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她的胞弟
熊颉听了揽月的建议,觉得甚妙。虽不成文,但如果能落地实行,未尝不是个很好的方案。
他的女儿,看着粗枝大叶,其实能干着呢。
熊颉立即唤人传几位大臣来商议此事,既要解决目前的干旱,又要把长远的计划做好,才能让百姓过上好的生活。
才踏出章华殿一会儿,揽月慢慢收了笑容。
那种无忧无虑的笑容,是她以前才有的,而在熊颉面前这般,刹那间仿佛回到了从前。
过着刁蛮任性、目中无人的日子,她仗着熊颉的宠爱,做了许多不能想象的事情。
那时她到了出嫁的年纪,虽然是贵为公主,享有良田厚赏,但却无一人愿意尚公主。
其中缘由无非是因为她的脾性不堪为大家厌恶罢了。
高门贵户不愿意尚公主,低的门户又不能匹配,后面渐渐变成高不成低不就,落得个大龄未嫁。
熊颉若是强行赐婚也可以,但揽月挑剔,哭闹着不同意。
她看中的都是些玉树临风的翩翩少年郎,可人家瞧不上她。
后面和亲,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这是她为楚国做的最有意义的一件事情。
揽月敛容,恢复了往日的常态。
一如既往的沉默。
秋华和夏风现在总算知道公主在不必要的人前面是不喜欢说话的。
除非是国君和太后,旁人面前公主都不愿意主动开口。
若是开口,不是有人倒霉,就是公主有求于人。
秋华和夏风对视一眼,都看懂了彼此眼中的意思。
揽月漫不经心地走着,一边想着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一边思考怎样解决景太后的事情。
除此之外,还有阴南的干旱。
季三是在后面才出现的,如果能在之前把他找出来,就能为楚国所用。那此次的干旱说不定也不会严重到不可想象的地步。
起码能拯救一方百姓。
只有季三知道如何做,才能到达最好大的效果。
揽月右手拿着一株红色的金凤花,配着指甲的颜色,甚是好看。
“公主,小心。”
“殿下,小心。”
秋华和一个小太监同时开口。
揽月还未回神,被一个小身子猛撞,她坐在地上,看着那也跌在地上的小人。
裙子沾着了地上的尘土,美感被硬生生的破坏了。
“殿下,您没事吧?”小太监要扶熊瑞瑾起来,被他用小手挡开了。
他睁大着眼睛和揽月对看,几乎不错开。
锦袍脏兮兮的,染了许多黄泥,脸上也灰扑扑的,细致的小脸变得有些丑。
“公主,您……”秋华怔了下,立即把揽月扶起来,给她拍衣裙上的灰尘。
但也是脏了。
秋华心想:按照公主以往的性格,三皇子,怕是要被骂了。但现在,公主变了很多,就是不知道三皇子,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
两人虽是亲姐弟,相处起来却是疏离陌生,简直像是毫无关系的人。
熊瑞瑾依旧不肯起来,他低着头看着地面,小脸紧绷,鼓着嘴巴,双手扯着袍子,十分用力。
他就是不起来。
揽月恍惚了一会,岁月无情流逝,她竟然还能看见他小时候的模样。
倔强,固执,让人心疼。
揽月感觉心口被捅了重重的一刀,几乎不能喘气。
第28章 固执心疼
揽月感觉浑身僵硬,身子已经不受控制,眼眶的泪水死死地忍着才不至于落下来。
在秋华小心翼翼的再三询问下,揽月才回了神,微微抬头把泪水逼回去。
她脸上并无太多表情,淡泊的神情让人看不出喜怒。
或许生气到不能说话了,小太监心想。
“公主恕罪,殿下不是有心的,方才只是走得快了些。”小太监忙解释。
殿下不听他的话,非要来冲撞公主,这下麻烦了,要是国君问起来这可都是殿下的不是啊。
诶,殿下也是可怜,不过是想要三公主多多关注一下罢了。
毕竟是姐弟,那个弟弟不想要得到姐姐的关心爱护呢?
就是不知道三公主怎么想了。
熊瑞瑾飞快抬眼看了揽月一眼,又迅速垂下去。
落寞又可怜,卑微之中带着些小心。
他是在怕她生气?
揽月的心似乎被绞得痛了,她捂着心口蹲下到熊瑞瑾身边,两人隔的很近,连呼吸也能清晰听见。
“没受伤吧?”揽月的声音很低,却是很温柔。
熊瑞瑾身子微顿,他想起了有一天夜晚月光很亮,那时候她也是这么温柔地和他说话,一点也不凶,也不会无故发怒,还牵着他的手说以后保护着他。
自那以后,熊瑞瑾就没有见到过她这么温柔的样子了。
她见到他就生气,宫人们都说是他长得太好,招来了她的厌恶。可是他也不想长成这样,这别人又不知道。
熊瑞瑾不动,揽月以为他是被撞到了,她和他撞起来,还不是小小的他吃亏?
她年纪虽不是很大,但也比小孩子强些。
揽月拉了熊瑞瑾的手,五六月天里的小手满是汗水,不知碰到了什么,小手心里黑乎乎的一片。
熊瑞瑾几乎僵住了,过一会才缓过来,抬起眉眼精致的小脸,一瞬不离地看着揽月。
她好像没有生气,他想。
揽月大致检查了一番,没发现受伤的地方,便放下了心。
她才舒了口气就对上熊瑞瑾湿漉漉的眼睛,程亮干净,似乎能发光,像天上的星星一样。
不过现在里面装满了孤独和落寞。
揽月心又一刺痛。
熊瑞瑾要挣开她的手,被她紧紧地握住了。
“没受伤就好,咱们回宫再说,好吗?”
对上揽月温柔似水的笑颜,熊瑞瑾变呆了一下,不拒绝也不同意,揽月便牵着他朝前走去。
身后跟着呆了的三个人。
秋华和夏风倒还好,那伺候熊瑞瑾的小太监才是真的呆滞了。
公主是不喜欢殿下的,以前见面常常冷脸,不高兴就恶语相向,没有一次好好说几句话的。
现在,公主似乎不讨厌殿下了呢?
小太监由衷的高兴,咧着嘴呆在原地,发现所有人都走了,殿下和公主都上了布辇,他才急急地跟着跑去。
第29章 细微变化
揽月的步辇虽不是很大,但容下她和熊瑞瑾是绰绰有余的。
她身子细瘦,熊瑞瑾更加小只,太监们抬着还算是轻松的了。
熊瑞瑾一直在用侧眼看揽月,揽月知道,也不点破。天气热,手心全是汗水,她便把他的手给放开了。
小孩子敏感得很,瞬间低下了头。
揽月只好又拉着他的小手,心里很是慰藉。
熊瑞瑾也不动,更不说话,他坐着很安分,小嘴紧闭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前方。
那是去揽月宫的路。
他记得以前去找她,总是会被她赶出来。
揽月心里低低叹气,她一直觉得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现在看到熊瑞瑾,她突然才觉得心里满足了。
因为容貌,她很不待见这个弟弟。
开始熊瑞瑾还总来找揽月,可后面渐渐不来了。虽是小孩子,但怎会没有感觉?揽月对他一日比一日冷,连能给陌生人的笑脸也不愿意给他。
姐弟两个的关系渐渐疏离。
揽月去和亲的条件就是熊瑞瑾坐上国君的位置,可没能坐稳,大周攻打楚国,加上楚国内乱,他死在了战争中。
马革裹尸,未曾归乡。
熊宸翔做了国君,把楚国推向深渊,一蹶不起。
现在重新开始,她定要保护好熊瑞瑾,不能重蹈覆辙。
如果他想要,那个位置也只能是他的。
第30章 亲昵有加
熊瑞瑾只觉得握着他的手很大很温暖,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他有母妃有父君还有姐姐,别人都以为他过的很幸福。可是母妃几乎都不关心他,父君也是宠爱姐姐,他自小喜欢黏在这个姐姐身边,可她对自己也很冷漠。
开始还不是这样的,后面就变得格外疏远。
从一些人的谣言渐渐开始的,那些人总说他长得好,不是揽月的弟弟,后面揽月也相信了,对他的态度也变了。
熊瑞瑾想这是不是在做梦,姐姐怎么变得那么温柔了呢?
一路穿花过门,两边绿树围绕。
楚国位于南边,与大周最不同的就是四季不败的鲜花和绿色,或是装点宫墙,或是用来点缀华服,可谓是物尽其用。
南边的土壤肥沃,作物经常丰收,这是大周最为羡慕之处。
大周军队强盛,但在商贸上,和楚国竟是不能比的。
物资丰饶,华服殊女,熏香撩人,这是楚国特有的。
一枝花从上头伸了出来,悄然怒放。
红色的宫墙,浓重鲜亮的颜色,一点也不输于它四周的景色,反而相衬相托,更加富丽堂皇。
迎面一抬步辇慢步而来。
揽月抬眼去看。
外面的遮阳纱挡住了女子的清晰面目,两抬步辇擦肩而过,凤吹起了轻飘飘的纱,身着淡青色宫装的女子正好也抬眼望来。
她微微含笑,冲着揽月点头示好。
明眸皓齿,五官出彩,乃是绝美的颜色。
这便是熊婉儿,楚国的大公主。
她安静贤淑,知礼淡雅,是最是得称赞的一个公主。
熊婉儿的亲生母亲是安妃,妃位不高,也是不争不抢的性子。
“公主,您看,三公主不理您呢,您为何要打招呼呢?”熊婉儿的侍女抱怨。为其鸣不平。
公主方才没有看到,三公主很漠然,竟像是不认识一样,分明就是不把公主放在里,所以漠视了。
尽管有景太后的宠爱,但也不能连起码的礼节都不知道吧?
熊婉儿收了笑,语气难得严肃:“不得胡说,三公主的事情也是你能嚼舌根的?若有下次,你自己走吧。”
宫婢听出了话语中的冷意,一时低了头,眼中泛泪:“奴婢知错,日后再也不敢了。”
熊婉儿目视着前方,不再多说。
有些事情,知道了就好,未必要去深究。
步辇稳稳地停了下来,到了揽月宫。
揽月拉着熊瑞瑾走下来,守在门口的宫人露出了一丝惊讶,在揽月看过去时又很快低了头。
小太监在后边紧跟着,揽月让夏风带着他下去了。
她则让秋华去准备一些零嘴,自己带了熊瑞瑾往内殿走去。
熊瑞瑾好奇地抬起了眼,许久未进来,这里好像是姐姐的寝宫吧?
平常应该不能让人进来的。
他不由得看了她一眼,她让他进来了。
揽月掀开衣裙坐下,熊瑞瑾站着看他,小脸紧绷,似乎有些紧张了,双手紧拽着衣服,紧紧地握着手心。
局促不安。
“为何不坐?”揽月开口,倒了杯清茶,“尝尝看,我觉得味道不错。”
现在的她习惯了喝茶,有事没事时都浅尝一口,很是舒心。
更重要的是享受生活。
须知人生苦短啊!
要是她还是原先那个她,或许会活在别人的眼光中,终日惶恐不安。可人生是自己的,要为自己活着。
她浅笑着注视熊瑞瑾,再无半分冷漠和抗拒,那种似水的温柔,是能让人一见到就想沉沦的。
熊瑞瑾不知所措,她,是在跟他说话吗?
揽月心里不是很好受,但是见到了熊瑞瑾好好的站在她的眼前,又觉得一切都是再好不过的了。
这个国家是她想守护的,不仅是因为她生长在这里,还有,这里有她想守护的人。
揽月看着熊瑞瑾,脸上的笑一直不曾退下去过。
“不用拘束,我是你姐姐,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和我说。”她摸着他的头说。
熊瑞瑾定定地看着她。
似迷茫,似不解。
她这次说的是真的吗?
景氏家族算是楚国的一个旺族。
自从景太后成了熊颉的母亲,到荣登皇后、太后之位,景氏崛起的速度越发快了,时至今日,只有屈氏家族和昭氏家族两个望族才能与其争抢光辉。
景氏势力庞大,家财万贯,景万清是一个治家有方的。
长子景笠仲已经是一家之主,次子景战驻守边关,三子景含笑虽不是很成才,但也生的风流俊雅,才情卓然。小女景曼如跟着景战在边关,也是屡次立功,算是有才能的女将了。
第31章 景氏儿郎
景氏一族可谓出尽了风头。但是树大招风,难免有流言四起,说景氏功高盖主,要越过楚君去。
可景家人小心谨慎,难以抓到小辫子。
景冕就是景笠仲的儿子,还有一个女儿景妍。
景冕是景氏最为出色的年轻儿郎,日后说不定还要挑起景氏的担子。
此时回到家的景冕默默回了书房,他一向是安静的性格,也没什么人注意。
暗黄的烛光,映在窗户上的影子身形修长,随着烛火的摇晃而微动。
砰砰!
敲门声响起。
“大哥,我进来了哦?”还未等到回应,一个粉衣俏丽的女子推门而进。
肌肤似雪,脸带桃红,甚是动人。
景冕斜过头去看了景妍一眼,视线又回到书本上。
“什么事情?”夜晚不好好休息,跑出来做什么。
但是对于这唯一的妹妹,景冕的语气不自觉间柔了一些。
不过他一直都是冷冷的,别人也没发现。
景妍低低笑了几声,一脸促狭:“大哥,你有喜欢的女子吗?”
