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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墨茗忧伤     冒顿txt下载     冒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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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时空变换身移位,惊恐望顶大王子

    叮铃铃……

    早晨八点二十分,清脆的上课预备铃声准时响彻在校园的每个角落,位于学校足球场东侧,几座孤零零的灰白色宿舍楼随之震动,嘈杂声骤起,男生宿舍开启了新的一天。

    有些年代的楼道瞬间被人潮堆满,水房里、厕所中本已是人满为患,却还有几个不长眼的只穿着裤头,手里还提着烟、拿着纸,弓着腰夹着双腿,求爷爷告奶奶的想插队,引来一阵咒骂....

    晨曦的第一束光照进来很久后,男生宿舍成为了灾区,叫骂声、脸盆的撞击声不绝于耳,推搡间,云雾里穿梭着一个个忙碌的身影。

    随着四楼宿舍门上染尘的宿舍号一路望去,鱼贯而出的男生们有的正穿着衣服,提着脸盆奔向水房,有的双眼还堆着眼屎,手指间却早早点上了廉价香烟,满是口臭的嘴里熟练的喷吐着烟圈。

    419宿舍内,哦不对是416宿舍里,可怜的6字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喝醉的兄弟们来了个移形换位,此时同样一片忙碌,穿衣服、吹头发各干各的收拾着,时不时还传出两句跑了八调子的酸歌,不过好在贵在高亢。

    “如果你愿意一层一层,一层的剥开我的心,你会鼻酸,你会流泪...”

    “强子!你妹的!瞎鸡儿唱你大爷!没见爸爸正在睡觉嘛!不孝子!”发出咒骂声的是正躺在宿舍门后下铺的死胖子,黄色褶皱的被子像坨米黄物般堆在他身上,露出大象腿,双眼角挂着眼屎,小眼睛懒得睁开便气呼呼的骂起了人。

    强子同样是个秒人,全身加起来没有二两肉,来阵风估计就得随风而动了,不过他丝毫不在意胖子的叫骂,反而转头对着胖子嘿嘿一笑,继续对着手里的小镜子左瞧又看,时不时还撩拨一下头上飘逸的发型,生生迷恋其中不能自拔。

    头也不回强子问胖子道:“怎么样?怎么样?小李子,哥哥这首《洋葱》是不是又进步了,今天一定要给我的环环唱上一曲,她一定会爱上我的,么么嗒。”

    闻言宿舍里其他兄弟刘旭、何晓东两个纷纷挤眉弄眼,鼓励着强子,起哄着。

    上铺刘旭装模作样的拿出手机翻开黄历,煞有其事的朗声道:“强子,今日益婚丧嫁娶,听哥哥的,今晚表白肯定能成!”

    啪,住在刘旭下铺的何晓东帅气的点上烟,望着臭美的强子,二话不说甩了一个金属小盒过去,盒子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奔向强子,何晓东吐着云雾淫笑道:“给,强子给哥省着点,进口的。”

    强子看着飞过来的小盒子连忙接住,眼睛一瞄小盒子上的字,白皙的脸上瞬间一红,无语望着两只色狼露出你懂得的表情,愤怒的说道:“我跟环环是真爱!真爱!你俩可真龌龊!”

    说着将小盒子往堆满杂物的桌子上一扔,不屑的哼了一声,夹起书瞪着眼出了宿舍门。

    见强子负气而走,刘旭、何晓东两人对视一眼大笑不已,随后笑岔气的刘旭和何晓东两人又盯上了还在睡觉的胖子。

    胖子名叫李欣,父母双亡,从小在孤儿院里长大,大错没少犯,小错天天犯,好容易考了个不知名的大专学校混迹。不过自从脱离孤儿院后,李欣就变成了个不折不扣的宅男,毕竟宅在宿舍最省钱不是。

    何晓东冲着刘旭挑了挑眉毛,好像在说瞧小爷的。

    他夹着烟走到胖子的床前,学着志玲姐姐嗲嗲的声音喊道:“小欣欣,起床了。”

    胖子李欣扭着肥嘟嘟的屁股一转身,理都不想理这厮。

    哈哈哈,躺在上铺的刘旭瞧着何晓东吃瘪心情舒畅,笑嘻嘻的帮忙道:“东子,志玲姐姐已经不行了,现在可是LOL的天下,要36E的琴女姐姐和狐狸妹妹才行啊。”

