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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酒中狐     横冲直撞闯大明txt下载     横冲直撞闯大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畜行见闻

    他也不揭破,道:“吃早饭了吗?”

    两人点点头,也不说话。

    想来这两人还在难受着,张书堂道:“走罢,挑马去,都租一头真正的战马,过一过骑马的瘾!”

    两人终究还是大男孩,闻言破涕为笑。

    “走咯,骑马去咯!”

    左屋,张一山探出脑袋,见到儿子一瘸一拐的离去,顿时老泪纵横……

    南阳西市乃是买卖牲口的区域。

    三人一起到了西市,只见熙熙攘攘的到处都是人,挤得人几乎走不动了。

    幸好此时只是春季,不过让人觉得微微有点热燥罢了,若是盛夏,那可就真的是挥汗如雨了。

    “小哥,可要看看耕牛?正宗的咱南阳的大黄牛!”

    一个嘴角长着豆大瘊子的牛贩子,见到三人眼前一亮,抓着张书堂的手,开口道。

    “你干什么!”张书堂甩开袖子。

    “书堂,”李陵低声道:“这是手谈,正是买卖行里的规矩。”

    “哦?”

    张书堂大囧,只好歉意的对那贩子道:“不好意思老哥,我们不买牛。”

    “那小哥可是要家猪,我兄弟有上好的黑猪,短嘴、洼腰、粗尾巴的!”

    牛贩子指着一群黑色家猪说道。

    那黑猪足足有三四百斤重,正是一头老母猪,它窝在泥泞的烂泥里,身旁十多头小猪仔,正在母猪肚子底下拱着嘴,找吃食。

    牛贩子见三人不语,轻声说道:“若是小哥不想出税钱,可以先行挑选,然后用指肚按按自己看中的猪仔,我兄弟自会将猪娃赶出行去,再谈买卖,这样小哥就不需要出税钱了!”

    张书堂眉头微微一挑,果然是市井之间有学问,这一个区区的小猪仔交易,都这么多的门路。

    见这厮乃是门清,若是有他介绍,想来也能少走一点弯路。

    张书堂道:“我们兄弟三人想要找几匹大牲口,不知掌柜的可有合适的?能否帮忙介绍一下?”

    “大牲口!”

    那厮昏花的眼睛,瞬间变得明亮,他凑了过来,道:“小老儿我姓程,若是小哥不见外,就唤我一声程老头,至于掌柜的,小哥万万不可如此取笑小老儿,小的就是一个牛经济而已。”

    “哦,如此,我便唤你程经济了!”

    张书堂搓搓食指,开口道:“程经济手上可有合适的牲口,若是让我们看得上,这价钱倒是好说!”

    程经济眼前一亮,枯瘦的黑脸上堆满了笑容:“三位小哥,你们寻上小老儿,倒是真得找对了人。

    小老儿担任这牲口市场的经济,已经是祖传的第四代人了,这旮旯狭缝的,还真的没有小老儿不知道的事情!”

    李陵素来喜欢这等地方,因此知道的不少,他凑上来道:“书堂哥,此人说的是真的,这牲口行的经济一贯都是父子相传的。”

    张书堂微微点首,冲着程经济道:“说说吧,若是真的合意,佣金少不得你的!”

    “那感情好!”程经济搓搓手,憨厚的道:“若说大牲口,别的地方还真的不多,但是咱西市,乃是周边诸县第一大市,隔三差五的都能遇上大牲口贩卖!

    今日三位小哥来的凑巧,山西来的客商,正巧打咱南阳过。

    这群老陈醋们,虽然扣的流油,恨不得拉屎舔舔手指头,但是,他们身边的大牲口还真的俊!“

    程经济翘了翘大拇指,夸赞了一下,继续道:“三位小哥可能不知道,这山西老陈醋们,来的时候带着金银首饰,在咱河南道一边走一边处理,返程的时候一般都会从山东道购买粮食、食盐,沿途还收购铁器。”

    小老头眨眨眼睛,道:“今岁儿西边遭了灾,粮食大减,山东诸府也不好过,是以啊,今年的粮食却是收的少了,这带着用来驼运的马匹,可就多了些。

    想来小哥们也知道,喂养一匹大牲口,却是不容易的,若想保证牲口的体力,每日最少需要三个鸡蛋!”

    张书堂彻底对程经济的业务能力放了心,知道战马需要鸡蛋才能保持体力的,还真的没几个!

    “继续说!”张书堂冲着一边的茶棚指了指。

    程经济会意的带着三人朝茶铺走去。

    “四碗谷城毛尖!”程经济高声道。

    有冤大头不宰,那是王八蛋!

    平素一贯都喝高沫的程经济,奢侈的要了四碗谷城毛尖,在南阳地界,这可是好东西!

    张书堂三人浑不在意,不过是五个大钱一碗的清茶罢了,不值事!

    见到三人一副风淡云轻的样子,程经济更加确认,今日遇上了有钱人,看来要有一个好收获了!

    待小厮送来了茶水,程经济贪婪的嗅了一口茶水清淡的香气,继续道:“你们怕是不知道,那山西老抠,平素家里富丽堂皇,吃的都是山珍海味,但是这买卖却是计较的清清楚楚。”

    曾阿牛打断道:“程经济,这话我有点听不懂了,大牲口搁咱南阳,最少都要六七十两银子,你说那山西人怎么会平白无故的卖了呢?若是卖不起价,这不是赔钱了么!”

    程经济呵呵一笑,四下看了看,见没人注意这边,他用手指点了点桌子的北面棱角。

    北边?

    张书堂的脑海,忽然蹦出了“皇商……大家……资敌……汉奸……”

    张书堂一楞,呆了一下,才试探道:“程经济的意思是草原?”

    程经济笑而不语,伸出两个手指比划了一下,继续道:“搁那里只值这个数,来到咱们这最少翻了四翻,若是遇上紧缺的时候,起码能卖一百两往上!”

    他凑近脑袋,低语道:“三位小哥可以为还赔钱不?”

    山西商人在资敌啊!

    张书堂皱起了眉毛,如此之人当杀!

    程经济怕三人不信,继续道:“不怕三位小哥知晓,草原上的那些鞑子,每逢秋冬时节,都会翻越长城,入关打草谷。

    这抢得的金银首饰,在那荒芜的地方,又花不出去,正好老陈醋们又有他们稀缺的粮食、茶叶、铁器等,于是便低价交换了。

    这些老抠,又会将这些带着血的东西,拿到河南、山东换成北方需要的东西,一来一去的……”

第十七章:买马

    ps:兄弟们请放心收藏,本书已经签约,狐狸的人品还是有保障的。

    ps:刚才竟然发错了,我去,老书的章节发到了这里,抱歉了。

    程经济厮眨巴着眼睛,一脸向往的道:“小老儿曾经听说,他们中有一个范家,这老宅地窖里埋藏的银锭,为了防止被贼偷走,每一块都熔铸成几百斤,甚至上千斤的大小!”

    “嘭!”

    曾阿牛恶狠狠的一拳砸在桌子上,怒道:“彼辈该杀!”

    “小点声,小点声!”

    程经济见到四周的人们都纷纷看向这里,急忙道:“小哥,可千万别冲动,你们想一想啊,那老陈醋那么扣的人,都能横行数省,不曾出了事,诸位可以为这里面的水浅?”

    张书堂皱眉,道:“老丈以为这里面可是有将领参与?”

    “哪里止户所哟!”程经济摇了摇头,道:“各位小哥不知,俺一贯路子野,各色人等都有接触。

    各位莫要以为小老儿只是一个牛经济,就当某在胡说,俺做过好几单大生意。

    这啊!有小道消息表明,此事与三地布政使司内的某些人脱不了干系。听闻啊……”

    这厮四下里看了看,道:“听闻大圣人家里也参有股份,就连各地的王庄都有参与呢!”

    程经济摇头晃脑道:“幸好!咱南阳王府因为某些事情,不曾参与其中,这才让小老儿得了一口吃食。

    若不然,三位小哥又岂能从老头子手上找到马儿哟!”

    这老头一副摇头晃脑、痛心疾首的模样,偏偏话里话外还透露着一份庆幸。

    都该杀!

    张书堂强行压下心中的愤怒,出声道:“某也不管此事的真假!

    这说翻了天,与小可兄弟何干,老丈只管带着我们兄弟前去看一看牲口。

    若是真的合意,我们倒也能够买上一两头!”

    程经济的眼睛更加明亮了,他笑道:“三位小哥之前的打算——怕是租上几匹牲口作为坐骑吧!”

    张书堂点头,道:“当然,若是价格合适,就算是买上几匹,也是可以的!”

    程经济喝干了茶水,对那茶倌道:“才泡了一次,糟蹋了怪可惜的。留着茶碗别倒,老头儿待会再来喝。”

    茶倌应了,他才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道:“老头儿劝告小哥,还是买了的好,你们想啊,这用来租赁的钱财花销,就够喂牲口草料鸡蛋钱的了。

    况且你租回来,一样是要喂鸡蛋的!

    等到小哥办完了事情,若是不想要了,还可以再行卖了。

    只要错过了这等关口,不但不会赔钱,相反还能赚上一些。”

    李陵笑道:“既然老丈如此门清,为何不自己买了,然后再行贩卖呢?”

    程经济苦笑道:“不怕小哥笑话,若是前年,老儿还真的这么干过,旧岁我那不成器的犬子一场大病,四番求医下来,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

    这一匹牲口可是价值大几十两银子啊!

    老儿现在全家积蓄连十两银子都没有,上哪里去凑这么大一笔钱呢!”

    张书堂伸手止住了他的话头,道:“程经济请吧,若是牲口符合我们的预期,老丈的佣钱那是一个子也不会少的!”

    程经济笑呵呵的拜谢了,领着三人出了牲畜行,朝一边的小道子钻去。

    曾阿牛艺高人胆大,先行跟在程经济的后面,李陵则是断后,两人将张书堂围在了中间。

    程经济打头,四人穿过两三个胡同,又从一间临街的裁缝铺子钻了进去,店小二要上前迎接,见到是程经济到来,遂忙活自己的去了。

    程老头招呼着三人掀开后门的门帘,走进后院,然后又穿梭了一条小道,面前出现了一个院落。

    张书堂朝李陵使了个眼色。

    李陵摇摇头,低声道:“书堂,此地的胡同都是扭曲的,我记不得方位。”

    张书堂故意落后几步,低声道:“若是从牲畜行那边摸过来呢?”

    李陵摇头道:“书堂,你有没有注意到,沿途最少有三个看似浑不在意,实际上却是紧张的看着我们一行的路人?”

    张书堂点头。

    李陵道:“不止是他们,就连方才的那个店小二,怕是也有监视的作用,若是书堂哥想要黑了他们,怕是没有熟人带路的话,还没有进入这里,人家就得到风声转移了。”

    张书堂一想也是,能把买卖做到这么大的商人,若是真的那么容易黑吃黑的话,这群山西国贼,怕是起家之初,就被人黑死了。

    放下抢了他们心思,张书堂快走几步,追上了曾阿牛。

    程经济到了小院门前,用看似杂乱,实则极有规律的敲门声,唤起了院中的人。

    “谁啊!”门内一个南阳本地口音响起。

    “我,牲口行的老程。”

    门被打开了,那汉子站在门口,魁梧的身子将小门堵得死死的,他先是瞥了张书堂三人一眼,这才对着程经济道:“这是作甚的?”

    张书堂眉头一皱,那男子的怀里鼓鼓囊囊的,明显是揣着短斧之类的短兵器。

    程经济笑道:“劳烦通知一下,就言有人想要买大货。”

    那汉子上下打量了张书堂三人一眼,见着三人虽然年轻,但是浑身的衣衫却是华贵的很,又不曾怯了场,一眼便知道见过的世面不少。

    “进来吧!”

    汉子推开了小门。

    “走吧!”程经济招呼一声,当先而入。

    曾阿牛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张书堂。

    张书堂点点头,曾阿牛这才跨入小院。

    待三人进了院子,却不见了先前的那个汉子。

    三人不由得暗暗警惕。

    不消一会,先前的汉子推开了另一边的小门,伸手招呼道:“过来吧,大货就在这边。”

    程经济当先起身,道:“不要惊奇,这买卖虽然严密,但是却是不会有事的!”