“我觉得大公主和二公主都挺好看的,还有昭氏昭容,屈氏屈殊女,加上国都里的其他贵族女子,你可有中意的?”
景冕冷冷地瞧着她,语带讥讽:“女工女红还未精通,就想着操心别人了?”
他说话惯常是不客气的,要是顾及对方颜面,那还好说。若是面对自家人,常常让对方无言以对。
因为他说的都有道理,又有文采,你想反驳还不行呢。
景妍讪讪的:“我不是替你担心吗?”
要是景冕娶了一个德行不修的夫人回来,那她这个这个小姑子可怎么办?
总不能是个她看着就讨厌的女人吧。
景冕一眼便看穿了她的想法,对这个傻乎乎的妹妹,他似乎无话可说。
说什么也听不明白。
“不用!”景冕坐下,翻了一页书本,看得津津有味。完全当景妍是个不存在的人了。
景妍跺脚:“真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监了,你……”
“你是太监?”景冕突然问了一句。
景妍话头被彻底堵住,她跟着坐下来:“大哥,你这个人,我担心你找不到自己喜欢的女子。你知道吗,今天我听到父亲和母亲在说话,要为你寻一门亲事呢。”
景冕抬头:“你偷听?”
他关注的不是重点。
景妍气笑。
“我那是光明正大地听,光明磊落,你胡想些什么呢!”她一把抢过景冕手中的书,“母亲说,要你尚公主。”
景冕目光看着景妍,
“而且,还是三公主!”景妍一口气说完,发现景冕似乎太过于平静了,眼中一点波澜也不起。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不意外,也不惊奇,还不抗拒?
景妍暗暗称奇,她大哥大概是要成仙了。
不动女色,沉闷得像是一个和尚,无趣得很。
算了,她不嫌弃,说不定三公主也嫌弃他呢?
人家可是公主啊!
第80章 一股火气
秋风渐渐萧瑟了,楚宫的花树却还是常青,有的甚至还开着鲜艳好看的花儿。
揽月只掀车帘来看了看。
这是楚地和别处最大的不同。
对比那些已经掉光光了叶子的地方,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生机勃勃。
车轱辘滚动着,摩擦着地面发出声音。
这也是揽月最为熟悉的声音。
揽月今天是去茗霜宫。
曹皇后让人宣揽月去茗霜宫,说是有事和她商量。
这还是第一次她主动叫自己,揽月想着。
不过对比于前世,现在的她对于这个母后有了更多人认识。起码她是对瑞瑾好的。
对她,也算还好吧。
从揽月宫到茗霜宫的距离挺远的,揽月身子靠着假寐。
马车停了下来,揽月睁眼。
平丽亲自出来迎接她。
平丽是曹皇后的贴身宫女,她能出来是给足了面子的。
“三公主,您到了。娘娘在里面等着您呢!”平丽笑着给揽月行礼道。
“嗯。”揽月淡淡笑了笑。
这三公主话似乎太少了些,平丽跟在后面想。
沿路宫人都垂着眼睑恭敬地向揽月行礼。
曹皇后笑吟吟地看着进来的揽月,她穿着偏向素净大气,和揽月站在一起,眉眼又有些相似,让人一看就知道是母女了。
“参见母后!”揽月对曹皇后这般热情有些受宠若惊。
她这个母后,虽是和善好相处,但是作为一国之母,怕也不是完全如表面上那般和蔼无害。
曹皇后似乎很高兴,拉着揽月坐下,又让宫人上了点心。
在说了好一通话后,终于切入了正题:“你如今也不小了,已是十四岁,该是时候考虑终身大事了。”
终身大事?
饶是揽月是做了准备过来的,也难免惊讶。
儿女情长,她不想再轻易地经历一次了。
“母后,揽月现在照顾皇祖母,对于婚事,恐怕是无暇顾及,所以暂时,不想做打算。”揽月压住了心底的一丝不悦,微笑着说道。
她记得这件事是发生过了的。
那时她年纪也不小了,曹皇后着急,又没人喜欢她,最后便想到了曹家大公子曹行刚。
曹行刚是个风流的,容貌倒是上乘。
那时曹皇后安排揽月和曹行刚见面,揽月是厌恶极了,对着曹行刚就是一巴掌,曹行刚最后被她轰出宫了。
曹皇后也不再提这件事。
但揽月是不喜欢曹行刚的,她极是不喜欢那类风流成性的男子,而曹行刚恰好是揽月讨厌的那一类人。
听到这话也不意外,曹皇后只是顿了下,说道:“你不考虑,我是要为你做主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你也不要顽固了,婚姻大事都是父母做主,母后和你父君都会为你安排好的。让你嫁人之后也无忧虑,也依旧是三公主。”
“母后,揽月是真的不想嫁人。揽月知道现在年纪不小了,但皇姐们也还没有出嫁,我比她们小,总不能太过于着急吧。大皇姐不是也没有驸马吗?你不妨为她考虑考虑吧!”揽月故意说。
曹皇后道:“你才是我的亲生女儿,不为你,我担心她做什么?”
“不要多说了,中秋宴上,母后为你安排几个青年才俊,保证你满意。“
揽月知道劝不了她,便没有再开口,她沉默着。
曹皇后最后道:“你太死心眼,可不是好事!”
“娘娘,曹公子来拜见娘娘。”平丽躬身道。
“那我先回避一下。”揽月准备起身。
“不用,”曹皇后高兴道,“行刚是你表哥,你们表兄妹素来不太来往,尽是疏忽生分了。今天他来了,正好能见见。”
“让行刚进来吧!”
揽月只得又坐下。
她虽不很乐意见到曹行刚,但是见一面也无妨。
男子身穿深蓝色锦衣,玉冠束发,面若春花,眼眉波动,正是令很多小姑娘都向往的美男之一曹行刚。
他目不斜视,走上前来给曹皇后行礼:“行刚拜见姑母,拜见三公主。”
揽月只微笑着点头,态度有些疏离,但很是得体,也算是给了他面子。
曹皇后脸上的笑容又温和了几分,随之赐坐,让他坐在揽月对面的位置上。
“你难得进宫来了,许久未见,还以为你忘了我这个姑母了。”曹皇后笑道。
曹行刚道:“行刚不敢,日后定常常来看姑母。”
而后他目光落在了揽月身上,道:“许久未见,公主看着清减了些。”
揽月的笑容微微一僵,却还保持着礼貌的客气:“表哥多心了。”
她最烦曹行刚故作关心的样子,他分明知道她不喜他那种无赖行径,还总来惹怒她。
曹行刚笑道:“是我多心了,公主是长高了许多。”
曹皇后看着揽月和曹行刚笑道:“可不是,本宫还记得揽月小小的样子,如今一眨眼,成了大姑娘了。”
曹行刚继续道:“待公主及笄,行刚一定会送上贺礼。”
揽月只点头,不过多表示。
曹皇后叹道:“诶,这几日本宫觉着身子格外疲惫,晚上也睡得不太好,这会子有了几分困意了。”
“行刚少来宫里,你帮我招待一会儿,只要人不迷路就好。”曹皇后对着揽月说道。
揽月起身道:“母后放心,揽月一定会招待好的。”
曹皇后进去后,留下揽月和曹行刚。
曹行刚记得每次见这位三公主时,她都是不曾看他的,连他说话也不应,可见是很讨厌他了。
但今天竟然还和他说了好几句客气话。
他的容貌虽是不错,但似乎三公主是不喜欢长得好看的人啊!
这情景几乎和前世一模一样。
揽月也没说话,就垂着眼睑。
过了一会儿,曹行刚觉得沉闷,便主动说道:“我不常来宫里,公主可知有什么好玩一些的地方?”
揽月淡淡瞥了他一眼:“若说好看好看的地方,宫中的荷花池和百花园都很好看,无论是宫里的宫婢,还是进宫来的姑娘们,都很喜欢去百花园。”
曹行刚默默无言,这三公主当真是牙尖嘴利。
他不过是随意一问,她就追着不放。
像是明摆着嘲讽他像一个小姑娘一样喜欢红花?
“公主是不是对我有些意见?”曹行刚不由得问,可是他很少见三公主。
若是和其她公主相比,三公主勉强能看得过去。虽说他自己容貌不错,但也没有因为容貌而低看她,她的话语中怎么都夹着火气?
第81章 不冷不热
曹行刚感受到了揽月十足的不友好。
突然想到今日曹皇后突然宣他进宫来,三公主也在茗霜宫中,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他恍然大悟,怕就是三公主以为他肖想她,所以不愿意和他多说,要他有自知之明地离开。
曹行刚是曹家年轻一代唯一的嫡系男丁,从小都是被人捧着长大的。
如今揽月不冷不热地给了他脸色,简直比打在他身上还要令他难堪。
揽月依旧是不看他,但是安排宫女上茶不曾断过。
曹皇后担心揽月为难曹行刚,还特意留下了平丽在一边照应着,但平丽在不在都是一样。
更何况,揽月压根没给平丽发现,她说的话刚好让曹行刚听到,平丽过来时她又合上嘴了。
揽月从头到尾都没有正眼瞧过曹行刚,但在待客上是做到了礼貌了。
她堂堂一个公主,有景太后和熊颉的宠爱,难道还要亲自给人倒茶才显得有诚意吗?
她不让宫人刁难曹行刚已是十分客气了。
但作为当事人,曹行刚心中着实气恼。
她三公主这般傲气,怪不得如今要熬成老姑子了。
他就算是瘸了腿瞎了眼,也不会对她有半点想法!
他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多的是姑娘家爱慕!
若是揽月知道曹行刚现在心中所想,只会嘲讽地笑两声。
曹行刚这个人,小心眼幼稚好色,只要有足够的好处,他什么都能抛却。
“三公主,若是无事,行刚也不打扰您了,就先行告退了。”在揽月不理睬下,曹行刚终于忍不住起身说道。
揽月似乎才回神,微笑看着他道:“表哥慢走,不用担心迷路,我让太监引着你走。”
曹行刚脸色不好,挺直了身板道:“不用三公主费心,这路行刚还是认识的。”
“那就好。”揽月放心道。
曹行刚行了一礼后快步走出,像是再也不想多待一刻。
平丽为难道:“公主,这……”
娘娘可是要让三公主和曹公子多多相处啊。
这曹公子也真是的,三公主话少也,他不知道多说几句逗人开心。以往看着不错是个伶俐的,怎么到了关键的时候就像是锯嘴的葫芦一样,闷不吭声了?
揽月也站起道:“既然母后要休息,表哥也累了,我也回宫了,平姑娘等会帮我和母后说一声。”
平丽只好道:“奴婢知道,您放心。”
今日这事要怪就怪曹公子,怎么呆了呢?
等会她得和娘娘好好说一下。
娘娘可不是在休息,而是在后面等着结果呢!
揽月走后,平丽便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曹皇后。
曹皇后抓着帕子气道:“这个蠢才,本宫明明教好他的,竟然还是这样拿不出手!”
平丽安慰道:“娘娘其实不用太着急,三公主还未及笄呢。”
曹皇后淡笑,道:“是,本宫还有的是时间,不急。”
曹皇后这边以为是曹行刚的木讷导致了他和揽月见面的不成功,可是连着平丽不知道,是揽月故意为难曹行刚,让他知难而退。
她的不喜和隐忍,在她人看来是倒像是害羞了。
其实还要归功于以往她飞扬跋扈的形象,不然还真变成了对曹行刚不礼貌了。
曹行刚看着宫人就生气,拒绝了揽月安排的太监送他出去。
这楚宫他虽不是常常能进来,但是他的姑母是皇后,光他的身份就很值得人巴结了,谁还敢难为他?
他只是不想进来,宫中沉闷又无聊,进来有什么好玩的?
还不如去花楼看姑娘听小曲来得逍遥自在些。
曹行刚怒气冲冲地出宫了,那恨不得立即离开的架势,好像见到了什么极为恶心的东西一样。
他是觉得很恶心。
她熊揽月虽是三公主,但是也不能凭着身份随意侮辱他。他堂堂男子汉,岂有受女人甩脸的道理?
更何况,三公主长相实在是太差了,他是疯了才会看上她!
都城美女如云,他才不会吊死在一个其貌不扬的公主身上!
曹行刚生气,又觉得脸面被人踩在地上实在不好受,毕竟他从未受过这般气的。当下也没有回家,直接去了花楼,点了娇美的姑娘搂在怀里,早把这件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当事人一个气愤,一个反应平平。
揽月觉得这事可能算是过去了,但是曹皇后难免求到熊颉那里,但是现在有着景太后在,她的婚事曹皇后是做不了主了。
不然也不会询问她的意见了。
曹皇后是觉得她真的嫁不出去,所以想撮合曹行刚和她。
揽月从来都不喜欢曹行刚,更别说要让他驸马了。
她也知道曹皇后是为她担心了,但是她不知道如何与她说清楚,她现在并不想成亲。
一个人也挺好的。
夜风起了,秋华拿了桃红色莲花纹带金的微薄披风来给揽月系上:“公主您今天还未用晚膳呢,此刻要传膳吗?”
