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2.乌兰勤王军
段志飞难掩脸上得意之情：“你们不用慌，乌兰辖区已组织成立了勤王兵团，现正在赶赴和临时军团途中。”
众人一脸惊诧，怎么会这么快？当然，快归快，说不定人少呢？
阿米尔问道：“有几百人？”
段志飞一脸鄙夷：“几百人？这么说吧，乌兰区人口少，也组织不了多少，不过也就区区五千骑兵而已。”
什么？！众人完全震惊了。
段志飞解释了起来。
虽说三族领地等级上是一样的，但人口方面就大有差异了。
休屠族是一个一直整体存在的族群，许多年都有固定的领地安生养息。虽然经历了飞鹰铁甲攻破王庭和呼衍牙师叛乱，但那也只是政权更迭，并没有特别大的流血事件，因此在王城中自身就有本族好几万的军民。
汉族领地虽然也是新兴领地，但之前散落在休屠领地的奴隶就有三千多人，加上成立汉区后陆陆续续从各地逃来的汉民奴隶，汉人也差不多一万人了。
唯独乌兰族，本来就是个族群就小，加上被灭族这么多年，又散落在大草原的各个角落，所以在聚集区内的乌兰族人大概只聚集了三、四千人。
本族人口不多就造成了个现象，不敢过于扩充奴隶。特别是之前，律法没有下达，当然是有所担心的。因此，上次战胜谷蠡族分配战果时，乌兰族只要了一万多奴隶。如果按照之前草原上的模式，这已经是能消化下来的最大数量了。
律法下来之后，执法方面是没有问题，但涉及到政务方面的事就比较困难了。
这又是为什么呢？
在政务方面，作为中枢的汉区就不用说了，就算和休屠辖区相比也没法比。
休屠辖区本来就有一套相对比较成熟的政务系统以及官员，律法对他们来说只是换一种方式而已。
可乌兰族那边根本就没有理政的人。比如文官之首巴哥那，本身就是一个养马的，之前也都是做的军中后勤事务，行政事务完全就是个外行。就这样，都已经是族中的佼佼者了。
要想把政务理清，首要事务就是把户籍理顺。于是乌兰女王乌兰丽娅就去找到李墨宁，请求汉区派人去帮她们一阵子。丽娅挺着个大肚子，几句姐姐妹妹亲热了一番。
当时还没有大蛮王入侵的事，汉区那边的户籍也基本上都理顺了，于是李墨宁就派出了赵奋带着精干的人去乌兰族理顺户籍之事。
前几天在汉区开紧急会议之后，撤退时丽娅叫住赵奋、巴哥那和也被抽调到乌兰族的段志飞，商量说在乌兰族那边组织力量前来救援。因为担心于奇正不同意，几个人干脆来了个玩失踪，先跑回去把事儿办了再说。
和休屠族这边必须要先给天汗汇报不同，这几人一回去就立即可以动手组织征兵的事。
征兵最初也遇到了和汉区、休屠区一样的情况，那就是全民都要报名，但这个问题很快就被赵奋给解决了。
因为户籍造得非常清晰，乌兰领地内哪家哪户哪个人是什么情况，都是一清二楚。
赵奋他们选中人员之后，直接张榜公布出来“某某某到某个地方找某某某报道”，被征的兵员就直接自动到了应该报道的小队。
乌兰领地的征兵还有一个先天优势。当时分配奴隶是按照数量算的，因为乌兰族是占据的谷蠡王庭，所以就有了先选优势，于是他们选的基本上都是年轻力壮的。这么一来，无意中选中的都是以前在谷蠡族中当过兵的。所以，虽然乌兰区人数最少，但他们兵源的质量却最高。
因为当时他们分的人数少，所以就平均而言物资就比较多了——比如战马。
这么一来，他们就迅速的组成了一支骑兵部队。
当然，即便有了这些优势，要形成战斗队列也没这么快，这就和段志飞有关了。
段志飞之前被抽调到乌兰族，是因为军方系统早就统一，不是按照族群聚集区来分。所以在乌兰辖区，军方正职是乌兰裘，段志飞就是副职。
远征白羊族之前，乌兰裘留了个心眼。他对段志飞说道：“兄弟，咱两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成不？”
段志飞答道：“怎么突然这么客气起来了？有啥就说呗。”
乌兰裘叹了口气说道：“是这样的，我对这次远征啊有些看法。”
段志飞睁大眼睛反问道：“什么看法？”
乌兰裘吞吞吐吐地说道：“我说了你千万不要误会啊。”
段志飞急了：“快说啊，怎么突然变得像个娘们了？”
乌兰裘这才说道：“是这样的，我觉得这次远征不会像以前打得那些仗那么顺利。”
说完之后就分析了起来。
先是把敌我力量等等方面说了一通之后，最后才说道：“其实这些都不重要，最大的问题在哪你知道不？”
段志飞赶紧问道：“在哪？”
乌兰裘说道：“以前打的所有仗都是天汗亲自指挥，而这次完全是咱们自己打。不是说常将军不行，而是和天汗比起来，肯定是大有不如。”
对这一点，段志飞没有任何怀疑，于是说道：“也没什么，了不起就是受点小挫折，最终咱们还是赢的。”
乌兰裘点点头：“是这样，所以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段志飞问道：“啥事？”
乌兰裘说道：“这次你就别去了……”
话没说完，段志飞就一蹦三尺高叫了起来：“你想都别想！”
乌兰裘一把按住了他：“兄弟，你听我说完。”
接着就开始说起他的想法。
现在所有军队和武将都出征，聚集区完全就是空虚的。虽说现在奴隶们都很顺从，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出现奴隶反叛的情况该怎么办？好吧，就算咱们乌兰辖区和汉区没问题，休屠族那些遗老遗少会不会趁机作乱？如果真出现这种情况，天汗可就陷入了危险之中。
段志飞一听，这话确实很有道理。远征军打胜仗败仗，和于帅出问题，那完全就不是能相提并论的事。于是赶忙问乌兰裘该怎么办。
723.要叫我区长
乌兰裘说道：“我是这么想的。你带一队人留在辖区，这样一来首先咱们乌兰辖区就安定了。万一其他辖区出了问题，，把天汗先接回咱们辖区，你就在本辖区组织人固守。”
段志飞想了想，乌兰裘的顾虑确实有道理。和于帅的安全相比，打不打仗立不立功根本就是不值一提的事。
这么一想，最终同意了乌兰裘的做法。
和他本人一起留下来的，还有一百多于郎部曲。这些人都是身经百战的，每个人都能胜任队长、百夫长这些职务。也就是因为这样，这次乌兰勤王军才会这么快形成战斗力。
阿米尔等人一阵欢呼。
小乙忍不住问道：“那你现在又来这儿干什么？”
段志飞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咱几个跑回去组织队伍，这是先斩后奏，可先斩后奏不代表不奏啊。现在咱们队伍已经拉起来了，能不向于帅汇报吗？”
小乙眉开眼笑地说道：“对对对，应该应该。走走走，我现在带你去见于帅。”
说完拉着段志飞往于奇正营帐跑去。
看着段志飞屁颠屁颠的背影，想着路上的勤王部队，阿米尔愉快地笑着说道：“这下好了，又安心了许多。”
“呸！”
一口唾沫吐到了阿米尔脚下。
阿米尔正待发火，看清了吐唾沫的人之后，立即笑得五官都挤到了一起，双手合什行礼：“触机单于……”
虽说现在是三族共主，但并没有正式的立国之类，因此在族内，还是叫呼衍触机单于的。
少年人长身体是很快的，现在呼衍触机比半年前又长高了很多。听到阿米尔这句话之后更生气了，指着阿米尔鼻子说道：“说多少次了，叫我区长！你再叫什么单于，信不信我用鞭子抽你？”
阿米尔只得苦着脸说：“是，是，触机区长。”
呼衍触机鼻孔朝天，一脸傲娇地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区长”这个词，是呼衍触机前天发明的。
别说姐夫一直不肯承认自己是休屠族的王了，甚至姐姐阿缇雅也不像乌兰族的丽娅姐姐那样，别人愿意叫“女王”就随便别人怎么叫。更可气的是，不管是姐夫还是姐姐，见到自己了还叫单于。这让呼衍触机很生气，他才不想当什么单于呢。于是在那里想来想去，最后想到咱这不是休屠聚集区吗？对了，我就叫区长。
呼衍触机自封区长之后，就不允许别人叫其他的了。姐夫姐姐管不到，你们这些人还管不到？
阿米尔一脸媚笑地凑上来：“触机区长，刚才您为什么生气啊？”
呼衍触机少年心性，本来都已经把这事给忘了。现在阿米尔一提起来，立马气不打一处来，指着阿米尔的鼻子说道：“你还有脸没脸？”
这话可把阿米尔骂懵了，呆呆地望着呼衍触机。
呼衍触机双手叉腰，看着周围的一圈人：“汉区组织了临时军团，乌兰区组织了勤王军团，咱们休屠区在做什么？”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全部愣住了。还真是这样啊，讲人口讲财产讲什么休屠区都是最多，偏偏现在出力最少。不不不，不是最少，而是好像没出什么力。单于……哦不，区长骂得对啊！这事真的很丢脸啊。
阿米尔苦着脸说道：“单……区长您说的对。可咱们能怎么办呢？这不是听从天汗的命令，大伙儿先待命吗？”
呼衍触机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汉区有等天汗的命令吗？乌兰区有等天汗的命令吗？”
阿米尔叹了一口气：“触机区长，其实我也不是没想过咱自个儿组织。可有些实际困难……”
呼衍触机眼一瞪，打断了他：“什么实际困难？”
阿米尔答道：“首先就是个兵器问题。咱们有再多的人，没有武器怎么办呢？”
呼衍触机问道：“那乌兰族他们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摇了摇头。
呼衍触机拔腿便跑：“我去问一下志飞哥哥他们怎么搞的。”
阿米尔一把拉住他，继续说了起来。
除了兵器之外，还有个更不好解决的问题。汉人有一句话，叫做“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组织起一支军队，最关键就是要有将领，不然人再多也没用。
汉区那边，王策本就是飞鹰八将之一，那些现在的政务管理基层官员基本上都是从飞鹰铁甲里转过来的，因此他们既不缺主将，也不缺基层军官。
乌兰族那边赵奋也是飞鹰八将转政的，加上刚才的段志飞是于郎部曲的老大，两个人都能当主将，下面还有一百多于郎部曲，也不缺基层军官。
可咱们这边呢？现在是主将也没有，基层军官也没有，就算把人拼凑起来，这么短时间咱们也形成不了战斗力啊。
听阿米尔讲完，包括呼衍触机在内的所有人也都陷入了沉默中。
就在这时，段志飞从于奇正账房那边远远地走了回来。
呼衍触机看到之后，眼睛一下亮了起来。
等段志飞靠近之后，众人才发现他整个人软趴趴的像只斗败了的公鸡，哪还有半点刚才的得意神色。
呼衍触机急忙迎上去：“志飞哥哥，怎么了？”
段志飞抬了抬眼皮，马上又垂了下去：“没什么。”
呼衍触机嘿嘿一笑：“我猜，是不是被我姐夫给骂了？”