    众人再次跨过一方小院,只见院内一个富商打扮的富态男子,冲着四人拱了拱手。

    “鄙人李德福,见过程经济,见过三位小友。”

    四人还礼,曾阿牛当先道:“我们三兄弟想要买一个坐骑,听闻掌柜的有大货,不知可否见一见?”

    李德福笑道:“冒昧的问一句,不知三位小友拿来做什么用途的?”

    张书堂道:“赶路。”

    李德福点头,他拍了拍巴掌,不多时就有活计牵了数头马匹进来。

第十八章:程老头的相马术

    ps:这一章我是在去广州的火车上码的,卧铺太矮,憋屈的难受,兄弟们收藏涨起来、若是觉得可以,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大家打赏支持一下吧,新书期,该求的我还是要求一番的,老朋友都知道,上架以后我就不会求这些了。

    张书堂却是不懂马的,他正要让曾阿牛这个半吊子出面,却听得程经济噗的嗤笑道:“李掌柜,大家都是熟人,这等孬货,还是不要献丑了吧!”

    李德福呵呵一笑,道:“自古买卖都是双方各自出诚意,老朽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三位小哥还请表示一下!”

    曾阿牛微微错开一步,李陵也是稍微退后一步,这样三人之间就拉开了距离,若是有变也能施展的开。

    见到三人戒备的样子,李德福也不言语,依旧笑容满面的看着三人。

    张书堂不由得暗赞一声,不管此等人的人品怎么样,但是这等待客态度,却是完美无缺、值得称赞的。

    张书堂伸手入怀,掏出一个荷包,然后打开了袋口,从里面掏出十几枚十两重的银裸子。

    此时一斤折合后世五百九十六点八克,十六两一斤,因此这一百两银子,也就是折合后世七斤半重的样子,不过是两块红砖的重量都没有,自然是被张书堂揣在了怀里。

    “掌柜的可要验一验?”张书堂伸出手递过去去。

    那李德福眼光忒毒,一眼就看到这些私银上面的牙印。

    银子的质地较软,因此可以被咬出牙印来。

    “得罪了!”李德福拱手赔笑:“小兄弟的银钱并无错漏。”

    “掌柜言重了,此乃买卖本情罢了!”张书堂一样拱手为礼。

    张书堂纵然是再不满晋商的为人,但是基本的礼仪却是不会丢弃的。

    “请!”

    李德福伸手引让,带着众人朝一边的偏院走去。

    推开了院门,张书堂鼻子抽了抽,一股腥臊的牲口味就传了过来。

    果然,越过了照壁,就见到偌大的后院已经被改造成了马厩。

    几十匹战马拴在马厩里,正在低头吃着草料。

    见到有生人进来,那马儿只是抬眼看了一下,打了几个响鼻,就又低下头吃草了。

    张书堂心中一喜,由这些马匹的淡定来看,极有可能是训练有素的战马!

    马儿别看生的高大,实际上胆子却是极小,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能让它们警惕半天。

    因此,不怕生的马匹,通常都是训练好了的战马。

    “小友可以挑选了。”李德福指着马厩里的马匹说道。

    张书堂道:“挑选之前,小可要先行询问一声,不知这马儿怎么卖?”

    李德福看了程经济一下,程经济眨了三下眼睛,李德福瞬间会意。

    他道:“若是买上一匹,那是七十两,若是买的多,某便做主,配上马鞍了!”

    配马鞍!

    三人大喜,这一副马鞍,可是价值十几两银子啊!

    李陵道:“这里所有的马匹都是一个价吗?”

    李德福笑道:“小哥,某手上好马、驽马近百匹,若是一一定价,某还不是要忙死,因此,某的马儿,却是仅分好驽马标价罢了,至于其间隐藏的良驹,就看诸位的眼光了!”

    李陵笑道:“掌柜的这办法倒是中可,买到马匹的脚力若何,全看个人眼光、运气。

    妙!妙!实在是妙!”

    三人都是不差钱的主,张书堂当即开口道:“如此,我们便买上三匹吧!”

    李德福终究是急于脱手,山西家里那边传来的消息却是草原上又有一批大货,被部落主们折了银钱,即将送来内地了。若是他不先行腾空了手,待到家族安排货物时,却是接纳不了太多。

    如此,年底的销售盘点上,他可就落了下乘。

    在晋商里面,像他们这等支脉子弟,若是不能展现出自己的能力,地位甚至不如家里请的大伙计的!

    所以,李德福才有了买的多送马鞍的举动。

    “小友爽快!”

    李德福赞叹一声,拍拍手,道:“取三幅马鞍过来,挑好一点的!”

    伙计应声而去,不多时,三个八成新的铁骨夹木镶皮马鞍,就被拿了过来。

    “程经济,不若由你出手,若何?”

    张书堂对着程经济拱拱手,笑着请道。

    “哈哈,好!”眼见是两百两银子的大生意,他程某人上下回扣吃下来,最少也有两三两的进账,这可是够一家老小半年的花销了!

    此时的大明虽然天灾已经凸显,但是近三百年的安定下来,民间却是异常的繁荣。

    熟悉货币规律的都知道,盛世物贱钱财贵,货币的购买力很高。

    乱世则是相反,乱世钱财却是最不值钱的,吃穿用度的价格,比盛世通常都会翻百十倍以上。

    比如,此时的南阳,纵然是春荒时节,小麦一两七八钱就能买上一石,若是到了小麦收获,更是价值在一两半左右。

    大米也不过是二两银子一石的样子,南阳不产米,因此这大米的价格倒是变动不大。

    等到了崇祯十四五年之后,米面的价格足足翻了十几翻,还是掺杂了石子的!待到顺治进关,米面的价格更是翻了百倍。

    程经济做了大半辈子的畜生行经济了,这一副看马的眼光,却是不差的,他冲着李德福拱拱手,暗道一声:“得罪了!”

    他细细观察一番,然后伸手一指,道:“左侧第四只,那个黑脸额头一方白的杂色马,先牵过来。”

    有伙计上前,依言牵出了马匹。

    “左侧第十八只,那匹通体发黄,唯有左前蹄是黑色的,对对,就是你左手边的那一只!”

    伙计再次牵出了一匹马。

    程经济眼光一扫,道:“第二个马厩,最中间那一匹,那个乌云踏雪,对对就是那个四蹄全白的黑色马儿。”

    待伙计牵出了这匹被他称作乌云踏雪的战马,程经济却是第一次抢先上前一步,仔细查验一番,伸手将手掌伸进了马嘴里。

    张书堂瞪大了眼睛,这厮不怕被咬吗?

    马儿虽然温顺,但是惹急了它,撕咬起来可是凶狠的很!

    “唉!”程经济抽出沾满了马匹唾液的手掌,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擦拭干净,嘴里却是连连可惜道:“可惜了一副好马坯子,竟然只有两岁半,若是过了明年,倒是一匹良驹!”

第十九章:隐藏马厩的良驹

    ps:今天晚上才能赶到,人都散架了!

    “啪啪!”李德福拍拍手掌,赞道:“程经济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的毒,这一匹货物里面,唯有它的速度最快!”

    “屁!”程经济许是与那李德福合作的多了,当即不留情面的揭穿道:“若说速度,它还并非最快!”

    程经济转头看向那个伙计,道:“兄弟,将第三个马厩里面,第十一只的黄鬃马,牵过来!”

    他笑着解释道:“这一匹虽然底子不如这个乌云踏雪,但是正值壮年,脚力却是要比它更好一些的。”

    李德福笑骂道:“你这个程老头,好的给某全部挑完了,你让我还怎么卖啊!”

    “啐!”程经济反驳道:“人家只要三匹马呢,我大眼一扫,此地能够称为六百里良驹的好马,都有十几匹。

    好马还多着呢,容我再挑一个,既然选出来了两匹八百里良驹,那就凑个对,再来一个吧!”

    “你呀你!”李德福在一边苦笑着连连摇头。

    “第六个马厩的右边第三个……”程经济指着一匹黄鬃马道。

    “咦!”

    程经济忽然止住了伙计的动作,上前一步,摸向了那黄鬃马旁边的一匹花头白马。

    他摸摸耳朵,又想要拍拍蹄子……

    “嘶律律!”那白马愤怒的叫唤一声,却是撅了撅蹄子,欲要将他踹翻。

    “好货!好货!”程经济弹弹身上被摔到的马粪,单手在马脖子上抓了抓,那暴躁的战马就老实下来。

    程经济捏着白马的脸颊,迫使白马张开了嘴。

    胆大若他,此时也是不敢将手掌伸进白马嘴里的。

    “哟呵!”程经济笑道:“竟然是一匹没有煽过的四岁半良驹!”

    他扭头看向张书堂一行,道:“这匹马性格暴躁,但是老头儿敢打包票,就算是河南府(河南布政使司所在地,大体今天的洛阳、郑州一部)里的总兵大人,也是没有这等良驹的!”

    他仔细看了看张书堂三人,摇头道:“罢了,这马儿性格太烈,给了你们,反倒是害了你们……”

    曾阿牛突然开口道:“老丈,小可想要试一试!”

    “你!”

    “你!!”

    程经济、李德福两人同时看向曾阿牛,两人同时摇头道:“娃娃,你太瘦了,哪里有得力气,这匹马你可是降不住啊!”

    曾阿牛也不言语,上前打开马厩,将那白马放了出来。

    “嘶律律!”

    白马撒开蹄子,在院内撒欢狂奔起来。

    “小兄弟,这匹马可不好骑啊!若是出了闪失,与老夫无关哦!”

    李德福吓得脸色发白,连连招呼一边的伙计过来保护他。

    曾阿牛不言不语,死死的盯着绕着院墙不断转圈的白马。

    蓦然,他大步一踏,朝着冲来的白马对撞过去。

    那白马脚步微微一顿,鼻子里打了一个响鼻,却是尾巴一甩,脑袋一低,脚底下竟然又加快了三分速度,朝着曾阿牛对撞过来。

    “小友不要!”

    两人惊呼出声!

    张书堂也是紧张得不行。

    却见就在那白马的脑袋,即将撞上了曾阿牛胸膛之时,他微微一错身,马头差之毫厘的错过了曾阿牛的胸膛,擦着他的衣角冲了过去。

    就在白马与曾阿牛错身的一瞬间,曾阿牛脚底一弹,猛然蹦起,然后左手托着白马的前大腿,右手却是勾到了另一边的脖子,死死的揪住了白马的脖子皮肤。

    身在半空的曾阿牛,右腿一撩,竟然是歪歪斜斜的坐在了光秃秃的马背上!

    “好!”李德福拍掌叫好:“小兄弟,你的这一手可是不比蒙古汉子差啊!”

    此时,白马已经察觉到后背上多了不速之客,它四腿猛然刹住不动,后退却是微微屈起。

    “哟呵!挺聪明的啊,竟然想把阿牛甩出去!”

    神经大条的李陵看得兴高采烈的,笑呵呵的在一边连连评头论足。

    曾阿牛的身子猛然前冲,强大的惯性差点将他甩出去,他一把匍匐在马脖子上,双手死死的揪着马脖子下面的软皮。

    白马见曾阿牛不仅没有下来,反倒是抓着了它的脖子,登时大怒。

    它不停地上蹿下跳,时而人立而起,时而急剧加速,时而腾空跃起,时而猛甩后蹄……

    闹腾了许久,白马才终于瘫了下来,它浑身汗如雨下,却是老老实实的待在一边,不时的扭头蹭蹭曾阿牛的胳膊。

    “呵呵!”曾阿牛翻身下马,却是脚底一软,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扶着战马后背,强行站住了。

    “这匹马真厉害,我的双腿软的就像是面团一般!”

