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李飞在不远处夸张地挥动着手臂向下游，苏笛只恨自己没有教练的叮叮棒，手上没有任何东西能发出声音引起李飞的注意。
无奈，只好奋力游到了李飞切近，用手拍了拍李飞的肩膀。
李飞甚至头都没转过来，简直毫无反应，还是一心向下游去。
苏笛咬咬牙，摘下手套，用指甲使劲划了划李飞裸露的小臂。
李飞依然毫无知觉。
苏笛有些慌了，李飞现在的症状已经不是氮醉能够形容的，这样不计后果的往下冲，会给人体造成很多伤害。
更何况如此浑浊的海底，在本来光线就不好的沉船中，下面一层到底有什么还不得而知，更增加了风险。
苏笛伸出手，抓住李飞浮力背心的勃颈处抓手，一只手扶住一旁生锈的船舷，给自己提供一个支撑，努力不让自己被李飞带下去。
船舷提供的支点让苏笛稳住身子，李飞挥动着四肢，像一只被擒住的八爪鱼。
苏笛用另一只手用力把李飞转过来，想问问他到底怎么了。
潜水面镜下，李飞的表情让苏笛大吃一惊。
那是一种迷醉、无限陶醉的表情，似乎李飞本人并不在这红海的海里，也不在苏笛眼前，如果真的有灵魂，此时李飞的灵魂一定不在这具身体里。
苏笛见过同样的表情——在战国时代。
长平之战那些被坑杀的士兵。
被坑杀之前，赵国的降兵就是这样的表情。
那是浑沌启动了他们研制出来的装置投放了含有莨菪碱的气体，好引诱人们进入迷幻状态，签订时间契约。
可是在这几十米深的水下，倏忽和浑沌都已经在回归无为之境的飞船上，还有谁或者什么东西能产生莨菪碱一样的效果？
相隔几千年，几万里，会是同样的现象同样的原因吗？
还是有其他原因所致？
亦或只是机缘巧合？
手腕上骤然闪烁的绿光让苏笛来不及细想，手环的光让她在昏暗的海底看清了些，勉强认出下面是一个货舱，斑驳的箱子上隐约有三角形的印记。
这是什么？
李飞稍微挣扎了一下，又要向下游去，苏笛连忙一把拽回李飞，感觉到手臂有些酸痛，微微喘息着，在水下如此耗费体力并不是好兆头，再这样下去，自己也会被李飞带下去。
苏笛抓住李飞的充气背心，拉了拉充气阀，又解下了李飞腰间带着铅块的腰带。
没有了配重的腰带，加上充气背心充满气，李飞不受控制地上升。
苏笛担心李飞沉入迷醉状态过于持久，紧张地一只手按住李飞的呼吸嘴，生怕李飞松口掉出来，也顺带按了按李飞的面镜，在水下用鼻子呼吸可是会呛死的。
好在李飞的症状并不严重，自从苏笛靠近之后明显好了很多，苏笛带着李飞慢慢向上升。
随着上升距离的增加，苏笛发现手腕上的绿光越来越弱，终于在距离水面五米处消失了。
五米处需要停留三分钟。
潜水中为了避免压强变化过大对身体造成伤害，需要在距离水面五米处做三分钟安全停留。
虽然只要不至于上升过快，也可以不执行这项规定，但为了安全起见，只要水域足够安全，没有突如其来的飓风急流的话，潜水员都会在这个深度做停留。
苏笛已经看见了几个其他组的潜水员直立在水中，停在那里。
她没有带浮出水面的标志——象拔，贸然出水会有危险，遇到船只或者其他东西，而且对于潜水船的位置苏笛也不熟悉，只能找潜导。
看了看表上的时间，从水下抓住李飞到升水，早已过了三分钟，潜导应该按照约定在上面等待他们了。
苏笛心里有些怨气，从没见过如此不负责任的潜导，自己带的两个潜水员丢失了也不来寻找。在船上看着很不错的小哥，怎么水下如此大意。
苏笛埋怨着，忽然发现远处潜导的服装。
虽然潜导穿着都差不多，黑色潜水服加上黑色的潜水帽、黑色的面镜，但他们的潜导有着特殊的白色脚蹼，在水中白色是最亮丽的颜色了。
苏笛看了看李飞，李飞似乎陷入了植物人状态，没有刚才那么狂乱，却也不怎么清醒，眼神依然呆滞，好在肢体记忆还在，保持着水下用嘴呼吸的习惯。
苏笛有些着急，李飞这种状态在水下是很危险的，她抓着李飞向潜导游去。
为什么要自己离开这么远？
等到苏笛来到潜导身旁，更可气的是发现潜导根本没放象拔。
搞什么？
五米三分钟停留除了排除氮气的需要之外，还让潜导有时间在水面放置象拔，这样过往船只就会知道此处有潜水员出水，不会靠近。
他们的潜导居然什么都没做，直挺挺地直立在水中。
苏笛看了看手腕上的电脑表，从她带着李飞往潜导这边游过来，早就过了三分钟了，显示可以直接升水，苏笛指了指自己的电脑表，做了个OK的手势。
潜导毫无反应。
潜导的潜水服带着厚厚的帽子，外面黑色的面镜，加上在海上久了的古铜色肤色，苏笛一时看不清潜导的面容。
等了等，感觉到李飞的身体开始下滑，有些无意识了，苏笛有些着急，主动凑到潜导面前，看了看潜导手腕上的电脑表。
电脑表显示停留时间足够，早就可以升出水面了。
苏笛放下潜导的手腕，刚要对潜导比划什么，突然，潜导的手腕抬起，扯下了苏笛的呼吸管！
苏笛完全没有留意，毫无准备之下吸进一大口海水。
她一边咳嗽一边向后退，控制自己不要吸气，松开李飞，从身后拿出备用呼吸管。
尽管如此，苏笛还是呛了几口水，鼻子里嗓子里都是咸的。
然而此时她来不及怪潜导，甚至来不及细想到底出了什么事。
潜导又一次向她游过来，伸出的手枯瘦嶙峋。
苏笛本能地向后退，用脚蹼踢开潜导的枯瘦的爪子。
这一次，苏笛看见了潜导的眼睛。
灰色。
整个眼睛没有眼球，一片灰白。
苏笛只在丧尸片中见过这样的眼睛——这是丧尸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