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尴尬
“这可以理解。”
伊娃点头。
在这个难辨真假的时代，谁能保证那些巨大的虫子图片会不会是P的？
毕竟“震惊！埃及惊现千年巨虫”这类的标题，人们已经见怪不怪了。
苏笛有些感慨，自媒体营销号做的孽，居然在这件事上变成了功劳，谁能想到这一次，这些夸张的标题不是为了吸引眼球，而是事实呢？
“哎，可是，你怎么会知道上面说的什么？”
伊娃指了指电视上，上面的阿拉伯文字对她来说简直是天书。
“啊，这个嘛，我也是听他说的。”
苏笛冲着先生努努嘴，挤了挤眼睛。
伊娃看了看先生，似乎不合理的事情跟这个怪人挂上了勾，就变得合理了。
“你说，这次事件是军方的实验引发的生化危机？”
李飞问。
苏笛看着他，动动嘴，想说这一次是军方救了大家，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出人意料，伊娃却接过话题，“是啊，军方实验失败，造成了变异。”
说完，冲着先生眨了眨眼。
“你们……”
苏笛看看伊娃，再看看先生，总觉得哪里不对，好像有什么秘密只在两个人间知道，两个人之间的气场微妙地改变了。
“我们什么？”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苏笛拍着脑袋，嚷嚷道：“我想起来了，昨天你俩一起来的神庙！之后呢？把我丢下了，你俩单独回来了？”
“你说什么呢？你不是也在吗？”
李飞一头雾水，这次，伊娃也有点疑惑了。
“怎么说得好像你不记得了一样？明明是你跟我们一起回来的。”
苏笛愣了愣，忽然想起来昨天的“苏笛”并不是自己，有些懊恼怎么提到了这个话题。
“哈！你不会是想赖账吧！我可是证人，你现在跟李飞是男女朋友，还是你主动提出要求的呢，我这个弟弟答应了你，喏，以后你可能是我的弟妹了。”
伊娃大笑着打趣着他俩，李飞脸一红，垂下了头。
苏笛张口刚要否认，自己的意识都不在，说的话怎么算数。
忽然瞥见李飞的神情，李飞偷偷看着她，眼神里有期待，也有担忧，生怕她反悔。
苏笛默默叹了口气，被外星人占据意识这种理由，说出来跟耍流氓有什么区别，李飞怎么会相信，还以为自己是找了个借口拒绝呢，那样更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她只好点了点头，李飞看着她微笑，她却转过身，不敢直视李飞的眼睛。
“哎，你还有时间去给自己买了个纪念品吗？”
伊娃的话让苏笛回头，顺着伊娃手指的方向看着自己的包。
记得自己刚回来的时候，这个包没动，放在沙发上，是拉好拉锁的。
现在，包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一个白色的小木乃伊探出半个身子。
“好别致啊，看上去很可爱。”
伊娃称赞着，要拿过来把玩。
“哎，不行，别弄脏了。”
苏笛阻止了伊娃。
伊娃有些奇怪地看着她，这个一向大大咧咧的小妮子，怎么突然对一个东西这么斤斤计较起来了？
这个小挂件虽然看着很别致，颇有埃及当地特色，但应该也不贵重，不至于这么宝贝吧。
“那个”，苏笛挠了挠头，她可不敢告诉伊娃，这个小木乃伊是活的，里面是莱斯特星人的意识，万一伊娃碰了什么引起了人家不爽，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你去收拾一下，我们还有事，马上要出发。”
还好，先生给她解了围。
“哎，现在机场可能还没恢复通航呢，你们去哪啊？”
伊娃很奇怪。
苏笛则像得到大赦一样，麻利地进了房间，收拾东西。
“你的工作不要了？我们已经在这耽搁两天了，明天上班，怕你是来不及赶回去了。”
伊娃提醒着她。
“没关系，不会耽误工作的。”
苏笛信心满满。
“哎呦，不就是接到马总一个关心电话吗，至于这么有主心骨的样子，好吧，这次我倒要看看，你们马总会不会骂人。哎，如果他骂你了，记得记下来啊，给我提供一下素材，他的骂人数据库可是相当丰富呢！”
苏笛不理会伊娃的碎碎念，把箱子交给先生，自己背着包出了门。
“你们，小心。”
李飞在后面说。
苏笛很后悔，自从“自己”要求李飞当了男朋友，李飞现在跟自己的相处还不如以前自然，这种别扭的状态，到底要怎样才能缓解啊！
她装傻地笑笑，跟着先生出了门。
伊娃上前一步，拦在先生前面，对着先生的耳旁说了什么。
先生站住，看着伊娃，发愣。
“这是我们的约定，你要保守秘密呀。”
伊娃露出灿烂的笑容，冲着先生挥了挥手。
这倒是让苏笛很意外，伊娃什么时候跟先生这么熟悉了？
先生有些惊讶，还是点了点头，两个人来到外面，发动了之前大祭司开的车。
“你说，他俩要去哪呢？现在到处都这么乱。”
望着车子消失的背影，李飞不无担忧地说。
“不知道，但应该不会有事的。”
伊娃倒是非常坚定。
李飞看了看她，很奇怪，她什么时候也对那个怪人这么有信心了。
伊娃则得意地笑，感觉她的下一部作品，有了好素材。
车在夜色中飞驰，苏笛有些奇怪，如果说要掩人耳目，只要不让伊娃和李飞看见就可以启动传送装置了，为什么还要费这么大劲，开这么远？
看样子先生是有目的地的，专注地盯着前方的路。
一直开到尼罗河边。
“等我一下。”
先生说着，下了车。
还不放心，给车安上了保护罩。
这么警觉，是要见谁？
直到苏笛看见了停泊在岸边的游轮。
一切都明了。
游轮上灯火通明，顶层甲板的游泳池在灯光的照射之下显得更蓝，池中摇曳着细碎的暖光。
吧台放着轻柔舒缓的音乐，一位红发女子在吧台旁的高脚凳上品着酒，脖子上的水滴状项链闪闪发亮。
看见先生，她毫不意外。
“你来了，好久不见。”
说完，自顾调了一杯马提尼，递给先生。
先生没有接，女子笑了笑，放在吧台上。
“樱桃，这次，你过分了。”
先生严肃道。
第197章 帝江号
听到先生的指责，樱桃微微一笑：“不这样，你也不会来找我吧？我真是很奇怪，为了一个普通的星球，你至于吗？”
“不是普通的星球，你知道无为之境的原则，不能干涉自然，但现在时空圆盘出了差错，产生了不该产生的能量，我奉你父亲之命来修复，就要尽量完成任务，你即使不能帮助我，至少不应该在这里捣乱。”
“捣乱？”
樱桃抬了抬眉毛，有些诧异，“你是奉我父亲的命令，怎么知道我不是呢？”
先生看了看她，一脸的不相信：“你给苏笛戴上手环，给大祭司提供了Xerum525，难道都是时空长老的命令吗？”
樱桃亮亮的眼睛看着他，欲言又止，叹了口气：“你不懂，我也是没有办法，再说，这也是为你好。”
先生皱了皱眉，“你是在地球待久了还是怎么回事，人类这句干涉其他人行动的借口，倒是被你学会了。”
说着，他拿起吧台上的酒，诚恳地说：“我们认识一千多年了，我不希望你再干涉我的行动。”
樱桃举起酒杯跟先生碰了碰，语重心长：“其实，我是担心你。你对这个星球不了解，对人类不了解，这不是值得你费神的一个族群。”
先生看了看她：“人类确实有些自大，但也很有同情心，好奇心让人类作死，也让人类的科技进步，这不是一个简单的族群，你我都没有资格评判。”
樱桃饮了一口，叹息：“我猜你为了那个女孩，要去莱斯特星了吧，你不应该为了她如此费心，更何况我们都知道，通往莱斯特星的路，即使我父亲，都不一定找到正确的路，那是很危险的事情，稍有不慎，会落入时空裂隙，很难回来。”
先生先生也饮了一口，随意道：“这是我的事。”
樱桃盯着他，低声道：“你跟那个女孩在一起太久了，她会给你带来灾难，你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
“这是时空圆盘告诉你父亲的么？如果有些事一定要到来，那还是早点发生的好。”
樱桃想说什么，又住了口，只机械地说：“人类没你想得那么好。”
“总之，这最好是最后一次，不要再干预我的行动，也不要再破坏这个星球。”
先生警告完，一饮而尽，把空杯放在吧台上，转身离开了。
樱桃愣了愣，望着酒杯里先生离开的背影，喃喃道：“他们会让你失望的，对不起。”
说完，也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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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30世纪。
一艘环状的宇宙飞船停泊在宇宙中。
一名精干的中年女性，站在船舷上，默默注视着这艘飞船。
作为这艘船的船长，李响对这艘船有着深刻的感情。
她来到船舷的一侧，注视着这由她亲自监工，请了最昂贵的设计师，用了最先进的材料和现在最先进的技术武装的飞船。
说飞船，只是她觉得这样叫亲切，事实上，称呼为巡洋舰也不为过，有着最先进的武器，船上的设施也在富商比尔的资助下，尽显奢华。
但外观又是极为简洁的，像一枚巨大的戒指，戒指外围的指圈是甲板，飞船上的客人可以站在这里，360度欣赏宇宙的景色。
这是她能想象出的最漂亮的飞船。
外形模仿了几个世纪前人类早期科幻电影中飞船的形态，复古又浪漫。
这样的设计出自她的祖父，据说灵感来自于一千多年前的一部科幻电影，那部电影之后，人类第一次登上月球。
祖父对于太空几近痴迷，他不仅自己是一艘战舰的舰长，还给自己的孙女起了一个直接表达理想的名字——“李响”，希望她能实现他的理想，找到他想要到达的宇宙深处。
如果祖父还在，应该为这艘船感到骄傲吧，这是人类目前为止速度最快的飞船，“帝江号”，这个名字出自中国《山海经》的一种神鸟，据说有四个翅膀，煽动一次能飞二十八万里，可能是那个时期人能想象到的最快的速度。
李响看着不远的银河，飞船起航后，很快就会到达银河的边缘，再往外，就是那广袤的未知宇宙。
“船长！”
一个萌萌的半人高的小机器人滑动着脚下的滚轮来到李响近前。
“什么事，泰迪？”
“所有研究人员集合完毕，安全检查完毕，可以准备起航了。”
李响点点头，“知道了，泰迪。”
说完，转身回到了船舱。
“欢迎船长。”
一个大胡子的中年男人笑道。
“闻教授你好。”
李响冲着他点头，还有他身后的年轻女学生，也是他的助手。
“你迟到了！”
一个年轻人略显暴躁地说，“我们的团队已经等了你半个小时，你本该半小时前就到的。”