公主从茗霜宫回来后就一直在窗户边发呆,虽是拿着一本书,但始终停在那一页,根本就没有翻动。
皇后娘娘也真是的,为什么要给公主安排曹行刚这样的人,是觉得公主找不到更好的人了,所以才要早早让公主嫁了吗?
可是太后娘娘已经为公主选好了,景公子就十分好,比曹行刚出色了十倍,简直是不能比的。
“传吧,”揽月懒懒地说着,她又问道,“你方才去看了皇祖母,她老人家咳嗽还严重吗?”
“太后娘娘的咳嗽好了一些,倒是身子虚了许多,看着都瘦了下去。”秋华去时景太后不知道,也不能瞒着她。
起码人看着就是瘦了很多的。
揽月摆摆手,示意自己要静一静。
秋华退出去。
夏风正百无聊赖的在门口站着。
“秋华姐,公主可要吃东西啊?”
秋华摇头,道:“公主担心太后娘娘,这两日都没吃什么都东西。”
本来人长了一些肉,现在又立刻瘦回去了。
夏风对着秋华眨眼睛道:“秋华姐,公主让我明天出宫一趟,就是上次我和你说的那件事。”
这件事可是很神秘了,至今她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夏风额头上的疤痕醒目,别人问起就说是自己从楼梯上摔了下来,也没人起疑心。而且揽月也不常让夏风出去,避免了旁人的眼光。
夏风自己是不太在意的,她这个人心大神经粗,还以为揽月觉得她不呢两个i不行,得知要出去办事很是高兴。
秋华道:“你出去小心些,要是碰上了坏人就跑,不要为了争口气而丢了自己的小命。”
“秋华姐,我都知道的。”夏风很是自信地说。
“公主吃不下东西,许是吃惯了小厨房做的,我去御膳房看看,有什么独特的,你在这里候着,等会公主要用膳的。”
“我知道了,秋华姐你就放心吧。”
夏风想着进去服侍揽月用饭。
揽月往常只习惯夏风和秋华呆在身边,宫人们放下了东西都是退出去了。
当然,现在多了一个珍珠,不过珍珠都是管着外边的事情,里面的若是夏风和秋华在,基本上是轮不到她的。
夏风为揽月舀好乳鸽银耳汤,轻放在面前:“公主,这乳鸽新鲜,味道鲜美,可好吃了,您怎么不吃呢?”
见揽月只喝了几口,再夹了一些时蔬,就用了小几筷子,夏风忍不住开口。
夏风也知道公主心情不好,只想着能让她多吃些。
揽月放下筷子,没了前段日子大口吃肉的好心情,明明还是这些东西,却总觉得不太吃得下去了。
她忧心景太后。
那凶手一日没有找出来,她就一日不安心。
“那冷烟近些日子可有动静?”揽月问道。
夏风道:“没有,除了每日去摘些花来制胭脂,平日里也不出门。”夏风说着搬来了一个小巧的盒子,打开后放着都是胭脂水粉之类的东西,“她还来找过奴婢一次,说是您喜欢她的东西是她的荣幸,所以做了这许多东西。”
“但奴婢觉得她人看着虽是好的,但是不一定是信得过的,万一在这里面放了点东西,咱们可就惨了。”夏风把东西风放好,“不过奴婢想着这些东西也不能浪费了,宫中若是有客人来访,便可用这些作为回礼送给别人。”
揽月笑道:“你倒是机灵,我觉得很好,日后这些东西你处理就好,不用再来问了我了。”
夏风吐舌头道:“奴婢还要多谢您的信赖呢。”
秋华拿了一个食盒从御膳房回来。
她装了些新奇的吃食,像是从大周那边过来的,如用肠子裹着肉风干后做成的肉,还有还有卷成辫子的糖,独特做法的桃酥。
揽月见此倒是用了一些,味道不错,好像是特意改了一些,迎合了楚人的口味。
第二天傍晚,,夏风从宫外回来,带回了揽月等待了三天的东西。
东西卷在一很小的竹管里,轻扯出来之后便是一张写满了密密麻麻小字的白绢。
揽月坐在床边,还要点了灯才才能看清这下苍蝇小字,可见写的人也是极为用心的。
揽月只知道这是个神秘的组织,唤作是天机阁,专门做打探消息的买卖。
她只是试试罢了。
揽月问的是大周的现状,顺便还问了景太后的病情,当然,她是不抱希望的。
但是除了大周的情况外,里面甚至还清楚写了,楚宫太后病重,疑是中毒,具体情况尚不明确。
大周的皇帝是皇甫淮,话中还提到了这这几年皇甫淮勤于练兵。
看似很随意的几句话,还是赞美皇甫淮的,但揽月似乎感受到了不安。
大周已经在准备了,只等待楚国内乱,他好借此形式,一举攻破。
揽月想着是时候跟熊颉提及一些了。
但景太后的最先被殃及无辜的,难道下手的人是大周的探子?
揽月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楚宫森严,要埋藏探子谈何容易?
但是她不能小看皇甫淮这位野心勃勃的君王,若是他没有自己的手段,楚国也不被逼到山河破碎的地步。
又或者,他在楚宫安排了某个嫔妃了。
揽月看着白绢化为灰烬,联系着自己的记忆,她觉得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了。
她连忙起身,打开门,想立刻去寻熊颉。若是有他的帮助,她一定能找到那个暗处的人。
第82章 互相跟踪
门外秋华和夏风不知道发现了什么,俱是惊诧地看着揽月。
揽月的神情似乎有些急躁,像是有重大的事情发生一样。
“公主,您是要出门吗?”秋华问道。
揽月一怔,而后摇头,道:“不了,容我再想想,再想想。”
她低声说着又进去了。
两人看着揽月进去后关了门,不无担心。
夏风想了想道:“秋华姐,到底是什么事情,公主为何如此,惊慌呢?”
除了太后娘娘的事情,还没见到过公主这样呢。
她们也不知道,只能空担心。
秋华无奈,看着夏风:“你都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你忘记了,可是你陪同公主一同出去的。”
她想着可能是和景太后有关,不然,没有什么事情能让公主这般了。
两人相对无言,又是担心又是一脸茫然的。
揽月关上门,时而站着,时而坐下,在房间里走走停停。
后宫的事情理应是她母后最有决定权了,但是她现在还不能把希望放在她身上。
曹皇后未必会是和她一样的想法,再说,她只会觉得她是患得患失,杞人忧天。
揽月觉得皇甫淮最可能安排人在后宫之中,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美人,是最不会引起怀疑的。
天机阁的人或许是故意把这消息透露出来给他,也可能是对他们有利,揽月都不知道。
但是她知道,此事若是真的,必须尽快拔除藏在暗处的人。
起码要引起重视。
她需仔细想想对策,而且肯定是要和熊颉说的。
银灵宫。
“说吧,熊揽月最近都在做什么?”
熊佳璇满脸傲气的,她想到熊揽月就生气。
文红小心道:“三公主最近除了时常去辛芷宫,倒是不太能见到出来。只是,”说到这里,她有些犹豫了,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熊佳璇看着她,眼睛都带了抹狠意。
“褚大人有几次都经过揽月宫,奴婢看,褚大人似乎是有意为之。”文红低着头,有些害怕主子发火。
二公主先前派了个太监留意着褚文琢,褚文琢虽没有其他动作,但是他以前是不会经过揽月宫的。
银灵宫就在揽月宫旁边,那天文红等着,果然看到了褚文琢。
揽月宫旁边有银灵宫,百花园,斜对面是辛芷宫,最外面是南宫门。
褚文琢走这边,都从从南门出去,可是章华殿旁边是楚宫大门,也就是西门,绕过这边看似有事,但总觉得不太对劲。
熊佳璇脸色果然很不好看。
褚文琢和熊揽月?
要是以前,熊佳璇肯定不觉得褚文琢会喜欢熊揽月,但是现在不同,熊揽月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万一褚文琢就喜欢上了呢?
熊佳璇把桌子上的玉碗摔在地上,脸色似要杀人了。
她就知道,熊揽月那个丑女人什么都要和她抢!
她已经没有什么了,长这么大,她就喜欢上了褚文琢,就想和他在一起,熊揽月怎么也要出来碍眼!
别的她可以不要,但是褚文琢不行!
熊佳璇狠戾道:“继续给我盯着褚文琢!”
文红文金忙应下。
文红在一边道:“公主,太后娘娘突发疾病,咱们要去看望吗?”
熊佳璇身为公主,也应该表示一下孝心。但是景太后身子爽利的时候就对熊佳璇没多亲热,此时去了估计也只能见到常嬷嬷等人。
“不去了,我前两日才去,有什么好看的?一把老骨头了,尽会折磨人!我看她走了,熊揽月靠什么支撑!”熊佳璇冷哼道。
文红忙看外面,发现暂时没有宫婢在才放心。
熊佳璇却是不太看得惯她那一副担心受怕的样子,扭了头去看她那刚做好的新衣裳了。
章华殿。
熊颉批阅完奏折,叹了口气,对着下面跪着的太监道:“行了,退下吧!”
太监低着头躬身退出去。
刘琳道:“听说神医通常都是神出鬼没的,想找到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既然已经知道您需要,奴才想着他若是看见了告示必定会进宫的。”
熊颉用为后宫美人治病的由头在找传说中那位神医,但是苦寻无果。
其实是为了景太后的病。
可是现在连这神医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找人等于是海底捞针。
熊颉扶着额头道:“怕就是活着,也不愿意来这楚宫里。”
毕竟他理由荒唐,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接受的。但又不能把景太后的病情传出去。
那神医性子怪癖,也不知道会不会来。
这希望太过于渺小了。
他只是在无奈之下赌一把,死马当活马医了。
刘琳又笑道:“这几天太后娘娘能慢慢吃一些东西了,这可都亏了三公主,每日都去看太后娘娘,还陪着娘娘用膳,听说这几日娘娘心情不错。”
熊颉欣慰道:“她是个好孩子。”
至于其她公主,熊颉不提,刘琳也绝口不提。
其她人压根就不能进去,有什么好说的?
熊颉接着道:“皇后这些日子在干什么?”
刘琳帮着熊颉研磨,一边说:“皇后娘娘也为太后娘娘寻了许多补品,昨天还抄了经文给太后娘娘,想着能驱邪避魔。”
熊颉半响才道:“她也是有心了。”
曹皇后想必也是没有办法了,所以才想到了抄经文。
“宫里的娘娘们,还有公主和皇子们,大家都很关心太后娘娘,都希望太后娘娘能尽快好起来,大家欢欢喜喜过中秋呢!”
熊颉沉吟道:“过两日便是中秋了。”
无论如何,阖家欢乐的情景在他身上是不可能出现了。
景太后病重,宫妃们,也没几个和他的心思一样。
一国之君,举国的财富,却是高处不胜寒。
熊颉在殿中踱步,好一会后向门口走去:“走,去看看揽月那个丫头在做什么。”
“奴才这就去让人准备步辇。”刘琳笑着去了。
揽月正和熊瑞瑾下着棋。
熊瑞瑾拿着棋盘就过来了,揽月虽不是很有兴致,但也不想扫了小家伙的兴。
她心不在焉地又落下一子。
熊瑞瑾看了揽月一眼,眼睛都亮了,赶尽接着下一子:“姐姐,我赢了。”
这可是他第二次赢了。
姐姐今天的手气未免太不好了些。
揽月手撑着下巴,目光落在了棋盘上,呀,又输了。
她棋艺不是很好,棋品就更不行了。
“我这个,我这个放错了,”揽月快速收了最后的两棋子,重新放了一个位置,“我是要放在这里的。”
熊瑞瑾呆了一下,只能无奈道:“好吧!”
这也不是姐姐第一次悔棋了,他几乎都要习惯了。
再一次输掉以后,揽月望着头上,几乎要泪流满面了。
她和熊瑞瑾可是亲姐弟,她长相普通也就罢了,可脑子似乎也不太行。
揽月把棋盘一扫,脖子一横,毅然决然:“我不下了,你出老千!”
熊瑞瑾小声嘀咕道:“姐姐,下棋没有出老千一说吧。”
秋华和夏风看着都笑了起来。
秋华佩服道:“三殿下小小年纪,已经这般聪明了,长大了肯定不得了。”
揽月突然看向秋华,那威胁的眼神不能再明显。
“当然,公主也聪慧。”秋华笑着补充。
揽月方才放了她一马,拉着和熊瑞瑾再下了一次,在对方的严重放水下,她终于赢了。
熊瑞瑾笑恭贺道:“姐姐,这次我可没有出老千了。”
揽月也笑,但她脸皮厚惯了没觉得不好意思,拍拍熊瑞瑾的肩膀,像是看着自己已经长大了的孩子。
“对,对,记得,以后就用这招追女孩子。”
熊瑞瑾却道:“先立业后成家,我如今还是一个小孩子,暂时不考虑这些。”
他的小脸微红,如粉雕玉琢,可爱加上故作严谨,看着很是讨人喜欢。
揽月上手捏了两把他嫩嫩的小脸,笑道:“是吗?我们瑞瑾知道的可真多,乖乖!”
熊瑞瑾假装不懂道:“姐姐,你说什么呢!”
“母后还给了我两个宫婢,姐姐若是喜欢我就送给姐姐吧?”