    东子眉毛一挑瞬时会意,狐狸版的起床声又一次响起。

    听见狐狸妹子的声音,胖子李欣像打了激血般从床上跃起,左手顺势一顺,将东子嘴里抽了半只的烟往嘴里一送,大裤衩一套,纸卷微摇,雪白的卫生纸已在手中握,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毫不拖沓。

    看的刘旭和何晓东目瞪口呆,两人对视一眼丝毫掩饰不住眼神里的震惊,何晓东喃喃说道:“我滴个乖乖,这怂胖子扮猪吃老虎啊,下次运动会短跑报他,终点找人扮狐狸”。

    望着胖子奔着厕所方向而去,蹬着凉拖真可为一骑绝尘。刘旭在一旁也是不住的点头,两人没发现桌子上的小盒子不知什么时候也没了踪影。

    扑哧,一阵闹声飞过,厕所里顿时“芳香四溢”,胖子李欣深呼一口气险些没背过气去,连忙心里轻声安慰道:“自己不嫌弃自己,不嫌弃。”

    熟练的单手操作打开掉了漆的手机,划开屏保上的小姐姐,李欣肥嘟嘟的脸上挂起了舒心微笑,点开视屏,熟悉的声音又一次回响了起来。

    “欢迎大家收看本期的狐狸五杀翻盘局……”

    嗯,怎么拿手机的右手一直在摇,难道昨晚撸多了?眼花了?心里寻思着李欣不信邪的揉了揉眼睛,换了个舒服的姿态,但手机屏幕还是一阵摇晃,妹的这是谁在消遣小爷,李欣刚准备开口骂人,便感觉到自己身体一轻眼一黑,没了知觉。

    ……

    “大王子!大王子!你醒醒啊,哎呦我的大王子呦,你和人家右贤王置什么气啊,人可是大匈奴第一勇士呐,你的小身板根本不够看啊....”

    听着耳畔断断续续的声音,李欣慢慢睁开模糊的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老大爷充满褶皱的黑脸,黑脸上两坨高原红分外妖娆,不过老大爷眼神里透露出来的却是满满关怀。

    望着老大爷担心的样子,李欣先是张了张嘴准备开骂,不过想了想也不好意思对着大爷发脾气,毕竟虽然自己比较贱,但作为一个资深中国人来说还是知道尊老爱幼滴。

    细瞧下李欣默默发现黑脸老大爷不走寻常路,这都什么时代了居然穿着厚厚的兽皮衣,上面上面居然还是豹纹!李欣瞬时无语,豹纹不是应该妹子穿的吗?大爷你这凑什么热闹啊,您老有钱也不能乱花啊,您这样不仅伤害人家野生保护动物,而且还深深伤了我的穷屌心,买豹纹的钱要是给我,还不得妥妥搞几个绝版限定,我的龙瞎、我的电玩.....

    大爷真奢侈!李欣心中已经给黑脸大爷脸上打上了戳,不过转念一想现在不都六月天了吗,老大爷难道是个神经病?穿这么厚。

    撑起胖乎乎的身体李欣惊了个呆,自己什么时候睡到了帐篷里,不是在厕所的吗?就算是不雅的晕倒在了厕所里,也应该送校医室,送帐篷里是个什么鬼。

    迷茫的李欣接连发现帐篷里居然铺满了各种各样的兽皮,点着牛油灯,案上摆满了各种各样不知何用的陶器和青绿色器皿。

    看着似曾熟悉的青绿色器皿,李欣努力在脑海里回想,眼熟的青绿色器皿不就是历史书里插画青铜器吗,李欣满脸惊恐的指着案子上的青铜器,狠狠咽了一口吐沫。

    李欣望着黑脸大爷惊恐的问道:“大...大爷...你们这是拍什么古装戏吗?”

    黑脸大爷同样惊恐的望着李欣,连忙跪倒在李欣面前一边磕头,一边哭喊道:“大王子哎,怎么又说胡话了呢,都是老奴没有照顾好大王子,都是老奴的错....”

    “大王子?”

    李欣嗵的一声跌坐在了软塌上,宛如痴呆般的一遍又一遍的念着这三个字。

    不对一定是梦!对一定是梦,李欣连忙闭上眼,甚至下狠心给了自己一巴掌,但当他坚持许久,颤悠悠再次睁眼时,一切依旧。

    李欣的表现可吓了黑脸大爷一跳,黑脸大爷连忙起身伸手抹了一把老脸,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转身呢喃道:“老奴一定要去请大巫师来,大王子一定是被那些秦蛮子施了巫术,可恶的秦人!”

