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八章:张一奎县衙鸣冤
陈芙蓉穿了这命妇冠服,就代表自己以官方的身份前往拜访的,这倒是避过了这个礼法。
等陈芙蓉一行人走远了之后,张一山对着一边留下来的那个浑身湿透的轿夫道:“你且忍耐一二,然后跟着去县衙一趟!”
“张大人放心,小的撑得住“轿夫点头哈腰道。
轿夫知道自家掌柜的安全,全是拜在此人身上了,因为他的身份低微使得刚才他并没有进堂中,是以,轿夫自然是不知道这时候的徐念娇早已经被张一山给放了。
“王嫂!”张一山呼唤自家的仆妇领班。
手上早已管了两三个侍女的王妈急忙跑了过来:“老爷你喊我。”
张一山对着一边的轿夫指了一下:“熬点姜汤,给他去去寒,还要让他多撑一会呢!”
“老爷,刚才我上完茶就冲了姜茶了!”王妈开口道。
“多谢张大人了,王妈刚才给了姜汤了,小的刚刚才喝过!”
轿夫也急忙开口道。
“恩,那你便去县衙一趟吧!”
张一山扭头对着一边的张一奎道:“去县衙,你知道怎么做吗?”
张一奎开口道:“族长放心,我明白!”
张一山沉声道:“这里是我张家的地盘,我的儿子在边疆卖命,今日竟然有宵小敢在背后捅我张家的刀子,一奎,你只管前去县衙,一杆人等该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
张一奎点头:“族长放心吧,我这就去了!”
张一山背着手,挥手示意让他离开。
张一奎带着轿夫去报案,县令不敢怠慢,张家的儿子可是大大的涨了朝廷的威风啊!
张家与人合伙的铺子,竟然被人绑了掌柜的,这顿时让县令施蹙金恼火了。
三生不幸,知县附郭;三生作恶,附郭省城;恶贯满盈,附郭京城。
还有一句话叫做:前生不善,今生知县(一作“今生为县”);前生作恶,知县附郭;恶贯满盈,附郭省城。
这说的就是县府同城、县胜同城、县京同城的知县的惨重。
在这些地方做县令,头上都是大佬,地方上也是不好治理,有了孝敬,人家都愿意上供更高一级的知府老爷,有了错事,知府老爷一把全部推诿过来,是以真的是一个遭天罪的县令。
南阳知县衙门作为南阳府两州(邓州、裕州)十一县当中的首县,这前者。
这些地方的县老爷更加的难受的,这是因为南阳这个地方的官场实在是太复杂了。
南阳城内,不但是有县衙、府衙、王府、王府卫、分守道、督粮道,更有镇守太监、锦衣卫所等等等等的。
这样一来县令施蹙金就成了一个轮功劳没有,还要四时孝敬全城大佬,有了错事,几乎所有的衙门都能压他一头,他的这个县令反倒是做的度日如年的很啊!
不过,前一段时间,因为京师永定门外的一场大胜,张一山派人请他共往庆祝,施蹙金也不知道是不是鬼使神差了,还是真的喝多了,竟然脑子抽昏到了私下拜访那张一山,然后拜在了他的门下。
这件事,此时施蹙金想了起来,就觉得脸面烧得慌。
想他一个十年寒窗苦读之人,好不容易中了三甲的进士,但是因为官场上的一点挫折,竟然是对着一个小吏自称门生。
不知道怎么的南阳城内的一众大佬知道了他这个进士竟然拜了一个典膳做恩主的消息,是以对他更加的排斥起来,甚至就连往日也会请他(主要是让他出钱)的酒宴,也是没有了!
这倒是让施蹙金难以接受的很,只是拜都拜了,此时他在反悔不但是得罪了文臣一脉,甚至就连张书堂这些军汉也是给得罪了,事已至此,施蹙金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不过,虽然那张一山是一个小吏,但是此人倒也是算是一个人物,他知道那一天施蹙金是被现场济济一堂的属吏们融洽的气氛给刺激了,是以才拜了他,新年的第一天,张一山就给施蹙金封上了一个一千两的大红包,说是这是新岁贺喜的红包。
一千两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却是一个知县一年能够捞到的好处了!
当然,指的的是南阳这样的府县同城的地方,若是随便换了一个周边的县,都是不止这一点银钱的。
张一奎作为张家的族人,手中还掌握着张家的暗子力量,自然是知道张一山的布置的,是以,他带着轿夫到了县衙之后,便立刻让轿夫击鼓鸣冤。
一边的壮班衙役头子,见到张一奎到来,急忙开口道:“张爷这是?”
张一奎道:“我家的铺子遭了歹人,且去通传四老爷吧!”
县令这一级别,朝廷吏部任命的官员有四人,一就是县令本尊,这是全权处理本县事物的,二就是县丞他是知县的佐辅之官,一般都是有举人、恩贡、拔贡等这些人有功名之人担任的,通常被人称呼为二爷,三就是主薄,是知县的佐贰官,一般称呼为书记、三伊,也就是被人称呼为三爷了,第四就是典史,他是知县的佐杂官,虽然也是吏部任命,但是本身不入流,掌管的就是缉捕、稽查狱囚、治安等。
如果一个县没有前面的三个佐官,则典史兼领诸事,虽然朝廷明文规定典史不能接受诉讼,但是,若是遇到了知县外出,典史则是可以代理审案的,因此算是一个位高权重的职务。
县衙六班房,典史就在巡捕衙办公。
轿夫在一边敲鼓鸣冤,张一奎却是让先行通传四爷,壮班的头子顿时知道了,他急忙道:“张爷稍待,我这就去!”
不多时典史到来了,他先行拱手:“张爷怎的来了!”
张一奎将他拉到一边,低声将事情说了,典史吃了一惊,然后开口道:“大老爷那边的意思是?”
张一奎冷笑一声:“四爷先去后堂知会县太爷一声,我张家岂能任人宰割了,且请县太爷签发缉拿文书便是!”
典史吃了一惊,他迟疑道:“这可是举人,就算是缉拿,也是于事无补啊!”
第四百零九章:县尊升堂一奎出声
张一奎轻笑:“怕甚,又不是让大老爷革了他的功名,这是学政才有的能力,只是让大老爷与他收监便是,再说了,我家老爷是一个让自己人吃亏的主?”
典史一想也是,遂开口道:“那二爷便在官獬稍待,我这边去内宅?”
这一奎摇头:“你且去吧,我在大堂等着便是!”
典史去了后堂,正好遇上了朝着这边赶来的知县施蹙金。
施蹙金道:“不待衙堂坐班,你跑来作甚?”
典史挥手斥退了县令的跟班,低声道:“大老爷,是城里张老爷差人来的!”
“他?”
施蹙金惊诧道:“他来作甚,这南阳城内还有何人敢惹了张家?”
典史四下相看,发觉无人,便对着县尊道:“大老爷,据说是张家的铺子,被歹人绑了掌柜的,这是带着苦主来了!”
“啥!”
施蹙金打了一个冷战:“可知道是哪一方的匪寇,惹了谁不好,偏生的去招惹张家,莫非张家少子的杀生名头还不够响亮么!”
他刚才可是看了邸报,朝廷那边行文过来,说是张家的独子,可是接连斩杀了两个达子宗室子弟,更是夺回了三河县城,还疑似将三河主将,另外一个达子的宗室子弟给打成了重伤,生死不知!
说实话,看到的第一时间,施蹙金只觉得自己浑身亡魂打冒的。
天可怜见。
他也是见过数次那个白白净净的弱冠少年的,这厮虽然是城内的一众孩子王,但是,平素里也不见多么英勇啊。
君不见先前这厮在王府听差的时候,不是差点被五王子给砍死了,还是命大才躲过了一劫。
此时,忽然听到这厮的战绩,施蹙金只觉得往日自己的脑袋没有搬家,可真的是苍天保佑啊!
大惊之后,就是大喜!
施蹙金还不待放下邸报,甚至身上的冷汗还未曾出来,便转成了炽热。
张书堂这厮做下了如此大的功勋,那么朝廷必然会论功行赏的,虽然军功没有他的份,但是一地父母官的治下,出了这样一个人物,他们这些主官也是有着功勋的。
别的不说,起码在年底考核的时候,一个上等是逃不掉的,这样一来,他可是就算不高升,也会平调道另外的上县去做县令,只要是下一次考核合格,那么施蹙金最少也会提拔成为一个下府的知府的,就算不是知府,也会在上府的属吏上待一年,然后转成知府……
此时听到典史竟然说张家的铺子里出了事,施蹙金大惊之后,就是大喜。
张家的铺子出了事,他最怕的就是张家直接带着人去缴了人家,无令而出可是官场大忌,甚至有可能还要掉脑袋的。
但是当他反应过来张家既然是来了衙门,那就是走的正常路子,施蹙金顿时高兴起来了。
此时,他隐隐竟然庆幸自己拜在了张一山的名下,只要是这一次解决了张家的事情,然后给自己在京师的故旧去一封书信,稍微提上一句……
施蹙金相信,自己必然是会上搭天听的,这样——升官还远吗?
既然升了官,那不是就逃出了这三生为恶,知县附郭的尴尬了吗!
看着知县老爷欣喜的样子,典史悄悄的咽下了下半句话——天可怜见,若是大老爷知道作恶的哪一方却是压着苦主去了府衙……好不知道大老爷要怎么样呢!
无知是福!
典史悄悄在心里念叨一句,然后跟着知县一起朝着县衙正堂而去。
施蹙金坐在主位上,拿起惊堂木,使劲一拍!
“升堂!”
皂班的衙役分在了左右两边,然后手中的黑红水火棍一边在地上捣着,发出紧凑的声音,然后嘴里拖着声音大叫道:
“威~武~!”
施蹙金将惊堂木再次一拍,开口道:“何人击鼓鸣冤?”
来的时候张一奎早已经与轿夫说了应对,是以此时这个浑身水淋淋的家伙,当即弯腰道:“大人,小人徐娘子玩偶铺轿夫钱多财有冤情呈上!”
而一边的书吏见到张一奎也在堂中,早已纷纷开始挥笔记录起来。
施蹙金道:“可有讼状?”
轿夫正要回答,张一奎却是开口道:“大人,这徐娘子玩偶有我张家三成股子,是以,我请代为回答!”
施蹙金点头,既然张一奎表明了张家与此事的牵连之处,他也就顺水推舟了:“说罢!”
张一奎道:“事发急促,未得书写诉状,一切所说,全是亲身经历!”
施蹙金看了左右两侧的书吏一眼,见到两人已经停下了笔,他开口道:“继续吧!”
张一奎对着轿夫道:“将今天你带着徐掌柜的经过完整的说一遍!”
钱多财点点头,这才是将经过给说了,当听到那马武冢的李家竟然追杀钱多财,还是他机灵跳入了河里这才逃得一命,施蹙金当即就怒了。
虽然他只是一时冲动拜在了张一山的门下,但是,既然是拜了恩师,那么就算是他再怎么不愿意,也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了。
此时竟然有人敢光天化日之下,绑架他人,追杀他人,关键是苦主还是恩师家的铺子。
施蹙金怒了!
他当即对着一边的典史道:“着快班捉拿吧!”
“等等!”
施蹙金微微皱眉:“二公还有何事?”