    曾阿牛也是心有余惊,要是刚才这白马多坚持一刻钟,他就完了。

    张书堂拍拍曾阿牛的肩膀,暗暗鼓励一番。

    程经济走上前,低声道:“小友,我劝你们要了那匹乌云踏雪,别看此时它年岁轻,耐力稍差,但是养上个一年,它并不会比这白马差了!”

    张书堂皱眉,道:“我们想要出远门,那白马经得住路远苦熬吗?”

    “这个不需要担心。”程经济道:“马匹的体力更不上,一天多喂一遍生鸡蛋就好了。”

    他拉拉张书堂的衣袖,神秘兮兮的道:“小友,那匹马可是母马呢!”

    这厮挤眉弄眼的看着张书堂。

    母马?

    程老头特意提点清楚——母马?

    这厮要干什么?

    张书堂一阵发呕,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幕人与马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

    程经济并不知道张书堂正在脑海里怎么编排他和乌云踏雪,这厮压着嗓子,低声道:

    “那匹白马乃是没有去势的公马,这匹乌云踏雪,再过上三两年又是到了生产的年纪。

    两个如此优秀的种马结合下来,生下的后代十有八九都能继承了父母的优点。

    小哥,马的一生可是能生产十几胎,这可是一个摇钱树啊!”

    张书堂的脑海忽然浮现了几个字:驽马……马政……马场……草原……追击……

    他努力甩开脑海里的杂念,点了点头。

    程经济提点了张书堂一句,乐呵呵的去了一边,仿佛占了便宜的是他自己一般。

第二十章:受了工伤岂能不留名

    张书堂开口道:“李掌柜的,这个乌云踏雪,那个黄鬃马,还有我朋友手里的白马,这三匹马一起买了。

    掌柜的给一个朋友价——一百五十两,若何?

    待我们归来,必然还有合作的机会!”

    李德福笑着摇头,道:“小兄弟,这可不行,七十两一匹马,我可是另外送了马鞍,更何况小兄弟挑选的都是良驹啊!”

    “不地道啊!”

    “啧啧!”

    程经济在一边开口道:“老李你可说了马鞍是送的,再者,你不是说——好马孬马混在一起一个价,全凭眼力挑选么!”

    李德福被说中了痛点,只得摇头苦笑道:“好吧,好吧,咱们做个朋友,若是有人需要,还请小友帮忙介绍一下。

    老头子我自己添十两银子放在账上,这三匹良驹,小友只管出两百两就好了!”

    “一百七十两!”

    “一百九十五两。”

    “一百八十两,大家做个朋友,待我们三兄弟返回,做东请掌柜一通,若何?”张书堂继续砍价道。

    “不不,一百九十五两已经是兄弟价了,若是再低,老头子真的会被家里责罚的!”

    张书堂一把将怀里的银子全部掏出来,又加上了散碎银子,道:“掌柜的,你看我全身上下可是只有这么多了啊!”

    零零碎碎的,全数加起来大约有一百八十两不到的样子。

    李德福连连摇头道:“这哪里行啊,你看小老儿都添了这么多东西了啊!

    这样吧,一百九十两算了,老头子另外送上三个草料搭袋!这样老头我够朋友了吧!”

    李陵装作可怜巴巴的走上前,在怀里东掏西摸半天,才掏出了不到十两银子。

    他想了想,又从碎银子堆里扒拉出一两左右的大颗粒碎银,道:“掌柜的,俺们三兄弟可是就剩下这么一点钱财了,你总要给俺们留点买馒头的钱吧!”

    李德福哭笑不得,只得摆手道:“算了算了,老头儿我急着出仓,就当交个朋友了!”

    李德福命人拿来契约,与三人签了,然后才收起了银子,笑道:“老头子我做这个契约,每张都给了官府三钱银子,小兄弟这价钱实在是杀得太狠了!”

    “包涵包涵!”张书堂嘿嘿笑道:“我们三兄弟最近手头不宽敞,待返回再来买时,必定补上!”

    牵着三匹战马,在程经济的带领下,出了胡同。

    张书堂递给程经济大约二两的碎银子,笑道:“此番,我等兄弟多谢程老的援手了,只是我等有急事离家一趟,待到返回时,再请程经济吃酒!”

    “哈哈!”

    程老头得了抽头,一想到等会那李掌柜还有抽成送上,这转手之间,不过是一个时辰的样子,他就有了四两银子的进账,心中早已畅快的不能行了。

    出于一个职业经济的素养,程经济客气的道了别,声言若是三人返回,自当置办一场薄酒,与三位洗尘。

    双方道了别,各自离去。

    “书堂哥,我们下一步去哪里?直接走吗?”曾阿牛得了宝马,欢喜的不能行了,对于张书堂却是更加的佩服起来。

    那样一个普通的老头,若不是张书堂执意闲聊,他才懒得搭理呢!

    若是如此,岂不是与爱马错失交臂!

    “去王府!”张书堂一指东方说道。

    “去王府?”

    两人同时惊呼出声,那五王子恨不得杀了他们而后快,这时候去王府,不是羊入虎口么!

    “嘿嘿,”张书堂嘴角轻撇,笑道:“我等都是有官职在身的人,阿牛你也有一个将军的在册编制!

    你们先回家去,穿了官袍,再来寻我,然后我们一起去王府!

    做了好事不留名,可不是我张书堂的格局!”

    李陵一贯以张书堂为首,闻言当即就同意了,曾阿牛眼见两人都同意了,只得点点头。

    听闻要穿官服,曾阿牛一阵苦闷,本来脑子不如张书堂好使便也算了,偏偏李陵又是张书堂的亲亲姨家表哥,这就罢了,人家两个老爹都早早的让他俩顶了差事,偏偏他老爹,花了银子,给他找了一个锦衣卫将军的差事。

    这将军说的好听,实际上在锦衣卫体系里除了力士、校尉外,就属于将军最低等了!

    三方各自返了家,张书堂却是并没有见到阿大,他换上官袍,开始书写辞别书信。

    小半个时辰之后,张书堂刚刚停了笔,将书信压好,两人就联袂而来。

    三人互相定睛,却见张书堂与李陵两人身着犀牛补子的武将官袍,头戴忠静冠,衣衫的颜色却是大绿色。

    而曾阿牛,却是一身红色飞鱼服。

    这真真是好一群衣冠禽兽啊!

    三人互相打量一番,各自笑了起来。

    ……

    到了王府,奉上腰间的牙牌,守门的兵卒却是认识张书堂的,草草看了一眼牙牌,急忙行礼道:“张大人,您来了!”

    张书堂一家素来与世子一脉交好,昨日世子去了,张书堂自然是要来吊唁的。

    张书堂抬头看了看大红灯笼依旧高高挂的门楼,皱眉道:“怎么没有布置呢?”

    门卒苦笑着指了指门内,道:“大人,在内堂有布置。”

    张书堂摇摇头,这唐王啊!竟然连面子也不做了!

    进了大门,却见二门依然是没有布置的,唯有到了三门才换上了白色的帷幕。

    灵堂并没有设置在三院正堂,反倒是放在了三院的偏堂内。

    说是偏堂,实则与四院无疑了,为了躲避朝廷对王府的规划,扩建的超了标准的王府,便将四院、五院等做成了偏院的样子。

    偏院里,前来吊唁的官吏几乎没有,唯有不多几个——一贯同情世子一脉的王府官吏在场。

    场内连一个指挥的司仪都没有,如此大的王府,如此苛待世子一脉,当真是让人寒心。

    世孙正跪坐在棺椁的前面,暗自垂泪着。

    张书堂等领了孝巾,将白布朝额头上一拴,到了棺椁之前,跪下、磕头、烧黄纸。

    世孙朱聿键回了礼,才道:“听闻下人说张大人为了家父的事情,受了重伤?”

第二十一章:言辞犀利逼人疯

    张书堂苦笑,道:“臣下皮糟肉厚,不碍事。”

    “苦了卿家了,可惜聿键身无长物,倒是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礼物馈赠。”

    张书堂看着这个比自己大十多岁,却是人情世故宛若小孩一般的世孙,对老唐王更恨了。

    这是他的亲孙子啊!怎能视为贼寇!

    “臣下乃是王府臣子,岂敢狭功索要报酬!”

    张书堂知道,虽然眼前的男子情商不高,但是却是一个明白人。

    他扭头看了四周一眼,放低了音量,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语音道:

    “殿下,臣已经设法通知了南阳分守道德州陈玉铉陈大人,将殿下的遭遇告知了陈大人。”

    接着张书堂又低声将陈奇瑜的生平说了。

    朱聿键抬起头来,脸上却是带着喜色:“如此说,孤可是要不了多久就自由了?孤的父王是不是就能沉冤得雪了?”

    张书堂虽然不忍心看到朱聿键继续任人欺辱的样子,但是朱聿键的这个反应,若是被五王子一脉查知了,谁敢保证不会对朱聿键釜底抽薪呢!

    “殿下不可做出异样来!”

    张书堂提点一句,细细将晚间的事情说了,并且言及自己三人即将随着陈奇瑜一起,押解五王子的手下进京告御状。

    朱聿键虽然情商不高,毕竟一个被囚禁了十六年的人,若是人情世故太过通达,那就有了妖孽了……反倒是让人不敢搭救了。

    但是,朱器墭的死亡,却是让朱聿键一夜之间长大了不少,对于人心的险恶,朱聿键明悟了很多。

    听得张书堂的全盘打算,朱聿键心中大定。

    虽然惊诧与五叔竟然敢派人刺杀朝廷封疆大吏。

    若是事情泄露,必然会杀了他彻底以绝后患。

    但是听闻陈奇瑜诸人已经全数拿下了五王子的手下,正在押解进京,朱聿键不由得放松不少。

    “书堂只管前去,此番搭救孤所遭的苦难,聿键铭记于心!”朱聿键依旧跪坐在蒲团上,却是朝着张书堂认真的拱了拱手。

    张书堂一边做着燃烧纸钱的样子,一边道:“殿下,臣此番前去,快则一月之内,迟则三月,必定返回。还望殿下做的与往日一样,不可使歹人察觉到了分毫。”

    朱聿键点头:“书堂放心,先父尸骨未寒,孤怎敢在报仇雪恨之前,大意被人察觉,致使书堂功亏一篑!”

    点点头,张书堂起身,朝外走去,路过朱聿键身边的时候,低语道:“殿下保重,臣这便走了。”

    朱聿键一把扯下腰间的玉佩,不为人注意的滑入张书堂的官靴之内。

    “若是路上银钱不够,只管卖了它吧!”

    张书堂正待回话,却是见到五王子大摇大摆的从偏门外进来。

    一边的内监撕下白布递给五王子,却被他的手下打开。

    “晦气!”那随从呵斥道:“这等污秽的东西,胆敢递给殿下,仔细你小子的爪子!”

    张书堂三人让开门口,退到了一边。

    “书堂,怎么办?”李陵低声询问道。

    “且在一边看看先。”

    五王子一行横行霸道的走了过来,他眼角一瞥,见到了站在一边的张书堂。

    “兀那小子,昨晚出城干嘛去了?”

    朱器塽不爽得很,这小子,实在是碍眼,走到哪都能碰到他。

    “回殿下,臣下昨日腹痛难忍,去城外拉肚子去了。”

    张书堂睁眼说了瞎话,还说着三岁小孩也不会相信的瞎话。

    “呔!”朱器塽呵斥道:“当本王是傻子吗?去城外拉肚子,咋不说跑去白河里洗澡去了呢?”

    “真的如此,”张书堂一本正经的道:“昨日小臣吃坏了肚子,一天要去数次茅房,小臣拉屎又一贯比较臭,为了怕污染了城内的空气,小臣特意跑去城外拉空了肚皮。

    至于去白河里洗澡……”张书堂抬头看看天色,老神在在的道:“若非此时河水还有点太冷,小臣身上又重伤未愈,倒是真的想去洗净身上的污糟。”

    “张书堂!”五王子身后有人出列呵斥道:“真当所有人都是傻子吗?昨日你们三个先行出城,之后又有四五十个一贯与你交好的小子出了城,你可以为这事瞒得住殿下么?

    快快从实招来,若不然定要你好看!”

