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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儿东水寿     民调局异闻录txt下载     民调局异闻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九十九章 老道士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半夜十二点,是零点的鞭炮声把张晓兰惊醒的。她醒的时候,一个没穿衣服的男人正趴在她身上活动着。这个男人她并不陌生,就在几个小时之前,她还叫他干爹的。床下床上都是谢家的男人,这些平时她叫作爷爷、伯伯、叔叔和大哥的男人。

    张晓兰的下体就像撕裂一样地疼痛,她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张晓兰哭喊着想要爬起来,换来的却是谢庞的一顿毒打。一直打得张晓兰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谢庞才重新在张晓兰身上发泄着兽性的**。谢庞从她的身上离开之后,谢庞的几个兄弟又陆续在张晓兰的身上重复着刚才谢庞的动作。一直到天亮,所有的男人都在张晓兰的身上发泄完兽欲之后,张晓兰才算暂时得到了解脱。

    谢庞的一个侄子将张晓兰的衣服扔给了她。此时的张晓兰目光已经呆滞了,**和精神上受到的双重打击将她推向了崩溃的边缘。看见她没有穿衣服的意识,谢庞开门喊过来门外的婆娘,让她给张晓兰穿衣。接下来更恶心的一幕又上演了,五六个女人冲进来,不对着自己的男人打骂,而是冲着张晓兰去了。仿佛是她主动来勾引谢家这二十几个畜生的。这几个谢家的媳妇过来冲着张晓兰就是一顿嘴巴,只打得她嘴角、鼻子和耳膜都开始流血。最后还是谢庞看不下去了,才过去强行给拉开的。

    谢庞亲自给张晓兰穿衣服,一边给她穿,一边在张晓兰的耳边说道:“已经这样了,想告就去告吧,不过要是我蹲大狱被枪毙,你也好不了。一张扬开,破鞋你是当定了,而且我要是出事,其他姓谢的就去你老家,弄死你的爹妈和弟妹。别以为你家在哪儿我不知道,你家来信的时候,我抄了地址就在我的村部桌子里。你爹妈都是教书的,弄死他们比弄死一头猪还容易。”

    张晓兰这时已经麻木了,行尸走肉一般任由谢庞给她胡乱穿上了衣服。再由谢庞的两个侄子推着自行车将她送回到知青点。这两个畜生在这里又一次奸污了张晓兰。这时的张晓兰连反抗的意识都没有了,一摊死肉一样地任由他俩发泄。他俩走的时候,还将张晓兰屋里的粮票和现金都翻出来带走了。

    两个畜生走了之后,张晓兰不吃不喝地呆了三天。初三这天,乡里革委会听说有一位下乡的知识青年没有回家过年,专程派人来看望这位优秀知青。才发现已经被冻得只剩一口气的张晓兰,要不是那一年冬天出奇地暖和,张晓兰在初一那一天就已经被冻死了。

    张晓兰在乡卫生所里住了一个多月,在这段时间里,谢庞还来了几次,但是见到张晓兰还是浑浑噩噩的,床上吃床上拉,已经没有正常人的行为模式了。谢支书悬着的心算是暂时放下了,但是他没想到的是,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张晓兰疯了的时候,张晓兰却神秘地失踪了。

    张晓兰的失踪着实让谢庞紧张了一阵,但是转天上午,就有人在城里的火车站看见张晓兰登上了南去的列车。张晓兰没有去告官,这个消息让谢庞紧绷的神经稍微地松弛了一下。说实话,三十晚上的那件事情本来不应该是那么发展的,起码不应该像现在这么严重。事情的由头在谢庞的几个侄子那里,那几个半大小子都是十五六岁,几个浑小子平时生鱼生虾生海参吃多了,火气憋着出不来。平时他们招猫撵狗地胡闹,碍着谢庞的面子也没人敢说什么。但是随着他们的年纪越来越大,干的事也越来越出格了。

    从这两年开始,这几个小王八蛋开始对女人感兴趣了。夏天翻墙去看刘寡妇洗澡,冬天扒厕所的墙头看大姑娘、小媳妇尿尿。让人抓到过不少次,拧着这几个小王八蛋的耳朵来找谢庞评理。都在一个村里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就算谢家的势力再大,也不好意思为了这事和人动粗。为这,谢庞和他那哥几个不知道打了这几个小王八蛋多少次。但是好了没有三天,这几个小王八蛋又排队看刘寡妇洗澡去了。

    后来,谢庞的一个叔伯大哥(也是其中一个小王八蛋的家长)出了个馊主意:“这几个小兔崽子就是被火气憋的,找个女的给他们泄泄火,这几个孩子的年纪也大了,也该让他们尝尝女人的味道了。”这个主意让谢庞犹豫了一下,倒是没有反对,当时的年代对于情爱的事情虽然保守,但是到了农村里反而放开了许多,谢庞自己在这个村子里就不止一两个姘头。

    拿定了主意之后,就开始物色人选。本村的人不合适,最后选定了邻村的一个破鞋。这事谢庞没有脸去,还是出主意的他那个叔伯大哥亲自去谈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谈的,但好歹也是谈妥了,对方也不要钱,一个人三十斤粮食(十斤细粮二十斤粗粮),而且不能一起来,找几天晚上,就在看海的棚子里,一晚上一个,直到都睡了一遍为止。事情已经谈妥了,就差把粮食给破鞋送过去了。就在这个时候,张晓兰来到了这个小渔村。

    张晓兰的出现让那几个小子的眼睛又亮了,他们什么时候见过这样漂亮的南方姑娘,当时眼睛就直了。之后就开始有事没事地在知青点转悠,只要张晓兰一出来就跟在她的后面,张晓兰上哪儿他们就跟到哪儿。为这和知青点的男知青不知道打过多少次架了。而且这几个小子对邻村的破鞋也没了兴致,到了日子竟然没有一个人愿去,怕白花了粮食吃亏,最后还是谢庞的一个光棍弟弟替侄子们完成了任务。

    这几个小子都看上了张晓兰,在外面为了张晓兰和别人打,回家里关上门自己人又打了起来。这简直要把谢家的大人们气疯了。眼看着就要出人命了,谢家的人才又聚到一起商量起来。最后还是谢庞的那个叔伯大哥又出了主意:“既然孩子们都看上了张晓兰,那么就让他们和这个小姑娘睡一次,都是小孩崽子,睡一次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们就消停了。”

    这一次谢庞是死活都不答应了,找破鞋还说得过去,人家张晓兰是黄花大闺女,凭什么让你们家小子糟蹋?这时谢庞的二爹说话了:“我说老大,你是死脑筋啊,非得让那个小丫头片子知道吗?”这话说得谢庞愣住了,最后还是那个四十年后第一个暴死的人说出了他的计划……

    之后的一切都是按着谢家人的计划来进行的,谢庞主动接近张晓兰,还认她做了干闺女。而且还主动要求帮她买火车票,但谢庞一直拖着,直到眼看就要过年的时候才故意买了一张错的火车票。最后就是把张晓兰拽到自己家里过年了。本来想的是把张晓兰灌醉之后,让他的几个侄子过去占个便宜,然后将张晓兰身上的痕迹处理一下,等张晓兰睡醒之后让她吃个哑巴亏,反正又没有证据,说破天都没用。

    三十晚上谢庞哥几个喝得也有点多了。灌醉张晓兰之后他们都没有走,看着几个侄子发泄完兽欲之后,原本在旁看着的谢家男人也欲火焚身,谢庞的二爹第一个扑了上去,接着是又是下一个谢家男人。这时门外的谢家媳妇们觉得不对头了,拼命敲门,可已经没人理会她们了。本来谢庞还想劝劝的,但是他走过去的时候,看见张晓兰雪白的身体时,他的意识就无法控制了,不由自主地脱掉了自己的裤子。

    事到如今,谢庞也骑虎难下了。不知道现在张晓兰去了哪里,他还特地安排了两个那天晚上的当事人去了张晓兰的老家,去探听一下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一个多月之后,两个人才回来,张晓兰没回老家,她的父母以为张晓兰还在这边继续插队。谢庞心里没底,她早晚是个隐患。早知道大年初一就应该弄死张晓兰的,把她绑上石头扔进海里就一了百了。平平安安地过了几年,也没见警察来村里抓人,谢家的人都以为没事了。时间又过了三四十年,就连谢庞都快忘了这件事了。

    再说张晓兰,在乡卫生所里,缓了几天之后她就醒过来了。但是第一眼见到的就是假惺惺来看望她的谢庞。张晓兰当时怕极了,装傻才把谢庞骗走。但是卫生所她是不敢待了,好在乡革委会和知青办的人来看望慰问她的时候,都带来了钱物。当天晚上,趁着卫生所里的人看管不严的时候,张晓兰溜出了卫生所。三更半夜的,张晓兰一直走了五站地(长途汽车的距离),天蒙蒙亮的时候,她才到了县城的火车站。

    当时没有直达张晓兰老家的火车,不过张晓兰心惊肉跳地已经顾不上了,随便上了一辆火车,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剩下的离开了再说。好在这趟火车也是到南方的,换了一趟火车又过了三天之后,张晓兰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她满肚子的心酸和委屈,包括仇恨都想和自己的父母倾诉一番。没想到就在自己的家门口,看见了那晚侵犯她的那些人中的两个畜生。在这一瞬间,她想起来了三十晚上谢庞跟她说过的话,他会来杀死张晓兰的父母的!

    在惊慌之中,张晓兰没敢回家。她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一直跑到了当地郊区的一座道观前,她才停了下来。这座道观以前在当地非常有名,解放前香火最盛的时候,道观里面光是道士就有一百多人。只可惜现在破四旧破得大部分道士被迫还俗了,偌大的一座道观只剩下一个老道士。

    论起来,张晓兰和老道士还是远房亲戚。她小时候还被爸妈带着到道观里见过老道士,和那时相比,老道士还是那副样子,只是看上去落魄了几分。这个老道士在当地也算是个名人,当时正处于运动的顶峰,平时只要有批斗大会就会拉上老道士,有批斗对象的话老道士就是陪斗,没有批斗对象的话老道士就是主斗。但是到了晚上又会出现另外一番完全不同的景象。

    几乎每个月初一和十五的晚上,老道士就会被人接走。而接他的人差不多都是白天批斗他的那些人。当时有一些黑五类分子受不了迫害而选择了自杀,有几个人死时的怨气太重,这种怨气宣泄不了就成了大祸。

    当时有件事情轰动了一时。有一次当地的造反派在本地的中学礼堂里举办了一次声势浩大的批斗大会。当时正值冬季,天黑得早,加上主席台上当地的造反派头头革命意志高涨越说越兴奋,直到天色彻底地黑下来,台下的革命群众喊口号的声音越来越小,主席台上的主持人才反应过来,正准备宣布本次批斗大会胜利闭幕的时候,台上突然传来了一阵哭声。

    听到哭声,主席台上的造反派头头不由大怒。这分明是替这些反革命分子鸣冤哭丧,这是对伟大的xx大革命进行的一次公然挑衅!要不是台下的人太多,一时之间找不到这个人,造反派头头早就亲自下台,把那个人抓住,进行革命审判了。就这样也不能让这个人跑了!造反派头头一把夺过主持人的话筒,对着下面大喊道:“革命群众们!有人竟然在这里公然替反革命分子哭丧!这是什么行为?这个人就在现场,革命群众们!你们要擦亮眼睛把这个替反革命分子叫屈的保皇派揪出来!xxx万岁!伟大的xx大革命万岁!”

    台下的革命群众开始跟着他喊了几句口号,之后四下寻找那个哭泣的人。当时的场面没有人再敢大声讲话,怕被台上的人说成是保皇党一伙,大声说话干扰革命群众,掩护反革命分子逃跑。现场的声音静下来了,但是那阵哭声反而越来越响,却始终找不到哭泣的人。本来刚才还能听出来是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哭,但是现在声音已经变了,变得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这哭声越来越凄惨,听的人从心里开始发凉。

    这时候所有的人都觉得不对了,大家都惊恐地四处乱看。就在这时,礼堂的十几盏电灯突然都闪了几下,打了几个火花之后,这些电灯同时熄灭。灯灭的一瞬间,在主席台上造反派头头的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这人五十多岁的年纪,盯着造反派头头一言不发,他的浑身上下冒出绿油油的火焰,说是火焰却感觉不到一丝的热气,反而散发出冻彻骨髓的寒气。

    现场大部分的人是认识这个老头的,他正是这所中学的校长,因为受不了这场运动的冲击,在几天之前就已经上吊自尽了,现在算起来,今天正好是他的头七。现场的人已经被吓木了,在瞬间的鸦雀无声之后,造反派头头当场口吐白沫,仰面栽倒。在他倒地的同时,一个女人尖厉的声音响起来了:“鬼啊!闹鬼了!”这声尖叫让礼堂的革命群众反应过来,众人潮水一样地涌向了礼堂的出口。这个倒霉的礼堂当初也不知道是谁设计的,偌大的一个礼堂,只有一个出口,而且这个出口只能同时容纳两个人进出。一时之间,众人都卡在了出口处,进退不得。

第二百章 刻骨铭心的仇恨

    上吊的老校长从主席台上慢慢地走下来,向着卡在出口的人群走去。说是走的,但是看不见老校长的双脚,说是飘过去的更恰当一点。当时的场面,胆子小一点的已经被吓晕了,有几个胆儿大的直接用凳子砸了窗户,从窗口跳下去才算跑掉了。就在这时,本来老老实实待在主席台下的老道士突然动了。他先上了主席台,将上面放着的几盒香烟揣进了道袍里,之后又抓了一盒火柴在手里,另一只手拿过不知是谁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水含在口中却没有咽下。

    之后他跳下主席台,几步走到老校长的身后。老道士咬破舌尖,舌尖血混着茶水喷在老校长的脸上。“嗷!”老校长一声惨叫,他脸上的皮肉被这一口粉红色的茶水燎掉了一半,之后,老道士划了一根火柴,将点着的火柴放在嘴边,然后向着老校长猛吹了一口气。这口气遇火变成了一个火球,飞到老校长的身上,看着就像之前泼了汽油一样,老校长整个“人”都变成了一个大火球,也就是一瞬间的工夫,大火球将老校长烧成了一道飞灰。

    眼看着老校长被一把火烧没了,挤在出口的众人安静了。之后他们看见老道士没事人一样,拉了个凳子坐回到主席台下,点了根香烟正一口一口地抽着。

    这件事过后,当地的人终于知道了老道士的本事。之前被红x兵抄家抄走的东西被陆续地还了回来,虽然不敢大张旗鼓地进观烧香,但是已经有人半夜偷偷地给老道士送吃喝及一些日常的生活用品了。而且附近哪里出了诡异的事情,当地的革委会也开始安排请老道士去帮忙了,老道士倒是不贪心,给两包烟一瓶白酒就去解决问题。

    由于老道士早就上了黑五类的大名单,一些场面上的批斗还是少不了他。但是已经特殊照顾到了极致了,喷气飞机之类的特殊动作全免了不算,别人挨批斗会在胸前挂一个大牌子,大牌子会压得头都抬不起来,到了老道士这里只是在胸前贴一张纸片意思意思。

    张晓兰到了道观的时候,正看见老道士蹲在道观门口抽烟。没想到多年不见,老道士还是一眼就把张晓兰认了出来:“是晓兰丫头吧?”

    张晓兰听了这一句“晓兰丫头”之后,再也忍受不住,满腔的委屈、愤恨和羞愧到了极点,一下子找到了宣泄的通道,眼泪似断线珍珠一样止不住地落了下来。老道士叹了口气,也没有过去劝,只是默默地看着张晓兰。这几天就像逃亡一样的生活耗尽了她的体力,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张晓兰的眼前突然一黑,整个人栽倒在地。

    不知道过了多久,张晓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她人躺在道观里,老道士就坐在她的床边,没等张晓兰说话,老道士先说道:“真是难为你了,只身在外的还遇到了一帮畜生。就当是命中的劫数吧。不过噩事都过去了,回来了就好了。”这番话让张晓兰目瞪口呆,自己什么都没说,老道士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看着张晓兰又说道:“刚才你说梦话了,做梦都在哭,在求那个叫谢庞的畜生放了你。”

    自己做梦说梦话了?这个张晓兰倒是没有什么感觉。而且这个老道士知道得还不少,就算说梦话也不至于从头至尾都说一遍吧?不过想不通归想不通,张晓兰对老道士没有一点怀疑的意思。家里不敢回去,张晓兰只得暂时住在这座道观里,老道士倒是没有反对,把她安置在藏经的密室里,好在当时特殊的时代环境,也没有人敢进观烧香。张晓兰住在观里,也没有人知道。

    可能是之前饱受惊吓,张晓兰的神经和身体一直都是紧绷绷的。突然间放松下来她的身体反而承受不了。在观里住了没几天张晓兰就突然病倒了。病来如山倒,当天张晓兰就说起了胡话。好在老道士颇精医理,给张晓兰把了脉之后,老道士就上山采药,为张晓兰煎服。一直侍候了张晓兰一个月,才算把她的命拉了回来。

    张晓兰康复之后没有多久,身体又出现了变化。她开始没有预兆地泛酸水和干呕,张晓兰是个小姑娘,又处在那样一个年代,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是怎么了,还以为是大病初愈之后,肠胃不适。而老道士看她的眼神也变得奇怪起来,终于在几天后的一天,老道士告诉张晓兰一个她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的事实——她怀孕了。张晓兰之前生病的时候,老道士给她号脉就号出来了,已经怀孕两个多月了。

    得知自己怀孕之后的张晓兰彻底蒙了,去医院堕胎是不用想了,那是需要单位开介绍信和身份证明的。张晓兰的户口还在那个小渔村之中,就算是想把这个孽种打下来都没有办法。而豁出去报案对于张晓兰来说也做不到,在那个年代,那么做她自己的一生也就算毁了。命运的再次磨难让她的神经也变得有些不正常起来。

    张晓兰变得不言不语,天天瞅着道观正殿上面的大梁发愣。最后还是老道士安慰她,出了个主意:“实在不行就把孩子生下来,算是我的一个小徒弟。这件事情我不说谁都不知道。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过些年想他就来看看,不想就当没生过这个孩子……”老道士一顿死劝活劝,最后好容易把张晓兰的心思说活,也没别的更好的办法,只有按着老道士的主意办了。

    从这之后,再有找老道士去“了事”的,老道士也改了条件。两包烟一瓶白酒是不行了,升级成了鸡蛋和排骨。得的这些东西老道士全给张晓兰补了身子。一转眼又是六个月过去,张晓兰的肚子一天一天地变大,眼看着再有一个多月就要临盆。

    一天,老道士被造反派“请”去批斗,张晓兰藏身在正殿下面的暗室里等老道士回来。这时道观里偷偷地进来两个人,这两人直奔供着三清的正殿,在三清座下磕头祷告。张晓兰在暗室里听得清楚,来的人正是她的亲生父母,张晓兰已经失踪了大半年音信全无。她插队的当地政府只是说张晓兰过年之后生了一场大病,之后就无故失踪,找了大半年也没有找到。张晓兰的父母实在是没了主意,才趁着道观里没人的时候溜进来,求神灵保佑自己的女儿逢凶化吉,早点出现。说着说着老两口动了感情,痛哭了一通之后,才离开了道观。

    张晓兰本来早就忍受不了,想要现身和父母团聚。但是看着镜子里自己大腹便便的样子,她又觉得难以启齿。最后咬牙等到自己的父母离开道观之后,她才从暗室里出来。这时的张晓兰回想到自己这大半年的遭遇,精神彻底地崩溃。在她父母离开道观不久,张晓兰在偏殿找了根房梁上吊自尽了。

    老道士回到道观的时候,张晓兰已经凉透了,在她吊着的身子下面,脐带连接着一个刚出生的男婴悬在半空之中。张晓兰在上吊的过程中,挣扎着动了胎气,在她咽气的一瞬间,竟然早产将胎儿生了下来。男婴活了下来,但是张晓兰却回天乏术,老道士只能给她做了一场法事之后,将张晓兰暂时埋在了道观的后面。

    接下来就是处理这个婴儿了,老道士对外宣称是有人将婴儿遗弃在道观门前,他和这个婴儿有缘,将此子收入门墙之下,取名张然天。

    张然天说完了这一大段之后,揉了揉被冻得通红的耳朵之后,说道:“你们现在知道为什么谢家的人都该死了吧?”听了张然天有些挑衅意味的提问之后,现场一片沉默。就连一贯不着调的孙胖子都找不到话来回应。最后还是郝正义从另外一个角度问道:“那么你杀死谢家人的手段也是那个老道士教你的了?”

    “如果他肯教我,这个仇我早就报了。”张然天冷笑了一声之后,继续说道,“我到成人之前,都是靠我那个名义上的师傅抚养的。他靠着道观的香火钱一直资助我上了大学。他把自认为能教我的东西都教我了,可就是……”说到最后的时候,张然天突然变得有些歇斯底里起来,他抬头手指着天空大声喊叫道,“偏偏没有教我报仇的本事!”

    孙胖子狐疑地看着张然天说道:“这手艺不是你师傅教你的?”张然天深吸了一口气之后,说道:“他以为不教我,我就学不会吗?”说着,他转头看着孙胖子说道:“他没告诉我的事情多了,甚至没有说过我妈妈是怎么死的。你猜猜我是怎么知道的?”这时,我感觉到张然天有些不太对头,海边寒风凛冽,我们冻得直打哆嗦,他却是大汗淋漓的。而且看上去张然天的目光呆滞,脸颊就像擦了腮红一样,这种不健康的红潮一直延伸到他的脖子。他的这种状况就好像是我小时候在老家见过的一个疯子,那个疯子不犯病的时候好人一个,但是疯病一上来就是张然天现在这副模样。

    没等孙胖子答话,张然天自问自答道:“那一年我大学刚刚毕业,回老家陪我那个师傅住了几个月,有一天晚上起来上厕所的时候,听见我师傅在偏殿里和人说话。我扒着门缝往里面看……”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突然迎着孙胖子快走了几步,瞪大了眼睛问孙胖子:“你猜我看见什么了?”张然天的这个举动吓了孙胖子一跳,他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缓了一下之后,细声细语地说道:“看见了什么?你慢慢说,不着急。”

    张然天目光呆滞地看着孙胖子,过了好一阵子也没有说话。突然张然天的身子抖了一下,他好像恢复了一点意识。张然天喘着粗气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药瓶,在手心里倒出一把药片。他也不数,一把倒进了口中,在嘴里嚼了几下之后,一仰脖生生吞了下去。过了两三分钟之后,张然天脸上的红潮退去,这时他显得有些疲惫,发觉到我们这些人看他的异样眼神之后,张然天深吸了口气,将手里的药瓶给孙胖子看了一眼,说道:“放心,我吃的不是毒药,是镇静剂。这么多年了,要不是靠镇静剂,我早就疯了,也不可能坚持到现在才下手。”

    看着他恢复了正常,孙胖子试探着说道:“不是我说,你还没说扒着门缝看见什么了。要不你再缓缓,等一会儿再说?”张然天摆了摆手,说道:“说出来我也能舒服一点。”他长出了一口气,再说话的时候平稳了很多:“我师傅当时也是太老了,老得连我躲在门口都没有发觉。我看见我师傅和一个吊死在房梁上的女鬼说话,我当时看了一眼就吓得寒毛都竖了起来。”

    “本来我还想跑的,但是等我听清他说的是什么的时候,两条腿就像钉在了地上一样,一步也退不了。”说到这里,张然天闭眼缓了一下之后,才重新说道,“那几句话我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一个字都没忘。我听见师傅和那个女鬼说,过了这么多年了,然天已经长大了,你这口怨气还放不下吗?然天是你的亲生骨肉,这么多年你亲眼看着他一天一天长大,就算有再大的怨气也该放下了。人鬼殊途,当时我妈妈说的话,我却听不懂。”

    “虽然师傅收了我做徒弟,但是无论大小法事都不让我参与。我第一个见到的女鬼竟然是自己从未见面的亲生母亲,见了面我却连她说什么都听不懂,你们能想到我应该是什么心情吗?听完师傅的话之后,我在外面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动静大了点,惊动了偏殿里面的师傅。我也藏不住了,但是我再找偏殿里面我妈的魂魄时,她却藏匿了起来,不肯见我。”

    “我当时不管怎么哀求我的那个师傅,他就是不肯告诉我当年事情的真相。后来我跪下磕头,当时头都磕破了。看着我那一头血,他实在是拗不过我,最后还是把当年的事情和我说了。还教了我找到我妈妈的法门,只是不肯再教我怎么能听懂鬼话。他不教我,我就自己学,我在观里的藏书里,找到了一本《鬼话谱》。用《鬼话谱》翻译了我妈妈的话,你们知道我妈说的是什么吗?”