段志飞脸一红，也不理会他，低着头往前面走。
呼衍触机上前一把挽住他的胳膊笑着说道：“志飞哥哥，到底有什么事，你和我说说嘛。说不定我能帮上你什么忙呢？”
段志飞一把甩开他的手：“得了吧，你个小毛孩子，能帮什么忙？”
说完继续往前走。
呼衍触机紧追两步，重又挽住了段志飞的胳膊：“我和你说，这可不一定哦。虽然我年纪小，可我一直跟着姐夫，有些东西说不定比你们还了解哦。”
段志飞心念一动，小东西这话还真有点道理。于帅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有一点让人很郁闷。那就是他从来不下很明确的命令。每次于帅的话，都得一群人在一起分析很久，才能真正理会到其中的深意。这呼衍触机虽然年龄小，可人家是于帅的小舅子，和于帅接触得多，说不定还真能说出个什么道道来。
724.要我们滚蛋
段志飞这么一想，于是开始说了起来。
刚才他跟着小乙一起进了营帐，马上就把组织了勤王军团的事向于帅汇报了。
可万万没想到的事，于帅没等他说完，就怒不可遏地吼了起来：“什么狗屁勤王军团？给老子滚蛋！”
骂这句话的时候，于帅完全没有任何可以商量的语气。
段志飞无奈，只得退了回来。
之所以垂头丧气，倒不是因为挨骂了，而是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现在勤王军团正屁颠屁颠往这边赶，于帅又下令让“滚蛋”，我这怎么回去给兄弟们开口啊？再说了，就算我不要这张脸去说了，那咱们勤王军团怎么办？总不至于解散吧？
他这番话让所有人都又傻了眼。
现在敌人大军压境，勤王军团简直是救命稻草，天汗怎么会拒绝呢？
阿米尔率先开了口：“段将军你先别着急，咱们一起分析分析。首先有一点可以确认的是，天汗绝对不是让你们解散的意思。”
段志飞歪着头想了想，按照目前局势来说，应该是这样。可为什么于帅又要我们滚蛋呢？
呼衍触机突然兴奋得哈哈大笑起来。
众人忙问其故。
呼衍触机笑得更愉快了：“我明白了！姐夫就是姐夫，什么时候都想着不亏待任何人。”
段志飞皱眉道：“此话怎讲？”
呼衍触机分析了起来。
这就是刚才段志飞离开后他们讨论过的那个问题。
就目前的情况来说，呼韩塞西首先是侵占的汉区，接着就要攻击休屠区。所以汉区和休屠区的人们组织起来进行抵抗，是自身的责任。虽说对姐夫来说，三区的子民都一样。但对咱们来说，感受还是不一样的。至少在汉区和休屠区的人们看来，这是乌兰区的人来帮自己忙。如果说自己已经尽力了，那是另外一回事。但现在咱们的力量都还没发挥出来，就要乌兰区的援助，面子上总是挂不住。姐夫就是考虑到了咱们这边人的感受，所以不让你们现在进来。
说完这些之后，呼衍触机扬起兴奋的小脸说道：“姐夫这么做还说明了一个问题，他对于我们依靠自己的力量战胜呼韩塞西充满信心，也必定是成竹在胸，所以才会让你们回去！”
周围的休屠官员纷纷兴奋地叫了起来，肯定就是这样！咱们不但有天神下凡的天汗，还有虽然小小年纪就这么聪明的单……哦不，区长，大蛮王必败无疑！
段志飞摇了摇头：“我觉得不是这样。”
呼衍触机不满地说道：“怎么不是？”
段志飞答道：“你这个说法，忘了很重要的一点。”
呼衍触机问道：“什么？”
段志飞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咱们于帅最是爱兵如子，只要能少伤亡一个人，他都会计算很久。俗话说，韩信点兵多多益善，咱们于帅比韩信还要厉害，再多的部队都能指挥。在战场上，多一支部队甚至多一个人，己方的胜算越大，伤亡也越小。”
听完这句话，众人全都低下头去。是啊，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好一阵子之后，阿米尔说道：“天汗从来不说废话，我觉得咱们应该仔细琢磨一下他的原话。段将军，天汗刚才的原话是什么？”
段志飞不悦地说道：“于帅就和我说了一句话，难道我还会记错？我敢保证我一个字都没记错。”
阿米尔追问：“你再说一次。”
段志飞一字一顿地说道：“什么狗屁勤王军团？给老子滚蛋！”
阿米尔一拍大腿：“我知道了。”
呼衍触机说道：“你知道什么了？”
阿米尔答道：“虽然我还不知道天汗的具体意思，但我却知道大概咱们应该朝哪个方向去想了。”
“哪个？”段志飞急迫地问道。
“我问你，刚才我们讨论的范围是不是都在后面半句，也就是给老子滚蛋上面？”阿米尔看着段志飞的眼睛说。
“是啊，”段志飞不解地问：“那又怎么了？”
“又怎么了？问题就在这里。”阿米尔笑了起来：“咱们都知道，天汗只要是下命令时不但没有一句废话，那么这次会说废话吗？所以，这个命令的关键在于……”
“什么狗屁勤王军团！”众人异口同声地叫了起来。
群策群力，开始“解读”。
这句话的表面意思，是对段志飞他们组建勤王军团表示不满，甚至隐隐有要求他们解散的含义。
但如果谁这么解读，脑子里面装的就不是水，是屎！
那么天汗的不满到底是什么呢？
我们再进一步的缩小范围，去找这句话的关键词。“什么”肯定不是，“狗屁”肯定也不是。“军团”嘛，刚才也分析过了，天汗并不是真正对这个军团不满。那么，最接近真相的就是“勤王”！
由此继续推论，天汗不是对组建部队不满，而是对现在这支部队的战略目标不满。
在天汗看来，现在这边完全可以搞定，根本就不需要你们来勤什么王。
那么，这句话真正的意思，就是勤王军团必须调整自己的战略目标。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众人士气大涨，干脆帮他们把这个答案也分析出来。
如果勤王军团，不对，现在应该叫乌兰军团，战略目标不是“勤王”，那么又应该是什么呢？
天汗考虑的是什么呢？战略全局！
也就是说，咱们必须要把眼光放到全局的高度来看。
目前来说，天汗对于在休屠区打败，至少是抵挡住大蛮王军队进攻有绝对信心，那么他所关注的，就只有一个地方：远征军！
远征军与白羊族之间正处于胶合状态。在这种情况下，谁的援军先到，胜利的天平就会倒向谁。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休屠区抵抗或者打败大蛮王不难，但如果要去追击歼灭，那就不可能了。
大蛮王此次前来，原本就是采取偷袭战术，求的是速战速决。那也就是说，假如不能很快攻下休屠区，就一定会退走。
那么他会退往何方？回家吗？不可能！
他一定是回师前往白羊族领地，和白羊族一起攻打咱们的远征军！
725.天汗的意思
到那个时候，咱们的远征军就会腹背受敌，被他们一举击溃。
接着，大蛮王无论是联合白羊族卷土重来，还是回家组织大部队来进攻，咱们都很难办了。
以咱们目前能组织起来的队伍，面对来偷袭的两万军马或许没问题，但如果是大蛮王倾巢而出，已经失去主力部队的我们，就很难抵挡得住。
如果眼光再长远一点，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马上就要下雪了，草原上的人们又要到艰难的时期了。如果这次战役咱们战胜，那么其他几个蛮族一定会非常忌惮。但假如咱们的主力军没了，那些族群一定会像一群狼一样抱在一起，过来把咱们撕碎！
所以，正确的答案终于出来了：乌兰军团的战略目标，应该是去增援远征军！
前面说了，在白羊族战事胶着状态下，谁的援兵先到谁就占据很大优势。尽管乌兰军团只有几千人，但只要到达战场，就会成为胜利的加速器。且不说别的，对我方士气的提升和对敌方士气的打击，此消彼长下就会产生巨大的差异。
这么一来，情况就完全反转过来了。
打败白羊族后，远征军团就能回师对大蛮王进行讨伐。届时，不仅是形成了我众敌寡的有利局面，更是对大蛮王形成了前后夹击的态势。
当然，大蛮王不是傻子，只要收到白羊族被打败的消息，势必火速回撤，溜回北方。那时，咱们即便不去追击大蛮王，也能将白羊领地巩固下来。
即便这样，我方的势力范围和国防形势与现在相比，也能得到质的提升。
在当前我方占领区，休屠区和乌兰区在山脉南边，对北方的敌人有着可以抵御的天险。只有汉区，是在山脉的北边，随时会遭到侵袭。而白羊领地在汉区的西北方向，从南北纬度来说，比汉区更为突出。巩固白羊领地后，汉区的形势就得到了彻底的转变。
到那个时候，南边背后是休屠区，西边是乌兰区和白羊区，东南和大仪朝安西境隔着无人区遥相对应，只需要防备来自东北方向的敌人。更重要的是，只要敌人对汉区发起进攻，从白羊和休屠领地的援军就会火速到达。
天汗这是要用这一仗打出个长治久安啊！
“深刻理解”了天汗的计划之后，众人不由得一阵又是顶礼膜拜，这是多么雄才伟略的一个人啊。段志飞更是乐得像一只猴子一样上蹿下跳，赶紧就要赶去通知乌兰军团。
呼衍触机一把拉住了他：“志飞哥哥，这个消息我另外派人去通知，你就留在咱们这边吧。”
上次就被留守了，现在好不容易能带上乌兰军团出征，段志飞哪里肯依？
呼衍触机把他的大腿抱得死死的：“志飞哥哥，我就几句话。说完之后你还要走的话，我也不留你。”
段志飞皱着眉头：“你说。”
呼衍触机开始讲了起来。
姐夫这个计划确实是高瞻远瞩，但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咱们休屠区这边能够守住。
目前只有汉区临时军团的三千人对阵大蛮王两万多精兵，最多只能拖延他们进攻的时间，很难真的抵挡住。
所以，能否守住这边的关键，是休屠区能迅速的组织起一支武装力量。
可我们这些人都是文官，根本就没法办到这件事。
乌兰军团那边让赵奋带队去援助远征军完全没问题，可咱这边根本没有主将怎么办？
如果志飞哥哥你能不能留下来帮咱们组织和指挥军队的话，那么我姐夫就会轻松很多。还有，如果志飞哥哥你觉得不能打仗吃亏了的话，这边也一样有仗打啊。在哪打不是打嘛？而且打的还是大蛮王，还是在姐夫直接指挥下……
这番话，特别是最后一句话，说得段志飞怦然心动，可嘴上还在说：“可是这边没有基层军官，我一个人也没用啊。”
呼衍触机露出一个狡猾的笑容：“志飞哥哥，这个你放心，我绝对能给你搞到一批基层军官。”
见到段志飞将信将疑的神色，呼衍触机笑道：“虽然人数不多，但觉得个个都是一顶一的好手，比你那些于郎部曲只强不弱。”
这么一说，段志飞就完全不信了。于郎部曲和最早的飞鹰铁甲，那可是最顶尖的，说什么“比于郎部曲只强不弱”，那不是吹牛吗？
呼衍触机把嘴巴凑到段志飞耳朵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段志飞惊喜地睁大眼睛：“真的？！”