虽然他不知道张一奎排行老几,但是,这厮能够被张一山信任,又是张家的族人,他喊一声二公,也是正确的。
自己在办公,况且现在的所有话都是要记录在案宗里面的,张一奎此话实在是太冒失了。
张一奎却是开口道:“大老爷,这歹人既然是光天化日之下,变形抢夺民女,追杀他人之事,必然是势力不小的,虽然县尊手下有三班衙役一百余,更有民壮为辅,但是,不可不防着歹人狗急跳墙!”
听到张一奎这样说,施蹙金才是好受了一些,他转而笑道:“二公此语倒是有备无患,只是余手上只有这些三班衙役,若是调动驻军却是要行文兵备道衙门,一来一去,怕是就误事了!“
第四百一十章:起出下人一奎大密
张一奎笑道:“郧阳营设在城外码头上的,有一支守备士卒,我切行文,着快班这边拿去便是,如此,调动五十郧阳营士卒,想来便是无患了!”
施蹙金点头:“如此也好,既然是张家的铺子,这调动郧阳营却是适宜的!”
实际上这里是凑巧了。
若是按照正常的情况,自然是不可以的。
但是,郧阳营没有得到兵部的粮草,使得并没有花名册送上,因此,就算是将来有人追究擅自调兵的责任,只需要一句家丁再次便可以推诿干净了!
家丁是将领的私丁,名义上是不拿朝廷俸禄的,当然,实际上却是将领从其他普通士卒那边,克扣钱粮来供养自己的私丁。
只是,这已经是成为了惯例,甚至之前的时候,朝廷追查家丁,想要将战力强大的家丁变成了正规军卒,却是遭受到了整个武将阶层的抵制,此事只得作罢了。
既然家丁是将领的私丁,那么用作将领自家事物,就算是皇帝陛下,也是挑不出刺的,尤其是此时张书堂正在北方接连大胜了。
当即,施蹙金签发了捉拿的文书,然后让快班的衙役先是前往南阳码头上,带上了五十郧阳营的士卒之后,才赶往马武冢捉拿嫌犯的。
张一奎则是让身边一个亲随跟随一起前去,然后则是在二堂与施蹙金闲谈起来。
马武,位列后汉云台二十八将之一,被封为山都侯、捕虏将军。
《后汉书-马武传》记载:马武字子张,南阳湖阳人也。马武出身绿林(黑道),后追随南阳发迹的刘秀,屡建奇功,成为“光武中兴”的得力干将。
马武墓在诸葛祠之畔,虽然此地时间更早,但是却是因为南阳一代实在是卧虎藏龙,单单是名动天下的便有卧龙诸葛祠与医圣张仲景祠,以及府衙之畔的商圣范蠡祠,是以,这马武冢在南阳一代,却是名声不显的。
马武冢距离城墙不远,也不过是几里路的路程罢了,但是,距离县衙却是有了十几里的道路。
快班的班头带着衙役们先是在张家人的带领下,前往码头上,当那张家小厮说明了来意,并将张一奎的手令交出之后,守卫码头的百户顿时分出了五十士卒,跟随衙役们又折道前往马武冢所在的卧龙岗一代。
因为是张一奎亲手书写的调令,是以这五十士卒,竟然是有了十个手持猎枪的猎枪兵在场的。
当一行人赶往卧龙岗之后,衙役头子一挥手,顿时衙役们团团而上,将那崭新的李府给围了起来。
而郧阳营的士卒却是比衙役们更加的迅速,竟然是搭着人墙,便翻上了墙头。
李正道没有在家,他正在知府洪翼圣处,与其把酒言欢呢!
而李家的家丁因为被李正道带走了一部分,使得李府这边也就是只剩下了十几人。
看到城头竟然是翻上了明枪执锐的军士,一众家丁吓傻了.
“这里是李举人的府上,敢问军爷这是?”
快班的领班楞了一下,什么?
竟然是一个举人?
还不待他做出了反应,军卒们已经是装上了子弹,然后递给了骑在墙头的士卒。
“双手抱头,就地蹲下,敢有异动者,杀无赦!”
领队的猎枪兵大吼道。
李家的家丁不过是招募的周边的浪荡儿,若是打架斗殴他们是不怕的,但是被军汉杀气腾腾的眼神一瞪,这些人只觉得腿都软了。
“军爷,军爷,是不是搞错了,我家老爷是举人,军爷可是……”
“嘭!”
领队的小旗本来就对于上一次勤王没有赶上,然后增援的那一批,他又没有赶上,而心中憋屈呢,此时听到这厮还敢还嘴,当即一枪打在他脚边的土地上!
“蹲下!在不遵令,杀无赦!”
看着那军汉手中的火枪正冒着硝烟,而自己的脚底刚才也是被震得发麻,这小管事,当即就吓尿了。
“军爷饶饶命!”
看着那厮顺着裤腿流下的黄汤,小旗嘴角勾起:“乙队,进院开门,丙队防守四周,剩下两队给我绑人!”
随着乙队士卒的再一次翻上了围墙,李府已经是彻底宣告失守。
快班的领队目瞪口呆的看着只不过是十个上了城头的火枪手,竟然就掌控了局势,他愣住了。
而一百个纠结起来的三班衙役,也是傻愣的厉害,这就结束了?
不是说这李府是一个土匪窝吗?
猎枪兵小旗长开口道:“搜索的事情,我等不擅长,便交由诸位了!”
快班的领头这才是醒悟过来,急忙带着衙役进了大院。
众人惊愕的发现,从郧阳营的士卒翻上了墙头,到他们进院也就是半盏茶的时间,但是郧阳营的士卒,竟然是将李府的十几个家丁全部都捆绑起来了。
领头的衙役只觉得自己当了半辈子的差事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爽快了。
要知道若是遇上了悍匪,他们手中的家伙什可是不保险的,实际上作为衙役,也就是对抗一般的小毛贼还算是凑合,就算是遇上了三五成群的江洋大盗,他们也是束手无策的。
在柴房里,众人找到了被绑起来的刘姐与两个家丁一个轿夫,但是当询问徐念娇去了哪里的时候,那棉裤正在冒着袅袅热气的小管事,却是表示已经被衙役们带走了。
众人只得留下一部分衙役把守李府,然后剩下的衙役与兵丁却是赶紧带着解救出来的四人与被捆绑起来的家丁朝着县城赶去。
听闻了事情的经过之后,县令施蹙金正待和稀泥,毕竟人救出来了,但是主谋却是在知府老爷的衙门里,他一个县令很是无奈啊!
张一奎却是没有让郧阳营的士卒归队,他斜着身子,一只手拍着椅子把手,另一手把玩着手中的茶碗,意有所指的道:
“县尊大人会声张正义的对不,再说了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想来县尊应该是不会徇私枉法吧!”
他不待施蹙金开口,继续道:“有一个消息,县尊应该会感兴趣的!”
第四百一十一章:县令定心府尹上钩
施蹙金下意识的询问道:“什么消息?”
张一奎轻笑:“我家少族长已经是传来了明确的消息,我家少主不但是在三河击毙了后金宗室尼堪,更是将皇太极围在了蓟州城内!”
他猛然丢下了手中的茶碗,发出了当啷一声。
“这且不算,我家少主已经制定好了引诱后金大贝子镶黄旗旗主豪格上钩的计策,怕是具体的战报就在这两天就会传回来了!”
“什么!”
施蹙金惊得手一抖,滚烫的茶碗就掉在了襦裙上,他一边慌乱的用手拨着滚烫的茶水,一边急切道:“可是真的?”
张一奎将桌子上的茶碗再一次的拿起,然后将滚烫的茶水倒在了砖铺地面上,任由淡绿色的茶水顺着砖缝洇了下去。
“我家公子的战报,何时说过谎,公莫非忘了,大年夜的那一天,我家公子的战报是击退了达子,皇太极率军远遁,当时公也是不相信的,但是,第二天公做了什么……”
张一奎的嘴角勾了起来。
实际上施蹙金之所以投靠他的族兄,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张家先一步将张书堂驱赶走了皇太极,解了京师危机的事情知会了施蹙金。
这个消息,甚至比官府的驿报系统还快了一天!
能从千军万马之中杀出重围,并且成功在吏部的考核之中合格,然后被下放到了县里作为县令的,就没有傻子。
若是迂腐之人考中了进士,那么只要是吏部的官吏一谈话,就会知道这是一根朽木,然后就会留在京师,做一个一辈子的编撰工作。
当然,一甲、二甲、三甲排名前列的进士,也会先行在京师任职,等考核以后,才会下方地方,或者是进入翰林的。
而只有进入了翰林,才有进入内阁的机会。
施蹙金能够被下方道南阳府做一个本县县令,自然是有着独到之处的。、
或者说,这人的能力已经是被吏部的人员认可了,是一个能够担任地方官的人选。
一听到张一奎的话语,施蹙金瞬间做了选择,张家的消息一贯是比官府的驿站快的,也就是说他们有一天的时间来做准备!
只要知府反击了,那么当张书堂大胜的消息再一次传来的时候,他们瞬间就全赢了!
施蹙金当即站了起来,他顾不得自己身上的官袍正在发烫:“张兄稍作,本官亲自前往拿人!”
张一奎嘴角一勾,顿时轻笑道:“那小弟预祝县尊旗开得胜!”
“稍待,稍待!”
县令正要起身,忽然一个小厮打扮的青年急冲冲的赶来,在张一奎的耳边低语几句。
且说李正道与知府洪翼圣吃了酒,借着酒酣耳热的时候,低声对着洪翼圣说了自己的打算。
洪翼圣当即就吃了一惊。、
什么意思?
这厮不是将徐念娇送入大牢便作罢了,竟然还想吞并了人家的产业?
洪翼圣自然是知道那一处铺子的价值的。
这徐娘子玩偶,已经是随着往来的船队,畅销整个南阳、襄阳全府了,甚至还是已经与郧阳、汝州、汝宁三府也是在接洽着销售的事宜。
这可是一个生金蛋的母鸡!
况且市井流传这铺子甚至张家还是有着股份的!
不待洪翼圣反驳,李正道直接拿出了一沓银票:“这是定金,事成之后,这铺子府尊享有六成的股子!”
李正道不得不说是一个光棍,但是这个光棍的确是拿得出手的很!
这厮直接用六成的股份将洪翼圣的迟疑给消除了。
虽然洪翼圣没有说话,但是李正道已经是知道了他的选择了:“府尊,学生调查了,这铺子可是年前刚开,但是到现在不过是一月不到的时间,但是已经卖出了八千多两的货物了,府尊您知道成本才多少吗?”
李正道伸出了五根手指头:“才五百两银子!这可是暴利啊!”
洪翼圣依旧没有说话,这道不是他迟疑,而是他被震惊的无法言喻了。
实际上李正道哪里调查了,他不过是毒打了徐念娇、刘姐等人一顿,就从刘姐这个徐念娇的贴身老妈子嘴里,知道了想要的信息。
李正道笑道:“徐念娇是学生的人,哪怕是去京师打官司,他的产业也是学生的,这一点府尊您比学生清楚吧!
就算是张家将来搅局,我们吐出他们的份额便是,到时候剩下的份额里面府尊您拿七成!”
徐念娇因为曾经与李正道私奔,是以她已经是没有了人权了,因此若是从这个上面来讲,李正道的话语没有错!
“你想如何做?”