    说到这里的时候,张然天的情绪又开始亢奋起来。他回头直勾勾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谢家众人之后,又掏出那个小药瓶,将里面剩下的镇静剂一股脑地全部倒进了嘴里,将药片咽下去之后说道:“她翻来覆去地就说了两个字——报仇!”他的话音落时,晴空中“咔嚓”一声巨响,一道旱天雷劈了下来。

第二百零一章 异象

    一道闪电击打在海面上,闪电击中的位置正好是刚才快艇出事的地方。接下来又是几声巨响,接连几道闪电一下一下地,击中在刚才的同一个位置。被闪电击中的海面无序地荡起了层层涟漪,听着头顶不停的轰隆轰隆的声音,闪电暂时没有停止的意思。这个突然的变故让我们所有人吓了一跳,本来最亢奋的张然天已经吓呆住了,看着闪电降落的位置愣住了。

    最麻烦的是已经行驶到了附近的救援船只见到了这幅诡异的景象之后,纷纷开始掉转船头,看样子这边的雷电不停,他们是不会冒险过来的。

    “老张,不是我说,这个不是你干的吧?”孙胖子的注意力从被雷电击打的海面转移到了张然天的身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吃了镇静剂的缘故,张然天的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白得可怕。孙胖子连续叫了他两声,张然天才回过神来,缓了一下之后,才对着孙胖子说道:“要是我有这个本事,也不会等到现在动手了。”他的话音刚落,萧和尚也转过身来,看着他说道:“那你总知道点什么吧?你可别说这都是巧合。”

    张然天没有直接回答,转过身来再次看向不断被雷电劈中的海面。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他看着海面说出了另外一件事情:“我刚来到这座小岛的时候,那边的酒店还没有完工。我在岛上瞎转悠的时候,发现了一个非常有意思的地方……”张然天说着慢慢地转头,在我们这几个人里面看了一圈,最后把目光停留在郝正义的身上。他脸上的表情古怪,呵呵地笑了一声之后,说道:“郝老板,你猜猜我发现了什么?”

    郝正义的表情也不正常,他眯缝着眼睛看向张然天,没有回答的意思。张然天接着说道:“在发现那个地方之前,我还没有对付谢家这些畜生的法子。我那位师傅就怕我找他们报仇,一点术法都没有教过我。我当时要报仇的话,只能等他们谢家人聚会的时候,下毒毒死他们。不过可能是老天爷开始可怜我了,让我发现了那个地方。对了,郝老板那个地方叫什么来着?阴穴?”

    张然天这话出口,郝会长的瞳孔一阵紧缩。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在哪里找到的阴穴?”张然天回头看了一眼海面上的电光,手指着那里说道:“我要是说在那里,你信吗?”郝正义皱着眉头看向张然天手指的地方,缓了一下之后,重新看向张然天,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不信!”

    这时,萧和尚突然反应过来,他转头厉声对着郝正义说道:“你到底还是没有说实话!阴穴里还有别的东西!说,是什么!”郝正义对萧和尚还是有些打怵,没敢正面相抗。事到如今,他不说张然天也会替他说出来。郝正义叹了口气,说道:“里面具体是什么,我是真的不知道。不过这个地点在藏天图志里有特殊的记载。说这里疑为仙人所用,或成不祥之地。”

    “不是我说,郝主任他大哥,你能不能说清楚点?”孙胖子抢在萧和尚之前问道,“不是说仙人都用了吗?怎么又不祥了?应该是大祥特祥吧?”郝正义对待孙胖子的态度比别人要好很多,他摇头解释道:“藏天图志上面就是这么注解的。要不是有这段注解,我也不会这么留意这里。”

    “各位先生,你们想知道这个所谓的阴穴里有什么东西,为什么不直接问问当事人呢?”从昨天被干爹抛弃之后就一直消沉的尼古拉斯·雨果主任终于忍不住了,说完之后,他又对着张然天说道,“张,我对你母亲的遭遇深表同情。但是并不代表我认同了你的做法。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是把那个所谓阴穴的事情说出来,以求得上帝的谅解。”

    张然天没有直接回答,他的眼睛还在直勾勾地瞪着击打在海面上的一束接一束的闪电,不知道现在他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之后,他才慢悠悠地说道:“我第一次进入那个地方的时候,就看出来一点门道了。只是当时还不知道什么阴穴不阴穴的,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阴穴这个词还是从郝老板你的嘴里听到的,你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拿着一张图到处乱走,我就发现不对劲了,后来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偷听了一句,那时候我才第一次知道有阴穴这个说法。

    “我那位师傅虽然没教我什么本事,但是我好歹也在道观里耳濡目染了二十多年。加上和我妈重逢之后,正经看过十几本异鬼神的道家经书。我看出来那个地方被人后天改造过,里面有一些非常有趣的东西。只可惜里面大多数的法器和术法我不会使用。不过我还是在里面找到一部无名经书。经书里面记载了一个有意思的咒法。”

    他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谢家众人之后,又说道:“这个咒法是通过同一血脉的至亲之人相互传播。一个诅咒其相同血脉家族死光的人做胆,一旦咒法发动,在咒胆十里范围之内,有相同血脉的人都会意外死去。这个咒法不是道家分支,发动咒法也不会改变阴阳气流的平衡,这个咒法好像就是为我量身而制的。”

    张然天说到咒法的时候,萧和尚就一直皱着眉头,等他说完之后,萧和尚直接摇头说道:“不可能!我还没有听说过有这种咒法。谁闲得没事能创造出这样全家死光的咒法?”张然天耸了耸肩膀,说道:“我只是把见到的都说出来,信不信由你。”

    萧和尚还想说点什么,却被郝正义打断了,郝会长对着张然天说道:“说了这么多了,你现在是不是该把阴穴的地址说出来了?”张然天看了他一眼,手指着远处被雷电击打的海面说道:“不管你信不信,阴穴确实就在那里。”郝正义明显不相信张然天的话,他轻声笑了一下,看着张然天说道:“证明给我看看?”

    张然天看了一眼郝正义,一言不发转身就朝拦海坝那边走去。萧和尚给我和孙胖子使了一个眼色,我们俩心领神会,快走几步挡在他的身前。因为他大腿伤口的缘故,张然天一瘸一拐地走得并不快。走到刚才崩塌的拦海坝前的时候,张然天的脸色又开始变得有些潮红。他把手伸进口袋的时候才想起来,刚才最后一瓶镇静剂已经吃光。

    “别太激动,”郝正义看着他的样子皱了皱眉头说道,“你先缓一缓,感觉好点了,我们再说怎么进入阴穴。”张然天怪异地笑了一下,说道:“不用了,我马上就能冷静下来,想不冷静都不行……”说到这里,他突然猛地一跃,顺着拦海坝的缺口跳了下去。我和孙胖子已经抓住了他的衣角,无奈他这一跃的惯性太大,竟然将我们俩都带了下去。再想松手放开张然天的时候已经晚了,我的脚已经离地,眼看着就要和张然天一起掉进海里。上面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抓住了我,将我拉了回来。这人一手拉住了我,另外一只手抓住了悬在半空中的张然天的衣服领子。可惜张然天跳海的心意已决,他没等那人拉他上去,在半空中解开了自己的衣扣,整个人从大衣里面跌落到了大海之中。

    那边也有人将孙胖子拉了回来。拉住我的是杨军,这哥们儿一直不言不语的,想不到关键的时候会被他救了。这时萧和尚他们也小心翼翼地站到拦海坝的边缘向下看去,下面的海浪一波一波地冲打着拦海坝的基石,哪里还能看得见张然天的影子?

    那边把孙胖子拉回来的是郝正义和鸦,也难为他俩了,他两人同时抓住了孙胖子的肩膀,将他提了上来。孙胖子二百六十斤的体重,一般人拉孙胖子的下场就是跟他一块下去,郝正义和鸦都属于那种干瘦干瘦的身材,看不出来会爆发出这么大的能量。

    孙胖子这时脸色已经吓白了,看清了是郝正义把他拉上来的之后,孙胖子缓了缓心神才说道:“郝主任他大哥,这次多谢了。以后你要是倒霉栽到我们民调局的手上,我肯定帮你说两句好话。关不了你两三年就能把你放出来。”孙胖子的话把郝正义说乐了,他刚想说话却被孙胖子的最后一句话给堵了回来:“不是我说,郝主任他大哥,这次是不是你故意把老张放走的?”

    孙胖子这句话的声音不大,但是已经足够让我们这几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郝正义的身上。郝会长看着我们苦笑了一声,转脸对着孙胖子说道:“刚才我应该让张然天把你带走的。”说完,他不再理会孙胖子,也走到拦海坝的边缘处。手搭凉棚向海面上看了一阵之后,郝会长从衣兜里掏出了一块探阴灰,捏碎了之后任由探阴灰的粉尘被海风吹得到处都是。可惜探阴灰四处飞散,却没有一个固定的走向。这个结果让郝正义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他低头想了一会儿,最后转头对萧和尚说道:“萧顾问,你看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萧和尚倒是不信孙胖子所说的张然天是郝正义故意放走的。但是眼睁睁看着张然天掉落到海里,只是一转眼的工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难不成阴穴真的在海底?萧和尚也犹豫不定的,最后还是雨果主任说道:“反正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张然天,我们是不是先把地上躺着的这些人弄醒?这些哥们儿躺在地上的时间也不短了,别没被张害死却活活冻死在这里了。”

    雨果说得也有道理,这事我们插不上手,只能靠杨军办了,他在晕倒的人群中来回地穿梭,好几百号人,也够他忙活一阵了。就在杨军忙活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远处的雷电突然停止了,海面上又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紧接着好像将什么东西抽入了海底。和昨天快艇出事时几乎一模一样,随着漩涡的出现,海面上又弥漫出一股浓浓的死气。过了十几分钟之后,海面上的漩涡逐渐地变小直至消失,那股死气也跟随着消散在空气当中。

    我们这边所有的人都瞪大了眼睛望着这幅异象。看到漩涡消失之后,孙胖子突然来了一句:“你们看清楚什么东西被卷进海底了吗?”在场的都是有天眼的人,出事的地方虽然远,但是我还是看得清清楚楚,被漩涡吸入海底的是——张然天。

    难道这样就结束了?虽然亲眼看着张然天被漩涡吸进海底,但是我不相信他会这样就死了。远处的救援船只看到海面上的异象,更不敢再向这里开过来,最后陆地上派了十几艘快艇,绕开了出事的海面,一趟一趟地把岛上的人送回陆地。等快艇到码头的时候,晕倒的人已经差不多都被杨军救醒,这里的人分成了几个批次上船,副市长那个团体第一第二批上快艇回陆地,酒店的员工分在第三第四批。谢家人现在不受待见,被分到了最后。我们这边雨果和萧和尚两人嘀咕了一番之后,决定萧和尚跟随第一拨人回到陆地,打电话向民调局汇报这里的情况。

    最后还是孙胖子找到副市长大人,运用了一点他“厅级领导”的特权,把我爷爷一大家子和萧和尚送上了第一拨回陆地的快艇。我爷爷本来要拉我一起上船的,我编了一个要留下来看守事故现场的理由,说只要当地公安局的人来了,我移交了现场,等说明当时的情况之后,就回到陆地上和他们会合。我爷爷才勉强同意,不过我弟弟就麻烦一点,昨晚他没看见他老婆就提心吊胆了一宿,现在他一定要等谢莫愁一起上船。无论我二叔和二婶怎么劝说吓唬,他都铁了心要留下来,等到最后和谢家的人一起回到陆地。眼看着快艇就要开了,我弟弟也没有松口的意思,最后我二叔二婶只能拜托我照看好他们的宝贝儿子。

    我提心吊胆地看着一艘艘快艇载满众人向陆地上驶去,好在行驶到出事海域附近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异常的事情发生。眼看着这些快艇陆续绕过那片海域,直到快艇到了陆地上,我这悬着的一颗心才算回到了肚子里。岛上的其余众人看到快艇顺利地回到了陆地上都是一阵雀跃。这时,我发现我们这边少了几个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孙胖子和郝正义这两人悄悄地走开了。我找了一圈才发现孙胖子在酒店的那一堆人里面,他正和一个好像是酒店副总模样的人连说带比画地讲着什么。他白话了一阵之后,那位酒店的副总又低头想了半天,可惜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孙胖子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正打算换个人再去打听点什么的时候,副总的身边有个男服务员听到了他俩的谈话,突然对孙胖子说了句什么,孙胖子的眼睛一亮,将这名服务员拽到了一边,他们两人继续刚才的话题。这名服务员一边说话,一边手指着酒店后面的方向。孙胖子向他手指的方向看了几眼,可能是怕这名服务员有什么说漏的地方,他还掏出纸笔,让服务员在上面画了一张图。

    等到孙胖子拿到图看明白之后,和那名服务员客气了几句,又回到了我们这边。没等我问他干吗去了,孙胖子先向我递了个眼色,我明白他的意思,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装作没事人一样地看向别的地方。没想到这一次我歪打正着,正好看见郝正义正蹲在谢庞的身边,鸦站在他的身后,这两人都是背对着我们,孙胖子刚才的事情,他俩应该没有发现。谢庞撵走了谢莫愁和郭小妮,正和郝正义低声说着什么,不过看郝正义微微摇头的样子,应该也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答案。

    孙胖子还是一脸笑嘻嘻的样子,走到我身后,用我挡住了郝正义的视线。之后他在我身后压低了声音说道:“辣子,一会儿拉上杨军和雨果。我们去岛的那一头看看,可能会有点意想不到的收获。我去找雨果,你和杨军说一下,我们一个一个走,到酒店后门集合。不是我说,千万别让郝正义和鸦他俩跟过来。”孙胖子说完之后,嬉皮笑脸地又走到雨果主任的身边。他搂着雨果的肩膀,两人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通拉丁文。

第二百零二章 阴穴

    我也趁着郝正义和鸦不注意,凑到杨军的身边,小声地告诉了他孙胖子的计划。杨军的脸上没有带出来一点惊讶的表情,他也不回答,微微地点了点头之后就进了酒店员工的那堆人里面,三转两转之后我就找不到他了。回头再找孙胖子和雨果,他俩也没了踪影。现在这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这还是一个一个走的节奏吗?

    郝正义和鸦还没有注意到我们,郝正义好像把希望都寄托在谢庞的身上,他指望着谢庞能回忆起有价值的线索。趁着他俩不注意,我悄悄地穿过人群,怕被郝正义发现,我还特意绕了个圈,确定郝正义没有看见,我才跑到了酒店的后门。

    果不其然,我到酒店后门的时候,孙胖子、雨果和杨军已经等在那里了。孙胖子还有些不放心,说道:“辣子,那哥俩没看见你过来吧?”“怎么说我也是特种兵出身,被他俩发现我还能过来吗?”我看了一眼孙胖子,说道,“大圣,别废话了。你直说到底发现什么意想不到的收获了?”我说完之后,杨军和雨果二人也是盯着孙胖子,看起来他俩和我是一个想法。

    孙胖子笑了一下,在口袋里掏出刚才那名服务员画的那张图,在我们面前展开,说道:“我虽然不知道阴穴是什么玩意儿,但是我也不信张然天是在海底发现阴穴的。”说着他手指向图中画的一个圆圈说道:“有人看见张然天在这口井的附近凭空消失过,他当时还以为是自己花眼了,刚才说给我听,我听出来一点意思了。”

    图中的那一口井位于岛后方的海参养殖场和酒店的中间位置。这所养殖场是谢庞当年起家的根本,被他认定了是座福地。之后谢庞虽然又在其他地方陆续建起几家更大的海参养殖场,但是这一家谢老板一直没有放弃。

    说张然天在那里凭空消失还是有些夸张,那件事发生在一年多以前,给孙胖子画图的服务员当时在厨房打杂,有一次他替大厨去养殖场取海参,回来的时候看见张总在一处旱井旁瞎转悠,当时他距离那处旱井也就百八十米,看得清清楚楚井边的那个人就是张然天。当时服务员骑的是自行车,一溜号的时候车胎被路上的小石头垫了一下,等到他扶好车把,再次抬头看前方的时候,才看到那里只剩下那口孤零零的旱井,而张然天已经没了踪影。这个过程也就是两三秒钟,一个大活人就消失在了空气中。那个小服务员还以为张总是坠井了,但是跑过去扶住井沿向下看,下面石头砖块的什么都有,就是看不见刚才消失的那个大活人。等到他心惊胆战地回到酒店的时候,才看见张总正坐在大堂和谢老板聊天。张总还在,那就是自己看花眼了,这一年多来,这名服务员就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十来分钟之后,按着图中画的位置,我们看到了一年前让张然天失踪的那口旱井。这口井的井台和我老家那边的砖头井台不一样,整个井台都是由青条石垒成的,最上面井沿的位置已经磨得相当光滑,只是干旱的年头多了,早已失去了井台特有的水印。一看就不是最近几年挖的水井。

    我们几个人围着水井转了一圈,就这么在水井上面看着,完全看不出下面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和岛上别的地方一样,这口旱井里面没有一丝阴气溢出来,要是就这点而言,这里就绝对不会是阴穴的所在地。

    井下面黑洞洞的,不过我们四人借着天眼的能力,还是能清楚地看出来井下面的景象。目测这口井的深度大概在二十多米,也不知道多少年没有用过了,这口井虽然是口旱井,但是里面也布满了青苔,滑腻腻的看着心里就有点腻歪。好在这里距离酒店和养殖场都不近,否则的话,这里就是天然的垃圾存放所。

    孙胖子天眼的能力最差,他只是看了几眼意思了一下,就回头向我们问道:“三位,不是我说,你们能看出来什么名堂吗?那个阴穴到底有戏吗?”其实他的问题可以直接把我绕过去的,我摇了摇头,转头顺着孙胖子的目光,看着雨果和杨军两人。杨军低着头没有言语,最后还是雨果对孙胖子说道:“孙,我的朋友,在我的理解之下,现在有两条路。第一,萧顾问已经打电话向民调局求援了,如果速度快的话,今天下午民调局就会有人过来。我们守好这口井,剩下的等局里来人再决定怎么处理。”

    说到这里,雨果主任顿了一下,换了一种语气说道:“第二条路就要哥几个辛苦一趟了,在局里来人摆平这里之前,我们四个人先下去溜一圈,找到阴穴更好。找不到哥几个也没有什么损失。姓张的既然都能全身而退,我就不信了,我们会比他还倒霉?”

    雨果第二种说话的方式让孙胖子感到很是亲切,他眯缝着眼睛听雨果主任讲完之后,不动声色地在杨军的脸上扫了一眼。我的心里突然开始发毛,右眼皮也开始一个劲儿地直跳。这胖子八成是把杨军豁出去了,但是把杨军豁出去为什么我会这么心惊肉跳的?

    雨果说完之后,孙胖子向他竖起了大拇指,然后他借着雨果的话说道:“雨果主任说得有道理。不过还是有个问题,谁能下去探探路?不是我说,下面应该没有什么危险,但还是找个身手好的下去稳当一点。”说完之后,他似有似无地瞟了我一眼。我被他这一眼瞧得突然明白过来,这是要我第一个下去探路?我抢在他提到我名字之前,对杨军说道:“是啊,第一个下去的当然不能是普通人了,杨军,这次就麻烦你了。”

    没等杨军表态,孙胖子抢先摇着头说道:“不行啊,辣子,你如果下去出事的话,杨军在上面还能想办法救你。但是如果杨军下去出事了,我们三个谁去救他?你想想看,他都搞不定的事情,我们下去还不是一样都搞不定?”说话的时候,他还微微地向我挤了挤眼睛。虽然明白孙胖子这是有什么企图,但我还是和他争辩了一句:“大圣,为什么一定是我下去,你就不能下去转一圈?”

    孙胖子笑呵呵地看着我说道:“辣子,我下去倒不是不行,但是你猜猜我下去之后,井下面的空间还够我转个身的吗?”

    最后也只有我下去了,我们开始在周围找绳索之类的东西。这里附近一眼就望到底了,哪里有什么绳子。没办法,只能舍近求远了,酒店不能回去,孙胖子拉上我去海参养殖场里碰碰运气。走出了杨军和雨果的视线范围之后,我对孙胖子说道:“大圣,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一下子就把我豁出去了,以前没见你这么大方?”