揽月手上动作停住,一愣:“什么?你是说,母后给了你两个宫婢?你那么小,要女人来干嘛?不是说要立业再成家,年纪还小吗?”
她也知道熊瑞瑾在男女之事上还不是很懂,这想必是曹皇后决定的。
熊瑞瑾说道:“母后说她给了我,别人就不能给我了。”
他大抵明白母后的意思,但是他觉得自己不需要,所以才在姐姐面前说了。有些事情他能和姐姐说,但是不能和母后说,不然母后要生气的。
熊瑞瑾虽年纪小,但是他十分聪明,一些不懂的东西也慢慢接触理解了,所以知道什么是绝对不能说的。
揽月想了会道:“你说的也有理,但是你是个君子,也该懂得男女的距离,这就不用我和你说了吧。”
毕竟是曹皇后给的人,她要是再带走,是不给曹皇后面子。这事她不能出面。
跟熊瑞瑾也是开玩笑而已。
两人正说着,外面响起声音。
“国君到!”
熊瑞瑾和揽月忙着行礼,熊颉已经大步走了进来,看着桌上的乱作一团的棋盘,笑道:“你们倒是好兴致,寡人每天都辛辛苦苦的,你们在此休闲自在,很会享乐啊!”
熊瑞瑾红着小脸道:“儿臣,儿臣只是和姐姐切磋一下棋艺,没有玩乐!”
揽月也跟着道:“是啊父君,您可要明辨是非。我刚刚还赢了瑞瑾呢!”
她说到此似乎颇为得意。
熊颉不相信,求证于熊瑞瑾,熊瑞瑾点点头,是赢了。
虽然是他故意的。
熊颉推袖,坐下:“既然如此,想必你棋艺十分了得了,这样正好,与寡人切磋切磋,寡人看看你究竟是怎样的厉害!”
秋华和夏风很快就把棋盘整理好了。
揽月不能悔棋,输得很惨,熊瑞瑾倒是不错,其中有一局还和熊颉打了个平手。
熊颉赢了揽月十分高兴,又杀了熊瑞瑾一通,痛快极了,大笑着走了。
揽月苦着脸,父君完全是来她这里找回自信的。
看不过去,熊瑞瑾小声:“要不,咱们再下一盘,说不定姐姐你又赢了呢?”
揽月摸摸他的小脑袋,不禁笑出声:“小傻子!”
她怎么不会察觉到他是故意放的水,但这放水的人还不知道她完全清楚。
无论是在女红上,还是在琴棋书画上,她都是学不好的,也没有十足十的耐心。
熊瑞瑾肚子叫了一声,他拉了拉揽月道:“姐姐,我饿了,咱们吃东西吧。”
揽月又笑,敢情这脑力活也十分累人啊!
她让秋华去准备了。
第83章 意外之喜
吃着东西的时候,揽月想到便向夏风问起冷烟。
夏风收拾着东西,回道:“公主,她又去摘花了,说再过些时候,这花便不如现在的好了。”
揽月微微皱眉,这人倒是勤快。
“派人跟了她不曾?”
“跟了,不过现在还没回来呢。”
但这次出去也太久了。
“奴婢去看看回来了没有。”秋华说着出去了。
揽月想着可能是她怀疑措了,或许冷烟不是对方的人。
若真的是,能做到一直以来都不露出马脚,那可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
但是也不能一直藏匿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她终会把人揪出来的。实在不行,想一点法子,总能行的。
过了半个时辰,跟着冷烟的人回来了。
冷烟就真的是去百花园摘花,其余的一点多余的动作也没有。
揽月只能按耐下去。
但是关于大周的事情是拖不得了,可景太后疾病缠身,她不能再让她担心,其她人又信不过。
而另一边,熊颉去了一趟辛芷宫,忧心忡忡,对景太后说的话再印象深刻不过。
当天傍晚,他当即召了褚文琢进宫。
细雨飘飞,宫灯朦胧,宛如添上一层细纱。
褚文琢一身朝服,玉树临风,踏步而来。
旁边有太监为他撑着伞。
从楚宫大门到章华殿,这段路褚文琢走过了无数次,可从未有过现在这般忐忑,还有一丝隐藏在心底深处的兴奋感。
人人都觉得左司马褚文琢是个木头似的人,呆里呆气,从未接过其他官员向他伸出来的高枝。
可大家似乎都忘记了,怎么样才是明哲保身最好的方法。
而褚文琢,非但不呆,他还是朝中少有的清醒之人。
对于朝事,他只需要听从熊颉的吩咐,在外,听到百姓的心声。
这样,便已足矣。
所以,他甚至猜到了熊颉召他进宫来的缘由。
虽说不是很确定,但估计八九不离十了。
景太后病重,而人人都知道,三公主是景太后的心头肉。她放心不下的,唯有三公主。
而能让一国之君无条件答应的人,也只有景太后一人。
过了年,三公主就及笄了。
到了嫁人的年纪。
“褚大人,到了,国君还在等着您呢。”太监收了伞,笑着对褚文琢说到。
“多谢公公了。”
“不用不用,这都是奴才该做的。”
太监拿着伞退到一边,请他进去。
褚文琢这人无论对谁都十分有礼和客气,虽年纪轻轻就当了左司马,但没有半点盛气凌人,仿佛还是当初那个在章华殿的侍卫长。
褚文琢拍拍袍子上溅到的水珠,稍微整了一下,才快步走进去。
熊颉看着书,听到脚步声后抬起头。
“褚爱卿来了。”
“微臣见过国君。”褚文琢伏跪下去。
熊颉挥手:“起来吧,这里没人,无需多礼。”
褚文琢才注意到这里除了他和熊颉,当真再无第二个人,连刘琳都不在。
他飞快看了高坐于上的熊颉一眼,在对方看过来时立即低了头。
熊颉的神情,似乎有些疲惫。
国中最近各地方没有什么大事,既然不是在政事上,那便只有景太后的事情了。
褚文琢其实已经想到了熊颉要问的画。
肯定是之前那个问题的答案了,熊颉说给他时间思考。
现在,或许他自己已经有了回答。
熊颉看向褚文琢,年纪轻轻,就有了不菲的成就。学识过人,聪敏机智,这朝中许多老臣都不及他。
他很出色,足以配得上揽月,但有些事情若是强迫,往往会适得其反。
这是熊颉不愿意看到的。
熊颉收回视线,道:“再说说你对揽月的印象吧。”
他拿了本书摆着身前的案牍上,目光却落在褚文琢身上。
褚文琢犹记得第一次熊颉这般问他时的惶恐,但今时已大不同。
他毕恭毕敬道:“三公主聪慧,温柔大方。”
这话一听就是客套话,熊颉面上不显,心里则想着这事怕是不能成了,可是为了景太后,就不能考虑褚文琢是否愿意了。
他也很不想失去一个可以彻底为他所用的臣子,但是事不能两全。
熊颉沉声道:“客套话就不必了,寡人今天与你敞开天窗说亮话。”
“寡人问你,你可喜欢三公主?”
褚文琢没想到熊颉会这样直白。
他低了头,瞧不清神情:“三公主心地善良,温柔贤淑,是个不可多得的女子。”
“至于臣……”
熊颉摆手道:“行了,寡人知道你要说什么,你对三公主并无此意。”
他给褚文琢分析:“褚家曾经也是一方大族,你褚家为楚国做的一切,寡人都记得。但如今褚家就你一个男丁,就算寡人要扶持,也没办法。而你才情人品上都是不错的,也可与寡人的女儿相配。”
熊颉观察着褚文琢的表情,终于看到了他的眼中有了一丝的波动,想来也不是表面上那般无动于衷。
“若是公主嫁入褚家,你既是左司马,又是公主的驸马,寡人的女婿,寡人自然会多多扶持帮助。你想想,虽然以你之力,褚家想要起来只是时间的问题。可如今世家混乱,不可能会一直平静下去。”
“若是有寡人在,你便可无大顾虑施展自己的才能。”
“当然,寡人先说好了,此事虽不是寡人的主意,但寡人也无法拒绝。”
熊颉知道揽月对褚文琢有意,而景太后是一心想要成全揽月的。本来以他的想法,他觉得此事并不可行。
“微臣明白您的意思。”褚文琢又说了一句。
“你不愿?”熊颉看向他。
褚文琢问道:“您说的可是三公主?”
“除了她还有谁?”
褚文琢拂开袍子,重新跪下,道:“臣多谢国君,今后自当好好对待三公主。”
熊颉:“……”
这让他有点儿猝不及防。
褚文琢怎么同意了,而且还是一点也没有反抗!
他知不知道他承诺了什么!
熊颉严肃着说道:“咳,你起来吧!你可确定,娶三公主,寡人的女儿,熊揽月?可是心甘情愿?”
他就怕自己听错了,褚文琢这小子不是不喜欢揽月的吗?怎么和传闻中的不太相似啊!
他可不能搞错了。
褚文琢站来来,躬身道:“三公主性情温和,善解人意,落落大方,是不二人选,臣绝不会反悔。”
要是以前的他,当然是坚定地拒绝了。而且怕三公主喜欢上他,他还说过伤人之语。
现在他知道她无意了,对她反而念念不忘了。
那个在街头帮助别人的狡黠女子,那个说了几句话就点醒了他的灵动女子,还有关心弱弟的温柔女子……都在他那种浮现。
虽然他知道她这是变了,但是他似乎没有把控住自己的心。
若是三公主来选,他肯定是没有机会的。
熊颉愣了过后是开心,不过没在褚文琢面前表现出来,仍旧一副严肃的样子。
“既如此,那最好。你记得自己今晚说的话。”
褚文琢垂首:“微臣死不敢忘!”
熊颉本来还打算和褚文琢长篇大论,以此来说服他的。没想到事情是出乎意料的顺利,他还没说几句,褚文琢就马上同意了。
这算是意外之喜?
现在对于景太后他也有了交代,又解决了揽月的终身大事,真是好极了。
褚文琢若是对他的女儿不好,他自然不会让他好过,所以也不担心揽月被欺负这样的事情。
一国公主,谁敢欺负?
景太后还等着这个消息公布天下,不用等了,若是有合适的时机,他就下旨赐婚。
熊颉觉得自己把这事做得很完美,更是出色地完成了景太后交代的任务,剩下没便有要操心的事情了,只等着好好过中秋了。
今天的月亮会不会格外圆啊?
熊颉望着外面的弯月想着,心情格外的惬意。
“来人,去一趟辛芷宫。”
此时也不算很晚,他就去把这事告诉景太后,让她也高兴高兴。
刘琳忙着让人准备。
许是天气冷了些,那些鼓噪的夏虫不再叫了,四处很是安静。
在楚宫里,只有宫人偶尔的细语和走动的脚步声。
褚文琢回头看了眼巍峨的赤色宫门,才快步朝着马车走去。
侍卫明立从马车驾驶位置上跳下:“主子。”说着他又多看了自家主子一眼。
主子的眼中罕见出现了一丝的温柔缱绻。
明立是极为了解褚文琢的人,他打小就是褚文琢的侍卫,何时见过他如此?
就是当上了左司马,还是一点也没变。
他心想着太蹊跷了。
褚文琢进了马车,发现马车未动,便朝外喊道:“明立!”
明立回神,立刻道:“属下知错!”
他方才失神了,竟然忘记了主子就在里面。
马车缓缓动了,朝着一处方向而去。
褚文琢不知道明立发现了他的异常,他此时想的是这事也得尽快和嫂子说说,不然还要给他找女子。
他已经不用了。
第84章 隔墙有耳
明月皎洁,悬挂夜中。
中秋月圆之夜快要到了。
宫人们忙着准备,四处都不得空闲。
这中秋大事,按理说是曹皇后办的,但自从一次曹皇后身子不爽利。这事落在了艾妃身上,便是年年如此。
在私底下杂言乱起的时候,熊颉已说了让曹皇后管这事,但曹皇后主动放弃,说艾妃比她做的更好,所以中秋事情都轮到了艾妃身上。
大家都说皇后娘娘仁善、大度,实乃天下女子的楷模。
芷萝宫,艾妃才见了前来回话的人,知道事情大概都好了,便安心斜躺着。
这几天越发忙了,今天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了,但是也没能松懈。
谁知道曹于淑这贱人会在中秋节做什么出来!
曹于淑把这件大事交给她,不就是指定了她办不成,想让她丢脸吗?
她偏不如她的愿。
艾妃心中想着,觉得不会出错了。
每次熊颉不是都夸奖她?
曹于淑那个女人想必失望极了,她就要她一直失望下去!她迟早把凤印也抢过来!