洪翼圣打定了主意,就算是只占据了半年的时间,他相信有了自己背书的玩偶铺,会更加生意火爆的,到时候就算是张书堂返回,无非就是一场酒席的事情罢了!
洪翼圣自觉自己一个堂堂知府若是摆酒给张书堂,不过是一个风影女人的事情,那个武夫怎么敢与自己计较!
李正道道:“不若撤了酒席,府尊派人与我去清查铺子,然后接手过来?”
他举起酒杯轻笑道:“据说那铺子里的现银,就有上万两,到时候府尊直接拿走六成便是!”
洪翼圣拍拍手,当即唤来了胥吏。
师爷这个怪胎虽然盛行与清朝,但是实际上在明朝中后期已经是见了端倪的。
虽然在明代政府文件中尚未提及幕友在政务上的作用,明末小说、戏曲里也没有“师爷”的形象。
但是明代一个引人注目的现象就是绍兴胥吏帮的兴起,绍兴胥吏帮也就是清代绍兴师爷的滥觞。
在当时,科举落第的绍兴人已盛行做衙门书吏。王士性在他的《广志绎》里说,朝廷上自九卿,下至闲曹细局,书吏基本上都是越人。
小说《醒世恒言》里也说绍兴人把当书吏作为一项生意来做,常常采用“飞过海”的办法来积累选官资格,以至于天下衙官(指州县的佐贰官,一般情况下书吏最高只能做到这个层次)一大半出自绍兴。
“着快班那边,与李老爷跑一趟!”
第四百一十二章:胆大匪徒妄戏芙蓉
这边知府洪翼圣要人去抄了徐娘子铺子,那边快班的领班已经是托人知会了张家。
张家知道了,张一奎自然是也知道了,当即他就对着施蹙金开口道:“县尊且慢!”
施蹙金一楞:“张兄还有什么指教?
施蹙金不愧是一个能在复杂的南阳,安然做了数年县令的人物,这一份转变有心的气度,实在是让张一奎佩服不已。
看着自从听到族侄张书堂再次大胜的消息之后,就完全投靠了张家样子的施蹙金,张一奎郑重道:“县尊,那李正道已经是说动了府尊带着衙役去抄铺子去了!”
施蹙金闻言心中顿时又要打起了退堂鼓,但是转眼看到张一奎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瞬间就知道张家必然是手中还有反败为胜的手段的。、
他当即正色道:“胡闹!简直是胡闹!身为一地府尹,不说保境爱民,竟然是与当地恶绅勾结,竟然荼毒百姓,本官今日就算是不做了这个县令,也要为民除害!”
他当即冲着张一奎抱拳道:“张兄稍待,本官这便将如此贼子一网成擒!”
张一奎轻笑:“我与县尊一并去吧!”
“如此也好!”
说实话施蹙金可是听闻了郧阳营不过是一个小队,就那样厉害之后,顿时生出了仰仗之心。
甚至,他知道只要是拉拢住了张家,那么有了张家的武力作保,自己的前程……
府衙的快班衙役,在胥吏与李府家丁的陪伴下,不情愿的来到了徐娘子玩偶铺,他们苦笑着看着李家的家丁砰砰砰的砸着玩偶铺的大门。
看着这一间八开的大门面,以及上面鎏金的“徐娘子玩偶铺”几个烫金大字,快班的头子,心中苦涩的很。
说真的,他不想来!
只有他们这些世代作为衙役的,才是知道此时张家的可怕的。
整个南阳的土吏,此时,哪一家不是已经依附了张家,自己跟着府尹这样做,可是自绝于整个南阳官场啊!
到时候就算是出了事,知府大人一走了之,他这个世代生长在南阳的,还能怎么办?
跟着走,以后再也没有了世代为吏的差事,留在这里,以后在人家的排挤下,哪里还有做吏的本钱哟!
要知道胥吏也是五年一换的!
正因为他们彼此之间互相帮助,才能让吏员始终都是在这些人的家族之间流传的。
不管是到了什么地方,只要是不入流的胥吏,就没有外地人担当的!
就像是村长,你一个人外地人能吃得开,才是怪事了!
早已被陈芙蓉交代的徐念娇并没有露面,他低声指挥左兰带人打开了房门。
见到玩偶铺的大门打开,还不待衙役们说话,李家的家丁就一拥而上,在店铺里乱扒起来。
“你们做什么!”
左兰怒气冲冲的开口道。
这一个店铺,可是他与徐念娇一手建立起来的,这可是有着他的心血的,此时看到一个个柜台被推翻在地,一个个崭新的玩偶,沾染了地上的灰尘,被一张张带着污泥的大脚来回践踏,左兰只觉得心如刀绞。
虽然陈芙蓉已经吩咐了要他任由这些人砸,但是左兰就是觉得不舒服。
这是他的心血啊!
最重要的是,这是大哥哥告诉他们的方法,他知道在北方打仗的大哥哥必然是会缺少银钱的,他们赚的越多,大哥哥才会有钱经营军队,才会有钱给战死的兵丁抚恤啊!
难道要像他父亲与爷爷那样,战死了受伤了,最后却是落得一个家破人亡的局面吗?
“你们住手,你们这群强盗,你们不得好死!”、
左兰咒骂出声,却是惹恼了领队的李家管家,他一巴掌将左兰扇翻在地上,然后一脚踏在他的胸口:“小东西,找死是不是,信不信哥几个晚上让你乐呵乐呵!”
徐娘子玩偶铺早就在城里打响了名头,此时街道上的商贾、行人见到府衙的衙役竟然是带着一群家丁打扮的人,竟然在这铺子里为非作歹,顿时纷纷议论起来。
而那快班的头子却是严禁自己的人手上前的,他低声道:“谁想死的,就进去,别怪老子没有提醒你们,这件事还没完呢!”
左兰不依不饶的挠着那厮的小腿:“你个天杀的,你不得好死!”
那管事大怒,一把抓住柜台上的三尺长的算盘,就待朝着左兰的头上砸下。
若是他砸实了,左兰必然是会一命呜呼的。
“住手!”
一声清脆的女子声音响起,却见一个穿着结婚衣裳的女子从内宅走了出来。
“哟呵,这是要跟哥哥成亲的?竟然连婚服都穿上了!”
那管事却是色眯眯的看着陈芙蓉,恨不得一口将这个明艳动人的小娘子一口吞下。
由不得这厮胡思乱想,以为陈芙蓉只是一个新婚的新娘的。
按照大明的规矩,就算是老百姓在结婚的时候,也是可以穿戴官府的,当然仅限于九品官府。
而凤冠霞帔正是新娘子的打扮。
“陈身,给我撕了他的嘴,然后送往官府治罪!”
陈芙蓉当即大怒,对着身后一个弓着腰的男子开口道。
“哟小娘子竟然还挺倔的,放心,待会我会让你叫哥哥的!”那管事还是没有觉察到危险的降临。
他觉得自己等人已经在这铺子里闹了这么久了,若是这铺子真的是传言那样,与张家有关,早就有人出来制止了,既然没有人出来,那么这个凤冠霞帔的,自然是一个新婚的小娘子而已!
就在这厮凑着身子,伸手朝着陈芙蓉揽来,他想要闻一闻陈芙蓉身上的味道的时候,陈身出手了!
却见他直接拔出了腰间的长剑,一道剑光闪过,那厮已经已经抱着自己的断手在地上打滚起来了。
“小姐,依照大明律令,对命妇出手者,当场制止,伤亡无罪!”陈身挡在了陈芙蓉的面前。
“弟兄们给我上啊,这个娘皮的……”
那管事紧紧的攥着飙血的胳膊,催促一边的家丁一起动手。
第四百一十三章:命妇不改色县尊现
该死的,竟然敢砍了自己的手,老子要弄死他!
那管家还没有想完最后一个念头,却见陈身滴血的长剑,已经斩下了他的头颅。
陈芙蓉对于眼前的血腥仿佛没有一丝一毫的不适,实际上若不是他头顶着四斤多重的翠冠,以他的身手,那厮早已被陈芙蓉打趴下了。
陈身杀了一人,犹自开口道:“依大明律,意图刺杀朝廷命妇者,杀无赦!”
杀人了……
杀人了?
杀人了!
“啊!杀人了!”
一众正在诺大的店铺里打砸的家丁们慌了,看着喷溅的到处都是血的管家,他们愣了一瞬间,然后爆发出了一阵阵鬼哭狼嚎,然后朝着外面夺门而出。
“差爷,里面杀人了,这店铺的主人竟然杀人了,差爷快去捉拿杀人犯,快去啊!”
一众家丁拥挤在差人的面前,蝶蝶不休的对着衙役们开口道。
“什么?”
杀人了?“
这些该死的家丁,竟然杀人了!
领队的衙役头子恨不得给这些人一刀子!
娘的,他们还在发愁怎么与张家修复关系,这些狗娘养的二愣子,竟然杀人了!
就在衙役头子恨不得怒骂的时候,家丁们继续道:“里面的人杀人了,他们竟然敢杀了我家管家,差爷,快去,不能让他们跑了!”
领队这才是醒悟,竟然是李府的管家被人杀了。
命案就发生在眼前,那头领不得不带着衙役上前。
“刚才是谁杀的人,放下武器,等待官府的判决!”
“陈身,上前一步者杀无赦!”
陈芙蓉已经命人将左兰带到内堂查看伤势,他让下人搬了一把椅子,当堂坐在店铺里,脚下不远处就是管家那还在流血的尸体。
衙役们猛然看到这一幕,直觉的腿都软了。
而衙役头子却是察觉到了不对,他急忙道:“还未请教姑娘名讳!”
能够这样镇定杀了人的,可不是普通人,是以,这衙役头子根本就不敢动。
南阳的贵妇太多了,再说了人家是一个女子,若是男子,他还指不定能认识大部分,但是一个女子……
不过是一个衙役的快班领班,他敢跑去看看人家大人家的女子,下一刻就会被辞退了!
陈身手上的长剑滴答滴答的滴着血,而陈芙蓉却是闭嘴不语。
一众衙役见到老大都没有发话,自是不敢上前,而一众李府的家丁却是又壮着胆子跑了回来,见到衙役不敢动,一个劲的在一边催促着。
头子只得再问一遍:“姑娘,可否请问名讳?”
就在此时,忽然听到一阵锣鼓声响,然后就是衙役们大吼道:“县尊亲至,闲杂人等速速避开!”
众人扭头看去,只见又来了一波衙役,却见当先的衙役们高举着一面面朱红色的牌子,上面是:“天子科举人”、“敕授文林郎”、“同进士出身”、“肃静”、“回避”等等字样。
这是县尊亲至了!
围观的人群傻眼了!
府衙的衙役们也是傻眼了。
陈芙蓉的嘴角勾起,还不错,虽然因为左兰的冒失,使得中间出了一点差错,但是,一个调戏自己的人,死了也就死了。
他身着三品命妇衣衫,代表的就是朝廷的脸面,自己可是跟着叔父的,是以,朝廷关于命妇这一块的法令,正好是能够起效的。
而叔父留给自己的这个他的亲随,的确是一个好帮手,这厮硬生生的将时机把握到了极致。
若是按照自己的意思,还只是伤了便罢,但是陈身既然是叔父调教出来的,他做的事情,自然是会严格按照法律允许范围内来进行的。
围观的人群远远的避开,而县令身着从六品的官袍,当先从轿子下来了。
看到铺子里的浮尸,施蹙金微微楞了一下,当看到陈芙蓉以及他面前手中的长剑上依旧带着血迹的陈身,施蹙金竟然微微欠身:
“陈姑娘,本官来迟了,竟然致使歹人惊扰了陈姑娘,这是本官失职了!“
陈芙蓉微微点头,然后站了起来,他屈身一礼:“芙蓉见过世叔!”
