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遇上事故
夏风和揽月这般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不过这时候巷子里也没有人,倒是无伤大雅。
揽月背靠着墙,觉得心里头的抑郁之气出去了些,有时候就要来些刺激的,才能平衡心态。
不一会儿,两人感觉头上有一片阴影。
抬头一看,是褚文琢。
他看着两人的表情,真是一言难尽。
夏风当时红了脸,叫了声褚大人,又忙拉着揽月起来。
揽月不惊不慌,那马车正是她们之前出宫用的,竟然也被褚文琢遇见了。
这马车她们之前是寻了个地方放的。
“褚大人辛苦了,今日之事,还希望能替我保密。”揽月诚恳道,好像对刚刚没有做什么不顾形象的事,淡定得很。
褚文琢点头道:“自然,您放心,现在是回去?”
“是啊,那褚大人,下次见。”
“您慢走。”
车夫是揽月从宫里带来的人,信得过。
离开了原地好一会儿,褚文琢看不到了,揽月探出头去指了个方向,让车夫朝着前方走。
夏风往外看不是回宫的路,好奇问道:“公子,咱们还去哪里啊?”
“去问一下事。”揽月拇指摩挲着衣裳,只回了夏风一句话。
坐着马车到了一处铁匠铺,店铺很旧,好像也没有人在住。
“公子,咋们要进去吗?”夏风犹疑不定,这地方看着也不安全。
她们两个弱女子,单独进去不好吧?
揽月心中在迟疑,她掀开帘子看了看,沉默了许久,最终决定掉头离开。
算了,这个地方不能轻易来。
别人不知道,她却是知道的。
这地方是大周国的一位高权重之人设的秘密点,既有联络的功能,要是付了银子,还能得到想要的消息。
“返回去!”揽月又说。
马车一晃,车夫掉头了。
夏风突然有些害怕,紧紧跟着揽月。
看夏风胆子都没了,揽月只好自己上去敲门。
咚咚咚。
等了好一会,就在以为这门不会开的时候,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一个中年男子开的门,他看着眼前的年轻男子,不,姑娘,有些惊讶:“您是……”
揽月微笑道:“我今日出门带足了银票。”
中年男子哈哈大笑,说道:“客人请进,请进!”
夏风一脸莫名其妙。
男子自我介绍:“在下名叫刘葛,是这铁铺的主人,客人要问什么?”
“把所问之事写在上面,三日之后来取便可。”他从一边拿了纸笔来。
揽月很快就写好,交给了他,并留下了定金。
刘葛亲自送揽月至门口,满脸微笑地看着人走了,才关上门。
“这个月终于有生意了,难啊难啊!”
在转弯处,褚文琢看着马车走远,又回头看揽月方才进去的地方,究竟是什么地方?
她可是楚国的三公主,怎么会知道这样的地方?
褚文琢转身朝着铁匠铺走来,他敲了几下门。
刘葛又出来。
“要打铁吗?”他问。
褚文琢目无表情道:“不是。”
“那您是要干嘛的呢?”
“你说呢?”褚文琢扬眉反问。
刘葛自己笑了一声:“客人请进。”
“放心吧。我这里童叟无欺,您只需把要问的事情写下即可。”
他心情好,便多说了两句。
褚文琢顿了下,写了两行字。
“定金您随意就好,等得到了您满意的答案,可再付清余款。”
褚文琢留下了一锭银子。
刘葛拿着两张纸看,仿佛看着是金光闪闪的金子。
揽月在马车上假寐。
马车突然被停了下来,夏风掀起,发现是一伙贼人,都提着大刀,凶神恶煞的,一看就是亡命天涯的恶人。
她忙放下,车夫已是抖着腿了。
“公主,外面,有强盗,好多。”夏风白了脸。
她们要怎么办!
流年不利,怎么还遇上这样的事情。
揽月问:“大约有多少人?”
“好像是,十几人。咱们怎么走啊?”夏风已是不敢看外面。
外面响起了刀剑相撞的声音。
揽月看见是两个侍卫和那些强盗打了起来。
贼人武功平平,但胜在人多,一下子也不能解决。
一个贼人举着染了血的刀子,对着不安的马一刀刺进去,马受痛两蹄高仰,嘶一下子飞奔了出去。
侍卫被牵制着,见马发疯了,急于脱身,但又不能立刻走,分神的片刻又被人偷袭,简直是忙乱了。
马车剧烈摇晃,揽月和夏风相互碰撞,东倒西歪的。
“抓紧旁边,不要掉出去!”揽月冲着夏风大喊。
她则用尽全身力气趴着,慢慢往外走。
“公主,您要做什么?啊!”夏风头上被刮出了一道血口子。
揽月到了帘布边,这里藏着一把匕首,她为了以防万一藏的,没想到如今真的派上了用场。
离外面只有一步之遥。
那车夫早已经不知坠落到何方了,这马是不受控制的。
揽月举着刀子,想斩断缰绳,但是显然不是那么容易做到。
上面的绳子她可以斩断,但下面的却是无可奈何。
正待她无计可施的时候,后方传来了一声叫喊。
“公主小心!!”
褚文琢纵马飞驰而来。
揽月只听到声音,心中总算升起了一丝希望。
“褚大人!”
褚文琢驾马靠近,双腿在一蹬,跃到了揽月的旁边,他扯着缰绳,接过揽月递过来的匕首,利落准确把所有的绳子一一划断。
疯马跑了出去,马车砰一下落在地面上。
这地方两边都是树木,道路还算宽敞。
揽月快往地上倒去的时候,褚文琢眼疾手快扑了过去,抱着她朝一边滚去。
他落在下面,揽月倒是没有受什么伤。
“啊!”夏风一声大叫,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夏风没注意到自己的伤势,急着道:“公主,公主!”
她以为揽月被马车压出了。
褚文琢过去帮忙,夏风才出来,见到揽月无事松了口气,哭着道:“您没事吧?”
揽月摇头,担心地看着她,去破败的马车格子里拿了些药来给她简单包扎好。
“你额头在流血,自己注意些。”
夏风点点头。
流血,她怎么没感觉头痛呢?
第77章 安全回宫
马车已然是坏了,不能用了。
褚文琢骑来的马也受惊跑走了,这里荒郊野外的,只能靠着走路回去。
幸好揽月和夏风的脚都没有受伤,走路倒不是问题。可是这里离城内有一定的距离,光靠走路是不行的。
经过这事,褚文琢也不敢让揽月和夏风单独呆着,万一那伙人贼心不死呢?
所以变成了三人一起行走。
夏风还好,揽月是越走越慢,体力明显不支了。
今天是揽月一生中用脚最多的时候。
在穿过满是小石头的山路时,她脚不知怎的踩到了一小块尖利的石子,重心不稳,整个人不受控制向旁倒去。
夏风忙伸了手去拉她,无奈速度慢了。
在揽月以为自己要撞在地上时,突然被人接住了。
褚文琢搂着她的腰,待站稳后立刻放开,躬身道:“臣冒犯了!”
揽月感谢他还来不及,怎么会怪罪?
若是倒在地上很大可能会破相了。
“无事,多谢褚大人!”
揽月这回小心看路,走慢了许多,夏风扶着她,也没有再摔倒了。
咩!
“你们这是去哪里?”
一个驾着牛车的老汉经过,见这三人似乎衣衫不整,灰头灰面的,像是经受了灾难一样,便停下来问。
褚文琢向前给老人家行了礼,才道:“我们三人去寺里上香,马匹突然发疯,幸好大难不死,从中逃了出来。老人家,您可否带我们一程?”
老汉看他说话斯文有礼,文质彬彬个,像是个读书人。
当即笑道:“自然可以,带着你两位妹妹一同上来吧。”
“多谢老人家!”他没有否认。
褚文琢先让揽月和夏风上去,他选择了坐在离牛最近的位置。
揽月在中间,夏风在最末尾。
“你们这些年轻人出门要小心啊,万一出个好歹,还不是自己受累?”老汉说。
这三人定是大户人家出来的,瞧着通身气派,不像是普通的人家。
褚文琢忙应是,他竟然也能和老汉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
揽月从未有过这种经历,也是第一次,觉得有些新奇。
这种牛车她是第一次坐,虽然能闻到一些味道,但并不影响她的心情。
慢悠悠地一路行走,时间都变得缓慢了下来。
褚文琢付了银子,老汉专门送了三人到城门口。
待坐到新的马车上,太阳已经快落山了。
揽月回到楚宫天色渐暗。
这事是瞒不了熊颉的,她便直接去了乾元殿。
那两个侍卫一个回来报信,一个还在外面找揽月。
熊颉又派了好多人出去寻找,一下午都是提心吊胆的。见揽月回来才长舒一口气去,下了命令以后出宫一定要有他的允许。
又训斥了揽月几句,看她完好的回来才安下心。
揽月沮丧着脸回到辛芷宫。
常嬷嬷来说景天后醒了,她忙梳洗了去见景天后。
景太后靠坐在床头,后面塞了一个厚厚的软枕头,支撑着身子。
柔软华贵的蚕丝锦被,精致小巧的碗碟,无一不显出辛芷宫的积淀。
梳妆台上顺序整齐放着首饰盒子,一侧还放着装饰用的多宝阁,间隔摆了一些古董花瓶。
常嬷嬷正服侍好景太后用药。
揽月带着秋华进来。
景太后的脸色微白,精神头不太好,眼底暗沉,睡觉肯定也睡不踏实。
“皇祖母,您可还有哪儿不舒服?”
“好多了,你不用担心。”景太后笑着慢慢说。
揽月知道她在安慰自己,心里越发难过了。
说了一会儿话,景太后要用药了,揽月才从房间里退出来。
常嬷嬷在后面些出来。
“三公主,您吩咐老奴的事情,老奴注意着呢,这冷烟是个安分的,老奴故意试探她,她只顾做自己的事,完全没有一点逾越的行为。”
三公主说冷烟可疑,她都是时时刻刻看着她。
但三公主显然是多疑了。
冷烟不是景太后的贴身宫婢,仅是和下人相处好些,平日里安安分分的。
揽月脸色极冷,她说道:“嬷嬷先寻个理由把她关了,我不信她。”
常嬷嬷道:“老奴听从您的吩咐。”
她本来也打算这样做的,在这种时候,是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的。
不过她觉得景太后完全是年纪大了,才导致生了恶疾,并不是别人害的。
她伺候景太后几十年,景太后本人也不是个软柿子,要是真的有人出手,怎么会半点也不察觉?
但是三公主担忧心切,她也就不多说了。
“公主,老奴记得,昨天布妃娘娘还来见了太后娘娘。”后常嬷嬷又说。
揽月点头表示知道。
揽月回到房间,拿出秋华这两个月记录的本子来看。
除了她和熊瑞瑾,熊颉是来的最多次的,其次是曹皇后,一些还有两个公主、太子和两个皇子。
至于其她妃嫔,景太后都是不见的。
熊佳璇这人安分得很,许是知道在景太后这里讨不到什么好处,只是走个过场。熊婉儿倒是还送了亲手做的抹额来,但景太后收着,却没有用。
其她人都是来看一看就走了,更别说带东西了。
但既然不是辛芷宫有内鬼,那肯定是出在来的人身上。
艾妃来过一次,可完全没有值得怀疑的地方。
曹皇后和熊颉是不可能的。
曹皇后是她的母妃,已是皇后之尊,女儿又受着景太后的宠爱,她是不可能有动机的。若是她有,也只能是针对艾妃和熊宸翔,那还是为了熊瑞瑾的以后。
若是艾妃,倒是有可能了。
艾妃想打压曹皇后,必定从熊瑞瑾和揽月身上下手,而景太后倒下,揽月也失去了依仗。熊颉就是再怎么宠爱揽月,没有了景太后,那也定是不再如从前。
揽月不具备威胁了,再对熊瑞瑾出手。
揽月看着纸上艾妃两个字,陷入了沉思。
熊宸翔已经是太子,艾妃有必要这样兵行险招马?