晚上,熊颉正批阅奏折。
刘琳问是否要翻牌子,熊颉犹豫一小会便点了点头。
当夜,熊颉翻了安妃的牌子。
安妃是个极为安静的性子,生的大公主熊婉儿也如她一般,是个不喜与人争强的,倒是让人舒心。
熊颉每月也只去过安妃那里一两次,但不经常,在许多时候是有疏忽了,是该去一去。
刘琳机灵地让人去灵秀宫传话了。
艾妃得知后自然是生气,不光是艾妃,还有布妃等人,都是不安分的主,自然是咬牙切齿的。
但是安妃这个人和其她人不同,她在宫中等于是个隐形人,大家也都看不见她似的,在国君面前没有存在感,就是恨也没有多少恨意。
这一年一度的中秋大宴是阖家欢乐的日子,皇家也不例外。
民间恰逢秋收过后,正是丰收之际,寻常百姓都可放松心情来赏月吃月饼了。
朝中但凡是有位份的官员,都能带着亲眷进宫来与君同乐。
到了中秋这天,除了各宫妃嫔,皇子公主,还有大臣家眷,无一都是打扮得极为隆重正式。
当天,宫婢们忙着准备座椅和瓜果点心之类的吃食,最重要的便是月饼,以轻巧、赏心悦目为好。有的加上了楚地特有的鲜花,制成了独具特色的鲜花月饼,更加受欢迎。
先是官员们,后面是宫妃皇子公主们,最后到场的是国君。
所有人跪拜之后,又敬了天地和神凤,用巫舞来表示祝贺。
丝竹管乐,喜庆热闹。
明黄色的宫灯外边都画了嫦娥奔月、凤朝九天、百花争艳等漂亮的图案,越发美轮美奂。
万里夜空之上,皓月当空,圣洁披撒人间。
熊颉很是高兴,让众人饮酒观舞。
这批舞娘是宫中的,专门为这种类似的场合准备的,舞姿优美,款款动人。加上铮铮悦耳的琴音,更是如处仙境,很是享受。
但年年中秋都是如此,未免有些空泛了。
曹皇后当即取了头上一雕凤长流苏金钗,拿在手上,对着熊颉笑道:“国君,臣妾看今年中秋实在值得欢庆,祥和安乐,该让大家都参与进来。臣妾倒是有个法子,让这中秋宴变得热闹些。”
熊颉道:“皇后说来听听。”
“臣妾就拿着金钗当做是彩头,让有才之人让为咱们开开眼界,最后自然是优秀者胜出,就让您来定夺,您看如何?”
熊颉哈哈一笑,自然同意了。
“皇后发话了,大家自愿,当然,若是能取得大家认可的,寡人第一个重重有赏。”
曹皇后说这话,当然有她的用意。
这中秋宴不仅是中秋宴,还是为皇子公主们相亲的地方。
若是有好的儿郎女子,可能就入了皇室,前途无量。
在坐的都不是傻子,听懂了曹皇后的话,那些企图嫁入皇室的女子们跃跃欲试。
但是却还没有一人愿意第一个来的,场面顿时安静了。
这第一个可以出尽风头,但也容易惹得众怒。
但是有人不惧于此。
“臣女不才,愿意先献丑!”
说话的是一个极为貌美的女子,身穿白雪一样颜色的菡萏花长裙,黑发如瀑,长了一双勾人摄魄的桃花眼,美艳动人。
曹皇后问道:“你是谁家的?”
她足不出宫,对这些年轻女子也不算了解。
昭容跪下道:“臣女父亲昭敏华。”
曹皇后笑得越发和蔼了:“原来是昭大人之女,起来吧。果然,有父必有其女,你就先表演来。”
“若是出彩,本宫有赏。”
昭容恭敬道:“臣女多谢娘娘。”
随后乐师准备,昭容换了身到脚踝的衣裳,手上拿了把剑,随着鼓声有节奏的动来,她执剑而舞,力道足,其中又有舞美,完美地配合着澎湃起伏的鼓声。
在场的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
谁不知道昭家昭容最是倨傲,自视甚高,常常是目中无人。
但此时一看,不是完全的花拳绣腿,而是有几分真功夫。
舞毕,掌声雷动。
艾妃笑容更盛,熊颉更是夸奖了昭容,说是有她父亲的风范。
昭容喜不自胜,与坐在皇子席位上的熊宸翔对视了一眼,才退了下场。
她知道自己是要坐太子妃的人,这她父亲早就安排好了。
一些官员之女也纷纷上场,但都不及昭容这不落俗套的一舞来得让人惊艳。
景太后身子倦了,看了一小会就回去了,期间还向揽月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揽月也搞不明白为何。
她说要陪着景太后回去,景太后又说她一个年轻姑娘家就该适合这样热闹的场合,不要总想着去辛芷宫偷懒。
但揽月是真觉得这没什么好看的。至于昭容那惊艳的一舞,她也知道昭容是为了熊宸翔,毕竟,上辈子两人都成亲了。
一个心高气傲,一个需要势力,就是简单的联合,没什么感情可言。
昭容嫉妒心强,做的事情极其出格的都有,但是熊宸翔要昭敏华的势力,只能纵容着她。
一个没有夫君宠爱的女子,其生活可想而知。
后面揽月看得乏味,带着秋华出去透气了。
外面没有那些乐器声,安静了许多,解放了双耳,舒适极了。
这天气不冷不热,她随意寻了一个石凳,铺了块帕子坐下。
明月高挂,洁白如霜。
揽月拿着一块月饼吃着,撑着脑袋看向夜空,觉得很是惬意。
但是有时候想要安静一会儿就是那么不能让人如意。
“我不想嫁给他,我不想,我不是说了吗?为何还要这样?”
“我知道父君不疼我,可是也没道理把我当成没有价值的一盆水泼出去吧!”
女子声音不低,还带着哭音。
“公主,您别说了,当心别人听到。”
“我都这样了,还能如何?不能和他在一起,我宁愿去死。”
“公主,这是国君做主的,娘娘也没办法。”
说话的是大公主熊婉儿和她的贴身宫婢眉情。
揽月很少见到熊婉儿,除了请安和必要的场合,她几乎都是不出现的。
熊婉儿和安妃一样,少言安分。
怎么现在,她是有喜欢的人了?
秋华和揽月大眼对小眼,脸上都不是听到了八卦后的开心。
揽月知道一些,便无多大惊奇,秋华是被惊到了,一时回不了神。
中秋宴没人会到这冷清的地方来,所以熊婉儿不是很担心别人听到。
熊婉儿拿着帕子擦掉不断落下的泪珠,哭得肝肠寸断。
“眉情,若是可以,我真想直接逃出宫,远离这个禁锢人的牢笼,和他双宿双飞。”
可是她不能,若是她走了,她的娘就会被人嘲笑,被责罚,受她连累。
“我不能,此生,我只能辜负他了,只求来生续情缘!”
熊婉儿泪珠不断,悲伤地哭泣着。
眉情不停地安慰着她。
两人说了近乎半个时辰才走,揽月吃完了手中的小块月饼,又从秋华手上的盘子取了一块。
她咬着东西口齿不清的:“你看,这宫里什么事都有。”
这平时温柔知礼的大公主,竟然也有这样的冲动和想法,谁能想到呢?
“公主,咱们听到了,总归不好,要不还是快回去吧,不然她们知道咱们来过,岂不是不好。”秋华总是谨慎的。
秋华以前觉得大公主是实至名归的皇家公主,可现在看来,她知道的和看到往往不一样。
反而是自家主子,虽名声不太好,但人却是顶好的,也不知道那些人是不是瞎眼了!
“她自顾不暇,哪里有空来管别人。”
揽月用了两块月饼,觉得甜腻过头了,便打发秋华进去端些解渴的来。
秋华无法,只得进去了。
自家公主是一点也不在乎名声,她能有什么办法!
揽月扯了根小草,对着前方发呆。
男女情爱,她初初尝过滋味,就已然惧怕后退了,哪里还敢再想下去。
总归她觉得这事是不靠谱的。
“痴男怨女,可悲啊可悲!”揽月忍不住叹道。
譬如像熊婉儿这样的,几时才能走出去呢?
“三公主好兴致,不知您在叹息什么?又是为何可悲呢?”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乱了揽月安然淡定的节奏。
第85章 心悦君兮
揽月转眼看去,是一身青色衣袍的褚文琢。
月光落在他身上,越发显得公子翩翩,陌上人如玉了。
清俊的面庞,整齐的玉冠,长身玉立,好一个标志整齐的少年郎。
揽月毫无姿态坐在石凳上,对上褚文琢看来的含笑目光,仿佛是那次他看到她和夏风坐在墙角边的时候,突然有些微微的窘迫。
但随后揽月便释怀了,褚文琢和她最多算上是普通的关系,也可以说是没有什么关系。
她做什么不要紧,只要不是让他觉得对他有意就行了。
“褚大人也好兴致,放着美丽的姑娘们不看。”揽月又转头去看天上的月亮。
这时秋华回来了。
她拿了温热的茶,看到褚文琢行了礼:“秋华见过褚大人。”
褚文琢背着手,目光不着痕迹落在前方坐着的女子身上,他道:“嗯。”
“你也太慢了,我都要渴死了。”揽月咕哝了两句,一口饮完,意犹未尽。
秋华看看褚文琢,看看揽月,最终道:“公主,这夜风过凉了,咱们要不进去吧?”
本来她们在外面是没有什么的,但是褚大人在这里就不一样了。
这可是孤男寡女,孤男寡女啊!
主子的心怎么越发大了?
揽月也听出了秋华的话中之意,看了眼不打算动脚的褚文琢。
这人喜欢清净,竟能为此忍受和自己呆在一块,也难为他了。
也罢,她出来了有一会儿了,那她就把这地方让给他。
大方如她。
秋华再次向揽月投来视线,示意她快点走了。
揽月抿嘴笑道:“那便不打搅褚大人了,我先进去了。”
她说完,褚文琢身形未动,只是看着她。
揽月一头雾水,不知道他这是何意?
在她想往另一边走时,褚文琢才说话,他拦住了她。
“臣有一事不解,想请教三公主。”
揽月无奈了,道:“你说便是。”
褚文琢看着秋华。
揽月只得道:“秋华你且退后几步。”
秋华不放心,迟疑道:“公主!”
这褚大人究竟要做什么呢!
“无妨,退后吧。”
揽月都下令了,秋华站远了一些,虽然听不到说话,但是她都是看着两人的。
“褚大人请说吧?”
揽月想着她似乎没做什么事情,能让褚文琢怀疑的啊!
褚文琢很是正经,眼眸里映着天上月亮:“前几日国君召了微臣去章华殿,说了和三公主有关的事情。”
揽月睁大了眼睛,不会和她猜想的一样吧?
可是她都和父君说好了,怎么会……?
褚文琢见她似乎担心了,心中无端的有些不高兴了,遂放慢了语气:“国君说让臣尚公主。”
揽月一副彻底放弃了的表情,她的父君到底怎么了?怎么强迫褚文琢做这样的事情呢?现在好了,他来质问她了!
“对不住,”揽月一脸抱歉,“我……”
“所以,臣同意了。”等褚文琢说完,揽月脑袋木了,什么,他说什么?
“如您所听到的,臣答应了。”褚文琢重复了一遍,还是看着揽月的眼睛说的。
她有惊讶,有惊恐,但没有惊喜,一点也没有。
虽然早知道可能会如此,褚文琢的心还是一点点冷了下去,像是遇上了冰的热水。
这或许是因果循环吧,当初她喜欢他时,他不屑一顾。现在轮到他了。
他嘴角微微带了自嘲的幅度,开始的欢喜也沉到了一边。
揽月看他越发严肃不悦的脸,心中不禁叫苦。
她英明神武的父君啊,真是害惨了她。
这下好了,褚文琢又要再次恨上她了!
这飞来横祸,她是何其无辜啊!
揽月忙着安慰褚文琢道:“你且放心,父君肯定是误会了,我一定会和他解释清楚的。”
“我知道你不是情愿的,我亦是,你放宽心,父君若是不同意,我就去求皇祖母,皇祖母那么疼我,一定不会勉强我们的。”
揽月觉得她太对不起褚文琢了,她还和人家交换了条件,可答应人家的竟然没有做到。
“没有不情愿。”褚文琢一本正经。
揽月愣了,她怀疑自己幻听了。
她虚虚笑道:“褚大人这是说笑吧?”
但是褚文琢却是一脸认真:“没有不情愿。”
揽月哭丧着脸道:“那个,褚大人,你不要惧怕于父君的权威,我和他不同,我是很讲道理的。”
褚文琢看她急急的样子,脸都急得红了一些,有些可爱了。
“三公主方才不是问微臣,为何不看那些美丽的姑娘吗?”
揽月无奈道:“这似乎和咱们说的话没有关系吧?”
褚文琢却道:“有关系,因为,”他说着靠近了一步,“这里有微臣中意的姑娘。”
说完他又退回去,除了揽月,连秋华都不曾发现。
揽月老脸突然红了,再怎样,对方都是一个俊美不凡的青年啊。
“你,你胡说吧?”
“我知道,是父君逼迫的你。”
她脸红了,褚文琢反而有点高兴了。
“并没有,微臣是自愿的,三公主,微臣,心,悦,您。”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他的声音温柔,仿佛含了万千的缱绻柔情。
揽月听到这样的话却是没有高兴,只是觉得突兀。
褚文琢这人正直,是个有作为的官员。他长得好,有才华,所以以前的揽月喜欢他。
但是此时的揽月并无。
虽然她还记得那个被少年郎伤透了心的自己。
更重要的是,她早没了喜欢。褚文琢将来会是一个好官,能为楚国百姓做实事,但是于她个人而言,两人不会再有关系了。
“褚大人,慎言!”揽月说完,快速向着着秋华所在的地方走去,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
褚文琢苦笑了一下,以往都是他对别人说的这句话,现在终于换了别人说给她听了。
揽月面色不虞,秋华也不多问,心想褚大人肯定又是说了一些伤害公主的话。
夏风快步走来。
“公主,国君传您呢!”