    眼看黑脸老大爷马上就要走出帐篷,发呆的李欣一下子惊醒了,二话不说上去就把黑脸大爷重新拽回了帐篷。

    虽然不愿意接受事实,但李欣却不得不面对现实。

    头上的短发不知何时变成了披肩长发,再低头一看身上的皮衣皮裤,衣襟向左还扎着腰带,他穿越了,而且还有可能穿越到了蒙古大草原。

    李欣将黑脸大爷拉到矮案前,忍着刺鼻的羊膻味,殷勤的为大爷倒上一杯看上去白乎乎的饮料,应该是羊奶吧李欣心里怯怯的想,笑呵呵的问道:“大爷,这是什么地方啊?今年是什么年岁啊?”

    黑脸大爷看着李欣的一系列动作,眼神里更是惊恐异常,几次想接替李欣的手都被打了下来,黑脸大爷害怕的带着哭腔说道:“大王子,是老奴那里做错了吗?你可以打老奴,但是不能不要老奴啊,老奴对大王子可是忠心耿耿啊,....”

    李欣当场气结,暗自嘀咕黑脸大爷的胆子怎么针尖大。脸上却还挂着皮笑肉不笑的笑意,顺手拿起陶盘里一块不知名的肉块递给黑脸大爷,笑呵呵问道:“大爷,我想听听,呸,不对,吾是吾,吾想听听吾小时候的事情,汝和吾说说呗。”

    听着李欣磕磕绊绊的问话,黑脸大爷双手颤抖着接过肉块又想起身磕头,不过再一次被李欣制止了,他可不想折寿。

    老是被黑脸大爷磕来磕去的甚是烦躁,眼见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了,李欣狗脸一变,狠狠骂道:“老不死的!给我,给吾说话。”

    谁知黑脸老大爷先是一愣,然后居然笑嘻嘻的叹道:“这就对了嘛!这才是大王子嘛!”

    李欣瞬间气结,望着黑脸大爷绽放着菊花般笑容的老脸,李欣真有种想上去揍两下的欲望,无奈李欣只能又厉声道:“说!”

    “大王子,大匈奴现在驻扎在贺兰山高地,今年是...等等老奴算算...”

    黑脸大爷低着头,搬着手指头细细算着。

    “匈奴?”

    李欣惊了个呆,望向黑脸大爷,此时黑脸大爷还念念有词的数着数,就恨不得多长出几根手趾头。

    看着黑脸大爷算不出来的难过样,李欣放弃了向老大爷询问年岁的念头,烦躁下李欣气哼哼的又问道:“好了好了,大爷你还是不要算了,告诉我现在中原是什么王朝吧,皇帝是谁?”

    黑脸大爷一听不用算数了,顿时来了精神,而李欣的问题他刚好知道,所以眼前一亮,连忙答道:“是秦,听大单于金帐内传出来的消息,说秦国的王前不久打赢了六个国家哩,现在不叫秦王,叫什么皇帝了。”

    说完话的黑脸大爷很自豪,黑脸笑成了一朵菊花,好像知道这个消息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一样。

    可听完黑脸大爷话,李欣却像被抽了气的皮球,再次无力的躺在软榻上眼神空洞。

    黑脸大爷被李欣这一躺吓的不轻,眼见又要跪下请罪。

    躺在软榻上的李欣只想一个人静静,望着帐篷顶无力的说道:“大爷你就再别给我添乱了,您老还是出去遛弯吧。”

    “嗨。”

    黑脸大爷起身在皮衣上抹了抹手,麻利的转身准备出去。

    眼见大爷就要出去,李欣突然发现还不知道大爷的名字,连忙问道:“大爷,聊了这么久你叫什么啊?”