揽月发现在最近几日布妃也来了一次。
布妃是熊诣辰的生母,也有可能为他下手陷害艾妃,如果成功,她便成了最大的赢家。
而且布妃来的时间,和景太后这次发病的时间几乎一致。
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微微摇晃的烛火下,揽月一直坐着。
第78章 有恃无恐
晴明宫。
女子双瞳含秋,逶迤而行,身段玲珑,眉眼精致,穿了件淡红色梅花纹的褙子,耳边戴着红宝石耳坠,如一枝在雪中独立的寒梅,令人移不开眼。
她上前给刚刚到来的熊颉行礼。
熊颉背着手,面色微沉,看了她一眼道:“你昨天去辛芷宫做什么?”
布妃去过辛芷宫之后,景太后就病发了。
若说和她没有一点关系,熊颉是不相信的。
他本等着布妃自己去向他请罪说明,等了一天都没有等到人。他给足了时间,是她自己不知道珍惜。
布妃嘴角还带着笑,听了熊颉的话,一下子慌了。
这又有她的什么事情?
老太婆人老不中用了,发病就一定和她有关?
布妃向着熊颉伏跪下,哭诉:“您昨天不是也去了?臣妾听闻您去看太后娘娘,便也想着去看望看望,臣妾怕有不妥,两手空空去的。”
“您可以问辛芷宫的宫女,或是常嬷嬷都行,臣妾但凡有一点做错的地方,愿意受罚!”
“臣妾要是要真不怀好心,又何必要亲自去呢?这不是明显惹得您怀疑吗?”
布妃一边说着一边抹着眼泪,极是委屈。
熊颉便不能肯定下来了。
不是她做的?
布妃还要哀哀怨怨地说着她的无辜,说着她没有动机,就算有也不会这般暴露自己。
若是光听她的话,她是没有嫌疑的,只是赶巧撞上了景太后发病的时间而已。
熊颉一时之间犹豫,布妃说的话也并非没有道理。她若是真要使手段,必定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的。
“这事,等寡人查明之后再说。”
熊颉留下这么一句话。
他最终还是信了布妃的话。
或是他自己过来,只是为了求个心安。他是信他自己的判断力,布妃不会是想要对景太后动手的人。
若是说景太后是正常发病,熊颉是不太信的。
他时常过去,景太后分明是要好了,突然又来一场病症,也太及时凑巧了些。
“娘娘,您没事吧?”玉秀忙把人扶起来。
布妃冷着脸,微现狰狞:“一个快入土的老太婆,还牵扯到我身上,真是受够了!”
她不过是去了一趟辛芷宫,就把所有罪名放在她身上。
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娘娘,隔墙有耳。”玉秀望了望殿门口,国君万一再返回,听见了岂不是不好。
主子有时候难免控制不了情绪,这就需要她们做奴婢的在一边提点着。
布妃“嗯”了一声,不把玉秀的话放在心上。
“准是艾妃那个贱妇说了我的坏话,不然国君能这般对我?”
“有恃无恐,还不是仗着对她的宠爱?看我寻到了机会,看我不好好收拾她!”
等着瞧,她不好过,也不会让对方好过。
玉秀轻轻为拍了拍布妃方才碰了地的衣裳:“娘娘,那咱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玉秀和敏秀是布婉姝从宫女坐上妃子一直伺候着的宫婢,对她十分忠心。
布妃也相信她们。
“先静观其变,等我找到她的尾巴,定让她生不如死!”
熊颉出了晴明宫,又走了一段路。
刘琳躬身走到跟前:“国君!”
从布妃那儿出来,国君仿佛在想什么。而向着这里一直走,那就到灵秀宫了。
灵秀宫是安妃的住处,艾妃是大公主熊婉儿的生母。
在后宫众多嫔妃当中,安妃不过是不起眼的一个,在生下熊婉儿后,也不是很惹人注目。而熊颉也不是很喜欢她,太安静了,没有一点活泼,就显得平常无趣了些。
刘琳料着也不会去灵秀宫的。
果不其然,熊颉停步来了,上了身后的步辇。
“去辛芷宫!”
“是。”刘琳尖着嗓子,对着两旁的太监,“摆驾辛芷宫。”
辛芷宫,景太后正不开心着。
方才公主皇子接二连三地来看她,她本就不想见人,但揽月在这儿,不见难免又说她只偏爱一个。
所以她都见了见。
当时心中委实不高兴。
大公主熊婉儿是个聪慧的,座位还没坐热就走了,太子没一下也走了,但是熊佳璇和熊诣辰这两个却是不省心的。
不仅呆了很久,还互相拌嘴了。
揽月劝说他们不要吵了,熊佳璇和熊诣辰谁也不服谁,争论给不停。
揽月早就让常嬷嬷扶着景太后去后边休息了,便没有听到这两人说话烦心。
景太后不在,两人更加有恃无恐。
熊佳璇把炮火集中到了揽月头上,熊诣辰在一边看戏。
要不是在辛芷宫,揽月早让人围起来了。
后边当然是揽月把熊佳璇骂走了,熊佳璇走了,熊诣辰也走了。
后面听说这件事的景太后很是生气。
她还没死呢,就在她眼皮子底下欺负她的阿月!
这么一急,又是一阵气急,不停地咳嗽起来。
常嬷嬷拿了景太后捂嘴的帕子一看,吓了一大跳,上面有血了!
她想把东西藏好。
景太后却是看见了,方才喉咙有股铁锈味。
“拿过来给哀家看看。”
执拗不过,常嬷嬷把帕子递给景太后。
景太后看了闭眼,捏紧了手中的帕子。
她脸上皱纹很多,她不再年轻了。
常嬷嬷用玉碗装了温水,还拿着一个镶刻了赤金雕莲花的盆。
“娘娘,你漱漱口吧。”
景太后复开眼,轻轻含了水吐到里莲花盆中,重复三次。
常嬷嬷把东西交给丫鬟们。
“您不用担心,会好起来的。”常嬷嬷安慰着。
景太后不语,好一会儿才说:“在这之前,要把阿月安顿好。你以后若是无处可去,便可呆在她身边。”
常嬷嬷知道她是在交代身后事了,不禁泪目。
她跟了景太后几十载岁月,已是习惯如此。人前有脸面,连自己亲族都受益良多。
常嬷嬷当下哽咽:“您会好起来的。”
景太后叹了口气:“生死半点不由人,哀家是看透了的,也不惧怕,你不用安慰我。”
“这事情,不能跟阿月说。”她毅然道。
常嬷嬷急道:“主子!”
三公主如此着急,要是不说,心里没个准备,那可怎么办?
第79章 特殊保护
景太后却道:“早晚要适应的,”她转眼看常嬷嬷,语气不容置喙,“不准与阿月说,你可清楚了吗?”
“老奴知道了!”常嬷嬷躬身说。
若是以后三公主问起来,诶,这事越发复杂了。
揽月不知道景太后这边发生的事情,她把熊诣辰和熊佳璇两座大佛送走了。
这两人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蠢。
在辛芷宫吵架,她若是这熊颉面前提上那么一两句,他们可都不能讨好!
这两人难道是故意的?
想到这里,揽月脸色一黑。
熊佳璇和熊诣辰背后都是不同的人。
艾妃和布妃,可都不是善茬。
“国君到!”
外面刘琳那有标志性的声音响起。
揽月等人上前行礼。
熊颉挥手让众人起来,环视了一圈:“母后休息了?”
他问揽月。
“皇祖母方觉身子疲惫,就去休息了,揽月这就叫人去通知常嬷嬷。”
“不用,你在也是一样。”熊颉坐下,“母后今天如何了?”
揽月福身,道:“本来还好好的,但方才他们吵架,还在辛芷宫说些不相干的,这才影响了皇祖母的心情。”
“谁?”
揽月低头不肯说。
熊颉看向秋华。
秋华回道:“启禀国君,是二皇子和二公主。开始时二公主不满二皇子,便多说了几句,后二皇子回嘴,两人就吵了起来。主子怎么劝都不听。”
熊颉看向揽月道:“原来如此,这有何不好说的,如是你,我也不会纵容。若是他们的错,我也不会偏袒的。”
揽月道:“但愿如此。”
熊颉气笑了:“一时不说你,还长脾气了?”
“你出宫的事情我还找你追究呢!”
揽月眼皮子翻了翻,言不由衷道:“揽月知错。”
熊颉道:“知道认错就好,下次再犯,寡人绝不轻饶!”
刘琳在一边都听不下去了。
这还不算是轻饶?
国君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是越发炉火纯青了。
若是这样还不算是纵容,那该是什么样子呢?
倘若换了一个人,熊颉的态度不可能是这样的。
就是太子也不例外。
熊颉再问了一些话,就离开了,还说着会为揽月做主。
熊佳璇和熊诣辰还不知道揽月已将她们告到了熊颉那里,做些能让揽月恶心的事情很是高兴。
当天下午,熊佳璇和熊诣辰就被召去了章华殿。
不知所谓地进去,灰头土脸地出来。
两人相看两厌,却不敢再对骂了。
但是心中都同时恨死了揽月。
要不是她跟熊颉胡乱说话,她们也不会被熊颉呵斥了。
景太后自从发病来,胃口就不是很好,吃东西只是为了吃药。
揽月根据记忆,用了不一样的法子,试着精心熬制了小米薏仁八宝粥,这是她在大周吃过觉得味道不错,想着或许景太后能有些胃口。
另外加上一些易消化吃食,还有诸如蘑菇山参汤之类的药膳,都是能补身子的。
景太后看着眼前满满一桌山珍美味,难得多用了几筷子,还用了一小碗的粥,算是吃了不少了。
揽月也吃了一些,但是两人到底没有用完,剩下的赏给宫人了。
晚上,景太后用了药后,还拉着揽月在说话。
“你从明天起还是回揽月宫去吧。”景太后说。
揽月下意识就要拒绝,景天后按住了她的手:“我知道你的心思,若是想我,就多过来看看我。你也看到了,今天这局面不适应再发生了,佳璇和诣辰也都是你父君的孩子,你长期在这里,宫中难免有人嚼舌根。”
“皇祖母,阿月不在乎,您能不能别赶我走啊!”揽月撒娇道。
她还得看着那些在暗处的人呢。
景太后道:“怎么不在乎!你是公主,也是一个女儿家,以后是要嫁人的。以前怎么样我不管,但是从现在开始,你得多加注意了。”
“多为你未来的驸马想一想!”
景太后知道自己的身子,不想让揽月再继续在辛芷宫住下去。要是她真的走了,揽月也不该对这辛芷宫有太多留恋。
她不愿意自己老了还要成为一个不能甩脱的羁绊。
揽月连忙摇头:“皇祖母,就算是没人要,我也不在意的。您还不知道,我暂时不想着这方面的事情。”
她不想离开,只想守着。
“您是不是听别人说了什么不好的话?”
景太后和善呵呵笑了笑:“你瞎胡说!要是真有这事,哀家早就揭了她的皮!”
她认真了些道:“你一个姑娘家,不能不在意名声。知道吗?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再收拾东西。
“要是不过来看我,我就叫人过去绑了你来!”她开玩笑说。
揽月却是笑不起来。
她突然道:“皇祖母,您宫中有一个宫婢最是能干,她制出的胭脂比别个强了好些,您若是舍得割爱我就答应。”
她想着既然多说无用,你就把最值得怀疑的人带走。放在她眼皮子地下,也不能掀起什么风浪来。她也不知道景太后为何要这般做,但是景太后的决定她是无法反驳的。
景太后自然是笑着答应。
揽月是说什么也不愿意,但后面景太后坚持,她又争不过,只得听了景太后的吩咐。
景太后身边有常嬷嬷在,暂时还是放心的。
一夜无话。
揽月第二天傍晚回了揽月宫。
珍珠带着人来行礼。
宫中的房间珍珠天天都分着人去打扫,即使离开了许久也是纤尘不染。
揽月沐浴后方才睡下。
辛芷宫那边,景天后身边没了揽月似乎很不适应,心中总是牵挂着。
常嬷嬷看了心里叹气。
但揽月是都不知道的。
宫中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
大家都猜测景太后对三公主不信任了,所以才把人赶走,你一句我一句,流言漫天飞,变成了三公主不再得景天后的喜欢,被扫地出门了。
很多人都幸灾乐祸。
就在这时,景天后又赏赐了揽月许多金银首饰,这柳烟不攻自破。
变成了景天后不想三公主太辛苦,所以才叫人回揽月宫的。
当事人揽月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想也知道是有心之人为之。
第1章 国破家亡
南国的春天,此时并不美好,因为无论是在路上,还是其它地方,都没能看见一点春色的气息。
战鼓声如雷动吹响着,混着悲壮的气息,宛若黑云压城,敌军逼境就要破城而入。
地上,尸横遍野,血溅城墙之上,人心惶惶。
随着军队的齐声呐喊,几乎接近破败的城门被撞散开来,手持剑戟、穿着盔甲的士兵竞相冲入,声音震天,冲破云霄。
城门被分在两半,任由踩踏,鲜血横流,哀叫不绝。
昔日林木茂盛、春意盎然的楚国,幽花比并香,土地肥沃,国富民强,是许多人梦幻的地方。
此时人人都狼狈不堪,急于逃窜,早已经忘记了旧日的风光。
赤红色的楚国宫城,此时正被阴霾笼罩。
宫门开启,一个跌跌撞撞的人跑了出来,披头散发,赤足而行。左右都是忙于逃命的宫人,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是啊,谁能想到,当初那个号令楚国、指掌天下的国君,已成为败寇,如落水狗一般狼狈不堪。
一个抱着包袱的小太监神色慌张,急急在国君熊宸翔之前出了宫门。
“哈哈哈哈,哈哈哈!”