“好像,要给您赐婚!”
揽月想着褚文琢说的话,便都猜到了,父君已经和熊颉说过话了,她现在不知道还能不能及时去阻止?
她提着裙子顾不上仪态地跑了进去。
但是晚了,熊颉下旨赐婚了。
熊婉儿和景含笑,揽月和褚文琢,熊佳璇和曹行刚。
太子妃的人选还是昭容,熊诣辰的正妃则是屈殊女,屈家名动都城的女儿。
不得不说,好些人都满意了。
除了三位同样是不高兴的公主。
揽月坐下,很是无奈,这算什么?
前世都没和褚文琢有联系,现在怎么还被赐婚了?
熊佳璇向她投来嫉恨的眼神,恶狠狠的,揽月也没来得及理会。
似乎除了她,其余的事情还在正轨上运行着。
流年不利。
褚文琢和景含笑等人跪下谢恩。
至此,中秋宴散。
揽月回到了宫中,抑郁不已。她趴在床上,捂着丝绸被子,犹如在梦中。
直到天黑了,秋华进来掌灯。
“公主,您不是喜欢褚大人吗?”秋华人忍不住道,又猜想,“难道是褚大人对您说了难听的话?”
“都没有,”揽月冒出了头,郁闷着,“秋华,若是一年前,我肯定会高兴的,但是现在,我不想考虑这方面的事情。”
“若是他能说出拒绝我的话,我就不至于这样子了!”
心悦她,见鬼去吧!
她就算是再活一次,她也不信。
心悦她的容貌,还是心悦她无礼的暴脾气?
“褚大人,喜欢公主您?”秋华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听到的话。
揽月无奈点头,从被子上抬起头:“他是这样说的,但是我才不相信呢!这话多么可笑。”
反正她是觉得可笑极了。
秋华道:“褚大人既然都这样说了,那定是真的了。”
“您不知道,外界都传说他是个木头疙瘩,送上门的美人都被他丢在门口不管,目不斜视,从未多看过女子几眼,大家都猜想他是不是喜欢男人呢!”
“若是喜欢您,那他说的应该是真话了。”
秋华一通话说下来,都是在给揽月分析。
揽月揉着头:“你说,我有什么好的?那么多貌美如花的姑娘,他怎么会选我?”
楚国盛产美女,细腰貌美,几乎是个个出挑。
褚文琢的审美出现了异常?
夏风端着热粥进来,嘻嘻道:“公主,您就很好啊,温柔聪明,还善解人意,褚大人喜欢您也是正常啊。”
“要奴婢是男子,奴婢也会的。”
揽月捂着耳朵:“夏风,你别胡说了,我对他真的无意。你们快帮我想个办法,我不要嫁人!”
“也不要什么入赘的驸马爷!”
夏风和秋华两人无奈对视一眼,主子竟然看不上褚大人!
要知道,褚大人一表人才,是个不可多得的如意郎君,楚国多少女子看着呢!
秋华摇头道:“您要是真不想,便只有和国君说清了。可是既已赐婚,没有轻易收回来了的道理。”
“这怕是很难了。”
揽月叹口气,想起方才熊佳璇恶狠狠的目光,她又惹到了一个麻烦精。
“早知道,早……”她捶了一下被子,要不是他前些日子和褚文琢有来往,也不会让夫君误会了。
第86章 女人之心
有人欢喜有人忧,这总是常态。
怕是除了熊诣辰、还有昭容和熊宸翔对此很满意外,其他人都是不怎么欢喜的。
第一才女屈姝女要嫁给风流成性的熊诣辰,此时早已哭晕在闺房里了。
熊婉儿也不例外,她有爱慕之人,但是熊颉觉得那人配不上她的身份,愣是强行赐婚。
她喜欢的是一个书生,那书生虽穷,但相貌堂堂,学识不浅,是个很好的人。
但他没有家世,这点造成了无法弥补的缺陷。
熊婉儿眼睛都哭肿了。
其实安妃虽是答应了熊婉儿替她在熊颉面前说话,但是她也根本看不上熊婉儿虽说的书生,便没跟熊颉提起,只求熊颉替熊婉儿寻份好姻缘。
景家儿郎个个都不错,景含笑是景万清的第四子,名声虽风流了些,但除此之外都是很好的。
熊颉便选中了景含笑。
熊婉儿性子安静少语,配个性子开朗些的夫婿是再好不过了。
其实很多事情熊颉都是认真考虑过的,并不是胡乱赐婚。
婚事都是过了年后才开始的,按年纪,最先是熊婉儿。
熊婉儿也不敢求到熊颉这里,每日以泪洗面,十分悲伤。
但是揽月不同,她都跟熊颉说了,可是没有效果。
在她知道了是景太后的主意后,心里都想哭了。
她没有喜欢褚文琢,怎么连皇祖母都这样认为。
揽月为了景太后能暂时安心,便先也不提起。
最近景太后总是反复发病,她很是担心。
揽月只能暂时任其发展下去。
她和褚文琢的事情,不仅需要和褚文琢说清楚,还要和熊颉与景太后说清楚,不然这事继续误会下去,她以后真的就要嫁给褚文琢了。
她不是矫情,而是发现了自己没有喜欢一个人到不能割舍的地步,所以不需要为了某个人而做出退步。
也可以说,她以前自认为的爱情现在已经不算最重要的了。
况且她并没有对某个男子有不能放弃的深情。
夏风和秋华虽是觉得不太懂,但知道了揽月对褚文琢不再喜欢之后便只能是惋惜了。
褚大人那么好的一个人,便宜其她女子了。
她们心里想的,揽月不知道。
茗霜宫。
乔氏跪在地上,旁边一起的还有曹行刚。
乔氏是曹家的主母,但在曹皇后这里什么也不是。
“娘娘,这也是行刚无缘,配不上三公主,也不讨公主喜欢,臣妇命中无福了。”
她开始知道曹皇后要把三公主嫁给曹行刚是多么高兴,可惜,这好事终究落不到她的头上来。
她的儿子处处平庸,要是得了公主,还是国君最为宠爱的那个,曹家也会进一步水涨船高。
虽然三公主德行不出众,容貌亦如此,但是有了一层尊贵的身份在,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的?
若是个好的,也轮不到自家儿子了。
可惜了,最终是落到了褚文琢身上,也是国君要抬举他。
曹行刚内心欢喜极了,他才不想娶熊揽月那个女人,一点也没有姑娘家的样子。
他装作伤心道:“是行刚没有缘分了。”
要不是怕得罪曹皇后,他和母亲也必亲自来赔罪。
毕竟曹皇后私底下已经和乔氏说好了的,曹行刚也是现在才知道,他有些抱怨母亲的莽撞了。
无论如何,都应该和他商量一下才行,毕竟是他跟人过日子。
此事已成定局,曹皇后更加不想说什么了。再说,褚文琢比曹行刚好上几百倍,这两人能不知道?还眼巴巴地上门来请罪?
当真是没有自知之明了。
曹皇后很是嫌弃,面上还是大度:“此事已了,日后不准再提及了。至于你们说的是,就当本宫没说过,乔氏,你可清楚?”
乔氏频频点头:“臣妇清楚,多谢娘娘教诲!”
曹皇后满意道:“好了,你们可以退下了,至于行刚的事情,本宫会帮忙看着的,一有合适的良家女子,本宫也会帮忙物色,且放宽心吧。”
“谢皇后娘娘恩!”
乔氏两人退下后,曹皇后才稍微露出不耐的神色。
“曹行刚就算是本宫的亲戚,能和本宫的女儿比?乔氏也是愚笨,不知道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那模样?”
曹家和曹皇后的关系不算深,勉强算是娘家,但曹皇后是旁支,除了她这支已经没人了。
如今曹家当家的是曹永历,可以说是久远的亲戚,要不是曹皇后的扶持,也没有曹家的今天,所以不得不从着曹皇后。
曹皇后原先担心揽月嫁不出去,而选了曹行刚,曹家人都是软骨头,有她看着,断不敢欺负她的女儿。
现在换成了褚文琢,褚文琢虽优秀,但是她就不能时时看着了。
人家也不是傻子!
平丽知道曹皇后心中所想,她都替曹皇后委屈了。国君做决定前也不与娘娘商议一下,好歹三公主是娘娘生的,驸马是谁还要到最后才知道!
但不能否认的是,褚文琢实在是个好的。比方才出去的曹行刚出众多了,两人是不能比的。
“娘娘,早知道曹公子和乔夫人来求见时,奴婢就说您睡着了,正好不见她们,免得不舒服。”
曹皇后笑道:“哪里有不舒服,不过是高兴罢了。揽月找到了好的归宿,本宫心里头的石头也放下了。”
“你不用多想。”
话虽如此,可平丽看见了自家娘娘眼底的疲惫和一抹失望。
怪她做事不周全。
曹皇后没责怪平丽,除了在一些特别的事情上,她一向是软和的,没什么架子,经常包容着宫婢们。
“怎么,不舒服?”众人安静的瞬间熊颉突然走了进来,“我让刘琳传太医。”
“不用了,”曹皇后开口,“臣妾无碍,不过是困倦罢了,不需要兴师动众的,歇一会就好了。”
曹皇后笑道:“您过来么也不让奴才们通告一声,臣妾都没有准备好,这刚才泡的菊花茶,您尝尝。”
她双手拿了茶杯放在熊颉面前。
熊颉浅品了口,朗笑道:“微苦回味甘,还可提神,不错。”
“这是妾身收了今年新鲜的花瓣来加了些珍奇有效用的药草合做成的,开始觉得有些苦,便加了甜度,现在是刚好了。您若是想喝,等下妾身拿了您带些走。”
“妾身一向是身子弱,不能在您身边时时伺候,只能做些不起眼的小玩意了。”曹皇后的笑容中难免失落。
熊颉抓着她的手道:“我看就很贵重,你的心意,我怎能不懂?”
他也只有在最是亲近的人面前自称为我了,这曹皇后就是之一,还有揽月,可见曹皇后在他心中的分量了。
“每年只有你会帮我准备这些繁琐的事情,辛苦了。”
曹皇后稍微有些不自在道:“说什么辛苦不辛苦的,这都是妾身心甘情愿的。”
熊颉笑容灿烂:“揽月的事情我先前没有同你说,就是想给你一个惊喜,你放心,无论怎么样,咱们的女儿都是有人要的,还要是优秀的男子方可。”
曹皇后也笑了笑,而后露出了一丝迟疑,她说道:“好是好,可褚文琢要是不真心对揽月,那她以后依靠什么呢?您和妾身都不能帮着她一辈子,日后总要靠她自己的。”
“臣妾就是担心……”
“这你大可以放心,褚文琢是真心喜欢揽月,也是他想要娶揽月的。寡人当时都没说几句话,这小子就急不可耐地应了下来。”
这和少年的他几乎一样,他摇头笑:“寡人一眼都看出了,他呀,一颗心都落在了揽月身上。”
“要不是母后身子不爽利,寡人岂会这般轻易答应他?”
熊颉自顾自说着,觉得自己是有几分失算了。
褚文琢竟然喜欢揽月,这是不曾发现的,就让这小子钻了空子,还没做什么就把佳人娶到手了。
“还有这事?”曹皇后的笑容有些淡,“这样也好,臣妾日后不用担心了。”
熊颉突然道:“瑞瑾也是一样,寡人定会给他找一门极好的亲事,或是你看重也可直接与我说,他年纪还小,要好好相看才是。”
曹皇后板着脸道:“是啊,但您下次可不要再瞒着妾身了,虽然知道结果是很高兴,但中间的担心也不好受。”
熊颉抓着她的手:“你放心,下次一定和你说,不让你再提心吊胆。”
曹皇后这才又笑了。
晚上曹皇后不方便,还让熊颉去了芷萝宫。
熊颉走在路上,心里颇有点不是滋味。
他特意去看她,结果她每次都是这样淡淡的,要不是有几次他执意留下,她根本都是不留他的。
“女人怎么会没有嫉妒之心呢?”熊颉问着身后的刘琳。
虽然不方便,也没有把他往其她女人身边送的道理。
这令他着实想不通。
他宠着其她人,是为了平衡后宫,是做表面上的文章,但是他对曹皇后是真的好,并不是虚情假意,这她应该知道的。
刘琳道:“奴才听说女子不再爱男子了,心灰意冷之下就会不再理睬。但是皇后娘娘不同,她身为六宫之首,就是为了您,不会做有半点善妒的事情的。”
第87章 自卖自夸
刘琳说的自然都是好听的话。
“皇后娘娘心眼好,满心都是您,自然想着您开心就好。只有皇后娘娘每年都为您亲手制花茶呢!光是这份爱意和耐心,是没有几个有的。”
“这寡人自然知道,于淑对寡人实在很好,只是,寡人不能做到她心中的最好。”熊颉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些许歉意。
刘琳道:“您是国君,身不由己,也是人之常情,皇后娘娘能理解的。”
“就是她太理解了,寡人才会觉得……”熊颉叹息,“罢了,今晚不召寝了,直接回乾元殿。”
“奴才遵命。”
刘琳不得不感叹,国君对皇后娘娘,还是不同的。
皇后娘娘几乎不求什么,偏偏国君就喜欢把东西都送到她那里。
前阵子下面进贡上来的东海深珠,凡是好看的,都送入了茗霜宫。而进入芷萝宫的,大多是些不太珍贵的,顶多算是出彩一些而已。
可这些也只有他这个日日跟着熊颉的人才知道。
人人都传言艾妃得宠,可真正受宠的主却是不吱声,安安静静的,便已经胜过了艾妃。
可谓是远不能及啊。
芷萝宫,艾妃沐浴完正等着。
方才宫人说国君去了茗霜宫,后又有人来传话,说国君今晚要传她侍寝。
艾妃想着曹于淑那个老女人有手段能引着人去,也不能把人留下来。
国君不是照样要来她的芷萝宫。
艾妃正得意着,瞧着镜子里的皮肤,她很自信,自己就是比起那些未出嫁的女子也不差的。
“木雨,你到门口看看传召的人来了没?”