呼衍触机举起手掌：“真的。”
段志飞大笑着说道：“行！我留下了。”
这是阿米尔凑上来问了一个之前没想通的问题：“段将军，乌兰族那边人和马好解决，可你们的武器从哪来的？”
段志飞答道：“哦，你说这个啊。”
早至飞鹰铁甲开始，军中的铁马鞋就是巴哥那在负责。从那时开始，他手下就有一批铁匠。乌兰族正式设立王庭后，巴哥那就在那边开设了制铁作坊，生产包括铁马鞋在内的军中铁器。这次组织乌兰军团，制铁作坊全力开始生产兵器。因为时间实在太紧迫了，现在弓箭是没法生产了，只能尽力赶制马刀。
阿米尔大喜：“那赶紧通知他们，给我们这边生产兵器啊。”
段志飞摇摇头：“这个不可能。现在的乌兰临时军团里面有武器的只占一少部分，他们生产的都还供应不上。这次乌兰军团过来，就是一边行军，然后那边生产出来的马刀用快马送过来逐步补充。”
一群人面面相觑。
想了很久也没法解决这个问题，只能先把部队建起来，实在不行到时候也只能用农具和木棒了。
。。。。。。。。。
“你、你，还有你，出列，上台来！”齐超群站在高台上，随手点了三个普通士兵。
台下的安西将士都是一头雾水。
新来的老大这是演的哪一出？突然紧急集合不说，还亲自擂鼓召集全军干什么？
当然，也有几个信息灵通的将官猜到了大概是个什么原因。
726.咱们的公主
据说现在大蛮王正率兵直袭于奇正，这齐超群想必是要去救援。不过……没门。虽说和他无关，但怎么说都是他顶替了我们老大的位置。咱们这些人可都是郭将军提拔起来的。说不好听的，就算郭将军犯了错被撸，也应该是咱们安西军的接替，你一个外人凭什么？要说真有上面的军令那是没办法的事，但若是没有虎符就想调动咱们，只能送你一个字——呸！
不不不，不光是要呸他，还得写奏折告他。敢擅自调兵，哼哼，让你丫的吃不了兜着走。不过，丫的现在点几个普通士兵上去干什么？
三个普通士兵上去也是一脸蒙，咱好像没犯什么错误啊。
齐超群朗声问道：“你们几个谁认识字？”
三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一起摇了摇头。
齐超群又问道：“那你们知道身边谁认识字吗？”
三人这次点了点头。军中虽然识字的人不多，但也还是有的。
“叫他们上来，”齐超群说完这句话之后补充道：“然后你们可以下去了。”
三人扯开嗓子，叫起了自己身边识字战友的名字。片刻后，三个识字的士兵到了台上。
齐超群掏出一团布递给站在中间的那个士兵：“告诉大家，这是什么？”
那个士兵打开布团，一下怔住了。左右两个士兵看清上面的内容之后，也是浑身一震。
“说啊！”齐超群声若洪钟。
“血血血血书。”士兵结结巴巴地回答。
“大声点！”齐超群不满地吼道。
“这是一封血书。”这次士兵的声音大家都听到了。
“写的什么内容，念给大伙儿听听。”齐超群叫道。
那个士兵猛吸一口气，大声的念了起来：“大蛮王要来抢我，父皇救我。”
“落款。”齐超群继续命令。
“宁儿。”士兵大声回答。
齐超群从士兵手中取回血书，用右手抓住高高举过头顶：“你们知道这个宁儿是谁吗？”
台下士兵已经开始小声议论纷纷。
“是咱们大仪朝的长阳公主！”齐超群每个字都是用吼着的：“狗蛮子呼韩塞西要把咱们大仪朝公主抢到他那个充满羊膻味的帐篷里，咱们能忍吗？”
“不能忍！不能忍！”台下的怒吼最后变成了整齐划一的“请出战！”
原安西都护郭孝格的嫡系将领相互对望了一眼。
齐超群这一招实在太厉害了。本朝和于奇正之间的关系现在模糊不清，如果齐超群提出去救援于奇正，他们有足够的理由抗命。可现在齐超群只字不提于奇正，只说李墨宁，这就完全不一样了。
虽然李墨宁已经嫁给了于奇正，但怎么说也还是大仪朝的公主。别说当兵的了，就算是一个普通百姓，得知外族要掳掠公主，也不能袖手旁观。如果他们现在出面说不能战，绝对会落下个贪生怕死的名声，以后在下属面前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还有一点是他们不得不考虑的。现在朝廷对于奇正势力的态度很模糊，但并没有定罪。长阳公主是圣上最宠爱的公主，这一点也略有所闻。万一真的坚决抗拒出战，李墨宁出了什么事，圣上龙颜大怒追究责任的话，恐怕连人头都保不住。
可是他们都没法顺从齐超群出战的意思。且不说私人方面的心有不甘，朝廷那边将来也不好办。虽然没给于奇正治罪，但朝廷心里不爽他是肯定的，兴许还恨不得他被大蛮王灭掉呢。这么一来，即便打了胜仗，也是和朝廷的想法相反。到时候别说“拥兵自重意图谋反”，就算定“没有虎符擅自出兵”，按军纪来说也是死罪。
这真是一件两难的事。
就在这些人无可适从之时，齐超群冷然一笑：“不能战。”
台下群情激昂：“为什么？”
齐超群苦笑道：“咱们是军人，就要守军纪。朝廷没有命令，岂能擅自出战？”
下面有人尖声叫了起来：“等朝廷命令，黄花菜都凉了！”
齐超群摆摆手，坚定的说道：“不管任何情况下，都不能违反军纪！”
这下刚才的那些将官们就困惑了，齐超群既把这事公之于众，又决定不出兵，这什么意思？
台下的士兵们聒噪起来。
齐超群双手向下虚按：“安静！听我说完！”
待台下安静之后，齐超群这才说道：“公主除了送这份血书之外，还捎来一句话。这个是公主侍卫丁武，大家听他说。”
丁武对齐超群抱拳作揖后，转身面朝台下朗声说道：“公主说，请齐将军即便不能出军，还请送些兵刃武器过来。”
齐超群接口道：“听到了吗？长阳公主不愧是龙子龙孙。她知道没有上面的命令，咱们不能出战。只是提出要求让咱们送些兵器去，大伙儿说说，咱们能不去吗？”
“不能！不能！”台下众人振臂狂呼。
齐超群示意士兵们安静之后继续说道：“那我说一下，本都护决定组织一只民夫队，安西军民皆可报名，每人携带三件武器，即刻送给公主。做这件事完全是个人自愿行为，与部队无关。再强调一次，这不是军令，不是军令，不是军令！”
台下有些脑筋快的军士立即反应过来了。
如果真是“民夫队”，那么应该是张榜公示之后接纳报名，齐将军为何要在军营里面说的这些话？
还有，如果真的是送物资的民夫队，那么应该是用车辆送过去，何必要“每人携带三件武器”呢？
那也就是说，咱们去就是和大蛮王干的。到时候上面问起来也很好回答：“咱们只是给公主送武器，路上遇到了蛮族军队来打，咱们总不能不还手吧？”
这样一来，既不用背擅自出兵的名声，又实际上去干仗了，妙啊！
刚才三个读血书的士兵单膝下跪：“吾等自愿报名！”
齐超群斜着眼看了他们一眼：“不收。”
三人马上急了：“将军……”
“因为你们有任务。”齐超群缓缓地说。
“什么任务？”三人异口同声回答。
“即刻出发，将这份血书送去京城。”齐超群提高声调：“记住，能多快就得跑多快！”
三人站起身：“将军放心，就算跑死了马，跑死了人，咱们也会赶到京城！”
727. 老宫女秋菊
婉儿走了之后，秦晓鸾躺在椅子里，神情有些疲倦。
“娘娘，有烧好了的热水，您要不要泡个热水澡？”冷秋小声问道。
“嗯，也好。”秦晓鸾点了点头。
怀英楼虽比不上皇后妃嫔她们的寝宫，但该有的功能房还是齐全的。比如浴房，就是用屏风分隔了干湿区域，靠内的那一半空间摆放着一个可供泡澡的大木桶。
秦晓鸾惬意地躺在洒满花瓣的热水中闭上眼睛，冷秋赶紧走到后面替她揉着太阳穴。
作为伺候主子的宫女，按摩捶腿都是经过专门培训了的。冷秋的手法很不错，力度也不轻不重，很快，秦晓鸾便昏昏欲睡。
迷迷糊糊之间，鼻端嗅到一种特别的香味。这种香味和澡盆中的花瓣香气完全不同，用力嗅了两下之后，秦晓鸾睁开了眼睛。她很确认自己应该以前没闻过这种香味，于是开口问道：“这什么味？”
冷秋笑着回答：“是胡总管刚才着人送来的，说是什么婆罗国那边进贡来的。胡总管还说，先让娘娘试一试，如果喜欢的话，以后都会送来哩。”
秦晓鸾知道，现在这个年代说的婆罗门国，也就是后世的印尼那边，盛产香料。
在后世这倒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可在现在这个年代，要漂洋过海运到京城就实在是太难得了。用后脑都能想得出来，这些上等檀香应该不是自己这个才人等级能享受的。不过，对于太监总管胡忠仁来说，这也算不上什么，只是投桃报李之举。
秦晓鸾不由得笑骂了一句“老狐狸”。
冷秋也笑着说道：“如果不精明点，哪能当上总管啊。”
秦晓鸾摇摇头：“我说他老狐狸，不是说的送香本身。”
冷秋不解地问道：“那是什么？”
秦晓鸾微微一笑没有回答，但心里却早有计较。这个老狐狸，一直到现在都还在试探自己。
之前的交谈中，他再三交待接下来明面上要走远一点，接着就送来这些檀香是什么意思？
要知道不管表面上多疏远，但在有心人眼里，光是胡忠仁送高等级熏香中，就能得知两人之间关系匪浅。
胡忠仁这么做，无非就是试探自己，有没有真正把他的话听进去而已。
想到这里，秦晓鸾开口叫道：“冷秋。”
“奴婢在。”冷秋急忙应声。
“掐灭这段香，和其他的香一起送回胡总管处。”秦晓鸾不疾不徐地说道。
“怎么？娘娘不喜欢这个味道吗？”冷秋不解地问。
秦晓鸾依旧是微微一笑，不予回答。
没多久，婉儿回来了。同时带回的还有一个消息：已和目标密切接触，对方说有要事相告，但只能说给娘娘一个人听。
“什么时候见面？”秦晓鸾一下子站了起身，冷秋二人急忙上前给她擦拭着身子。
“今夜三更。”婉儿把声音放到了最低。
“啪！”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婉儿捂着脸愣在原地。
“贱婢，把热水往我脸上浇，是想烫花我的脸吗？”秦晓鸾无比尖利的声音响了起来。
在浴房外的其它侍女闻声赶紧跑了进来。
“奴婢不是故意的。”婉儿跪在地下抽泣着。
“还敢顶嘴？”秦晓鸾怒气更甚：“冷秋，去和胡总管说，把她给退回去。”
冷秋慌忙跪下：“娘娘，求您放过婉儿吧。再说，她刚才并……”
“闭嘴！”秦晓鸾怒气更大了。
冷秋还待说什么，被婉儿一把拉住，轻轻摇头示意别说了。
两人走到门口，秦晓鸾突然又叫了起来：“等等！这么放你们走也太便宜你们了。想走是吧？我偏不让你走！让这个贱婢去门房看大门，让她一个人看，谁敢去帮忙，明天就和她一起滚蛋。”
冷秋眼里含着泪，还想劝说，被秦晓鸾一句话吼了回去：“冷秋，去给我铺好锦塌，本才人要休息了。”
夜深了。
婉儿把院门打开一条小缝，一个人影闪了进来。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皇后宫中的那个年老体衰的宫女。
“地契拿到了吧？”
“拿到了，奴婢叩谢娘娘。”
“不说这些了，直接谈正事吧。”