    孙胖子苦笑了一声,说道:“辣子,难为你了。我刚才想得都快脑出血了。现在这种情形之下,只有你下去才是最好的。”他这么一说,我越发地听不懂了:“你也甭客气,什么叫这种情形之下,只有我下去最好?”孙胖子回头看了一眼,确定那两人没有跟过来,才和我说道:“雨果不能下去,他不可以对类似阴穴之类的东西接触得太多。”

    我心里隐约明白了一点孙胖子话里的意思,但还是要向他问明白:“大圣,雨果这是怎么了?我就不明白了,挺好一孩子,就这么不受你们待见?”孙胖子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你不想想之前局里的大型事件为什么没有他吗?局里面最闲的一个主任就是他了。只有充场面的时候才用得着他。辣子,不是我说,这哥们儿所处的位置太特殊了。高亮他老人家不想这个外国人进入得太深了。”

    我看着他说道:“那你不会不叫他过来吗?”“开玩笑!”孙胖子很夸张地做了一个吃惊的表情,说道,“辣子,现在就他一个主任,我不叫他,像话吗?”我看了他一眼,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胖子和以前不一样了。虽然谁都知道他一肚子的心眼儿,但是可能是以前做卧底时的习惯吧,他一直都是装傻充愣的,尤其是遇到正事的时候,他很少有出来挑头主事的,基本都是躲在我的后面。但是这两天他的反应太不寻常了,主动出来找郝正义的麻烦,又把张然天揪了出来。他干的完全就是主任的活儿,难得的是萧和尚还没有和他争的意思,好像已经默认了现在的这种局面,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不过孙胖子在我的面前还是老样子,听着他插科打诨的段子,我们到了岛后的海参养殖场。这里空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谢庞发家之后,又在别的地方办了几家这样的海参养殖场,尤其是在前岛建起酒店之后,他海参养殖的中心已经转到了别的地区。严格来说,这里现在只算是一个养殖海参成品的海域而已。海参苗在别的养殖场里培育,等到发育得差不多了,才会通过特殊的工具投放到这片海域里。

    我和孙胖子房前屋外转悠了一遍,没有找到绳子,最后却在配电室里找到了一大盘百十来米长的高压电线。没有绳子,这种比大拇指还粗的电线也凑合着用了。只是这一大盘电线实在太沉,我在养殖场里找了一架拉沙子用的三轮车,好容易才将这一大盘电线拉了回来。

    回到旱井之后,雨果帮着我们俩先将电线围着井台绑了四五圈。我试了试确定了牢靠之后,将高压电线的另一头甩进了井内。我们动手的时候,杨军并没有上来帮忙。看在他们六室吴主任的面子上,也没有人跟他计较。杨军看了我们一眼之后,就从背包里将黑猫抱了出来。这只黑猫比刚才孙胖子把它扔到张然天身上的时候要老实了很多,可能是这两天它的神经绷得太紧,现在没了威胁,竟然在杨军的背包中睡着了,就连被冷风吹到都没有醒。杨军轻轻地捋着黑猫缎子一样的毛皮,慢慢地围着旱井转了一圈,他没事人一样,也不避讳我们三人,将几根刚从黑猫身上捋下来的猫毛扔进了井内。看着猫毛慢慢地消失在井内,没有发生任何异象,杨军又抱着黑猫后退了一步,将下井的路让了出来。

    这时候,我们这边也准备好了。我抓住了电线,马上就要滑下去的时候,孙胖子脸上也收敛了笑容,他凑过来皱着眉头说道:“辣子,你下去看一眼就成。要是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就赶快上来,拿不准的东西你千万别逞能。等局里来人告诉他们下面怎么回事就行。”

    我对现在不苟言笑的孙胖子有些不太适应,我看着他说道:“大圣,怎么被你说得下面像龙潭虎穴似的。你心里要是都没底就算了,要不等局里来人再说?”没等孙胖子说话,雨果先说道:“还是让我下去吧,这一切都在主的注视之下,上帝不会看着他的信徒遭遇到魔鬼威胁的。”

    孙胖子的脸上又出现了他特有的那种贼兮兮的笑容:“拉倒吧,雨果主任。这年头干爹不能信。不是我说你,昨天的大雨没把你淋透是吧?”说话的时候,他向我使了个眼色,我明白孙胖子不想让雨果下去,没等雨果再说什么,我的手指微微一松,人已经顺着电线滑了下去。

    几秒钟之后,我的鞋子踩到了井底。这口井当初不知道是怎么挖的,里面的空间竟然是一个葫芦肚,比从上面看下来要大上不少,起码孙胖子下来原地转几圈绝对没有问题。看来挖这口井的也不是一般人,在上面看下来能产生一种错觉,还真以为这口井里面是直上直下的筒子形。

    井下面满地都是碎砖头和水泥块,还有一些碎纸和破包装箱之类的生活垃圾,但是又有明显整理清扫过的痕迹。看起来这口井以前被当作垃圾场使用过一段时间,但是后面不知道为什么把垃圾站放弃了,还有人专门下来清理过这里。我小心翼翼地在地面各个角落里都仔细地看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情况,更谈不上发现类似暗道之类的机关了。

    孙胖子手扶着井沿向下喊道:“辣子,下面有戏吗?”我抬头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自己下来瞧!”这句话刚刚出口,目光就被井壁上的一块鹅卵石吸引住了。这块鹅卵石上没有一点青苔,这块石头本身就是绿的,混在满是苔藓的井壁上还真不容易发现。要不是这一下无意之中抬头,八成我也就错过去了。

    我越看这颗鹅卵石越不顺眼,但是犹豫再三之后还是没敢伸手去碰它。如果这真是个什么机关,我无意之中真把阴穴打开了可不是好玩的。上面孙胖子看见我突然停顿了下来,他手扒着井台向我喊道:“辣子!怎么个情况?你看见什么了?别自己动手,留个记号就成!不是我说,咱们干的不是拼命的活儿!留个记号就喊一嗓子,我们把你拉上来。”孙胖子的话倒是提醒了我。我在地上捡起一块碎砖头,想在鹅卵石的旁边留个记号。不过我连续在井壁上狠狠地划了几下,井壁的石头上只留下了几道淡淡的痕迹。别说这是给别人留记号了,我刚划出的印记自己都快看不清了。

第二百零三章 双至

    这个井壁是用什么石头垒出来的?我又试了几次,效果都不理想。孙胖子在上面一个劲儿地催,我的脑袋一热,把那把短剑抽了出来,剑尖对着刚才划过的地方,准备轻轻地给它划一道印。就在剑尖接触到井壁的一刹那,井壁突然发出了一股强大的吸力,我没有防备,短剑脱手,剑尖像插进豆腐里一样,插进了井壁里。

    我虽然瞬间反应过来,再次抓住了剑柄,但还是有三分之一的剑身已经插到了井壁里。抓住剑柄的同时,还能强烈地感觉到短剑被一股吸引力吸着。在我本能地要将短剑从井壁中拔出来的时候,上面传来杨军的一声大喊:“别拔出来!”可惜他的话慢了半拍,我脑中的信息传达到手上的时候,短剑已经从井壁中拔了出来。短剑拔出来的同时,顺着短剑插进井壁的缝隙中冒出一团黑气直冲我的面门而来。

    死气!我脑中“嗡”地一下。虽然知道死气和空气相克,遇到死气最好的方法就是跑到一个开阔的地方,但是现在这种环境,我的位置根本避无可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团死气向我喷了过来。就在我以为死定了的时候,我的身前突然“凭空”出现了一个人,还没等我看清他是谁,这人就直接用身子将我挤开,他站在我刚才的位置上。只是一瞬间,他全身上下已经被死气笼罩了起来。

    那人被笼罩在死气里面,但是还能隐约地看到他那一头白发。是杨军,这时的杨军做了一件令我匪夷所思的事情,他的胸口一挺,一口气吸上来,将自己身上的死气一股脑地吸进他的嘴里。这还不算,他一边吸气一边向冒出死气的缝隙靠近,直至他整个人都差不多贴到了井壁上。从这道缝隙中冒出来的死气几乎都被杨军吸了个干净。我看得目瞪口呆的时候,听见上面孙胖子向我喊道:“辣子!抓住绳子,我拉你上来!”

    我一把抓住电线,先在杨军身上斜肩缠背地系了几圈。然后我抓住电线两腿一并,先一步顺着电线爬了上去。爬到井台处,孙胖子和雨果两人一人一只手将我拉了上去,然后我们三人一起使劲,将杨军也拉了上来。出井之后,杨军有些虚弱,我们拉着他跑出了距离旱井一百多米,空气相克死气,眼看着井口冒出的缕缕死气消散在空气中。

    杨军上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变了样子,他本来和吴仁荻一样,都是从头白到脚的造型。现在他的脸色变得乌黑,两只手的指甲像涂了黑色指甲油一样。虽然他的头发还是白的,但是看上去明显变得干枯,看着就像是一顶劣质的白色假发。

    杨军的气色有些萎靡,缓了一会儿之后,杨军抬头看了我一眼,我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杨军的眼白都变得灰蒙蒙的,他现在的状态应该就是吸入死气的后遗症了,要是一般人恐怕已经死了十几个来回了。

    要不是刚才我惹的祸,他也不至于这样。我有些心虚地看着他,说道:“杨军,你没事吧?这次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找我。”杨军看着我,他重重地吸了几口气之后,说道:“你不欠我的,刚才算是我还给吴勉的人情。有什么人情账你都算在吴勉的身上吧。”

    孙胖子看着我和杨军的样子笑了一下,说道:“不是我说,你们俩这罗圈人情要论到什么时候?”说到这里,他的目光集中在杨军的身上,说道:“杨军,不是我说你,刚才你吸进去那么多的死气,没事吧?按着刚才那个量,要是普通人的话,现在就等投胎了吧。”

    杨军看着井口冒出的死气越来越稀薄,嘴里冷冰冰地回答孙胖子的话道:“能死的话,我早就死了。你以为让我死很容易吗?”孙胖子打了个哈哈,看着他那一脑袋白头发说道:“你就显摆吧。”孙胖子的话音刚落,就听见我们对面的雨果主任古怪地咳嗽了一声。

    雨果主任正脸色古怪地看着我们身后。孙胖子向我使了个眼色,我刚想回头看时,就听见身后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我还说你们几位怎么突然间就消失了,还以为你们都偷着上船已经回到陆地了。不过现在看来,你们是找到好东西了。”

    说话的时候,郝正义和鸦两人已经走到了我们的身边。

    孙胖子对这两人的到来倒是不怎么吃惊。他笑嘻嘻地看着郝正义说道:“郝主任他大哥,你们怎么才来?我们刚才还商量是不是要去找你们,辣子怕你们找不到,我说不能,郝主任他大哥是谁?这么明显的地方能找不着?”说到这里,孙胖子看了一眼郝正义身后脸色有些难看的鸦,夸张地做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说道:“不是我说,这小岛屁大点儿地方,你们不是……迷路了吧?”

    “现在来也不算晚。”郝正义和鸦都在看着还在冒着缕缕死气的井口,鸦不知从他慢悠悠地说道:“这也是托你们的福了,要不是你们这边的动静太大,我们现在还在海边瞎转悠。”说完之后,郝正义转头看了我们一圈,看到杨军的时候,郝会长的目光停留了一会儿,不过片刻之后,他又向我看了过来。现在我们这几个人当中最大的是雨果,但是郝会长的目光最后却落在孙胖子的身上,郝正义看着孙胖子浅笑一下,指着旱井说道:“可以告诉我,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吗?”

    出乎我意料的是,孙胖子将刚才他在井台上看到的一切,没有一点添油加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郝正义眯缝着眼睛听着,等到孙胖子说完之后,他就一直在低头琢磨孙胖子的话,想不出孙胖子的话里有什么破绽,但他还是对孙胖子不太放心,郝正义抬头微皱着眉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又转头看向孙胖子,有些疑惑地说道:“你说这些死气是沈辣用匕首刺穿井壁后冒出来的?他那把是什么匕首?”孙胖子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我就知道就算我说实话,你也不会相信。要不你再问一次?我先蒙你一次,等你吃亏了,我再告诉你实话?不是我说,如果你不信的话,就直接跳到井里,看看井壁上面有没有捅过一匕首的痕迹?”

    郝正义又看了我一眼,尤其是看到我腰间露出来的短剑剑柄之后,他的眼神在一瞬间有些惊讶,但是马上又恢复了常态。郝正义有些自嘲地笑了一声,看着短剑对我说道:“看来我还真是看走眼了,你那个是好东西,看管好了,要是丢了的话,你下辈子都会后悔的。”说完,不再理会我们几个人,他回身向鸦做了一个手势。两人很有默契地一起向那口旱井走去。

    现在井口还有死气不断地冒出来,虽然势头渐缓,但是正常人吸进去一口也够要人命的。就算是郝正义和鸦也不敢托大,他们两人走到距离旱井还有二十多米就停下了脚步。郝正义半跪在地上,他的脑袋贴着地面,听了一会儿之后,又围着旱井向右走了三十多米,他继续刚才的姿势,耳朵贴在地面上,听了十几秒钟之后,又变换位置,如此的动作他做了五六次,终于找到了理想的位置。郝正义冲着鸦点了点头,说了一句话,只是距离太远,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

    鸦从背包里取出一把折叠的工兵铲,在郝正义选好的位置,开始小心翼翼挖出来一个半米见方的小洞。他挖得异常小心,几乎每挖几下,郝正义都会做出手势让他停一下,等郝正义趴在地上,听到地下没有什么异常的声音之后,才会让鸦继续。

    我们在他俩的身后看着,从鸦开始挖坑的时候,就越发地不明白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孙胖子问了我一句,在我这里没有得到答案之后,孙胖子转头向雨果说道:“雨果主任,不是我说,这俩哥们这是要干什么?”雨果无奈地摊开双手,说道:“孙,如果我知道的话,我是很乐意和你分享的。但前提是你们的高局长有事要先和我分享,现在这种情况,问我还不如直接问他。”说到这里,尼古拉斯·雨果主任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他先是叹了口气,之后直接对着孙胖子说道:“孙,你和高局长都是聪明人。但你还是应该有点自己的个性,没有必要什么事都和他一模一样。”孙胖子听雨果这么说,他的表情多少有些尴尬。好在他马上就找到了转移话题的事情。

    这时候,鸦已经将洞挖好,他又从背包里取出一样东西。这件东西我看着眼熟,以前在特种部队时经常接触过,是大概两公斤的塑性炸药。他们俩要在这里爆破!我终于明白了郝正义想干什么了。他这是嫌井内的死气向外散发得太慢,想在旱井附近死气最密集的地方爆破一个点,将到了下面的死气快点宣泄出来。说起来他也算不简单了,趴在地上听一会儿,就能听出死气最密集的地方。

    我看明白的时候,孙胖子也看出门道了。他来不及客气了,直呼其名对着郝正义大声喊道:“你想干什么?郝正义!你想把岛上的人都害死吗?”郝正义没理孙胖子,他正将控制电源安置在塑性炸药上面。等到安插好电源线之后,郝正义和鸦才走回来,郝正义看着孙胖子,说道:“给你们一个忠告,一会儿以这口井为中心,方圆五百米的距离之内,都会覆盖在死气的范围之内。为了安全着想,你们还是离开吧。找个上风口还是安全的。”

    孙胖子哼了一声,说道:“不用客气,我们守着你就行。我就不信了,你真的会把自己豁出去。”

    郝正义看着孙胖子笑了一下,说道:“你们想待在这里,我倒是不反对。”说话的时候,他取出来一个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两个蚕豆大小的黑色药丸。郝正义将这两颗药丸一边一个,小心翼翼地塞到了耳朵里,随后又从背包里掏出一副古怪的口罩,这副口罩竟然是用金属丝编成的,看这金属丝的色泽和亮度,这副口罩应该是用银丝编成的。口罩里面还有夹层,郝正义将瓷瓶内剩下的药丸一股脑全部倒进去,封好夹层之后才戴上了口罩,口罩的边缘都经过特殊处理,紧紧地贴着皮肤,将他的嘴巴和鼻子捂得严严实实。最后郝正义又取出一副外形好像潜水镜一样的眼镜,戴上之后他的眼耳口鼻都和外界隔离开来。再看他身边的鸦,也戴上了眼镜口罩,和郝正义一个打扮。

    我明白郝正义两人的用意,死气的特性偏硬,无法从毛孔渗透,只能攻人七窍。这两人挡住眼耳口鼻就算是护住了七窍不被死气侵入。严格说起来他俩这一套眼镜口罩的装备也不算多难得,之前和熊万毅他们二室的人喝酒的时候,听说过他们在处理充斥着死气的古墓时,也会准备类似的装备。看眼前的情形,郝正义早就做了准备,他俩随身带着这样的东西,明显是对阴穴一直都没有死心。

    戴好眼镜和口罩之后,郝正义看着孙胖子瓮声瓮气地说道:“你们确定还要留在这里吗?那么我要开始准备爆破了。”孙胖子打算磨蹭到底了,敢情磨蹭磨蹭着,就能把萧和尚磨蹭回来,对于郝正义来说,萧和尚就像是他的天敌一般的存在。他看着郝正义说道:“郝主任他大哥,不是我说你,你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我们郝主任,你再等一会儿,兴许再过一会儿萧顾问和郝主任能一齐过来,是吧,辣子……辣子!”孙胖子说话的时候,我正蹲在地上看着鸦刚才埋藏炸药的地点发呆,刚才鸦在挖洞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些别扭,但是具体哪里别扭又说不上来。

    “辣子,你看什么看呆了?”孙胖子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看着远处从洞中延伸出来的电线说道,“辣子,你看见什么了?刚才他把什么东西扔进去了?不是我说,刚才我就觉得不对劲儿,好好的一个洞,他能挖出一个斜的来……”

    斜的?我的心里突然动了一下。好像有什么事已经到了嘴边上,可就是说不出来。这时郝正义对孙胖子的磨叽变得有些不耐烦起来:“我的时间有限,等不及你们民调局的部队来了。如果你们坚持要留在这里的话。那就要自求多福了,毕竟你们不是每个人都能对死气免疫的。”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郝正义有意无意地扫了杨军一眼。而杨军就像没有听出来一样,低着头看着地面,还是一副萎靡的样子。

第二百零四章 下井的前奏

    听到郝正义这么说,孙胖子的脸色也变得不太自然,郝正义看了他一眼,接着说道:“我给你们十分钟的时间回到码头,那里是上风头,应该不会受到死气的影响。顺便看好码头上的人,别让他们乱走。如果有人过来吸进了死气,他们的命就是你们害的。好了,你们走吧,现在十分钟倒计时了。”

    “不是我说,你开玩笑呢?十分钟哪够?二十分钟吧!”到最后的时候,孙胖子也没忘了讨价还价。谁都明白他的意思,能拖一分钟就拖一分钟,算着时间,萧和尚也差不多打完电话该回来了。不过郝正义没吃他那一套,他看着手表说道:“还有九分四十五秒,九分四十四秒,九分……”

    孙胖子这才有些慌了,如果杨军刚才没下井吸入了死气,我们这边还有让郝正义和鸦忌惮的本钱,郝正义也是看穿了这点,才敢肆无忌惮地不把我们几个放在眼里。最后他一咬牙,回头对我和杨军、雨果说道:“我们走,我就不信了,坑都挖斜了,这炸药能炸下去多深?留个三五米的,给他俩挖着解闷玩。”

    孙胖子这句话让我茅塞顿开,终于明白什么事让我一直想不通了。我从地上跳起来,站在郝正义的身前说道:“你说的,十分钟之内不爆破炸药的!”郝正义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他的脸色就沉了下去,我也没时间再理他了,转身就向着刚才鸦埋炸药的位置跑过去,跑了几步,心里不放心,嘴里大声喊道:“十分钟之内,谁爆破炸药谁就是王八蛋!”

    没有几步,我就跑到方才鸦埋藏炸药的位置。我没敢将炸药起出来,那样太刺激郝正义了,我不敢保证他不会在我拿着炸药的时候,引爆炸药给我来一下子。

    我站在距离炸药坑十米左右的位置,盯着坑内的形状,又看了看前面旱井的位置,回忆了井下冒出死气的准确位置之后,终于完全明白了郝正义在这里埋炸药的用意。这时,身后传来孙胖子的喊声:“辣子,快两分钟了!你那里有谱没谱?”

    我回头看了一眼孙胖子,他站在面沉似水的郝正义面前,孙胖子一边看表,一边在郝正义的耳边念叨:“郝会长,还不到十分钟,说话算话,你是宗教委员会的会长,不能说了不算啊。辣子!两分钟了!”

    我重新跑回到孙胖子身边的时候,还不到两分半。孙胖子冲着我说道:“走还是留?”

    我没回答孙胖子,先是看了一眼郝正义的表情,和我想象的一样,郝会长现在面沉似水地看着我。孙胖子虽然看出来一些门道,但事关生死,他还是不能把心放进肚子里:“辣子,不是我说,给句痛快话。你到底发现郝主任他大哥什么弯弯绕了?”

    我看了郝正义一眼之后,回头对孙胖子说道:“没事,大圣你把心放回肚子里。郝会长是和咱们开了个玩笑,刚才埋的那点炸药也就是让我们一起听个响。十五没过都算是年,就当是鸦点了一个大个的二踢脚,两响并一响听个脆的。”我对着孙胖子说话的时候,郝正义已经摘下了眼镜,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接着向孙胖子简单解释了话里的话。刚才鸦挖了半米见方的坑,里面埋了两公斤左右的塑性炸药。他只是做了一个要炸开地面,将下面的死气宣泄出来的姿态。但是仔细想一下,在地面随便挖个小小的坑,扔进去两三公斤炸药,就能把地下的死气爆出来?刚才我可是在地下二三十米的井下手贱释放出来的死气,想把那个位置的死气快速地爆发出来,怎么样也要先挖上个十七八米的深坑,埋进去百八十斤炸药才能做到。

    如果像鸦那样,随便挖个坑埋上炸药就能把死气引出来的话,那么当初谢庞在岛上建酒店的时候,挖地基炸地下岩石用了几百公斤的炸药(昨晚谢庞赖在我们这里,说自己发家史的时候说的),酒店距离旱井这边只有十几分钟的路程。那个爆炸的强度早就将这里地下的死气引爆出来了。

    不过要说郝正义和鸦是虚张声势调开我们,也是有点冤枉他俩了。我刚才仔细看过鸦挖的炸点,他挖出来一个斜度差不多四十五度角、半米深的坑,而且里面的塑性炸药也被特殊处理过,整个炸药外面都被一层厚厚的铅盒包裹着,只有后面接电线的部分还露在外面,如果爆炸的话,整个炸药就像一个火箭筒。按照我在特种部队时学过的一点定向爆破常识来说,鸦的目标是炸点对应四十五度角之外的某一处位置,这个位置正好就是刚才我失手释放出死气的位置。一句话说明,郝正义和鸦是想通过爆炸产生的剧烈震动,使井内的缝隙加大,让里面的死气加速宣泄出来。

    孙胖子虽然是警察出身,但是他没有使用炸药定向爆破的经验。加上尼古拉斯·雨果是教会的神职人员,更不会没事去摆弄炸药了,更不用说刚刚回到文明世界,还整天躲在地下室里看电视的杨军了。我虽然在特种部队的时候,正经上过定向爆破理论和实践的课程,但是之前在井底差点送了命,我的心神一时还没缓过来,这才差点中了郝正义和鸦的圈套。

    我说到一半的时候,孙胖子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等我说完之后,孙胖子看着郝正义说道:“郝主任他大哥,你还绕了这么大的圈。不是我说,你就把炸药直接扔到井里,在井里炸开那多干脆。”

    被我捅破了窗户纸之后,郝正义反而放开了,他看着我说道:“想不到现在民调局还有人懂爆破,我倒真的看走眼了。能摊上你们这两个手下,郝文明的运气也算是不错的了。”说着他突然古怪地笑了一下,看着我说道:“十分钟到了!”最后一个字出唇的时候,他一把抢过鸦手中的爆破电源开关,在我的眼前按下了爆破开关。“嘭——”的一声巨响,虽然只有两公斤的炸药,但是炸点处的剧烈震动还是传到了我们的脚下。

    郝正义这一下子吓了我一跳,虽然我刚才貌似看出来了郝正义的真正目的,但是这一切还都是根据在部队学到的爆破知识推敲出来的,我自己都不敢说百分之百肯定。现在如果炸点的位置真有死气外泄出来,除了杨军之外,我和孙胖子、雨果三人一个都跑不了。我第一个反应已经握住了别在腰后的枪柄,如果被我猜错了的话,就只能抢郝正义和鸦脸上的口罩和眼镜救急了。有同样想法的不止我一个,我的指尖摸到枪柄的时候,看见孙胖子的手也伸到了腰后。

    郝正义引爆炸药片刻之后,旱井那边也爆发出一阵响动,随即井口内大股的黑色死气源源不断冒了出来,就像是一个大烟囱里冒出来的浓烟。眼前的死气和刚才相比,完全不能同日而语。这股死气一直向外四溢了三十多米之后,才缓缓地被空气所分解。

    蒙对了!看着眼前的情形,我长出了一口气,就在刚才这一瞬间,背后的冷汗已经将我的内衣湿透了。孙胖子则直接坐到了地上,看着远处井口之内不断冒出的死气,他冲着郝正义说道:“郝主任他大哥,不是我说你,下次再像这样的时候,你给个倒数五秒让我们反应一下行不行?”孙胖子说完之后,没等郝正义说话,雨果咬着牙抢先说道:“孙,你还想有下次?看在上帝的面子上,你可拉倒吧!”

    大概过了十七八分钟之后,井内冒出的黑气开始逐渐变得稀薄,差不多又过了一个小时,井内的死气完全消失。郝正义看了看我们民调局这四个人说道:“你们有兴趣一起到井下面,再走一圈吗?”

    郝正义突然变了态度,我们这几个人反而不太适应了。孙胖子眨巴眨巴眼睛看了看郝正义,说道:“郝主任他大哥,你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郝正义摘掉了口罩,看着孙胖子微微一笑,说道:“我突然改变主意了,现在看起来带着你们几个人一起下去,也许是一个相当不错的主意。”

    郝正义说完之后,转脸看向还坐在地上发呆的杨军。盯着杨军看了半晌之后,郝正义摇了摇头,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忍了这么久,快到极限了吧?就算你的身体真是长生不老,被死气侵蚀了这么久,也会给你带来永久的伤害。但愿之后你不会拖着一个残疾的身体,来继续你那几乎无穷无尽的生命。”

    郝正义的这番话说完的时候,杨军已经抬头冷冷地看着他。就在郝正义说话的时候,杨军全身上下就开始弥漫着一层雾气。他将牙齿咬得咯吱咯吱直响,脸上的肌肉在不停地抖动着。看他这副样子是在忍受着莫大的痛苦。杨军现在这样都是因我而起,看他的身子直打晃,我连忙过去要扶他一把。没想到还没等我碰到他的胳膊,就被杨军一把推开:“都躲开!”