木雨应了声出外面看,人影都不曾见到一个。
一个太监匆匆而来,木雨看到是方才报信的,也不是刘琳。
“木雨姑娘,国君还有政事未处理完,今晚就不传召了,麻烦跟娘娘说一声,咱家还要去向国君回话,就先告退了。”
木雨还没来得及说话,太监已经转身走了。
这,国君不需要娘娘侍寝了?
可娘娘已经在准备了,给她知道必定是很生气。
木雨进去硬着头皮说了。
艾妃用力一推铜镜,顿时四分五裂。
“去查查,国君今晚在哪里过夜!或是让谁去伺候了!”
“是。”木雨等人都答道。
不召她去,也不来她的芷萝宫,肯定是有狐媚子勾住了!
宫人们忙收拾着地上的碎片。
艾妃转身上床躺着了。
熊诣辰这个不学无术的二皇子最近感觉自己很是受欢迎,那些人看他的目光也与原先不同了,都带着额外的尊敬,这和平时是大不一样的。
他走路越发神气了。
在布妃的再三交代下,熊诣辰准备去一趟辛芷宫。看望看望他那快要咽气的皇祖母,虽然她只疼爱熊揽月这臭丫头,但是总不妨碍他做些表面文章。
熊诣辰出来时,碰巧揽月正好进去。
两人对视着,目光都不是很友好。
揽月率先道:“恭喜二皇兄贺喜二皇兄了,这喜事来了,人看着也比前些日子精神多了啊!”
熊诣辰觉得莫名其妙。
熊揽月可不会这样友好地和他说话,见鬼了!
他撇嘴道:“什么喜事,我怎么不知道?”
揽月笑道:“谁不知二皇兄最近攀上了一门好亲事啊,屈家姑娘,人家可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大家闺秀,名动都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如今二皇兄得了她做正妃,夜里做梦不知要怎么笑醒呢!”
她三分祝福七分嘲讽,熊诣辰才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
她这是,在讽刺他?
她凭着什么这么说!她不是也攀上了褚文琢!
呸呸,什么攀上,他是皇子,配那些世家女绰绰有余了!
熊诣辰当即板起了脸:“熊揽月你胡说什么呢!本皇子身份尊贵,她能做本皇子的正妃已是感恩戴德了!”
“倒是你,强迫你褚文琢做你的驸马,羞不羞羞耻!”
“你……”揽月指着熊诣辰一时说不出口来,要是褚文琢没有对她说那番话,她还可以理直气壮地怼回去。
可现在,她只要一想到褚文琢,就虚了,没有了原先的嚣张气焰,哪里还敢拿他来做借口打压熊诣辰!
“哼,我的事你管不着!你没发现自从父君给你赐婚后,旁人见了你就更加恭敬了吗?”
“你要是不知道原因,我可以告诉你!就是因为你正妃是屈殊女,屈殊女代表着屈家一方势力,屈家是有权有势的世家,你若是想做太子,也有了强有力的支撑。难道不是这样吗?”
后面的话揽月是放低了声音说的,仅让熊诣辰听到。
熊诣辰恨不得跳起来捂住熊揽月的嘴,胡说八道些什么,她知不知道这种话不能乱说!
“你闭嘴,这话也是你能说的!”熊诣辰摆着兄长的架子,抬起头,“要是想要活命,下次就不要乱说话,不然本皇子就告诉父君,让你不好过!”
揽月却不怕,反而笑了起来:“可别说你没这个意思,就算你没有,布妃娘娘肯定是有的。”
“若是你当了太子,我就要改叫你为,太子殿下了!”
“你……胡言乱语!”熊诣辰不再跟揽月多说,这人八成是疯了,为了打击他,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要是被人听见,岂不是为自己树敌!
熊诣辰忙着跑了。
第一次跑的如此利索。
夏风忍不住道:“公主您和二殿下说了什么,奴婢第一次看见二殿下这般落荒而逃的呢?”
熊诣辰和揽月时常吵架斗嘴,但是每次两人都是不相上下,有时候揽月会胜出一些。
但像现在这样完完全全让二殿下跑人的,还没有过的。
揽月背着手笑道:“自然是让他害怕的东西。”
熊诣辰这人,不怕小麻烦,但极为惧怕大麻烦。
至于要和熊诣辰斗,争斗皇位,他怕是只会敷衍布妃,要说认真的,他似乎从不放在心上。
总的来说,熊诣辰也没有到达不可饶恕的地步,但是他有两点,让人非常讨厌,一是他嘴碎毒舌,二是他极为好色。
揽月一看见他那副仿佛被虚掏空了的身子,加上和他有矛盾,便忍不住刺他几句。
揽月进了辛芷宫。
门口站着刚刚送走熊诣辰的常嬷嬷。
“三公主,您来了,娘娘方才还念叨着您呢。”
揽月关切道:“不知皇祖母今日身子怎样?”
常嬷嬷沉默了会道:“不瞒您说,主子是不让老奴跟您说的,其实,不太好。”
景太后每天靠着汤汤水水维持着身子,人越发瘦了,虽然每日装扮得精神了些,但内里空,吃不下东西,吃了还吐出来,咳嗽又严重了。
这屋里已经开始烧炭了。
常嬷嬷呆在里面觉得过热了,可景太后却认为刚刚好。
揽月皱眉:“这碳可够?”
常嬷嬷连着道:“足够了,国君关心着呢,这时节各宫都还不曾用到炭火。但不想宣扬出去,老奴每次都让人私底下运过来。”
揽月道:“嬷嬷辛苦了。”
“这是老奴的分内事,怎说辛苦?老奴就是希望娘娘能尽快好起来,这是奴才唯一的心愿了。”
她也知道,这回,怕是好不起来了。
“皇祖母一定会好起来的。”揽月这话像是自我安慰。
景太后咳嗽不停。
揽月进去时,景太后把帕子递给了常嬷嬷,常嬷嬷拿了新的帕子给景太后。
景太后道:“咳嗽多了,痰也多了。”
“总觉得屋子里不干净。”
揽月听了这话便笑了:“皇祖母怎么还使些小孩子的性子,多了清理出去便是,不值当为此不高兴。”
“我宫中也是如此,下人们都处理好了,不用操心。”
“也是,我愁心什么呢!”景太后笑了笑。
“咳,咳咳,你说,褚家小子可让你满意?”
“我中秋宴上远远瞧了一眼,觉得是个人中龙凤,一表人才,还喜欢瞧着你看,看来是个好的,咳咳,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景太后说几句话都要咳嗽一番,脸色变得越发苍白了。
揽月忍住了眼底的酸涩,强颜笑道:“皇祖母说的是,揽月这次总算没有看错人。”
景太后笑道:“这倒是了,难为你眼光正确了一把,不过我给你把关,也不会出什么事情。”
“你放心,我一定要看到你成亲了才肯罢休。”
揽月眼眶忍得都红了:“您说什么呢!太医们医术高超,您别瞎想了。”
景太后却道:“有你天天来看我,还有常嬷嬷和我说话解闷,我也不觉得烦闷孤寂,人老了,什么都不怕,就不想一个人呆着,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另外一些小姑娘,太过娇气,总没有你懂事,我也看不上。”
揽月自傲道:“是啊,她们那些人,仗着自己有几分家世经常会这样,我就不一样,我一个温柔知礼的公主,怎么和她们一样!”
说这话时揽月脸都不红一下。
两人都笑了。
“我说的可是真的。”揽月一脸认真道。
“是是是!”景太后笑容更大了。
第88章 别有用心
揽月拉着景太后有些干瘦的手,拿从常嬷嬷那里拿了软炉放在她手里:。
“皇祖母您要多注意一些身子,放宽心,其她的事情没什么可担心的,您只要安心享福就好。”
景太后笑道:“正是这个理,我都知道的。”
她说着打了个呵欠,揽月便没说几句就先告辞了。
回到宫时,珍珠说褚大人来找过她,揽月没当一回事。
虽然她需要和褚文琢说清,但是眼下没精神说这些,而且为让景太后放心,她也暂时不会和褚文琢解除婚约。
至于要如何和褚文琢说,她也还没有想好。
“公主,景家二小姐求见公主。”
宫婢说景妍来揽月宫,让揽月有些惊讶,毕竟她和景妍虽见面次数不少,但两人实在算不上相熟。
既然人都来了,就让她进来吧。
“让她进来。”
“臣女见过三公主!”景妍躬身说道。
她一身得体的衣裳,身姿窈窕,面容貌美,是个不可多得的俏佳人。
揽月笑道:“不必多礼了,你今天来见我,是有什么事吗?”
景妍微垂着头:“臣女确实有事想向三公主禀明,事关您帮助过景妍的事情。”
这便是揽月上次出宫救了她的那一事了。
秋华让多余的宫婢退下。
景妍这才说道:“其实,后面父亲寻到了那贼人,不仅得知那些人是一伙的,而且背后还有人指使着。他们的目标看着虽是景妍,但其实是三公主您。”
“景妍想着,这贼人胆大包天,这背后头子的身份怕不是简单的。”
揽月神色一凛,立即道:“他们的目标是本公主?”
景妍跪下道:“是的,父亲劝我不要声张,只跟您说就好了。眼下多事之秋,希望你注重些身子,要防范好那些暗箭伤人的小人。”
其实那些人是顺势发现了她,以为她是三公主,便想为难她。
虽然搞错了对象,但三公主救了她也是事实。
她总得说清楚。
那暗中的人肯定是宫中的,只是不知到底是谁了,竟然容不下三公主,想要毁了三公主的名声。
心思也太歹毒了。
揽月感激道:“多谢你告知。”
原来是她连累了景妍。
景妍道:“景妍这不仅是为您,也是为自己。”
那人这般狠毒,她也想让三公主把人找出来。
揽月客气道:“秋华,送景小姐出去。”
“奴婢遵命。”
景妍道:“多谢三公主。”
待景妍走后,揽月放下手中的书籍,看着门口处,一言不发。
夏风咬着牙,狠狠道:“公主,咱们务必要查清啊,不然这暗中的人再动手都不知道怎么防范了。”
她现在想起遇险经历都还很是后怕。
这些人为何针对公主呢?
她们好像也没有和谁有深仇大恨啊。
秋华回来道:“公主,会不会是,二公主?”
夏风捂着嘴道:“不会吧,奴婢看二公主虽胆子大,但不像是敢买凶的。”
揽月看向秋华:“不知道,但这人下手的时间那么凑巧,应该是想同时对付我和皇祖母。”
若是她出了事情,景太后知道了必定受应先,病情加重也说不定。
这人心肠好生毒辣。
一箭双雕之计。
夏风急道:“那得尽快把人找出来啊。”
秋华也道:“是啊,公主,咱们不能这样拖下去了。”
揽月抓着椅子把手,道:“自然是不能一直这样,就从皇祖母那里入手,夏风,你去找常嬷嬷,让她把辛芷宫具体出入的宫人,还有各事项安排的单子,都细细再次誊抄一份给我。”
既然不知道,那她就一个个试探,直到把人揪出来为止。
但是她的时间有限,不能慢慢来了。
一切要尽快才是。
晴明宫。
宫婢来说二皇子殿下求见。
布妃有几日没有见到自己儿子了,母子两有些日子没有说话,听到宫婢们说熊诣辰来了很开心,想着能好好交代一些事情。
她也不用亲自再去把人找来。
儿子有些时候让她太费心了,她是个心思缜密的人,怎么养了个心性简单的!
熊诣辰进来给布妃行礼,道:“儿子见过母妃。”
布妃笑道:“没有外人在,快起来。”
玉秀忙端了温热的茶水来:“二殿下请用。”
“有劳玉秀姑娘,”熊诣辰对布妃身边的人倒是很注意礼貌,和揽月碰面那般张牙舞爪时完全不一样。
“我和去屈殊女的婚事,可是您向父君提及的?”他问道。
布妃道:“为何要这样问?”
熊诣辰道:“外人都传言我娶屈殊女是为了和太子哥哥争抢位置,我想知道,这事是否是您一手促成的?”