“是，娘娘。”
“婉儿说，你有事要直接和我说？”
“是，娘娘。”
“现在没有其它任何人，你可以说了。”
“是，娘娘。其实奴婢要说的，只有一句话。”
“什么话？”
“皇后娘娘的身体……”
“皇后身体怎么了？”
“皇后娘娘积劳成疾，恐怕，恐怕……”
“恐怕什么？”
“御医说，皇后娘娘恐怕最多只有半年的寿命了。”
“什么？！”
“……”
“你要知道，如果你是造谣的话，会是什么罪名？”
“奴婢知道，奴婢万万不敢。再说了，奴婢在未央宫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诅咒皇后娘娘？”
“你是说，这是真的？”
“奴婢发誓，若有半句虚言，教奴婢千刀万剐不得好死。”
“此事有多少人知晓？”
“禀娘娘，奴婢估计，这事只有御医、皇后和奴婢三人知道。”
“那你是如何知道的？”
“回娘娘，奴婢身份低微，在未央宫中只是做些粗事杂事而已。”
……
独孤皇后生平节俭，不事铺张浪费，但这也只是相对而言。作为一国之母，该花的还是要花费的。
人的体质分很多种，有人特别怕冷，有人特别怕热。这倒不一定是身体不健康或者娇气，就是气血方面的问题。
皇后自幼便特别怕寒，现在上了年岁，就更加怕冷了。只要一进入冬天，不光是手脚，浑身都冰冷冰冷的。
圣上心疼皇后，前些年便着人在未央宫墙壁外建了一堵墙，和原来的墙体之间留有能供一人通过的空间。
每至冬季，便会置耐烧的木炭于其中，任其日夜燃烧。
现在已经是秋天了，便须派人进入打扫。
这个老宫女名唤秋菊，性格比较温顺，又不善与人来往，因此直到现在都还是一个最低等级的杂役。宫中最是趋炎附势，像她这种人，被其它人欺负也是家常便饭。
那一日，她们几人一起进入夹墙中打扫，到了下午应该出来的时候，其他几人便故意将她留置在夹墙之中，从外关上了出入的门。
728.只有三个人
老实人之所以老实，通常是因为胆小。秋菊就是这样。
被关在夹墙里面后，她完全慌了神，但又不敢呼救。
那时候她想的是：皇后娘娘就住在里面，如果听到墙里面有人呼救或者打墙的声音，肯定会被吓到。
还有，如果皇后娘娘发现了异常，让侍卫来解救自己，了解到事情的经过之后，肯定会责罚那几个欺负自己的人。但是她们肯定会辩解说自己是无意的，也不会受到太重的责罚。到时候更加对自己怀恨在心，以后还会报复。
于是她就抱着双腿蜷缩在夹墙中，无奈地蹲坐在那里。
也就是这样，她听到了御医和皇后断断续续的对话。知道了这个秘密之后，她更加不敢声张了，在夹墙中整整呆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那几个宫女嘻嘻哈哈打开门，装模作样地说忘记了，她也什么都没说，就当这事没有发生过。
秦晓鸾沉思了一阵之后问道：“你又如何肯定，这事只有你们三人知道？”
秋菊答道：“因为那天，最后皇后对御医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秦晓鸾马上追问。
“皇后娘娘说，此事只有你知我知，若是传到第三个人耳中，你全家的性命可就没了。”秋菊接着补充：“这也就是后来奴婢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的原因。”
打发秋菊走后，秦晓鸾陷入了沉思。
假如真的如秋菊所言，一旦皇后归天，后宫的形势就会翻天覆地。留给自己站稳脚跟的时间，也就是这短短不到半年时间。可是，应该怎么做呢？
这件事中还有一些必须要解开的疑惑。比如，为什么皇后要保守这个秘密？从她和御医的对话来看，这事是要把皇帝都瞒在鼓里。除了不愿意皇帝担心之外，会不会有其它原因？
还有，这件事只是秋菊这么说，到底是不是真的，不能仅凭她发个誓就完全相信。能不能通过什么办法来证实这件事呢？
她的脑中浮现出一个人的面容。
。。。。。。。。。
“主人，喝杯茶水吧。”沐儿把托盘放在桌上。
“哎呀，和你说多少次了，咱们夫妻间就别什么主人主人的。”于奇正不满地抱怨道。
“可人家改不了口嘛，”沐儿笑得很甜：“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天天看到你时，都还是当初在精忠县的样子。”
于奇正不免心中一荡，一把将她搂了过来。
沐儿摸着他的脸柔声问道：“对了，段将军也是一片好心，咱们现在这里也确实要人，你为什么把人家赶走呀？”
于奇正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提到这事，还真是个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的倒霉事。
装生气遁回后，于奇正是一个头两个大。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啊，迟早那些人还会来找自己。还有，于奇正几乎可以肯定，那群不省心的玩意现在正在讨论怎么征兵打仗的问题。
在军中也混了这么长时间了，于奇正很清楚正规军和普通百姓的区别。就凭聚集区的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能挡住大蛮王精锐的进攻？脑子坏了的人才会这么想。
可是现在，不光是外面那群玩意了，就自己身边的李墨宁、沐儿、小乙这些人，个个都想着打仗的事。
他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到底是这些人脑子都坏了还是我一个人脑子坏了？我还真想不通了，好好过日子他不香吗？为什么非要打来打去的？
要不找宝哥商量商量？不行不行，刚才那个死太监就坑死老子了。
看来还是只能靠自己了。难道除了打仗，就没别的办法了吗？
求和，对，求和！
来来来，分析一下求和的可能性。这些蛮族为什么这么喜欢打仗？答案就是要抢东西。
以前蛮族到冬天就去攻打咱们大仪朝，就是因为不好过冬了只能出来抢。很多时候呢，只要咱们给他们一些金银珠宝粮食什么之类的，他们也就退走了。
那为什么咱们就不能那样，给他们一些好处，你拿钱走人，我安安心心过我的小日子。
舍财消灾嘛，和命比起来，钱算什么？只要钱能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嘛。
换位思考啊，假如我是大蛮王，拼死拼活的打一场仗，自己也得死人，还不一定能抢很多东西带走。不如轻轻松松地带吃的喝的还有钱，回家好好过个年。
只要咱们现在去和他们谈判求和，肯定可以一拍即合！
嗯，就这么定了！
正准备召集人说出自己的想法时，于奇正又改变了主意。不行不行，这帮货实在是太不让人放心了。每次不管我说什么，他们都能朝着反方向操作。现在一个个都想着打仗，要是我说出去求和，他们绝对会认为我又在搞什么阴谋诡计，然后拼命脑补，真的搞出阴谋诡计来。
唉，茫茫人海，知己难寻啊。
不对不对，应该是：唉，茫茫人海，奸臣难寻啊。
我还真想不通了，这么多人里面，找出个“求和”的奸臣就这么难吗？
算了算了，这些人一个都指望不上，还是得靠自己当这个奸臣。
正当于大帅雄心勃勃准备当奸臣时，段志飞闯了进来。
进来且不说，还立马表现出大忠臣的赤胆忠心。
这能不把于某人的鼻子都气歪吗？老子辛辛苦苦想到了个当奸臣的主意，丫的一来就败老子的兴致。
也不想想，你丫的几千骑兵跑过来，再加上王策那货搞得几千人，这么大个阵仗，人家大蛮王看到了还会相信我们求和的诚意吗？不把你这样的主战派撵走，老子还怎么求和？
于是乎，段志飞就灰溜溜的“滚蛋”了。
还好现在于奇正不知道段志飞现在滚到外面干的那些事，不然绝对会气得一口老血吐出来，仰面摔到。
现在沐儿问自己为什么让段志飞滚蛋，于奇正也没办法回答。
是真的没办法啊。尽管沐儿是自己最贴心的人，但在这方面也理解不了自己。
唉，人生与世上有几个知己……我好孤独啊啊啊！
729.敌军在哪里
孤独归孤独，事情还是要办的。
于奇正站起身叫了起来：“小乙！”
小乙立马闪身进来，躬身行礼：“在！”
“去，让外面那些家伙都进来，我有事情要宣布。”于奇正摆出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
看到这个表情，小乙就明白了，于帅肯定是已经把全部战略细节都规划好了，当即踩着风火轮样跑了出去。
片刻后，一群人全部挤到了王庭中。
“咳咳，”于奇正清了清喉咙开了口：“现在在这儿站着的，都是咱们的栋梁。现在正处危难之际，就需要大家齐心合力渡过难关。我在想啊，这种时候呢就都不要计较个人得失了，不知诸君以为然否。”
王庭中一阵什么“马革裹尸”什么“死而后已”之类的表态。
于奇正心里一阵狂喜。嘿嘿，上老子套了吧？等下就要你们都没得后悔的。
“别紧张，其实也不需要诸位洒热血什么的。”于奇正顿了片刻之后说道：“也就是让大伙儿破点财而已。”
这次众人的反应倒是出乎于奇正的预料，纷纷问出的就一句话：“需要多少银钱？天汗尽管开口。”
于奇正很是有点好奇，怎么这些人这么好说话的？嗯嗯，多半是不知道我要多少吧。
“有多少拿多少。”于奇正生怕他们不同意，立即补上一句话：“从我开始啊。沐儿，看咱家有多少金银财宝牛羊之类的全部拿出来。”
“我马上回家，把所有家产运到王庭来。”阿米尔说完这句话就往外走。
“我也去。”
“我现在回家去送来。”
……
于奇正皱了皱眉。这什么情况？现在在王庭中的，基本上都是文官。戏文里面演的，文官不都是贪财的吗？不过也无所谓，能拿到财物就行。
“等等，先别急。”于奇正又叫了起来：“不用送到王庭，那么多牛羊什么的这里哪里放得下？”
说道这里看到了人群中一个光头，于奇正乐得都快跳起来了。
谁？迦叶大师。
这简直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和议之计”虽然在脑海中已经成熟了，但还欠缺最关键的一个人物，应该派谁去当这个求和的使者。
于奇正思来想去，貌似叫谁去都不靠谱。现在迦叶这个老和尚来了，简直是上天派来的最合适的人选啊。
你想想啊，迦叶大师身为出家人，讲究的是个阿弥陀佛慈悲为怀。其他人求战，但迦叶大师是肯定希望天下太平，没有流血的。像这种能够少死很多人的事，他是肯定愿意去干而且会尽力干好的。
“迦叶大师，麻烦您过来一下。”于奇正露出自认为最和善的笑容对着迦叶大师招了招手。
迦叶大师走上台阶，到了于奇正身边。
于奇正小声交代了求和的想法，并询问他是否愿意做这个求和使者。