    这句话刚刚出唇,杨军突然在我面前消失了,就在同一时间,他又出现在距离这里五六十米的地方。

    在民调局里大半年了,类似这样的瞬移也见了几回,当时也不觉得怎么惊奇了。但是杨军之后的表现,现在让我想起来都觉得心惊肉跳的。

    杨军蹲在地上,抬头号叫了一声之后,他的嘴巴、眼角、鼻孔和耳朵里由内而外散发出缕缕黑色的死气。虽然空气有慢慢克制住死气的趋势,但是架不住死气好像源源不断地从杨军的七窍中快速地弥漫出来。只是几秒钟的工夫,死气已经很快地将杨军笼罩了起来。

    看着眼前的景象,我惊得呆住了。缓过神之后,我心里懊恼自己连累了杨军,当时就想要冲到杨军的身边,虽然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帮他。就在我要跑过去的时候,鸦突然向我这里一蹿,挡在了我的身前。郝正义在他身后说道:“他死不了,但是你过去吸了死气就一定会死。”

    我指着杨军向郝正义喊道:“杨军这是怎么了?”郝正义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又马上将目光转到了杨军的身上:“刚才爆破释放出来的死气,和杨军吸入体内的死气产生了共鸣。杨军压制不住,就只能把死气宣泄出来。”听郝正义这么解释,孙胖子插嘴说道:“把死气吐出来至于这么费劲吗?”

    “死气,还吐出来?”郝正义难得有些轻蔑地看了孙胖子一眼,说道,“郝文明平时就是这么教育你们的吗?死气的性质就是许进不许出,一旦由七窍吸入到体内,便藏于五脏之内,少量吸入还能挺几年,不过最后也要死于内脏器官衰竭。如果吸入了过量死气,体内的死气压住生气,会变成活死人。这也就是杨军,要是一般的正常人,吸进去这么多的死气,早已变成活尸了。”

    说到这里,郝正义看着杨军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不过这次杨军也着实要遭点罪,就算能把死气宣泄得干干净净,他五脏六腑也伤得不轻了。短时间之内,杨军的元气大伤。就算你们的那位吴主任有本事让他复原,也是很久之后的事了。”郝正义说到这儿的时候,杨军体内的死气已经宣泄完毕,停留在他身体表面形成浓雾的死气因为后继无力,以极快的速度被空气所分解,把杨军的身体露了出来。杨军再也支撑不住,身子一侧歪,摔倒在地。雨果和我马上飞奔过去,一左一右将他扶了起来。杨军紧闭上眼,不过又不像是晕倒了。他脸上的乌黑之气一扫而空,再次恢复了他一白到底的造型,只是他现在的脸色惨白惨白的,看不出来有一点血色。

    “我说嘛,你怎么突然舍得让我们一起下井了。”孙胖子没有和我一起过去,他把目光从杨军的身上收了回来,看着郝正义说道,“你是算准这次杨军废了,没有你顾忌的人了,与其让我们在上面给回来的萧和尚做内应,倒不如直接带我们下去,萧和尚能不能找过来还两说,而且下面有什么雷让我们先趟,反正萧和尚和我们郝主任也不在,你也不用顾忌。不是我说你,郝主……郝正义,你的算盘打得不错啊。”

    “你我的角度不一样,看这件事的因果也就不一样。不过你这么说,也不能说没有道理。”郝正义转头看着孙胖子,缓缓地说道,“不过也别把我想得那么不堪,你们毕竟是郝文明的手下。算起来和我也有一点情分。你也不用激我,就算萧顾问回来,他也未必知道下面是怎么回事。下不下井,还是你们自己决定。”

    “那我们就指定是欢送你们二位下井了。”孙胖子好像猜到了郝正义会这么说,他笑嘻嘻地说道,“要是有什么用得着我们几个人的地方,你也千万……别说,就当我没问过。那什么,你们一路走好,我们就不送了。”

    就在这时,杨军的眼睛睁开,他对着郝正义说道:“等一下……我和你们一起下去。”

第二百零五章 下井

    杨军这句话说完,包括郝正义在内,我们这些人都吓了一跳。雨果翻着白眼说道:“杨,我很欣赏你的幽默感,但是现在真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下井……这么复杂的问题我们一会儿再讨论。现在我和沈松手,你能自己走个直线就是上帝保佑了。”我在一旁附和道:“杨军,你就听听雨果主任的话吧。我比你早认识他半年,这个外国人不怎么说瞎话的。”我一边劝说杨军,一边向孙胖子使眼色。说起胡说八道来,我和雨果两个加一块再乘二,都不如孙胖子好用。

    孙胖子先看了郝正义一眼,想从他那里看出杨军豁出去下井的原因。不过这时的郝正义也一脸诧异地盯着杨军。孙胖子不停地眨巴着眼睛,目光在杨军和郝正义的身上转换着,这差不多是孙胖子动脑子时的招牌动作了。

    可惜还没等孙胖子说话,郝正义突然说道:“看来我们要和杨军先生一起下井了。”“不行!”我和雨果、孙胖子三人一起喊道。孙胖子接着说道:“郝主任他大哥,说好你们宗教委员会下井,我们民调局欢送的。现在是什么意思?不是我说你,你自己算算,从刚才起,你说了不算都多少次了?”

    郝正义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了,他冷冷地看了孙胖子一眼,又把目光转向杨军,说道:“看来杨军先生是知道一些我和鸦先生都不知道的事情。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我们很需要杨军先生的帮助。当然,我还是那句话,除了杨军先生之外,你们几个人下不下井,还是由你们自己决定。”

    郝正义说这几句话的时候,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已经看不出之前他那种好说好商量的样子。郝正义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说话的语气也变得决然,不容我们提出异议。不过孙胖子还是争了几句:“郝主任他大哥,杨军怎么说也是六室吴主任的人。你真的一点都不忌惮吴仁荻吴主任吗?”说到吴仁荻,郝正义的脸上多少出现了一丝不自然的表情。但是片刻之后,郝正义看着远处那口旱井,他的语气又变得坚决起来:“这个世界上,让我忌惮的东西太多了……”说完他不再理会我们几个人,向鸦做了一个手势,之后转身对着杨军说道:“我第一个下去,你在中间,鸦先生殿后……”

    看着郝正义已经开始安排好了下井的顺序,杨军被鸦从我和雨果的手里搀了过去,正要颤颤巍巍地向旱井走过去,我一股火顶了上来,大喊了一声:“等一下,你们给我站住!”我这一嗓子把孙胖子吓了一跳:“辣子,你别冲动,有什么话你好好说。”说着,他压低了声音嘀咕道:“别乱来啊,有什么事等老萧大师回来再说。杨军下去了,你别再把自己搭上。”

    我的心思还是被孙胖子看出来了,不过事到如今,我说什么也不能看着杨军跟着郝正义和鸦下到井里犯险。郝正义回头看着我,叹了口气说道:“希望你知道你自己要干什么。”我深吸了口气,说道:“我也要下去,刚才杨军在井下看到的东西我也看到了。算上我一个也不多吧。”郝正义苦笑了一下之后,向我招招手说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当然没有理由拒绝了。你和杨先生并排走吧。”

    我回头看了一眼正在纠结的孙胖子,低声说道:“大圣,你在这里等老萧回来吧。我在下面给你们留记号。看着记号走就肯定没错。”孙胖子低着头正在运气,听我说完之后,他抬头瞪了我一眼,说道:“你就没事找事吧!”说完他塞给我一个小小的细长型帆布口袋,我握在手里,隔着外面一层帆布摸上去,是孙胖子从吴仁荻那里顺来的弓弩。想不到这东西他会随身带着。

    孙胖子将弓弩递给我之后,还是一脸气哼哼的样子,他也不说话,眼看着我搀扶着杨军,由郝正义带领着再次回到了旱井的附近。这时的井口已经看不见再有黑色的死气冒出,不过就算这样,我还是不敢轻易地再次下去。郝正义重新戴好了口罩和眼镜,和鸦两人先到了旱井边缘,两人手扶着井沿向下观看,看了一会儿之后,郝正义回头对我和杨军说道:“井下面的死气应该已经宣泄完了,现在下去应该是安全的。”

    我看着他和鸦全副武装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郝会长,你们俩眼镜戴着,口罩挂着,这是武装到牙齿了,就算有死气你和鸦也不怕了,我和杨军怎么办?”听了我的话,郝正义将口罩和眼镜都摘了下来,他有些轻蔑地看着我说道:“郝文明平时是怎么教你们的?算了,我替他教教你。死气只要有宣泄的通道,一定会一次性地全部释放出来,不会有一丝半点的残余。这也算是死气的特性。”

    关于死气的资料我在资料室里见到过,也知道郝正义所说的这种特性。但是井下面到底有什么谁知道?也许会有几百立方米的死气被封闭在另外一个空间里,就等着像我之前那样的人手贱给释放出来,到时候第一个倒霉的就是我和杨军……

    郝正义看到我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他索性将眼镜和口罩抛给了我,说道:“这样可以了吧?我们能下去了吗?”

    在下井之前,我想把口罩和眼镜让给杨军的,不想却被杨军一把推了回来,他还是有些萎靡地说道:“我不用这个,就算下面还有死气,我也不差那么一点了。”杨军不用,我又舍不得还给郝正义,这口罩和眼镜自然都戴在了我的脸上。

    由于郝会长这次是主事人,他不可能第一个下井犯险。开始还以为郝正义会让我第一个下井打头阵,我还卧腰掰腿抻拨了几下准备下井。没想到被郝正义安排第一个下井的人是鸦。不知道郝正义是怎么想的,鸦有失语症不能说话,一旦井下再发生什么突发事件,他连求救都求救不了。

    没容得我多想,鸦一翻身,已经顺着之前绑好的电线滑了下去。我和郝正义扒着井台向下看去的时候,鸦已经十分利落地滑到了井底。到了井底之后,鸦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喷壶,对着井壁开始喷起来。虽然不知道鸦的喷壶里面装的是什么液体,但是他将下面整个井壁大致喷了一遍之后,效果就马上显现出来了。就见在黑漆漆的井壁上面突然多了一颗闪着荧光的鹅卵石。

    看到这颗鹅卵石之后,鸦并没有着急动手,他仰着头向上看了一眼,然后做了一个古怪的手势。郝正义回了一个手势之后,转脸对我说道:“下面发光的是你之前看到的那颗石头吗?”“就是它,”我接着说道,“你告诉鸦,鹅卵石的周围千万别乱动,刚才的死气就是从那颗鹅卵石的边上出来的。”

    郝正义点了点头,他回头又向鸦做了一个手势。鸦回了一个ok的手势之后,咬破了自己的食指,将指尖的鲜血均匀地涂抹在鹅卵石的表面。做完了这个动作之后,鸦后退到了井底的另一端,眼看着那块鹅卵石,好像是在等着它的某种变化。但是过了好一阵子,也没有等到他想要见到的结果。

    鹅卵石被涂满了鲜血之后,没有任何反应。现在不光是鸦,就连郝正义都紧皱着眉头看着那颗固执的鹅卵石。过了差不多一分钟之后,郝正义突然转头看了杨军一眼,这时的杨军正萎靡地蹲在井边,他双眼盯着地面,时不时喘上几口粗气。看见杨军现在的状态之后,郝正义扭脸向我问道:“刚才你在下面看见什么了?”

    “下面……”我看着郝正义说道,“郝会长,我就是那么一说,你还真信啊?我刚才能把命保住就不错了,哪有闲工夫到处乱看?”我说完之后,郝正义的眉头皱得更紧,他把目光转到了杨军的身上。没等到他说话,杨军先抬头看了郝会长一眼,说道:“那颗石头是海魂石,想要开阴穴,必须要反转海魂石,颠倒阴阳之后,下面的门才能打开。”

    “海魂石……”郝正义看着杨军沉吟了一声之后,重新转头对着鸦。这时,他也来不及做手势了,直接向着井底喊道:“鸦,你试试能不能反转那颗石头!”郝正义话出口的时候,我突然觉得别扭:“郝会长,你这是急得昏头了吧?鸦是哑巴,十哑九聋,他能听见你的话吗?”

    郝正义的目光看着井下,嘴里跟我说道:“鸦不是哑巴,他是失语症,并不影响说话和听声音的功能。”说话的时候,鸦已经将井壁上的鹅卵石转了一百八十度,还没等他退后,以这颗鹅卵石为中心,突然发出了类似女人尖叫哭喊的声音。这哭声尖厉无比,听着和杨军的那只黑猫有一拼。想到黑猫,我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离开酒店之后,那只黑猫就再没见到,虽然知道它八成躲在杨军的背包里,但是我扫了一眼杨军的背包一动不动的,又完全看不出来黑猫躲在里面的迹象。

    也就是十秒钟之后,井底女人的尖叫声突然停止。这声音来得快去得也快,在尖叫声音停止的同时,以鹅卵石为中心,井壁上的石头出现了一道缝隙,缝隙两侧的石头像两扇门一样被向内打开,十几秒钟的工夫,这个位置形成了一个两米高、半米左右宽的洞穴。

    “我们下去吧。”郝正义说道,说话的时候,他有意无意地看了杨军一眼。而杨军就像没事人一样,被我搀扶着站了起来。看到现在井下没有什么危险的事情之后,我将电线绑在他的身上,和郝正义一起,拽着电线,慢慢地将杨军放了下去。鸦在下面保护着,直到杨军安全地到了井底。

    我在杨军的后面,第三个再次到了井底之后,这才清楚地看到了井底洞穴里面到底是一幅什么样的景象。那里面黑洞洞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屏蔽了我的天眼,我竟然无法看穿洞穴里面的景象。

    郝正义是最后一个下到井底的,他只看了一眼黑洞之后,就将目光又落在杨军的身上:“杨先生,海魂石是怎么回事?我的资料上面根本没有阴穴的门户上镶嵌海魂石的事情。”

    杨军也在盯着黑洞看,他喘了口气后,说道:“这里的阴穴被人后天整理过,海魂石是那人留下的,因为守着大海边,海魂石的作用才不会在陆地上消失。”

    看来郝正义和鸦对于阴穴里面的情况要比我们这几个民调局的人知道得多得多,在进入阴穴之前,他们俩各自从背包里掏出两个小巧的手电筒和一摞火柴盒大小的碗型灯座。手电筒没有什么稀奇的,但是这些灯座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制成的,反光部分的灯碗像纸一样薄。好像拿的姿势不对就能抓破似的。两人的灯座集中在一起,都放在鸦那里,由他保管着。

    在进入阴穴之前,鸦和郝正义还用手电筒将里面二三十米距离的边边角角都照了一下。我们天眼在这里不起作用,只能借着手电筒的光亮,才看见这道门的后面从头顶到脚下是黑漆漆的一片,除了黑色之外,好像其他的颜色都在这个世界里失踪了一样。看到阴穴里面的景象,我不由自主地说道:“这是什么鬼地方?张然天的胆子也大,这样的地方他当初也敢进。”郝正义回头看了我一眼,说道:“你以为张然天真是乱走的?他之前藏了话没全说出来。”郝会长也就说到这里,可是之后不管我再怎么问他,郝正义就是不接着说下去。

    一切准备停当之后,我们终于开启了这次的阴穴之旅。和下井的顺序一模一样,还是鸦走在最前面,我扶着杨军跟在他的后面,郝正义殿后。进入到阴穴里面之后,才发现地面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壳,缺德的是这冰壳和四周几乎一个颜色也是黑乎乎的,直到踩上去之后才发现脚下是一条冰路。一股冰凉刺骨的寒气就迎面扑来,顿时显得我们身上的大衣有些单薄。刚才就在洞口的时候一点都感觉不到有这样凛冽的寒气。这里面还真是邪门得很,阴穴的内外就像是两个世界一样,里面的这个世界就像是到了传说中的地狱一样。

    走进阴穴之后,我们进入了一条漆黑的甬路。以我现在的眼力,借着前面鸦手中电筒的光芒,也只能看清前方大概五十米的景象。突然没有了天眼的协助,我的心里越发地没底起来。以前看来最没有用处的手电筒,在鸦和郝正义的手里指哪照哪,现在看着就像个宝贝一样。在这样的环境之下,加上身边喘息的声音越来越大的杨军,我不敢托大,开口向郝正义借两个手电筒用用,没想到郝正义拒绝得那个干脆:“不行,我们没有准备多余的电筒。你们俩跟在鸦的后面,跟着他走就行。”

第二百零六章 怪兽

    我说什么都不相信郝正义没有一两把备用的手电,但是他说没有,我和杨军只能继续小心翼翼地跟着鸦一路向前走着。每走过一百多米,鸦就会在墙上安一个灯座。这种灯座后面都有三根细小的钢针。看着鸦好像没怎么用力,手握一个灯座,轻轻地往墙上一按,灯碗薄如纸张的灯座就牢牢地嵌在了墙上。灯座安置在墙上的时候,里面好像蚕豆大小的灯泡同时亮了起来。灯泡的亮度虽然不能辐射很远,但是每隔百十来米就有一盏灯,先不用管它是干吗用的,起码现在不用我来给孙胖子和萧和尚做记号了,他们只要跟着灯座所指的方向跟着来就行了。

    走了没多一会儿,前面的道路出现了岔路。鸦没有继续走,他停住脚步,回头看了郝正义一眼,向他做了一连串的手势。郝正义心领神会,他走到前面举着电筒观察了一下,略微一沉吟之后,他就指出了左边那条,我们继续要走的道路。

    郝正义选择出道路之后,鸦没有任何犹豫,拔腿就往郝会长指出的道路前进。我和杨军跟在他的身后。一边走,一边向身后的郝正义说道:“郝会长,你怎么就知道是这条路的?”郝正义在我身后不咸不淡地说道:“我不用每件事情都和你们解释吧?我们宗教事务委员会有我们办事的方法。你只要相信就行了。”

    郝正义的话噎得我够呛,他对我和孙胖子完全就是两种态度,我正想找句什么话回一下的时候,走在前面的鸦突然停住了脚步。我没有防备,差点和他撞到了一起。“鸦,你要是不走的话,能不能事先说一下,让我有个防……”我这句话刚刚说了一半,就看见鸦的手电光照着不远处的墙壁上,黑漆漆的墙壁上面用一种类似红色油彩的物质勾勒出来一幅壁画。

    壁画里面画的是一处海面上的小岛,有很多的人和动物漂在小岛周围的海面上,看他们仰面漂在海面上的姿势,应该是已经死了的。在小岛不远处的海面上,已经乌云密布,一道一道的闪电击打在海面的同一个点上,在被闪电击打的大海的下面凭空出来一个洞穴。

    我看着这幅壁画上闪电击打海面的场景有些惊呆了:“这不就是刚才发生的事儿吗?”

    郝正义从后面走上来也看着壁画上的景象发愣,我趁着这个机会掏出手机,对着壁画拍了张照片。没承想在拍照时闪光灯打出的瞬间,在壁画上方的横梁出现了一道人影,这个“人”本来是四肢环抱倒挂在横梁上的,被闪光灯的强光一吓,“他”“嗷”一声惊叫,紧接着从横梁上摔了下来,掉落在我前方十米左右的位置。接下来更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就在“他”落地的一刹那,这个人影突然消失。郝正义和鸦两支手电筒四处寻找,不过那个“人影”消失得干干净净,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刚才那一幕发生得太突然,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没有帮郝正义和鸦的必要了。看着他俩如临大敌的样子,我说道:“那是什么东西?”郝正义没有回答我,他已经和鸦背对背,两人采取了一种防御的姿势。两人继续借着电筒的光亮四处寻找着刚才人影的下落,不过还是有一个小细节,郝正义和鸦空着的手已经攥成拳头紧握了起来。

    看着郝正义和鸦两人紧张得像绷紧的皮筋一样,加上现在黑暗的环境当中,如果没有外力的帮助能看到事物几乎为零,我心中越发地没底起来。说不得,我将孙胖子塞给我的弓弩取了出来,挂上了弓弦之后又装上了一支弩箭。当右手食指虚搭在弓弩上的时候,我的心中才多少有了些底气。不过光是一支弓弩还是单调了一点,周围黑漆漆的一片,按着刚才那个“人影”的速度,恐怕我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到我身前了。到时候就算是同归于尽也算是我占便宜了。思索再三,我掏出防风打火机,打着火之后,防风孔里小小的火苗被洞内的寒风吹得左右乱摆,怎么说也算是有了一点亮光。借着打火机的那点亮光,我握着弓弩四下看了一圈,没有再发现那个“人影”的踪迹,我才算稍稍地踏实了一点。

    本来我还想向郝正义打听一下刚才那道“人影”的出处,但是看郝正义也没有心思再搭理我,我索性换了询问的目标,转头向杨军说道:“你看到刚才那个是什么东西了吗?”杨军的气息还是很弱,说话之前,他先喘了几口粗气,之后他才看着我说道:“刚才你挡着我了……等能看到的时候,那个东西已经跑了。要不是你,我还能看个背影。”听了他这几句话,我还是有些不甘心:“那么你回忆一下,阴穴里有没有乱七八糟的东西,比如说怪兽什么的?”杨军看了一眼,打火机的火苗太暗,我虽然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还是听到他的语气好像有些不屑:“阴穴?我这么多年都在海上漂泊,这种地方我怎么可能知道?”