他不太向参与到夺嫡的争斗中,可是难保布妃有和他不同的想法。
所以熊揽月一说,他就记在了心里,想着找个时间来跟布妃说一说。
他似乎还不知道自己母妃的想法。
布妃让宫婢们都出去,包括玉秀敏秀。
她这才道:“此事虽然与我没有太大的干系,但若是我有这个能力,自然为你寻一门望族的女子,这是肯定的。”
“事到如今,你是不是还想着能和艾妃那贱人安好相处?我告诉你,若是你有这种心,尽早给我熄灭了你的想法。在这件事上,我知道你不想争抢,但是你天真的以为你不抢她们就不会对付你?”
“你也长大了,不要把事情想地这般简单。不然,到时候咱们母子两个都要死!”布妃看着熊诣辰说道,“你是皇子,不该这样没有骨气!”
“那贱人的儿子有什么可害怕的,那东西人人都有一份,若是落在了你的头上,咱们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熊诣辰不可置信道:“这般安安静静过日子不是很好吗?您为何一定要争抢呢?”他垂下头,“况且,艾妃受宠,一宫独大,连曹皇后都不能抗衡,咱们势孤力薄,怎能和她们争抢?”
艾妃身后还有一个强大的娘家,而布妃这里,家族根本不能帮上忙。
加上熊宸翔即将要娶自己的表妹昭容,这原本就结实的关系更加紧固了。
布妃冷笑:“你懂什么?”
“你以为,国君让昭家女嫁给太子,就是单单为了抬高他?”
“捧得越高,摔得越惨,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布妃道,“国君让屈家女嫁给你,太子娶昭家女,就是让你有能和太子分庭抗礼的能力!”
“昭敏华是艾妃的哥哥,虽不是亲的,但这关系已然是改变不了了。若是太子过于强大,昭敏华露出一点野心,都不用你我出手,国君自会料理他们!”
“你想想,这个时候,坐收渔翁之利的岂不是我们?”
熊诣辰听着布妃的话,觉得是有理,就连事情都变得简单了许多。
但他还是担心。
“要不,咱们……”
熊诣辰还想劝说布妃,但显然不是他能说的动的。
布妃的想法,无人可以撼动。
以艾妃的容人之量,若是艾妃赢了,他们的下场不言而喻。
“好了,若是这件事,你就不必提了,我看你近日食色昏庸,该好好反省才是。为了好好等待你的大婚,回宫之后把那些狐媚宫婢暂时清理出去,好好读几日的书,清净一下自己的内心,不胡思乱想才是正经。”布妃说。
熊诣辰只能应是。
心中暗暗叫苦,他好不容易收集了好些姿色过人的女子,就这么没了。
“母妃,那儿臣就先告退了,您注意休息。”
“嗯。”
熊诣辰出了宫门突然变了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了。
早知道是这样,他就不来晴明宫了。
现在连半点自由也没有了,还要读书,还不如杀了他呢!
熊诣辰从晴明宫直接走过去,绕过乾元宫和章华殿回去。
正巧熊宸翔从章华殿出来。
熊诣辰想假装没看见他,熊宸翔却是热情地走了上来。
“二皇弟,你这是从哪里来?怎的一副苦闷的样子?”熊宸翔神清气爽,笑容满面地说。
熊诣辰拱手道:“太子哥哥好,我听说后花园好些好看的花都凋谢了,入冬后便不能常有了,觉得很是可惜,所以特意去看看。”
他是个春花雪月的人,这样的原由熊宸翔已是见怪不怪了。
“原来是这样,这你不用担心,听说花房每年都会准备一些,到时候由父君赐给各宫的娘娘。往常母妃都会给我几盆,我是不太喜欢这些娇柔的玩意,到时候一起送给你便是。”熊宸翔大方地说。
熊诣辰道;“如此,多谢太子哥哥了。”
熊宸翔道:“咱们兄弟之间,不用说这些客气话。我只是怕你不开心,便想着能帮上一些也好。”
熊诣辰再次道谢,熊宸翔笑着走了。
小侍卫花琴感叹道:“太子殿下对殿下您真是手足情深,连这点小事都记在心上了。”
熊诣辰敲了两下他的脑袋,道:“你小子说什么呢!”
“不过,的确是‘手足情深’!”
花琴道:“殿下您说什么,奴才怎么不懂?”
熊诣辰翻白眼道:“你要是懂了,母猪也学会上树了。”
花琴默默下想他果真是太笨了,比不上花梦和花渡会揣摩主子的心思。
花梦和花渡是女子,而花琴名字虽也雅致,却是个五大三粗的侍卫,和温柔可没有沾上一点边。
这熊诣辰喜欢文绉绉的名字,凡是亲近伺候他的人,无一例外他都要亲自赐名。
致远宫,听着是个极有文采的皇子住的,但熊诣辰给人起名硬是带一个花字,太过故意了,反而听着就有一种庸俗的味道。
偏生熊诣辰对自己的作为十分满意,别说没察觉到旁人的心思,就是知道了,也是不想去理会的。
第89章 杀鸡儆猴
有些事情,银子多了就好打听了。
揽月为着景太后的事情,投入了不少银子,都是砸到一些有所需求的宫婢和太监身上。
一番折腾之下,还真的知道了好些事情。
比如熊婉儿最近偷溜出宫和那穷书生私会了一回,熊诣辰好好读起了书,布妃和艾妃明争暗斗得厉害,熊颉常去辛芷宫和明霜宫走动,鲜少去芷萝宫了。
揽月却把东西烧了,无精打采道:“没点有用的东西,下次若还是这些,就直接不理会。”
很多事情她都是知道的,下人们说给她听,还要赏银子,得不偿失!
夏风道:“公主您放心,您交给奴婢的银子才用一小点呢!”
对于那些她觉得没用的,便是不理会那人也不要紧。
反正有缺银子的赶着上来呢!
揽月笑道:“你倒是机智。”
夏风忙说:“奴婢就说奴婢一定能把事情办好的,是您不相信奴婢了。”
秋华插了句:“办好就罢了,若是办砸了,看你怎么和公主交代!”
“公主,奴婢可是很认真的啊!哪里向秋华姐姐说的不守规矩!”夏风嘟嘴,脸有几分小胖。
揽月取笑道:“才夸奖你几句就得意了,辫子翘起来了。”
珍珠从门而来,躬身道:“公主,三殿下来了。”
她话说完,熊瑞瑾已是跑了进来。
“姐姐,我方才去看了皇祖母,她还吃了不少东西呢!”
他的声音稚嫩,听着仿佛没有烦恼。
熊瑞瑾一身锦袍,像个小大人似的,越发显得小脸憨憨的可爱。
揽月不再和秋华她们说话,转向熊瑞瑾道:“你今天功课不忙吗?怎么有空来了?”
熊瑞瑾前几日说翰师傅要考校功课,他要抓紧时间看书,就不经常出来了。
为此揽月每日都叫让把好吃的东西送到凌志宫去。
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心理的原因,小家伙好像真的瘦了不少。
“就算是要看书,正常来着就好,不必太过于辛劳了。你年纪小,可不许熬夜!”
熊瑞瑾站直了小身子:“瑞瑾知道,瑞瑾从不熬夜的,姐姐放心就是。”
“秋华夏风你们看看,姐姐眼底有青色,我没有呢!是不是?”
秋华和夏风笑了,两人一看,果真如此。
“公主是该好好注意一些身子,多向三殿下学习一些才好。”秋华附和着他说。
得了夸奖,熊瑞瑾顿时笑容加大,小手故意背在后面:“也算不上学习,就是每日困了就睡便好了。”
听了他的话,大家一起都笑了。
揽月让夏风端了糕点,陪着熊瑞瑾出去玩了。
小孩子好动,在屋子里是呆不住的。
昭家。
昭延前脚刚迈进了昭容的容华院,就听到了里面传来一阵摔东西的声音。
自家妹妹是有多任性,他是知道的。
肯定是又在为难婢女了。
“怎么了,今日又是谁惹着了你呢?”昭延踏进去,一个花瓶就迎面砸来,他顿时收了笑。
要不是他躲得及时,这东西几乎要命中他的脑袋。
昭延和昭容虽都是昭敏华生的,母亲也是同一个,昭延长得不像母亲,而是像极了父亲昭敏华。加上心思慎密,极为聪明,很是得昭敏华宠爱。
这点昭容是远远比不上的。
虽然她长得美貌。
再者,她对这位总是喜欢笑眯眯的大哥总是存在那么一点畏惧。
昭容桃花眼潋滟,看过来时很是好看。此时红着眼,越发楚楚可怜了。
“怎么了?”昭延冷声开口,问的是跪在地上的丫鬟灵弄。
她是贴身伺候昭容的。
灵弄跪着回道:“方才丫鬟倒了热茶来给小姐喝,不曾注意到茶水是滚烫的,差点淋到小姐,所以,小姐才生气了。”
昭延对着昭容问:“是这样的吗?”
昭容只顾着垂眸道:“是的。”
“来人,把这个以下犯上的贱婢拖出去,先打上二十大板,再废了她的手发卖出去!”
他的话才落下,立即有人来把哭喊着救命的小丫鬟给架了出去。
随着板子的不断落下,丫鬟的声音渐渐没了。
昭容白了脸,定定看着门口。
她虽然看不见打人的情形,但是可以想象到那丫鬟必定是皮开肉绽,痛得昏迷了过去。
婆子进来回话:“公子小姐,那贱婢已经断气了。”
昭容手指用力地扶着桌角,一下子几乎惨白了脸。
她是生气,可没想着要把人活活打死!
那婢女怎么说也伺候了她不短时间了。
昭延仿佛没看到昭容的脸色,淡淡道:“那丢到乱葬岗去!”
“老奴遵命。”
婆子出去了。
昭延看一眼昭容,轻笑道:“为了一个丫鬟,值得生气么?她们都是下贱的命,你是容家的小姐,一句话就能把人处置了。”
“以后若是不想看见了,就像我这样,她们便再也不能出声来烦你了。”
昭容猛地看向昭延,瞳孔睁得极大:“可是我没想让她死!”
她不会像他一样心狠手辣,直接把人打死!
昭延若无其事般笑道:“犯了错,就该死。妹妹你心软下不了手,哥哥我不是帮了你吗?好了,小脾气也闹了,安静一些吧,过了年就要出嫁了,太子的东宫可不像家里一样安全。”
他走了许久,昭容则害怕地趴在桌上哭了起来。
她不想杀人,他为何总是逼她!为什么要逼迫她?
丫鬟们很快把地上的碎片收拾好,只剩下灵弄和昭容两人。
灵弄劝道:“小姐,您别伤心了,您,也不是有意的。谁也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要是平时,压根没有什么。
可大公子一在场,就会弄出人命。
小姐因此总是小心翼翼的,但是今天大公子突然来了,在所有人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又把人给杀了。
十几年来总是如此,换作是谁都受不了。
简直像一个杀人狂魔,可是外面的人对大公子的印象极好,谁知道他私底下是这样的狠心。
更何况,小姐如今的身子……
昭容娇美的面庞梨花带雨,泪眼朦胧的,她抬起头无助道:“我该怎么办?灵弄,你说现在怎么办?”
“要是给大哥知道,我怀疑他连想杀我的心都有了。”
灵弄出主意:“小姐,前几日艾妃娘娘不是说想您了吗?您明儿跟老爷说,瞒着大公子,偷偷进宫一趟。说不定还能碰上太子殿下呢!”
昭容捂面落泪:“我怕,怕父亲不同意。”
“小姐您总要试试才知道结果不是?”
好久,昭容点点头。
“公主,方才有个咱们宫的小宫女来说,看见昭家小姐出了芷萝宫,碰上了太子殿下,似乎慌慌张张的,不知道说了什么。”
揽月宫,夏风把方才宫女看到的告诉揽月。
“太子,昭容?”揽月想着能有什么事情。
这定亲的两人能闹出什么来?
“找个其它宫中的小宫女盯着。”
“奴婢知道了,您放心吧。”
夏风已经收买了那个小宫婢,这事情跑不了了。现在就等结果出来了。
揽月问道:“嗯,我让你看着晴明宫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她还是有些怀疑布妃的。
夏风回道:“自从上次去辛芷宫,有些流言传了出来,布妃娘娘这段时间就鲜少出宫了,不过,召过屈家小姐进宫一次。”
“这都要成为一家人了,自然是要多多联系一下感情。”揽月没有怀疑过多,“那二皇子去见屈殊女了没有?”
夏风摇头道:“这倒是没有,不知道二殿下是不是美人看多了,所以看不上屈家小姐了。”
“依奴婢看,那屈家小姐容貌上虽不及昭小姐,但才华可胜出了一截,也不知道二殿下是怎么想的。”
揽月笑道:“你为屈殊女可惜?”
夏风想了想:“也不是可惜,就是正常比较吧。”
“或许,她自己也是这样觉得。”揽月可知道屈殊女是多骄傲的一个人。
“二殿下是风流了些,但也是皇子,身份摆着呢。”秋华说,总而言之,也足足配得上屈殊女了。
揽月又笑:“你这话若是给她听见,肯定恨死了你。”
秋华笑:“奴婢哪敢出去说啊,这话,也只在您面前提几句。不过,奴婢觉得,屈家小姐也挺好看的。”
屈殊女是凭着满身的才华名动都城的,要说傲气,肯定不必昭容差半分。但是她家是富商起来的,父亲屈海青也仅在朝中谋了个三闾大夫的职位,没有什么实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