果然不出所料，迦叶大师没做任何犹豫就答应了，乐得于奇正恨不得在他那光脑门上亲上两口。
“大家听好了，”于奇正站起身大声说道：“你们跟着迦叶大师，等下所有财物都交给他就好了。”
众人纷纷应喏，跟着迦叶大师朝外走去。
看着往外面走的这些“财主”，于奇正心里一阵舒畅。随即就又想到一件事，侧过身问小乙：“对了，王策他那个什么临时军团在哪？”
“正在谷口设置各种障碍，准备抗击敌人。”小乙躬身答道。
于奇正皱了皱眉。之前把乌兰那边好事的家伙打发走了，这些人也还是求和的隐患，必须得排除。
“你去通知王策，让他们别折腾了，全部撤回来，麻利点。”
。。。。。。。。。
王策怎么都想不到会收到撤退的命令。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讲，这个谷口都是必守之地。要知道，这不但是一个咽喉要冲，更是唯一一个能阻止大蛮王进攻的地方。丢掉这个谷口，休屠领地将无险可守。即便王城能守住，休屠族的其它领地也都会被抢掠一空。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命令传达错了，直到小乙拿出于奇正的亲笔手令，才不得不相信这是于帅的命令。
王策的目光落到山谷峡道内。
从汉区撤退时，人员走在道路左边，车辆牛羊在道路右边。这本来是没有问题的，但到了山谷这里就不行了。因为谷口狭窄，无法分出两条道，所以只能排出先后顺序。最先通过的是老人妇女儿童，接着是普通百姓，再接着是物资。
人员已经全部撤走，现在都差不多进了王城，然后就是物资了。
物资又分两种，一种是牛羊，一种是金银财宝和各种生活用具。阿米尔等人商量之后，决定先撤牛羊。
这是因为，如果对单独一个人来说，金银财宝易于携带，当然更重要——反正只要有银钱就能买到吃的。
但是对一个整体来说，情况就截然相反。如果一个社会整体缺食物，那么有钱也不能解决整个社会的吃饭问题。马上就要过冬了，前段时间没办法，在安西那边购置的粮食，也是为了应付这个局面做的准备。这个时候，食物就是最重要的了。
这个决定当然是正确的，但是也造成了一些麻烦。
这么窄的一条路上，短时间通过这么多的牛羊，路上积满了动物的粪便和尿液。
等牛羊通过之后，运送物资的车辆就比较难行走了。没多久就有车辆的轱辘断了，整个横在原本就狭窄的山谷中，于是就造成了拥堵。
临时军团退到山谷时，还有部分车辆在谷外。因为时间紧张，王策便和运输队商议之后，采取了同步进行的模式。车辆继续抓紧朝后转运，临时军团也在这里做各种防御措施。
如果大蛮王追上来车辆还没撤完的话，到时候就不要外面那些财物了——反正后面的那些车里面装的都是些锅碗瓢盆之类不怎么值钱的东西。
现在收到撤退的通知时，山谷中还在紧张的抢运着物资。
王策沉着脸问道：“敌军动态如何？”
730.心里直发毛
马上有负责侦查的斥候队长上前禀报：“已完全占领汉区，距我们还有半日行程。现在敌军已在汉区安营扎寨，按时间推算应该是明日午时左右到达我们这里。”
王策点点头，然后对小乙说道：“兄弟，帮个忙呗。”
小乙忙答道：“王哥你说。”
王策指着下面的车辆：“每多拖一辆车回去，就能给大伙多一点的物资。现在咱们还有时间，我去通知运输队让他们赶紧再加紧点抢运，今天半夜里临时军团再撤退，行吗？”
小乙没直接回答，但表情有点为难。
王策赶紧补充道：“放心，我肯定会在敌人到达之前，把临时军团全部撤出。”
小乙想了想：“于帅原话是说让你们麻利点撤，也并没说要你们立即动身。你说的撤退时间相差也不大，应该没太大问题吧。不过我可得和你先说清楚啊，我回报于帅后，如果他说要马上撤，你们可不能耽误。”
“这个当然，这个当然！”王策点头哈腰地答道：“谢谢小乙哥。”
小乙走后，王策站到山头上，凝视着汉区的方向，久久不语。
。。。。。。。。。
呼韩塞西很有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
半个月前，白羊王派使者找到他，表示自己要来打于奇正，希望大蛮王能给与帮助。
当时呼韩塞西就很想笑。
第一次蛮族联军攻打安西河西时，白羊族没派多少人，而且一直是跟着大蛮王主力，并没直接和飞鹰铁甲遭遇，之后和从来没和于奇正打过交道。没吃过亏不知道疼啊，他还真以为凭他们白羊族那些三瓜两枣的，就能打得过于奇正？
虽说白羊族士兵也不少，但打仗可不是靠人多就能赢的。
不过转念一想，白羊王这也是不得已的选择。
白羊族领地和乌兰族领地虽说隔山相望，但往西不远就是山脉的尽头，双方都可以绕过山脉攻击对方。
汉区虽然距离白羊族领地稍微远些，但中间没有高地，都是平坦的草原。
也就是说，于奇正能从两个方向对白羊族发起进攻。
呼韩塞西认为，之所以于奇正没去攻打白羊族，是因为需要时间消化现在的战果。
据他估计，于奇正最早今年入冬，最迟开春，一定会率军攻打白羊领地。
对白羊王来说，要么被动挨打，要么主动出击。现在主动去打于奇正，如果赢了的话，不但可以解决大患，还能抢到足够的物资过冬；反之，只要于奇正站稳了脚跟，自己就不好办了。
更致命的是，据说于奇正的新律法很得人心。照此发展下去，用不了多久就能完全消化掉占领区。
现在去打，还能赌他们个立足未稳；时间越拖，对他们来说情况越糟。
当然，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呼韩塞西都没有理由不帮白羊王。
在之前，呼韩塞西的目标就是侵入汉地。
这个计划就因为于奇正横空出世完全破产了。现在的于奇正，已经成了他在草原上的劲敌。不统一草原，想挥师南下，得到大仪朝的花花江山，只是一个笑话。
于是呼韩塞西就答复白羊王，一时之间无法组织起那么多的军队，但自己会亲率两万精兵秘密出征。
为此还给出了一个非常充足的理由：其一，现在正是秋天，大家都要抢着收草晒干以备过冬，即便组织起联军，也无法解决后勤问题。其二，现在大规模出兵，就会打草惊蛇。万一大仪朝那边去救援，战局就很难把控。
最后呼韩塞西和白羊王定下的策略就是：白羊族出兵攻击乌兰区，呼韩族直袭汉区，让对方两头不能兼顾。
不得不说，这个战略方向确实没问题。
乌兰族现在人口本来就少，自身原本都没有军队的。现在占领谷族后那些奴隶的人心都没稳下来，仅靠自身的力量是肯定打不过白羊族的。
要想能和白羊族对抗，就必须把汉区和休屠区的军队调过来。
这么一来，汉区的防卫就非常薄弱了。呼韩族虽然只是两万人，但都是精锐之士。汉区军队只要调去乌兰，就守不住自己的领地。
只要呼韩族在这边拖住汉区军队，白羊族就可以占领乌兰，从而夹击汉区。同样，如果于奇正的军队去守乌兰，那么汉区就不保。
这个计策还有个更妙的地方。
于奇正那令人恐怖的指挥能力，就算是呼韩塞西，也不得不认真对待。现在双管直下，姓于的顾得了这边就顾不了那边。毕竟，像他这种怪物只有一个，其他将领不能和他相提并论。
双方商定好了时间之后，呼韩塞西就秘密点兵，一路潜行而来。
刚刚出发的第二天就收到了一个消息：于奇正把所有军队交给常固率领，前去攻打白羊族。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呼韩塞西惊讶得张大嘴巴，好一阵说不出话来。
正常来说，占领一个地方之后，就需要修整一段时间。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人心不稳，防备奴隶聚众造反。可这个于奇正竟然胆子大到这么短时间内就敢把所有军队派出去。
于奇正的这种做法，至少能证明两点：1、现在三族的社会治安稳定了；2、于奇正根本不怕有人在领地内造反。
呼韩塞西更重视的是第一点。他能成为大蛮王，和一件事的关系密不可分。与草原上其他的单于“唯武力论”不同的是，他相当重视“内政”方面。这一点，是苦心研究汉人大仪朝管理方式的结果。
三族领地能这么快安定下来，这种强大的政治能力，比起军事能力来说毫不逊色。
呼韩塞西也派人专门了解过，这个于奇正最早是从商的，把一支小小的营造队伍发展成了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
这是个怪物！
商、政、军这三大项，没有任何一处是他的短板。不但不是短板，而且每一项都比其他人优秀得多。
这让呼韩塞西心里直发毛，更加下定了要趁早铲除于奇正的决心。
根据于奇正那边的变化，现在必须调整战略部署了。
731.还能跑多远
摆在呼韩塞西面前的，有两种选择。
第一种比较保险，那就是立即向西秘密行军，等远征军和白羊族交战时，从远征军背后杀入，和白羊王一起打败远征军。
第二种其实也比较保险，那就是直扑已经没有军队的汉区领地，只是白羊族那边存在风险。
呼韩塞西和军师邓衍宗商议了很久。
第一种方案是可以击败三族主力军，但不会太完美。
首先，草原骑兵作战，击败击溃是常事，但歼灭战并不多。毕竟大家都骑在马上，被击败的军队都是四散逃亡。因此不可避免的会有一些残兵败将逃回老巢，只是数量的区别而已。以他们之前的经验，于奇正手下的汉人将领极其团结，到时候很可能用一部分人死战，另外一部分逃走。假如他们逃回的人数多，一旦回到于奇正手里，就又不太好办。
第二，即便是能大规模的杀掉远征主力，也不可能一两天之类能够做到。加上战胜之后再去汉区或者休屠区路上需要的时间，汉区的于奇正至少有二十天做准备。虽然呼韩塞西不认为他能在二十天内就能组织起有战斗力的部队，但有另外一点不得不考虑。
那就是，大仪朝的态度。
现任安西都护齐超群以前是于奇正的副将，只要收到朝廷的命令，一定会全力前来救援。
呼韩塞西和邓衍宗推算了许久，也不能确定大仪朝会不会来救于奇正。如果没有长阳公主李墨宁，自然另当别论。问题是现在作为公主驸马的于奇正夫妇，并没有和朝廷直接翻脸。
再来看第二种方案。
那就是不管白羊战事，照原计划直扑汉区。
采用这种方案，首先攻破汉区是毫无疑问的。攻破汉区之后，直接攻入休屠王城问题也不大。
如果足够快、运气够好的话，甚至可以斩杀或者生擒于奇正。
这么做最大的好处就是不用顾忌大仪朝那边。且别说齐超群敢不敢私自出兵了，就算他敢，也未必来得及。
再退一步说，即便齐超群拼命赶到，到时候咱们立即朝着白羊族方向退兵，变回为第一方案，击垮远征军主力。
这么一来，即便这次没能完全打败于奇正，但一方面他损失了主力军大伤元气，另外一方面齐超群回去之后必受责罚。什么责罚姑且不论，至少不可能再当安西都护了。以后不管谁当安西都护，都不可能来及时救援于奇正了。
这次全胜退军后，入冬就组织大规模联军卷土重来，到时候他于奇正就算是个神仙，也在劫难逃！