熊宸翔看着自己的贴身太监背叛自己,似乎不恼怒,反而不间断地大笑,突然,吐出一口血,跌坐在地上。
他望着近乎惨败的宫墙,还有他身上穿着赤红色锦服,对着天空上方大笑。
“我难道做错了?不,不,我没有错!”
疯子般的笑声令逃命的宫人愈发恐慌,有的甚至拿了绳子来绑住他,用破布堵住他的嘴。
“只顾纵情声色,你枉为国君!国破家亡,都是你引狼入室,要是当初国君还在,我们也不必受这般苦楚。”
刺啦一声,利剑入肉,正中心口。
熊宸翔一脸不甘而不信地看着对着他出手的太监,怒目而视。
那太监手抖了几下,剑也没拔,撒腿就跑了。
“你这是罪有应得!”
熊宸翔瞪着眼睛,头倒地,对着楚国皇城的天空。
国破山河在,南国正芳春。
……
“我错了。”一个女子喃喃自语。
她身穿玄衣,素面朝天,了无生机地端坐着。雪肤玉肌,削肩细腰,虽不是极美之人,但容颜也不俗,是江南女子特有的柔情婉约,在她身上得到了极致的体现。
“揽月,对不起。”旁边站着一个女子,浅淡妆容,姿态得体,华贵的宫装越发衬托出她的娴静美丽。
“公主客气,您的恩情,揽月定会一辈子铭记。”她站起来,对着身边的女子行了一个礼,从匣子中取出一支雕花凤钗,上面的五彩凤鸟极为美丽,落在精致的钗子上,全身赤红色,五彩羽毛点缀着。
揽月笑着戴在了发髻之中,娇花照水,温婉动人,如同南地流转的溪水。
“你,不要想不开。”皇甫静影犹豫半响说,“我跟你说,是让你好好活下去,或许将来有机会,也说不定……”
对上揽月浅笑的眼眸,她也知自己的话是在自欺欺人,空有安慰,没有实际用处。
一个女子,要和一个国家的君主为敌,胜算为零。
揽月微微摇头,把匣子放好,手摸着头上的凤钗,唇角轻启:“只求公主助我逃出皇城,如有这样,我方能安度余生。来世我舍尽气力,为牛为马,也会报答您的恩情。”
说完,她跪了下来。
皇甫静影慌着把她搀扶起来,可揽月就是不起,她只有答应。
“好了,我没说不帮你,只是,你切莫再做傻事。”
揽月再次行了大礼。
安静祥和的院落里,利箭如疾风般迅速飞出,正中靶心。
一袭吞天黑色蟒袍的男子弯弓射箭,长弓从他手上往旁边掠去,下属稳稳把他丢过来的弓接在手里,为他递上一块手帕。
男子擦了擦手心处的汗水,坐在石凳上。
下属盛了茶水上来。
“主子,大公主想见你,说有急事。”
男子冷峻的眉眼迟疑了一下。
下属又道:“她说只此一次。”
“让她进来吧。”正好还清人情。
男子起身进去换衣服了,他的下属则朝外面走去。
皇甫静影紧张得搓着手,对于揽月的恳求,她不能不答应,因为当初是她说出楚国的揽月公主绝美无双,她虽是无心之语,却被大周国君,也就是她的父皇听见了,自此,揽月难逃嫁到这里的命运。
她帮过皇甫夜云一次,这个皇弟是个深藏不露的,她在宫中无人可依,唯有求他帮忙。
也算是解了她对揽月的一点愧疚之情。
皇甫夜云长相温和,形容俊美。他还起身来迎接了皇甫静影。
“皇姐,请坐。”
上来两个婢女为其倒茶。
一刻钟后,皇甫静影提着裙子从里面出来,细细的小雨落下,婢女撑着伞在等她。
“主子,您答应她了?”
“嗯。”
皇甫夜云静静背手站着,看向窗户外的荷塘,残荷雨声,淅淅沥沥,一阵风吹过,掀起几根枯枝。
“主子,咱们……”
“多嘴。”皇甫夜云看了眼一边担心的下属,转身往另一处去了。
一辆普通的马车从大周皇城缓缓驶出,一路畅通无阻,出了所有关卡。
驾车的是一个劲装男子,他把车停在路边,还有另一辆马车在等着。
揽月掀开车帘,探出头来,她一身素白衣裙,白嫩的小脸镇定如常,本是很素的打扮,但头上别着的一支凤钗却有些显目。
宝石色的红艳,比路边的花儿还要动人。
“这是马车,公主小心。”
那人不愿意出来给她见到,揽月遂收了感谢的心思,对着下属打扮的男子略微点头,跨上拉过来的骏马。
黄土飞扬,白色身影很快就消失在路的尽头。
“主子,人走了。”
皇甫夜云从在揽月转身的那一刻已经掀起了帘子,他点点头表示知道。
“你去保护她,不能出事,我还要迭州十三部不能为他所用。”
劲装男子应下,也很快跟着不见。
车夫掉头,两辆马车又慢悠悠朝回走去。
三天后。
大周国君凯旋归来,楚国已经从与其平起平坐变为一个附属国了。还有迭州十三部,若是大周国能拿下这部分势力,便可统一天下,做最强的霸主。
大周军队和迭州十三部的军队,两军对垒。
营帐内,皇甫淮正在走来走去。
他能拿下迭州十三部,却是少不了两败俱伤,最好的办法就是用人来制衡。可是他派了来使去,迭州十三部的人迟迟没有回应。
或许是不相信他。
迭州十三部的部长亲自来和皇甫淮说话。
两军排列着,气氛严肃冷杀。
“国君可有信物?”
皇甫淮站在高高的城墙之上,一身铠甲,居高临下看着对方。
“信物,揽月公主就在我国中,这个回答部长可算满意?”
迭州十三部的人正要说话,一尖锐刺耳的女声传入了众人的耳朵里。
“皇甫淮狼子野心,囚禁我于皇城,杀我皇弟父君,灭我国土,害我楚人。灭国之恨大于天,揽月怎会与这种无耻小人为伍!”
皇甫淮脸色铁青:“快让人拦住她,蠢货!”
他的声音很小,只有周围的人能听到。
但站在高台上的揽月朝他这边望了一眼,似乎能看到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她露出了一个浅笑。
“十三部的人不要被皇甫淮骗了,他攻不下便想以此取得你们的信任,再一一取走所有的权力,揽月已为亡国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若是不信,可见揽月头上的凤钗,此乃信物。”
“哈哈哈,皇甫淮,你失败了,你终究会失败的!”
揽月疯狂地笑着,高墙上的风很大,她脸上布满泪水。
“皇甫淮,我在阴曹地府等着你。”
女子纵身一跃,素白的身影犹如柳絮一般,轻飘飘又迅速都落在了地上。
所有人始料未及。
皇甫淮咬牙切齿,破口大骂:“谁,谁放她跑出来的,寡人要将他千刀万剐!”
众人沉默。
城墙下方的地面开出了一朵红色的花,鲜红满地,艳丽悲壮。
揽月合着眼,衣裳已被染红,面容平静。
所有人都退下,满头银发的老部长看到了女子头上别着的红色凤钗,饱经风霜的老人突然泪流满面。
“揽月,可上九天揽月,错了,错了。”
“迭州十三部在此立誓,与大周不死不休!”
皇甫淮抽出别着的利箭,当即砍杀了两个侍卫。
“蠢货,都是蠢货!”
一声惊雷响起,大地暴雨来袭,天地昏暗,洗净污垢。
待天清,不知何年后。
第2章 山河如故
“公主,公主,您怎么了,刚刚不是好好的吗?您怎么在这时候昏迷了呀,有大事发生了。”
混沌之间,揽月似乎听到一个女人一直在自己耳朵边哭泣,还絮絮叨叨说着话,很是吵闹。
她觉得脑子很痛很痛,身子像是被什么给裹住了一般动弹不得,连想睁眼都十分吃力。她记得自己是从城墙上跳下来的,应该是死了的,怎么还有会痛觉的存在?
“公主,冬雪和春景她们都不是真心为您好,您为何要这般信任她们呢?”
“奴婢今天还看到冬雪去和艾宠妃的人碰面了,她肯定有事瞒着您的。”
女人的哭泣声一直不停,揽月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快炸了,想动身又无法挣脱那股无力感,只能受着。
“公主,您快点醒过来吧,太后娘娘,快不行了啊!”
秋华怕被冬雪和春景听到,用极低的声音哭泣着,她用浸了冷水的帕子为揽月擦去额头上的细汗。
揽月心中犹如被利箭射穿了一般难受。
皇祖母不行了,可她至死也不能再见到她最后一面。
景太后很宠爱她这个公主,几乎是有求必应,加上国君的纵容,揽月养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专跟皇子们作对。
要是闯祸了国君要收拾她,她都是跑到景太后那里去。
尽管楚国君也宠她,但是不能在人前毫无原则地纵容她,有时候要做些面子让别人满意,比如那些妃子,大臣。
揽月记得,景太后死之前,她听信冬雪的谗言,觉得景太后是偏心自己的弟弟熊瑞瑾,所以赌气不去,结果景太后竟然真的死了。
这是她一辈子的遗憾。
“公主,您怎么哭了?是不是太难受了?”秋华换了水回来,见到揽月脸上有泪水流下,而且还是不停歇的。
“公主,您怎么得了干流眼泪这样的怪病,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已经有了嗜睡症了,再来一个病症如何得了。
秋华忙站起身来,她以为揽月只是赌气不去看太后娘娘,那成想到是真的生病了。
“你去干什么?”
一身白色宫衣的婢女推门进来,对着秋华皱眉:“秋华,我不是说过,以后这里有我和春景服侍就好,你专门管外面的事情,怎么还敢进来打扰公主休息!”
“要是被国君知道你对公主这样无礼,谁都不能保住你的性命。”
秋华鼓起勇气争辩:“冬雪姐姐,你明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故意不让公主去,你是不是别有居心。”
冬雪冷笑道:“秋华,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我是为了公主好,这里没有你说话的地方,你出去!”
“我,冬雪姐,你不怕被国君知道吗?”
“知道什么,公主的千金之躯,比什么都重要,你要是再胡搅蛮缠,当心公主醒了我告诉公主,到时候有你的好果子吃。”冬雪不屑地看着秋华,话里话外又是威胁。
谁不知道,揽月公主有四个贴身婢女,分别是春景,夏风,秋华和冬雪,其中,春景和冬雪为首,最得揽月的信任。要是冬雪说了秋华的坏话,秋华说不定连宫里都不能呆下去了。
相比于冬雪的咄咄逼人,秋华的底气不足太多。她不得揽月的信任,只是在外面守着的一个宫女。
看着秋华退下去了,冬雪又冷哼了一声:“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还敢跟我作对?”
冬雪把门关上,始终没有朝床上躺着的人望一眼,她急急去梳妆台上翻出许多首饰盒子,一个个地打开,金光闪耀的金银首饰映入眼帘,反射的光线投到她那略微显露出贪婪的脸上。
挑选了几支纯金的发钗,还有一个翡翠镯子,冬雪才心满意足地收好东西,把自己的那部分揣在怀里,在关门出去之际鬼使神差地看了眼床上。
已经昏迷了的公主,怎么会知道她做了什么?