李响看了看这个全球首富的儿子鲍曼，首富为了让自己的年轻公子体验冒险生活，让他率一队人马来到自己的船上，若不是首富跟自己的爷爷私教甚好，出资修建了这艘船，她还真不想带上这位公子哥。
“早知道，我们就先开一个告别party了。”
鲍曼的女朋友，一个韩裔美国人宋杨小姐，从鲍曼身后走了过来，把手搭在鲍曼肩膀上。
李响没有理会他们，而是回头，听着员工的汇报，所有的行李都已经装箱完毕。
只是这位鲍曼公子和宋小姐的行李太多，船员欧文有些恼火。
“我们是一次太空科考探险，不是度蜜月，不是去旅游。”
他嘟囔了一句。
宋小姐傲慢地一笑：“我们知道，但我们付钱了。”
“再不走，塔台是不是还要等候机位？”
李响微微一笑：“放心，我已经跟太空调度官打过招呼了，我们可以在这里停长一些时间。”
鲍曼环视了一下四周：“我的人齐了，闻教授的考察队人也齐了，那个赛斯教授的人呢？还有人没到吗？”
泰迪查询着自己的数据：“没有了，全员到齐！”
小机器人话音刚落，两个人突然在甲板上出现。
“抱歉我们来晚了！”
一个瘦高的男子道，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位身材纤细皮肤白皙的圆脸年轻女士，背着红色的复古的包，上面悬挂着一个白色的小木乃伊挂饰。
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他俩：“你们，是谁啊？”
第198章 起航
苏笛看看众人，不知道怎么介绍，半小时之前，她还在埃及阿斯旺，地球上。
现在，她则到了两百年之后。
眼前的这些人的曾祖父，甚至曾曾祖父，是自己的同龄人。
本来她想要回去休息，虽然时间上不会影响她上班，但体力上实在是吃不消，她打算回家休息两天，让先生自己来。
无奈那个该死的莱斯特星遗老非要自己跟着，说只有先生它觉得不安全，有自己跟着，万一出现问题它还会有个栖身之所。
自从自己跟莱斯特星人的意识交换过之后，好像无师自通理解了莱斯特星的语言，对于这个地球上的莱斯特星意识的表达，她居然能理解，这一点让她非常苦恼。
由于不堪其扰，加之不知道怎么跟李飞解释，苏笛勉强同意奔波。
不过内心深处，她还是很期待的。
毕竟，太空呀，未来啊！
想想还是很有诱惑力呢。
奇怪的是，先生的飞船一直没能定位到莱斯特星，却定位到这一艘未来的人类飞船。
苏笛没来得及问先生这样做的目的，已经被带到了这里。
站在一艘停泊在太空站码头的太空飞船甲板上。
哦，对了，这里距离地球几十光年。
“那个，来得匆忙，能再确认一下，我们这是去哪？”
苏笛问。
“我们是私人太空深度探索之旅，这是‘帝江号’飞船，我们要去找宇宙中最后一个孔径。”
大胡子的中年教授回答。
“孔径？”
苏笛刚要问，注意力却被小机器人吸引了。
这半人高的黄色的小机器人，看上去萌萌的，更想是某种玩具或者宠物，却拖着几个人都拖不动的行李轻松向船尾滑行，还不忘了挥了挥手跟她打招呼：“您好，有行李需要帮忙托运吗？”
行李？
苏笛摸了摸自己的背包，摇了摇头：“没有。”
“没有？”
这又引起了其余人的好奇。
虽然像鲍曼和宋小姐那样带上几十箱行李有点夸张，但毕竟是长途太空旅行，一点行李没有也是极为少见的。
“把他们编入你们的小队吧。”
李响对大胡子中年教授道。
教授摇摇头：“一看就没有太空旅行经验，我这次是来考察其他星球的生物，不是来带学生实习。”
“你确定？你看人很准吗？”
先生不服气地问。
苏笛拉了拉先生的衣角。
“我也不需要人了，我这里的人已经够了，我也不要带菜鸟。”
鲍曼傲慢地抬了抬鼻孔。
“别傻了，谁是菜鸟？你们根本就不知道这个孔径是怎么造出来的，也不知道怎么找到，我敢说你们现在知道的都没有我多。”
先生的话惹怒了所有人，宋小姐鄙视地问：“你在说什么啊？我们召集的人都是专家，是唯一使用过孔径穿越的人。”
先生冰蓝色的眼睛显得冰冷异常：“你们对孔径穿越一无所知，仅凭借着偶尔过去成功的经验就来尝试，会带来极大的危险，你们去的，是一个完全未知的领域。”
“说得好。”
身后，一个中性的女声响起。
众人回头，一个中年戴眼镜的女子走了过来，不同于李响的干练，这位女性充满着知性。
“您是？”
“‘帝江号’首席研究员，赛思。”
不知什么时候运送完行李回来的小机器人，听到了苏笛的低语，居然大声报告了出来。
几个人的神情让苏笛有点尴尬，似乎不认识这位女士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作为科学家，我的任务就是探寻未知。”
赛思微笑道。
先生看着她：“在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的时候探寻未知，是一种冒险。”
赛思女士耸耸肩：“科学本质上就是一种冒险，不过我们待会再谈论这个话题吧，应该怎么称呼您，先生？”
先生点点头，没打算回答，苏笛知道赛思女士说的实际是个问句，“啊，就叫他先生就好。”
赛思看着她微笑：“您呢？”
“这是我的助手。”
先生抢先道。
苏笛翻了个白眼：“我叫苏笛，你好。”
说完，伸出手。
两个人握手的时候，船长李响道：“泰迪会把你们的行李，哦，包之类的，放到您的房间，我想带你们参观一下飞船。”
李响的话多少有些化解尴尬的意味，但并没有阻止其他人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先生和苏笛，这样的眼神一直随着他们被泰迪带走，在拐角处消失。
“赛思教授是一位个性很强的教授。”李响跟苏笛和先生解释着。
“她对于科学研究非常擅长，有时候就会忽视人际交往这一方面，相处起来会有点隔阂，习惯就好了。”
“哈，我了解。”苏笛瞥了一眼先生，补充道：“相信我，我绝对感受很深。”
“她是全球宇宙学顶尖的科学家，也是这次项目的召集人，全球首富，就是鲍曼公子的父亲，是这个项目的资金资助者。”
苏笛点了点头，刚才鲍曼公子和未婚夫宋小姐的傲慢态度，得到了完美解释。
“先带您二位参观一下‘帝江号’吧，也对这次的任务有个了解。”
在李响的带领下，苏笛了解了这艘飞船的大概，虽然对她来说是一堆不认识的词，什么离子推进器，什么超光速推进等等。
倒是飞船的结构引起了她很大兴趣。
中心是控制室，飞船的环状外围则是客房，每一间都宽敞，明亮，窗外能直接看见太空，在一侧还有一个巨大的中场客厅，可供娱乐、开party。客房和大厅都有人造重力系统，提供跟地球上差不多的重力感受，船身做了特殊处理，能承受极强的辐射……
“好厉害啊！”
苏笛只会说出这么一句。
“也造价不菲吧。”
先生道。
李响笑了笑，“‘帝江号’不只是目前为止最先进、速度最快的飞船，也是造价最高的飞船，同时她提供的私人太空服务也是最昂贵的，但我相信你们一定会觉得物有所值。”
苏笛看看先生，可以想见这艘船上的客人都是非富即贵，否则船长也不会亲自带着他们参观，想来把他们也看成这样的客人了吧。
此时飞船正驶离空间港，向着广袤的星空全速前进。
第199章 银河系
苏笛几乎听不到飞船引擎的声音，只觉得像一阵低鸣，跟她那个时代的汽车差不多，甚至比汽车引擎声音还小，不知道内部用了怎样的降噪技术。
连日来发生的事情让苏笛有些不习惯，本科哲学通识教育课程，老师说人类生命的有限性和追求意义的无限性是一对矛盾，现在苏笛只感觉自己大脑反应能力的有限性和绵长时间的无限性是一对矛盾。
前一天她还在一只猫体内，前几个小时眼前还是大祭司可怕的半张脸，现在就来到了两百多年后的太空飞船上，还距离地球好几光年。
想起大祭司，苏笛敛了敛眉，先生说他去了莱斯特星，这样一个先生检测不到地点的星球，到底上面住了何方神圣？让它们放弃这个星球的“魅”又是什么？
她捅了捅先生的胳膊，低声道：“孔径？是虫洞吗？连接时间与空间的通道？”
“不是，孔径跟虫洞机制不同，不能瞬间抵达另一个空间，而是让飞行器以超光速移动，通常可以1000甚至更高的光速，所以远距离飞行还是要耗费大量时间的。”
“就像地球上的高速路吗？”
先生皱了皱眉，“不是！好吧，如果你非要这么简单地去理解一个非常复杂的概念，我也只能说差不多，但事实上，目前还没有人知道这个孔径是怎么运作的。”
苏笛看了先生一眼，“连你们无为之境的人也不知道吗？”
先生摇摇头，“也不知道，因为制造出这种旅行方式的星球已经无法定位到了，就是你知道的莱斯特星。”
“这样啊。”先生的解释让苏笛更迷惑不解，“既然你都不知道，也无法定位这个制造出这个东西的星球，那这艘人类飞船是怎么找到的呢？难道两百年的科技已经比你们先进了？”
“这也是我好奇的问题”，先生道。
过了一会，又补充道：“这或许是我们能帮忙的地方。”
“帮忙？你是觉得这艘飞船会有危险？”
可能苏笛的声音大了一些，被一旁的李响听到了。
“你们放心，‘帝江号’的攻防措施都是一流的，而且我们也有一流的领航员，不会出现差错。”
李响说着，指着他们现在所在的一大片透明甲板说道：“这是飞船平台。”
“帝江号”的飞船平台也跟飞船的其他位置一样，采用了人体工学设计，一个跟先生飞船类似的操作台，控制着一个全景全息影像图。
在这个平台的中间，是一张高背椅，见到他们几个进来，椅子里的男人站起身，冲着李响行礼：“船长！”
这是个穿着夹克，留着两撇八字胡的男人，让苏笛莫名想起某个民国时期的著名历史人物。
“这位是大副，马波先生。”
大副马波冲着他们点点头，回身指着全息影像图道：“你们来得正是时候，我们要离开银河系了。”
全息影像图上，一片闪动着亮光的深蓝色，在空气中悬浮着，是如此逼真，让苏笛以为自己正置身于广袤的宇宙中漂浮，周围没有任何阻碍。
她忍不住伸出手去触碰，“真漂亮。”苏笛赞叹着，为宇宙，也为两百年之后的人类。
“你看到的是星球的残余，一团过热的气体，或者几万年前的爆炸，很多你现在看见的星球，已经不在了。”
先生的话总是这么煞风景，却不足以抵消眼前的景象给苏笛带来的震撼。
随着“帝江号”的前进，那团蓝色的星云从深蓝色变成了丁香紫，又慢慢变成了深紫色，最后定格在了红色。
“银河系的边缘。”先生静静地说。
“行星消失之前的全部。”
不知怎的，先生的声音让苏笛眼前出现了不好的景象，整个飞船平台像沐浴在血海里，全息影像图那刺目的红从屏幕里涌出，向她袭来，让人窒息，苏笛好像回到了亚特兰蒂斯，眼前翻起滔天的巨浪，无数人的悲号又在耳畔响起。