当然，这个方案有一点点风险，那就是白羊族被远征军攻破。
不过，如果是白羊族被破的同时，咱们攻破了汉区，一换一也是划算的。假如连休屠区也攻破了，那就是一换二赚大了。如果能再反手把乌兰区也收了，那就简直是赚翻了。
除此之外，邓衍宗提到了另外一点，是让呼韩塞西无法拒绝的。
在此之前，虽然说您是大蛮王，但蛮族内部之间更多的是一种联盟关系，并不是真正的直属关系。
于奇正占领的地盘就不一样了，属于是直接管辖。
如果能从他手里抢过来，那就顺理成章的纳入到呼韩族的直辖范围。
草原十族，一下子能收到休屠和原谷蠡两族的人口和财产，对自身势力可不是个小的增长。
不不不，说不定还能收到三族。
假如白羊族和远征军两败俱伤，特别是出现远征军刚刚攻破白羊王庭立足未稳咱们去收服的情况，就把白羊族也纳入直辖范围。
届时，咱们手里就有了谷蠡、休屠、白羊，加上自己呼韩族，完全就能真正意义上统一草原，建立起一个和大仪朝一样的中央集权国家。到那个时候，再去攻打大仪朝，就没有内部勾心斗角的事，必胜无疑！
邓衍宗进一步提出，这个方案有个很关键的部分，那就是时间差。
最好是在远征军与白羊族交战在一起时，对汉区发起进攻。这样一来，于奇正就是叫天天不应呼地地不灵了。当然，这么做也有一定的风险，那就是呼韩军要暂时停止进军两到三天，有可能会被发现。
两人又细细商量了一番。
这里距离汉区尚远，附近的偶尔出现的牧民也都不是汉人，不一定会去给汉区汇报。再说了，就算他们报过去，于奇正他们也来不及做出反应。
呼韩塞西考虑了一会之后说道：为了保险起见，凡是靠近军营发现了他们的牧民也要都抓起来。
他想不到的是，就是这个不起眼的小决定，最终令整个战局完全翻转。
呼韩军驻扎下来之后，看到放羊到附近的牧民就都被抓了起来。
其实正常来说，这些普通牧民看到大群的军队，不管你是好是坏，都会赶紧躲回家里不出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那些被抓起来的牧民家里人不知道啊，她们只知道自己家的人出去放羊没回来，肯定要去找啊。
再接着，去找人的人也失踪了，这就更恐慌了。
再之后，去找人的人就会非常小心。
这么一来，不管呼韩军多么谨慎，还是有些牧民没被他们发现。
牧民们回家之后就犯了愁啊，自己家的人就这么无缘无故被抓，去问的人也被抓，这可怎么办啊？
可他们这些普通牧民，又能找谁帮忙呢？情急之下，就有人想到了汉区那边。不管有没有用吧，先去求一求再说。于是就有人跑去汉区边境报告了。
收到报告之后，汉区立即就派出了斥候兵，发现了呼韩军的踪迹。
这也就是汉区能及时得知大蛮王率军前来偷袭的原因。
呼韩塞西对这个并没太在意，直到他们看到汉区的情形才愣住了。
他们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短短两三天之内，这里居然人去楼空，连一只鸡一颗米都没留下。
呼韩塞西阴沉着脸，虽说并没有损失什么，但现在这种一拳打到棉花，不，完全是打到空气中的感觉，让他觉得胸口很气闷。
“算你能跑，”呼韩塞西的马鞭打了一个清脆的响声：“不过，我看你还能跑多远！”
732.半天的时间
呼韩塞西的看法是没问题的。如果说是一个人或者少量人，要远远的遁走倒还真难追上。可现在是至少两万人，还有牲畜物资，能跑到哪去？最多也就是到休屠城而已。
于奇正能够阻击的唯一地点，就是那个山谷。这一点，王策知道，呼韩塞西也知道。
关于于奇正会组织人员在山谷处拼死抵抗这一点，就算是普通兵士都能想得到。这个季节黑的早，在己方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没必要冒险夜攻。于是呼韩塞西下令，就在汉区过一夜，明天拂晓出发。
下这个命令，也是经过了考虑的。
尽管汉区的人撤退了，但房屋都完好无损。如果继续行军的话，自己搭建营帐就需要时间和精力。再者，临时搭建的营帐怎么都没有这些房屋住着舒服，还有井水之类的补给就不说了。大战在即，有可能的情况下尽量让士卒休息好，保持旺盛的体力和精力，这是任何一个军中统帅都会选择的常规操作。
呼韩塞西的所有操作都没错，只不过是多给了王策半天时间。
入夜后，王策下令全军撤退。
这时候，运输队的最后一拨车辆已经进了峡谷。本来运输队的人还想继续抢运，被王策断然喝止了。
现在这些都是不值钱的锅碗瓢盆，即便现在运出山谷，由于山谷里没有阻击部队，也会被大蛮王追上。毕竟，只有短短半天的时间。
王策率军撤出山谷不到十里地，迎面过来了一支队伍。
上前一看，原来是迦叶大师带着一支运输队拖着大车小车、赶着牛群羊群过来了。
再一问，更是让王策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迦叶大师竟然是来当求和使者的！
无法形容王策此时的心情，总之他已经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第二天接近中午时，呼韩大军直接扑到了谷口，一时间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没有抵抗！没有任何抵抗，谷口处一兵一卒都没有。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他们都应该要在这里殊死抵挡的啊？
最开始还怀疑是不是在搞什么阴谋诡计，但先遣队去探索的结果，里面一个人都没有。从歪七扭八倒在峡谷中的车辆来看，对方撤退得非常慌乱。
经过进一步的分析，应该是他们撤到这里，发现很快就会被追上，然后丢下这些物资慌乱逃离。
呼韩塞西想通一件事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现在这里为什么没有人呢？
不是于奇正不想这么做，是他做不到这一点。仔细想想就明白了，就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可能组织起来一支部队？何况，在于奇正占领族群本来就只有那么多人，占领的时间又短，那些奴隶们不趁乱做反就很好了，怎么可能参加军队？
之前一直预估于奇正会在这个山谷拼死抵抗，是因为他之前创造的神话让人心有忌惮。但他于奇正并不是真正的神仙，也是一个凡人，并没有撒豆成兵的法术啊！呵呵，之前咱们是自己吓自己，太高估于奇正了。
由此推论，汉区的人撤回休屠区，只不过是一种类似于溺水的人看到一根稻草就死死的抓住的本能而已。现在休屠城恐怕已经是乱成了一团，咱们大军一到就是直接进城了。
不过即便如此，呼韩塞西依旧不想给于奇正再多的时间了。他下令将挡在路中的那些车辆掀翻到路两侧，全军快速通过谷口，直接去攻打休屠王城！
事情进展得很顺利，前军三千人已经全部通过了山谷，呼韩塞西亲率中军在峡谷中前进。但很快，他就发现了一个不寻常的事情，前面的行军速度变得非常迟缓。这又是怎么回事？
。。。。。。。。。。
活着的飞鹰三将中，常固以勇猛顽强著称，王策心思敏捷行事周密，相比之下赵奋就最有儒将风度了。
尽管最近一直在当户籍官，但不代表他的军事能力在常固王策之下。
得到段志飞口信后，赵奋立即率领乌兰军团前往白羊族。
行军的路上，他一直思考着问题。
于帅雄才伟略，这次制定的计划实在是太强了。但是咱们身为高级军官的，总不能什么事无巨细都指望于帅吧？且别说于帅现在自身压力就很大了，毕竟这次远征他没有过来，对战场上的细节问题没法掌握得那么及时，所以很多东西得靠我们这些前线指挥官来完成。
我们能做些什么呢？
最后得到的结论是：宏观大战略不需要考虑，咱们这些人应该考虑的是具体战场上怎么用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胜利。对了，还有时间方面，得尽快！
赵奋又仔细的分析了白羊战局。毫无疑问，攻守双方僵持的情况下，自己这一支几千人生力军加入之后，肯定会起到非常大的作用。经过反复推演，从乌兰军团到达之日算起，应该三天左右能破城，七天左右能攻破白羊王庭。
但这中间有很多变数。比如，白羊王见势不妙溜掉。
草原上的族群有个特征，就是以“狼王”为中心。简单点说，要灭掉一个族群政权有两个标志，一个是攻破王庭，另外一个就是干掉单于。
只要单于逃走，在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定居下来之后，族人们就会朝着那个地方聚集，等候东山再起。
那么，咱们有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呢？
这时乌兰军团已经从西面绕过了山脉，赵奋眼睛一眯，传令下去：全军继续向西！
三天后的夜晚。
白羊王焦急地在王庭中踱步。
和远征军作战有一些时日了，白羊王从最初的“主动出击歼敌于野”，到接下来的“积极防御击退敌人”，在到现在的“凭借城墙固守待援”，其中滋味简直一言难尽。
他怎么都想不到，三族联军的战斗力竟然这么强。怎么说呢？前期在野外作战，哪怕自己的人数占优，也根本就顶不住对方的三轮冲锋。如果不是依靠城墙，恐怕早就一败涂地了。
想到这里他不免暗自庆幸，多亏不是像开始计划的那样，自己主动绕过山脉去攻打乌兰聚集区。
733.彻底崩溃了
对白羊王而言，也有好消息传来。那就是，大蛮王已经攻下汉区，未遇到大的抵抗。
昨天收到这个好消息后，他立即命人传了下去，同时告诉大家：再守几天，大蛮王就能回来救援咱们。到时候不但能打败眼前的敌人，还能反攻过去，至少能拿下乌兰区。
这个宣传还是非常有效的，白羊族军士听到之后，原本与日衰弱的士气立即提升起来。今天一整天，远征军没有取得任何战果。
终于到了晚上，白羊王心里的担忧可以暂时平复下来，毕竟对面的远征军也需要休息的嘛。
按道理现在应该去好好的睡一觉，但他心里一直都焦躁不安。因为一个问题让他没办法安心睡觉：到底能不能守到大蛮王来？
外面远远的传来一阵骚动声。起初白羊王还没太在意，但很快这种声音越来越大，而且越来越近。
正准备派人出去看看情况时，一个內侍连滚带爬地滚了进来：“大大大大大王，不不不不好了！”
“什么？！他们连夜攻打南城吗？”白羊王跳了起来。
“不不不不是，”內侍脸白得像一张纸：“他、他、他们从北城进来了。”
“不可能！”白羊王双手抓住內侍的领口：“如果他们调动兵力，咱们在城墙上不可能看不到！他们不可能这么短时间把部队调到城北！”