    “你就谦虚吧,”我找到了他话中的漏洞,“那刚才在井底的时候,你一眼就把海魂石认出来了。那东西人家郝会长的爱将都走眼了,你这分见识就不是一般人的了吧。”“海魂石,哼哼……”杨军难得地笑了一下,虽然听起来有点像冷笑,“那个东西我还是在船上见到的,很久之前的事了。你想知道的话就去问问你们的吴主任,那颗石头还是他带上船的。”“那是你们的吴主任好不好?”我心里对这个称呼很有些敏感。

    这时我有些想念孙胖子,如果那个胖子在的话,像这样十万个为什么的活儿都是他负责的,一些问题在我脑中刚刚想起来的时候,他就已经问出口了。加上他插科打诨,胡说八道的功夫,一些我不好意思问出口的话,在孙胖子的嘴里根本没有难度。现在我手中的打火机已经开始烫手了,如果孙胖子在的话,起码向郝正义要出来一两个手电筒绝对不是难事。就算郝正义手里真的没有多余的,也能把郝会长手中用的手电筒诓过来。

    我和杨军说话的时候,郝正义那边有了点新的动作。鸦突然蹲了下去,他的手中多了一个小小的酒盅。我心中暗道:“酒盅都拿出来了,他不会再掏出一瓶白酒吧?”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鸦将酒盅放置在地上,他真的在怀中又掏出来一个扁扁的锡制酒壶。在倒酒之前,鸦将刚才咬破的食指往酒盅里挤出几滴鲜血,随后打开酒壶,将里面的液体倒进酒盅的时候,一股浓烈刺鼻的辛辣味道涌现出来。鸦的酒壶里装的是什么我不知道,倒是我敢肯定里面的液体绝对不是酒。因为闻到这种味道的时候,我的鼻涕和眼泪就像洗了洋葱浴一样,止不住地流出来。

    我擤着鼻涕,擦着眼泪说道:“郝会长,鸦倒的是什么?这么呛,不是纯硫酸吧?”没承想郝正义瞪了我一眼,他低声呵斥了我一句:“不要说话!”这时候鸦已经重新站了起来。他和郝会长一起正仰着头,以地上的酒盅为中心,两人举着手电筒对着四下一通乱照。

    那杯酒是饵!我明白了过来,只是不知道那么冲的饵是什么东西。现场的气氛越发紧张起来,我也顾不得打火机烫得有些拿不住了。我咬住牙,掏出一把五块、十块的零钱,用这几张钞票垫着打火机,向四下看去。另一只手紧握着弓弩,食指搭在扳机上,瞄着打火机照着的地方,只要有一点不对的地方,就马上搂火发射弩箭。

    我手中的弩箭对准的是酒盅的方向,就在我另一只手里的打火机烫得实在拿不住的时候,突然从天棚上面掉下几滴黏糊糊且腥臭无比的液体来,其中一滴不偏不倚正好滴落在我手中打火机的火眼上面。这一下子,本来就被寒风吹得四处乱窜的火苗瞬间被打湿熄灭。

    上面有东西!我来不及多想,在火苗熄灭的瞬间我举起弓弩对着头顶掉下黏液的位置射了一弩箭。就听见头顶“嗷”的一声惨叫,紧接着一个古里古怪的“人影”突然从天棚掉到了我的脚下。我拉着杨军向后退了一步,才没有被这个“人影”砸到。郝正义和鸦两支手电同时照过来,借着手电筒的光亮,看到这个“人影”真容的时候,我的背后顿时冒起了一阵凉气。

    地面上仰面躺着一只黑色的怪物正在不停地抽搐着,它一边抽搐一边对着我们尖叫。与其说这只怪物是“人”,倒不如说它是一只被扒了皮、剁去尾巴的大马猴。这个怪物通体漆黑,浑身下上没有一块皮肤,它的皮下组织全部裸露在外面,我能清楚地看到它身上所有黑色的肌肉组织,还有部分附着在肌肉表面的血管和神经组织,当然,这些血管和神经线也都是黑色的。在它的肌肉外面,被一层薄薄的黏液包裹着,它仰面朝天,露出胸前的一个大洞,里面一颗黑色的心脏正在扑通扑通地跳着。

    我射出去的那支弩箭钉在怪物的后背上,不偏不倚正好射进了它的脊椎骨,箭尖从它的小腹中露了出来,一串黑色的血珠从上面滴落下来,这个画面有一种无法形容的诡异。说实话,刚才扣动弓弩扳机的时候什么都看不到,这一箭就是蒙的,本来还以为我的运气超好,但是看到这个怪物之后,我又不那么肯定了。

    看着一张没有脸皮,只有肌肉和神经线的脸正对着我“嗷嗷……”地乱叫,我的心脏就一揪一揪的,这完全就像是一副被毁坏的医学标本。民调局的资料室里没有这种被扒皮怪物的资料,现在只能通过别的渠道来了解这个怪物的出处了。我抬头看了一眼郝正义和鸦他俩,想从他俩的脸上看出一点端倪。这时候我才发现鸦的手中多了一个六棱法钴,这东西是佛家的护教法器,欧阳偏左那里有几件形状差不多的,不过和鸦的这件法器还是没法比。鸦手中的六棱法钴前面一尺左右的大钉子尖金光闪闪的,也就是我这大半年在民调局里长了见识,知道那是法器鎏金,如果欧阳偏左没有骗我的话,这种六棱法钴是一对,算是汉初伴随着佛教传入中国时的十六对护法圣器之一。如果鸦手中的六棱法钴不是西贝货的话,那么这个东西就算欧阳偏左见了也是要眼红的。

    这时的郝正义和鸦紧皱着眉头盯着地上的怪物,两人对了一下眼神之后,郝正义皱着眉头轻轻地摇了摇头,看得出来郝会长对这只怪物的出处也不甚了解。突然之间,怪物叫喊的声音变了调,它的语调凭空高了八度,尖叫的声音差点刺破了我的耳膜。我条件反射地捂住了耳朵,就在我捂住耳朵的时候,杨军突然对我喊了一声:“躲开!”同时他一把将我拉开,我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风声,本来还想借着郝正义和鸦手电筒的光亮,看清楚身后是什么东西,没想到他俩的手电同时熄灭,我倒是明白他俩的意思,一旦再有情况发生,在黑暗当中的亮点就是活靶子。好在有之前鸦安置的灯座,借着这点亮光多少还能看见一些东西。隐约地看见地上怪物的身子向后平移四米多。借着附近墙边灯座的灯光看去,一个模糊的影子趴在怪物的身后,正抓住了它的后腿,一步一步地向后拖。

    还有一个!我心惊之余已经举起了弓弩对着怪物身后的影子扣动了扳机。但是弓弩却没有任何反应。妈的,没有装弩箭!我这才想起来刚才射了怪物一箭之后忘了上弩箭了。就在我拉开弓弦准备装上弩箭的时候,怪物突然不再移动了。随之而来的是它身后影子的一声暴叫,叫声过后,一道恶风向我扑过来。

    我将空弓弩对着风声扔了过去,同时左手挡在身前,右手已经将短剑抽了出来。还没等我有下一步的动作,突然“啪”的一声,在我身前五六米的位置突然打了一道火花,紧接着郝正义那边的手电光又亮了起来。这时我才看到在身前五六米的地方,趴着一个几乎和刚才那只怪物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兄弟,一样地被人扒了皮,一样地胸口被开了一个大洞,一样地那么砢碜。

第二百零七章 猫惊

    鸦手中的六棱法钴已经出手,他将六棱法钴甩了出去打在了新露头怪物的脑门上。也不知道这个怪物的脑门是怎么长的,头皮都没有,只有一层薄薄的头盖骨,鸦奋力一击,鎏金法器的钉子尖钉在它的头盖骨上竟然只是打出了一道火花,郝正义的手电光照在上面,黝黑的头盖骨上连一道划痕都没有。

    不过这一下子却让怪物的目标从我转到了鸦的身上,怪物对着鸦嚎叫了一声,随后向后一蹬腿,整个身子向着鸦的方向蹿了过去。就在它跳起来的一刹那,怪物突然消失,但是还能听到有重物落地又再跳起的声音。这一串声音向着鸦的方向一路飞奔过来,声音越来越近,就在这时,鸦身边的郝正义向鸦身前撒了一把白色的粉末,就听见“呼”的一声,在鸦身前一米多远的地方猛地冒出来一个巨大的火球。

    “嗷!”随着一声哀叫,怪物从火球中蹿了出来。大火将这只怪物烧成了一片,怪物顿时丧失了进攻的意识,在地上不停翻滚着。看得出来这怪物的心智不低,竟然知道用身体将火压灭。这时,被我射中的那只怪物突然一声长啸,它剧烈地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无奈弩箭射中的位置位于脊椎,它空有一身的气力却使不出来。我趁着这个机会将弓弩捡了回来,重新装好了弩箭。我捡回弓弩的时候,鸦也快步走过来,用手电照着拾回了他的六棱法钴。

    也不知道郝正义撒出去的粉末是用什么制成的。着火的怪兽在地上不停地翻滚着,火苗看着已经被压灭,但是只要它一起身“死灰”竟然复燃,“呼”的一声,怪物就又被大火重新包裹住。不过这怪物也耐烧,反复几次火熄灭又再复燃,就这样也没能把它烧死。最后怪物急眼了,也不管身上的大火,“嗷”的一声低吼,向着郝正义扑了过来。这是要和郝会长同归于尽。

    在怪物扑过去之前,郝会长的手已经摸向了腰后。只是没等他出手,我已经扣动了弓弩的扳机,一支弩箭正射在这只怪物的后背,不偏不倚又钉在了它的脊椎上。怪物惨叫一声,摔落在地,就像是一堆死肉一样,落地之后一动不动的,任由大火在它身上不停地烧着,它只是不停地哀嚎着。顿时,这条通道之内凄厉之声不绝于耳。

    看到怪物倒地之后,郝会长的手从腰后又伸了回来。他看了看怪物已经彻底丧失了行动能力之后,才抬头看了我一眼,说道:“想不到带你下来还真的有点用处。”我再次装了一支弩箭之后,对他说道:“不用客气,就当我还了刚才鸦救我的那一次。”郝会长看着我浅笑了一下之后,不再言语,他的眼神重新转到了被大火烧得吱吱冒油的怪物身上。

    这时,杨军突然冲着郝正义说了一声:“你不打算留它一条命吗?起码还能在它身上多少看出一点名堂。”郝会长眯缝着眼睛抬头看向杨军,说道:“想从它身上知道点什么,有一只怪物就够了,两只太奢侈了,再说了……”郝正义的眼睛再次看向已经被火烧得萎靡且不断惨叫的怪物,顿了一下之后说道:“它已经烧成这样了,还能看出什么来?”

    听了郝会长的话后,杨军不再说话。他看着第一只怪物,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慢慢地走了过去,蹲在怪物的身边说道:“尘归尘,土归土。你这一世的罪孽下一世还吧。”说着,杨军的右手举了起来,他的手心里握着一把短剑,这把短剑看着怎么眼熟?我猛地反应过来,手向后腰摸去,我的那把短剑果然没了踪影。

    杨军手握短剑对着怪物裸露的心脏刺了进去,怪物的胸前没有任何阻拦。短剑无声无息地刺进了它的心脏,“孽——”怪物的嗓子眼里发出一声怪叫,随着它最后一口气息从嘴里喷出来,怪物的四肢猛地僵直起来,最后又无力瘫软到了地上。杨军亲眼看着怪物死掉之后,站起身来,走回到我身边。杨军喘了几口粗气之后,将手中的短剑还给了我:“这家什你要收好了,要是丢了你做梦都能哭醒。”

    你不偷就丢不了!我在心里无力地喊了一声。杨军和杨枭一样都是不能得罪的,不过现在这个已经不重要了,在怪物咽气的时候,我听见了它最后的遗言——孽。要不是现在郝正义和鸦就在旁边,我马上就能脱口问出刚才那一嗓子孽是什么意思。不过现在的情形,我只能含糊地点点头,说道:“嗯,我当传家宝,回去就锁保险箱里……”

    不过郝会长的耳朵也不背,他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冷冷地看着杨军,说道:“看来你知道的事真的比我要多。”说完之后,他看向已经走回来的鸦。郝正义伸手从鸦的手上接过六棱法钴,突然对着地上已是一团火球的怪物甩了过去,六棱法钴笔直地刺进了怪物的心脏。怪物最后也是一句临终告别:“孽——”之后便不再动弹。说来也奇怪,怪物咽气的时候,它身上的火苗就像被一阵狂风扫过一样,“噗”的一声,火苗一闪之后彻底熄灭。

    看着已经成了焦炭的怪物尸体,我一阵阵地恶心。直到看见鸦将他的六棱法钴收了回来,我才反应过来,将分别钉在两只怪物身上的弩箭起了出来,又在地上摸了一阵,找到了不知道是不是被怪物口水弄湿的打火机。我见防风孔内黏糊糊的,就将里面黏糊糊的液体甩了出来,能用的东西就别浪费。

    我收拾好之后,郝正义还是在盯着杨军,但是和我想的不一样,他一个字也没有提怪物和孽的事情,郝会长看着杨军说道:“看来我们接下来的路程要有一点变化了。”杨军听了这话没有任何反应,但是我听了之后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郝会长,你什么意思?什么变化?”

    郝正义的目光转移到了我的身上,他看了一眼我手中的弓弩之后,对我说道:“下面你和杨军先生开路,我和鸦在后面跟着你们。”

    听了郝正义的话,我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看了一眼还是一脸无所谓的杨军,杨军没有反应,我不能不说话:“我说郝会长,你这是开玩笑呢?让我们俩开路?那么要你和鸦干什么?你们俩准备了这么久还要别人当炮灰吗?”

    我说话的时候,郝正义就像没听到一样,他一直盯着杨军,完全把我当成了空气。一直等我说完之后,他突然将手中的电筒抛给了我,却对着杨军说道:“杨先生,你没有问题吧?”“我说有问题有用吗?”说完杨军也不管我,迎着郝正义走了过去,走到他身边时,杨军驻足最后看了一眼郝正义头顶上面的壁画,之后向着前面无尽的黑暗继续走去。杨军虽然看着还是有些虚弱,但是他的步伐还是相当沉稳,没有一点因为眼睛不能视物而引起不便。我在后面看着杨军的背影,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念头,他是不是能看见东西?

    郝正义和鸦,在后面给两具怪物的尸体和壁画拍了几张照片之后才跟了过来。一来二去耽误了一点时间,加上鸦这一路还要继续在墙上安装灯座。等他俩跟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我和杨军拉开了三十多米的距离。而他俩也不着急赶上来,一直刻意地和我们保持着这段距离。有几次我还故意拉上杨军等着他俩,没想到郝正义竟然装着系鞋带,就是不着急赶过来。

    虽然不知道郝正义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他俩既然不着急过来,我就趁着这个机会,压低了声音向杨军问道:“杨军,交个实底吧。刚才怪物那一嗓子孽是怎么回事?还有,你刚才在冒出死气的缝隙中看见什么了?拼了命也要下来再看一眼。”

    我在杨军身旁嘀咕着,而杨军就像没听到一样,没有一点要停下脚步说两句的意思。严格来说,在民调局里,性格最接近吴仁荻的就是杨军了。他不说,我也不能像孙胖子那样死乞白赖地缠着他,这件事只能就此作罢。他继续向前走,我只能在一边用手电给他照着亮。

    我们四个人分成了两队,就这么古里古怪地一直向前走着。好在前方再没有什么岔路,就这么一直走着,竟然又走了半个小时也没有走出这个漆黑的甬路,越往纵深走湿度越大,温度越低。加上阴穴里面时不时地刮起一阵刺骨的冷风,我的心里越来越没有底,这一路上我无数次用手电筒的光柱照在前面的空气中,百十来米的光柱一直没有遇到任何阻挡,就这么一路走下来没有一点看到尽头的样子。

    “杨军,这条路到哪里是一站,你总该说一声吧?你给句话,我的心里能有点底。”我的话刚刚说完,杨军突然停住了脚步。还没等我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就看见我手中电筒的光柱在前方五十米左右的位置被一道石墙挡住了。顺着石墙的左右照过去,左边是死路,在右侧出现了一个弯道。

    眼前出现了一个弯道,杨军却停住了脚步。我在他的身边,看见杨军的背包开始不停地抖动着,而且抖动的幅度也越来越大。杨军打开背包,我趁机用手电光照了一下,就看见里面一团漆黑的小东西正在不由自主地颤抖着。是杨军的黑猫,就和之前在酒店里时一样,黑猫像被什么东西吓到了。自从孙胖子用它抓住了张然天的小辫子之后,我就再没有见过它,虽然知道黑猫就在杨军的背包里,但是想不到它已经变成了这副样子。

    看到黑猫的样子之后,杨军伸手将它抱了出来。但是没想到黑猫从背包里出来,接触到这里的空气之后,它就像被电过一样,整个身子弓了起来,由头至脚全身的黑毛都炸开了。黑猫在杨军的怀中不停地挣扎着,只可惜被杨军死死地抱住,才没有跳到地上。

    黑猫是怕弯道里面的东西,我马上就反应了过来。趁着郝正义和鸦还没有上来,我先低声对杨军说道:“能把黑猫吓成这样,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本来我就是随口一问,没打算以杨军的性格会给出什么答案。没想到杨军看着怀中的黑猫喘了口粗气之后,才说道:“这里是诞生孽的地方。”

    “你说诞生?诞生的是黑猫?这里不是阴穴吗?”我以为听错了,不由自主地重复了一遍。杨军点了点头,看着自己怀中的黑猫说道:“它不是在这里诞生的,这个阴穴被改造过,用这里至阴的特性,将孽制造出来。”

    听见杨军又换了个词,我听得不太明白:“制造?孽是被制造出来的?”看着后面鸦还蹲在地上安置灯座,他和郝正义好像还没有发现这里的事情。杨军很难得地说道:“孽不是先天生长的。这种动物太过逆天,不可能天生自长,是被人后天制造出来的。”

    我趁热打铁说道:“那么刚才那一对怪物呢?它俩也是孽?”杨军也觉得自己说得有点多了,但已经说了这么多了,便索性继续说下去:“它俩算是半成品,没有成功才成了那副鬼样子。”我心里还有一件事不明白:“杨军,你在船上漂了那么久,怎么知道那么多事的?”听我这么问,杨军的嘴巴闭上了,但是片刻之后,他还是说道:“当年在船上太闷,我想再制作一个孽出来,还让你们吴主任找了一些制造孽的方法。”

    “你要造孽?”我看着杨军说道。杨军好像没听出来我话里的意思,他继续说道:“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以后的事不需要你参与了。你原路返回,等其他的人到了,把我和你说的话告诉给他们听。如果来的不是吴勉和杨枭,也别让他们下来添乱了。”说着,杨军将装着黑猫的背包解了下来,递到我的面前,接着说道:“这个小东西你一起带上去吧,在这里久了,它会被活活吓死的。”

    我没有接杨军的背包,很是有些不痛快地对他说道:“要回去就一起回去!你要是没吸进去那么多的死气,我也就不拦你。你现在走路都打晃,我要是在这里丢下你,就是要你的命了。杨军,多余的话你也不用说了,这次我豁出去了。不就是造孽工厂吗?正宗的孽又不是没见过,还怕几个半成品?”“造孽工厂?你说的是孽吗?”我说话的声音大了点,没防备后面郝正义和鸦已经悄无声息地跟了上来。

    郝正义和鸦的脚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直到郝会长在我背后说话,我才猛然发觉。被他突然间这么一问,我一时语塞,脑子里正想词搪塞他的时候,没想到杨军先点头说道:“你的耳朵倒是好用,没错,我们刚才说的是孽。”听杨军这么说,郝正义反而迟疑起来了,不光是他,就连我都不明白杨军这是什么意思。按着他的性格,应该转头就走才对。没道理这样主动地过去解释。不过这还不算完,杨军接下来的表现更让我吃惊。

    杨军看着郝正义说道:“你应该早就知道这里不是一个单纯的阴穴,是吧?”郝会长没有说话,只是眯缝着眼睛看向杨军。杨军接着说道:“你的那个什么藏天图志里提过,但是阴穴里面具体是什么没说明白吧?”杨军说到这儿的时候,郝正义的脸色有些难看,他盯着杨军看的眼睛已经眯成了一条直线。看郝正义的样子是想说点什么,但是摸不清杨军现在的意思,他心里面有所顾忌,嘴里的话也说不出来。

    郝正义现在的表情似乎在杨军的意料之中,他继续说道:“藏天图志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件……”杨军的话还没有说完,郝正义的瞳孔一阵紧缩,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你,看过藏天图志?”杨军倒是很淡定,他点了点头,说道:“看过几眼,不过年头久了也忘得差不多了。要不是你提起来,我都忘了我还看过那种东西。说起来也怪,藏天图志里面的东西我早就忘光了,但是就在刚才我吸进死气之后,里面有一段话我竟然隐约记起来几句,怎么说来着……”说着,杨军用手指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好像是用力回忆了一下,又说道:“此穴疑为宋董棋超所用,大不祥。怎么样,我没记错吧?”

第二百零八章 藏天图志

    杨军看过藏天图志!我刚听说的时候心里也一阵大惊,但是仔细一想,杨军是活了几百年的人物,又是锦衣卫千户出身,现在来说就是秘密机关的大特务,上鬼船之前看过藏天图志也不稀奇。但是他嘴里的那个董棋超就不得了,我在欧阳偏左那里不止一次地看过他的名字,几乎每次他名字的出现都和一些血淋漓的事件掺杂到一起。这位老兄是北宋末期的人物,当时对于炼丹这一路来说,董棋超绝对算是一位首屈一指的人物,在徽宗时期,做过十三年的普法广道法师,算是徽宗的宫廷炼丹师。

    本来那个普法广道法师做得好好的,每天炼炼丹药,然后记录试药小太监的药后反应,轻轻松松一天的工作就结束了。不过这位老兄就不是一个省油的灯,他竟然私自改了丹方,在里面加进了一些他自己认为利于升仙的药石。这次私改丹方导致试药的小太监服药后当场就颅爆而亡。

    本来这次过错够他再投胎转世一次的,搞不好还要他的全家亲戚作陪。但是董棋超年前献上古丹方有功,徽宗赐了他一次免死的铁券,想不到这么快就用上了。就这样董棋超从阎王那里捡回来一条命,不过他的法号官职一撸到底,小惩大诫,他被发配回出家的师门罗云观,由于他的师傅已经羽化,就由他的师门前辈严加管束,永世不得离开罗云观一步。

    就在董棋超回到罗云观的第二年,突然暴发了大规模的瘟疫。按照当地的风俗,由罗云观办一次送疫神的法事,法事之后,罗云观还要连续三天赠以清热解毒的汤药,助灾民免瘟疫之苦。那次的瘟疫闹得凶了些,观里的主事有些忙不过来,竟然脑子一热,打发董棋超去帮忙熬药。

    之后第一天和第二天都没发现不对的地方,而且大部分的灾民都有了病情缓解的迹象。就在大家都以为喝了第三天的药就能药到病除的时候,也不知道董棋超向熬药的大锅里放了什么东西,所有喝了汤药的人,包括罗云观里的道士在内共二百一十七人,都吐血暴毙。当时董棋超趁着大乱逃离了罗云观。此事之后的几百年,董棋超一直被列为不祥之人。但是没有听说过他和孽又扯上了什么关系。

    “你的记性不错,藏天图志上还真有这样一句话。”郝正义又恢复了常态,他浅笑一声之后,继续说道,“我当初还以为董棋超将这座阴穴改制成一个天然丹炉,来炼制丹药,没想到他藏在这里竟然研究起孽来。”本来我打定主意只听不说的,但是听见郝会长说到董棋超炼制丹药,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董棋超炼制的丹药你敢吃吗?”这句话说完之后,郝正义转脸看了我一眼,慢悠悠地说道:“你以为民调局里的资料都是真的吗?”

    郝正义说完之后不再理会我,他转头继续对着杨军说道:“本来我以为你知道阴穴的事情最多比我知道得多一点点,现在看来是我想得太简单了。”说着他向前几步,站在我和杨军的中间,看着杨军继续说道:“你对这里的了解应该不止一部藏天图志吧?里面究竟是什么情形?”杨军迎着郝正义的目光,却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继续向前走,你就什么都知道了,需要我给你带路吗?”

    郝正义沉默了起来,不再说话。杨军趁着这个时候继续说道:“如果再继续向前走,我们这几个人需要调整一下。”听到这句话,郝会长的表情有些诧异,不过只是转瞬之间,郝正义就恢复了正常,他好像明白了什么:“调整……你的意思是有人要原路返回吗?”说话的时候,郝正义的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我的身上。

    没等我开口争辩,杨军先一步说道:“前面的状况有些凶险,你和我加上鸦要想平安过去,都要加上一点运气,再加上他,只能算是个迟累。”虽然知道这只是杨军的托词,但是现在的这种情况,打死我都不可能撇下杨军。现在顾不得郝正义和鸦就在身边,我对着杨军说道:“杨军,不管前面怎么凶险,你走你的,不用管我。我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的,你也不用救我,就算我时运不济。再说了,你说让我回去我就回去?在民调局里咱俩平起平坐。现在最大的那个在外面陪孙胖子聊天呢。都不是主任,我干吗听你的?”

    我脸红脖子粗地向杨军争辩的时候,郝正义倒是没有表态,他的目光慢慢地在我和杨军的身上来回打转。看了一会儿之后,没有看出来我们俩是在演戏的迹象。沉默了一会儿之后,郝会长的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他扭脸看着我说道:“怎么说你也是郝文明的手下,我也不想看着你身遭险境。你还是原路返回吧。至于杨军先生,你也不用担心。前面的路我还要依仗他,绝对不会让他出危险的。”

    可惜现在不论是谁,哪怕是说出花来我都不会丢下杨军自己回去。我们老沈家的犟脾气已经冒出来了。我也不管郝正义是不是郝文明他大哥了,我瞪了郝正义一眼,说道:“凭什么你们让我回去我就回去?这阴穴你们进得我就进不得?造孽工厂是你家开的?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你们走你们的,我走我的。我出事不用你们救,你们要是倒霉我也当没看见!”

    看见我翻了脸,郝正义还是笑眯眯的。他冲着我做了一个手势,然后说道:“想继续往前走?怕是由不得你了……”他说到这里的时候,我突然间明白过来,刚才那个手势不是对我做的。刚想回头向后看的时候,后脑突然一阵剧痛,我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晕倒前脑中最后一个念头:鸦,你大爷的!