她下的药分量不轻,应该不会这么容易醒来的。
毕竟是几支钗子,对于一个公主来说太过于微不足道了。再说,她即便是全部拿走了,谁又能发现?揽月这个咋咋呼呼的公主,笨得恰到好处。
门轻轻地合上,里面变得安静。
不久后,床上那露出被子的细白手指微不可见地动了动,明明还是睡着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直直地看着上面,有几分说不出的诡异感。
“水。”说了一个字,整个人又陷入了昏迷。
门缝外,一个绿色的宫女眼也不眨地看着,被吓得一动也不敢动,直到里面的人再度睡去,她才轻拍胸脯,望了眼四周无人,轻轻推门进来,又小心翼翼地观察。
“公主,公主,是奴婢啊。”夏风叫了几声,床上的人毫无回应,“糟糕,难道是冬雪又给公主下了药?”
夏风是前几天才被揽月收进来的小宫女,她是熊诣辰的婢女,因不堪受熊诣辰的侮辱要自尽,恰巧碰上了去花园散步的揽月,揽月平时最看不惯熊诣辰龌龊的行为,身边的宫女无一幸免,无论美丑,几乎都被他染指过。
揽月没有犹豫地救下了夏风,她和熊诣辰之间的仇不止这一点。
熊诣辰虽是二皇子,艾宠妃生的,但因品行不端,重色重欲,楚国君对他有很大的意见。揽月是公主,却深得宠爱,每次跟熊诣辰作对,都有国君和太后护着,就是母妃曹皇后也不能耐她如何。
揽月公主飞扬跋扈的性格和形象,在宫里可是很能让人印象深刻的。就是连储君太子,都不敢挑战她这一关。
她想要一个小小的宫女,熊诣辰只能是气愤,不敢在明面上表现出太多的不满。
夏风自从被揽月救下,不用委身于二皇子熊诣辰,对揽月自然是死心塌地。对于揽月而言只是举手之劳,于夏风是关乎生死的大事,她准备用一身去报答。
来到了揽月宫,夏风虽然没有经常近身伺候揽月,但是也有机会的,她这种不起眼的小宫女又是很容易被忽视了,一来二去,她便发现了冬雪的秘密。但是这样的大事,她是万万不敢说的。特别是揽月很信任冬雪,超过了所有人。
可是夏风不放弃寻找机会,她一定要把这件事告诉公主,告诉国君。
冬雪能给堂堂公主下药,这可证明她的胆子很大,背后还可能有人撑腰,要是打草惊蛇,她的小命也会立即不保的。所以她一点也不敢轻举妄动。
方才那一幕虽然惊心,夏风心里有些害怕,但她能确定自己听到了公主说要喝水的。
桌子上的水是秋华才准备好的,夏风不用再去找了,倒了一杯水轻轻吹着,待水变得温热了,才小心地喂揽月喝下去。
揽月昏迷着,唇都有些干裂了,夏风倒了两杯,她有意识地都喝了下去。
第3章 南柯梦醒
谁能想到,一国公主,尊贵之姿,仅是想喝一杯水都那么困难。
夏风想不到自己发现的揽月公主是这样可怜,谁不知道,揽月公主是楚国最受宠的公主,甚至连太子也比不了,但是,却要受着手下宫女的虐待。
“公主,您不知道,冬雪坏透了,奴婢说您肯定不相信,但是奴婢亲眼见到她给您下过药,每次这样,您都会睡上好几个时辰呢。”
“可是怎么说您才会相信呢?”
外人都知道揽月公主有不能控制的嗜睡症,会不定时、不规律地睡上那么一段时间,为了治好这个病症,楚君寻遍天下郎中,一直不得其法。
夏风怀疑,这根本就是人为。可她一个小小的宫女,人言轻微,没有人会相信她的话。难道就要一直由着冬雪这样肆无忌惮、瞒天过海下去?
迷糊混沌之中,揽月察觉到一丝清凉进入了身体,脑子也清醒了几分,还听到小宫女在喃喃自语。具体说什么她听不清,就像蚊子一样嗡嗡地吵,她觉得头又痛了几分,很想叫人停下。
“不要说了。”
揽月突然睁眼说话,把夏风吓一跳,她直接坐到了地上,连连磕头告罪:“公主,奴婢不是故意的,公主恕罪,公主恕罪啊!”
“你再给我拿些水来,记得,要冷水。”揽月还没发现不同,只是用沙哑的嗓子吩咐宫女。
夏风低着头去换了冷水来,战战兢兢,生怕公主一个不开心就杀了她的头。前几天几个宫女惹怒了公主,被冬雪拖了出去,听说那几个人回来嗓子已经是喊不出声了,背上满是伤痕。她不知道是冬雪的主意,还是公主的吩咐,但是都太恐怖了些。
揽月连续喝了四五杯冷水,整个人才清醒了不少,身子里的那种昏沉,还是有些难以反抗。
但是起码神志清醒了。
揽月看着还在跪在地上的小宫女,面庞青涩稚嫩,对她很是害怕。她对她的印象不太深。但是这寝宫,这里的每一样东西,她都记忆深刻。
特别是有几个人,她注定是一辈子都忘记不了。
揽月要起来,夏风忙过去小心地扶着,揽月看着着熟悉的一切,心中千回百转,既有茫然又有心痛。
作为公主,揽月的寝宫很大,一边是梨花制成的高而大气梳妆台,另一边是纹路繁复而精致的多宝阁,上面摆满了珍贵的古物,每一件都是有市无价。她总喜欢摆着一个小巧的花瓶放在最中间显眼的格子里,生怕看不到似的。那花瓶中放着一支沾着露水的花儿。她对这个十分重视,下人都不敢忽略,怕她生气,时时刻刻放着鲜活的花枝。
揽月目不转睛地看着恍若隔世的东西,心中那些被埋藏的沉痛都勾起了记忆,国破家亡,亲人惨死,她哀大于心死,最后也早早去了,一辈子活的实在窝囊不堪。
她心中疼痛,面上无碍,却不再是以前那般傲然目空一切,而是一种奇异的平静,像是经常在佛堂念经的老人,半响她才漫不经心道:“方才是你在我耳边说话的?”
夏风低头不敢对视,声音若蚊:“奴婢知道错了,公主您就饶恕了奴婢这次吧。”说着人又要跪下。
听出她的害怕,但是揽月没有力气去拉她,有些虚弱道:“你做的很好,我今天要进宫去看望皇祖母,你帮我吩咐下去,记得,尽量不要惊动其她人。”她说的主要是冬雪和春景。
夏风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理解的这个意思,心想公主这是不信任冬雪她们了?
“您说的是,冬雪姐姐吗?”她还是轻轻问了一句。
揽月微微点头。
夏风咬唇,公主怎么变了有些不同了,不一会她下定了决心:“您等会,奴婢先出去看看。”
她出去后,却是没有看到冬雪,大宫女只有春景和秋华在。
冬雪嗜赌,应该是聚集了小宫女去赌了。
夏风从里面蹑手蹑脚地走出来,像是做贼一样,被秋华和春景看到了。春景却是从后面揪住了夏风的头发,一个劲地朝后扯去,嘴里振振有词。
“大胆,你一个下等宫女,胆敢进入公主的寝宫!”
夏风被春景拉着头发,头皮剧痛,她护着头发求饶,不料春景下手更重了。一边的秋华看不过去,假装不经意踩了春景一脚,她诶呀一声才放开手。
“秋华,你要帮这个贱蹄子?”春景叉腰怒视秋华,要是秋华回答是,她就连秋华一起治。
秋华拉过春景的手臂,表现亲热:“春景,我是不小心的,地上有小石头,你自己也小心些。”
春景收回视线瞪着夏风,没掩饰自己的生气:“你叫什么名字?”
夏风捂着头发,低低说:“我叫夏风。”还没说完春景一巴掌扇了过去,夏风脸一下子就红了,接着眼眶也红了,太痛了。
“你凭什么打我?”夏风抬起头,有些不服气。她虽是个下等宫女,可也只有公主有资格惩罚她。
春景冷哼,别开了头,傲慢道:“就凭你的名字,夏风,我是春景,秋华在这,冬雪也都有了,你是不是想当我们其中一个?”
春夏秋冬,揽月宫里就少了姓夏的一等宫女,夏风出现让春景很不舒服,她为了当上揽月宫的一等宫女,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要看着一个下等贱婢和她平起平坐,她还做不到!
秋华看不过去,劝道:“春景,公主还在休息,你小声点。”
春景收了一下声音,不过没给夏风好脸色。
夏风轻哭对着秋华:“是公主吩咐我的,秋华姐姐,公主醒了。”
秋华一愣,这才发现冬雪不在。春景左右看了一眼,警告道:“你不说话没有人把你当哑巴。”
这会子公主可不能醒来,要是办不成上头交代下来的事情,她没有好果子吃。
“走,进去看看,要是你撒谎,我第一个禀告公主扒了你的皮!”
春景快步走去,夏风跟在秋华后面。
秋华觉得这个小丫头实在可怜,提点了一句:“以后离公主寝宫远一些,就会安全一些。”
这揽月宫中,春景和冬雪仗着公主的喜爱,把持这大大小小的事务,就是连公主,简直也在她们的控制之内了。
这些秋华都没有告诉夏风,只在心里面默默地想。
三人进了寝宫,春景当头,揽月正坐在床边,她进来就对上了揽月的眼。
那双眼睛不太像是一个未满十五岁女孩子的,里面夹着太多令人看不清的东西,有沉重,有不解,有怨恨,七情六欲堆积在一起,理不清,繁杂缤纷。
春景一愣,她觉得今天的公主很是不同。
“我脸上有花吗?”揽月淡笑看着春景,如同往日一般。
春景鼓动的心才安定下来,看来是她多疑了,公主还是以前那个样子,怎么可能会有改变?冬雪那蹄子做事一向谨慎,不会给公主有机会醒来的。
她只要在一边看着就行了,也不用出力,就能得到许多好处。
可是如今,人怎么醒了呢?真是坏事。
“公主,您还要休息吗?”春景笑着问道,作势要去服侍揽月。
揽月却向着夏风伸手,夏风定了一下,直到揽月躲开了春景的手,她才忙跑过去扶着她。
春景的手僵硬在半空中,不知道揽月究竟是何意。
“秋华,你去准备马车,我要去看望皇祖母,春景,你去给我准备衣服和首饰。”
秋华领命去了,春景似乎不太想动,她挪了两步笑着说:“公主,您身子不好,应该多多休息,改日去看太后娘娘也是可以的。她那么疼爱您,想必是不会怪罪的。”
要是真去了,她的任务岂不是失败了。
“叫你去就去,废话那么多干什么!”
第4章 人心易变
以前的揽月公主,对春景和冬雪很好,好到不可思议。作为一名公主,她几乎是听自己婢女的话,不仅被蒙蔽在内,也少有主见,等到发现一切事的真相后,她才毅然决定出嫁。
也是无法挽回了。
所以春景一听到揽月带着责怪的语气,以为揽月是怪她带着夏风和秋华进来了。是了,春景很了解这位娇公主的性格,不喜欢秋华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大家也都知道。
春景自以为体贴道:“公主恕罪,奴婢这就带她们出去。”
秋华一怔,慢慢垂下了头,公主一向是不太待见她的,她都几乎忘记了这一点。春景才是得宠的宫婢。
揽月自然是看到了秋华渐渐落下去的眼眸,还有些暗淡失意。她以前很不喜欢秋华,就因为秋华老实本分,不会花言巧语来哄她开心,但是相比于春景这个藏了一肚子坏心的不知好了多少倍。
揽月以前就喜欢听这些宫女恭维自己,她以为楚君永远都不会倒下,可是后面的一切证明她错了。从楚君死后她才真正被迫长大。
那时她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没有和景太后见最后一面,除了她自己太过于没心没肺,还有春景冬雪的怂恿,但以现在的情况看,她还被下了药。
作为一国的公主,她走到哪里都是被人拥戴尊敬的,竟然会被自己身边的宫女控制得死死的,这无疑不显出她的失败。
揽月直起身子,抓着夏风的手臂微微用力,夏风也察觉到了一些不同寻常,一句话也不敢说。
“聋了吗?”揽月淡声,看着一脸诧异的春景。春景双手叠着放在前面,极为不屑的眼中渐渐露出不解和疑惑。
“看来是真的聋了,连本宫说的话都听不清了。”揽月只有在很生气的时候才自称本宫,平时她都是以我自称。
“来人,送春景去休息养病!”揽月扫过春景,对着外面喊了一声。
春景不解得很,公主是不是搞错了。
登时进来几个宫女和婆子。
“公主,是秋华这贱婢惹了您吧?”一个婆子先是看了眼脸色微白的春景,才对着秋华恶狠狠看去,“奴婢这就将她带走,免得污了公主殿下的眼睛!”