    张书堂翻翻白眼,慢条斯理的弹弹官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待将那厮的耐心耗尽了之后,才缓缓道:

    “你吃了什么呀?口气这么臭!去去去,一边去,本官不与你说话,妈呀真难闻!也不知道多久没有刷牙了!”

    “你!”

    那厮手指张书堂,满脸的怒火。

    “你什么你!”张书堂上前一步,顶着那厮的手指,提高了音量道:“你你你你,你你妈个头啊你!”

    那厮满脸通红,嘴里憋屈道:“我……”

    “我我我我,我个毛啊我!”张书堂嗓门更加高亢,脚下继续前进,顶着那厮的手指,迫使他步步后退着:“你什么?你怎么了,吃鸡,毛卡了嗓子?说话啊,你怎么了,不说话我就当你刚才是放屁了哦!”

    “你……”那厮脸红脖子粗,这个不要脸的货,语速那么快,声音那么高,让他怎么说啊!

    “你怎么了?吃鸡,水没吞净,噎住了?还是舔臀,被渣渣卡了嗓子?……”

    张书堂连连逼问,让那厮面部涨的发紫,奈何论不要脸的程度,却是不如张书堂,只得凸着眼睛,气的浑身发抖。

    张书堂犹自在喋喋不休,市井俚语宛如连珠炮一般的从他嘴里飙出来。

    朱聿键看得发楞,这个一贯救济他们父子的小官员,嘴巴竟然如此厉害。

    这粗俗的市井俚语一出,就连横行无忌的五王子也是避到了一边,身怕被张书堂喷到了。

    “你说说,你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土地,半死不活你浪费大明币……”

    张书堂把那厮逼到了墙角:“你说说,你爹当初咋就瞎了眼把你射了出来,我要是你爹,当初就该把你射进大黄纸里,就该把你射进烂袜子头里,就算是把你射到墙上,也好过你这样出来人不人鬼不鬼,话都不会说的傻子,出来恶心人强啊!”

第二十二章:装疯卖傻逃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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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书堂轻巧巧的转身返回,脸上却是挂着得胜般的笑容。

    那小吏胸膛急剧起伏着,粗重的呼吸远远可闻。

    “呀!我要跟你拼了!”

    那厮血红着眼睛,朝着张书堂扑来。

    “五王子殿下,有人光天化日之下,偷袭朝廷命官……”张书堂一本正经的求救道。

    朱器塽扭过脸去,哼哼,这么臭的嘴巴,就让王文好好的教训你一顿吧!

    至于阻拦暴怒的王文……

    朱器塽轻笑一声,他巴不得王文将张书堂的嘴巴给撕烂了呢!

    又怎么会阻拦?

    当然那厮毕竟穿着官袍,若是王文做的太过,他也不好不去处理——

    就让王文撕打他一番,抓的张书堂满脸的桃花开后,自己再去阻止吧!

    嘿嘿!

    朱器塽冷笑一声,本王站的太远,来不及救援,这与本王何干?

    谁让你言辞那么犀利,惹怒了人家呢!

    至于善后……

    就赔偿他一个铜板的汤药费好了!

    哼!

    得罪了本王,还想好过,简直是笑话!

    朱器塽扭过脸去,不去看那边即将发生的“战争”。

    张书堂重伤未愈,这事对朱器塽来说并不是秘密。

    正因为这样,朱器塽才放任自己的狗头师爷王文,挑衅张书堂的。

    “小子,我要撕烂了你的嘴!”

    王文怒吼着,追着张书堂而来。

    “咿咿呀!”张书堂大叫:“坏了,坏了,老子重伤未愈啊!”

    他踉踉跄跄的朝曾阿牛两人那边跑去,却是一副即将被王文追上的样子。

    曾阿牛大急,攥紧了手中的绣春刀,就要上前救援。

    “阿牛!”

    李陵一把拉住他,微微摇了摇头。

    曾阿牛大急:“书堂哥危险呢!”

    ……

    眼见将张书堂逼到了墙边,王文大喜,猛冲几步,一把就要抱住张书堂,然后好摔倒他。

    身为文人,他哪里会打架,所会的无非是挠对手一个大花脸,撕破人家的衣服,揪扯别人的头发……这等娘里娘气的招数。

    此时见到张书堂没有地方可躲,王文顿时大喜,来之前,他刚刚修建了长指甲,还没有磋磨,正是尖利的时候,只要轻轻一扣,就能破了张书堂的脸皮。

    他要将这厮抱着摔倒,然后挠他一个满脸桃花开!

    却见张书堂对着李陵微微一点头,李陵眨了眨眼,他的脚尖上早已勾到了一颗杏子大的圆石头。

    张书堂一矮身子,错过了王文的熊抱。

    李陵脚尖一踢,那石子咕噜噜的前行,正好到了王文的脚下。

    “哎呀呀!”

    听得身后的尖叫,朱器塽暗道一声:好!

    打死他,抓脸他的脸,撕破他的衣服,让他丢个大人!

    咦!

    朱器塽忽然觉得不对,那声音怎么听着这么熟呢!

    他一扭头,顿时目瞪口呆……

    却见王文脚底打滑,慌得手脚乱舞。

    “呀呀呀,不好了,不好了……”

    朱器塽等人扭过头来,正好看到张书堂躲向了一边,而王文的脚底却是踩到了一颗石子。

    在众人的口瞪目呆之中,却见王文以一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无敌姿态,恶狠狠的一头朝着青砖院墙上撞去……

    “咚!”

    众人只觉得头皮发麻,那围墙都似乎摇晃了一下。

    王文缓缓的顺着墙壁滑倒,像一只四脚蛤蟆一般,仰天倒下。

    却见王文双眼一翻,白眼珠占满了眼眶……

    那厮晕了过去!

    王文的额头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出了一只紫青色的大角……

    “哎呀呀!”张书堂啧啧有声:“王秀才,您老屡试不中也就罢了,当一个幕僚也是能够养家糊口的么!怎么如此想不开,竟然要撞墙自杀呢!”

    “啧啧!”张书堂一脸的惋惜:“可惜啊,您老书读得太多了,这身体却是不大中用,这么厚的一堵墙,您老竟然都只是晕了过去,可见啊,你老的身体是有多么的弱鸡,速度不够啊,速度不够……”

    张书堂一边围着王文摇头晃脑,一边却是奚落道:“自古常说百无一用是书生,说的就是您这样的人啊,孔老夫子的六艺,您老全都忘记了,这就是所谓的五艺不精啊!您也就剩下死读书这一条了啊……”

    张书堂喋喋不休的在一旁幸灾乐祸。

    “滚!”

    朱器塽脸皮发黑,这个货,竟然如此难缠!

    “呃,五王子殿下息怒,臣下这就走,这就走!”

    张书堂冲着曾阿牛、李陵两人一使眼色,三人脚底抹油一般的溜了。

    看着三人猪突狼奔,朱器塽这才觉得心中的郁闷消散不少。

    世子朱器墭,终究是被朝廷亲册的王府世子。

    朱器塽纵然是再厌恨他,也是要烧几张纸钱的。

    当然这一切并不需要朱器塽亲手去做,自有随从点燃了黄纸。

    轰轰燃烧的纸钱,将火光倒映在朱器塽的脸上,忽明忽暗的火光,让这张英俊的脸,显得有些可怖。

    “坏了!”

    朱器塽一拍大腿,惊声道。

    “怎么了殿下?”

    随从急忙上前询问道。

    “走!”

    朱器塽顾不得在旁边的侄子面前耀武扬威,带着随从匆匆而去。

    “方才被那小子一通胡搅蛮缠,给气昏了头脑,竟然忘记了——王六子一行人追赶陈奇瑜的时候,也是自北门离开的!”

    朱器塽看着手下,皱眉道:“那小子带着人却也是在王六子离开后,从北门出了城!”

    “你们说,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蹊跷,那小子是不是去追王六子去了?”

    朱器塽的脸庞阴沉的吓人,该死的小子,胆敢戏耍本王!

    “不,不了能吧!”

    王文已经被人救醒,他龇牙咧嘴的摸着头顶的大包,嘴里开口道:“应当没事吧!王司正他们可是比那小子早出城快两个时辰呢。”

    他一边哎哟,哎哟的叫唤,一边却是仔细的考量通透,解释道:“那小子当时乃是孤身一人骑着驴子出得城,虽然在他离开一个时辰之内,有四五十个半大少年也跟着出了城,但是,他们却都是没有骑马的。

    以王司正带去战马的脚力,这群人就算是为了追上王司正而去的,也难以在三个时辰之内返回城内啊!”

第二十三章:朱器塽发觉上当了

    王文愁眉苦脸的轻抚着额头上的“独角”,对于幕僚的工作却是做的极为到位:“小的今早去北城询问了,他们是在子时之前回来的。

    就算是从最早离城的张书堂开始算起,到回城之间,也不过是满打满算三个时辰,来回赶路对折一下,他的行程最多在一个半时辰之内!

    这怎能追上早他两个时辰出城,又骑着战马的王司正呢!”

    朱器塽点点头,认可了王文的说法。

    “虽然从理论上来说,张书堂等人没有破坏王六子行动的时间,但是,王六子至今不曾返回,这事不得不查探清楚!”朱器塽继续道。

    另一名随从武官却是笑道:“殿下,您给王司正的任务是:‘不拦下陈奇瑜一行,不带着他们的人头到来,不准返回!’

    以王司正对于殿下的忠诚心,想来必然是追着陈奇瑜一行走远了吧!”

    “未必没有这个可能!”

    王文唰的打开了折扇,摇晃了几下,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陈奇瑜此人虽然乃是进士出身,但是并无一般儒生的腐儒,以他的才智,必然可以猜到殿下欲要对他不利……”

    “乓!”

    “胡说什么呢!”

    朱器塽使劲敲了王文脑袋一下。

    世子殿下手上带着的玉扳指,和王文的额头来了一个亲密接触。

    “乓!”

    王文另一边还没有长角的额头上,缓缓升起了一只小一号的红彤彤的“角”。

    “呵呵,口误,口误!”王文不敢有丝毫的怨言,伸手给了自己几个耳刮子。

    “啪啪!“

    听着声音挺响,实际上却是用了巧劲,这厮的脸皮连一丝红痕都没有。

    王文改口道:“陈奇瑜见世子殿下欲要请他做客,想必是心中觉得有愧于殿下您,这就打马远遁了。

    王司正为了追赶陈奇瑜,想来却是走得远了,这才没有返回。”

    一声世子殿下,叫的朱器塽心花怒放,对于这厮的偷奸耍滑,朱器塽却是装作没看到一般的放过了。

    “咦!不对!”朱器塽忽然醒悟道:“那小子的神色不对!”

    ……

    被朱器塽等人以为正在追赶陈奇瑜的王司正,却是并没有像平时表现的那么大胆。

    自古偷奸耍滑、心怀异念者,却大多都是外厉内荏之辈。

    这王司正亦是如此。

    他见到陈奇瑜一行走的是官道,当即心就慌了,于是并没有像在朱器塽面前保证的那样——提着陈奇瑜的人头来见。

    这厮拦下了陈奇瑜一行,却是哓之厉害,欲要说服陈奇瑜跟着他返回去见朱器塽,这才给张书堂一行留下了解救的时间……

    却说张书堂等人,离开了王府之后,上马便走。

    曾阿牛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个憨货虽然勇武有余,但是却是没有李陵那么机灵的。

    他不解的问道:“书堂哥,你刚才在五王子面前,怎么,怎么……”

    这厮只觉得心中那个无所不能,诸葛孔明一般的人物形象轰然崩塌。

    “怎么那般不要脸皮,对吗?”

    张书堂丝毫不以为忤,他解释道:“那是在王府啊,老弟!我等昨晚终究是追着王六子一行离开的。

    若不是我插混打科,让朱器塽厌恶了我等,你以为我们今日还走得出来吗?”

    曾阿牛一想也是,转念一想,又觉得张书堂小瞧了自己,他拍拍胸口,强忍着伤口的不适,道:“书堂哥,当时就算是你不这样也没关系,俺护着你杀出来就是了!”