    也不知道我晕倒了多长时间,在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感到脸上一片火辣辣地疼,同时听到有人在叫我:“辣子,醒醒……辣子,别睡了,吴仁荻来了,再不起来给你灌尸油了!”听到吴仁荻赶到的时候,我就已经睁开了眼睛,看见孙胖子正扶着我的肩膀,来回地摇晃我。被他这么一摇,我的头越发地迷糊起来,一阵恶心向上泛:“大圣,松手!再摇我就真的醒不了啦!”

    看到我醒过来之后,孙胖子对后面的一个人影说道:“我说什么来着,只要一听吴仁荻和尸油,辣子就肯定会醒过来。怎么样,服了吧?记得你欠我一打那个瑞士的什么修道院自酿红酒。我就不信了,有没有你说得那么好喝。”本来我以为孙胖子身后的那个人影会是吴仁荻,没想到等他向前一步走过来的时候,我看了他那一脑袋的金发,才认出来这是尼古拉斯·雨果主任。雨果探头看着我,一脸关切地说道:“沈,你没事吧?”说着伸出三根手指在我眼前比画着说道:“看看,这是几?”他的手指晃得我直头晕,我没好气地说道:“六!你把三晃成六了!”雨果讪笑了一声:“上帝保佑,没事就好。”

    我转头看了一眼周围的景象,还是在阴穴里,就是刚才我晕倒的地方。本来戴在我脸上的口罩和眼镜也被人摘了下去。现在虽然醒了,但我还是头晕脸涨的。头晕是被鸦在我后脑勺来了一下,但是脸为什么又肿又涨的?当时也来不及多想了。我缓了一下之后,看了一眼孙胖子。这胖子现在挂着一身的灯泡,闪得我直头晕。不过他这一身的灯泡是怎么回事?我看着他说道:“大圣,你能把这一身的灯泡卸下来吗?晃得我直头晕。”孙胖子没有动手摘灯泡的意思,反而笑嘻嘻地说道:“辣子,不是我说你,你这给的记号也太高调了。这安了一路的灯泡都快赶上机场的跑道了,这么多的灯泡,能用就别浪费,留几个照亮用。”

    我看着他那一张胖脸说道:“大圣,局里谁来了?要是吴仁荻和杨枭没来的话,其他人也别下来了。”孙胖子看着我苦笑了一声,说道:“杨枭,还吴仁荻?辣子,你也别做梦了,就我和雨果哥俩,老萧大师还没带人过来。”

    “就你们俩?”我向孙胖子和雨果的身后看去,果真再没有什么人,这胖子的胆子什么时候这么大了?我一咬牙,慢慢地爬了起来,缓了一会儿,脑袋不再那么眩晕的时候,才对着孙胖子说道:“就你们俩还敢下来?”我的话刚刚说完,雨果就对着我说道:“沈,请注意你的措辞。我一直都是要求下来的,只是被孙的诡计拦住了。”

    我现在的头脑还不是太清爽,没听懂雨果主任的话,孙胖子看着我皱着眉头的样子叹了口气,他拍着我的肩膀,向着雨果一扬下巴,说道:“这个老外反应过来了。”

    我和杨军四人下井之后,雨果和孙胖子待在上面等萧和尚回来。他俩瞎猜井下的状况时,雨果突然间有些回过味来了,他歪着头看着孙胖子说道:“孙,有件事情我没有搞明白,萧顾问走了之后,这里我算不算是最大的?”“算……吧。”孙胖子眨巴眨巴眼睛,拖了个长音说道,“其实吧,雨果主任,不是我说,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永远都是最大的。”

    听到孙胖子这么说,雨果的脸色马上沉了下来,颇有了几分调查室主任应有的气势。他看着孙胖子说道:“刚才似乎一直都是你在做主的,孙,什么时候我们的位置开始颠倒了?”孙胖子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有颠倒吗?我怎么没感觉。不是我说,雨果主任,你们外国人都太敏感了,什么事都和阴谋论掺和到一起来。放松点,等老萧大师回来就好了。”

    听到孙胖子提到了萧和尚,雨果古怪地笑了一下,说道:“孙,你还是不老实。萧顾问回来了我还能做主吗?”说起尼古拉斯·雨果主任来,他也算是民调局里最悲摧的一位主任了。雨果主任是正宗的罗马大学神学院的高才生,他是顶着该神学院历史最好成绩的光环毕业的。自打他毕业的那一天起,就被教廷当成是后备枢机主教(红衣主教)来培养的。看着枢机主教四个字不起眼,但是要知道枢机主教有成为教宗的机会,以及具有选举教宗的权利。

    本来尼古拉斯·雨果会一直顺风顺水地向着枢机主教的宝座越走越近,甚至也许有一天他会站在梵蒂冈教廷的圣彼得广场上发表就任教宗的演说。但是就在我和孙胖子进民调局的几年前,国家的一场宗教改革改善了和梵蒂冈教廷的关系,双方为了表示诚意,互派了交流人员。于是雨果主教和另外一位叫作莫耶斯的主教带着到这个东方古国传教的神圣使命到了民调局。顺便说一句,民调局这边派到梵蒂冈的交流人员是一个叫作韩松的调查主任。

    本来雨果和莫耶斯两人是带着传教的使命到了民调局,迎接他们的是一个叫作高亮的老狐狸。在这里雨果被任命为民调局调查三室的主任,由于正式的交流人员只有雨果一人,所以莫耶斯则没有任何职位,最后只能被冠以雨果私人顾问的身份,尴尬地留在了民调局里。在民调局里,雨果的传教梦想算是破灭了,但是他在这里发现了区别于西方主流宗教的另一片神秘的领域,以及一个神秘的白头发男人。

    慢慢地雨果主任开始对东方的神秘宗教感兴趣了,甚至还在他的母校——罗马大学神学院发表过《论中西方宗教起源》的论文。本来雨果以为靠着民调局三室主任这样的特殊身份很容易就会融入到民调局当中,从而从更深的层次上来更好地研究神秘的东方宗教。但是想象和现实总还是有区别的,自从他进入民调局之后,几乎所有的大型事件都将这位三室主任甩了出来。开始还找几个能说得过去的借口,比如你刚来不熟悉环境等等,到了后来,这些借口都懒得说了,直接就是:“这次事件由二室负责,四室协助,三室看家。”

第二百零九章 二次下井

    除了带雨果去撑门面之外,高亮就几乎没怎么用过雨果主任。最后雨果主任主动找到高亮,高局长才勉强同意分出外国宗教事务让雨果主任负责,不过过程还需要其他几室派人协助观察。也就是雨果主任好说话,才答应了高亮的不平等条件,为此,每次提到这一段的时候,莫耶斯都气得牙根直痒痒。

    之后,偶尔再有要聚集全局之力处理的大事件时,雨果主任都是排在最后。几乎没有他能说得上话的机会,更谈不上第一时间到达现场处理事件了,像我和孙胖子刚进民调局也只有半年,可亲自参与的事件也有七八起了。这几乎比雨果主任这几年处理事件的总和还要多。

    之前孙胖子安排下井的时候,雨果主任没有异议,不是他不想提,而是雨果主任还没有从他这几年被动的角色中走出来。不过现在雨果主任总算明白过来了,这里我最大,为什么我要听这个胖子的?

    孙胖子再想拦住雨果不让他下井,却是说什么都不好用了。雨果主任拿出主任的派头,对着孙胖子说道:“孙,我想你明白我们现在的情形。这里只有一位主任,你要听主任的话。现在主任说要下去,你就要陪着主任下去,要不然主任自己下去之后,遇到的一切事情都要你负责。”

    这一串主任说下来,说得孙胖子一脸的苦笑。怎么样都挑不出雨果主任话里的毛病。不过萧和尚也邪了门,坐船回到陆地上打个电话,再坐船回来,按理说老萧大师早就应该回来了,但是他现在音讯全无,要是萧和尚在的话,孙胖子想拦住雨果也不至于这么吃力。

    雨果主任在民调局的这几年中,今天算是最畅快的一天。孙胖子在旁边劝了几句,雨果主任就像没听到一样,他走到井边,仔细看清下面的状况之后,顺着之前绑好的电线滑了下去。孙胖子在后面跟着他,看到雨果主任下井之后,孙胖子只得一咬牙,跟在雨果的后面下了井。

    他俩下井之后,看到井壁开了一个大洞,孙胖子和雨果都判定这是阴穴的入口,本来还担心阴穴里面会是漆黑一片,没想到进了阴穴之后才发现这里面每过百八十米就安着一个小小的灯座照明,孙胖子也不客气,拆下来几个装在自己的身上照亮用。接下来这一路上除了那两具怪物尸体之外,再没有什么异常的事情发生。直到再往前走,看到了我躺在地上,在我的身上,还趴着一只哆哆嗦嗦的黑猫……

    黑猫?杨军把孽留下来了?我马上就想明白了,杨军八成是怕再有类似那两个半成品的怪物来袭击我,才留下黑猫看着我的。我转头四下看了一圈。这里乌漆麻黑的,黑猫要是趴在地上,不借助工具很难找到它。“辣子,不用找了,在我这里。”孙胖子说话的时候,已经解开了自己的大衣,露出里面一只乌黑的猫的脑袋来。黑猫藏在孙胖子的衣服里,我说嘛,怎么从我醒来看见孙胖子的时候,他就一直捂着肚子,敢情是黑猫藏在了他的怀里。我这才注意到孙胖子大衣下面两个衣角被紧紧地系了个死扣,算是把黑猫兜在了大衣里。

    看到我的状态恢复了一些,孙胖子说道:“辣子,说说你们出了什么事了。怎么就剩你自己了?杨军、郝正义他们几个呢?”这时,雨果也凑过来,支棱着耳朵等我的回答。我无力地叹了口气之后,将我晕倒之前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孙胖子听到这里是造孽工厂的时候,低头看着自己的大衣里面兜着的黑猫。等到我说完之后,孙胖子歪着头思索了片刻,就马上回头对着雨果说道:“好了,辣子也找到了,雨果主任,不是我说,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去了?”这时,雨果也在盯着孙胖子怀里的黑猫,雨果对孙胖子怀里的黑猫没有什么好感,现在听说了这样的黑猫是可以批量生产的,他心中更加认定了黑猫就是恶魔的宠物。听见孙胖子叫他,雨果主任才皱着眉头将目光从黑猫转移到了孙胖子的身上,说道:“孙,你又开始不安分了,这样不好。现在主任说了,要继续向前走。主任要看看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雨果指着前面的拐弯处对我说道:“沈,杨军他们几个人是从那里走的吗?”看到雨果一副打了鸡血的样子,我的心里直打鼓:“雨果主任,杨军进去之前说过,这里面只能是六室的吴主任和杨枭进去,他……不建议其他的人也进去。”听了这话,雨果回头冲着我一笑,说道:“沈,这些其他人不包括我。相信我,上帝不会让他的信徒遭遇意外的。”这句话要是在我刚认识他的时候说,我还能信几成,但是经过昨天的那场大雨之后,我甚至开始怀疑,这位雨果主任在民调局里是不是就负责搞笑的?

    听了雨果的话,孙胖子的眉头皱得像个疙瘩似的,他看着雨果说道:“雨果主任,不是我说你,差不多到这里就行了,咱们不像郝正义和鸦,他俩是准备好才来的。就算是杨军也是多少知道点里面的情况的,咱们是要装备没装备,要地图没地图的,听一句劝,见好就收吧。最多我们守在这里,一来给局里来增援的人指路;二来,里面杨军、郝正义他们要是不顺,退出来的时候我们也能给个照应。你要是不听劝,那前面这条弯路我和辣子就不奉陪了。你是三室主任,管不到我们一室的人吧。”

    雨果没理孙胖子,他转过头对着我说道:“沈,那你的意思呢?是在这里等民调局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的增援呢,还是和我一起继续往前走?我看我应该提醒你一下,杨军现在的情况也不是很乐观的,他之前为了救你,吸进去大量邪恶的气体,以我的经验看,杨现在身体的状况非常糟糕,这给他这次的地狱之行带来非常大的变数。”

    雨果的话说在我的要害上,我几乎都没有考虑,就回头对着孙胖子说道:“大圣,我不能看着杨军在里面出事。要不你自己先回去,我陪雨果主任进去看看,也许里面不像我们想象得那么邪乎。”孙胖子听我说完之后,急得直跺脚,最后咬牙对我说道:“成!你要是再往里走,我也不拦你。不过先把给你的东西还我。”我点了点头,知道孙胖子说的是之前他给我的弓弩,孙胖子的身手不行,出去的时候要这个东西防身也是必要的。我二话不说,将弓弩连同弩箭一起还给了孙胖子。

    就在我准备和雨果一起继续向前走的时候,孙胖子板着脸跟在我的后面,自从认识他以来,还从来没有看过他的这种表情。我不知道孙胖子什么意思:“大圣——”我刚说了两个字,就被孙胖子打断:“什么都别说了,辣子,再往前走,要是我有个三长两短的,下辈子投胎你做牛做马还我。”

    “只要不做你儿子,怎么都成。”我笑了一下,说实话,孙胖子不在,我守着雨果心里真的没有底。孙胖子看着好像不着调,但是越是事关紧急的时候,越能显出他的作用。雨果撇着嘴看了孙胖子一眼,他好像压根就不相信孙胖子会自己先行离开。不过有件事情还是要先说明白:“大圣,我的脸现在又红又肿的,刚才你是不是打我的脸来着?”“哪能呢。”孙胖子打了个哈哈,说道,“哪儿红哪儿肿了?你那是脑震荡的后遗症,辣子,不是我说,等一会儿看见那只乌鸦,我帮你收拾他,还反了他了,什么人都敢下家伙。”

    一直往前走,一直走到了前面的弯道,说是弯道,拐弯之后又是一条笔直的甬路。和之前一样,前面每隔一段距离就能看到一个灯座安置在角落里。借着这点光亮和孙胖子身上的灯光,我们顺着这条甬路一直向前走着。走了没有多久,孙胖子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不是我说,按着我们的走法,我们现在应该是在海底了吧?”海底……孙胖子说得没错,我回想了进入阴穴的方向,一路向前走了这么长的时间,这里不是海底还能是哪儿?不过前面的路好像远远没有走完,当初张然天进来之后,也不知道是怎么走完的。

    不过这时候,也没心思再想张然天了。我们又向前走了一会儿,突然前方似有似无地闪着无数个光点。不过看着又不像出口。等到又走了百八十步之后,才稍微看清前面的景象,不过看到了之后,我的右眼皮开始一阵没有规则的乱跳,眼前的景象确实有些骇人了……

    借着墙边微弱的灯光,能看见前方五六十米的位置,散落着一地黑色的骨骸。这些骨骸少说也有上百具,各种各样形状各异的骨骸掺杂在一起,已经分不出来是人还是什么动物的了。只能看出来这些骨骸都是黑漆漆的,就像是被喷上了一层黑色的油漆一样。刚才见到的亮点是围绕在骨骸周围的磷火,在湿度这么大的地方,竟然会有磷火出现,光是这一条,就已经够诡异的了。

    但是比起磷火来更诡异的是雨果主任的样子,他在胸前虚画了一个十字后,有些兴奋地说道:“上帝,看来我们真是到了恶魔的领地了。”说完,他也不等我和孙胖子,自己先朝着前面骨骸的地方快步走了过去。我和孙胖子只能跟在他的身后。看着雨果主任好像打了鸡血的样子,我对着孙胖子嘀咕道:“大圣,你刚才在上面让他吃了什么不消化的东西吗?还是他趁着咱俩不注意,偷着打兴奋剂了?”“辣子,你不知道……”孙胖子看着雨果的背影,小声地说道,“这哥们儿是被高亮压制得太久,总算能做主了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不是我说,这就是弹簧压得狠了,没压力就找不着北了。”

    我们在后面编排雨果的时候,那位当事人已经到了骨骸的位置。他倒是不敢托大,自己检查了周围的环境,确定没有危险之后,他掏出一块手帕,用手帕垫着抓起来一小块漆黑的骨头。雨果主任从孙胖子的身上拿下来一个小小的灯座,借着这个光亮,能看清这应该是上肢关节的某块骨头,虽然长年累月地在这里被潮气侵蚀,但是看不到一点被侵蚀过的痕迹。雨果看了半晌之后,从口袋里取出一个装满透明液体的玻璃瓶。这个玻璃瓶我倒是见过几次,雨果一直是用它来装圣水的。

    孙胖子的注意力可不在雨果这一地的骨骸上,他转了一圈,看了看四周的环境之后,说道:“不是我说,雨果主任,咱们能快点吗。这一地骨头的,谁知道会不会再把辣子说的那种半成品怪物引过来。”我替雨果主任向孙胖子解释道:“大圣,没事儿。杨军和郝正义他们提前走过去了,要是再有什么怪物,他们会第一个碰上。这里也没有什么打斗过的痕迹,应该没有什么怪……”我说话的时候,孙胖子一个劲儿地向我使眼色,可能是有点脑震荡的后遗症吧,我一时没有明白孙胖子的意思,直到要说完的时候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找说词,要雨果快点走,我马上闭上了嘴,就这样还气得孙胖子白了我一眼。

    孙胖子说话的时候,雨果主任翻眼皮看了他一眼,但是听到我的解释之后,他的眼皮又耷拉下去,继续刚才手里没做完的事情。雨果主任让我帮忙把瓶子拧开,然后将手中的黑骨头重新放在地上。他亲自将里面的圣水小心翼翼地倒在黑骨头上面几滴。在圣水滴落黑骨头上的一刹那,就听见“刺”的一声,圣水竟然直接变成了蒸汽,一股白烟消散在空气当中。这一下别说是我和孙胖子了,就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第二百一十章 蝙蝠

    地上的骨头没有任何异常的变化,这和雨果主任预计的明显不一样。不过雨果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一咬牙,将瓶子里的圣水一股脑地全都倒在了黑骨头上面,开始又是激起了一道蒸汽。但是随着雨果手中的圣水连续不断地倒下去,那块黑骨头终于起了变化,骨头的表面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黑色水泡,这还不算完,随着雨果继续将圣水倒在黑骨头上,那些黑色的水泡不但没有被圣水冲走,反而开始向骨头里面渗下去。终于,雨果一瓶圣水倒完。原本漆黑光滑的骨头上面现在满是密密麻麻的蜂窝眼。

    圣水有效!看到这里,不光是雨果,就连我和孙胖子的眼睛也亮了。“雨果主任,看不出来你这圣水的劲儿够大的。怎么样,给我和辣子分几瓶傍身吧。”“几瓶?孙,我亲爱的朋友,你以为这是矿泉水呢。我这次是来参加婚礼的,没事带那么多的圣水不觉得会很沉吗?”雨果翻着白眼看了孙胖子一眼,说道,“这只是一个实验而已,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你以为恶魔会站在地上,让你慢慢地把圣水都泼在他的身上吗?”

    自打雨果将自己的身份摆正之后,他的主任范儿就越来越明显了。教训完孙胖子之后,雨果将满是蜂窝眼的黑骨头捡起来,把它装在空玻璃瓶里,又用手帕包裹起来另外一块黑骨头,将这两件东西收好之后,他才回头对着我和孙胖子说道:“好了,先生们,让我们继续向前走吧。希望前面还有更奇妙的东西在等着我们。”

    继续向前走,走过了这片骨骸地之后,越往前走潮气越大,地面上也出现了一层浅浅的水湾,我们三人的脚面都泡在冰凉刺骨的水里。而且前面还隐约能听见有水流的声音,听这水声就好像前面有一座瀑布一样。就这么一直向前又走了半个多小时,瀑布没有看到,却看见前面横七竖八地躺着七八具怪物的尸体。

    这些怪物的半个身子都泡在水里,周围的水面已经被它们特殊颜色的血液染黑。这次就连雨果都没有贸然过去,我和孙胖子捡起几块石子远远地打在怪物的身上。看到它们都没有反应,才肯定这些怪物是死挺了。我们这才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看个究竟。

    地上的怪物尸体和我之前见过的不同,这几具尸体的形状各异,有的头上生角,有的四肢如蹄,一看就是属于不同的物种。不过它们之间还是有一些共同之处的,和之前我见过的怪物一样,现在地上躺着的怪物也都是从头黑到尾,它们全身上下也像被剥了皮一样,里面应该被皮肤包裹起来的肌肉组织和血管、神经都裸露在外面。而且它们的胸前也是露了一个大洞。

    确定了怪物不会突然睁眼吓我一跳之后,我仔细地检查了其中一个怪物的尸体。除了心脏上一处致命的伤口之外,再看不出来其他的外伤。那边雨果也查看了几具尸体,不过他似乎也没有看出来什么有价值的地方。我们三人当中,对这个最不感兴趣的就是孙胖子了,他一直跟在我的身后,索然无味地看了几眼这几具怪尸之后,他就围着这里东看西看的,比起这些死了的怪物来,孙胖子更对这里的环境感兴趣。

    “沈,这些怪物心脏上面的伤口,和前面那一具被烧焦尸体的伤口一样。按照你的说法,这……七具尸体应该都是鸦的杰作了。”说到这里,雨果突然对着这条路的尽头吹了个口哨,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在说话时也换了语调,“看不出来啊,这个哥们儿平时不言不语的,动起手来倒是麻利儿的。”雨果说的我也想到了,之前鸦就像个影子一样跟在郝正义的身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除了刚才他在后面给了我一下子,我几乎都忽视了他的存在,没想到他竟然一人就了断这七个怪物。

    “我说余主任,看两眼就得了,这些怪物活不过来了。不是我说,前面可最少还有三个大活人啊。就算郝正义和鸦我们不管,看在吴主任的面子上,既然我们都走到这里了,杨军要是再有什么意外,就交代不下去了。”“余……主任?”孙胖子说完之后又过了几秒钟,雨果才反应过来这是在说他。孙胖子打了个哈哈,说道:“叫雨果主任太别扭,好像咱们之间关系不够铁似的。还是这么叫你亲切一点。”

    “还好以前没有让你叫我的全名。”雨果主任对名称之类的事情兴趣不大。对孙胖子起的这个余主任也就默认了。不过听孙胖子的提醒也有些道理,最后他掏出手机拍了几张怪物尸体的照片之后,便又带着我和孙胖子继续向前走。

    再向前一路走下来,脚下的积水越来越多,前方水流的声音也越来越大。一直走了十五六分钟之后,我们又拐过一个弯道,继续向前走的时候,前面忽然闪过了一道白色光弧。这道白光出现得太过突然,只是闪了一下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不过这一下子却吓了我们一跳。我和孙胖子在白光闪过之后就马上背靠着墙壁,贴了上去。雨果主任愣了一下之后,学着我和孙胖子的样子,也背贴着墙壁,我们三人都是一动不动地看着前面白光闪过的位置。

    过了一会儿之后,孙胖子先憋不住了,小声对我说道:“辣子,刚才那道光是不是郝正义的手电发出来的?”“不是!”我很肯定地说道,“郝正义拿的是手电,不是探照灯。哪能有这么强的亮度?”雨果主任低声喝道:“你们不要说话!”他这句话刚刚说完,前方又是一道白色光弧闪过,紧接着又是一道。

    在白色光弧闪过的刹那间,前方的道路被照得一清二楚。就在这时,借着这道明亮得有些耀眼的光亮,我看见在前方一百多米的天棚上,倒吊着一只巨大的黑色蝙蝠。这只蝙蝠有一人多高,通体漆黑,和前面的怪物一样,它的皮肤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借着后两次耀眼的光芒,我都能清楚地看见这只大蝙蝠腹部正在蠕动的黑色内脏。

    它倒吊在天棚上完全和周围的景色融合成了一体。要不是刚才突然间白色光弧闪过,我们百分之百不会看到这只巨大的蝙蝠。不过这只大蝙蝠也被这光芒吓了一跳,第二道光弧闪过的这一瞬间,它展开了黑色蝠翼。第三道光弧闪过的时候,这只大蝙蝠已经向着我们这里飞扑了过来。

    这时,我的手枪和短剑都已经掏了出来。在我举枪准备对着蝙蝠胸口裸露的心脏开枪的时候,白色光弧已经消失,眼前一团漆黑,就算有郝正义和鸦留下的几盏微弱灯座照着,这只大蝙蝠也还是消失在上空无尽的黑暗当中。“啪啪啪啪……”我对着刚才大蝙蝠最后出现的位置连开数枪,我扣动扳机的时候,嘴里大叫:“大圣,你用弩箭射它!”