陈奇瑜离开南阳才不过是半年的时间,这施蹙金自然是认识陈芙蓉的。
什么?
府衙的快班头子眼睛都瞪直了,陈姑娘?
莫不是前任分守道陈大人的家人?
此时他才仔细去看陈芙蓉身上霞帔的补子。
当看到上面竟然是孔雀的时候,他的脑袋顿时一晕,只觉得自己就要昏厥过去了!
老天,城中早有消息流传,陈奇瑜的侄女并没有随他去了陕西,而是在南阳定居。
此人必然是她了!
天啊!刚才杀人的竟然是陈大人的亲随!
老天!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陈芙蓉能够在杀了人之后,依旧是如此无动于衷了!
身为陈奇瑜的侄女,因为是跟随陈奇瑜居住的,是以这女子自然是可以用三品的凤冠霞帔的,这虽然不是朝廷恩赐的命妇装束,但是,这是区别于官属与普通人的方式,还是朝廷明文规定的!
“啪!”
这小吏直接给了自己一巴掌:“陈姑娘,小的不知道是陈姑娘当面,刚才多有得罪,还请陈姑娘原谅小的!”
他不停的弯腰鞠躬,祈求陈芙蓉能够开口证明此事与自己无关了。
施蹙金看了这厮一眼,他早已知道这人必然是知府大人派来的,但是还说装作不知道的询问道:“你是府衙的衙役?”
“大老爷在上,小的正是知府衙门的快班班主,大老爷明断,请大老爷明断!”这厮忙不迭的又对着施蹙金开口祈求道。
“世叔,”陈芙蓉缓缓开口道:“这一间铺子有我陈家三成股子,张家四成股子,剩下的两位掌柜才是合占了三成股子,今日忽闻徐掌柜的竟然被人掳走,余才来了这里坐镇了,却是没有想到竟然有人领着匪寇进来打砸抢夺了!”
听到陈芙蓉这样说,那领班赶紧将自己摘了出去,他指着一边一个正要朝着人群里钻的男子,开口道:“大老爷,是府尹大老爷的胥吏说是奉了府尹大老爷的命令来的!”
第四百一十四章:脸上笑嘻嘻心中买马匹
”就是他,就是他!快抓住他,他的身上有文签!“
领头开口道:“大老爷明察,陈姑娘做主啊,小的是奉命行事,再说了,小的虽然纵容他们打砸,但是,小的等人一直都是没有进铺子啊!”
那厮见到事态不对,正要钻进人群,却是没有想到竟然被人提溜了出来,他扭头一看,只见拽着自己后衣领的竟然是一个大头兵。
他正要呵斥,却是只见抓着自己的汉子一拳朝着自己的鼻子砸来。
“狗东西,竟然敢抢我家将军的铺子!“
“嘭!”
这胥吏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顿时只觉得鼻子一酸,接着便是一阵钻心的疼痛,然后嘴唇一热,直觉有什么流了出来,下一刻酸楚刺激的他瞬间泪流满面。
军汉一脚将那胥吏踩在地上,只让他觉得自己的肋骨似乎都要断了。
却见军汉伸手从胥吏的怀里掏出了一份文签,他打开一看,顿时看到了后面鲜红的知府大印印记。
军汉一脚将那胥吏踢入了人群,自有军卒上前将他绑了起来。
那小旗拿着文签递给了施蹙金:“县老爷,正是知府衙门的文签!”
站在人群里始终没有开口的张一奎却是微微对着陈芙蓉点点头,然后再次隐入了人群。
拿到了罪证,施蹙金顿时觉得难办起来。
陈芙蓉却是开口道:“世叔,小女子要参洪知府一本,还请世叔用驿站递上去了!”
陈芙蓉哪里说得是自己要参洪翼圣一本啊,他这是在对施蹙金表明自己的态度的!
施蹙金顿时下令道:“来人,给本官全部拿下了,然后压会县衙审讯!”
张一奎对着身边的一个张家的兵丁低于一句。
那兵丁借着押送人犯的时候,到了领头的府衙衙役面前,他低声道:“若想保住自己,就将幕后的黑手当众对着县太爷说出来,若不然,你可就是替罪的羔羊了,你觉得你的家人能够幸免吗?”
那领头苦笑一声,他扭头看到身边的陈芙蓉,只见这陈奇瑜大人家的千斤,听到了张家下人的话语,就像是没有听到一样。
他顿时明白了这件事已经是上升到了张家与府尹之间的斗争了。
本来就是府尹指示他的,他自然是不会替府尹承担了。
再说了眼见是县令老爷亲自下场,这自然是说明了张家必然是掌握了什么致命的证据的。
也就是说那府尹虽然是在南阳的政治里面是最大的官之一,但是,此时必然是自身难保了。
“青天大老爷做主啊!”
领头的这衙役当即就对着施蹙金弯腰道:“小的请求大老爷做主啊!”
“你有何冤情只管呈来!”
而一众围观的人群,本来是见到事情落幕正是要朝回走,但是忽然见到这衙役又跳了出来,顿时大奇起来。
难道还有什么好事可以看?
却听到这衙役开口道:“大老爷做主啊,小吏本是觉得府尹大老爷之命违背了朝廷的法度的,小吏不想来,但是府尹大老爷让他亲随硬是要求小的前来!”、
“哦?你可知道背后的原因?”
见到了这衙役这样说,虽然很想和稀泥,不得罪府尹算了的县老爷施蹙金只得继续询问道。
衙役猛然就跪在了地上!
大明官场之间,哪怕是百姓见官,除了是犯法之人之外,都是不需要跪拜的。
更别说这衙役虽然只是一个领班,但是大小也算是官场之人了。
围观的百姓们顿时惊奇起来。
“有何冤情只管到来就是,你这是做什么?”施蹙金皱眉道。
这领班开口道:“不敢隐瞒青天大老爷,那背后主试之人是马武冢举人李正道,这李正道今早让小的捉拿了被他秘密拘捕与家中的——徐娘子玩偶铺的徐娘子,然后,李正道李举人与府尹老爷商量了一上午,中午被府尹留饭之后,下午便让小的来抄了徐娘子玩偶铺!”
“小的知道这是违法的勾当,是以不敢进入,只是在外面,李家的家丁进去的,这一点陈姑娘与面前的街坊都是可以作证的!”
听到领班爆出了一个更大的消息,围观的百姓们沸腾了。
自古百姓都是既相信官,又不信官的。
相信官,是因为他们是话语人,掌握了官方的喉舌,不相信,则是因为官场上违法乱纪之事太多,甚至老百姓有一句话,让当官的排成队,十个里面杀九个,必然是有遗漏的贪官,若是百个里面留一个,也不一定就是不贪的官!
是以,此时听到这领班这样的爆了猛料,一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街坊们顿时高呼道:“青天大老爷,青天大老爷!”
施蹙金是骑虎难下。
一方面他已经是得罪了府尹,他知道自己这一次是扳不倒洪翼圣的,若是得罪了狠了,以后可是不单单是有了洪翼圣一个绊子,而是他一派的人,今后都是自己的拦路虎了。
但是另一方面,自己又是张书堂一派的人物了,若是不将洪翼圣干掉,那人家也是不会真心相信自己的。
也就是说,此时的施蹙金,可是很容易就是鸡飞蛋打一场空的。
眼见周围人的呼声越来越高,施蹙金只得开口道:“壮班给本官将嫌疑人等全部压回大堂,快班随本官一起,赶往知府衙门!本官倒是要看一看,这幕后究竟是有了多少的勾当!”
一众百姓们顿时轰然叫好。
张一奎这才是走了出来,他对着施蹙金一拱手:“大老爷清正廉明,晚生佩服之极,只是县衙这边人手不足,不知是否需要晚生的郧阳营支援一二!”
知县施蹙金恨不得将张一奎咬死,这家伙什么心思,施蹙金可是心知肚明的!
只是面对越聚越多的百姓们,以及正在呼朋唤友赶来围观的街坊,施蹙金心中买马匹,脸上还是得装出了感激的神色:
“如此,便多谢郧阳营施以援手了!”
“哪里哪里,南阳乃是我郧阳营的军粮重地,大老爷要还南阳一片朗朗乾坤,郧阳营不敢怠慢!”
第四百一十五章:郧阳营动虎尊炮
施蹙金心中苦笑,脸上却是感激涕零的表情:
“本官多谢郧阳营诸将了!”
张一奎一挥手只见再次从各条小道子里面钻出了上百的军卒,甚至还有人扛着两位小号的虎尊炮!
看着郧阳营就连火炮都是拿出来了,围观的百姓大声叫好,而施蹙金的脸色却是苦闷的一匹!
NIMA,这是要彻底的搞大啊!
只是当着全城人的面,施蹙金却是也不能表现了自己想要退宿的一面。
他只得就像是很多年以前的那个大清官海瑞一样,当先在百姓们清关大老爷的呼声中,朝着府衙走去。
此时正是新年刚刚过完,虽然是新岁正旦,但是,这时候人们出了走亲戚之外,也是没有了多余的活计了。
使得,南阳城的闲人们纷纷呼朋唤友的朝着府衙那边汇集过去,甚至还有人因为找不到合适的位置,而爬上了树梢,爬上了围墙。
若是其他的时候,这官署外面发生的一切早已被衙役们奏报进去了,但是今日却是没有人想着汇报给正在与李正道饮茶的府尹洪翼圣。
对于这些本地胥吏的衙役们来说,什么官老爷都是虚的。
流官,流官!
宛若流水不长驻,才叫流官!
正所谓铁打的胥吏,流水的官~!
就算是洪翼圣自己,因为诸多的事情,以及加上那个阉党与东林党争夺权力,使得洪翼圣竟然是在南阳府尹的位置上呆了八九年,但是,他早晚是要离开的!
若说对于小民,官老爷还有这震慑力,但是对于熟知官场样情况的胥吏来说……
老爷们也是会倒台的,只有团结了本地胥吏,然后等到官府有了空缺的时候,能够拉自家一把,这才是真情实意的!
而今天洪翼圣逼迫着快班衙役的班主,然后让他没有机会与本地的势力头子知会一声,这一点,就使得洪翼圣自绝于本地的胥吏阶层了!
自古便是人情社会,没有什么离得开人情往来的,就算是铁面无私的大清官,也是要顾及一下手下胥吏的感受的。
洪翼圣这样做,是在让府衙的一众衙役头子们被周围彻底的孤立!
胥吏是有着时效限制的!
虽然他们可以暗箱操作下一任的胥吏人选,但是,在当地实力派之间互相溜转,才是规矩!
若是有哪一个家族敢长期的霸占某一个位置,那么本地的豪绅,能让他出不了府衙大门半步!
政治总是妥协的平衡,这一点不论是朝堂还是下面的小县城,甚至就连村子里一个小小的地主,也是必须要遵守这一点的!