亚特兰蒂斯，噩梦一样挥之不去，有时候苏笛想，会不会是王子莱默给自己的惩罚，或者传递的讯息，可是已经过去几千年了，莱默应该早已湮灭在历史的尘埃里。
好在全息影像图里的猩红色慢慢淡了下来，阻止了苏笛进一步胡思乱想，屏幕里一片深不见底的蓝，一点星光也没有。
“我们已经离开银河系了。”
李响道，“只是一瞥而已，对吧？”
“除了黑暗，我什么都看不到。”
苏笛睁大了眼睛，不敢想象“帝江号”的速度已经如此之快。
“没有星体了。”
先生说，“直到下一个星系，仙女座。”
先生指了指全息影像图，“如果调一下显示倍率，我们现在就能看见仙女座了，还能看见很多其他星系。”
马波点了点头，“是的，但那样就少了很多期待。再说，没有比一望无际的黑暗更适合当背景的，深邃而高远。”
“深邃？”苏笛重复着。
“还有可怖。”先生道。
“我们还有多远到达孔径？”
“这个嘛，我们很快就达到最大速度，初步定位的位置是距离银河系1000光年，大体估算一下，应该二十四小时之后。”
“你们是怎么找到的这个孔径？”先生问，“你刚才初步定位，据我所知，设计这个孔径的星球现在还没有被发现。”
“这是戴维发现的。”
说着，李响跟马波点头示意，马波又坐回到高背椅上观察着航路，李响则领着苏笛和先生来到平台的前面。
绕过巨大的全息影像图，在图的下面，一个很不起眼的入口，稍微低一个身位，有一个座位，周围连接着无数的机器。
机器上闪烁着光，还有好多的线圈缠绕到一个透明的圆锥形座位上，在这个座位上面，坐着一个动物。
“小狗？”
苏笛不敢相信，这是这艘目前地球最先进的飞船的领航员？
“帝江号”的领航员是一只小狗？
这是一只漂亮的小狗，像一只萌萌的毛绒玩具，黄色的背，白色的四肢。
第221章 丛林
天上巨大的影子靠近，苏笛认出是一只巨大的鸟，好像发现了树上的猎物，冲着苏笛俯冲下来。
苏笛几乎下意识地从树上跳了下去。
这一次没有人接住自己，她闭上眼睛，等着听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
什么都没有，自己轻飘飘落在地上，还弹起来跳了跳，完好无损。
好像武侠小说里面，会轻功的侠客一样。
那俯冲下来的大鸟扑了空，刚要调整方向，被不远处的一道金光震慑，拍拍翅膀飞走了。
那是什么？
“小笛子！”
不远处，先生和赛斯教授以及鲍曼公子和宋杨走来。
几个人没等打招呼，树上还有声音传来。
“你们好！”
原来是赛斯教授的研究生，刚才苏笛并没有发现他在自己的下面两米处。
“这么高，你是怎么下来的？”
年轻的研究生问。
苏笛知道他是问自己，“跳下来的。”
“跳下来的？真的假的？”
研究生看着下面七八米高的距离，犹豫着。
连苏笛自己也不敢相信，她跳下来的高度差不多十几米，她是怎么做到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毫发无损的？
“重力！一定是这个星球的重力是不一样的，所以我们很轻盈，身体没那么重，这么高跳下来也没事。”
苏笛对自己想到这个方面非常得意，看向先生，先生嘴角抽动了一下，没等回答，就被一声悠长的“啊——”打断了。
研究生从树上跌落，倒在地上，已经无法行走。
“喂喂，他怎么了？”
“摔断了腿。”
先生简短地说。
“这怎么可能？”
苏笛看着地上呻吟不止的研究生，瞠目结舌。
“怎么不可能？你刚才到底怎么下来的？这个地方的重力明明跟地球差不多。”
赛斯教授没好气地说，和宋杨一起查看研究生的伤势。
苏笛茫然地望向闻教授，刚才只有闻教授和他的助理在场，能证明自己也是从树上跳下来的。
然而闻教授只是盯着她，眼里阴沉不定。
苏笛往先生身边躲了躲。
“看！这种植物是可以用来止血的。”
闻教授的女助理指着旁边的一株植物道。
“你说的应该是像地球上的植物，可是这是在莱斯特星，你确定这种有效吗？”
赛斯教授持怀疑态度。
闻教授的女助理想了想，对赛斯教授道：“我不能百分百确定，但根据和地球上相似植物的经验，是可以的。”
“她说的没错，你们看这个。”闻教授指着不远处道。
“这一朵，地球上也有的，杜鹃花。”
苏笛顺着闻教授手指的方向看了看，那是一株颜色鲜艳的花。
她眨眨眼，忽然觉得眼熟。
“你说，这朵花，我是说，地球上这样类似的话，叫杜鹃？”
苏笛的问题让闻教授有些不悦。
“作为地外生命教授，对动植物学也有些研究，我不得不说，您这样的问题让我觉得受到了侮辱。”
苏笛连连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她不知道怎么解释，那抹红色是如此熟悉，在哪见过呢？
闻教授的女助理已经采集了些她认为能止血的植物叶子。
“没有办法，只能试一试，她以前是植物学的，现在跟我一起研究地外生物，我建议我们还是相信她。”
闻教授的话让众人无法反驳，女助理把植物的叶子捣碎，撒在研究生血流如注的断腿伤口上。
过了一会，居然奇迹般地，血止住了。
“好神奇啊！”
“这是怎么回事？”
鲍曼公子终于有机会问出了这个问题。
“明明刚才是一座光秃秃的山，这树林这阳光是怎么回事？”
“时间流。”
先生说。
苏笛想起在坠落之前，先生也说过这个词。
“那是什么？”
“就是一个时间的缺口。”
“类似于虫洞吗？连接不同的时空，那我们现在到了别的星球？”
鲍曼公子有点兴奋。
先生摇摇头。
“不是，还是莱斯特星，只是，几万年前的莱斯特星。”
“几万年前？”
先生的话让所有人沉默了片刻，鲍曼发出狂笑。
“哈哈哈哈，你是不是傻了？开什么玩笑？几万年前？童话故事看多了？”
然而鲍曼笑过，依旧没有人说话。
鲍曼环顾四周，渐渐停止了笑声。
“他说的，是真的？”
赛斯教授、闻教授默不作声。
“有可能。”
众人回头，刚才一直没出现的马波，不知道从哪里走了出来。
“当年‘精卫号’消失之前，曾传回定位信息与地面状况的数据，经过分析是有着多种文明的现代星球，然而等到‘精卫号’消失之后，探测器传回的信息却全无现代化的痕迹。”
“当时我们以为是记录数据故障，现在看来，倒是有这个可能。”
“既然如此，那我们岂不永远无法回去了？”
鲍曼问。
没有人回答，他有些沮丧地看了看天：“我们费了这么多力气，居然来一个满是怪物的地方？这是什么？侏罗纪公园？那些大的鸟类，你们应该看见了，再来一次怎么办？怎么防身？都没有藏身之地。”
他越说越沮丧，索性坐在了地上，不住叹气。
苏笛心里一动，大的动物，如果大祭司在阿斯旺制造的大的动物，是对应莱斯特星人的形态，那这些动物岂不就是莱斯特星的样子？只是不知道时间线是怎样的，大祭司会不会在这个时间线上存在？
她想着，拿起手里的包，想问问包里的小木乃伊，莱斯特星人是不是这个样子。
可是毫无反应。
只好作罢，这家伙，神不知鬼不觉的，也不知道是在里面装死还是不在了，毕竟当初寄居在体内，很多时候自己也是感受不到的，除了背上多了个纹身，没有什么差别。
对，背上的纹身！
虽然纹身已经消失很久了，但苏笛依然记得它的形状，居然跟刚才闻教授指的那朵花一样。
杜鹃花。
苏笛看着书包内的小木乃伊，想知道为什么这个莱斯特星人选择这样一个形象放在皮肤表面，是标记？还是，仅仅是装饰？
可是小木乃伊毫无动静，跟书包里仅存的一袋薯片、潜水面镜没什么区别。
苏笛又把包拉上。
怀中的戴维不安地吸了吸鼻子。
第200章 领航员
眼前的小狗跟苏笛世界几百年前的小狗一样，有着一双黑色的湿漉漉的大眼睛，苏笛对这双眼睛比大多数人类的眼睛印象还要深。
“这是我们的领航员，戴维。”
李响轻声介绍，就像不想打扰这只小狗工作一样。
“人工智能犬？”先生的声音听起来非常不悦。
“你们好。”
座位上的小狗忽然开口了，这还是苏笛第一次听到犬类的声音，有着一种介乎于小孩和女人之间的声音。
“你一定就是先生了，你，应该是苏笛吧，你们好。”
“你好。”
苏笛还对这只开口说话的幼犬处于震惊之中，先生已经打了招呼。
“我不记得我做过自我介绍。”苏笛眨眨眼，“你是搜寻了飞船乘客资料还是怎么的？”
这只叫戴维的克隆犬笑了笑，等等，狗也会笑？
但戴维的笑容并不比它的话更引起苏笛的惊讶。
“我读取了你的意识。”
苏笛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别害怕，我只具有低水平的心灵感应能力，只会分析一些很表层的感应，不会深入人心，窥视人心底的秘密。”
“唔，那，好吧。”
苏笛仍然皱着眉。
“戴维是一只克隆的人工智能幼犬，植入的程序加上对犬类基因的改造，让它能敏锐捕捉人面部的微表情，或者很细小的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动作，此外，也对时空的连续介质非常敏感”，李响介绍道。
看苏笛依然有些愣愣的，李响补充说：“它能听到宇宙的声音。”
“在这儿？”
苏笛指了指小狗戴维一旁无数的机器。
先生皱了皱眉，半跪下来，让自己的身体与戴维同一水平，问：“告诉我，你现在能听到什么？”
戴维湿漉漉的黑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全息影像图上一片黑暗，“我能听到星系间的声音，我能听到行星的歌唱，恒星的咆哮，以及最远的星座的低语。”
苏笛扭过头去，这样一种浪漫的表达出自一只萌犬口中，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在她那个时代狗的用途很多，爆破安检缉毒都用得上，没想到几百年后，居然还在用狗作为飞船的领航员，聆听宇宙的声音，而且是一只克隆的，人工智能的狗。
可是这怎么可能？
先生站起身，对苏笛道：“戴维的意思是，它能感受到暗物质之间的微小的引力波动。”
“暗物质？”
苏笛想起噬光者。
先生点头，“暗物质不可见，但却构成了宇宙的主体，还有暗能量，只能通过它们作用于其他物体上的引力来观测到，这样一只领航犬可以敏锐地捕捉到仅存在于暗物质中的节点，用宇宙微波背景辐射中密度微小变化绘制成一张纤维网状结构图，上面可以看到星系的分布，而中间则是巨大的空洞，你们现在的天文学称之为‘巨洞’。”
“我还是觉得聆听宇宙的歌唱这个表达比较好一点。”
苏笛耸耸肩。
“随你。”
“它还能捕捉到孔径的指令。”
李响补充道。