    我射出的子弹好像打在空气中一样,没有任何作用,这个结果在我的意料之中。子弹除非能打中这只大蝙蝠的心脏,否则没有任何效果。看来这次好运气不在我这里。孙胖子举着弓弩也对着刚才蝙蝠消失的位置,不过他可不敢轻易地发射弩箭,如果一箭不中的话,再把这只大蝙蝠引过来,到那时孙胖子就连换弩箭的时间都没有。

    我冲着孙胖子喊道:“大圣,你把弓弩给……”“我”字还没有说出来,就看见一道黑影突然出现在孙胖子的头顶。是那只大蝙蝠,孙胖子不假思索食指已经扣动扳机。就听见“嗖”的一声,紧接着大蝙蝠一声惨叫:“嘎!”可惜孙胖子在黑暗当中辨不清位置,这一弩箭只是射穿了大蝙蝠的蝠翼。这只蝙蝠力道不减,将孙胖子扑倒在地,它似乎本想滑翔着将孙胖子掠走,但是对孙胖子的体重估计不足,蝙蝠的两只爪子已经抓住了孙胖子的肩头,两只蝠翼变向,却没有将他提起来,反而被孙胖子抓住它的两只爪子用尽全身的力量向下一带。蝙蝠飞不起来又逃不走,加上蝠翼受伤,整个身子一沉,竟然被孙胖子把它带了下来。

    孙胖子顺着蝙蝠的力道倒着向后跑了几步,脚下一拌蒜,带着这只巨大的蝙蝠打着滚向后摔了过去:“辣子,老余!你们俩在看眼儿吗?”

    眼看孙胖子就要骂人的时候,我握着短剑,已经追了过去。这把短剑太过锋利,我怕给蝙蝠来一下子的时候会误伤到孙胖子,有些投鼠忌器,没敢草率下手。就在这时,雨果从我身边蹿了过去,他一跃而上,跳到了大蝙蝠的后背上,死死地抓住了它的两扇蝠翼。雨果的这一下子相当利索,他时间拿捏得也很准确。他和孙胖子像两片面包一样,死死地把这只巨大的蝙蝠压在了中间。

    蝙蝠在两人的中间拼命地挣扎,就好像随时都要将雨果甩下来似的,可是每次都把雨果甩得来回乱晃,但就是差了一点,最后雨果还是压在它的身上。不过这样就苦了孙胖子了,这只大蝙蝠加上雨果也有三百多斤,我站在旁边,只要雨果被甩下来,我就趁着这个空当马上给这只大蝙蝠来一下子。不过看样子好像也用不着我动手了,这只大蝙蝠挣扎了一阵之后露出了疲态。趁着这个机会雨果空出来一只手,在衣兜里摸出来一个装满圣水的小玻璃瓶,他咬掉了瓶塞,将整瓶的圣水倒在了大蝙蝠的后背上。

    “刺”的一声,大蝙蝠后背裸露的肌肉瞬间被燎起了一大片的水疱,水疱溃烂之后,它背后的肌肉被烧出来一个大洞,就连两扇蝠翼的肉膜也被侵蚀掉两个大洞,看着就像一只大老鼠的两侧肋骨上各插着两个晾衣架子,不过现在的场景,看不出来一点可笑的意思。

    “嗷!”大蝙蝠一声惨叫,随即身子猛烈地挣扎。雨果顺势从它的身上跳了下来,没有身上的压制,大蝙蝠也顾不得身子下面的孙胖子了,它像是被弹簧弹起来一样,在周围一阵乱闯乱撞之后,大蝙蝠趴在地上不停地抽搐着,伸出两只长在蝠翼前端的爪子,想要去触碰背后的伤口,只可惜碍于身体构造,它的爪子无论怎么样也不可能触碰到后背的伤口。背后的伤口就像被泼了硫酸一样,在不断地扩大,就算我们不去动它,这只大蝙蝠也活不了多久了。

    我趁着这个机会赶忙抢步过去,将孙胖子从地上扶了起来。这时的孙胖子已经累瘫了,他被我架着勉强走到了距离大蝙蝠较远的角落里。反正浑身上下已经湿透了,孙胖子索性就坐在地上,他喘着粗气说道:“不是……我说,我们……三个人,干吗就冲我来?它是怎么看出来我好……欺负的?”我看着他满身的灯泡,说道:“大圣,你看看你自己,现在就像是一个指路的明灯一样,它不冲你来,还能冲着谁来?”孙胖子看着,说道:“不对啊,蝙蝠……不是瞎子吗?它好像是靠声呐……声波什么的来探路的吧?我身上亮一点碍它什么了?”

    我从上到下看了孙胖子一眼,说道:“声波声呐,大圣,你看你自己的块头,就算是雷达也是你第一个暴露吧?”“他***!真以为我最好欺负吧?我……”孙胖子骂了一句之后,双手抬起来,对着大蝙蝠比画了一下。他的双手刚刚举起来,整个人就突然愣了一下,随后两眼在刚才和大蝙蝠摔倒的地方四下乱看,最后指着大蝙蝠不远处的某处位置,小声说道:“辣子,我的家伙掉那里了,帮我捡一下。”他手指方向的水洼里,有一支小小的弓弩正静静躺在那里。在距离弓弩五六米的位置,一只受伤的大蝙蝠正趴在地上哀嚎着。在它的不远处,一个金发的外国人正捧着十字架,对着这只大蝙蝠一遍又一遍地用拉丁文背诵教会的经文。随着雨果祷告的次数不断地增加,这只大蝙蝠就显得越来越萎靡,不过还是时不时地对着雨果吼叫几声,现在过去捡弓弩,一旦惹得大蝙蝠再反了性,对我来个最后一击,也够我喝一壶的。

    看清了那边的形势,我没有犹豫,马上就回绝了孙胖子的要求:“大圣,真是难度不高的任务,你不交给我做啊。再等等吧,这只大蝙蝠差不多了,等到它死挺了,我再帮你把家伙拿回来。”“等到它死挺了,这个仇我还怎么报?不是我说,欺负我欺负完了,它一闭眼就死了。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孙胖子的话刚刚说完,他的怀里鼓鼓囊囊地动了一下,紧接着,一个漆黑的猫头从他大衣缝隙中露了出来。刚才孙胖子被大蝙蝠和雨果压在身下那么久,这只黑猫竟然没有被压坏。和孙胖子一起待了这段时间之后,这只黑猫的状态好了很多,不像之前在杨军的背包里那样惊恐了,已经开始露头向四处乱看了。我开始有些羡慕孙胖子了,这胖子的身上到底有什么样的魔力?

    黑猫的眼神转了一圈之后,最后盯上了趴在地上的那只大蝙蝠。它的身子在孙胖子的怀里一弓,随后从他的怀里蹿了出来。孙胖子没有防备,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黑猫的四只爪子已经着地,一条直线地向着大蝙蝠的位置跑了过去。

    看到黑猫蹿到了它的身边,本来已经有些萎靡的大蝙蝠突然“嗷!”一声尖叫,随后它挣扎着想要离开这里。可惜孙胖子向前一蹿,直接拦住了大蝙蝠的去路。大蝙蝠见了黑猫就像见到鬼一样,整个身子都缩成了一团。黑猫趁着这个机会跳到了大蝙蝠的身上,向前没走几步,到了大蝙蝠的脖子上。

    在黑猫跳到大蝙蝠身上的同时,大蝙蝠的身子猛地一僵,却不敢将黑猫甩下来。接下来,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董棋超

    我们三人听了都是不得要领,我心里惦记杨军的安危,直接绕过郝正义,向他出现的位置跑过去,跑到和郝正义平行的时候,他看了我一眼,说道:“别费力气了,这条路被封死了。”我没理会他的话,但是我跑到对面出口的位置时,才发现一块巨大的石板已经挡在那里,这块巨石板就像是为了这个出口定制的“门”一样,竟然严丝合缝,没有留出来一丝缝隙。这条路真的被封死了,我试了几次,找不到能过去的法子,只能很是不甘心地又回到了孙胖子和雨果的那边。看着孙胖子和雨果,我微微地摇了摇头,说道:“有一块大石头把出路挡住了,那条路是废了。”说完之后,我又转头对着郝正义说道:“杨军在里面出了什么事了?有没有生命危险?”

    郝正义缓了一下,才又抬头看着我说道:“放心吧,杨军连个油皮都没有蹭到,他吸进去的死气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糟糕,我甚至怀疑他是故意吸进去那么多死气的,就是为了进到里面用的。”孙胖子看着郝正义,表情有些夸张地说道:“不是我说你,郝主任他大哥,咱们可以讲重点吗?你的这些推论是不是先省略了,需要讲解的时候,我们再麻烦你。”

    这时雨果也说道:“郝会长,你现在的伤势也不轻,看在上帝的分上,你还是先把伤口处理一下,这里的湿气太大,要是感染了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郝正义长出了一口气之后,淡然一笑,说道:“没事,断了两根肋骨而已,死不了人,剩下的都是皮外伤,没什么大不了的。”

    孙胖子略有不满地看了雨果一眼,随后对着郝正义说道:“郝主任他大哥,不是我催你,咱们是不是把我们家杨军和那谁的下落说明白?有感慨的时间都已经说完了。”郝正义对待孙胖子的态度永远都是高人一等,他也不在意孙胖子的态度,不过也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道:“小胖子,你的打火机借我用一下。”

    “什么?打火机?不是我说你,郝主任他大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抽一袋缓缓?”孙胖子不明白郝正义这是什么意思,嘴里虽然不依不饶的,但还是掏出打火机扔给了郝会长。郝正义接到打火机之后并没有要用的意思,将打火机别在了裤腰带上之后,他深吸了一口气,咬牙忍住了腹部的剧痛,空出两只手在身边的墙壁上开始摸索起来。

    这面墙有问题!我拿着一盏灯座,借着亮光也尝试着在墙壁上找出什么线索。这面墙上面虽然画着壁画,但是细看上去也是坑坑洼洼的,不过也不像是有什么机关的样子。我的动作也引起了郝正义的注意,他停了手上的活儿,扭脸看着我说道:“喂!我记得你叫沈辣是吧?”“是,我是叫沈辣。”我回答了一句,本来以为他是要告诉我,这面墙上有什么东西,该怎么寻找。没想到郝正义话锋一转,说道:“离墙远一点,别坏了我的事情。”

    这是你家的墙吗?你碰得我就碰不得?我刚想发作,没想到旁边的孙胖子过来拉住了我,他低声说道:“辣子,你别过去,这面墙我看着别扭。”“嗯?”我看了孙胖子一眼,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孙胖子看着我,有些纠结地又说了一遍:“这面墙,我,看着别扭。”孙胖子这么抑扬顿挫地又说了一遍之后,我终于恍然大悟,不由自主地又向后退了几步,距离那面墙壁又远了些。孙胖子都觉得别扭,就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搞不好过一会儿这面墙就能塌下来。

    雨果本来也要过去看看的,被我和孙胖子一把拦住,还没等找到借口劝他,郝正义那边已经找到了他想要找的东西。郝会长双手齐上,对墙壁的一处凹点摸索了很长时间。确定了这里就是他要找的位置之后,郝会长用大拇指对着这一处凹点,用力向下一按。就听见“噗”的一声,他的大拇指竟然将这个凹点按出来一个洞,随后一股黑色黏稠的液体从里面流了出来,说来也奇怪,这种黏稠的液体并没有直接流下来,而是沿着一个特定的路径,一路下来竟然流出来一个奇怪的图案。

    一直等到这股液体流完之后,郝正义才又掏出打火机,将打火机打着了火之后,对着刚才按出来的小窟窿迎了上去。但是结果好像不是郝会长想要见到的。就听见“嘭”的一声,一个大火球从里面蹿了出来,郝正义没有防备,被大火球烧了一个结结实实。转眼之间,郝正义的身上便着起了火。

    好在郝会长反应够快,他直接扑在地上,来回地打起了滚。这里的地面上都是半尺的积水,片刻之间郝正义身上的火苗就被熄灭,不过就这样,他的手上和脸上已经被烫起一片一片的大水疱,他现在的样子,我看了一眼就觉得后背发麻,郝会长的头发被烧掉一半,那件贴肉穿的内衣也被烧得就剩下两只袖子,就他现在这样的造型,在大街上随便找个地方一蹲,我路过都会扔个三块两块的。不过这个火球烧过之后,捎带着已经把刚才流出来的那个图案点燃了。刚才看到的那种黏稠的液体应该是火油之类的东西,也是郝正义倒霉,本来挺精明的一个人,竟然没有防备连同火油一起出来的,会不会有什么可燃性的气体。

    郝正义倒吸着凉气从地上爬了起来,我开始有点佩服他了,之前已经是满身的伤痕了,还断了两根肋骨,又被这样一烧,竟然还能站起来,要是一般人早就昏迷得人事不知了。他起身之后,也顾不得疼痛,转身看向身后已经烧起来的墙壁。还是雨果看不下去了,脱了自己的大衣,披在了郝会长的身上。

    现在墙壁上燃烧起来的图案和之前的壁画完全不同,现在燃烧的图案更像是一幅地图。郝正义一动不动地盯着燃烧的地图,看他的样子是要硬记下这幅地图。孙胖子在他背后叹了口气,掏出手机给地图拍了照片。之后我和雨果也反应过来,也对着地图拍了照片。

    孙胖子收好了手机之后说道:“郝文明他大哥,不是我说你,你这一脸的水疱以后会不会留疤?不过话说回来,这烧着的是哪里的地图?”郝正义说话的时候,他脸上的水疱就被绷紧,看着就像随时都会迸裂一样:“这幅火油图不在我之前知道的范围之内,是刚才进来的时候杨军说的。”

    墙上燃烧的图案开始变暗,趁着还没有熄灭,我对着郝正义说道:“这幅地图到底做什么的?不会是还有什么穴中穴吧?郝会长,我们不玩了,你把杨军的下落说出来,我们自己去找他。”郝正义转头看了我一眼,慢悠悠地说道:“这幅地图就是找杨军的法子。前面的路已经被封死了。再想进去就靠这幅地图了。”

    我看着郝正义说道:“郝会长,你们刚才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杨军和鸦真的没事吗?”郝正义苦笑了一下,由于他这满脸的燎泡,这个笑容真的苦到了极致:“我们不走运,遇到了这个阴穴的主人……”

    一个多小时之前,鸦把我打晕之后,这三人继续向前行进。他们一路走下来,遇到几只孽的半成品,由于有之前的经验,已经知道了这种怪物的要害在哪里,郝正义和鸦配合着,过程不必细述,总之这两人将这几只半成品的孽逐一地清除。这时的杨军还是一脸萎靡不振的样子,他待在最后面,等到郝正义和鸦扫清了障碍之后,杨军才走上来和他们会合。

    和后来孙胖子怀疑的一样,本来郝正义还真是怀疑有漏网之鱼,正要和鸦四下寻找的时候,前面一道闪电的光影掠过。这个突然发生的景象吓了两人一跳,但是杨军的反应则完全不同,他好像就在等着这道电光一样,当时就迎着闪光的位置快步走过去。郝正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连叫数声也不见杨军答应。他没有办法,只好带着鸦快步跟上了杨军。

    当郝正义和鸦跟着杨军到达这个广场的时候,他们两人也被天棚的异象惊呆了。郝正义以前在民调局的时候,就是以局长接班人的身份来培养的,现在又是宗教事务委员会的会长,就他这样的见识都没有听说过海水会浮在半空中。杨军看到天棚上面的海底时,开始也显得非常震撼,但是他很快就转移了视线。

    杨军的眼睛似乎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他先是围着这个广场的四周看了一圈。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了那面有壁画的墙上。郝正义看出来杨军的反常举动,他手中的手电顺着杨军的视线照了过去,才看见满墙都是用红色燃料画的图画和一些奇怪的象形文字。

    郝正义看着墙上的图画文字眼熟,但是一时之间信息量太大,他脑中的信息就像卡住了一样,并没有马上就看出来墙上画的是什么。郝正义顿了一下,他看了一眼还在聚精会神盯着壁画的杨军,没等他开口,杨军突然说道:“墙上画的是孽逆天而出的过程。”杨军说话的时候,眼睛还是盯着壁画,就好像他是在和壁画说话一样。

    听了杨军的话后,郝正义的瞳孔一阵紧缩。他已经认出来墙壁上面的文字,这种文字是在北宋末期短暂流行过一阵的道家密文。北宋末期有一段时间,佛道两教交恶,为了防止佛教信徒来窥视道家典籍,道教正流罗云观创造出一种道教特有的文字,之后又将这种文字传播于各大道观之中。当时罗云观在酝酿一场浩大的工程,准备将北宋境内所有的道家典籍都改用这种道家密文重新抄写。

    后来还是另外一位道教大家,当时还未成名的重阳子王知明独闯罗云观,从下到上,几乎和罗云观的大道士都辩了一次。最后和罗云观主辩道:“如此法得行,上至天子或疑我教造密文欲行不轨之事,下至万民或因不得法而弃我教。佛法广大因不吝经文广传四方,此密文乃是毁我道教根基之祸根,密文若行,汝乃我教之贼也。”王重阳这一通骂,将五十多岁的罗云观主骂得大汗淋漓,同时也让他明白过来,断了以密文撰写道家典籍的念头。

    道家密文只流行了很短一段时间,要是欧阳偏左来,还能勉强认出来百八十个字,顺着溜或许能明白个大概意思。郝正义虽然勉强认得出来是密文,但是也看不懂其中的意思。牵扯到孽的事情,就不能空手而回。他把鸦也叫了过来,掏出预备好的卡片相机,两人一起把墙上每一个壁画的细节都拍了下来。

    杨军说完刚才那句话之后,就一直不言不语的,郝正义给壁画拍照的时候,杨军就这么一直盯着壁画看。等到郝正义拍完之后,他才转头看着郝会长说道:“还应该有一条路,是直接通到最里面往生台的。你在这面墙上,离地五尺,从左至右找到第十三个低洼的陷坑。顺着陷坑按下去会有火油流出来,等火油流干之后,用火点着便会出现一幅火油图。按着火油图的路线走下去,终点就是诞生孽的往生台。”

    等杨军说完之后,郝正义顿了一下,他的目光从壁画转移到了杨军的身上:“我听说杨军先生你在海上漂泊了很长一段时间,刚刚回到陆地也没有多久。不过看起来你知道的事情也未免多得不合乎常理了吧?”

    杨军迎着郝正义的目光说道:“如果你不相信我说的话,可以把陷坑按下去,看看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之后的路我们就各走各的吧。”郝正义的眼睛眯缝了起来,看着杨军说道:“各走各的……你的意思是说跟我们分开走?”杨军看了一眼前面广场的出口说道:“你想要得到的东西都在往生台里,我们的目的不同,现在也应该分开走了。”

    听了杨军的话,郝正义更感兴趣了:“我们的目的不同,那么你的目的又是什么呢?还有,杨军先生你对这里也太熟悉了,这不是一部藏天图志能解释得清楚的吧?是不是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如果你还是这么吝啬的话,我和鸦先生怎么敢和你分开走?”杨军看了郝正义一眼,他叹了口气之后,说道:“以前我在海上的时候,有个朋友知道我在船上苦闷,每过一段时间就拿一些他认为能解闷的书籍来看我。时间有的是,有些书籍成年累月地看,看得多了想忘都忘不了。有一年,那个朋友带过来的书籍里面夹着几封北宋末期董棋超写给他一位朋友的信。不知道这几封信为什么过了几百年会转到我朋友那里。”

    “董棋超在信里面向他的这位朋友说了,在辽金之地发现了一处阴穴,这座阴穴是被某位前辈高人用来炼制孽,不过当时已经荒废很久了。但是董棋超还是找到了当年那位前辈高人留下来的手记,他在信上和朋友说他要再次让不同种类的孽诞生出来。”

    杨军还是有些虚弱,他换了一口气之后,又说道:“董棋超之前游历名山大川,一共辨别出来三十三处阴穴。他将这三十三处阴穴连在一起绘成了一幅图,还取了个名字就是藏天图志。不过他那个朋友见到藏天图志之后吓了一跳,怕后人用它来做不轨之事,便将藏天图志一分为二,制成了有图无字的地理图和有字无图的藏天图志。”

    听到这里,郝正义再也忍不住,他插了一句,说道:“等等,你是说这幅藏天图志是董棋超制成的?”杨军并不在意郝正义的抢话,他点点头,说道:“董棋超给他朋友的信里面就是这么说的。不过他当初不知道为什么,制成藏天图志之后,他又亲自给藏天图志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副本,后来我看到的就是他后来制作的副本。

    “可能是董棋超只有一个人,时间一长便觉得闷了,竟然邀请他的那位朋友来这里找他,可能怕他的朋友发生危险,还将阴穴里面的布局,包括墙上壁画,还有火油图的事情,都在信里说了一遍。他没想到,那位朋友没来,多少年后还是有人凭着他写的信进来了。不过可惜,我只看到了阴穴里面布局的信,阴穴具体地址的那封信应该几百年前就已经遗失了。要不是因为你,我也不可能误打误撞地走到这里来。”

    郝正义皱着眉头听完了杨军的话之后,低头细细品着杨军的话,找不到什么可疑的地方。郝会长抬头看了看杨军,说道:“那么你为什么一定要分开走?再往前走是什么地方?”杨军再次看向前面广场出口的地方,顿了一下,他才说道:“再往前走,是董棋超的墓穴,董棋超最后一封给朋友的信里,说了他已经感到自己命不久矣,但是距离孽的诞生每次只差一步就能成功,具体是哪里出了问题,董棋超又说不清楚,这让他懊恼不已。他的原话是,死都不甘心。”

    “还是我们俩陪杨军先生你过去吧。有什么事情也好互相有个照应。”郝会长看着杨军说道,“之后我们再返回这里,一齐去看看往生台里还有什么东西。”杨军最后没有办法,只得带着郝正义和鸦继续向前面走去。

第二百一十三章 魂髦

    从广场出来继续向前走,偶尔出现几只怪物,也都被鸦和郝会长扑杀。继续向前走大约十来分钟的时候,前面出现了一个半圆形的铜门。自打进入阴穴之后,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有金属出现。

    杨军见到铜门之后,他也不说话,直接将铜门慢慢地推开。借着这道门缝看过去,郝正义就看到在距离大门不远处的地面上停放着一口巨大的铜制棺材,“看看吧,要是没有什么意外的话,董棋超就在里面躺着。”

    看见里面空空荡荡地只停着这一口铜棺,郝正义的表情多少有些失望。他本来以为杨军这么坚持一定要到这里,是因为董棋超的墓室里藏有某种法器珍宝。但是现在一眼就能见到底,这座墓室里除了这口巨大的铜棺之外,什么都没有。

    不过郝正义也没轻易犯险进入墓室,他只是站在杨军的身后,用手电仔细查看了墓室里面的情况之后,扭脸对着杨军说道:“想不到堂堂董棋超的灵柩会这么寒酸,不过话说回来,这里放的是董棋超的灵柩吗?”墓室的大门被打开之后,杨军也和郝正义一样,将墓室的上下左右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最后他的目光也落在铜棺上面。听到郝正义这么说,他也扭脸和郝正义对了一下眼神,说道:“那就把棺材打开,问问里面躺着的人是不是董棋超。”说完,他一闪身第一个进入了墓室之内。

    既然杨军都进了墓室,郝正义和鸦也没有什么顾忌的了。只不过他俩走得十分小心,只踩着杨军的落脚点,一步一步地跟在他的身后。杨军进了墓室之后直奔铜棺,他先是围着铜棺来回地转了几圈,随后又伸出手指在铜棺的各个位置敲打了几下。没发现什么异常的事之后,杨军回头看着郝正义,后退了几步之后,指着铜棺说道:“有什么要问的,你还是直接问董棋超吧。”

    郝正义没有说话,他也围着铜棺走了几圈。随后郝会长回身,举着手电向鸦接连做了几个手势。鸦点了点头,打开背包从里面拿出来一个小小的木匣,木匣里面有几张红褐色的符纸。这种符纸和民调局的黄裱符纸不一样,这种红褐色的符纸上面画着金色的符咒。鸦抽出来一张符纸,用一小块不知什么动物的骨头压住,摆在了铜棺的棺头。然后他又把之前咬破的手指重新挤出几滴鲜血,将指尖血滴在符纸上面。鸦将鲜血滴到符纸上之后,马上快速地后退了几步,同时右手抽出六棱法钴,左手握着手电紧盯着铜棺方向。

    鸦一套程序下来之后,并没有见符纸有什么异常。但是郝正义的脸色却阴沉了下来,他转头看着杨军说道:“董棋超的棺椁会一点禁制都没有吗?”这时杨军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他没有回答郝正义的话,没容郝会长再次发问,杨军突然快走几步,走到铜棺的旁边,双手扶住棺盖同时发力,就听见一阵“嘎吱嘎吱……”的响声,千斤的铜制棺盖竟然被杨军推开一半,露出来铜棺里面的景象。

    郝正义没想到杨军的胆子这么大,会独自开启宋朝大道士董棋超的棺椁,想要拦他已经来不及了。更没有想到杨军的力量会这么大,这还是他在身体吸入死气,没有恢复到常态的情况下,若换在平时那还了得?