没有什么草菅人命的地主,纵然是恶霸能够猖狂一时,但是不消数年的时间,就会被周围的百姓给排挤走了!
这一样是一种妥协。
大约是从原始人类关系,出现了领导开始,人类便是处在一个占据、妥协与平衡之中的!
位高权重的上位者,自然是希望将整个天下的资源,全部占据了,这是从社会的核心问题上面,来讲的。
但是,下面的人的反抗,使得出现了税收这样的形式,而不是最原始状态的互相攻伐。
于是乎,就出现了政治集团,这本是一样是从暴力集团转换而来的,于是便有了上古时期的部落。
当平衡的艺术进一步的延伸,做的更加的隐蔽,于是出现了王朝。
然后便是一步步的过渡到了封建王朝,乃至于以后……
这本身就是在占据、妥协与平衡之中踩高跷的。
这被称呼为政治!
洪翼圣无意之间破坏了这种的平衡,他是府尹掌握着绝对的权力,违背者就是丢官挨板子的严惩,是以,快班的衙役班主不敢反抗,但是,对抗的心思变已经在衙役之间传播开了。
平衡的主要操作模式就是借力打力,而南阳城内能够抗衡府尹的领一股力量就发挥了作用了,这就是张家。
张家很强,这是体现在张书堂的军功上面的,或者说正是郧阳营的出现,给了张家强大的根基,这就是势力的崛起。
衙役们反感与洪翼圣的操作模式,于是,不需要有人出面,对抗与妥协便出现了。
衙役们对于府衙门口聚集的百姓,选择了无视。
这是对于洪翼圣强权的反抗,就像是背井离乡的百姓们一样,强势的地主,面临的唯一结局就是活不下去的百姓,另谋出路,让地主强取豪夺的土地,没有人去耕种,从而变成了废物。
正如一个城市的衰竭一样,当人活不下去了,就会离开。
然后,就出现了一座座空城。
这南阳府衙的衙役虽然可能不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不妨碍他们使用这样的手段。
府尹洪翼圣成为了瞎子。
历来的县衙府衙乃至于省衙,哪怕是京师,都是这样的。
王朝的更替正是因为大多数的百姓,纵然是辛苦劳作,一样是活不下去了,从而寄托希望在另外一个新兴的势力上面。
府衙管辖百姓的无视,一样是这个道理。
只是,今天变成了是衙役们出于对明天的忧伤,是以,出现了对于洪翼圣的冷对抗。
再这样一个微妙的局面下,施蹙金带着人到了府衙门口。
看到沿途的百姓沉默的看着他,施蹙金不由得感到了浑身一阵寒冷。
他知道一旦是自己处置的稍有偏颇,很可能就像是南方的五人案一样,出现了百姓驱逐官吏的局面。
虽然那五人案,背后的黑手是东林党的推动。
但是,实质上他们都是一样的。
今天的幕后推手,施蹙金自然是知道,正是因为府尹对于张家打压的开端,激怒了张一山。
这件事说不上谁对谁错。
张家的子嗣,唯一的子嗣,正在边关与强盛的达子大战,但是,整个南阳府城,甚至整个宛襄平原地带,都是知道这徐娘子玩偶铺背后之人正是张书堂。
但是,洪翼圣选择了纵容李正道的侵占,背后代表的意思就是对张家的打压。
张一山选择了对抗,虽然出乎了施蹙金等人的预料。
但是,从根本上来讲,没有对错的!
第四百一十六章:典史当面在败退
施蹙金沉默了一阵,然后上前站在了府衙的大门口。
历代的官府,都是有着一进、二进、三进、后院的。
一进正是老爷们审理案子的所在,二进则是流官日常办公、官老爷会客的地方,至于三进则是回见大员的地方,而后院才是老爷们自己家眷住的地方。
可能有些县衙因为财政的问题,将二进、三进合并成了一个,但是南阳是一个此时的大城,自然是不愁财政的问题的。
是以,南阳府衙,可是一个很大的建筑群,甚至就连屡遭毁坏之后,依旧是保留了上百亩建筑布局。
此时,洪翼圣依旧是在与李正道相谈甚欢,甚至那些洪翼圣聘请的胥吏们,也是被蒙蔽在了府衙二进院落之中。
施蹙金九九站立,直到围观的百姓们已经开始低声窃窃私语起来,施蹙金依旧是没有想好了该怎么说。
张一奎走了出来。
他到了施蹙金的身边:“县尊,下决断吧,那李正道正是在府衙之中!”
一句话点醒了施蹙金,自己又不是与府尹正面的对抗,他是来捉拿嫌犯的啊!
“本官南阳县令施蹙金!”
县令走到了府衙前面的台阶上,他扭过身来,对着满街的百姓们一拱手。
“草民等见过大老爷!”
见到县令老人家竟然是朝着他们拱手,周围的百姓不敢怠慢,齐齐的弯腰行礼。
“今日蹙闻歹人进了府衙,将府尊蒙蔽在鼓中,本官不敢怠慢,虽然府尹乃是本官的上官,但是,此等绑架良人,当街强抢民财之事,本官断不能轻饶了!”
“大老爷是大清天啊!”
百姓们见到施蹙金竟然是真的要与府尹对峙,顿时纷纷鼓噪起来。
对于他们来说,谁是谁非不重要,只要是有下级的官吏对抗上等的官员,这些百姓自发的就认为施蹙金说的都是正确的!
“左右,与我围了府衙,不可使一人走脱!”施蹙金见到自己已经是被架在了屋梁上,当即开口道。
“好!大清天老爷在上,请受小民一拜!”
人群里有一个男子大喝了一声,然后当即弯腰及地,参拜起来。
“大青天老爷啊!”
街道两侧的人群纷纷弯腰高呼。
府衙内,正在二院办公的胥吏愣了愣。
“外面发生了什么?”
“有人开口道。
“来人,与我驱逐府衙门外的无干人等,府衙乃是朝廷重地,焉敢有人在门外鼓噪了!”
当即,脾气不好的典史就开口道。
哪知道往常时候,只要是他随便呼喊一声,就有本地土吏小跑着上前谄笑的那些小吏,今日竟然是一个也没有来。
这些胥吏顿时大怒,然后亲自朝着门外走来。
“一个个皮痒了是不是,信不信本官要人拔了你们的裤子,打你们的板子!”
这典史当即一边走,一边怒骂道。
等他进了前面的六房,也就是一进院落的官獬,哪知道只见一个个往日里对他恭恭敬敬的胥吏,今日竟然是就像是无视了他一样。
“做什么呢!找死不成!”
典史当即大怒。
然而这些往日里莫说是他发火了,就是算是一个眼神也是吓得瑟瑟发抖的衙役,今日竟然是再次无视了他,还一个个都朝着外面看去。
甚至,有穿着府衙衙役衣服的衙役,竟然是恭敬的束手站立在一边,然后听人训斥了。
他抬头一看,顿时惊呆了,怎么滴这县衙的县令到来了?
南阳是上府,是以府尹是从三品的大官,而若是寻常的府衙,府尹老爷顶天也就是从五品的官吏罢了。中等的府衙,知府才是四品的官吏。
而这典史,却是从四品的官职的。
虽然施蹙金因为是府县县衙的知县,加上又是上等的县,这还不算,因为南阳正是茶马古道、南北交接的关键点上,是以南阳的一众官吏都是高配的。
是以,施蹙金这个县令是从五品的等级。是仅次于南北直隶首县的正五品的县令之一了。
但是,在府衙典史这里,却是不够看的,因为人家整整大了他两个等级!
“施大人这是?”典史皱眉道。
这家伙无缘无故的带着这么多人,这是干什么来的?
施蹙金不回答他,反倒是开口问道:“府尊可在?”
典史看了施蹙金半响,点头道:“在!”
施蹙金再次道:“那马武冢的李正道举人,可是在府衙?”
典史虽然有点恼怒着施蹙金竟然是不但不回答他的问题,反倒是反过来询问自己,这让典史有点恼怒,但是李正道可没有给了他银钱,再说了,他是朝廷任命的官吏,可不是县衙的那种土吏科比的!
典史继续道:“正在与大老爷后院手谈!”
“多谢了!”
施蹙金冲着典史一拱手,然后对着身边的衙役开口道:“遂本关一起,将这李正道捉拿!”
说罢,施蹙金就要朝着府衙里面走去。
“施县令这是作什么?”典史拦住了他。
施蹙金嘿嘿一笑,并不言语,只是用自己的身体挤开了一条路,然后让衙役们朝着里面而去。
“施县难道你不怕大老爷责怪,治你一个蔑视上官之罪吗?”
施蹙金冷笑道:“施某人的心中唯有大明律,对于贪赃枉法之人,施某人想来不削一顾!”
发生了什么?
典史的脑海如是想到。
这施蹙金已经在南阳做了三年的县令了,往常的时候,这厮可是没有像现在这样无礼的!
再者……
典史猛然想到刚才那些衙役的不对劲之处……
难道又有什么事情发生?
等等,刚才施蹙金询问的是李正道~!
这李正道,可是马武冢那边的举人才是吧?他犯了何事?
典史猛然响起,当初那李家可是被这个李正道给害惨了,甚至都是家破人亡的结局,这李正道偏干了家产,然后一走了之,却是让他的父母先后自尽而死。
而这李正道却是猛然之间就大富起来!
这厮上京考试失败,谈的是什么致富呢?
莫非——
典史再次看了有恃无恐的施蹙金一眼,莫非这县令掌握了那李正道的罪证?
第四百一十七章:洪翼圣派遣洪三行
不对啊!
一个小小的举人罢了,虽然在地上上是一方巨无霸,但是对于他们来说,却是不够看的。
虽然举人与进士之间,只是相差了一部路罢了,但是就算是做了进士,也不是就一定能成为一地主管了,若是不能被吏部看中,就算是会元,也不过是一个终生抄书的小吏罢了!
想到了这里,典史趁着施蹙金正是站在了自己面前的当口,轻声道:“施县,可是有案子?”
施蹙金看了典史一眼:“吴老哥速退,今日之事乃是一个臭塘子,沾到了就麻烦了!”
典史看着施蹙金那严肃的眼神,瞬间知道施蹙金不是吓唬自己的,他再次道:“可与府尊有关?”
“吴老哥不需多问,下官也是身不由己,今日得罪了,他人下官去老哥府上负荆请罪!”
施蹙金不动嘴唇,确是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语言,低声道。、
吴典史楞了一下,急忙让开了门口。
当然,实际上他已经是挡不住了,因为进入府衙的衙役已经是越来越多了,甚至,这家伙还不知道是从哪里调来的军卒,正是架上了火枪,那黑洞的的火枪,正是在指着他。
甚至一边的军卒,还是在摆弄两们小号的虎尊炮,甚至就连火药都是倒了进去,就等着防弹了!
“施县见谅,愚兄要知会大老爷一声!”吴典史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应该知会府尊的,因为他与洪翼圣正是在一个屋檐下办公,若是,今日得罪了知府,以后还不知道是要受人怎样的刁难呢!
毕竟他这个典史虽然是也是一个大老爷,但是,在知府衙门里面,可是最难受人的官了!
想想看他的头上整整有着三座大山,这四爷虽然被人们排行是老四吗,但是,实际上还是有着龟相公的说法的。
施蹙金笑了一下,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但是脚步却是没来由的变慢了不少。
吴典史感激的看了施蹙金一眼,然后当即就朝着内衙奔去。
此时,洪翼圣正在与李正道相谈盛欢呢!