內侍吓得“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不是城南的远征军，是他们的援军，从西边绕过城池，夜间偷袭了北门！”
这件事还要从赵奋说起。
赵奋打定了“绕城偷袭”的主意之后，率军朝白羊王城的后面绕了过去。
乌兰临时军团的绝大多数士兵，都来自原谷蠡族的贱民。看到这些谷蠡士兵，赵奋立即就想出一条计策。
谷蠡和白羊族从外貌上来看完全相同，因为双方领地相近往来颇多，谷蠡族中不乏和白羊口音相同之人。
于是赵奋就挑选出二十个会白羊口音的人在不对前面换马疾驰，赶在前面一天混进了白羊城中。
今晚乌兰军团趁夜里直接奔赴北门，里面的内应斩杀了守城士兵，打开了城门。
之所以这么顺利，主要原因还是远征军一直在南门攻打得紧，白羊王不得不把兵力全部调到南城。
对白羊守军来说，是能看到远征军的一举一动的，如果他们调动军队攻打其他城门，在城中调动兵马是完全来得及的。但怎么也想不到，突然从天上掉下来一支部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看见城中的火光，常固把张宠等人叫在一起，略一商量就想到是怎么回事了。
前几日后方传来消息，乌兰族组织的军团已经在来援的路上。今天白天常固等人都在奇怪，按道理来说就算普通行军速度，乌兰军团应该也到了。以现在的情况来看，赵奋不可能不全力赶路，怎么还没到呢？
现在答案很明确了：赵奋这家伙学到了于帅千里奔袭那一招，绕到敌人身后直插进去了。
常固二话不说，立即紧急集合部队，不顾白天已经厮杀了一天的疲劳，连夜攻城。
乌兰军团进城之后，赵奋做了三件事。
第一件事自然是主力部队继续往里面深插。
第二件事就是抽出了两支百人队，盯紧白羊王庭。一旦发现白羊王要外逃，就赶紧咬上去，不能放他逃走。
第三件事就是编了一段顺口溜，让一些口齿伶俐的士兵在城中传播。
最后这件事起到了超乎寻常的效果。
天汗治下，一切以律法为依据。人都是人，奴隶不是畜生。人和人之间只有良贱之分，没有种族之别。
这些话，对于白羊族的人感触还没那么大，但对于当奴隶的人来说，那震撼可不是一般。
如果这些话是从汉人、乌兰人或者休屠人口中说出来，人们或许还会怀疑。但这些话出自于被征服的谷蠡人口中，就完全令人信服了。
起先还有人将信将疑，会不会是这些谷蠡人被胁迫或者收买说的假话，但眼前所发生的事情让这种怀疑打消了。
首先就是那些继续往纵深插入的谷蠡士兵，当真是人人奋勇当先，根本就不是因为胁迫而打仗的样子——因为那些汉人军官都不是站在后面督促逼迫，而是自己就冲在最前面。
接着就是那些念顺口溜的士兵，都是四散开来到处传播，也完全没有人监督。
有几个特别话多的谷蠡士兵还和城里的人攀谈起来，嘚瑟地表示自己这次立了功之后，可能会被转为良民，然后会过上什么什么样的好日子云云。没想到的是，这番话的杀伤力比赵奋苦心编制出来的顺口溜大了无数倍。
如果天汗的部队胜利，咱们本身就能从畜生变成人。虽然是贱民，但至少是人了啊。这还不说，更重要的是，如果现在立了功，说不定会当上良民呢！
通过大量奴隶的口口相传，传播的速度比赵奋派出的人快了何止百倍？有很多奴隶自发的跟上了临时军团主力，做宣传的宣传，送水的送水，其中还有些奴隶捡起死了的白羊士兵的武器直接参战。
众所周知，“传言”这个东西在传播的过程中会被放大。
比如，刚才那句“如果天汗胜利了会怎么怎么样”，在传播中的第一次变化，是“如果”两个字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删减掉了。接着，“天汗胜利了会怎么怎么样”又简化成了“天汗胜利了。”再接着，这句话又变成了“天汗在休屠区打败了大蛮王，取得了胜利”。
没有人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从脚指头都能想到一件事，现在攻进城中的是天汗派来的援军。如果不是天汗已经取胜，怎么可能派得出援军？
这些话也传到了城北的白羊军中，本来这些天抵御远征军就已经筋疲力尽了，心里还有个希望就是“大蛮王来救援”。结果现在没等到自己的援军，反而是对方的援军到了。到了不说，还直接攻进了城中，黑灯摸火中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有多少人。
白羊族的军心士气彻底崩溃了。
734.细心审讯官
白羊王不是没想过依靠王庭继续抵抗，但坏消息一个一个传来，让他实在是无力回天了。
城里的动乱就不说了，最新传来的消息是：南门也已被攻破，城中军队除了极少数零星抵抗外，纷纷缴械投降。即便是远征军还没攻打到的地方，军官已经组织士兵放下武器，等待对方的接受。
就眼前的形势来看，最迟再过两个时辰，等天一亮全城除了王庭这个中心之外，其它地方都会被对方占领。
靠王城能守住等到大蛮王来救？做梦都不能这么做了。
大势已去，白羊王能做的事情只剩两个字了——逃命。
现在还能有逃命的机会，再过两个时辰恐怕连这个机会都没有了。
汉人不是说了吗？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那我现在赶紧屈吧。
打定了主意之后的白羊王又接到了一个坏消息：王庭外有大概两百个人一直盯着。
这也是个很头疼的事。虽然这两支小部队人数不多，但只要被他们缠住脱不了身，也不是个事。这可怎么办呢？
一炷香后，王庭中冲出了一支部队。
这是最白羊王最忠心的侍卫队，拼死护着白羊王朝北门冲去。
盯着王庭的百人队立即缠了上去，同时派人上报。
王庭侍卫都是精挑细选的，个个都凶悍无比。加上这几百人都是绝对的忠诚，人人均存死志，所以尽管沿路不断有乌兰军团的人上前阻拦，还是冲出了北门。
一直惦记着这事的赵奋收到报告后，亲自带着一队骑兵追了上去。
到天亮的时候，终于追上了这群丧家之犬。
对待负隅顽抗的敌人，那只能是全部歼灭喽。
追击队兴致冲冲的带着顽匪的尸体回到城中时，常固张宠等人已经完全控制了包括王庭在内的全部区域。
得知白羊王已被歼，常固开心的一拳砸在赵奋肩膀上：“还是你小子行。”
尽管难掩兴奋之色，但生性比较稳妥的赵奋说道：“现在还说不准，说不定这老小子搞了个金蝉脱壳李代桃僵呢？”
一盏茶时间后，常固就瞪着牛眼有气无力地骂赵奋：“你这个乌鸦嘴！”
还真被赵奋给说中了，找到王庭里的一些奴仆来辨认后，确定赵奋他们带回来的尸体，还真不是白羊王的。
破城那天晚上，也有一部分城中居民趁乱逃出了城中。想来这白羊王就是用替身和侍卫队吸引了监视的人注意之后，换上百姓衣服溜了出去。
常固等人无奈，只能继续派人寻找，不过也只是尽人事而已，作不了多大指望。毕竟草原这么大，只要跑出去了再想找到，不亚于大海捞针。另外就是，常固他们也不能派大部队去大规模搜索。因为占领白羊城之后，张宠就急不可待的带上一部分先遣队往回赶。接下来大部队也要跟上，赶紧去和大蛮王那个苟日的干仗。
分了一部分兵力给赵奋维护占领区的秩序后，常固也出发了。
大概走了三十里路之后，后面一匹快马追了上来。常固得知原因后，笑得被呛得不断咳嗽。
常固他们走后，赵奋就忙于颁布律法，整顿城中治安，惩治各种违法乱纪。
没想到的是，一起小案子竟然牵连出他们一直苦苦搜索的白羊王。
且别说兵荒马乱了，就算是太平时期，只要是人口聚集之处，都少不了打架斗殴之类的事情。
昨天晚上，几个流氓因为斗殴被抓了起来。
稍作审讯之后，便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是分赃不匀引起的。
本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因为这几天这样的事，这几天实在太多了。多到什么程度呢？根本就惩治不过来。尽管远征军和乌兰军团军纪严明，没有骚扰城中人家，但城里几乎每一个白羊贵族家里都遭到了奴隶以及本地平民的洗劫。
因此对这种特殊情况，只能是以退回赃物和教育的处理方式。
好在审那几个流氓的审讯官是一个非常细心的人，发现了一个异常。
正常来说，出现这种分赃不匀的现象，即使官方介入，出现矛盾的双方依旧会是相互指责。可这几个流氓打架被抓进来后，相互间不仅立即达成了和解，还互相维护着对方。
审讯官立即把几个人分开审讯，结果对于抢的是哪家的财产以及抢劫的具体时间和过程，每个人的口供都不一样。
通过进一步审讯，最后真相出来了。
那天晚上，这伙流氓纠结在一起，去抢了一户小贵族。让他们自己都没想到的是，这家看上去不起眼的小贵族家竟然肥的流油。几个家伙一商量，还不知道以后城中会是个什么规则。万一将来这些抢来的东西都要退呢？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这家人灭了口，将来也没人指认了。
将这户人家全部杀了之后，这几个丧心病狂的家伙索性一把火把整个房子都烧了。
尽管因为分赃不匀斗殴，但他们自己也知道这属于是人命官司，所以被抓之后又都相互维护，能赶紧被放出去是正事。
按照审讯的惯例，先是带这些人犯去指认了行凶现场，然后再让附近的人来辨认受害者身份。
一直到这里，也算不上什么惊天大案，毕竟战争时期这种事不少。
案件一直按照正常程序有条不絮地进行，死者尸体的辨认也都基本上对上号了。
直到最后准备收队的时候，一个小流氓为了将功赎罪，指着另外两个流氓说：“还有一个死人，是被他们两推到粪坑淹死的。”
于是就从粪坑中打捞出了一具男尸。
可这次的辨认工作就遇到了难题。那些在房中的尸体，哪怕有些被烧得面目全非，四周的邻居也依稀能对得上号。可偏偏这具尸体，谁都没有见过。
按说这也不是什么很大的事，毕竟那天晚上都在慌乱中乱跑，这人多半也是慌乱中跑到陌生人家躲避，结果运气不好遇害了。
问题是负责这个案子的审讯官偏偏又是个做事特别认真的人，于是让人照着死者的身形相貌写了份认尸启事张贴在城中。
735.白羊王之死
这几天城中这种认尸启事也不少，也没谁会细看。
可是巧不巧，白羊王庭被占领后，里面的奴仆侍女什么的都让她们恢复自由身，回到自己家。于是正好有个回家的侍女路过，无意中说了句“这人好像我们大王啊。”
恰恰这句话又被正好巡逻到这里的一个低级军官听到了。这个低级军官也是因为立了功，刚刚升为了伍长。
他立的什么功呢？就是那天晚上跟着赵奋一起去追击白羊王。
对这个伍长来说，追上的是个假的白羊王，是最大的一个遗憾。最近几天经常忍不住抱怨，如果当晚追上的是真货，哥们现在就不是伍长，应该是个什长了。