    “傻!”

    李陵笑着呵斥一句,道:“若不是书堂让五王子起了厌烦的心思,急于赶我们滚蛋,你以为我们还离得开?

    别的不说,阿牛你的确厉害,但是十个你能打得过,一百个呢?两百个呢?

    王府可是有着六百护卫的,这还不算他们私自篆养的私兵!

    况且!”

    李陵笑着看了曾阿牛一眼,道:“况且,就算明知道阿牛你能够带着我们杀出重围,书堂也是不会让你动手的。”

    “为啥啊!”曾阿牛摸不着头脑,明明能够杀出来,书堂为什么不让他动手呢?

    张书堂笑道:“很简单,我等若是动了手,整个天下将再也没有我等的容身之地,不仅仅是你我兄弟三人,就连我们的家族也会被官府扣上谋逆的帽子!”

    张书堂带着三人一边朝北门前行,一边问道:“如此,阿牛你可还能动手?”

    “哦,也是!要是知道动了手会连累家人,我也不敢动手啊!”

    曾阿牛摸摸脑袋,心中却是郁闷的紧。

    “明明是那厮不对,为何某却是觉得——好像天怒人怨的是我们一般呢?”

    张书堂长叹一声,那是因为人家是金枝玉叶啊!不说这等龙子龙孙,就算是一般的当权者,若想污蔑一两个人,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古今中外,这等事情少见吗?

    ……

    那厮胯下的白马适时的嘶鸣一声,曾阿牛脸上郁闷的神色瞬间消失,换上了一副爱恋的表情。

    他摸了摸白马的脖子:“是吗?阿雪也是这么觉得的啊!”

    “阿雪?”

    两人大寒,见到曾阿牛亲昵的摸着胯下白马的脖颈,鸡皮疙瘩瞬间起了一身。

    “对啊!”

    曾阿牛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对两人造成了什么心理阴影。

    他自豪的说道:“这个马儿昨晚被俺起名叫做阿雪呢!

    书堂哥,你看看,它浑身除了脚上之外,没有一丝的杂毛,不是阿雪又是什么?”

    这厮也不管两人如何嫌弃,犹自说道:“看看,它的脚上却是乌黑色,这不正是雪地里被踩踏起来,沾染的雪泥么!

    叫做阿雪,却是刚好贴切呢!”

    李陵撇撇嘴,揭穿道:“阿牛,那阿雪头上却是花色的,这又作何解释?”

    曾阿牛一本正经的道:“我的阿雪跑得快啊,脸上的杂色正是弹起的泥浆沾染的呢!”

    张书堂不去逗他,违心的道:“是啊,你的马叫做阿雪,倒真的很应景呢!”

    曾阿牛丝毫听不出两人话里的揶揄,追问道:“书堂哥的马儿名唤乌云踏雪,李陵哥你的呢?”

    提起胯下的良驹,李陵也忘记了损曾阿牛了。

第二十四章:大马猴的强买强卖

    他正色道:“这黄鬃马,倒是与成祖爷当年自西洋运回来的狮子毛色一致,我便给他起了名字,就叫狮子鬃。”

    一说到战马,三人就忘记了方才的狼狈,大明没有草场,因此战马稀缺。

    虽然在河南、山东一带有马政维持着军队的正常用马,但是不曾在草场奋蹄飞扬的马儿,哪有正宗的草原马匹跑得快!

    谈论着爱马,三人说说笑笑的就出了城。

    这宛襄平原一带,乃是天下粮仓之一,河南大地素来人烟又最为密集,是以沿途村镇不断。

    因此三人也没有准备什么干粮。

    出了方城就是群山,到了那里,倒是需要在汇合陈奇瑜之前,准备好干粮了。

    南阳去方城,正是直行向东的方向,出城后上了官路,三人策马狂奔。

    午时方过,却是来到了红泥湾。

    此地也是一个大集镇,镇内店铺林立,酒楼饭肆比比皆是。

    南阳最为出名的却是改动自热干面的臊子面、大窝面、胡辣汤等。

    张书堂选了一处小饭店,这等饭庄,做饭的炉子都是放在门口的。

    经营这等饭铺的,通常都是夫妻店,男的负责做饭,女的打一把下手。

    “掌柜的,先给大牲口喂上精料!”

    “好咧!”正在做吃食的掌柜对着妻子道:“秀姑,上好豆饼十斤,掺杂草料,给三位客官的大牲口,先拌上一槽!”

    正在洗菜的妇人,闻言上前,接过了三人手中的马缰,拉到一边的马槽前拴起来,然后跑去拌草料去了。

    三人点了三大碗大窝面,坐在靠近路边的桌子边等待起来。

    “有茶,有汤,客官自便啊!”掌柜的却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叔。

    他一边说着喝水自倒的话语,一边抓着豆芽放入罩笠里面,又拿起一大把面条压在上面,这才放入了沸水里面。

    张书堂隐约知道红泥湾这里有自家的庄园,但是对于具体的方位却是不大知晓。

    “掌柜的,今年收入咋样?”

    张书堂套起了近乎。

    “还行,还行!”

    掌柜的一面煮着面,一面笑道:“咱南阳自秦朝时候,就是天下三大水利灌溉地区,这田地啊,一般情况下是没有荒年的。

    此时,田地里的麦子灌了浆,前天小老儿跑去看了,嗳呵,今岁儿啊!又是一个丰收年咯!”

    看得出,这掌柜的很是健谈。

    就在此时,十余个壮年男子走了进来。

    他们看了一眼外面拴着的三匹骏马,不由得挪不开了眼睛。

    “店家,这三头大牲口是谁的?卖不卖?”

    掌柜的一抬头,顿时笑道:“哟,是哪阵风把猴哥吹来了,稀客稀客,快,里面请,里面请!”

    掌柜的招呼一声,这才笑着解释道:“猴哥您老当知道,这马儿是来吃饭的客人的,老儿哪里做得了主哦!”

    “哦!”

    领头叫做猴哥的汉子皱眉应了一声,道:“不知道是哪位的马?店家帮忙介绍一下。”

    掌柜的见那十余人腰间鼓鼓囊囊的,一眼就知道身怀兵器,他不由得微微瞥了张书堂三人一眼。

    “李陵。”

    张书堂示意了一下。他是来吃饭的,掌柜的为人也算是合他的眼,张书堂不想让那掌柜的为难。

    李陵站起,道:“若想买马,只管去城里的牲畜行,我们的马是用来骑的,却是不卖。”

    那为首的汉子,扭头对掌柜道:“一人一碗扯面,多汤,加肉,在来五斤卤肉,一坛好酒。”

    说完他朝着张书堂三人走来,挺着身子,居高临下的道:“兄弟,不知道要朝哪里去?”

    张书堂轻笑一声,淡淡的道:“方城。”

    “哦!”

    那人道:“方城可是山区,听说一片泥就在方城之外晃悠,三位兄弟骑着这等骏马,还是不要过去的好,以免被那一片泥盯上了。”

    一片泥?

    三人皱眉,这是什么玩意?

    张书堂的脑海里一段文字浮现:土匪一片泥……转投闯王麾下……陕西流寇……

    张书堂一楞,刘伯温塞给他的玩意又出现了。

    脑海里的记忆告诉他,这一片泥就在一年之后,就被陈奇瑜剿灭了。

    脑海里有关于一片泥的信息,甚至简陋的——一片泥的大名,是跟其他小股的流寇头领一起出现的……

    看来这一片泥不值一提呢!

    “多谢兄弟提醒!只是不劳兄弟担心了,我兄弟自有应对办法。”张书堂淡淡的抱拳道。

    “哎呀,兄弟,不是哥哥多嘴,只是那一片泥虽然名声不甚响亮,但是手下确实是兵多将广,单单在方城附近,就有一千多儿郎盘踞。

    兄弟带着这三匹大马,实在是招人的很,不若让与哥哥了,兄弟也好轻身上路不是!

    至于价格,兄弟尽管开价好了!”

    说得真好听!

    李陵嘴角撇了撇,戏谑道:“不知大兄弟能出什么价格?”

    “我也不瞒你!”那汉子一见有戏,招收让手下过来。

    他们将张书堂三人围在中间,又纷纷挽起袖子,这地痞流氓一般的举动,告诉着三人,他们就是一群浪荡子。

    汉子见到手下的兄弟到位,皮笑肉不笑道:“这三匹大牲口,在城内也就是值上百十两银子的样子。

    但是!”

    他环顾一圈,见店内用餐的食客都纷纷低着脑袋,加快了用餐速度,满意的点点头,这才道:

    “但是,在这城外却是五十两都值不到的!”

    他伸出两根手指,道:“兄弟我出个血,二十两纹银,这三匹马某要了!

    当然,作为回报,兄弟们若是在方城遇上了一片泥,只需要报上我大马猴的名号,自然是通行无阻的!”

    价值两百两,没有人脉还买不到的宝马,若是在乡间发卖,最少此时价值三百两往上!

    这厮竟然出价二十两,就要强买!

    当真是好盘算!

    张书堂伸手捉住茶壶,缓缓的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端了起来,手心里感受着茶杯的热度,嘴角却是轻笑道:

    “二十两?黄金么”

    “嘭!”这个自称大马猴的的男子,一脚踏在桌子上。

第二十五章:买卖为名欲强占

    灰尘大冒,张书堂三人纷纷扭头避开。

    “别给脸不要脸,也不再红泥湾打探一下,我大马猴买东西,什么时候给过这么高的钱!”

    张书堂左手靠在椅背上,手指搓了搓眉毛,叹息道:“强买强卖么?”

    “哼!”

    大马猴身后一个花膀子冷哼道:“强买又如何?也不去打探打探,我们马家在这红泥湾乃是数一数二的大户!就算是强买,也是买定了!”

    店家也过来笑着对大马猴道:“猴哥,容老儿劝说三位客官一句,若何?”

    大马猴嘴角啧啧两声,道:“老头,我也不坏你生意,快点搞定了,爷们还要吃酒吃肉呢!”

    “猴哥放心,猴哥放心!”掌柜的连不迭的答应。

    他招呼自己的婆娘,道:“秀姑,先给猴哥上五斤猪肉,一坛好酒。”

    “哎!”

    一旁刚刚给张书堂三人的战马喂了饲料的妇人,应了一声,洗了手就去称肉了。

    “客官,老儿建议你啊!”

    掌柜的提高音量,眼神却是瞥向了大马猴一行。

    秀姑给称了卤肉,又抱来一坛好酒,拍开了泥封。

    酒香飘了出来,这香气清甜甘冽,一闻就知道是自酿的好酒。

    秀姑给他们一一斟满了酒水,笑道:“猴哥,大兄弟们,慢慢喝,家里多得很!”

    “废话!”

    大马猴抄了一把秀姑的屁股,却被秀姑笑骂着打开。

    大马猴不以为忤,却是贱笑道:“秀姑这水,却是越来越醇了!”

    “要死呀!”秀姑笑骂出声。

    开着店的女掌柜,却是必须要有这等插混打科的本领,若是顾忌脸面,却是一天都做不下去的。

    掌柜的见到大马猴等人只顾着吃喝,这才低声道:“三位莫要声张,听老头儿细细说。”

    张书堂点点头,等着掌柜的继续。

    “待会老头儿会开口啐骂三位不知好歹,三位只管在老头儿向大马猴诉说的时候,解马便走。

    若是跑不掉,出了街,就过第二个十字路口,转道往南方去,那里有一处张家庄,却是不惧大马猴的。

    客官只需要进了庄,求得张家的庇护,大马猴就不敢拿诸位怎么办了?”

    张家庄?

    张书堂沉思,莫非此庄就是他家的庄子?

    “敢问掌柜,这张家庄什么来头?”

    “哦,张家庄啊!”掌柜的大声道:“老头我知道小兄弟要赔钱,可是小兄弟啊,出门在外不就求一个平安吗?就当是啊!”

    掌柜不为人注意的瞥了大马猴诸人一眼,大声嚷嚷:“小兄弟就当是破财免灾了,这不是老话说的好:财去人安乐么!”