先生的眉皱得更紧：“真的吗？所以你这个船长才能放心把航向交给大副和领航员，自己来跟乘客进行社交。”
苏笛拉了拉先生，尽管先生说的是实话，她所熟悉的在海上还行的船只，控制方向的都是船长，也许过了几百年，船长的工作内容发生了变化，毕竟这飞船上的人非富即贵，维系跟乘客之间的关系也是船长的工作内容之一，但先生就这样指出来，也太伤人了。
好在李响并没有多想，而是解释道：“我们目前破解了一部分启动孔径的指令，用AI（人工智能）编写，但单纯的人工智能编写的指令精确度不高，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因此你们就选择了一种动物植入人工智能，用敏锐的感知来提高指令编写的精确度？”
先生冷冷地说。
“是的，设计孔径程序的星球还没有找到，人类花了两百多年的时间才能用这个方法找到距离地球最近的孔径，不能错过。”
李响的声音里充满了坚定。
先生盯着全息图，声音低沉：“孔径，启动每一个孔径都需要特殊设定的，非常复杂的指令，你们现在用一种人工智能犬来结合直觉、听力实现，一旦出现偏差，你们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或者你们也不知道通过这个孔径，能去到哪里。”
苏笛看着先生，他的眉毛拧成一个疙瘩，冰蓝色的眼睛闪烁着亮光，棱角分明的脸拉得很长，可能别人会以为他在忧虑，但苏笛却从先生闪烁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很危险的亢奋。
这不是普通的兴奋，而是一种对未知的，更多的是对未知的恐惧来临之前的一种亢奋。
虽然这段时间他们遇到过很多危险，但只有那最高耸云端的险峰，才会引起攀登者的兴奋。
这是怎样的宇宙通道，能让见多识广的来自无为之境的先生表现出亢奋？
“还是让戴维独自呆一会吧，我们不要打扰它了。”
李响的声音响起，打断了苏笛的沉思。
苏笛差点忘了这里还有别人，“戴维在安静的环境下能更好地工作。”
先生瞥了戴维一眼，眼神里有苏笛不懂的东西，是不满？还是失望？
“到时候了，所有人去大厅集合吧。”李响看了看时间，召集道。
“就在下面一层，大家彼此介绍认识一下，也跟大家简单说一下此次旅程。”
“所有人吗？”
先生看马波并没有从高背椅上下来，似乎没有加入他们的打算。
“是，这里留戴维一个就够了。”
李响道。
先生再次看了看认真工作的戴维，“好吧，船长，有些事我们回头再说。”
说着，不太情愿地跟着李响后面往外走。
等到李响和先生出了门，在最后的苏笛回头仔细看了看戴维。
这只黄色背部的小狗，端坐圆锥座位上，它的身体被周围的机器包围，连接在这个透明的圆锥体上，用白色的爪子在操作平台上按着，显得很萌，又很心酸。
苏笛眨眨眼，不忍再看，跨步走了出去。
第201章 欢迎礼
“帝江号”的大厅坐落在飞船正中间，处于环状的中心区域，在苏笛看来，更像是豪华宾馆的超级大厅，跟刚才的船长室相比，少了很多科技元素
难怪宋杨小姐说可以在这开party呢，柔和的灯光，舒缓的音乐，地上铺着低调的浅灰色地毯。
与酒店大堂不同的是，飞船大厅是环形的，将近一半的侧面是大落地窗，窗外是一片深蓝的宇宙。
他们进来的时候，大厅里已经有很多人在等待了。
那个中年大胡子的教授坐在高背沙发椅上，正喝着一杯热茶。
在他旁边稍微矮一点的圆形沙发上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助理，手里拿着笔记本电脑。
苏笛惊奇地发现两百年后的笔记本跟她的时代没什么大的不同，就是显示上更加灵活，悬浮的显示屏飘在眼前，键盘更薄，像一层键盘膜。
在他们对面则是首席研究员赛斯教授，她坐在一张圆桌旁，脚放在圆桌下面的台阶上，正看着进来的先生，不知是对先生颇有兴趣还是颇有敌意。
苏笛很诧异这样名满世界的教授居然没带任何随行人员，令人肃然起敬。
大厅里还有一些苏笛没见过的人，猜测应该是属于这几个人的团队成员。
黄色的泰迪小机器人站在一旁，看见苏笛，冲着她行礼。
苏笛笑了笑，小声问泰迪，站在落地窗边的那个穿着姜黄色皮夹克的男士，和一旁抱着肩膀看着这一切的黑色皮衣的男士是谁。
泰迪会意，小声告诉她分别是飞船的船员欧文，和工程师杰森。
李响径直来到落地窗前面凸起的台阶上。
“好了，我想，是时候给大家介绍一下我们这个团队了。”
苏笛坐在距离门口不远处的一张扶手椅上，她不想太靠前引人注意。
先生则干脆站在了门口，保持着一种与人群的疏离，同时又可以观察到所有人。
苏笛注意到大胡子教授小声嘟囔了一句这是浪费时间之类的抱怨。
“你们应该都知道我了，我是李响，是‘帝江号’的船长，欢迎乘坐’帝江号’，这是飞船上的服务机器人泰迪。”
李响说着，向泰迪做了个介绍的手势。
泰迪滑动到李响旁边，冲着大家鞠了一躬。
“大家有什么需求，需要帮忙或者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都可以问它，这是新型智能机器人，存储着飞船上所有的数据，全天候24小时为大家提供服务。”
“希望大家在飞船上有愉快的时光，我们初步计算会航行一天一夜”……
苏笛还在想着这一天一夜在飞船上怎么过，门开了。
“抱歉，来晚了！”
全球首富的公子鲍曼搂着未婚妻宋杨跌跌撞撞地进了门，鲍曼另一只手里还拿着一瓶酒。
先生厌恶地往旁边闪了闪，苏笛摇摇头。
如果不说这是全球首富的儿子，还以为是哪个街边混混。
两个人一路来到圆桌后面的长条沙发前，鲍曼公子一屁股坐下，半躺在沙发上，宋杨则坐在一旁，注视着李响。
“好了，现在泰迪会给你们每个人一个关于飞船的人员、设施、地图，以及目的地航线等等介绍。”
李响话音刚落，苏笛已经拿到了泰迪发给她的薄薄的屏幕。
这是一个很薄的pad，像一张透明纸，苏笛轻轻触碰，上面显示出了关于飞船的各种信息。
“下面，请允许我来隆重向大家介绍一个人，我们此刻能够相聚在此，都是因为她，那就是来自全球大学地外研究中心的高级教授，地外生命探索项目的首席研究员，赛斯教授！”
大厅里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赛斯教授微微欠身。
李响接着介绍道：“得益于赛斯教授及其团队对古老的莱斯特星几十年的持续研究，才有了我们对于孔径认识的重大突破，也多亏了赛斯教授，我们才能找到方法绘制出孔径在宇宙中的位置地图。”
苏笛听到莱斯特星，皱了皱眉，回头看先生，先生抱着双臂，也皱着眉，认真地听着，不时珉起嘴唇，苏笛注意到提到“孔径”的时候，先生的眉皱得更紧了。
“有请赛斯教授为我们介绍一点此次航程的背景知识。”
李响冲着赛斯教授做了个“请”的手势。
赛斯教授虽然不情愿，却在众人的注视下只好勉为其难站了起来。
“好吧，我简单说几句，做一个简短的介绍。”
赛斯教授没有来到台阶上，只是站在自己坐着的圆桌旁。
“宇宙中有一个星球叫莱斯特星，几百年前，莱斯特星人创造了遍布银河系、仙女座等几大星系的孔径网络，是连接不同星系的高速路线，因此这是一个有着高度文明的星球，也是曾经距离地球文明最近的星球。人类致力于寻找地外生命已经几百年了，很多时候是收到了疑似地外生命的信号，但都不了了之。”
“已经有足够的证据表明，莱斯特星在两百多年前，给地球传输过明确的信号，地点就在埃及的阿斯旺以及附近的阿布辛贝神庙，我们在阿布辛贝神庙的石柱内检测到了这种信号，现在学界倾向于认为当时的莱斯特星人把阿布辛贝神庙作为联系地球人的试点。”
赛斯教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声音里带了激动，
“可惜当时的人类受限于技术条件，没能就这一信号做明确的交流，也因此失去了和地外文明联系的好机会。但这个信号却为人类提供了发现孔径的方向，沿着两百多年前的蛛丝马迹延续过来，终于找到了距离地球最近的孔径。”
赛斯教授喝了一口水，接着道：“很显然，莱斯特星是一个有着高度发达文明的星球，莱斯特星人创造的孔径复杂庞大，现在还不知道可以连接到哪些星系，但星系间的路线和星系内的路线建造机制都不同，很遗憾，两百多年来，人类通过各种方式，都无法再度联系到莱斯特星，也没有办法找到这个星球，它们创造的孔径系统由于年久无人维护，很多已经消失，无从考证。
第202章 消失的飞船
赛斯教授说着，冲着众人挥挥手：
“尽管错过了很多，但令人欣慰的是，今天，我们终于发现了一些线索，引领我们到达莱斯特星，由此揭开宇宙孔径网络连接的秘密。”
虽然她的语气是激动的，但其他人的反应却平平，显然早已知道这个消息。
赛斯教授看了看大家，补充道：
“而且，如果足够幸运，我们还能够发现‘精卫’号飞船。”
这句话一出，一片哗然。
苏笛注意到，提到“精卫号”，一直在长条沙发上玩着平板的宋杨抬起了头，放下了手中的平板。
“‘精卫号’？”
苏笛下意识的重复了一句。
她看看先生，“‘精卫号’是什么？”
先生耸耸肩，表示一无所知。
那个负责解答问题的黄色机器人，此刻距离苏笛很远，但却识别了苏笛的问题。
“‘精卫号’是人类最有名的飞船。”
泰迪说着，滑动着滑轮，走向苏笛。
泰迪发出的声音让人们的窃窃私语静了下来，大家都盯着泰迪滑到苏笛身边。
苏笛有些尴尬，冲着泰迪摆摆手，拒绝了泰迪的科普。
先生却饶有兴味，问道：“哦？我还以为这艘‘帝江号’是人类最有名的呢。”
“您这样说我很荣幸，在现时代的确如此，但放在历史上看，几十年前消失的“精卫号”，承载的人类的精神的力量和历史的厚重，无人能出其右。”
船长李响说。
“消失？”
所有人看着苏笛，好像她问了一个人尽皆知的问题。
“你不知道‘精卫号’的消失？这件人类近几十年最大的事件，已经写入了全球各国的教科书，看你的年纪，应该学过这一课才对。”
赛斯打量着苏笛，满面狐疑。
“啊，我是，这样。”苏笛瞥了一眼先生，胡言乱语：“我很小的时候就跟着先生出来旅行了，我们很长时间没在地球，所以，不太清楚发生的事情。”
“这样可不行，对于地球先辈的历史，还是要了解的。”大胡子闻教授批评道。
先生无所谓地挑了挑眉，苏笛则岔开话题，“所以，‘精卫’号究竟是怎么消失的？”
“你知道‘精卫填海’的故事吗？那是中国一个古老的传说，相传炎帝的小女儿......”