    棺盖被推开之后,并没有什么异常的事情发生。而杨军本人似乎因为用力过猛,有些站立不稳,身子晃了两下,还好他及时扶住铜棺,才不至于摔倒。这时郝正义和鸦一左一右已经到了杨军身边,两束手电光照进铜棺之内,棺材里面空空荡荡的,除了一副人骸骨之外,没有一点陪葬用的物品。

    这副骸骨身上寸布未沾,想必死后是被人扒光了扔到这座铜棺里面的。郝正义借着手电的光亮仔细地查看这具骨骸,最后在这具尸骨紧握的指骨里分别发现了两枚桃核。见到桃核之后,郝正义脸上的表情变得奇怪了,好像有什么事情想不明白。紧接着又掰开了骨骸的下颚,又在里面找到了第三枚桃核。凑齐了这三枚桃核之后,郝会长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杨军说道:“三桃献吉,这是罗云观的规矩,看来这位老兄还真可能就是董棋超。”

    话说到这里,郝正义还是有些想不通,他看着铜棺之内的骨骸继续说道:“还是不对,董棋超死的时候,这里还应该有别人,是这个人帮董棋超盖上棺材,是他继承了董棋超的衣钵。”说着,他又看向杨军,说道:“董棋超的书信里面没有提到过,这座阴穴里面还有其他的人?”

    杨军十分肯定地摇头说道:“董棋超前后几次都在信里诉说他的清苦,还专门提到过这里就他自己,只有几只牲畜和他做伴……”杨军的话刚刚说完,突然墓室里面传出来一阵“嘎巴嘎巴”的响动,听声音好像是什么东西断掉了一样。郝正义的手电照向发出声响的位置,就见他们对面的墙上,好端端无缘无故地裂开了一道大缝隙。随后,整面墙的墙皮都开始噼里啪啦地往下掉,本来压在棺盖上面的那张符纸突然动了,就像是被一阵大风吹过一样,被吹到墙壁的缝隙边缘。

    就见符纸上面火光一闪,贴在墙壁上的符纸一瞬间就烧了起来。就是两三秒钟的工夫,这张红褐色的符纸就被烧成了一道飞灰。墙里面有古怪!杨军、郝正义和鸦三人都向后退了几步,六只眼睛同时盯住了对面的那面墙。那面墙体的缝隙越来越大,最后随着“轰隆”一声响,以这道缝隙为中心,周围三米左右的墙体坍塌下来。墙面塌下来之后,露出来里面一个身穿古代盔甲的“人”。

    这“人”全身都被盔甲包裹着,只在一些缝隙中才能看到他身上干枯的皮肉。和之前见到的半成品的孽不一样,这“人”的皮肉干枯暗淡,却不是那一种漆黑的肤色可比。“出去!这是魂髦……”郝正义一眼就认出来这“人”的出处,正是我刚进民调局时处理的第一起事件,在沙漠地下古稚国遗迹中遇到的叫作魂髦的怪物。

    已经来不及考虑这里怎么会有魂髦了,对付魂髦需要先解除它的盔甲,魂髦忌火,用火烧它的效果最好,当初还是郝文明和丘不老两人联手才勉强除掉了魂髦,当时两位主任可都是拿着称手的家伙,现在这三个人只有鸦的手里握着一根六棱法钴。要想靠这根比筷子大一号的六棱法钴挑开魂髦身上的盔甲,多少有点不现实。

    郝正义准备要出去的时候,这只魂髦动了。它慢慢地从墙里面走出来,魂髦出来之后,郝正义才看到原本魂髦所在的位置上露出一条能容纳一人进出的通道。这墓室里面还有暗道!这时来不及多想,魂髦越走越快,在郝正义即将出门的一刹那,魂髦已经绕过杨军,向着郝正义冲了过来,和之前遇到的魂髦不一样,这只魂髦像是具有一定的智力,而且他的手腕上绑着一把明晃晃的宝剑,这把宝剑剑柄的木头早就朽烂,剑柄里面的铁胎被一根极细的线绑着固定在魂髦的手臂上。但是剑身还是像一汪水似的,看着就不是凡品。

    魂髦直奔郝正义,距离近了就挥动手臂,绑在它手腕上的宝剑“唰”的一声直劈了下来。郝正义的身前就是出口的铜门,不过这时只要推门一耽误,身后的魂髦就能一剑把郝正义劈成两半。就在这时,就听见“当”的一声,鸦的六棱法钴出手,正好打在魂髦宝剑的剑身上。

    郝正义有了喘息的机会,手中一把白色的粉末对着魂髦撒了下来,这种白色粉末在半空中就变成一个巨大的火球,瞬间就将魂髦烧了起来。但是这只魂髦的情况特殊,它身上的火焰只烧了片刻,紧接着魂髦身上的火苗闪了几下,就像是被一阵狂风吹过一样,火苗被压倒熄灭。魂髦身上火起火灭并不影响它的速度。火熄之后,魂髦已经到了郝正义的身前,它手举宝剑就要对着郝会长劈下去的时候,鸦的身影一晃,蹿到了魂髦的身上,鸦死死地抱住了魂髦绑着宝剑的胳膊,但就算这样,也无法阻止它的手臂落下。不过万幸的是,鸦的连抱带抓,松动了绑在魂髦手臂上的宝剑。

    魂髦这一劈的力量过大,剑身上斜,不过它的胳膊连同剑柄还是扫到了郝正义的肋下。郝会长一阵剧痛,一口气憋在胸中吐不出来,郝正义明白自己的肋骨断了,看着魂髦挡住了出口,他只能捂住伤口闪到了一旁。这时魂髦动手的对象变成了鸦。魂髦用力一甩,将鸦摔到了地上,不过鸦作了准备,被摔下来之前就护住了要害,倒地之后马上就爬起来,向着郝正义相反的方向跑了下去。

    这时的郝正义心里惊讶异常,这只魂髦有问题,竟然连忌火的天性都免疫了,而且力量和速度都远比他之前见过的魂髦要强得多。比起魂髦来,他更惊讶的是杨军,这边动手打得稀里哗啦的,但是魂髦就像看不见杨军一样,舍近求远,绕过了杨军冲着自己来了。

    郝正义本来是个极精明之人,数年之前得到地理图和藏天图志的时候,他就开始谋划探查阴穴。本来他的意思是想将这里先搁置一段时间,只安排几个人守在这里。等到买下谢庞手中的整个小岛,包括岛前的酒店以及岛后的海参养殖场的使用权之后,再把宗教事务委员会的一些精英秘密派遣到这里,只要事情做得周密,戒急用缓,就算民调局的鼻子再长,也闻不到这座岛上来。等到时机成熟,就算挖地三尺,也能将阴穴找出来。

    但是宗教事务委员会的前会长闽天缘等不及了,现在闽会长已经油尽灯枯,说没有也就是这两天的事了。郝正义是闽天缘力排众议挑选的接班人,在宗教事务委员会内部,本来更倾向于由知根知底的黄然来接替闽天缘,突然冒出来一个郝正义,他现在会长的位置还没有坐稳,只要闽天缘的双眼一闭,宗教事务委员会的内部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所以在闽天缘闭眼之前,郝正义需要用一个巨大的成就来包装自己。而他手中也就只有这么一个阴穴算来是够分量的,这还是因为这座阴穴和董棋超扯上了关系。当年董棋超失踪之后,罗云观曾经不惜血本寻找他。上至观主,下至火工都倾巢而出,在全国各地寻找董棋超的下落。就因为动用的人力物力太大,没过多久就连当时的这座道家大观也开始逐渐衰败了。

    当时流传了无数版本的有关罗云观和董棋超的传说,直到几百年后清初的时候,一次福建地震时露出来一座南宋末期的古墓,古墓的主人就是罗云观最后一任观主。在他的陪葬品中发现了一块刻满字的石碑,石碑上面刻的是历代罗云观主遗训,自打董棋超逃离,几乎其后每一任观主的遗训都是:擒董逆,复还长生圣物。几百年后,董棋超的事情再次轰动,再提到他的时候已经和长生不老药联系到了一起,这也是为什么郝正义这么看重这个阴穴的原因。

    不过郝正义还是棋差一着,关于这座阴穴流传下来的资料实在太少,完全没有料到会和孽扯上关系。这次来参加婚礼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巨变,就连他和鸦现在的装备还都是之前探寻阴穴的时候准备的,这样的装备如果单纯就是探寻阴穴的话,也就凑合用了。但是面对生死的时候,就只能用命来拼了。

    眼看着魂髦再次对着鸦冲了过来,可就偏偏放过了身边老老实实站着的杨军。这时郝正义终于知道杨军是哪里不对劲了,就见杨军的眼耳口鼻之内,缓缓地冒出来一层薄薄的黑气,随着黑气的蔓延,已经将杨军全身都包裹了一层薄薄的黑气。由于阴穴里面本身就有屏蔽天眼的特性,加上这间墓室黑漆漆的,魂髦追得紧。刚才打斗的时候,郝正义和鸦两人的手电都掉到了地上。虽然看见亮光就知道到哪里捡,但是现在这样的情形,也没时间管手电了。就这样,杨军身上的异变,郝正义和鸦两人竟然谁都没有发觉。

    死气!郝正义瞬间就明白过来,之前杨军并没有将死气全部宣泄干净,而魂髦的眼睛不能视物,它是靠辨别活人生气的位置移动的,杨军用死气笼罩全身,魂髦也就发觉不了杨军的存在。而杨军也似乎是知道后面将要发生的事情,留着一口死气就是为了现在这个时候用的。“鸦!围着杨军跑!”郝正义大喊一声,他的话音刚落,鸦一个急转已经向杨军这边冲了过来。

    就在同时,郝正义的手一扬,一把灰色的粉末冲着杨军撒了过去。这些粉末就像有吸力一样,灰色粉末还在空中,杨军身上的死气竟然有脱离他身体,飘向空中要和粉末汇合的趋势。杨军的身前被冲过来的鸦挡住,左右都在灰色粉末笼罩的范围之内,他避无可避,全身上下都沾到了这种灰色的粉末。

    这些粉末就像是腐蚀剂一样,接触到这些粉末之后,杨军身上的死气瞬间就消失了一半。他的身体重新暴露在空气当中,这时鸦也冲了过来,魂髦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鸦跑到杨军面前的时候,突然猛地一闪身,斜着蹿到了杨军的左边。这一下子完全将杨军露了出来,他身后的魂髦追了过来,正好和杨军来了一个脸对脸。

第二百一十四章 另一条路

    发觉到自己的身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人,魂髦的动作有些迟缓。但是片刻之后就恢复了正常。它举起绑着宝剑的那只手,对着杨军的脑袋劈了下来。这时的杨军就像吓傻了一样,眼睛直愣愣地盯着魂髦,似乎刚才拳打郝正义的那一幕又重现了,魂髦手臂上的宝剑捆绑已经松动。剑身上翘,但是剑柄还是结结实实地砸了下来。

    眼看着一下子就要砸到杨军的时候,杨军身子一晃,避开了这一下子。躲开的同时,杨军的左手一带魂髦绑着宝剑的手臂,另一只手抓住绑在上面的细丝向下一扯,将细丝扯断,同时将这把剑柄稳稳地抓在手中。

    旁边的郝正义和鸦已经看愣了,现在杨军的全身上下哪里还有一点萎靡不振的样子。不过在杨军拿到宝剑的同时,魂髦的另一只手已经向杨军拍了下来,杨军刚拿到宝剑,躲闪不及。被这一巴掌结结实实地打在脸上。“啪!”的一声,杨军被这个嘴巴子打得一侧歪,好在他马步还算稳,没有被这个嘴巴子打得坐到地上。

    郝正义看得实在忍不住了,他对着杨军大喊了一声:“你拿的宝剑是装饰品吗?你不会用剑就扔过来!”郝正义的话刚刚说完,那边魂髦的第二巴掌也已经到了,眼看着这一巴掌就要打在杨军脸上的时候,杨军的身子一仰,脚尖一蹬地,带着宝剑身子向后蹿了出去。

    杨军蹿出去之后,又连续地向后面退了几步。而魂髦这边,它可能是因为绑在手臂上的宝剑没了踪影,它的动作反而迟钝了。杨军站稳之后,才回头看着郝正义说道:“它动不得……”

    “动不得……”郝正义好像明白了什么,他看着魂髦再次说道:“它是董棋超?”杨军来不及回答,魂髦这时已经认定了他,再次冲着杨军奔了过去。这时杨军手中虽然握着宝剑,却没有出手要劈魂髦的意思,他左躲右闪的游刃有余,虽然是守势,但除了刚才挨的那个嘴巴之外,也不显得怎么狼狈。

    郝正义和鸦趁着这个机会,捡起地上的手电和六棱法钴。郝正义没打算过去帮杨军一把,他倒是对刚才魂髦出现的地方很感兴趣。郝会长将手电光照向那条细长的通道。可惜还没等他看出什么的时候,杨军已经引着魂髦慢慢地向通道那里转移。

    杨军想进通道!郝正义看出了杨军的企图,他向鸦做了一个手势。两人几乎同时向通道那里冲过去,眼看他俩就要进入通道的时候,魂髦突然变了方向,它放弃了杨军,转身冲着郝正义和鸦两人飞奔过来。这条通道太窄,只能容纳一个人进出。郝正义的肋骨骨折,行动不便,被鸦占了先机,鸦第一个进了通道,等到郝正义要进去的时候,魂髦也到了。

    魂髦直接跳了起来,将一只脚已经踏进通道的郝正义扑倒。鸦看到郝正义的情形危急,又从通道里返回,准备搭救郝正义。没想到杨军也到了通道口,他冲着向通道外冲出来的鸦说道:“这是断生路,只进不出!”说完之后,一脚将马上要出来的鸦又重新踹了回去。随后他将宝剑也扔进了通道内,紧接着郝正义就听见杨军又说道:“广场门口有一道巨石闸,把它放下来,你就安全了。”

    说完,杨军做了一个惊人举动。他将郝正义从魂髦的手上抢了出来,这个动作做得大了点。郝正义的大衣、外衣以及背包都被魂髦扯掉,身上还被魂髦抓扯出几道口子。随后,他将郝正义举了起来,向墓室外面扔了出来。

    郝正义直接撞开了铜门,摔到了墓室外面。虽然这一下子摔得郝会长差点背过气去,但是他起身之后马上就返回墓室,现在杨军一定还在和魂髦纠缠,趁着这个机会他得赶紧进入通道,虽然不知道那里是什么,但是就冲着杨军的行为,弄不好这座阴穴的核心就在通道里面。

    但是再次进入墓室的时候,郝正义傻了眼,他正好看见杨军已经进入了通道之内。那个魂髦在通道门口来回地打转,显得很是暴躁。它好像只能待在通道的最外围,不能进入到里面。看着郝正义返回墓室,魂髦正好找到了宣泄的渠道,它转身就向着郝正义飞奔过来。郝会长哪敢再惹魂髦,他扭头就跑,好在魂髦追得并不紧,它好像是在顾忌墓室那边的情况。一直跑到广场门口,郝正义一眼就看见前面巨石闸的机关,来不及多想,郝正义一把拉下机关,等他再次进入广场中的时候,刚好看见我们三人正冲着墙上的壁画运气……

    现在到了这个地步,我们几个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前面的路已经被封死了,现在也就只有两条路:一是原路返回,等着民调局的大部队来收拾残局;二是按照郝正义刚才舍身烧出来的火油图走下去,看看往生台到底是什么样子。

    这时候,墙上的火油图已经完全熄灭,这里又回复到之前漆黑一片的景象。郝正义的手电掉在了墓室里面,现在偌大的广场,只有几盏灯座好像萤火虫一样的光亮。“咳咳……”孙胖子咳嗽了一声之后,对着郝正义说道:“不是我说,郝主任他大哥,前面也没路了,就我们这几个人按着火油图的路线走,去那个什么往生台也不现实。你们家的鸦有杨军看着,也出不了什么事情。我看我们还是先上去,杨军和鸦早晚要出来,我们在上面做个接应也是好的。”

    郝正义捂着伤口长出了口气之后,扭脸看着孙胖子,他脸上的水疱抽动了一下,说道:“接应……是你们的人快来接应了吧?”说完话,他扶着墙不再理会孙胖子,慢慢地向广场外面走了出去。眼见他就要走出广场,雨果突然快步走了过去,拦在郝会长的身前,说道:“郝,看来我们应该好好地谈一谈了。”

    郝正义抬头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雨果主任迎着郝会长的目光,接着说道:“我也不赞成上去,虽然前面的路被堵住了,但是还有一条路能走下去。既然我们走到了这里,就没有理由什么情况都没有搞明白,这样就上去。郝,就这件事情而言,我是支持你的。”他这句话说完,郝正义的脸上露出一丝诧异的表情。再看孙胖子的脸色,就像是一口气没上来憋得通红。

    郝正义从孙胖子和雨果两人截然不同的态度上明白了什么。他淡淡一笑,对着雨果说道:“雨果主任,你严谨的态度真是让我敬佩,但是你们内部好像还没有达成共识。我看你们还是先将目标达成一致之后,我们再详细研究一下下面的路怎么走。”说完,郝正义主动地退到了海底的下方,他靠在墙壁上也不说话,双眼望着天棚上的海水。

    郝正义刚刚离开,孙胖子就急不可待对着雨果说道:“不是我说,余主任,你这是闹的哪一出?话先说明白,你不是我们一室的主任,命令不到我和辣子。有什么事您就和郝正义一起扛吧,辣子,我们上去!”孙胖子说完,拉着我就要向广场外面走去。但是我一动不动地站在雨果的身边,孙胖子拽了我两下没有拽动。

    我挣脱了孙胖子的手,对他说道:“大圣,杨军还没有找到,我就不能上去。”看到没有拽到我,孙胖子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瞧。他连指带画地向我说道:“辣子,杨军连根毛都没有掉。你没听见郝正义说的吗?刚才还是杨军把他扔出来的,现在的杨军还不一定在哪里横冲直撞呢。”

    我听了孙胖子的话后,摇了摇头对他说道:“大圣,什么话都是郝正义说的,一没有证人二没有证据,无凭无据,我凭什么相信他的话?”孙胖子还想说什么来反驳我,但是没等他说话,雨果先一步拦住了孙胖子,说道:“孙,往生台的这条路是一定要走的。就算沈跟你回到地面上,我自己也是要跟着郝会长向里面走的。”

    孙胖子咬牙看着我和雨果直运气,不过他最后还是一跺脚,说道:“死就死吧!不是我说你们俩,我今天要是有个一差二错,你们俩下辈子都要拔草给我……呸呸,你们俩下辈子就等着做牛做马伺候我吧。”说完他一转身,向着郝正义招手喊道:“郝主任他大哥!走了,今天哥几个就伺候你一个人了!”

    郝正义对这个结果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他喘了一口粗气,慢慢地向这里走了过来,这时郝正义脸上的皮肤看着有些别扭,他脸上以及身上的一些水疱已经迸裂,里面的液体不停地渗出来,看着就像出了一身的透汗一样。

    火油图上的入口不在这里,我们原路返回,一直走到在阴穴内第一次遇到拐弯的位置,也就是我被鸦打晕的地方。我和孙胖子拿着手电,围着这里转了一个圈。这里一眼就看到了底,真看不出来有什么暗室暗门之类的地方。

    孙胖子看着郝正义,说道:“我说郝主任他大哥,这里哪里还有第二条路?话说在前面,要是真找不到火油图上那条路的话,我们也没有办法,就只能回到上面了。”孙胖子说话的时候,郝正义正眯缝着眼睛,回忆火油图上面的景象。

    我怕郝正义会有记错的地方,于是走到他的身边,将手中的手机递了过去,说道:“郝会长,再看一遍火油图吧,看看是不是错过了什么。”没想到郝正义的手一挡,没要我的手机。他用手在墙壁上摸索着什么。

    “咔吧。”郝正义不知道在墙上摸到了什么,一声响动之后,他竟然将一块两米高、半米宽的墙体推了进去。这是一面活墙,墙后面藏着一条能容纳一人进出的小路。由于没有手电,我们看不到太远的地方,眼前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景象,如果进去,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见到这条路之后,郝正义也不等我们几个人,他第一个拔腿走了进去。雨果紧跟在他的身后,我和孙胖子殿后,郝正义的手上拿着一个之前鸦留在这里的灯座,借着这点微弱的光亮看下去,这里除了窄一点之外,和外面的主路也没什么不同的地方。

    这一路走下来,我们四个人都是不言不语的。就连满嘴跑火车惯了的孙胖子也闭上了嘴巴,这里的空间太过狭小,一旦有什么突发的情况,我们很难作出什么有力的反应。现在只求快点走完这条路,看看杨军嘴里的往生台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和外面阴穴的路不一样,里面这一条暗路就像螺丝转的盘山道,但是弯道的幅度却比盘山道要小得多,而且到处都是漆黑的一片,我们这四个人就像是在一个没有尽头的圆圈上走路一样。之前用手机拍到的火油图关于这里只是一个小小的圆圈,想不到走下来就像是个无尽的怪圈一样。

    可能是因为走快了的原因,十来分钟之后,我开始有些头晕目眩,还感到一阵阵的恶心,就像是晕车的感觉一样。有同样感觉的并不是只有我一个,就在我咬牙坚持的时候,孙胖子在身后一把扶住了我:“辣子……不行了,停一下休息一会儿吧。不是我说,再走我就吐出来了。”这时的孙胖子脸色煞白,要是他把头发再焗白了,换身白衣服都可以进六室打麻将了。

    要不是被孙胖子拦住,可能喊停的人就是我了。我停下脚步之后,扶着墙壁缓了一口气,拼命将恶心的感觉压了下去。好在从早上起,我和孙胖子就没吃过什么东西,孙胖子蹲在地上干呕了几下,却什么也没有吐出来。我对着前面那两人说道:“雨果主任、郝会长,咱们休息一下吧,再往前走就真趴下了。”

    我的话刚刚说完,雨果就停住了脚步,看他一个劲儿地向下咽气,身子直打晃的样子,就知道雨果主任现在也不好受。只有郝正义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他继续向前走着,看郝会长有条不紊的样子,我开始有些佩服他的身体素质了。就在我感慨郝正义是四五十岁的人二十岁心脏的时候,郝正义突然停住了脚步,他浑身僵直,一动不动地看着黑漆漆的前方。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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