所以听到那个侍女的话之后，立即就拦了下来，带着那个侍女前去认尸。
结果一到现场，侍女就指认那具尸体就是白羊王。
把这个重大发现报上去后，赵奋为了稳妥起见，又让白羊王宫中的妃子之类的去辨认。最终完全确认，这个被小流氓推到粪坑中淹死的，就是白羊王真身！
这实在是一件让人啼笑皆非的事。
又经过一番调查和推论，事情的全部经过都真相大白了。
为了逃出生天，白羊王也是费尽了苦心。
首先，在侍卫中找到一个身形和自己类似的替身，和自己的侍卫队一起往外冲，吸引了赵奋他们的注意。
接下来要考虑的是自己怎么出去。
白羊王想来想去，即便能跟着逃难的百姓混出城，乌兰军团发现了替身是假的之后，也肯定会四处搜索。
敌人好说，但逃难的白羊人中难免不会有认识自己的人。万一有人为了封赏告密，自己也就是白逃了一次。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先在城中找个地方躲起来，等风头过去，特别是于奇正大军退走之后，再选择是在城中联络旧部起事，或者溜出城去组织力量反攻。
至于躲到哪里，白羊王也经过了认真的思考。
凡是有点名望的大贵族家是肯定不能去的，不是说他们不忠心，而是他们这些人家里，必然是占领军重点盯住的对象。还有一点就是，大贵族家里人多眼杂，难免不出一两个叛徒。
因此最好的办法，是找一个不引人注意的家里。
找谁呢？白羊王思考了好一阵，终于找到了最合适的人选。
这老东西别的本事没有，好色倒是很有一套。虽然不能像汉人皇帝那样后宫佳丽三千人，这些年也娶了大小老婆一百多。
娶这么多老婆，肯定是顾不过来的啊，所以这中间就有些只是临幸过一两次的。
在这些小老婆中，就有一个几乎完全没有存在感的，是一个小贵族的女儿。据说这个小贵族特别忠心，当年得知女儿嫁入王庭时，老泪纵横了好几天。
没有哪里比这户人家更合适了，于是白羊王就连夜跑到了这个小贵族家。
不得不说，他老人家还是料事如神的。
事情的发展完全和他想象的一样，不仅常固他们束手无策，小贵族也完全符合他的预测。当他把从王庭中带出的资产赏给小贵族，然后表示渡过此劫之后封小贵族的女儿为大阏氏，小贵族兴奋得快晕过去了。
接着，小贵族把他藏得好好的。
千算万算，怎么都算不到来了这么一帮小流氓，抢劫杀人不说还放火。
火烧起来之后，白羊王在藏身处就呆不住了。原本打算现身后表明身份，再来一套利诱什么的，结果不等他开口，就被两个流氓按到粪坑里，根本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于是乎，白羊族最后一代单于，就这么饮恨粪坑。
赵奋的心彻底安定下来了。白羊王不死，始终存在隐患。现在只需要把三族聚集区的律法执行下去，赵奋自信用不了多久就能把白羊区巩固下来。
以前的草原十大族势力，咱们现在已经有了三族，而且都是中央集权式的直辖管理。现在不管是在地盘、人口还是战略缓冲区，都有了质的飞跃。就算和势力最大的呼韩族单挑，都是占优的。也就是说，从单族来说，现在咱们已经是草原第一了。
。。。。。。。。。
大仪朝皇帝李世明很烦躁。
今天早上，安西那边送来了李墨宁的血书。
关于是否出兵救援，朝中大臣迅速分成了两派。
朝中议政出现不同意见的两派是很常见的一件事，但这次的双方的阵营分化，是之前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在此之前，有时候是文官和武官的对立，有时候是门阀派和科举派的对立等等。
而这一次，不管是之前对于奇正不感冒的独孤无忌、房司空、高世廉，还是以前护着于奇正的李青、尉迟、程交金，所有的国公元老重臣全部都反对出兵，或者说反对立即出兵。
他们给出的理由眼花缭乱，诸如准备不足、时间赶不上等等等等。而实际上，这些老兄弟们心里想的是一致的：于奇正势力的快速膨胀，对我朝形成的威胁不亚于呼韩塞西。假以时日，他羽翼丰满之后，将会成为我朝最大的敌人。从大仪朝的利益来说，于奇正和大蛮王拼个两败俱伤是最好的结果。其次就是于奇正被大蛮王打败。而最坏的结果就是于奇正战胜大蛮王。现在去救援于奇正，无异于养虎为患。
从不轻易发表意见的卫国公李青说道：“救，肯定要救。根据实际情况，现在应先派出一支精骑兵将公主先接回安西。紧接着咱们的大军在休屠王城和驸马都尉一起，与大蛮王决一死战。”
不管是持什么态度的人，听到这番话后，脑中不约而同想到一个词：人狠话不多。
这句话翻译过来之后是这样的：
1、李墨宁是肯定不能落到蛮族人手中，所以咱们先把她接回来，这个是当务之急。
2、大蛮王是要打的，但是要等到他和于奇正拼个你死我活咱们再出手。
在这番话中，妙就妙在一个词：驸马都尉。
在官场中，都有着很多称呼，具体使用哪个，就是一件微妙的事了。
比如于奇正，尽管上次英国公赐使节的事没办成，但可以称呼的官方称呼至少还有“前冠军大将军”或者“废冠军侯”。李青为何使用“驸马都尉”呢？
736.朝廷的争辩
本朝驸马都是有官衔品级的，驸马就是从五品下。这个“都尉”并不是实职，而是属于“文散官”，也就是有衔无职，领一份俸禄而已。
且不说于奇正现在的势力了，就以他之前任的职务，都远远不是一个靠皇亲血源的“驸马都尉”能比的。
应该说，他是先获得了官职官衔，后当的驸马。尽管被剥夺了官衔，但这个先后顺序还是存在的。
在者，以他现在的实力而言，就算不说称帝，也最少最少是一个藩属国王的级别。且别说用“驸马都尉”这个区区从五品了，就算用之前他的最高职务“冠军大将军”或最高爵位“冠军侯”来称呼，在三族区的人看来都只是一个笑话。准确的说，应该是“侮辱”。
那么李青的意思就完全明确了：收回于奇正包括人口、地盘、势力等等在内的一切东西。因为只有这样，他才只是大仪朝的“驸马都尉”。
那么怎么收回呢？李青也给出了办法。
那就是，咱们等他们分出胜负后出兵。
第一种，大蛮王胜。以于奇正之能，大蛮王要攻破休屠王城，必定要付出相应代价。而且呼韩族这次只带了两万精兵，就算攻下休屠王城，短期也无法控制。在这种情况下，咱们安西大军必定可以一举攻克休屠王城，进而占据汉区。这些地盘和人口全部都纳入大仪朝范围。
第二种，大蛮王败。逃到休屠王城的汉区中的汉人并不少。这种情况下，大仪朝王师可以借着追击大蛮王和安抚本朝百姓的名义进入休屠城，于奇正也无力相抗，结局也是把这些地盘和人口全部都纳入大仪朝范围。
第三种，双方两败俱伤，大蛮王退兵。咱们的做法和第二种一样，结局还是把这些地盘和人口全部都纳入大仪朝范围。
总之，不管是哪一种情况，结局都是一样。
到时候，于奇正这个没了牙的老虎，也就是一个从五品下的驸马都尉。当然，吾皇圣德，赐他一个从五品上或者一个正五品下的散官，也不是不可以的。
什么？于奇正主力？如果远征军敢回来攻打休屠城，那就是铁板钉钉的造反，天下人谁不唾骂？从战术上来讲，大仪朝军队最擅长的就是守城，而且还能从安西方向源源不断的派去援军。那支失去了根本的远征军必败无疑。
不得不说，卫国公李青的战略考虑得非常周到。
但他的谏议遭到了非常激烈的反对。
态度最激烈的人是太子李经和已经升任吏部侍郎的独孤冲。
李经认为：吾大仪朝以德治天下，兵伐之事当堂堂正正师出有名。行此等乘人之危落井下石之事，何以服天下人？大仪朝有今日之国泰民安，无他，民心所向也。本太子听闻，三族领地之内，民皆颂其恩德。如今伐之，民心所背是也。
独孤冲的观点就更激烈了：治天下者，当思仁义。于郎奇正，秉性纯良。造成今日之局面，非于郎不义，实乃本朝之不仁。况乎，直至今日，于郎未曾称孤道寡。何以无罪而伐之？况乎，奇正未曾占大仪朝寸土，此皆征伐蛮族所得。吾等趁乱掠夺，与蛮族禽兽何异？
独孤冲的话，遭到了自己老爹独孤无忌的痛骂：“混账东西！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什么叫做未占寸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太子李经的异母弟，吴王李恪拍着巴掌笑道：“赵国公说得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不管是于奇正，还是呼韩塞西，都是咱们大仪朝的臣子。不管是三族还是其他蛮族，也都是咱们大仪朝的百姓。无论于奇正和呼韩塞西谁胜谁败，死的也都是咱们大仪朝的人。作为朝廷，理应尽量避免这种局面，前往调停。要不这样，小王自请前往于奇正处游说；同时恭请国公大人前往呼韩塞西处讲明利害，化干戈于锦帛，岂不是更好？”
哪怕独孤无忌城府深厚，也被少年吴王这番话噎得一时搭不上话。
房司空皱眉道：“吴王此言差矣。蛮族均为蛮夷之地，未曾受本朝教化，与禽兽无异。而那于奇正原本是本朝官员，自当效忠本朝，纵然开疆拓土，所占之处自是本朝所有……”
李恪反问道：“以司空所言，于奇正是本朝人，呼韩塞西是异域外族，然否？”
房司空只能回答：“然也。”
李恪哈哈大笑：“既然如此，外族人打本族人，咱们首先要做的是什么呢？”
房司空一时语塞。
李恪转身面向群臣：“小王以为，无论何种时候，无论在什么地方，吾大仪军民皆应先抗外敌共御外辱。至于兄弟之争，那是打败外族之后的事情。”
“好！皇弟说的好！”李经大声喝彩起来：“况且，以我对奇正的了解，他也不会对大仪不利。”
李世明恨得直咬牙，我特莫的这都生的一群啥玩意啊？
宁儿那个死丫头，先说那个不管咱们派不派兵去接，她要回到安西都不是什么难事。可她写这么个血书什么意思？不就是表明她要和那边的人共生死吗？如果是于奇正求救，老子有一万个理由拒绝。可这丫头这么做，不就是把他老子放在火炭上烤吗？
女儿就不说了，更生气的是李经这个兔崽子，老子培养了他这么多年，就培养出这么个玩意？这个傻X脑子是怎么想的？他以为他能和他老子我比吗？就算是老子我，也不敢保证一定能搞得赢于奇正那个怪物。你个小兔崽子是他的对手？将来老子死了，你能抵挡得住姓于的那小子？
还有还有，这个李恪，平时我看这小子还算灵活，怎么个就是个小事精明大事糊涂的家伙呢？说起话来头头是道，但你知不知道这个世界就是拳头才是硬道理？
唉，没办法啊，这些孩子都是从小金枝玉叶没被社会毒打的，哪里知道世道险恶啊？
最烦人的是，现在这个局面，自己还不能有任何的表示。不是不能有所表示，而是不能做出有损自己“英明神武”的形象的事情。
对于李世明来说，世上已经没有任何可以掣肘他的人，唯一让他顾忌的，只有两个字——史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