“我知道。”苏笛打断了李响，她不想来这里上课。
“我不知道呢。”
苏笛白了先生一眼，低声道：“回头再跟你解释，就是形容一种锲而不舍的精神的故事。”
先生耸耸肩，表示这样的故事有很多。
李响看了看他俩，接着道：“就像我刚才说的，‘精卫号’发挥了东方故事里的‘精卫填海’的精神，成为第一艘实现孔径航行的飞船，然而它的航程一直处于未完成状态，因为在五十年前，飞船消失了，船上载有108名员工，全部遇难。”
“你们怎么确定是找到孔径之后消失的？”苏笛问。
“我们能确定，因为‘精卫号’飞船消失前汇报的最后一个地点，就是戴维绘制的地图上，距离地球最近的孔径的所在，因此有理由相信，‘精卫号’是进入了孔径。”
“然后驶向了不知哪里的星系？”
李响点头，“由于目前对孔径的认识尚处于初步阶段，无法判断‘精卫号’消失时的孔径通向哪里，按照现在戴维的地图，这条孔径通往莱斯特星，还通往大麦哲伦星云。”
苏笛触摸着手中的平板星图，显示大麦哲伦星云距离银河系16.3万光年，那简直是不可想象的距离。
李响的声音低了下来，“‘精卫号’对我来说，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
“哦？那是什么？”
苏笛问，她一直在注意提到‘精卫号’有着不同情绪的宋杨小姐，却没想过跟李响船长有着关系。
“负责寻找‘精卫号’的护卫舰舰长，是我的爷爷，找到‘精卫号’，是他毕生魂牵梦萦的任务，可惜，直到他去世，都没能实现。他一直坚信‘精卫号’依然存在，一直不相信‘精卫号’是去了大麦哲伦星云，因为他的战舰上捕捉到过‘精卫号’的信息，可是从那以后，就没有任何消息了。”
赛斯教授走过来，拍了拍李响，安慰道：“学界倾向于‘精卫号’到达了莱斯特星，这次的考察，相信我们会找到答案的。”
李响点点头，收起感性的情绪，又恢复了船长的干练。
“当然，还要感谢这次的资助者”，李响冲着半躺在沙发上的鲍曼做了个介绍的手势。
鲍曼抬了抬手，不以为然道：“考虑不周，请多担待，反正我就是来玩的，长了二十几岁的人生从来没经历过什么刺激的事情，金钱、女人，一切都引不起我的兴趣，说不定这一次，我能找到点好玩的小刺激。”
说着，鲍曼直了直身子，好像小孩子对即将到来的玩具充满了期待。
赛斯教授对鲍曼的说法非常不满，看得出她很不满意鲍曼把很严肃的一项科学考察活动说成是“好玩”“刺激”。
“这次太空科考行程，远远不是为了娱乐。”她有针对性地补充道。
“哦？”
一直很散漫的鲍曼忽然从沙发里坐了起来，“张口科学闭口科学，别说得那么冠冕堂皇，这飞船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人目的。”
他指了指李响，“船长为了完成自己爷爷未竟的事业，闻教授要抢占外太空生物科研的高地，成为地外生物研究第一人，这样能获得全球大把的资助和名誉，还有你。”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赛斯教授：“最近一篇论文被人批得体无完肤，被指实验数据具有选择性，为了结论而进行的实验，陷入学界风口浪尖，眼看地球上名誉受损，来了一次太空探险吸引人的注意力，转移视线，怎么，你们的目的难道都比我纯为了冒险而高尚？”
看着他快言快语，苏笛对这个富二代的印象居然好了不少。
没想到他转而面向苏笛和先生：
“你们两个呢？说实话吧，你们两个根本就不在这次航程的名单上！”
第203章 发难
鲍曼教授冲着苏笛和先生发难，露出讽刺的笑容：“我还以为是给我们请来表演助兴的呢，让这次航程不那么无聊。”
“表演？”
苏笛面露不悦。
“表演？”先生的表情居然是惊悚。
“对呀，你看看你们的服装，简直是两百多年前的古人装扮，不是来表演的是做什么？”
苏笛瞥了一眼先生的黑色长款外衣和自己的防晒服，样式和质地看上去确实跟其他人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她能理解，就像在她那个时代，如果有人穿着两百年前的服侍出现，也显得怪怪的。
“这是，这是复古款！”苏笛嘴硬道。
“那他呢，可爱的小卷毛？”赛斯指着先生调侃道。
先生耸耸肩，冲着泰迪挥了挥手：“茶水，谢谢。”
“来喽。”
黄色的小机器人刚才不知从哪拿出一个有着长嘴的茶壶，端着一个托盘滑了上来。
“这里有茶水、咖啡、可乐、果汁，还有各种口味的合成饮料，您想要哪一种？”
苏笛盯着机器人手里的壶，看上去只是一个普通茶壶，难道是跟泰迪的什么系统相连，可以产生不同的饮料么？
“茶，谢谢。”
说完，从托盘上接过一杯。
“更多口味在餐厅的饮料机那里，大家随意使用。”
李响补充道。
饮料供应让人们的注意力暂时得到了转移，然而仅仅一瞬，大家又盯着先生和苏笛，期待他们介绍自己。
苏笛被这样的注视弄得很不舒服，先生倒是神态自若，喝完了茶，又示意泰迪续上。
之后抿了口茶，看了看众人，终于启开金口，缓缓道：“要说目的，我当然也有，实不相瞒，我对时空旅行也很感兴趣，也曾经尝试过几次，嗯，不提也罢，当然，这一次，我更感兴趣的是莱斯特星的情况。”
先生顿了顿，放下茶杯，整个大厅难得的安静下来。
先生冰蓝色的眼睛缓缓地扫过每一个人，“可以简单地说，我的目的是借助你们的飞船，让我找到莱斯特星。”
“搞什么啊？这里的船票很贵的！”闻教授不满道。
先生挑了挑眉，看了看他，满是疑惑，似乎很不理解他的不满。
“他是说，你这种搭便车的行为很不好，大家都是买了船票的，你也要提供一些报酬才对。”
泰迪的解释让气氛更加尴尬，毕竟很多话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先生却松了一口气，这样让他猜来猜去实在不如直接挑明的好。
“报酬嘛，我说了，我自己也算半个时空旅行的专家，我可以保护你们免于遭受未知的危险。”
苏笛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不用看也能知道大家的反应，这种话说出来简直太欠打了，虽然她知道先生说的是实话。
大厅里想起嗤之以鼻的声音。
先生却不以为然，他修长的手指指向落地窗。
落地窗外，是广袤无垠的深蓝。
“我很奇怪，刚才你们所有人都把这次旅程想的很简单，如果刚才鲍曼说的每个人的动机是对的，那么你们都太傻了，你们根本不知道，为了你们所谓的目的，你们有可能付出的是什么。难道你们没人想过，这趟旅程不安全，或者说，充满了不确定性与危险。”
“什么？”
先生的话让大厅里的气氛将至冰点。
“我不知道是你们都知道，但都不说出来，还是根本不知道。”先生困惑地看着大家，人类的口不对心常常令他无法理解。
“胡说。”赛斯嗤之以鼻。
先生忽然笑了，好像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你们很有趣啊，口口声声挑选的精英来完成这次旅程，都是有经验的、在地球上非常出名的人物，但似乎没有人确切知道这趟任务的危险性，你们对孔径到底掌握到什么程度了？你们真的以为这就是一次普通的航空之旅？”
先生的话让几个人面面相觑。
“他不是来表演的，他是个疯子。”闻教授道。
苏笛有点尴尬，的确，这些人对莱斯特星的了解可能没有先生多，但人类的太空实验就是这样，不可能掌握所有信息之后才开始行动，很多都是在一边实验一边搜集，完善信息的，像无为之境这种高度发达的科技条件下，不准备万全不了解全部不会行动的理念，先生对于人类的科研活动一定不能理解。
“先生的意思是说，这一趟充满了未知，他很有经验，唔，他也去过很多星球，遇到过很多危险，打败过很多外星人，他……”苏笛感觉自己越说越别扭，捂住了嘴，强迫自己不要继续说下去。
现在，所有人都看着苏笛。
“你也是疯子，你俩都是疯子。”闻教授轻笑。
“目前为止，莱斯特星是我们收到的第一个明确的，有回复的地外文明的信号，你去哪打败过很多外星人啊？科幻电影看多了？”
赛斯教授嘲讽道。
连船长李响都有些愠色：“之前带您参观飞船的时候，您只说孔径航行很不稳定，您没说外星人的事，我的飞船容不得欺世盗名之徒，我以为您是一个科学家。”
“我说过，而且我说的都是真的，这跟我说的也不矛盾，你们没有人想过，找到莱斯特星会怎样吗？你们没人想过莱斯特星人是什么样的吗？你们不会真的幼稚到以为莱斯特星人跟你们人类是一样的吧？那是一群怪兽啊。”
“根据信号回复，莱斯特星人是很温和友好的，要不是那次造访地球的尝试，由于军方太过紧张发射导弹产生误判，也许早就成了第一个造访地球的地外文明了，不过，我们也不能苛求先人不是？毕竟以当时的技术，发现这样的不明信号，不明物体，肯定要采取军事行动的，我们只是感到惋惜。”
苏笛听着闻教授的女助理说的话，看着这个比自己大几岁的年轻女老师的神情，简直不可相信，原来几百年后的人们是这样看待那次事件的？
自己刚刚经历的那次事件，和先生以及联合国的专家、军方一起瓦解的针对地球的一次殖民行为，在后代们眼中竟然是一次阻止外星文明与地球文明交流的误判？
她摇摇头，果然历史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
第204章 首富公子
“所以，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赛斯教授问先生。
先生皱皱眉，“这很重要吗？你们不在意目的地的凶险，以及可能出现的怪兽，居然在纠结一个跟你们同行了很久的人的身份？”
“什么怪兽？”鲍曼的未婚妻宋杨小姐问，这是她第一次说话。
先生赞许地指了宋杨小姐一下，“很好，目前为止，最有价值的问题。”
闻教授站了起来，“我不打算听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在这胡言乱语什么怪兽，我要回房间了。”
闻教授的女助理也跟着老师站了起来。
“那您二位请随我来。”
小机器人泰迪道，引领着二人出了大厅。
闻教授来到门口，还不忘对所有人道了声“晚安”，经过先生的时候，对先生怒目而视，愤而离去。
“闻教授和他的工作组收集了大量信息，得出莱斯特星人的生物特征，是类似人类的一种生物体，为此卯足了劲要申请国际研究经费，如果成功，这将是第一个地外生物研究成果。”李响轻声说。
“闻教授可能也不想那么没有礼貌，只是这次去莱斯特星对他来说太重要了，如果出了任何差错，就前功尽弃，他的英名也毁于一旦。”赛斯说。
“为了名声，可以不顾性命？”先生道，“真奇怪。”
“好了，该介绍的也都介绍过了，我们大家回去就寝吧，明天快到孔径的时候会通知大家的。”
李响打圆场跟大家道晚安，工程师和船员也离开了大厅。
“你还没解释外星人，怪兽呢。”