婆子说着,连着进来的几个宫婢就要去拉秋华,秋华看春景,难道公主真的要处置自己?
夏风听得真真切切的,小声补充道:“你听错了,公主说的是春景,不是秋华。”她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显得底气不足。
她只是一个身份低微的小宫女,怎么和春景这样的一等宫女相比。
婆子的目光在秋华和春景两人身上转移,听了夏风的话还是不信,又来看揽月。以平素的经验,这人万不可能是春景啊。
寝宫里的窗户都是关着的,通风不畅,加上时间久了一些,气氛沉闷。滞留不通的氛围在几人身上转来转去,显得更加闷了。
揽月坐在大床边,需要微微抬头才能看到所有人的脸,但即使是这样,她也是沉着像是平静的湖水一样,半点没有起伏,身上还穿着松松垮垮的白色里衣,上面淡红的牡丹花和她的气场融为一体,气质、贵气一时之间都有了。
“看来春景才是主子,不然你们为何都听她的话?”揽月不由分说冷冷道,“秋华,你去把褚侍卫唤来。”
褚文琢是楚君派给揽月的侍卫,武功高强,性格孤傲,揽月很不喜他那副不屑一顾的样子,总共也没见过几次面,更被说要使唤他了。
秋华的惊讶也只是一瞬,行了礼便快步出去传人了。
几个婆子和宫婢呆在一边,为首的婆子向着春景使眼色。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春景是公主身边最得信任的宫女之一,这她可是知道的。
春景更为惊愕了,之中还有害怕和忧虑,公主今天太不对劲了。以往她这样说,公主多半是会同意的。但是凌驾于主子这样的后果她是不能承受的,春景立刻反应过来,噗通一声,已经跪在地上。
“公主,奴婢就算是吃了豹子胆,也不敢有此心。奴婢对公主的忠心神明可鉴,公主,是她们弄错了,让您误解了奴婢啊!”
“公主,奴婢自小就服侍您,从未有过这般大逆不道的想法,望公主明鉴啊!”
春景一个头接着一个头地磕着,她头晕晕的,想停下来,但是揽月不吱声,她就只有继续。揽月低着眼看春景磕头,春景偷工减料,动作小,省力得很,磕了十几个额头上才微红了一点。
“公主,奴婢是为您的身子着想啊,奴婢知道您受寒了,所以才这样说的。公主您看在奴婢一片诚心的份上,您就饶恕了奴婢吧!”
夏风从未见过春景这般哀求过,毕竟春景是公主最信任的人,难道,公主是发现了什么?
很快,秋华带着褚文琢进来了,褚文琢是楚君很认可的一个侍卫,武功高强,长相也出众,风度翩翩,和其他粗俗的武人不同。楚君知道揽月对人的容貌很是挑剔,所以才选了褚文琢保护她。
揽月容颜清秀,和绝色二字相差甚远,其她公主都是貌美动人,而揽月顶多算为清秀佳人。正因为自身长相普通,揽月对那些容颜好的人格外喜欢,更是包括男子。
楚君送了褚文琢来便存了这样的心思,想着揽月是拒绝不了的,可揽月硬是不待见褚文琢,这是很让人不解的。
没有人知道,揽月只喜欢简单的人,而不是褚文琢这样有算计有城府深的男子,又心思深沉的人,揽月都不太待见,她觉得自己和这些人不是一路人。但是重生归来,她改变了自己的想法,容貌次之,她看重的是对方的脑子。
或许是因为她自己也变成了这样的人。
褚文琢戴着高冠,长袍大袖,衣襟盘曲而下,上面的大菱形纹显得稳重,腰间佩戴者一个玉佩,因出入宫中不能带刀剑,他只是穿着简单的衣物就来了。褚文琢算是一个美男子,身形修长,鼻梁高挺,英姿勃发,未经战事,就颇有其父褚大将军的雄姿。
少年已有十八,风华正茂,正是娶亲的好年纪,可被楚君放在了揽月身边,家中人盼着他能尚公主,便没有在他的亲事上做多余功夫。再者,若是不能,以他这般的容貌和文武双全,再找一个妻子也不难。
但是褚文琢的心思可不是这样,谁乐意栽在一个没有脑子的蠢公主身上?
褚文琢面上一向是没有太多表情,也看不懂他的情绪,他恭敬地行了礼,站在一边,等待着揽月的吩咐。
隔着厚厚的屏风,揽月看不清褚文琢的脸。
她第一次把他召进来,虽于礼不合,却出自无奈。
必需先震慑了这些胆大包天的丫鬟。
揽月对褚文琢的印象还停留在陌生人的阶段,褚文琢看着和气,却掩不住少年微微的倨傲,他认为跟在这样一个愚蠢公主身边是他的侮辱,但楚君有言,若是他得了公主的满意,可以求得楚君一个诺言。尽管希望如渺茫,褚文琢也不主动,只等着揽月的召唤,他心高,对长相一般又胸无点墨的公主没有好感却是真的。
他就是在其他方面所有求,也只是顺其自然,不想去迎合揽月的心思。
而揽月也正是因如此才不喜初褚文琢,过于心高气傲,她看不惯。
但此时非彼时,现在的她倒是有些欣赏起褚文琢了。
那时的褚文琢也是这般,极有主见,不同意对大周投降,但楚国众人都不想有战事,他的声音就被忽略了。
第5章 年少慕艾
仔细想来,揽月对褚文琢的不喜来得有些没缘由。人家好好的也没有惹到她,反而是她无理取闹了。
不过是少女内心的傲娇,不愿意给人看到里面的脆弱罢了。
春景还在求饶,揽月已经听得不耐烦了,直接对褚文琢道:“春景目中无人,有违我命,还狐假虎威,企图以下犯上。褚侍卫,依你看,当如何处置她?”
揽月虽是和褚文琢在说话,可看他的眼睛里没有了往日的怨恨,自然也没了爱慕。
平静无波。
少女淡然的脸上露出了不同于她年龄的神色和沉着。
褚文琢以为公主会让自己把人给杀了,没想到还问了几句,有些意外地看了揽月一眼。
他很快收回视线。
公主不喜他,这是他早就知道了的。
他微躬身回答:“以下犯上,大逆不道,胆大欺主,实属不容,按楚律,当斩。”
春景一呆,公主不仅把褚侍卫传来了,还说了一堆她的罪状,仅一条就能把她置于死地。
公主怎么变了许多,可是自己做了不满意的事情?
春景却想不出。
“奴婢绝无此心,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公主饶命啊,奴婢做牛做马报答公主的活命之恩啊。都是那些奴才,是她们不能理解公主的意思,这才冒犯了您,您心存仁善,就饶了奴婢这条贱命吧!”
“公主行行好,公主行行好啊。”
春景这回磕头用了力气,才几下额头就红了。
她大概知道揽月这次不会轻易放过她,在生死面前哪还能淡定如初?
活下去才是希望,不然小命没保住,要荣华富贵有什么用处?
春景十分用力,砰砰的磕头声不断响着。
公主定是被秋华这贱蹄子诱导了,下次她要想办法让秋华和夏风这两个贱人连本带息还回来。
褚文琢不动,只与揽月确认:“公主您要饶了她吗?”
揽月公主愚蠢,识人不清,他虽是她的侍卫,但也不想多管闲事。
揽月轻轻吐出两个字:“照楚律。”
褚文琢颔首,春景还在挣扎和哀求,他则是一脸平静地把人拖了下去。
求救声渐渐远了,才安静下来。秋华和夏风都有些惊了,想不到公主真的惩戒了春景,这不会是在做梦吧?
揽月料到两人应该都很奇怪,她也不在意,毕竟她是变了,而且也瞒不了长久的。
“秋华,以后你代替春景的位置,夏风跟着你,对了,快给我准备衣饰,我要去见太后。”
“是。”秋华和夏风迟疑了一下才作声。
一下子升为大宫女,秋华觉得如在云端。
公主好像变了好多。
以往都是春景和冬雪为揽月梳妆打扮,找的衣服都是浓重华丽过头的,不然就是极为惹人注目又带着奇葩的,让揽月一时之间沦为众人的笑柄。偏偏揽月不知,以为那般才是最美,硬是把八分的容颜遮挡到了六分。
秋华给揽月找了一身淡水红色的宫服,梳着一个活泼的发髻,华贵的发簪系在其上,耳上是小巧的花纹饰品,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明亮的双眼。
揽月依旧长相不变,却是和以前大有不同。整个人气质都不同了起来,变得精神多了。
如水一般的婉转娇美,第一次在她身上看到。
怪不得说南地的女人都是水做的,秋华暗叹。
她不知道为何公主不喜长相出众的人,公主的风姿丝毫不差于她人。
“公主,马车已经备好。”夏风从外面进来。
揽月抚了抚一边的耳环,嗯了一声。
“算上褚侍卫,加上秋华和你,其她人不用去了。”揽月想起了不知在哪里的冬雪,问了一句,“冬雪在做什么?”
明面上冬雪大方得体,私底下却是嗜赌如命,极为疯狂,不过在揽月面前掩饰好一些罢了,这揽月宫谁人不知?
但因揽月的信任宠爱,不得已都要给冬雪留几分面子,不轻易点破。
秋华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说,现在公主让她做大宫女,可不代表不信任冬雪,万一冬雪来公主面前说几句不好的,她的小命就没有了。
夏风心思简单,也没有秋华这般顾及许多,心直口快:“公主,奴婢说了您可不要责怪奴婢。”
揽月点头夏风才说,“冬雪正在和几个婆子赌钱呢!”
小宫女都没有胆子,也没有多少钱能长久地赌,唯有在宫中扎根深久的婆子们才有这个资本和胆子做这样的事。
揽月顿了一下,隐约了猜到了一些,没想到却是这样。
“我们走,先不要惊动她。”
她倒要看看冬雪一个宫女究竟要做什么。
春景不是她的人,这她上辈子去和亲时才知道,被自己的宫女推了一把,焉能不记忆深刻?至于冬雪,后米竟然消失了,也不知去哪里了,可见她背后的靠山不小。
春景落在褚文琢手上暂时不会死的,她回来再慢慢治她,再顺藤摸瓜寻出那暗地里的人。
欠她的,她要这些人一一还回来。
楚国皇宫很大,楚君和公主、后宫各在一隅,揽月去太后那里也要一炷香的时间。
步辇微晃,沿途各花争艳,一刻钟后到了太后的寝宫。
红色的宫殿巍峨屹立,雄伟大气。
揽月下了步辇,等在外面的大宫女向着她走来。这是经常伺候在太后身边宫女,揽月唤她林姑姑。
“公主,太后娘娘等您许久了,您快进去罢!”
揽月注意到了她眼眶含泪,想到那时皇祖母的离世,自己不能见她一面,心中顿觉悲痛异常。
她提着裙子飞快跑了进去,夏风和秋华在外面候着。
过了正殿绕过后面的寝宫,揽月跑得很快,把后面跟着的常嬷嬷甩得远远的。她心中着急,害怕再如前世一般见不到人,遗憾终身。
快到床榻时揽月突然停住了脚步,放缓了步伐。
床榻边有各位公主皇子,国君和皇后等一些妃嫔都在。
第6章 平静古怪
众人见到揽月来了都露出了惊讶的神情,揽月公主恃宠而骄,做事不太有分寸,皇后也不太管,导致越发的无法无天。
有时候,她连太后也不来看。
其实大家都以为她不会来了的,谁知道这人竟然是来了。
倒是出乎意料。
景太后对揽月很好,好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其她人都想不通她为何要对一个相貌寻常的公主这般好?