    他低声道:“张家庄乃是府城张大人家的庄子,这张大人乃是咱大明立国时的勋贵,那是与国同休的大家族啊!”

    李陵差点憋不住笑,这掌柜的说的不就是张书堂家么!

    他比张书堂大几个月,又是亲亲的姨家老表,自然是知道张家在红泥湾有庄子的。

    只是,因为老一辈的都还在壮年,是以并不曾告知他们具体的方位。

    张书堂瞪了李陵一眼,继续问道:“掌柜的,这大马猴什么来头?”

    “他?”

    掌柜的嗤之以鼻,道:“别看老儿对着他有说有笑的,他就是一个二百五!

    小兄弟不知道啊,他家姓马,乃是里长之一,家里财富很大,正是红泥湾街周边的里首,哪知道这小子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好好地大少爷不做,反倒是学起了无赖。

    马老爷就这一个独子,自然是打不得、说不得,只好由着他去了。

    这厮虽然混蛋,但是人命官司却是没有的,因此啊,这街上的乡老也就看在马老爷的面子上,每每劝谏了事……”

    里长乃是大明户籍制度之最末端。

    太祖开国的时候,规定的户籍制度便以一百一十户为一里,然后这里面最为富庶的十户人家,就是里长,余下的一百户就是甲首,有里长负责催收公粮,摊派徭役等。

    在每一里里面,又会选择一个“老人”,负责教化、协调民里关系,处理一些小偷小闹等,这就是乡老。

    若干里便是一都,纳税达到万石的区域,则称呼为区。

    在一些重要的交通要道,险关重地,更是设有巡检司。

    红泥湾附近就有一个巡检司,这一点张书堂作为一个武官,还是知道的。

    张书堂皱眉道:“不是人丁不旺,纵富庶也难以为里长么!难道区、都也敢枉法吗?”

    掌柜的苦笑道:“客官,你也知道,这户籍上只是说了每一户,可没有规定多少人,多少代啊!

    他马家已经五世没有分过家了,家里人口一百多人,这人丁上面,自然是达到要求的!”

    曾阿牛对于这种民众琐事的法律知晓不多,李陵素来浪荡,若论市井暗地里的组织,自然是知晓的,但是这等民生之事,却是一知半解。

    张书堂身负典膳、奉祀两个官职,本就负责王府里的庄园、丁口、庄口、田产、上供、祭祀等,因此,对于这等事情却是门清。

    张书堂道:“朝廷有令,长者在,不分堂。这大马猴家里的五世长辈仍在?”

    “哪能啊!”掌柜笑道:“若是他的尊祖还在,这不是一百四十多岁的老妖怪了么,莫说他家的尊祖那一辈了,就连重祖那一辈也没人了,若真的按照朝廷的发令,来分家……”

    掌柜盘算了一下,道:“他家最少要分成十几家呢!”

    “掌柜的,这也欺人太甚了!”

    张书堂故意吆喝一声,却是低声问道:“他家与巡检的关系怎样?”

    掌柜嗤笑道:“马家?他还不够档次!”

    掌柜的脸上带着轻视:“红泥湾所属的巡检司,营盘设在博望镇,巡检姓刘。”

    掌柜用一个你懂得的表情道:“莫看刘巡检只是一个最低等的九品官,甚至不能世袭!但是也逃脱了杂吏的范畴,属于正儿八经的官老爷阶层。

    马家一个土财主,哪能入得了刘巡检的眼窝哟!”

    是啊,这马家一个土财主罢了,人家又是正儿八经的巡检,又不在人家驻地范围,巡检哪能看得上他哟!

第二十六章:言穷手穷穷匕现

    “那张家庄离此地多远?”张书堂问道。

    “走路一刻钟可达!”掌柜的解释道。

    张书堂继续问道:“博望呢?”

    掌柜的道:“博望据此四十里不到,若是走路,当要两个时辰不到,若是骑快马,则只需要小半个时辰。”

    张书堂明白了,他继续问道:“掌柜的可知道张家庄有没有马匹?”

    “这自然是有的!”掌柜的笑道:“张家庄乃是官庄,替南阳的主家养有三匹大马。”

    张书堂问掌柜的要了一块拳头大的面团,然后悄悄将自己的腰牌印了上去,待留下清晰的痕迹之后,则起身在炉子边烤干。

    他掏出一块黄豆大小的碎银粒,同时递上烤干的面团,道:“劳烦贵夫人跑一趟腿,将这个交给张家庄的庄主,告诉他,持牌之人要他前去唤博望巡检过来!”

    掌柜的眼睛怔了一下,刚才张书堂撩起衣角的一瞬间,他发现张书堂外衣的里面,穿着的乃是官袍。

    掌柜双腿一软,就想栽倒在地。

    张书堂拉了他一把,道:“掌柜的,此人怕是来此吃东西不怎么给钱吧!”

    掌柜的定定神,恭敬的道:“不瞒大人,此子每次都是记账,然后年底上门讨钱的时候,其父又是七折八扣的,到头来五两银子顶多只能讨回来三两!”

    打白条?记账?

    张书堂嗤笑。

    “放心吧,帮某办成了此事,某替你讨回欠银!”

    “多谢!多谢!”

    掌柜的千恩万谢,就要去呼唤妻子。

    “不要让人察觉出来了!”李陵捅了捅掌柜的胳膊。

    掌柜会意,忙招呼婆娘过来洗菜,却是低声将事情说了。

    那妇人拿着烤干的面团离去。

    “商量的怎么样了?”

    大马猴走了过来,他一面用牙签剔着牙缝里的卤肉,一边满嘴酒气的询问道。

    “不怎么样!”李陵笑道:“你的价钱太低,我们兄弟不准备卖马!”

    “你大爷!耍老子是不是!今天敢给我不卖一个试试!”

    大马猴大怒,一把掀飞了张书堂三人的桌子,却是怒道:“都给老子打,打完了让他给老子按手印!”

    “他母的,二十两你不愿意,那就一文钱也捞不到!”

    那十余走狗当即喝干了最后一口酒水,骂骂咧咧的过来,掏出腰间的长棍,朝三人招呼过来。

    “阿牛!”

    张书堂眯着眼,道:“全数打倒!”

    “是,书堂哥!”

    曾阿牛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当即抄着屁股下面的板凳冲了上去。

    “砰砰砰!”

    三尺多长,十几斤重的板凳,砸在一人身上,当即便让那人委顿在地,嘴里也喷出了血沫子。

    “点子扎手,一起上啊!”

    大马猴眼睛一瞪,呼喊众人一起出手。

    张书堂眼见那些人纷纷抽出铁棍就要上前围殴曾阿牛,他对着李陵道:“你也上,不要留手,也不要打死了!”

    “是!”

    李陵捏捏手指,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嘿嘿!”

    李陵坏笑一声,掂起了一边三尺长的擀面杖。

    宛如短棍一般长短的擀面杖,在李陵的手中就像是兵器里的短枪一般,被挥舞的赫赫生风。

    两人并排朝着剩下的混混冲去。

    这些人若是欺行霸市倒是好手,但是何曾见过真正的军中好汉。

    君不见就连闯王麾下的精锐,也是挡不住几千官军的强攻,更何况这等地痞流氓呢!

    更何况两人还是军中精锐里的精锐呢!

    不多时,十余个小混混,便被两人联手全部砸到在地,他们纷纷抱着砸断的胳膊腿哀嚎起来。

    “好大的胆子,反了天了,反了天了!”

    大马猴见机不妙,嘴里喋喋不休着,人却是朝外溜去。

    “你要去哪里啊?”张书堂嘴角轻勾,拦着道路道:“手印还没有按,猴哥这是要朝那里去啊?”

    大马猴眼珠一转,右手悄悄的贴在怀里,嘴里笑道:“不曾走,不曾走,喝多了酒水,让我撒泡尿!”

    他一边说,一边朝着不知何时已经拦住了他去路的张书堂靠近。

    “哦!是吗?”张书堂笑意依旧。

    “去死!”

    就在大马猴凑近了三步之内的距离时,猛然从怀里掏出明晃晃的匕首,对着张书堂的胸膛捅来。

    “你给我去死!”

    大马猴的脸上狰狞的可怕。

    寒光阵阵,直奔张书堂胸口而来……

    “呃!啊!啊!”

    他忽然尖叫起来,脸上的冷汗直流:“痛痛痛,松手,松手,我是见这匕首太好看,特意送给你的的……”

    张书堂手掌抓着大马猴握着匕首的手,拇指却是顶住了他的掌心,手腕使劲,将他的手掌折了过去。

    “痛痛痛!”

    大马猴的脸上冷汗直流,青筋根根突起。

    “啪嗒!”匕首掉在了地上。

    张书堂一脚飞出,将这厮踹飞出去。

    然后他踩着大马猴的手,道:“身揣兵器,意图刺杀他人,你可知道这是什么罪责?”

    旁边被打倒的众人见势不妙,却是有人从后门逃了。

    曾阿牛正要追赶,被张书堂喝住。

    “让他去叫人吧!我倒要看看光天化日之下,这离府城不过是二十余里的红泥湾,难道还能翻天!”

    “你等着,你给我等着!”

    大马猴见到有手下逃脱,也是硬起来了,他张狂道:“在我红泥湾,竟然敢惹我马家,你小子怕是不想活了!”

    “哦,是吗?”

    张书堂脚下使劲一跺。

    “咔嚓”一声,大马猴的胳膊便被他踩骨折了。

    “啊!”凄惨的宛若杀猪一般的嘶吼响起,大马猴顿时晕了过去。

    “你,你,你!”

    大马猴的手下吓得双眼突出,连惨嚎也是忘了,他们哆哆嗦嗦的道:

    “你竟敢弄断了少爷的手,老爷是不会放过你的!”

    “是吗?我等着!”

    张书堂松开脚,让阿牛、李陵两人解开众人的腰带,将十余人捆绑起来,丢在一边。

    “掌柜的,我们的面呢!”

    张书堂笑道:“赶了半天路了,腹中早已饥饿,店家快点下了面,下午还要赶路呢!”

    “是是!”

    掌柜的何曾见过这般杀伐凌厉,早就看得呆了,闻言慌忙下了面,并切了卤肉端上来,还又亲自跑去给三人的战马多喂了一槽饲料。

第二十七章:打了小的来老的

    三人也不管他,只管大吃起来,此地的各种面食,大多会加上羊肉汤汁,是以味道很是鲜美。

    三人勘勘丢下碗,付了铜钱,就听到一阵杂乱声朝这边而来。

    只见一个衣衫华贵的老者,领着一百多个手执各色农具的农人过来。

    “哪个小兔崽子,竟然敢在红泥湾行凶!”

    掌柜的在一边低声道:“这是马占胜马里长,正是红泥湾的里长行首。”

    他解释了一句,忙满脸堆笑的走上去,道:“马老爷,您来了!”

    “一边去!”马占胜呵斥道:“卖烩面的,闪到一边,这儿没你的事,若是你要掺和,别怪我老马不顾情面!”

    “哎呀呀,马家哥哥说到哪里去了!”掌柜的满脸堆着笑:

    “咱们这乡里乡亲的,你说我啥样的人,大家伙还不知道么!那是放屁还怕砸了脚后跟的孬货,咱怎敢和马老爷掺和。”

    马占胜也不理他,只管冲着张书堂三人道:“小子,可是你等在此行凶?”

    通过这厮上来便包庇大马猴,曾阿牛当先便恶了他三分。

    此时听到这厮丝毫不问青红皂白,当即便要问责,他顿时火冒三丈。

    想他曾阿牛一个堂堂的锦衣卫将军,向来都是百姓敬畏的存在,何曾受过这等鸟气。

    眼见曾阿牛就要发作,张书堂止住他,淡淡的道:“是又如何?”

    “好!”

    马占胜冷笑道:“来人,给某全部拿下!

    这等无法无天之徒,先行绑了,交于三老审核,待问明白了罪责,则发往有司定罪!”

    “绑了?”

    张书堂笑道:“不知马老爷是何官身?”