首富公子鲍曼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对这个问题却莫名执着。
先生看着他，没说话。
“你呀，终于找到你想要找的冒险了？”宋杨小姐也站了起来，轻抚鲍曼的背，笑道。
“冒险？”
“反正生活如此无聊，不如去外面找找乐子。”
鲍曼耸耸肩。
“您的乐子找的够远的。”
先生冷冷道。
“宋小姐呢？”先生看着这个化妆不浓却自带时尚气场的浅灰色短发女子。
“也是来找乐子的？”
宋杨小姐微笑，甩了甩帅气的短发，不知道是否认还是不屑，似乎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她？当然是陪我来的，她这么爱我，我喜欢的，她也喜欢，对吧？”
鲍曼揽过宋杨，亲了一口，戏谑道，含笑的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笑意。
宋杨转过头去，吻了鲍曼揽在自己肩上的手的手背，她的脸正对着苏笛，苏笛看到宋杨的眼睛里同样毫无笑意，甚至还有一丝厌恶。
然而只是一瞬，再度转过头去面对自己的未婚夫，宋杨笑颜如花。
真是奇怪的一对未婚夫妻啊。
“所以，说说看，你说的外星人，怪物，是什么样的？你知道的莱斯特星人是什么样的？”
此刻大厅里的人都已经离开了，只剩下先生苏笛和鲍曼宋杨四个人。
鲍曼大大咧咧地坐会沙发上，伸开腿，问先生，似乎做好了听一个很长的解释的准备。
“根据闻教授他们得到的信息，莱斯特星人跟人长的差不多。”
“不是长得凶神恶煞，才叫怪兽吧，你们不是有个童话叫‘美女与野兽’么？同样，即使长得跟人类差不多，也可以是怪兽。”
先生说。
鲍曼皱了皱眉，“‘美女与野兽’？那好像是几百年前的一个传说？你这么喜欢传统文化？”
苏笛捂住嘴，忍住笑，这是不久前偶然间她讲给先生的，用来说明不能以貌取人，没想到在这里被未来的人类嘲笑了。
“不管长什么样，是不是野兽，也不管他们做出了什么行为，他们都是高度发达的物种，能造出孔径这样的运动通道，领先人类多少年，我不信这样的物种会是魔鬼猛兽，如果是，那在他们消失之前能让我们见证，也是一种幸运。”
鲍曼说着，慢慢从沙发上直起了身，眼里玩世不恭的神情消失了，换上了不一样的光彩。
“我没否认他们的科技高度发达，但是发达的科技和善良并不等同，你有没有想过他们制造出了孔径这种先进的空间传送通道，曾经连接了无数星系，形成遍布宇宙的通道网，为什么又忽然年久失修，没人维护，等到你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所剩无几了？”
先生问。
鲍曼看着先生，摇摇头，“我想过，正因为想过，才更急迫，我一定要等到他们全部消失之前找到他们，见一见这个有着先进科技的种族，利用这个留下来的孔径，做点什么。”
鲍曼的眼里满含坚毅。
先生冰蓝色的眸子冷冷地注视着鲍曼，“为了你个人的兴趣，斥巨资建造了这艘飞船，拉上十几个不怕死的人类进行所谓的太空探索，不成功则成仁对吗？哪怕孔径通到不知名的星系，哪怕坠入莱斯特星万劫不复，也在所不惜？”
鲍曼叹了口气，“这就是我来到这的原因，可能你们根本无法理解有钱人的烦恼，那种空虚，实在是太无聊了。”
如果是别人说这样的话，那一定是欠揍，然而全球首富的公子说出来，却是令人信服。
“你们不知道现在这个世界用钱可以买到任何东西，任何服务，钱对我来说，只是一个数字，我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除了。”
“除了所谓的冒险？”
先生冷冷道。
“正解！”鲍曼打了个响指。
苏笛看了看宋杨，不知道为了未婚夫这样赴汤蹈火，值不值得。
令她惊讶的是，宋杨的眼神里居然也跟鲍曼一样坚定，甚至多了些决绝，苏笛还以为宋杨只是贪图鲍曼的钱财，没想到真的这么志同道合？
先生还想说什么，鲍曼已经站起身，“晚安。”
宋杨挽着鲍曼的胳膊，冲着苏笛和先生点点头，两个人走出了大厅。
大厅里，只剩下他们俩。
苏笛看看时间，已经晚上十点了。
虽然在这里时间并没有什么意义，无论白天黑夜，窗外永远是一片深蓝。
“固执的人啊。”先生摇头。
“希望他们能做个好梦。”苏笛看着两个人走廊里远去的背影，轻声道。
“嗯，这将是他们能睡好的最后一晚了。”
先生回答。
第205章 大副
苏笛侧头看看先生：“这一趟旅行，真的这么危险？你会不会危言耸听了？”
先生没有收回视线，而是抿起嘴唇，“小笛子，莱斯特星的技术你见过了，在大祭司做实验的时候，莱斯特星就已经制造了很多孔径，我敢说它们尝试到过到达很多星球，最终选择了地球。”
“那地球可真够幸运的，茫茫宇宙，那么多地外文明，地球却中了彩。”苏笛叹了口气。
这一次先生严肃地看了看她：“你真的以为地外文明很常见？你们的想象力是不是过于丰富了？按照现在地球上碳基生命的模式，宇宙中的行星屈指可数，不然为什么地球上诞生生命几亿年了，也没有过明确证据显示地外生命来探寻过？”
苏笛翻了个白眼，“可是地球上科技发展起来也不过几百年，之前都处于无信号状态吧，就算地外生命来探索，也找不到啊。”
先生瞪大了眼睛，好像苏笛说了什么匪夷所思的言论。
“有没有搞错？地球上的氧气等等特征都显示出这颗星球的不同寻常，游离的氧总是会跟其他元素合成氧化物，例如植物的光合作用，光谱检测就能检测到叶绿素特征，根本不需要发展到无线电信号的阶段，只要注意到这些特征，都会发现这颗有着生命的星球的。”
说着，先生指了指苏笛：“就像你装作不在家，外面的人就不知道了么？一样可以检测出生命特征啊。”
“打住打住！”
苏笛双臂交叉举到胸前，做了个“X”型手势。
“不要给我上课，你知道我是文科生，我的化学仅限于高中水平，而且现在也忘得差不多了，你说的这些太深奥了，我知道你的观点了，就是说地球很特别，对吧，所以你们才把时空圆盘失落在这么一颗特别的星球上。”
没想到苏笛无心的反驳，让先生沉默了。
这也确实是他担心的另一件事，种种迹象表明，时空圆盘的失落地球，似乎不是一种偶然，莱斯特星出现的无为之境的技术，也表明无为之境干预的痕迹，到底是什么，让无为之境的人违背整个星球遵守的铁律，来插手其他星球的事情？
这样做的人，又是谁？
倏忽已经被自己送回去了，樱桃既没有这个脑子，也没有这个技术。
他瞥了眼苏笛的手腕，樱桃给苏笛的手环，最近的信号越来越弱，不仔细看已经不太能看得出痕迹，说明流光双环的子环跟苏笛融合得相当好，他还没见过这样的现象，不知道是福是祸。
这样想着，见苏笛背后的包的拉链开了，一个白色的缠着绷带的木乃伊探了出来。
“它的意思好像是它渴了，要喝东西。”
苏笛说。
先生皱了皱眉，“木乃伊？喝东西？”
“嗯，我得找点水什么的，不知道泰迪哪去了。”苏笛说着，站起来往外走，先生紧随其后。
“我好像错过了一个party。”
苏笛和先生刚走到门口，迎面遇见了大副马波。
苏笛这才想起，刚才马波并没有跟他们一起来到大厅。
“见面会开得怎么样？”
马波说着，给自己倒了一杯香槟。
“不算好。”苏笛摇摇头，“所以你没来，也不遗憾。”
她看着眼前这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果敢、干练，很有主见。
此时，他正举杯道：“那庆祝一下，错过也不可惜的party。”
苏笛感觉这个形容不太好，补充道：“就是船长介绍了一下这次行程的目的，资助人，还有项目组的专家，估计你不来，你也都知道吧。”
马波点点头：“我刚才在里面忙，而且我也不太喜欢交际，人一多，我就浑身不自在，我更喜欢自己喝酒。”
说着，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苏笛看着马波放下空杯，问：“那不打扰你独饮了，我们正要离开。”
马波慵懒地挥挥手，“我这不是独饮，是庆祝，庆祝需要有人一起才好。”
苏笛眨眨眼：“庆祝？庆祝什么？”
“庆祝你们找到了孔径，即将要完成人类第一次太空高速航行？现在应该已经驶入了通往孔径的引流通道，再过几个小时，应该就能到达了。”
先生道。
苏笛看了一眼窗外，跟刚才没什么区别。
马波点点头，“你怎么知道？”
“在接近孔径的时候，离子推进器的变化。”先生道，“我能感受到。”
“厉害。”马波由衷赞叹着。
“您是宇航员吗？一般人都不会有这种敏感，训练有素的宇航员也可能会有感觉偏差。”
“所以你们才用戴维作为领航犬？如果我没说错，那只人工智能犬是跟飞船连在一起的对吧？它不是单纯的领航，而是它本身就是飞船的一部分，它的身体和飞船是一体的。”
苏笛不敢相信她刚才听到的，“什么？那只小狗，就像插入在飞船里一样？”
先生点头，“这是以人类的技术而言，目前唯一能保证与飞船紧密连接的方法，戴维感知宇宙的多维信号，而飞船则把戴维当成领航传导，可以说，构建了一个肉体加机器的传导器。”
苏笛皱了皱眉，“听上去好残忍啊。”
“其实还好。”马波道，“是戴维自己要求这么做的，戴维像它的犬类祖先一样，想要更好地为人类服务。”
“我看，它是别无选择吧。”先生冷冷道。
冰蓝的眸子里，蕴藏着怒气，苏笛知道，这一次，先生是真的生气了。
“我知道你们怎么看我们的。”马波略显疲惫地说，“以前就有这种说法，宇航员都是资本家的狗，戴维是宇航员的狗。”
苏笛看了眼先生，这种说法她从未听说，至少她来的时代是没有的。
“不过无所谓了，在现在这个时代，除了少数大资本家，谁不是狗呢？”马波饮了一口酒，随意道。
他的慵懒与随意让苏笛想起了一个人，她甩了甩头，把这个不太可能的念头压了下去。
似乎自从刚才先生说快进入了孔径，她就有一种莫名的不安，也说不出来这种不安是从哪里来的，好像每一次要进行她不太情愿的采访之前的那种紧张加厌恶的综合情绪，只是更强烈。
第206章 狗
先生却冷笑一声：“我还听到过更坏的，人工智能的克隆犬，按照宇航员必备的条件经过基因筛选，跟宇宙飞船链接在一起，这种连接不是电源上的，而是细胞层面的深度连接，让犬类能和飞船的感知融为一体，相当于将宇宙飞船的感知实体化，更好地领会领航犬的意图以及传达飞船自身的数据。”
马波摇摇头，“你说的不完全对。”
“就是这样，在现在这个时代，经过精心改造过的领航犬除了引领飞船之外什么都不能做，根本就不是正常犬类，也不具备正常犬类的功能，只是为了这一个功能特殊研制的跟飞船保持高度一致的长寿一些的犬罢了，但每艘飞船都是独一无二的，也就是每一只领航犬都是跟飞船深度捆绑的唯一一只，一旦飞船出了什么差错毁灭，或者退役，飞船上的领航犬也就消亡了。”
“戴维不会。”
马波说。
“哦？那什么让它例外呢？”
先生好奇道。
“因为它本身就是最后一只，领航犬。”
本来应该令人无限惋惜的事情，在马波嘴里说出来，多少有些轻飘飘的。