楚国的皇室中人大都是男俊女美,几位公主和皇子的容貌更是出色,如揽月这般普通的,甚少。
景太后示意要所有人出去,包括楚君一起,独留下揽月和身边的常嬷嬷。
熊颉作为一国之君,对生母景太后很是尊敬,嘱咐了几句让常嬷嬷好好照顾太后,他和皇后便出去了。
“皇祖母,您好些了吗?”揽月话还没说完,便止不住了自己的泪水,再世为人,她的秘密和心思,都埋藏在心底。
景太后又是唯一对她好而不求回报的人。
躺在床上的景太后已是尽显老态,因卧床养病摘掉了头上的饰品,只有几根凤钗在发髻之中,虽不是十足的老态龙钟,但脸又白又瘦,被疾病折磨得只剩下皮包骨了,雪鬓霜鬟,已是人老珠黄了。
“傻孩子,哭什么,哀家不是好好的吗?”景太后露出笑容,脸上的皱纹越发明显,即使是再保养得当,终敌不过岁月的侵蚀。
“皇祖母,我……”揽月有太多话想说,比如她的宫女竟敢给她下药,她猜测宫里面有居心不良的人……但是看着景太后一副疲倦的样子,分明是强撑起来的精气神。
她记得,这时候景太后不会有事的,离那时候还晚了许多时间,还有时间的。
她还想去求医问药,治好景太后的病,能让她老人家好好地颐养天年。
这是她的愿望。
“我知道,宫女说你不舒服,总是卧床不起,看太医了没有?可不能像小时候那般讳疾忌医,你现在快要变成大姑娘了,一切都要自己做主了。我老了,以后怕是不能再操这许多心了,你可不能再任性,你父君可不是我,知道吗?”
面对景太后细细的交代,揽月抑制不住争先恐后窜出的泪水:“祖母,您一定会好起来的,我会给您找太医,找郎中,无论如何,我都会陪着您的。”
揽月抱着景太后的一只手臂,感觉太瘦了,像一个小孩子的手,但又一点肉都没有,不由得又哭了。
她的眼睛肿得像是一只兔子。
景太后苦笑,她的身子自己再清楚不过,为时已晚,再者,她虽然想保护这孩子,可注定护不了她一生一世的。最好的办法就是为她寻得一个心思好的、又有容忍气度的如意郎君,唯有如此,自己才能放手离开。不然,她是放下不心的。
“祖母,我都知道的。”揽月压制着声音,几乎是没有哭声,只有泪水不断从眼睛里流出来。
她一开始就是知道的,父君把天下看得最重,以天下为己任,这是他作为一国之君的责任。而曹皇后虽是她的母妃,但自小她是被景太后养大的,对景太后既有母女之情又有祖孙之情。揽月于曹皇后很是陌生。
景太后是揽月最为敬爱的人,没有之一,就是生母曹皇后和楚君也不能比。
曹皇后对揽月是放任不管的,因为有着景太后的纵容,她想管也管不了,久而久之,母女之情竟然渐渐淡了许多。不过揽月对于她还是很敬重的,毕竟她也不容易。
“祖母,您一定要好好的,不然,揽月可不依!”揽月冲着景太后撒娇,声音娇娇软软的,让人没有抵抗力。
景太后慈爱地看着揽月,心里想着到底给她选那个郎君好,这大事要趁早定下来,起码在她还有精神过目这些人之前。
她的最后一个愿望,楚君不会不答应的。
“再过一年你也是大姑娘了,咱们楚国惯出俊俏人儿,你可有见之又想见的人?”
若是那人能得她的阿月喜欢最好,两人以后的生活和和睦睦,才是她所希望见到的。
“总跟在你身边那个褚郎君,阿月觉得他如何?”
褚文琢是个好男儿,文武双全,又得国君看重。当熊颉说要让褚文琢当揽月一年的侍卫时,其她公主朝臣之女都红了眼。
总的来说,以景太后看人的眼光,她觉得褚文琢是个很不错的人。
揽月脑中想起刚刚和褚文琢的见面的情形。
他对自己绝对没有男女之情,两世亦如此,她敢肯定。褚文琢这人喜欢的女子,该是那种知书达理、有大智慧的女子,才情和美貌都不能缺少,这是前世揽月听到他亲口说的。知慕少艾,揽月是喜欢过褚文琢,那时有一段时间她总跟着他,去看他做什么,研究他的喜好。褚文琢大概是知道的,便故意和人说了这番话。
而没有美貌是揽月一辈子的痛,她躲在假山后面听到褚文琢的一席话,当即恼羞成怒,转身就走,自此不再见褚文琢。
想起那时的自己,情窦初开,还没来得及说出就被人拒绝了,揽月微微动容。她想自己若是褚文琢,大抵也不喜这样一个傲慢无礼的公主做妻子,这是人之常情。
那点子少女怀春在家国破灭的时候早就随风飘散了,褚文琢也仅仅是褚文琢而已。至于一年后他会娶怎样的妻子、或是做怎样的事情,都和她不相关了。
“祖母,褚侍卫很好,可不是揽月的,以后也不会是。”揽月说的很坚决,她是不会和褚文琢发生那种关系的。
一厢情愿的滋味那时的自己已经尝过了,很苦,也不好受。而且,她如今对他早就没有了那样的心思。
景太后很是无奈,怎么总不开窍呢?可是她还记得上次阿月见到褚文琢时那般亮亮的眼睛,这是做不了假的。可现在,居然一点意思也没有了。
“阿月莫非是看上了更为出众的男子?”
“祖母,你别瞎想了,只要您好好的,其他的,我都不求。”揽月握着景太后的手,很是认真,“您若是想看到我嫁人,就不要胡思乱想,乖乖听话,剩下的事情我和常嬷嬷都会做好的,您不用操心。”
景太后刮着揽月的鼻子,笑道:“几日不见,我的阿月还长大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揽月靠着景太后,浅笑:“哪里有人敢欺负我呢?我不给她们好看便罢了。”
景太后点头同意,眼中尽是宠溺:“就该是这样的。”
祖孙两说了许久的话,景太后也累了,揽月等到景太后睡下了才轻轻地出来。
第7章 淡然处之
常嬷嬷在外面候着,她是自小久跟着景太后的,很是忠心,对揽月也很好,那时她经常劝揽月要看清身边的人,揽月不以为然,后面才知道常嬷嬷对自己是怎样的苦心。揽月去和亲时,只有常嬷嬷还去看她,为她着想。
“嬷嬷,皇祖母已经歇下,等下还要劳烦您照顾了。”揽月说。
常嬷嬷行礼笑道:“公主不用吩咐奴婢也知道,这是做奴才的本分,您以后要多来看看太后娘娘,不要让她多想。谁还没个老的时候,安度晚年就好了。”
揽月笑道:“嬷嬷说的是,揽月都记下了。祖母这几日身子是越发困累了吧,平常可吃什么养身子?可出去走走?”
她要了解景太后的饮食情况,再去寻找郎中,皇城的太医都是没用的,竟然看不出景太后身上的毛病。
景太后对揽月很好,揽月对景太后也是很孝顺贴心,常嬷嬷感叹景太后的一番苦心总算没有白费了。常嬷嬷总觉得揽月公主是一个骄纵的,不太知晓现实,总活在景太后的羽翼之下,现在看来,揽月公主已经挺懂事了,不知道是不是景太后病重的缘故。
但是这样也好,现在吃苦头总比以后吃苦受累好。
常嬷嬷这样想着,把景太后日常的饮食等许多事都简略跟揽月说了,外面还有人在等着,两人不好多说。
揽月出去时,楚君和曹皇后等公主皇子还在,平时没有这么多人,主要是大家都以为景太后可能要病重了,才都来看,但是看情况,老人家虽精神不好,但也不到众人想象的那个地步。
楚君等着,大家自然也不会先走。
楚君熊颉身形高大魁梧,容貌不俗,蓄着胡子,戴高冠,一身大红色的皇服更显威武不凡。因着他长得高,皇子公主们也都是高的。
熊颉出身草莽,是景太后一手培养长大,从启蒙教育到成为国君,景太后不仅是个好母亲,还是一个好老师。不过现在人老了,做的出格一些的事情就是宠着揽月,熊颉也乐见其成。
皇后曹于淑虽已步入中年,但容貌不俗,依旧美丽。若是和周边年轻貌美的妃嫔相比,却还是少了许多颜色。
年轻就是资本,鲜活的颜色令人留恋,后宫不乏年轻的血液。
三位皇子,四位公主都到了,除了揽月,各皇子公主的长相皆是过人出彩,皇子或是玉树临风,或是英俊潇洒,公主或是绮丽动人,或是螓首蛾眉,如花似玉。加上穿着不俗,颜色缤纷,当真是如在仙境一般。
楚人好红色,喜欢亮丽的颜色,这就体现在了皇室的宫殿和衣着上来,就是普通的百姓,遇到隆重的场合或是出游踏春,都会穿着明亮艳丽之色的衣裳。
揽月出去时,一个穿着淡黄色塔形纹锦宫服的女子正向她投来不屑和轻视的眼光,这种视线太能引起她的注意了,像是隐形的细针一样扎人。
揽月看过去,是她的好二姐熊佳璇。
熊佳璇是艾宠妃所生,在公主中排行第二,因熊颉宠爱她的生母艾岳君,爱屋及乌,除了揽月,她在宫里面的地位无人可撼动分毫,也是一个骄纵的公主,比揽月逊色一些,两人很不对头。
“揽月,你皇祖母可曾好些了?”问话的是熊颉,他是真的关心景太后,才不顾国事的繁忙等着揽月出来。
一边冷淡又生疏的美妇是曹皇后,红色朱条地暗花对凤对龙纹锦凤衣,盘起的发髻中插满了颜色鲜艳的凤钗和珍珠装饰,无一不高高在上,揽月对她只有尊敬感。
其她妃嫔已被熊颉叫回去了,单独留下曹皇后和几位皇子公主,可见在他心中,曹皇后还是有不通过的地位。
揽月先跟熊颉行了礼,再见过曹皇后和皇兄皇姐们,才回熊颉的话。
她没有以前那般急躁,不快不缓地回道:“父君,皇祖母只是身子有些劳累,暂无大碍的。”
没有以前那般浓妆艳抹,揽月露出一张精致而干净的小脸,容貌虽不出众,但胜在精巧淡雅,如水一般文静,看着倒也不差。
熊颉第一次看到揽月这般打扮,是比以前好了许多,浓妆像一个女鬼一样,这样才有年轻女子的风采呀。
他也不想看到自己的女儿一副恐怖的样子,可他是一个国君,更是一个男子,这些话不太方便说,偏生曹皇后也由着她来,导致堂堂一个公主看着人不人鬼不鬼的。
面对温柔小巧的女儿,熊颉不由得放柔了声音:“这样便好,她宠爱你,你便多陪陪她,不要整日出去乱跑了。”
揽月微笑道:“揽月记下了,父君忙去吧,皇祖母这边由我看着。”
听到女儿的话,熊颉感到欣慰,总算是长大了啊。
“好,好。”
熊颉一连说了两个好字,可见对揽月改变的满意。
曹皇后露出了稍微惊异的神情,很快又敛容,恢复了往日的端正庄重,看着揽月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她和这个女儿实在是生疏过头了,导致见面也只剩下寒暄了,这在其她妃子看来无疑是一个悲剧,生的女儿不养在身边,即使是有景太后宠着,也和自己没有亲密的母女之情。但是曹皇后似乎不同,开始时还据理力争,景太后坚持,熊颉又赞同,她便彻底放弃了。
不只是放弃了,好像还死心了。
揽月和自己的这个母妃,话少得可怜。
曹皇后嘴角挪动,扯出一个笑容:“听宫女说你这几天身子不太好,要多注意休息,你皇祖母的事情要注重,但自己的身子也要紧。”
揽月点头:“多谢母妃关心,揽月都记下了。”
她一向对她敬重。
揽月用这样亲和的语气和她说话,曹皇后也是意外,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只说自己要注意。
揽月看着曹皇后的背影,心绪飘远。
后宫之主,端庄大气,沉稳矜持,就连宫里面的妃子对她都是心悦诚服的。
可是作为母亲来说,揽月却始终亲近不起来,但好歹是她的生母,或许这一世还要以这样的关系相处下去。
第8章 奴大欺主
所有人都走了,唯有二公主熊佳璇和她的宫女们还在。
熊佳璇看着揽月,似乎有话要说。毕竟等了那么久,她可不是个有耐心的主。跟在她身边的是她的贴身宫婢文红和文金。
揽月是认得这两个宫婢的,她去和亲时,这两人代表着自家主子来落井下石。
风光意气只是一时的,后来的熊佳璇也是可怜,楚国被灭,她和众多妃嫔沦为阶下囚,下场也不是很好过。
“三皇妹,你的手段倒是高明,不仅能赢得皇祖母的宠爱关切,还能让父君另眼相看,我当真是小瞧了你。”熊佳璇说话的语气夹酸带棒,一听就是嫉妒了。
说来也是,大家都是公主,又都是熊颉的女儿,凭什么揽月靠着景太后就受尽了荣宠。
揽月是曹皇后所生,已经是占据了嫡出的位置,就连楚君、景太后对她也是不同,为什么好事都是她一个人占尽了!