不过是一天的时间,李正道便是送了他一千多两银子,更是声言要将徐娘子玩偶铺里面抄到的现银,都送与自己,还要让自己占据了六成的干股!
这可是一块大肥肉!
就算是传言张家在里面有股份,那又怎样,张家没有出头,那么就是证明着传言呀么就是假的,要么就是张家不敢与自己作对,是以放弃了这一间日进斗金的铺子!
一想起这个,洪翼圣就有些不高兴,这张家一点都不懂事,占据了那么好的一个位置,竟然不知道对自己打点一下,甚至从头到尾,张家人除了在最开始的时候,托人送来了五百两银子之外,便是再也没有露头了!
更别说那码头上面得干股了!
作为南阳府尹,洪翼圣可是知道张家新砌的哪一个码头有多么的赚钱,就算是除掉了郧阳营那边使用码头的时候,是免费的的,单独是那些走商,那些南来北往的商贾,以及张家自己的船只,这一天的银子,就像是流水一样的,哗哗的进啊!
甚至,郧阳营还是不得不在码头上驻扎了两百兵卒,甚至整个河道上,都有张家的战船巡逻的!
虽然张家在主要河道上面巡逻,使得南阳全府的治安大好,那些占据了山头的匪寇要么是远走他乡,要么就是老老实实的隐姓埋名,做了一二富家翁。
这种情况,在张书堂在京师取得了大胜之后,南阳襄阳沿河一代的治安更是大好,甚至这沿岸地带现在是只剩下光化那边一个叫做黑龙山的,还有这一群匪寇盘踞,其他的地方,再也没有听说闹了匪患的了!
虽然张书堂这是等于再给洪翼圣送政绩,但是洪翼圣可不这样想,张家开办码头,年底的时候,连一个分红都没有,这实在是让他这个父母官难堪至极!
洪翼圣却是没有想到,自己言辞之间对于张家多有诋毁,人家在用热脸朝上贴,这不是傻子么!
“府尊,到你了!”
李正道下了棋子,见到洪翼圣久久没有动作,于是低声提醒道。
就在洪翼圣拿起白子正要下放的时候,忽然见到典史匆匆而来。
“大老爷,那县尊来了!”
“施县?他来作何?”
洪翼圣不解道。
吴典史伏在洪翼圣的耳边,低语了一番。
“什么!”
洪翼圣当即大怒,他一把搅毁了棋局,然后大怒道:“竖子敢尔!”
李正道束手站起:“何事让府尊这般动怒!”
“还何事呢?”典史掌管的便是刑事等事物,是以当即道:“李举人可是做了什么,那施县带着人声言要来捉拿与你呢!”
“啥!”
轮到李正道不淡定了!
洪翼圣挥手让典史退下,他对着李正道低声道:“看来是那张家说动了施县令,这是要来捉拿你了!”
“啥!”李正道当即大慌起来:“府尊学生该如何做?”
“不慌!”
洪翼圣当即开口道:“施蹙金既然出头,必然是咬死了你先行拿下了徐娘子的事情,我等只需要这般,便能让施蹙金无言以对!”
听到府尊这样说了之后,李正道当即大喜:“学生多谢府尊搭救,学生无以为报,事成之后,当送上三千家资,以感谢府尊的高义!”
“此事容后再提!”
“洪三!”洪翼圣挥手招来自己的常随,然后低声道:“你去府衙大牢,然后招人给我打死了那徐娘子!”
常随本来就是洪翼圣的家仆,自然是与洪翼圣是一条绳子上面的蚂蚱,他们是一荣俱荣的所在。
看着常随离开,洪翼圣却是对着李正道开口道:“待会你只管跟着施县走,然后咬死了那徐娘子正是你的妻妾,这样,就算是施蹙金想要查案,也是死无对证,然后我等只需要咬死了徐娘子与李兄的关系,这店铺便是李兄的!”
“高!”李正道只觉得自己的所有计策,在洪翼圣的面前都是小儿科!
第四百一十八章:前门不通后门被堵
看看人家的手段,这才是高人啊!
李正道低声道:“只要是府尊老爷能够助学生完成了此事,学生自有感谢奉上!”
“不说这个!”洪翼圣却是想到了这施蹙金竟然是敢到自己得府衙里面拿人,此人的胆子实在是太大了!
从此一点,便可以看出,这张家不知道是有了什么手段,还是花费了巨大的代价,说服了施蹙金!
只是!
不管你如何做,只要是自己打死了徐娘子,这件事,就算是闹到了皇帝面前,也是一桩糊涂事!
到时候就算是张家拿出了证据,证明在徐娘子玩偶铺里面,张家是有着股子的,但是,那时候早就是几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而李正道……
洪翼圣心中冷笑一声,一个愚人罢了!
他自以为自己在意的是那六成的干股么?
错!
自己在意的是落了张家的脸面,然后替自家东林一派扳回一局!
这样自己这个在东林里面不过是小小的成员的他,可就是必然会被东林在京师的大佬,推到了前台,与张书堂此时代表的武将一脉,来斗争的!
这样一来,整个东林的人脉,必然是会因为自己的巨大战绩,然后将他送到了更高的舞台上,甚至极有可能会将他调回京师,在六部任职了!
这一次北方的战事,必然会有着大量的六部人员,因为战败之事来负责的,这可就是代表了,京师有着一大批的官员晋级,去填补离职后的空缺的,同样的道理,在地方上是会有着一大批的官员,去填补这些人的空缺,这样……
他洪翼圣因为在南阳这个府尹的位置上,做了近十年的人,可就是有了调进京的希望的!
只有进入了京师官场,才算是有了踏足大明顶峰的机会的!
现在,洪翼圣看到了这样的时机!
李正道许他的不过是撑死了几万两银子的事情罢了,虽然这笔钱不算少,但是,相对于仕途来说,前者却是更重要的!
洪翼圣的常随到了前院,发现那衙役们已经是拦住了所有的道路,甚至他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也是不允许外出的。
眼见是施蹙金就要带着人进入了二进,常随当即朝着后宅跑去!
人群里,陈芙蓉一眼看到了那个常随,作为上任分守道的侄女,洪翼圣可是他叔父的下官,他自然是从口音上,便判断出了这个常随应该是洪翼圣的家丁才是!
陈芙蓉招来身边的丫鬟,然后在他身边低语了几句。
丫鬟点点头,然后朝着张一奎走去:“张老爷,我家小姐吩咐我,让我转告您,那个人应该是知府老爷的亲信,张老爷不妨放他离开,然后暗中派人跟踪,看看他这时候急着出门做什么!”
张一奎顺着丫鬟的指点,看到了正在与衙役们争辩的常随,听着对方那明显的京畿周边的口音,张一奎瞬间就知道陈芙蓉判断的没有错的。
张一奎见到那厮转身朝着后面跑去,就知道他必然是要去后门的!
“小月!”
张一奎唤来了身边的一个暗子,然后开口道:“刚才那厮,你注意到没有?”
张月点点头:“奎叔,我看到了!”
“去后门,让崽子们放他出去,然后你跟着他,若是他去了别人的府上,只管赶回来回报,若是这厮要做消灭证据的事情,当场给我捉拿了!”
张月点点头,然后一挥手带着三五个看起来就像是围观的普通人一样的百姓,然后隐入了人群,朝着府衙后面跑去。
等他感到的时候,这常随正是在与一众小卒子分辨了。
他怒气冲冲的道:“反了你们了,某是府尊老爷的亲随,你们这是要做什么,你们这是在围堵官獬,可知道这是什么罪责吗?小爷告诉你们,这是沙头的罪过……”
张月见到这些兵丁丝毫都不吃那常随的一套,只是坚决的挡在了后门门口,不让那常随离开。
张月当即朝前走去、
“哟,这不是洪三爷吗?”
张月笑眯眯的道、。
“三爷,谈不上,咱家就是大人身边的一个家丁罢了!”洪三皱眉道:“阁下是!”
张月将自己的腰牌递给了带队的小旗,然后开口道:“洪三爷这是贵人多忘事啊,上个月咱们还是在唉一块喝过酒呢,洪三爷忘记了?”
洪三哪里记得到那么清楚呢!
他是知府老爷身边的亲信家丁,是洪翼圣的族人,这南阳城几乎是天天都有人请他喝酒,而且每一次的人数都还是不会少了,是以,莫说是上个月了,就算是十天之前,洪三也是记不住的!
“哦,想起来了,今日是老哥你当值?”
洪三当即笑眯眯的开口道。
张月已经是收起了自己的牌子,他指着洪三对着一众兵丁道:“知道这是谁吗?这是知府大人的族侄,若是怠慢了他老人家,仔细你们的皮!”
小旗茫然的看着张月,这是什么意思?
刚才张月拿给他的那一块牌子,正是军中的腰牌,还是那种传说中的神秘部队的,据说还是自家大人的老爹创立的。
虽然张月管不到他们,但是军中有了王勇亲自签发的命令,只要是有人拿着牌子到来,都是要优先满足他们的要求的。
“张月笑道:“哎呀洪三爷,下面的小卒不懂事,怠慢了您老,您这是做什么呢,可要小的帮你叫一个轿子?”
张月虽然是与洪三说这话,但是实际上他一直都是在观察洪三的神态的,见到这厮越来越焦急,张月顿时知道自家叔父说的不错,这洪三必然是有着重要的任务的!
“不了不了!”洪三连连摆手:“那个大老爷催的急,愚兄要出去一趟,不知兄弟你能否行个方便……”
实际上就算是这时候,洪三也是不知道张月是谁的,但是,既然张月认识他,想来只是一个军中的小吏,也不知道是跟着谁一起,与自己喝了一次酒,然后便有了四处吹嘘的本钱了!
这家伙也必然是这样的人!
第四百一十九章:捉人是要拿脏的
对于这样的人,洪三可是见的多了,这河南道的人,什么都好,就是很是有些人是一种倔驴子一样的性格,他们就是一个顺毛驴,一点点的烦心事就会炸开。
当然,喜欢吹牛,却是北方人的通病了!
从整体的角度来讲,北方人都是要比南方人更加的健谈一些。
这实际上是环境引起的,漫长的冬季,大家都是几个人、十几个人一起烤火渡过的,这可不是一天两天,而是好几个月呢,这么长的时间,除了嗑瓜子喝酒之外,也就是天南海北的胡侃了。
时间长了,这些大雪覆盖小半年的地方,人们都是喜欢侃大山的。
洪三将张月当成了这样的人,是以态度上却是越发的傲慢起来。
洪翼圣是直隶人,这洪三是他的亲族,自然是知道北方人的通病的。
张月已经确认了洪三必然是有着急事的,当即一挥手,对着一众军卒开口道:“让洪三爷走吧,有了什么事,都是我担着!”
领头的小旗满脸的无奈,但是见到张月背对着洪三,却是将一只眼睛使劲的眨着,他知道这必然是这人有着秘密的任务的。
“请吧!”小旗下令放开了通道。
洪三急急忙忙的朝外走。
张月却是继续道:“三爷,晚上小弟做东,请三爷务必赏光!”
“在说,在说!”洪三一刻也不敢耽误,当即匆匆道:“若是今晚某没有空,来日某回请老弟便是!”