苏笛和先生都非常惊讶，“最后一只？”
“几十年前太空黄金时代的时候，我还是战舰上的一名普通船员，当时战舰上就有这样一只领航犬，哦，对，那个战舰的舰长就是李响船长的爷爷。”
“太空黄金时代？”
“嗯，就是那个时候人类破译了来自莱斯特星的信号，在莱斯特星信号的指导下，进行了意识传输，那时还是很初级的把人的意识投射到动物身上。”
苏笛和先生对视一眼，这种技术就是几天前他们在阿斯旺阻止的行动的技术，莫非背后的推手又是大祭司？
“后来技术成熟以后，成功研制了一批人工智能领航犬，应用于战舰上，几个国家打起了太空战争，那一场战争里，领航犬发挥了巨大作用，它们不只可以感知宇宙，还能感应到其他战舰。”
先生跟苏笛低语：“太空战争，这很像人类的风格。”
苏笛白了先生一眼，装作没听见。
“在这场战争的尾声，无意中发现了孔径，于是几个国家停止了战争，共同开启对孔径的研究，几个国家联合打造的最新一艘太空飞船就是‘精卫号’，护卫舰舰长就是李响船长的爷爷，‘精卫号’的任务不只是探索，还有传递和平友爱的意味，经历过战争，领航犬伤亡得七七八八，完成任务过程中的‘精卫号’不知所踪，戴维就成了最后一只领航犬。”
“可是，既然你们有这样的技术，为什么不再造更多的领航犬呢？”
苏笛看了眼先生，补充道：“虽然这种方法非常不人道，我是说从技术层面上。”
马波摇了摇头：“莱斯特星的信号之后就中断了，这也是人类主动派出飞船进行探索的原因，本来想让莱斯特星人像几百年前那样造访地球的，现在看来无法实现了，这几十年一直没有回应。”
苏笛暗暗松了口气，幸好没让莱斯特星人再造访地球，否则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只是忽然没信号了也是奇怪，联系到先生无法定位到莱斯特星的位置，这个星球究竟怎么了？
“可是既然戴维之前是其他战舰上的，现在用于这艘飞船，肯定经过了改造，这是很痛苦的。”先生眼里的愤怒值上升。
马波耸耸肩，“没办法，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再说戴维自己也愿意为人类奉献，所以才说现在这艘‘帝江号’无论从造价还是设施还是速度，配置，都是现在全球最顶级的。”
苏笛不相信地看看他，“拜托，它也是有感情的好吗？它是把你当成它的主人。”
马波轻描淡写地笑笑。
“我现在知道为什么说你们是资本家的狗了。”先生直白地说。
苏笛轻轻拉了拉先生，转移话题道：“即使有戴维，我猜这次任务还是很危险吧，如果进入了错误的孔径入口，或者出口，去了那个什么，大麦哲伦星云，怎么办？”
“飞船有备用救生舱，一旦出现问题，可以全员弃船，救生舱里有休眠仓，到时候只能启用老办法，通过休眠延长人类寿命，应该也可以回到地球。”
“可是戴维呢？它跟飞船是一体的，你们弃船了，它呢？”
马波看着苏笛，眼神像在看一个傻瓜：“苏小姐，你不会真以为戴维是真的犬吧？它只是植入了犬类基因的人造品，有点像小孩子的玩偶，小孩子搬家的时候或者觉得旧了，不就扔掉了吗？”
“扔掉？它不是玩偶啊，它有感情啊！你们植入了犬类基因，你也说它跟其他狗一样愿意为人类奉献，那就说明它有感情啊，你们说丢弃就丢弃。”
马波看着这个气的脸色煞白的女孩，有点不可思议。
他转头看向先生，没想到先生比女孩更生气，对他怒目而视。
他耸耸肩，放下酒杯，“与其在这讨论这些虚无缥缈的问题，不如我回去查看一下行程，让你设想的这些情况尽量不要出现。”
说着，礼貌地道了声晚安，走出了大厅。
“我要四处看看这艘船，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先生说完，不等苏笛说话，也出了大厅。
“喂！你……”
留下苏笛一个人。
她看了看空荡荡的大厅，有一种被抛弃了的感觉。
难道刚才涌起的那种不安和厌恶的感觉就来自于此？
如果到时候真的全员弃船，苏笛打了个寒颤，不敢想下去。
呆了一会，苏笛的眼皮越来越沉重。
先生很少睡觉，似乎根本不需要休息，只有遭受重大体力消耗的时候需要恢复性睡眠，但她不行，来之前刚经历了阿斯旺的炸弹，她已经好几个晚上没睡了，再也熬不住，眼皮像挂了两只铅球。
苏笛看了看四周，来到之前鲍曼和宋杨坐着的长沙发，想着躺在这小憩一下，人们都回房间去了，暂时应该不会回来。
一阵轻微的轮子滑动的声音。
抬头，黄色的小机器人泰迪滑了过来。
第207章 赛斯教授
看着这个小机器人，苏笛想起刚才它是送了一波客人，现在去而复返。
泰迪有着萌萌的黑色的大眼睛，像戴了一个墨镜，圆圆的四肢，看上去像是一节节莲藕组成的。
“苏小姐，您没事吧？需要帮忙吗？”
泰迪的声音稚嫩而温柔，苏笛猜想制造它的人一定是个心底柔软的人。
苏笛睁了睁眼睛，努力让自己打起精神。
“抱歉，我只是太困了，没事，哦，对了，你有水么？”
想起书包里还渴着的小木乃伊，苏笛问。
“需要我带您回房间休息吗？房间里一切都有。”泰迪柔声问。
“房间？我也有房间吗？”
苏笛很惊讶，她给自己定义为偷渡者，是不能享受乘客待遇的。
“飞船上每个人都有房间的，您也有，事实上，飞船上的房间远比现有的乘客多，这也是当初设计者坚持的。”
苏笛犹豫了一下，非常心动，未来几百年后的太空飞船的房间啊，她决定去看看。
“那麻烦带我去吧，谢啦。”
泰迪伸出圆滚滚的胳膊，示意苏笛跟着它。
“这边请。您是3号房间。”
苏笛跟着小机器人走出大厅，她已经见识到整个飞船的圆形结构，这让她想起之前H公司的圆形大楼，是不是环形才是最完美的形状？
这样设计的好处是不管几号房间，都是沿着环状排列的，大小位置以及外面的景观，差别都不大。
在走廊里，苏笛听到有人说话。
环形的结构让她没看到说话的人，已经听见了说话的声音。
说话者应该是在前方拐弯后的位置。
“想找您聊聊。”
有人敲门，苏笛认出这个声音居然是宋杨小姐，这让她很意外。
在刚才大厅里，宋杨是除了未婚夫鲍曼，谁都不搭理的人物，现在居然会低声下气地敲着别人的房间门，请求聊聊？
苏笛放慢了脚步，机器人泰迪也很善解人意地慢了下来。
房间里的声音传出，“我不知道你想要知道的信息。”
居然是赛斯教授。
这两个人什么时候有了交集？
门外的声音停了停，接着道：“您是最先察觉‘精卫号’的信息的，也是目前对孔径最了解的人。”
赛斯道：“这不假，但如果要问，你还是去问李响或者马波吧，他们了解得都比我多。”
声音消失了，苏笛听到宋杨离开的脚步，还伴随着很深的一声叹息。
还以为宋杨对一切漠不关心，只为了陪未婚夫来实现冒险愿望，没想到也对“精卫号”如此好奇，那个消失了的飞船上到底有什么秘密？
苏笛和泰迪慢慢走过去，门忽然开了。
赛斯教授以为宋杨离开，开了门，不成想直接跟苏笛打了个照面。
赛斯教授满面狐疑地看着苏笛，怀疑苏笛刚刚偷听了什么，苏笛尴尬地笑笑。
“进来吧。”
赛斯教授的邀请让苏笛始料不及。
她犹豫了一下，看见房间里的设施，不由自主地走了进去。
房间不大，有一张单人床，一个衣柜，还有自带小书架的书桌，让苏笛想起她上大学时候的寝室。
赛斯的书桌上放着几本书，还有平板。
看见苏笛看自己的书，赛斯笑笑：“我还是习惯以前那种纸质书，看起来更有质感。”
苏笛点头，注意力被书桌上的一个悬浮的3D模型吸引了。
这是一张星系的地图，其中有几处红点、红线。
“这是什么？”
苏笛问。
“孔径，以及孔径的通道。”
赛斯回答，指着上面的红点，“或者说，是孔径没有被毁掉之前的样子。”
“被毁掉？”
赛斯点点头：“说来也奇怪，在人类发现孔径的时候，孔径就一直处于消失状态，随着研究的深入，孔径消失得越多，因此才决定去莱斯特星看一看，那个星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们现在要去的，怕是留下的最后一个完整的孔径了。”
赛斯指着上面一个距离银河系最近的红点道。
“可是，这样一个发现，也不足以让各国结束太空战争啊。”
苏笛想着她那个时代的国际关系，推测道。
赛斯点头，“在大厅的时候给大家介绍的，只是一小部分，其实里面更深层次的关系是，人类发现了一个星球上的矿藏，如果能掌握孔径技术，将极大减少到达的时间，到时候，会有一批人成为亿万富翁。”
苏笛点点头，可以理解成当年地球上某个地方发现了石油的效果，资本的力量是强大的。
“这次行动酝酿了很久，到了最后执行阶段却是非常迅速，雷厉风行，因为再不抓紧时间，这最后一个孔径也消失了。”
“所以鲍曼公子出钱，李响船长负责的设计和招募团队？”
“我们需要闻教授的团队，来了解莱斯特星人，虽然我对他的发现并不乐观。”
赛斯说着，语调却并不沉重，“但我对马波和戴维还是很有信心的，在戴维退役之前，能有这么一次机会乘坐领航犬驾驶的飞船，很难得。”
想到那只可怜的与飞船深度绑定的小狗，苏笛的心里一紧，好像有什么攥了一下。
“鲍曼公子不只有钱，更重要的是人脉，居然能找到最后一只领航犬，用在这个飞船上。”赛斯啧啧赞叹。
“那宋杨呢？”
刚才那个收起了傲慢的短发女子，让苏笛很是好奇。
赛斯看了看她，皱起了眉，“不知道，她好像对‘精卫号’特别感兴趣，已经问过我好几次相关的问题了。”
苏笛没说话，而是看着赛斯。
“我在想，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赛斯眨眨眼，对苏笛的直率显然没做准备。
“你应该知道，我对这些都不是很了解吧。”
苏笛问。
“而且联系到你刚才对先生和我的态度，你恐怕没这么轻易就向我敞开心扉。”
赛斯愣了一下，收起了刚刚的诚恳，慢慢换上了另一幅神情，微笑着，那笑容和接下来说的话，让苏笛不寒而栗：
“我在你身上，检测到了一种信号，和我之前在实验室检测到的信号完全一致——那就是，来自莱斯特星的信号。”
第208章 晚餐
“什么？这不可能。”
苏笛连连摇头，下意识地往门外看了一眼。
外面没有人，只有机器人泰迪还等在门口。
“一开始我也觉得不可能，但我致力于研究莱斯特星几十年了，跟闻教授执着于生命体征不一样，我更看重那个星球的位置发射的信息，刚才在大厅，我就发现了你的不对，现在在我的房间里，我更确信了这一点。”
赛斯教授说着，拿着自己的平板看着上面的数据，很显然她的房间里应该有什么检测的设备。
“所以你才让我进来？”
苏笛说着，朝门外走去。
赛斯教授倒也没拦她，只是戏谑地看着她：“你跟那个先生很有趣，那个先生怕也有来头吧，他身上，有不属于地球的科技。”
苏笛惊讶地看着她，忽然觉得来到几百年后的世界还是很危险的。
“你放心，这个发现目前只有我知道，我还没告诉任何人。不过我不确定其他人知道了，会怎样，闻教授一心想要找到地外生物，要是知道有这么个近在咫尺的研究对象......”