要比容貌,比才情,比气度,熊佳璇不敢说自己是最好的,但是比起熊揽月,她觉得自己强了不止是一星半点,她熊揽月有何资格得到这些?
熊佳璇嫉妒她,这揽月早就知道,她和熊佳璇的积怨已深,她不会想着如何去改善,但也不会让人欺负到自己头上来。
揽月轻轻一笑,拂了拂自己的十字菱形纹锦长袖,投过去不经意的一眼:“二皇姐说的是什么话,无论是皇祖母还是父君,都是长辈,你也是我的姐姐,这种下人才说的闲话怎么传到了皇姐的耳中,平白无故地污了皇姐的冰清玉洁,这,可不大好吧?”
倘若真的嫉妒,听了她的话怕不是要气死?
熊佳璇自认为是玉女,当然要和纯良美丽相挂钩,这是她维系了好久的名声,可不会轻易舍弃。
“你……丑人多作怪,我今日不和你计较!”还是在景太后的寝宫外,熊佳璇怕被人听见,自然不敢多说。也不知道为何熊揽月变得这般巧舌如簧,比以前厉害了许多。
她果真是小看她了。
熊佳璇带着宫女款款远去。
揽月也上了步辇,回了自己的住处。
她不仅要整理一下思路,还要清空自己身边的那些鬼手,她自己的事情可以暂时搁置在一边,但是景太后的事迟不得了。
为了好分清,公主们的住处都是以自己的名字为名的,揽月宫也是如此。
此时的揽月宫内,冬雪在大发脾气。公主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去见了景太后,她一点也没收到消息,她是看着人睡下了才出去的,可是还发生了不知道的事情,其她宫女也不来告诉她,不把她这个大宫女放在眼里,这让她尤其的气愤。
冬雪从几个婆子那里赢了不少钱,可心情极差。公主不会有这么多心眼,定是秋华那狗奴才挑唆的,回来看她不好好治治那个多管闲事的贱人。
秋华和夏风拥着揽月进来,她们都不由得看往里面。
揽月宫里所有宫婢的聚集在一起,前方有一个椅子,坐着一个浅紫色衣裳的女子,女子身子稍微丰腴了些,不过身段甚好,容貌也是动人,上了浓妆,如染了桃花一样艳丽。
“冬雪姐又在教育人了。”揽月还未说话,夏风就抱怨了起来了,她才来了揽月宫不到一月,就受过了两次这样的教育,实在是吃不消。无缘无故的,冬雪总爱把自己身上的怨气放到小宫女头上。
秋华看了揽月一眼,发现揽月的脸色微沉,应该是不高兴了,她想了想道:“冬雪经常这样,尤其是公主您不在的时候。”
这个揽月还是第一次知道,刚处置了一个春景,这个冬雪又撞了上来,这些人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其实也是她太懦弱无能,任由这些下人欺负。
那背后的人可真是用心良苦,为了对付她这个不成器的公主,如此下本,接二连三,目的应该是要毁了她。可惜,已经被毁了一次了,揽月早已经认清了现实的残酷,她不再是那个衣来伸手、毫无心机的傻白公主了。
有时候,长大是一瞬间的事情,何况揽月经历的是生死。
既然她不高兴,就把这些碍眼的人都关到黑屋子好了。
“公主,您回来了,奴婢给您请安了,您要喝茶还是沐浴,奴婢都给您准备好了。”黑着脸的冬雪看到了冷眼站着的揽月,她顾不得让宫女们先退下,便腆着笑脸上来行礼讨好揽月。
“您今天身子不舒适,其实不用出去的,是不是秋华强带着您出去的?您心软,可不要被她们的花言巧语给骗了,这些人都是攀着您的富贵上来的,哪里是真正地为您的身子考虑呢?”
冬雪又是关心又是担忧地说了许多话,字里行间都是对揽月的关切,看着是个很好的,而且她笑起来和气,完全看不出有任何的歹心。
“冬雪,你这是做什么?”揽月对冬雪的印象尤其深,教唆她,让她和熊佳璇作对,惹了父君的不开心,最后她也没有让冬雪尝到了苦头。人莫名其妙地不见了。
冬雪如此地“关心”,公主竟然一点也不感动,难道是今日的心情不好,所以没心思了?
“啊,她们啊,她们让公主出去受累受寒,不顾公主您金贵的身子,奴婢跟她们说清楚,凡事都要以公主为主,不可懈怠!”冬雪笑着说,“您今日嗜睡症可还犯?头可晕?”
揽月不点头也不摇头,就那样看着冬雪,直到冬雪觉得不舒服为止。这样的眼光,怎么像是看物件一般。
“公主,可是有人惹您不开心了?”
揽月看了眼站成一排排的宫婢,这些人还真是,都听冬雪的话,积威已久,非一两日的功夫。
“叫人都散了,你也去休息吧,秋华留下就好。”
揽月说着人从冬雪身边走了过去,没再多看她一眼,本来她是想把她关到小黑屋的,但又觉得不是最好惩罚人的办法。
她要好好想一想,绝不能便宜了冬雪和她背后的主子!
第9章 痴念作祟
早春三月,天气微凉,柳树抽条焕发出绿意盎然的生机,嫩绿色的青草也相继冒了出来。不知名字的鸟儿在树上一个劲的啼叫,清脆的声音向着周围传开,带着一股子春天的气息。
遣散了众人,拥挤的地方立即变得宽阔了起来,殿宇边角上栽种着一株桃树,此时桃花盛开,格外鲜艳漂亮。
但冬雪此时的心情可不太好,她还在不解为何公主性格变化这样大,在这件事上简直是变了一个人。
一个极是没有主见的人竟然发话了,可不是奇怪吗?难道是太后娘娘跟公主说了什么?
冬雪是想不通的,索性再看看,若真的是她想的那般,那她接下来可要如何是好?
一个小宫女从冬雪身边走过,叫了声冬雪姐姐,冬雪才回神,看见小宫女手上捧着的布料和衣物,颜色俱是清新淡雅的,寡淡如水却又恰到好处,这些用锦缎制成的新布料只有皇室才能使用,寻常老百姓是没有这个能力消受的。
贵而稀少。
冬雪的视线在这些布料上停留了片刻,小宫女投过来迷茫的目光,似乎在好奇她有什么要交代的。
“这些都是给公主的?”她摸着触感上乘的料子,心里划过太多的念念不舍,往常公主嫌弃这些料子清淡不艳丽,裁成新衣裳穿在身上显得平淡如水,不能衬托公主的身份,所以这些好料子都是落到了她的手里。
她自然不敢经常光明正大地穿出来到处张扬,但偶尔一两件也不会有人闲话的。她的面子里子都得到了,随手还能给别人,这些也是她银钱的一大来源。
可这会儿,公主怎么会想起这个了呢?
小宫女不知道冬雪的想法,她只懂冬雪是公主身边的红人,也不敢怠慢,便一五一十地跟她说了。
揽月睡醒后性情委实变了不少,就连喜欢的颜色、吃食都发生了不一样的改变,比如以前她嗜甜,专门喜欢那些艳丽华丽的衣裳,现在不仅吃的清淡了许多,还跳了以前从来不会选中的颜色。
而且这些事情都是上面吩咐下来,她只是招办,并不知道多少内情,这些还都是听别人说来的。
冬雪沉静了一会,笑着接过了小宫女的活,说让她去休息,她去伺候公主,小宫女整理料子废了不少时间,正是有些倦怠,她跟冬雪道了谢才走。
一手拿着料子,一手上下整理了衣服和发髻,觉着整齐了冬雪才托着东西施施然地迈步。
宫殿的一个拐角走出一个穿着葛衣的宫女,她拿着一支刚刚摘下的桃花往寝宫走去。
“公主,您要的花。”夏风捧着一支鲜红的桃花,脸颊在桃花的衬托下微微发红,跟上了浅色的胭脂一般无二。
夏风长相本就不差,和揽月相比竟是不相上下,加上笑容纯良美好,如同邻家妹妹一般。
正在给揽月解发的秋华顿了下,低头去看揽月的脸色。
揽月一副淡然没有动容的神色,让夏风去把桃花插在多宝阁上的瓶子里,屋子里平添了一抹娇俏的红色,生动了不少。
夏风单纯,并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她小心按公主的吩咐办事就好了。
“你是何时进到揽月宫来的?”
夏风发呆中,才发现公主是在问她,她雀跃道:“公主,您忘记了吗?是您从二皇子手中将奴婢救下的啊。前一个月,您去花园,接着便救下了奴婢。”
夏风说着这事还心有余悸,公主贵人多忘事,多半是忘记了。
二皇子熊诣辰是个好色又凶狠的主,他宫中的婢女无一幸免。夏风刚被分配到那里时,以为会见到风姿不凡的皇子殿下,见是见到了,不过像是个禽兽。熊诣辰见了夏风眼珠就不动了,要夏风随他去花园散步。
到了花园,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竟然要夏风和他在假山后面苟合,还说夏风既然不喜欢在里面,以天为被地为床倒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夏风被吓傻了,怕熊诣辰,还怕人看见。也是她运气好,被在一边摘花的揽月给听见了,二话不说就把人带了回来,熊诣辰只能恨得牙痒痒。
秋华已经为揽月重新梳了头发,换了一个更加简单的发髻,两三根珠钗就完事了,这是揽月吩咐的。
揽月心不在焉地听着,脑子里想起了这段往事。
也正是如此,她和熊诣辰的恩怨是彻底结下了。
不过,熊诣辰是一个无能的懦夫,在大周破国之后投降了,勉强捡回来一条狗命。
日落西山,余晖布满,鸟倦回林。
秋华望了望天色,时辰不早了,她提醒:“公主,可要传膳食?”
公主早上没用多少东西,中午去了太后娘娘处,回来已是晚上了,怕是已经饿极了。
揽月嗯了声,秋华跟门口的小宫女说了。揽月宫很大,用饭和住处是分开的,揽月才要准备出寝宫,冬雪就笑盈盈走了进来。
紫色的纹锦深衣,束着柳小腰肢,丰腴的身段完全体现在了上半身,有些波涛汹涌。较好的肌肤,有些娇艳的容貌,倒是一个很不错的人。
是对于男人来说。
楚人喜细腰,这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留下来的传统,时人都以瘦弱腰细为美,揽月觉得冬雪是胖的,为了衬托自己的苗条,就格外喜欢冬雪。可揽月终究不是男子,怎么知道男子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冬雪这款恰是男人所好的,腰细乳大,正好生养,又能尽享鱼水之欢。
她受欢迎得很。
揽月这般豆芽一样似的身材,虽然长得高,但也只是空有架子,风一吹就倒了一样,留在冬雪身边,只能显出她的瘦弱,却没有什么美感。
冬雪不知为何公主要这般看向自己,仿佛她见久了的暗淡无光的眸子也变得深邃厚重起来,藏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她试探开口:“公主,这是您要的布料,你是要过目一下吗?”
揽月没说话,示意冬雪把布拿到她面前,她伸出手去摸了摸,这料子很好,但是,竟和冬雪身上的料子一样。
锦缎可不是宫女能穿得起的,即使是大丫鬟。
冬雪发现公主留在她身上的目光,一下子没有察觉过来,她心似玲珑不一会就猜到了,公主是在看她的衣裳。她的衣裳没有值得看的地方,那公主一定是在看这衣裳的料子。
那些揽月嫌弃的锦缎多的是,冬雪一一收了起来,她那里有的是上好的新锦缎,做成衣裳穿在身上也并无奇怪的地方。
怎么公主现今还疑心这个了?