    马占胜眯了眯眼神,正待说话,哪知道昏迷的大马猴却是醒了过来。

    他动了动手脚,发现自己被牢牢的绑起,刚要挣扎,胳膊上的断口处一阵钻心的疼痛。

    “哎哟!”大马猴痛呼出声。

    “我儿,你怎么了?”

    马占胜冲着左右呵斥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少爷松绑!”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大马猴顿时悲从中来,他哭诉道:“老爹,这群混蛋将我的手折断了!

    快,快!将他们逮起来,我要一寸一寸的捏断他们全身的骨骼!”

    “我儿啊!你怎么样了?伤的重不重?”

    眼见家丁们还不动手,马占胜大急道:“都站着干什么!等着开饭呢!还不给我上!将他们全部拿下!一个也不准跑!”

    马家的家丁们,有人就要上前解开绑着大马猴的腰带。

    更多的家丁,却是裹挟着不明真相的民壮,就要上前将三人拿下!

    “都给我住手!”曾阿牛大吼一声,转身从马背上的行囊里抽出腰刀。

    寒光闪闪的腰刀一挥!

    “呛啷!”一声,斩断了曾阿牛面前的一个厚面长凳!

    “谁敢妄动一步,犹若此凳!”

    曾阿牛须发冲冠,端得是威风凛凛。

    张书堂敲敲桌子,道:“坐下!”

    曾阿牛怒气冲冲的坐在一边,寒光闪闪的腰刀,却是就依靠在他的腿上,正对着门口的民壮。

    张书堂问道:“不知马老爷身居何职?这个问题马老爷还没有回答某呢!”

    曾阿牛的发火,镇住了一群民壮,眼见一寸厚、半尺宽的后板凳,都被一刀斩断……

    若是砍在人的身上……

    我滴个神啊,那必将一刀两断啊!

    马占胜见到家丁们不敢上前,那小子的言辞又犀利的很,他有心不作回答,只是那厮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某乃是红泥湾的里长行首。”马占胜恼怒道。

    “哼,”张书堂轻笑:“不知是谁给予马里长抓捕之权的?”

    “可笑!”马占胜怒喝道:“某身为红泥湾行首,自当保护一境安宁。

    倒是你等,究竟是何地来的贼子,竟然敢当众劫持他人,难道不怕被秋后问斩么!”

    张书堂笑道:“某不才,但也知道——我大明朝,最为底层之协助维持治安者,乃是三老!

    我却是并不曾听说——里长也有维持治安的权利啊!”

    张书堂倾了倾身子,满面春风的看着马占胜,道:“在三老到来之前,某一句话也不会多说,至于他们!”

    张书堂指了指被绑起来的众人,轻笑道:“彼等乃是我们抓捕的市井恶霸,却是要经过本地乡老之手的!”

    “唤赵老爷过来!”

    马占胜眼见那明晃晃的刀子,就在他爱子的不远处晃悠,生怕惹怒了这三个狠人,将他的儿子一刀两断了,当即便同意了张书堂的要求,唤三老过来。

    三老名唤“老”,实际上却是一个中年男人。

    在半路上,他已经听马府的家丁说大马猴被人绑架了,马家老爷正带人将那三人围起来了呢!

    这个混小子又惹祸了!

    三老左耳听着家丁的告状,右耳便忘了个一干二净。

    都是一片屋檐下长大的人,谁不知道谁拉屎臭不臭呢!

    那大马猴是啥人,他能不知道么?

    必然是这厮犯了混,遇上了强人,然后栽了。

    只是……

    赵三老苦笑一声,终究是一堆儿一块的人,若是不帮衬几句,怕是要惹人背后指点啊!

    这般想着,脚下却是不停,不一会赵三老就到了跟前。

    “哎呀呀!赵老哥可算是来了啊!”

    马占胜当先迎了上去,恶人先告状道:“这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三个憨货,竟然绑架了犬子,这不!”

    他指了一下被围在屋内的张书堂三人,道:“老弟我闻讯赶来,将这些人等给围起来了!”

    他拱拱手,手掌里却是不知道何时滑出了一锭碎银子,借着身体的掩护,马占胜将碎银塞到了赵三老的手中。

    马占胜挤挤眼,道:“赵老哥乃是三老,正有处理小贼的权利,还望老哥搭把手。”

    赵三老掂了掂手中的碎银子,心中大为满意。

    这马占胜就是比他的儿子会做人,既然如此,待他询问几句,找个由头将三人带走罢了!

    当然,他明白这三人必然是冤枉的,只是自古常言:帮亲不帮理!

    他顶多将三人鞭笞一顿,再拉到偏僻处放了完事!

第二十八章:自古有钱能使鬼推磨

    赵三老排开众人,迈步上前,道:“鄙人姓赵,正是红泥湾的三老,不知汝等犯了何事,还请一一道来,若是殉脏枉法,某自然是要管上一管的。”

    “当然!”赵三老笑道:“若是诸位无错,某也不能乱了法律。”

    张书堂点点头,刚才两人的小动作,他看了个一清二楚,只是……若是揭破了,那就不好玩啊了!

    “赵老既然身为三老,自然是熟知律令的,敢问赵老?”

    张书堂抱拳道:“若是有人强买强卖,待事情揭穿之后,又手持凶器,意欲杀人灭口,不知当何惩罚!”

    果然如此!

    赵三老鄙夷的看了一眼依旧在低声哀嚎的大马猴。

    哪知道这大马猴许是看到了自己父亲刚才的动作,又见赵三老望了过来,他还以为赵三老正要帮他,大声嚷嚷道:

    “赵叔,他们在胡说,小侄只是见到他们牵着的马儿神骏,不似一般人所有,小侄以为他们必然是偷盗而来的,便上前询问几句。

    哪知道!”

    大马猴指着三人道:“他们做贼心虚,当即便打伤了我等,还弄断了小侄的胳膊!

    还请赵叔主持正义啊!”

    “少年,此子说的可是真的?

    这马匹当真来路不明?”

    赵三老看向了张书堂一行。

    张书堂从怀里掏出契约,抖开道:“买卖的文书在此,南阳府西城牙行的印记,赵老可要查看?”

    赵三老上前仔细一检查,点头道:“小哥这文书是真的!”

    张书堂笑道:“至于事实的经过,我们双方说的自然都是一面之词,不若赵老问一问此间掌柜,不就一切皆知了么!”

    赵三老一想也是,他心中早已肯定,此间之事必然是大马猴眼馋人家的马匹矫健,起了占为己有的歪心思。

    这事哪能询问掌柜的哟!那不是要定罪了么!

    赵三老询问似得看向了马里长。

    若是马里长愿意就此揭过,他便出面呵斥大马猴一顿,让他领回家管教,就让此事这么算了吧!

    大马猴一看架势不对,嚷嚷道:“老爹,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儿子的打不能白挨啊!”

    马占胜见到自己唯一的儿子,浑身的衣冠脏的就像是在地上滚过了似得,断了的胳膊也塌拉在一边,看着凄惨极了。

    当即,他一把心都碎了……

    “赵老爷!”

    马占胜呼唤赵三老走到一边,又奉上一锭碎银,道:“还请赵老爷搭把手,我儿却是不能白白挨了这顿打,待此间事了,老弟我做东,好好请老哥喝上一场。”

    赵三老皱眉道:“马老爷,不若就此算了,大侄子的性子,马老爷又不是不知道!

    这里面啊——必然是冤枉人家了!”

    马占胜的脸上狰狞浮现,咬着牙道:“不瞒老哥,我也知道必然是犬子无礼。

    只是,老哥啊,那终究是我的心头肉啊!”

    他沉思一下,道:“不若这样,今岁眼看是夏收在即,今岁的粮赋,老哥家的只交一半,剩下的老弟给想个招?”

    赵三老眼睛一亮,笑道:“既然春税如此,不若全年一般!

    若是真的可以,某也不是不能通融!”

    一年赋税的一半!

    心真狠!

    马占胜眼角的肌肉跳了跳。

    算了,左右也不要他自己出钱出粮,不过是转嫁在那些没有势力的甲首身上罢了!

    “好!还请老哥出手相帮!”

    马占胜一咬牙,答应下来。

    赵三老眼睛带笑,轻轻地点了点头。

    “来人啊!”赵三老冷哼道:“此三人行凶乡里,某身为三老,却是不得不管!”

    赵三老冲着左右乡亲抱抱拳,开口道:“朝廷任命了某三老的职责,主旨便是让某肩挑起教化乡里,维境安民的职责。

    今日此三子,因为口角琐事,重伤他人,依照大明条例,当伽首示众三日。

    诸位且助我捉拿贼子,遣送有司!”

    “你这贼子,睁着眼睛说瞎话,不怕官府罢免了你的职责么!”

    李陵大怒道。

    张书堂嘴角轻撇,冷笑道:“赵三老可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这是徇私枉法,这是栽赃陷害!

    若是见了官府,却是要反坐的,赵三老可知晓其间的厉害?”

    赵三老恼怒张书堂等当众揭穿了他的勾当,顿时恼羞成怒。

    他指着张书堂道:“某如何做事,还要不了你的指点!

    来人呐,速速助我拿下歹人,待铐上了枷锁,再让你等好好鼓噪!”

    有家丁为了讨好两位老爷,特意不顾炎热的正午太阳,小跑着去了赵老爷家,扛来了三个重达三十多斤重的中号枷锁。

    “赵老爷,枷锁在此。”

    那家丁献媚的说道。

    “唔!”赵三老捋捋胡须,笑道:“算你小子机灵!”

    他伸手摸出一个铜板,抛给那厮道:“老爷我赏你的了!”

    “谢谢赵老爷!谢谢赵老爷!”

    家丁忙不迭的连连弯腰。

    “书堂哥,怎么办?”曾阿牛低语道。

    他紧了紧手中的腰刀,若是不行,那就杀将出去!

    张书堂大马金刀的坐在凳子上,身边的掌柜却是辩驳道:“三老,正是大马猴欲要以二十两银子,购买这三位客官的三匹大马,这才有的此事。

    还请三老查探清楚!”

    “一边去!”

    马占胜呵斥道:“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余地,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掌柜眼神一阵衰败,是啊,自古士农工商,自己不过是最为底层的小商贩罢了,在这一群大地主面前,哪里有得说话的余地。

    他眼珠一转,见到依旧不慌不忙的张书堂,心中顿时大定。

    这厮衣衫的内里却是绿色的官袍!

    掌柜明白,眼前之人,可不是这些连杂吏也算不上的乡老、里长可以比拟的。

    一想到刚才这厮以命令的口吻,要人去呼喊博望巡检……

    掌柜又想起,当初这位小哥可是亲口许诺,帮自己讨回大马猴多年欠缺的酒钱……

    掌柜的心一横,站立在门口道:“乡亲们,是非曲直,大家自有公论!

    他大马猴这些年做的缺德事,难道还少吗?

    难道就因为马占胜马老爷家有钱、有权、有势,能花钱让这等鬼!”

第二十九章:巡检到来杀手出

    他指着赵三老,怒吼道:“人家能让这等鬼推磨,我等不过是屁民一个,难道不乘着有人出头的时候,将这等为祸乡里的恶霸制服,难道还要等到他们欺负到我们头上,再去求告无门吗?”

    “你找死!”

    马占胜怒喝道:“老狗,今岁你家的春税比去年多一半,今秋你家的赋税承包所有徭役的一半!

    你信不信老子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啪啪啪!”

    张书堂击掌轻笑:“好大的威风!”

    李陵拍了拍浑身发抖的掌柜,道:“老儿莫怕,我等兄弟在此,他翻不了天!”

    “是吗!”

    马占胜冷笑着指挥众人道:“都给某上,打死了老爷我担着!”

    张书堂一拍手,道:“阿牛,胆敢上前者,死伤勿论!”

    曾阿牛冷笑着看着围在店铺前的众人,眼神里杀气毕露。

    众人胆怯,一时不敢上前。

    马占胜从怀里掏出一大把铜钱,道:“老爷我有的是钱,只管上去打,但有受伤的,不仅汤药费老爷我全包,就连工钱,老爷也会照给的!”