“那行,三爷慢走啊!”
张月对着一边装扮的就像是普通人一样的属下使了个眼色,然后自己却是站在当地不动,只是冲着洪三挥手告别。
“总旗,那洪三……”小旗刚才已经看清楚了,张月的腰牌正是总旗的式样,是以当即道。
“这是西张这边的事情,你只管报上去便是,某叫做张月,有了任何问题,只管来张府,寻我便是!”、
张月见到洪三朝着大牢那边转弯,当即匆匆交代一句,然后朝着洪三追去。
西张?
小旗一楞,竟然是哨骑那边的人!
张家分为东西两张,以及本府这边,本府是只有两位大人的,但是西张却是掌管的哨骑的事物,做的正是探子的活计。
、这对于一众识文断字的军吏来说,不是秘密。
实际上因为南阳这边的军卒,大都是世代吏员的家庭出身。是以他们大都是认识文字的。
而就算是不认识文字,实际上只要是在郧阳营做了一段时间的吏员,都是能够粗通文墨的。
郧阳营实际上是一群世家子弟组成的军卒,他们的主要将领都是出生与小吏之家或者是军吏家庭的余丁!
因此,若是说这时候哪一只军队的文化程度最高,也就是郧阳营了。
在整个大明此时所有的军卒之中,因为郧阳营当初是依靠着南阳诸多余丁建立起来的,是以天然的就带着几分文化的气息。
再加上张书堂与王勇两人的推动,使得整个郧阳营的军卒不说了,只要是做了吏员,基本上就没有不识字的!
且说那狱头,因为被张家直接提走了徐娘子,是以此时的狱头正是慌得很呢。
没有知府老爷的命令,张家就强制性的提走了知府老爷,让押进来的人犯,虽然狱头也是知道这人与张家是有所牵连的!
但是,自古神仙打架,都是小兵遭殃啊!
他生怕是张家在与知府的冲突之中,丢弃了他了!
、是以,这半天的时间,这狱头都是宛如一幅死了爹娘一样的姿态,愁闷的紧啊!
“兀那狱头!”
洪三风风火火的闯入了大牢里面,然后开口道:“那上午押进来的徐娘子了,快快给我打死了,然后报一个企图逃狱而死的证词过来!”
“啥!”
狱头傻眼了。
“洪三爷,这,这!”】
“这什么这!”洪三当即大怒,一把抓起了桌子上的钥匙,然后就朝监狱里面闯去。
“大老爷吩咐的事情,你也敢违背!”
“三爷息怒啊!”狱头吓得浑身都开始发抖了。
“这徐娘子上午便被人放走了!”
“什么?”洪三当即大怒:“什么人放走的,现在在哪里,速速给我找回来,不!”
洪三的眼睛开始血红起来:“快快安排人手,与我前去砍杀了这厮!”
“洪三爷这是要砍死谁啊?”
张月笑着走进了大牢。
“这里是府牢重地!”、
一边的狱卒正要阻拦,却是被张月当即拿出了一面腰牌:“郧阳营办事,你要阻拦吗?”
郧阳营?
张家?
狱卒当即一缩脖子,站在一边不敢吱声了。
开玩笑,南阳几百家的吏员家庭,那一家没有子嗣送入了郧阳营了,这样的一个在南阳根深错节的地方,他们虽然是顶着狱卒的名头,但是实际上也只是衙役的一种呢,哪里敢阻拦!
要知道衙役都是不拿工钱的,这一家子老小的吃喝,还是指望着当衙役来扣一点呢!
不管是那一个朝代,所有的衙役都是不拿工钱的,他们素常都是吃完上家吃下家。
尤其是狱卒这样的衙役,更是外快很多,任你是江洋大盗,进来了监狱里面,也是要拿银钱收买狱卒的,若不然,怕是一顿苦头是少不了的。
甚至,就连性命怕是也难保!
“郧阳营?”
洪三一楞,这厮竟然是郧阳营的人?
那他刚才……“
洪三顿时面若死灰。
张月却是哈哈一笑:“洪三爷,感谢你的供词,张盼,记下来没有?”
一边正拿着炭笔记录的张盼哈哈一笑:“月哥,咱已经全部记下了,这洪三爷说是奉了知府老爷的命令,这才是来弄死徐娘子的呢!”
张月轻笑一声:“还是咱家老爷洞察一切,他见到徐娘子被抓,就是知道有人要让这件事死无对证了,这才是强行带走了徐娘子,来保住了这个案子的关键人物的!”
洪三一把抽出一边衙役的刀剑,就要朝着脖子摸去。
他知道只要是自己一死,就能将一切的罪证都会消除的!
衙役们的口供算什么,只要是自己死了,那么一切都是他们串通的!
第四百二十章:琵琶一串啥都招
自家老爷可是做了十几年大官的人了,他的那些座师故旧同年,一定会搭救自家老爷的!
张月手中的腰牌脱手而出!
“乓铛!”
一声脆响,洪三手中的腰刀,已经是被打掉在地。
张家是军吏家庭,虽然张家的余丁太多,但是,张家的这些余丁,可都是在册的军卒!
既然是在册的军卒,那么自然是一旦军部召唤,就是要上战场的,再加上张一山大小也是干部。
使得张家并不像是其他的家族那样,生活维艰了!
张家的子弟,都是要抽出一定的时间来练习武艺的。
而洪三不过是一个文臣的的族人,这洪翼圣还是自己才是踏入了官场的人,祖辈里面可是没有做官的。
这就使得,虽然洪家也是士绅阶级,但是在洪翼圣之前,却是没有人踏入官场的。
因此,这洪三在洪翼圣做官之前,也就是一个地主家庭的小少爷而已,自从洪翼圣做了官之后,洪三才是被他带到了身边,然后做了跟班。
这只是一个普通人,甚至还是不如老农有力气的洪三,被张月的纯铁腰牌一砸,顿时手腕一痛,然后当啷一声,手中的长剑就掉在了地上。
“给我绑了!”
张月一声令下,不待他身后的张家族人动手,狱卒们就一拥而上,将洪三用铁链缠了一个结结实实!
洪三怒吼着,甚至想用自己的脑袋朝着别人的头上撞去。
但是,张月身后的张盼不过是朝着洪三的锁骨一捏,就让洪三瞬间没有了力气。
“牢头,给他穿了琵琶骨!”
张月沉声道。
“什么?”牢头浑身一抖,这可是知府老爷的亲随啊!
张月冷声道:“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了,你觉得还有墙头草存活的可能吗?”
是啊!
牢头叹息一声,张家已经是亲自下场与知府的人员开始厮杀起来,南阳城内,哪里还有他们这些小吏两边讨好的机会哦!
他看了张月一眼,直到目前为止,实际上张家是占据了上风的!
“姓张的,我家叔父,不会饶了你的!”
听到张月竟然是要给自己穿琵琶骨,洪三顿时大惊失色。
“放开我!放开我。不然我叔父一定会将你们全部打入死牢的!”
“堵住他的嘴!”张月沉声道!
衙役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一块脏兮兮还是带着血迹的烂布,捏着洪三的嘴,塞了进去。
“呜呜呜!”洪三的眼睛血红,就像是要择人而噬的野兽一样!
张月对着牢头一点头,事已至此,牢头叹息一声,只得照办了。
他当即让人拿来了铁丝,然后烧红了,将洪三的两边锁骨穿住,挽了一个环,然后又用一根细绳,将这铁丝环与锁链穿在了一起。
“呜呜呜!”
洪三宛如一个受伤的野兽,在地上不停地扭动着,甚至三四个男人都是按不住他。
“洪三爷啊,你可是不要挣扎,若不然,这琵琶骨,可不是您这细皮嫩肉的能够承受的呢!“牢头叹息一声,在一边提醒道。
张盼上前,牵住了铁链,洪三还待挣扎,张盼轻轻一拽,这穿了锁骨的铁丝便被扯得变形了,却见这一个轻微的变形,顿时让洪三从鼻子里哀嚎一声,整个脑袋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
豆大的冷汗滚滚而落!
“哼!带到府衙门口吧!”张月对着牢头一拱手,然后低声道:“好好做,有了难事,只管来张府寻某!”、
牢头慌不迭的点头,却是对着一行人转身而走的背影,长出了一口气!
张一奎见到张月带人到来,低声夸奖了他一句,然后对着周围的百姓朗声道:“好一个知府,竟然如此这般的草菅人命!”
人群里一个锦衣中年男子,本来还是正要出面,猛然见到这洪三被擒,他轻声长叹了一阵,然后隐入了人群,去了。
此人正是南阳按察院的主事,这南阳城内有南阳府衙、都察院、按察院、分守道署、南阳卫、南阳县署等等官署,而方才之人,正是按察院的主官,他本来还是要呵斥施蹙金的,但是看,见到洪三都被人拿住了,他顿时明白,这洪翼圣必然是有了不法之事。
是以,他当即退去了!
但是,他虽然是走了,却是返回官獬之后,立刻便将今日南阳发生的事情,完完本本的像朝廷做了述说,然后着人以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师。
而他府中的一个扫洒的下人,却是在深夜的时候,离开了按察使府邸,然后去了城中的一处地方。
且说洪三的惨状,使得洪翼圣只得放弃了抵抗,将李正道交了出去。
施蹙金本来是还要待会衙门审理,但是,那隐藏在人群里的张家一脉的吏员家属看,早已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在有心人的推动下,百姓们自然是不放施蹙金离开的。
被逼无奈,不单单是施蹙金甚至洪翼圣也是只得出来了,然后当场便将府衙大门洞开,然后审理起了李正道。
虽然李正道很想咬紧牙关不说,但是那洪三早已是被吓住了,见到洪三已经是将一切和盘托出,李正道为了免受皮肉之苦,只得将事情的原本经过说了出来。
听到李正道竟然是贿赂了洪翼圣,百姓们愤怒了,甚至最后城内的按察使、都察院、分守道等等大员只得出面安抚群众。
洪翼圣被责令待在家中,等到朝廷的裁决,而李正道当即被都察院剥夺了功名,然后打入了牢狱里面,等待朝廷的审判。
当然,对于张家竟然是派人放走了徐娘子,虽然一众大佬表示了一番谴责之后,在张一奎代替家主表示认罪,然后被判处了十大板子,当众责罚之后,让他缴纳了赎银,这才是允许他离开。
南阳的事情并没有完结,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现在的这件事已经是上升到了文官阶层,与武将阶层的对立了,当然,河南道、湖广道、山陕等地的文官,大半都是站在了张书堂一边。
这里面的原因却是复杂的很!
第四百二十一章:南阳暂定北方叙
陈芙蓉写了书信,将今天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与了张书堂。
而张家的府邸内,张一山一样是将一封书信交给了他培养出来的暗子。
且说北方!
张书堂等人在翠屏山等待了三天时间,直到确认了阿敏放走了所有掳走的百姓之后,才是知会监视的骑兵,让开了道路。
看着阿敏的镶蓝旗达子,从永平的方向绕道离开。
张书堂却是笑了笑:“满兄,咱们会蓟州吧!”
满桂与他并肩骑在马上,他轻笑道:“书堂,而今进入我朝的达子,八旗已经是被咱们解决了两个,还是围了正黄旗,你的下一步的打算是什么?”
“满哥的意思呢?”