整个人真的变化很多,和以前差了太多了。
第10章 善良公主
冬雪笑着解释了一番,揽月一直浅笑着看她,也没有说什么,但冬雪说完了后,揽月加了一句:“以后都不用你为我分担了,做好分内工作就好。”
揽月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冬雪捧着料子还愣在原地,这是不让她再插手其它事情了吗?
不可能的,定是秋华在背后说了她什么坏话,让公主疑心了,她一向行事谨慎,公主对她又是依赖,怎么会因此厌倦了她?
冬雪想想也是不可能,她先回去,公主总会想起她的,到时候来找她,她再与秋华算账。
她心里头还有些纳闷,春景怎么也被厌恶了呢?公主还叫上了褚侍卫,这就更加奇怪了,公主难道又喜欢上褚侍卫?
或许她只要投其所好就行了。
冬雪向着,不经意间一个宫女迎面走来,宫女提着热汤,是才煲好的尚冒着热气,两人一撞,热滚滚的汤洒了一地,溅得冬雪一身狼狈。宫女也没好多少,衣裙也沾染了些,手腕处被烫得一片通红。
“贱婢!”冬雪一个巴掌扇了过去,用了十足的力道,小宫女的脸上立即起了浅红色的手掌印。
小宫女不敢回声,只垂着头一声不啃。
冬雪更加气了,又是一巴掌飞过去,打得小宫女的脸斜向一边。
“哑巴啊,不会说话,我看你说不说?”冬雪待又要打,看够了的婆子从树影后面出来,说了几句和气话,这宫女的确是哑巴,真的不会说话。
冬雪满腔的气再打了两巴掌后也得到了一点发泄,劝她的又是经常打牌的婆子,便给了几分面子,对着小宫女骂道:“看什么看,还不滚!”
小宫女忙捡起东西离开。
冬雪和婆子一排走,说了打牌的事情,又说到公主最近不太对劲,两人一对眼,想到了一处了。
公主莫不是被邪祟上身了?
中间摆着一张灰黄色圆形的大桌子,使用上等的杜梨木做成,细腻无华,其上雕刻着密密麻麻的花纹雕饰,精巧无双。随着宫女的进进出出,上面一一摆满了各具特色的吃食,都是揽月喜欢的,整整十二道,太过于奢侈了。
可揽月素日总崇尚瘦弱之美,吃得极少,大多数是没有动过的,剩下受益的又都是冬雪和春景。
整整齐齐摆上来后,一个宫女跪在了揽月旁边。
她不说话,单是跪着,没人知道她想什么。
一边的厨娘跟着揽月解释了,原本准备的是上好的老鸡汤,被宫女弄倒了,便只能临时换了一道菜。
揽月平日吃东西前都要吃一小碗清淡的汤,今日轮到鸡汤了。
“退下吧。”
宫女跪在地上犹没反应过来,厨娘拉着她说着好话走了。
“公主,您不生气吗?”夏风话才出口便捂住了嘴,呆呆看着揽月,一副像是要赴死般的脸色。
公主的脾性可不是她能猜测的。
秋华紧了心,拿着公筷要去布菜的手停了一下。夏风竟然敢这样说,不要命了吗?
公主是改变了些,但还是公主啊,她最不喜欢别人妄自猜测她。
夏风这是犯了大忌。
“你胡说什么呢,公主,您还是用汤吧,免得一会凉了。”秋华适时地说,使眼色让夏风转移话题,“宫女这样莽撞,下次奴婢会警告她们的。”
夏风看到了秋华的眼色,却是没有看懂,说:“秋华姐,你眼睛怎么了?”
秋华手一抖,直接跪在了地上:“奴婢知错,望公主责罚。”
夏风说话不经大脑,恐怕已经惹怒了公主,甚至连她一起牵连。
揽月拿着勺子的手立住了,观察这两个丫头的反应,以前的她真的太喜怒无常了。说杀人就杀人,要星星就要想法设法得到,心高气傲,哪里有一点公主的气度?
揽月宫里除了春景和冬雪两个外,其她宫女可能都怕她,秋华是一直跟着她的,尽管那时候她不喜欢,但秋华跟她到了去大周国,死在了和亲的路上。揽月含着泪亲自埋葬了秋华,连着她头上的首饰。那时继景太后死后她第一次哭。
秋华对她很好,她也是后面才知道。
人啊,总要到最后面才知道失去东西的珍贵,而且再也回不来了。
秋华,景太后,楚君,熊瑞瑾,这些人在她心中有着一定的位置,旁人不可撼动。
揽月低不可闻叹了一声,除了她身边的秋华,没人听见。她蹙着细细的眉,眉尾上翘,眉心微挤在一起,一直没有施展开来。
似乎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必跪了,起来罢。”她放下勺子,伸出手去轻扶了秋华一把,对上秋华有些惶恐的眼睛,叹道,“以后也不必跪。”
“在我面前。”这样的话听着不妥,揽月又补充了一句。
秋华虽是婢女,于她的意义不同。
“公主,您……”秋华神情难掩惊讶之色,公主非但没有责罚她们,还施恩了,可是,为何?
她想不通为何?莫非公主已经知道了冬雪的所作所为。
“是你想的那样。”揽月慢条斯理吃了起来,其中还回答了秋华的疑问,秋华小心地布菜,不敢再多言。
夏风才知道她犯了大错,秋华姐差点要为她被罚了,她一颗心七上八下悬着,害怕公主真的重罚她们。听到公主的话后,夏风又不禁咧了嘴角笑,公主还是心善。
并没有外界传言那般不近人情嘛!
公主都没有罚秋华姐,她这回跟对了主子。
夏风的心理活动简直是写在脸上,揽月瞥见,想起了她昏睡中那个絮絮叨叨的声音,定是夏风无疑。
而且夏风还知道内情,她得找个时间好好问问,还有秋华,这两人目前应该都知道。
秋华的忠心揽月不操心,但夏风,她得考量一番,她现在没有人手,需要好好培养一些。
揽月以前吃的少,养了一个极小的胃,想要吃多一些也是要时间慢慢来的,她放下筷子,让秋华和夏风,还有旁侧伺候的宫女来用。
第11章 心存疑惑
用过饭后,揽月去花园里消食。
这里的花园虽看着简单,但也不小,楼阁亭台,清泉涌出,处处都透露着独具匠心。
装潢华丽贵气,几乎能和皇后住的宫殿相比较了,整个楚国皇室中,除了太子,也就揽月有此殊荣。
正值春季,百花盛开,美景如斯,颇为美丽。
一小巧别致的三层楼阁建在引入的活水边,中空正好观景,四处的栏杆仅用细细又透明的粉纱装饰着,两个屋檐翘起,像是要腾飞的凤鸟。
揽月带着秋华和夏风两人,她在边上的石头坐了一会,秋华劝说着凉,揽月不以为然,却也起身了。
夏风突然走上来撞到了揽月,揽月回头,夏风眼睛越过揽月不知道在看什么东西。
“夏风,你还不给殿下赔不是!”秋华加重了音量,胳膊肘碰了夏风一下。
夏风后知后觉,不一会儿就很快扭了头,脸上犹带着几分神秘,她自觉贴近揽月的耳朵:“公主,前面右边的假山旁有人。”
那人鬼鬼祟祟的,定是在偷窥,现今这里中有公主,那人说不定在打探什么情况呢。
秋华没有听到夏风的话,还想让跟揽月道歉,揽月微微摇头阻止了。
“你可认识?”
夏风看那人陌生得很,而且她也只模糊地看了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认识的。
“奴婢没看清楚。”
以前揽月都是带着冬雪的,她的所有事情冬雪都知道,难道现在因为她不带着冬雪了,所以背后那人另外派了人来?
揽月低头一笑,跟秋华耳语了几句了,秋华明了,更是没有多看一眼,立刻返身回去了。
秋华性子谨慎,为人忠心,这事情交给她去办揽月才算是放心。
“不慌,咱们去前方楼阁里坐坐。”
夏风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揽月心里头有些好笑。
但是只有她以为自己脸上是带着笑容的,可在夏风看来,还不如不笑,僵硬的笑容,看着有几分勉强。
而且,看得她心里更加慌了。
公主是不是很生气了?
夏风心里藏不住事,脸上明明白白写着她的怀疑。
揽月正巧看到,她拿着团扇轻轻扇风,脸庞虽稚嫩,姿态却是有几分说不出的慵懒。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揽月说了两遍,夏风似乎才回过神来,呆呆看向揽月。
她小心翼翼道:“公主,您,您方才说什么?”
揽月就又说了一遍,夏风才回道:“奴婢想着,公主并不像传闻中那般……”
剩下的话她没说出口,揽月也明了,她以前可是暴戾的性子,加上身边人的怂恿,一点也不能容人,她的名声随着极是出名的坏脾气传遍了整个楚国。
上到皇族长辈,下到百姓孩子,几乎是无人不知。
“不像传闻那般心狠手辣?喜欢杀人?”揽月笑着仰起头,她觉得自己算是和善了,可在夏风眼中那笑容似有几分恐怖。
明明是那么简单,但是从那些宫女口中得知,公主笑得越开心的时候就是要发火的节奏。
可是她现在看到的公主,和那时候的完全不一样,那些人或许是嫉妒呢?
夏风心眼直通,一眼到底,这么一想又觉得十分有理。
“公主是个好人,奴婢晓得了。”夏风的笑容很纯真,揽月也跟着轻笑,这丫头颇有些没心没肺的,要是换了秋华,说不定要跪下求饶了。
那时候她竟然没注意到有这么个有趣的丫头在身边,少了许多乐趣。
还是现在遇到为好,起码她不会因为不开心之类的理由把人杀了。
揽月看向那假山后面,没有看见人,想来她在这里,那人是不会走的。
花园的弯道处,一个淡黄色的身影向前赶来,正是秋华。
听从公主的吩咐,秋华把褚文琢带来了,不过人在暗处。
按理说揽月应该不再和褚文琢相处才对,无论今生前世,两人都没有什么话好说的。可揽月觉得,褚文琢既然到了她身边,就应该物尽其用,发挥他的作用才是。再者,他还能得到楚君一个允诺,这只能算是交换。
她也可以成全他,让他得以娶到前世喜欢的女子。
褚文琢提着长剑,墨绿色的虎纹深衣,长身玉立,英姿不凡。
陌上少年郎。满身兰麝扑人香。
“臣参加公主。”褚文琢微微躬身,不卑不亢,视线落在前方女子的绣花鞋上。
“褚侍卫不必多礼,事情都办妥了吗?”揽月看向那重峦叠嶂的假山,周围草木苍翠茂盛,是个极好能遮住身形地方。
“已经让人围起来了,公主只管放心。”褚文琢站直了身子,和揽月保持恰当的距离,恭敬又生疏。
他昨晚回去细细想了,这位刁蛮公主若是又对他起了那种心思,大不了他寻个机会把以前那番话再说一次,尚公主,不是他想要的选择。
但以现在的情形看,公主对他似乎没有多余的情绪,很正常。要知道公主的心思,还得看几日。褚文琢不相信人会改变这样快,但他能确定这人的确是以前那个倨傲的公主,若是有人冒充,有些习惯是学不来的。
可他在公主身边做了近半年的侍卫,没有发现有人跟踪,如今怎么还出现了这种人?
揽月公主身上有什么值得探究的吗?不过是一个傲慢的公主而已,这点让褚文琢实在不解。莫非是公主折腾他的把戏?这样一想,褚文琢眉头皱了起来,表现出一丝的不耐。
揽月微微点头,没有忽略到褚文琢眼神的些许烦躁。
“不要让人跑了,褚大人把人交给到揽月宫,就可回去歇息罢。”
褚文琢定是以为她要纠缠他,所以使出了这样的手段。算了,也不用多做解释,他日后定会明白的。
“臣谨遵公主之命。”褚文琢拱手相送,低着头,直到揽月走远了。
一个侍卫来报:“大人,假山后的确有一宫女,神色慌张,一口咬定是想在此偷懒片刻,其余的什么也不肯说了。”
“把人看好,送到公主处,不得出差错。”
“是,大人。”
褚文琢把剑悬在腰际上,侍卫们押着人走了,他在后面慢慢地走。
这位公主要玩,他可没这样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