    张书堂已经看到镇外的烟尘……

    他笑道:“马老爷、赵老爷,你们可知道这么做的下场吗?”

    他朝天上拱拱手,道:“今上励精图治,眼里最是容不得沙子,诸位莫非以为做下的事情,可能瞒天过海?”

    “天?”

    马占胜嗤笑道:“在这红泥湾,某就是天!在这里,某就是地!在这里某就是神!”

    他从怀里掏出几锭银阔子,道:“看到了吗?老爷我有钱,这世界有钱就有权,有权就有法!”

    “所以!”马占胜一挥手,道:“只管给我上,打死打伤了,都有我一力担着!”

    “哦?是吗?”有一戏谑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不知你马占胜有多少钱?可能使唤得动我刘某呢?”

    “谁!哪个狗东西?”马占胜大怒!

    是谁胆敢在他装13的时候,打断他的话,活的不耐烦了是不!

    马占胜怒气冲冲的转头,就要让人鞭笞这个不开眼的东西。

    “啊!刘巡检!”马占胜懵了。

    “您,您老怎么有时间过来了?”

    刘巡检嘴角勾了勾,道:“某的治下,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若是不过来,不是还要被某些人蒙在鼓中!”

    刘巡检就要朝张书堂这边走来。

    张书堂隐晦的摇了摇头。

    刘巡检一楞,眼神一瞥看到了曾阿牛。

    张书堂、李陵两人作为王府的卫所军吏,与他不是一个系统之人,因此刘巡检倒是没有见过这两人。

    但是曾阿牛作为锦衣卫南阳司的将军,他却是见过的。

    见到曾阿牛亲自提刀守护在门口,刘巡检不由得一愣,这可是正八品的锦衣卫将军啊!

    有谁有这么大的脸面,竟然能够指使锦衣卫将军亲自守在门口呢?

    刘巡检仔细看去,只见曾阿牛手中的腰刀虽然并没有携带刀鞘,但是刀把上面的花纹却正是绣春刀特有的式样。

    一想到锦衣卫的威名赫赫,刘巡检一楞,心中想道:莫非这三位上官欲要将此事办成铁案,然后好从抄家之中“漂没”一些银钱?

    一想到锦衣卫、东厂的赫赫战绩,刘巡检就越来越觉得这个想法的正确性。

    更何况之前,张书堂还暗示他不要表明他的身份。

    这不就是钓鱼么!

    刘巡检心头火热,若是借着今日的事情,与三位上官搭上了关系……

    他眨眨眼,抛开仕途不论,这马占胜乃是红泥湾的行首,家中良田千顷……

    按照惯例,他刘巡检作为经手人之一,也是能够“漂没”一些钱财的!

    “咳咳!”刘巡检越来越觉得自己的推测正确,他轻咳一声,道:“马行首、赵三老,不知发生了何事?”

    两人异口同声的指责道:此子因为口角,打伤了大马猴,然后还绑架了十余人。

    在赵三老出面调解的时候,不但不释放人质,反而还持械拒捕……

    “哦?”

    刘巡检眨巴了几下眼睛,却被马占胜悄悄塞给了几锭一两重的小私银裸子。

    “那依马行首看来,该当如何处理呢?”

    马占山小眼睛转了几转,道:“刘巡检,此子打伤他人,按理当入监半年,持械拒捕,当苦役一年,持刀威胁官吏,当重刑三年,不若合并执行,判处重刑五年!

    刘巡检以为若何?”

    他低语道:“刘巡检,每岁各巡检司都有重犯的名额,咱博望司今岁的重犯名额还不够,不若……?”

    马占山笑容兮兮的低语道:“明晚小弟做东,府城清江楼黎大家的歌喉可是一绝,到时候还望刘巡检大驾光临!”

    “哦?”刘巡检笑道:“是吗?”

    他一挥手,带来的二十余个轮流服役的民壮弓手,团团将众人围了起来。

    刘巡检急速后退,退入士卒环卫之中,他一扬手,道:

    “红泥湾行首里长马占胜,贪赃枉法、败坏吏治,污蔑他人。

    其子马侯,绰号大马猴,素来鱼肉乡里、偷鸡摸狗。

    今日本司着大明律令将其拿下,其余诸多随从,立刻蹲地请降,本司既往不咎,若是负隅顽抗,叱万箭穿心而死!”

    众人立刻慌了,眼见巡检老爷带来的弓兵,已经张弓搭箭,顿时纷纷蹲在地上双手抱住了脑袋。

    马占胜犹自难以置信,他急切道:“刘大人,愚弟……”

    “放肆!”

    刘巡检打断道:“本司身为一地巡检,安有你这等贪赃枉法的亲朋,我劝你立刻跪地请降,否则必将万箭齐发,将你射死当场!”

    不知道何时,那大马猴已经挣脱了腰带的束缚,他站了起来,怒吼道:“刘老儿,枉你刚才还收了我家几两银子,难道就是这样对待我家的吗?”

    这厮不知道是不是缺了根筋,不顾已经蹲在地上马占胜的疯狂暗示,竟然怒气冲冲的朝着刘巡检走去。

    “你这老儿,今日倒要给我一个说法!平日里,我家的孝敬,你也不曾少……”

    “此子持械拒捕,左右,与某拿下!”

第三十章:刘巡检的心思

    刘巡检脸色大变,急忙示意身边的亲信动手。

    平日里漂没归漂没,这是私底下大家公开的秘密,若是放在了太阳下,这可是说不得的东西啊!

    此时这个憨货不知天高地厚,竟然在三位大人面前提及了此事……

    刘巡检心中一冷,某留你不得!

    那亲信得了刘巡检的暗示,下令道:“这是拘捕!有人拘捕,给某放箭!”

    “咻咻咻!”

    箭矢破空……

    “呃……”大马猴浑身插满了箭矢,鲜血顺着嘴唇朝下滑落……

    “爹爹,我对不起你……”

    张书堂眼睛一眯,虽然那大马猴的确该死,但是……

    罢了,罢了!

    张书堂摇摇头,不管结局如何,此人终究是鱼肉乡里,就当做恶人自有恶人磨吧!

    马占胜眼见自己的儿子惨死在面前,顿时失声嚎啕大哭:

    “儿啊!我的儿啊!……”

    “儿啊,你睁开眼,看看爹爹啊,爹爹不该啊!……”

    马占胜“啪啪!”的扇着自己的脸颊,涕泪横流道:“我不该宠着你啊,让你不了解外面的残酷,是爹爹的错啊!……”

    赵三老却是看得一楞一楞的,到了此时,他才明白,这刘巡检是来惩罚马家父子来的。

    却见马占胜哭了一会,却是缓缓地放下了大马猴的尸体,单手将他不曾闭上的眼皮合拢,右手撑着拐杖站了起来。

    他挥舞着拐杖,指着刘巡检道:“刘麻子,你自己说说得到了我家多少孝敬,今日……”

    “杀!”

    刘巡检一不做二不休,今日胆敢有人坏了他的大事,那便一个不留。

    箭矢齐发……

    马占胜晃了一晃,一头栽倒,正正的倒在了大马猴的身上。

    ……

    张书堂摇摇头,这父子两个,却是因为一个熊孩子……

    这就是父母不教,自然有人帮你教啊!

    多少个家庭的悲剧,都发生在宠溺子女的起因上!

    张书堂苦笑,宠溺孩子这等事情,说白了就是暴发户与贵族之间的区别。

    似他们这等传承几百年的家族,对于子女的教育自然是第一紧要的事情。

    就若李陵,混不吝的一个人,实际上却是透着骨子里的精明。

    这李陵看似愣头青,但是从小到大,看似小错不断,但是从来没有惹了什么事情出来。

    这就是贵族与土包子之间的区别啊。

    唯有那等发家不过是几代人的家族,才会出现那种无法无天、整个一副愣头青模样的后人出来。

    “赵三老?”

    刘巡检眯着眼道:“此间之事,与你可有干系?”

    赵三老早已被地上两具尸体那鲜艳刺眼的鲜血给吓蒙了,他两股战战,从怀里掏出马占胜塞给他的两锭碎银子,道:“马,马老爷,不,不,马占胜给了小的两锭银子,让小的偏袒一二。”

    赵三老“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抽着自己的耳光,哭诉道:“小的猪油蒙了心,犯了糊涂,大人请高抬贵手,饶了小的一次吧!”

    这赵三老虽然家境也不错,但是除了两顷田地,却是榨不出多少油水,是以刘巡检给了他一脚,将这厮踢了一个倒栽驴。

    “瞎了眼的蠢货,三位大人在此,求刘某何用!”

    刘巡检提点一句,却是抱拳躬身道:“末将刘杰,见过三位大人!”

    赵老三眨巴一下眼睛,还没有闹明白事情的经过。

    一旁的掌柜的却是长出一口气,道:“三位大人,刚才吓死小的了!”

    张书堂冲着掌柜摆摆手,却是对着刘巡检道:“刘大人请起!”

    刘巡检再次抱拳道:“下官不知三位大人到此,却是险些害的三位上官陷入险地,此末将之过也!”

    “不知者无罪嘛!”

    张书堂笑道:“况且,刘巡检接到本官的印信之后,第一时间便带人赶来,这却是让张某感激涕零的。”

    这时候跟着刘巡检一起到来的,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使劲揉了揉眼睛,难以置信的道:“少主,真的是你?”

    “你是?”张书堂眨眨眼,这个老者的脸谱,乍一看却是与他阿大有三分相似。

    “少主,我是你全堂伯啊!红泥湾的掌事张一全啊!”

    “你忘记了,上前年,我去主家计岁的时候,还见过少主你呢!”

    上前年?

    哦!

    张书堂想了起来,三年前,年底去家里汇报一年收入的老头,正是眼前的这人。

    “哎呀呀,少主人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刚才接到少主的令牌,听闻秀姑讲述少主遇到了麻烦,差点没把我吓死!”

    张一全喋喋不休的说着。

    眼见这厮拉着张书堂说个没完,李陵眼珠一转,道:“一全伯伯,可还记得我,李陵啊!”

    张一全楞了一下,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表少爷啊!表少爷好!”

    “哎呀呀,一晃眼都这么大了啊!”张一全拉着李陵,去一边喋喋不休了!

    张书堂摇摇头,这个堂伯,怕是得了老年痴呆症。

    前年的时候,他还没有这么多话的呢!

    刘巡检却是恭敬的站在一边,从三人刚才的对话里,他已经知道了眼前的三人是谁。

    眼见三位小大人结伴而行,刘巡检内心不由得更加火热。

    城内王府勋贵之间的龌龊,他也有所了解。

    作为南阳府直辖的巡检,刘麻子知道,只要是抱稳了眼前之人的大腿,那么城内的勋贵二代们,他就等于是结交了一小半!

    张书堂指了指地上的尸体,和依旧蹲在地上的乡民,道:“刘巡检,不知你打算如何处理此事?”

    刘巡检急忙道:“张大人,小的叫做刘麻,人称刘麻子,若是大人不嫌弃,不妨直接唤小的刘麻子吧!”

    张书堂点点头,刘麻子投靠他的心思,他看得出来,见状不由得笑道:“这等事,麻子你却是处理的不少,不妨讲讲你的办法?”

    刘麻子听闻张书堂直呼他麻子,当即一颗心都酥了。

    这是唯有亲信才有的待遇啊!

    他急忙道:“大人,不若治他一个围攻官吏的名号?”

    刘麻子凑近身来,低语道:“大人,别看马家只是一个行首,但是马家却是巨富,家中的土地,那是多达上千顷,端得是城东巨富前十之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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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冲直撞闯大明介绍:
新书《锄清》已发布,希望大家移步。
穿成即将被凌迟的朱慈炯,他该如何才能保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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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书堂,一个王府小吏。
因为卷入了王位争夺,被五王子派人砍成重伤。
为了救出被囚禁的王府世孙,张书堂欲要跟随陈奇瑜北上京城,告御状!
踏上路途的他,忽然发现无尽的漩涡,一环套着一环,欲要将他拖入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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