赛斯眨眨眼，没说下去。
苏笛盯着她：“这算威胁吗？你想要做什么？”
赛斯耸耸肩，“我现在做不了什么，我只是想要检测一下，你身上的不明信号源，跟莱斯特星的信号做个对比。”
“你们不是很快就到了吗？到时候在莱斯特星上做实验，岂不更好？”
赛斯教授推了推眼镜，“你真以为这一次这么顺利，你的先生说的没错，这一次，很可能无果而终，但是，科学不允许没有结果。”
苏笛向门口退了几步，看着赛斯教授镜片后面的精光，不寒而栗，转身跑了出去。
“你还好吗？”
跑到走廊很远，已经看不见赛斯教授的房门，苏笛才放慢了速度，这才注意到泰迪一直默默跟着自己。
苏笛点点头，喘息了一会，简直太可怕了，是什么时候，赛斯教授存了这样的念头？
如果这一次无果而终，自己就是她实验的目标？她还没有告诉别人，是因为不确定这次会遇到怎样的事情吧。
包里一动一动的，苏笛解开包，感受到是这个莱斯特星人是越来越渴，她跟着泰迪来到自己的房间。
房间设施跟赛斯教授的设施差不多，只是书桌上没有书架，也没有3d的星空模型。
苏笛把小木乃伊拿出来，放在桌子上，不知道该怎么办。
“泰迪，有水么？”
泰迪转身拿回来了瓶装饮用水，又指了指房间内部的洗手间。
苏笛看着动来动去的小木乃伊发愁，看样子，确实干瘪了些，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渴，怎么办呢。”
“生命体补充水分的方式，除了口腔饮用外，还可以体外饮用。”泰迪搜寻着数据库。
苏笛想了想，索性把小木乃伊放在水龙头下，冲洗。
过了一会，感觉变得胖了些。
不会真的会喝进去了吧？
苏笛关了水龙头，小木乃伊居然打了个嗝，喷了她一脸。
搞什么？
苏笛抹了把脸，把小木乃伊拿到窗边。
想起这是太空里，只能晾干，不能指望开窗通风了。
苏笛望着外面广袤的一片深蓝，居然有点眼晕。
“泰迪，我累了，想休息一下。”
“好的。”
泰迪听话地转身出去，门口，还将房间设置成睡眠模式，灯光、声音以及湿度都做了适合睡觉的调适。
在昏暗中，苏笛渐渐意识模糊。
许是在太空里的缘故，也许是太累了，苏笛从来没觉得睡得这么好过。
居然没梦到什么。
直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扰了她的熟睡。
苏笛很艰难地睁开眼，这个不大的房间温馨而舒适，睡眠模式简直太适合睡觉了，她不太愿意醒来，忽然感觉脸颊旁边有点湿，睡觉之前被自己清洗后放到窗边的小木乃伊，居然跑到了自己床上！
她吓的一跃而起。
敲门声仍然在持续。
“来了！”
她答应着，把小木乃伊拿起来放在桌上，来到门口，把门打开一条缝。
没等完全打开，先生已经从门外挤了进来。
手里拿着一个托盘，上面一个纸碗。
“你应该困了吧，给你一碗粥，睡前喝下去，不要饿肚子睡觉。”
苏笛揉揉惺忪的睡眼：“其实，我已经睡了，什么也不想喝，也不想吃东西。”
先生还是固执地把碗放到苏笛手里。
“好香啊，但我不觉得在两百年之后的飞船上，会有粥，没听说太空里要喝粥的。”
苏笛拿着勺子，挖了一勺，闻了闻。
先生皱了皱眉，看着苏笛吃下一口，道：“嗯，其实也不是粥，是一种合成的材料，在飞船下一层厨房间有一个仪器，能利用飞船的废物制造出食物。”
苏笛连连咳嗽：“废物？”
“可能是排泄物啊垃圾啊之类的，这个时代人类废物回收利用还不错，关键也不能扔到太空里啊，所以就用来制造食物了。”
苏笛跑到卫生间狂呕。
“哎呀，你也不至于吧，就是混合了各种味道制作出来的食物，就跟调制香水一样，集合不同的葡萄糖、胆固醇、碳水化合物……”先生好像说得很起劲。
苏笛呕吐之后，又漱了漱口，从卫生间走出来。
“反正最后都是化学物质罢了，我这次实验还挺成功的吧。”先生还在说。
“实验？”
“对呀，我猜到了你喜欢的口味，按照这个口味调制的，你不也说很香吗？”
“所以呢？你来拿我做实验，来给我吃？”苏笛怒不可遏。
“对呀对呀，结果怎么样？你觉得合格吗？”
先生眨巴着冰蓝色的眼睛，好像一个期待表扬的小孩子。
苏笛看着他，脑子里不停地提醒自己这是外星人，这是外星人，不理解人类思维逻辑。
好不容易，怒气慢慢平复下去，苏笛叹了口气：“还好吧。”
“那你要不要多吃一点？”
“呃……”苏笛把纸碗推到一边，“现在太烫了，等凉了再说吧。”
说完，她换了个话题：“你觉得这次真的能找到莱斯特星吗？”
先生坐在桌旁的小椅子里，望了望窗外的蓝色。
“能。”
第209章 对话
先生确定性的回答出乎苏笛的意料。
“那我们为什么还在这个飞船上？既然人类能定位到，或者说，现在那个领航犬戴维已经定位到莱斯特星，为什么你不借用一下它的坐标，我们直接过去？”
先生摇了摇头，“莱斯特星附近的磁场很有问题，我定位不到，是因为在莱斯特星附近，出现了一个虫洞。”
“虫洞？”
苏笛重复着这个在科幻电影中经常出现的名词。
“嗯，你们人类好像是由一个很聪明的叫什么斯坦的家伙提出来的。虫洞在宇宙中很常见，由暗物质维持着虫洞的开启，但虫洞不稳定，转瞬即逝，就是时空漩涡。”
“时空漩涡？那不是你来地球需要关闭的东西吗？”
先生点点头，“地球附近的时空漩涡是由于无为之境的失误造成的，但莱斯特星这个时空漩涡，是它们自己制造的。”
“莱斯特星人制造的？”
苏笛有些迷糊了。
“我还以为莱斯特星人是通过孔径到达的地球，这么一说，它们制造了虫洞，那为什么还那么大费周章通过大祭司搞什么意识转移啊？我听说通过虫洞可以去往不同时空，那应该很方便就来地球了才对。”
先生若有所思地点头：“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莱斯特星有着强大的技术和不可思议的先进科技，制造了虫洞，也正因如此，根本无法定位这个星球的位置，或者，时间。”
“那那些孔径，还有什么用？它们毁了孔径，是因为制造了虫洞？”
苏笛说完，自己摇了摇头否定了，没道理，就像建好了高速路，为啥要拆土路？
先生面色沉重，“如果不是它们拆的呢？”
苏笛楞了一下，“不是它们？那别人拆的？别人为什么要拆掉莱斯特星人建造的孔径？”
先生沉默了，没打算回答这个问题，但看面色，没这么简单。
“拜托！”苏笛捅了捅先生，“你肯定有什么瞒着我。”
“我也是刚知道，拆掉孔径的，是无为之境的人。”
先生长出一口气，缓缓道出真相。
“你们的人？”
“你还记得我说的‘魅’吧？”
苏笛点点头，“莱斯特星人为了摆脱‘魅’分成了两派，其中一派主张回到过去，一派主张接受‘魅’，就是这一派找到了大祭司。”
“这只是一部分，莱斯特星人还做了更多的事情，例如，修建孔径，把‘魅’引到其他星球。”
“你说地球上也有‘魅’，就是通过孔径来的？”
“嗯，人类才刚刚发现孔径的存在，但孔径已经存在了很久了，可能是因为无为之境看到了‘魅’的危害，所以关闭了孔径。”
“是害怕莱斯特星人孔径通到无为之境吧？”
先生沉默不语。苏笛忽然觉得曾经在自己心里高高在上的无为之境，也跌落了凡尘，似乎没有那么遥远，遇到危害的时候，趋利避害，是本能，无论有着多先进的科技，都不能例外。
“我更担心的是，莱斯特星人的消失。”先生的话让苏笛吓了一跳。
“消失？别开玩笑，这艘飞船就是去往莱斯特星的，难道上面已经没有人了吗？莱斯特星人为什么会消失？”
先生没说话，让苏笛更惊慌了，“无为之境不会为了一个什么‘魅’，让一个种族消失吧？”
先生看着苏笛惊慌的神色，忽然笑了，做了个夸张的摊手：“谁知道呢？反正不是我做的，但这距离地球最近的孔径的存在，绝不是偶然。”
“你是说，是故意留下的？”
“有可能。”
“原因呢？让‘魅’去地球？所以才是地球上‘魅’的来源？”
“不一定是来源，也可能是帮忙，你想想，如果你染上了一种病毒，你会怎样？也许传染给别人就好了。”
“别人？那谁会这么做？”
“这也是我的问题，但你不觉得在人类现有的科技水平下，贸然前往莱斯特星是非常不明智的么？无论是名誉还是金钱，都不应该是搭上性命的疯狂，你们不是有一句话叫‘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么？没有命了，还烧什么柴。”
苏笛咀嚼着先生的话，这个外星先生用起成语来还显得有些新奇，但先生的话却让她陷入了沉思。
“如果人类的种族没变异的话，这样的贪婪有点超出想象了，所以，我担心……”
“你担心这船上的人受了‘魅’更深度的感染，已经失去了理性。”
虽然不情愿，苏笛还是说了出来。
“小笛子，船上每个人都有欲望，或者说，执念。”
苏笛想了想，要获得基金支持的地外生命学家闻教授，要洗脱不佳名声的赛斯教授，想要知道爷爷护卫舰下落的李响船长，想要冒险的鲍曼。
“等等，那宋杨呢？就是陪着未婚夫来冒险？”
先生摇摇头，“不清楚，也许，等到我们到达了莱斯特星，就都清楚了。”
“那在这之前呢？不需要去跟他们聊聊，多了解一下？”
“最好别靠近他们。”
先生道。
想到刚才赛斯教授的话，苏笛打了个寒颤，“难道你也感觉到了不对？”
先生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我们要万分小心。”
“可是。”
苏笛不甘心，“如果真的有人是受了‘魅’的蛊惑，那其他人就是无辜的，即使有利己的因素，也罪不至死，既然这趟行程很危险，我不想等到他们陷入了危险再去相救，最好能提前警告他们，终止这次危险旅程。”
苏笛说着，站起身，却被先生拉住了手腕。
“我说，我们自己，要万分小心。”
苏笛愣了愣，“我们要小心的不是中了‘魅’的人，对船上的人不利吗？”
先生冰蓝色的眼睛满是忧虑：“我说，我们，也会中‘魅’，‘魅’是一种很细微的，能体察到人的一丁点欲望的东西，它会钻进人的意识，把这种欲望无限放大，现在地球上的‘魅’不足为惧，但莱斯特星到底怎样，有多少‘魅’存在，都是未知，到了那，你所有小小的欲望都会膨胀，俘获你，让你完全变成欲望的奴隶，直到为了欲望，被‘魅’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