张书堂反问道。
满桂呵呵一笑:“若是最初的时候,我心里梦里念叨的就是赶走了达子,就是烧高香了,但是这时候,你说我的心怎么就变大了呢!我老是想着直接给达子打残了了事,这样我等也能有了一个喘息的机会了!”
“是啊!”黑云龙苦笑一声,这一次的阻击,他的七个儿子都是重伤了三个,甚至还有两个带伤的,若不是张书堂等人来的足够快,怕是就连他也是无法幸免的。
他回头看了一眼,此时坐在马车上的儿子们,苦笑道:“不止是满兄,实际上这时候我也是想着能够一举扫平了达子的!但是,与阿敏的这一战,让我意识到了差距啊!”
张书堂哈哈一笑:“黑兄多虑了!”
他开口道:“你我诸人就算是加起来,也不过是大明十分之一的力量,但是我们对面的是谁?这可是后金的全国之力啊!我们以弱小的力量,与达子最精锐的力量对决,有了这等的战果,两位兄长难道觉得还不值得庆贺吗?”
这话虽然是正确地但是,两人都是知道实际上这时候也就是他们才能是像个傻子一样,追着后金不放了!
没看到祖大寿这厮,自从硬气的夺下了遵化之后,不过是小小的遭受了一个挫折,便又缩起头来了吗?
众人说笑一阵,满桂忽然意识到又被张书堂这厮给耍了,自己说的是问他下一步的想法,但是这厮插混打科,竟然给饶了过去。
好一个滑头!
日中的时候,明军再一次的返回了蓟州城外。
此时,麻登云所部,以及张书堂支援过去的三百猎枪兵正在于桥北方的狭窄走廊上,与多尔衮三兄弟的两白旗大战呢!
虽然张书堂很想这时候连着多尔衮一起收拾了,但是他知道这厮以后还是有用的,若是这时候收拾了他,阿敏等人还真的会一统后金了!
回到了大本营之中,留守的秦良玉便带着留下的诸将迎了上来:“老身等恭祝诸位将军大胜归来!”
“老夫人、诸位将军有礼了!”
三人异口同声道。
众人大笑着再次走入了军帐之内,满桂坐在了主位上,张书堂与秦良玉对面而坐,余下的诸将分别在下首坐定了。
满桂当先道:“书堂,赶走了阿敏的事情,我已经向陛下做了汇报,这一张的总结咱们就不说了!”
张书堂点头:“就是黑将军这边出了一点力,咱们都是去游行的,没有什么可以说的,直接说下一步的任务吧!”
秦良玉也是点点头:“城内的皇太极似乎是知道了我军赶走了阿敏,这两人他的试探却是越发的频繁了!”
黑云龙依旧是对于自己儿子的手上耿耿于怀,他沉声道:“这条老狗,早晚有一天剐了他!”
满桂呵呵一笑:“这一点书堂在行,到时候让他给你指点指点!”
张书堂苦笑:“不就是审判了豪格的罪行么,当得了什么,竟然让满总制如此念念不忘了,大不了下一次这样的活计,我让与你便是!”
秦良玉哈哈一笑:“这好,老身也想看看满总制是如何泡制此地禽兽的!”
张凤仪羞的满脸通红。
张书堂对那豪格做了什么,他可是知道的。
张凤仪抬头撇了张书堂一眼,这厮看起来文文静静的,但是没有想得到骨子里却是那般的暴虐,竟然是有仇报仇的性子!
满桂提起了当初煽了豪格的事情,马祥麟却是觉得解气的很。
他川人自古便是有着一股子热血的,大明是大明君臣的大明,大明的子民一样是他们这些将军的衣食来源的,可以说是他们的衣食父母!
这皇太极进入了大明境内,据他们的了解,已经是屠戮了几千个村子,甚至就连镇子也是直接将数百个城镇变成了白地!
这还是只是他们北上的这一路啊!
那么整个京畿周边,被达子祸害的百姓有所少呢!
怕是比整个川人加起来还是要多的!
马祥麟哪里知道,在原本的历史上,自从今岁皇太极得到了便宜之后,见到一番冒险,竟然是收获了那么多,是以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又是数次南下,直接将大明江北的大半个土地,变成了废墟!
满桂对着秦良玉道:“老夫人,我等不在军营日久,还请3老夫人说说这达子的动向!”
“好!”秦良玉直截了当道:“皇太极被吾等围在了蓟州城内,他早前几天还是规规矩矩的,但是自从前天开始,便屡屡试探我军的防守,幸得书堂留下了猎枪兵,使得皇太极的阴谋并没有得逞,反倒是损失了不少的人手!”
一说起这个,留在蓟州的将领都是笑了起来。
秦良玉继续道:“多尔衮三兄弟正是在遵化与蓟州之间,是以在你们围攻阿敏的次日,这三兄弟便开始朝着于桥一代运动了,不过据麻登云总兵传来的消息。这多尔衮应该是有着什么顾忌,是以,只是派遣了汉军旗与蒙古旗在前面攻打,他的两白旗并没有动向!”
“莽古尔泰的正蓝旗,始终是没有反身南下,相反倒是在永平一代攻城略地,这厮也不占据,只是,抢掠一番,然后也不带上百姓,只是拿走了财货,看轨迹应该是朝着抚宁卫那边去的!“
第四百二十二章:朱梅带兵赶赴边疆
张书堂看着挂在大帐后墙上面的巨幅地图,沉思起来。
“莽古尔泰想要逃走!”张书堂忽然惊呼道。
“逃走?”
秦良玉的述说被张书堂打断了,但是他也没有生气,反倒是询问道:“为什么这样说?”
张书堂开口道:“赵率教将军罹难了,蓟辽诸镇现在还有多少人手防御,或者说这些城池哪里还有我大明的兵丁?”
秦良玉一楞。
满桂也是大惊:“怕是只有山海关还有几千步卒了!”
“对!”
张书堂起身,他指着山海关到锦州之间的狭长地带,开口道:“祖大寿将宁锦营带到了遵化驻守,使得这一片几百里的平原地带,只剩下了几千步卒防守,他们防得住吗?”
“防不住!”
大帐的门帘被掀开了,一员身着玄甲的大汉走了进来。
他开口道:“末将前广宁前屯卫副总兵朱梅,见过诸位将军!”
朱梅?
张书堂沉思道:这厮莫非就是历史上的被皇太极怒骂的大明三大主战派之一的朱梅?
三大主战派就是毕自肃、满桂、朱梅。
而历史上的秦良玉赶来的时候,已经是接近了尾声了,他是在皇太极离开京师之后,才赶到的,然后参加了收复永平四城的战斗。
张书堂笑道:“可是毕自肃毕范九巡抚麾下的朱海峰将军?”
朱梅扫视一圈,见到坐在主位上的,只有张书堂这一个年轻人,他当即拱手道:“阁下便是一撅三明王的张南阳张将军?”
秦良玉哈哈一笑:“海峰来了啊,快请坐!”
他笑着对张书堂道:“你两个年岁相差二十余岁,这竟然是一进来便王八看绿豆对眼了呢!”
满桂也是哈哈大笑:“老朱,你那师伯毕老头没有来?”
满桂说的毕老头,可不是对朱梅恩同再造的毕自肃,而是他的兄弟毕少保,是有着原因的,毕自肃此人万历三十一年中的举。轮年岁可是比陈奇瑜还要的年长,但是这家伙就是一个铁杆的主战派,这厮清贫入水,但是打起仗来却是不要命的。
而朱梅,正是毕自肃一手提拔起来的,对他可是有着恩师一般的恩情的。
而朱梅此人倒是也很合毕自肃的口味,这家伙也是一个铁杆的主战派,是以这两人虽然是归属于袁崇焕的宁锦营,但是,两人却是与宁锦诸将格格不入的。
亲兵们搬来了椅子,放在马祥麟的一边。
朱梅长叹一声,转而哈哈一笑,挨着马祥麟在一边坐下了,他笑道:“自从前岁恩师出了那档子事情之后,师伯的身体就一天不如一天了,这一次虽然师伯也是招募了人手,然后带上了战场,但是,我还年轻,是以比师伯快了一步,哈哈哈!”
这是发生在三年前的事情了。
当初毕自肃奉命赶往关宁上阵的时候,正是遇上了崇祯元年的事情。
这时候崇祯刚刚拿下了魏忠贤一党,而朝中的东林等党派正是抢占魏党留下来的职位的时候,是以整个崇祯元年,除了袁崇焕营等少数在朝中有着根基的军营之外,都是没有粮饷下发的。
而当时的关宁已经是欠饷很久了,不单单是士卒们,就连他们父老,也是没有吃的。
于是士卒们发生了哗变,正是在四周抢夺粮食,崇祯这时候还不知道原因,是以便将毕自肃调到了关宁。
毕自肃赶往上任,自然是知道这个消息的,他自己做了几十年的官,但是因为不怎么贪腐,是以也是没有多少的积蓄的。
但是沿途见到了那些衣食无着,饿的皮包骨头的军户,毕自肃还是收拢了起来,用自己的积蓄供养。
毕自肃的上任,没有让士卒们的哗变消除,甚至他们还是攻入了毕自肃的驻地,准备在这个大官的住所里找到金银。
哪知道等进入了毕自肃的住所之后,士卒们傻眼了,只见毕自肃的住所里面,到处都是灾民吗,甚至还有士卒在里面找到了自己的老父亲。
一场兵变,被毕自肃的善举给消除的干干净净。
但是,毕自肃已经是花光了自己的全部的积蓄的,甚至就连他自己也是已经饿了许久了,早已经瘦的皮包骨头,正因为这样,他才是没能赶往军营的。
士卒们不忍心,将毕自肃带入了军营,哪知道他因为年纪太大,是以身体撑不住了……
这一次朝廷遭受了大变,毕自肃那早已闲赋在家的毕少保,便散尽了家财,组织了士卒,然后北上勤王。
但是,因为毕少保的年纪已经很大了,是以才有了朱梅说的自己先行一步的事情。
实际上在场的人都是知道,那毕少保怕是已经将精锐全部托付给朱梅了。
历史上的朱梅,是在石砫营赶到战场之后,少数的敢战之人,这厮被皇太极派人围在了一座孤城里面,若不是此时石砫营等已经是完成了战略时态,眼见是就要将皇太极关在大明,然后关门打狗了。
怕是朱梅也是要战死了。
实际上像朱梅、毕少保、麻登云、黑云龙、孙祖寿等人这样,本来都已经是闲赋在家,成为了一介百姓了,但是依旧是散尽了家财,然后起兵勤王之人,很多,很多!
甚至,战死的、因为缺少粮食兵变被杀的,被追究责任的,都是这些闲赋在家之人。
满桂笑道:“朱兄带了几许人马?”
朱梅脸色难得的红了一下:“此时不比以往了,若是某还是广宁副总兵的时候,怎地也会凑上五千兵马,但是,某家资不多,是以纵然是与师伯一起,也只是凑上了三千人马,此次,某带来了两千精兵,但是,满总制只管放心,某带来的儿郎,都是一顶十的好汉,便是与达子旗丁对阵,也是不输的!”
“好!某代替朝廷感谢朱将军了!”满桂当即表示了认可。
他转向了张书堂:“书堂,你方才说的可是真的?”
张书堂点点头:“十之八九的必然了,这时候宁锦一线都是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