    黑脸大爷先是一顿,连忙殷勤的回答道:“老奴是大王子您永远忠实的奴隶,呼楞尔乐。”

    明了的李欣紧接着叮嘱道:“好吧,呼大爷你出去吧,有事再叫你,今天的事情就不要外传了。”

    “嗨。”

    随着呼楞尔乐掀开门帘走了出去,帐篷里只剩李欣一人躺在软榻上思绪混乱。

    ……

第二章 绞尽脑汁思逃跑,无可奈何没马镫

    打发走了呼大爷,躺在软塌上李欣脑子里一片空白,接下来该怎么办?自己手不能提肩不能抗,专业计算机信息技术,前提也得有计算机才行啊!专业对口要等到几千年以后,要那会自己怕是早化作土了。

    在匈奴靠什么生活?听呼大爷说自个现在是个什么大王子,但他知道假的真不了,想想历史上王子、皇子的,又有几个能善终。

    脑海里胡乱想着,李欣的小眼睛却没闲,瞄了一眼帐篷里的陈设器物,这些东西放到以前绝对全是国宝,就算拿个几千万都没地买。

    确实是每个都值千八百万,可那是放以前啊!

    李欣心里哀叹,现在自己想回去都难,如今这些东西全都是些废铜、泥块没一件值钱。

    天生乐天派的李欣难得泛起了惆怅,后世的穿越文没少看,这给李欣平添了不少的安慰。

    念头通达李欣一股脑的从软塌上坐起,不管如何他要离开这个鬼地方,去秦国,去中原那里才是花花世界,虽说比不了以前的日子,但最起码可以靠着小聪明和后世的先知性安稳渡过一生。

    匈奴草原的生活太过艰苦,说是百里无人烟都不为过,说不定那天事发就让奔放的匈奴人给砍了,作为爱好和平的三好青年李欣准备趁早溜。

    打定主意李欣手脚麻利的在帐篷里寻找起来,要想富先修路,要跑路怎么能不先准备准备,一定要带足了干粮、水,一些像打火石等的必要品也要带上。

    在李欣贼头贼脑倒腾的时候,没想到在一堆乱七八糟的名贵皮毛堆内,居然发现了自己顺手拿的小铝盒子,看着铝盒上熟悉的美女照片李欣悲从中来两眼通红,心中哀叹:“兄弟啊,现在只有你还陪着我了。”

    看着精致的小铝盒李欣红着眼打定主意,以后绝对不能轻易将它们用掉,一定要保存好,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去,留着好歹是个念想。

    说着李欣将金属小盒子贴身放好,捏着鼻子从矮案上拿了些膻味很重的肉块,清水,心里不断的安慰着自己好死不如赖活着,虽然难吃但能管饱,没力气怎么跑路云云。

    乱七八糟凡是有用处的李欣统统不放过,最后看着堆成小山的东西悲剧了,没袋子装啊,翻遍整座帐篷李欣楞是没找到袋子。

    最后实在没办法,李欣将铺在软榻上的豹子皮狠心一抽,心里念着罪过,转身便将所有东西打成包袱。

    小眼睛看着自己的杰作,李欣颇有些自豪,毕竟咱也不是白被兵哥哥军训的,这点小事还不是手到擒来,不过这豹皮包,啧啧,妹的真皮的,奢侈。

    下面该干什么了呢?踱步的李欣小眼睛乱转,突然抬手啪一拍脑袋,自言自语道:“惨了,我不认识路啊,还要找一个带路的人啊,不然偌大个草原只知道东南西北怎么走,嗯?找呼大爷吧,看他在这里混的也不是很好,带他走吧。”

    打定主意李欣喜上眉梢,对着门口大喊道:“呼大爷!呼大爷!进来一下。”

    帐篷外守着的呼楞尔乐闻声,立马掀开帐篷走了进来,看着李欣的大包袱,一边弯腰准备下跪行礼,一边诚惶诚恐的问道:“大王子唤老奴何事?可是要出去打猎?”

    李欣连忙扶住又要下跪的呼大爷,扯着嘴笑道:“呼大爷以后就不要动不动就给人下跪了,我这里没那么多的规矩。”

    呼楞尔乐一听,虽然大王子贱贱的笑容给人一种很不好的感觉,但还是高兴的应承了下来,毕竟能站着谁也不愿意跪着。

    “嗨,不知道大王子唤老奴来有何吩咐?”

    看把呼大爷哄高兴了,李欣心中有了底气,问道:“呼大爷你对去秦国的路熟不熟悉啊?”

    呼楞尔乐对大王子给他的新称号很满意,“呼大爷”啧啧,到底是大王子这名起的就是不一样。一听李欣问去秦国的路,呼楞尔乐立马来了精神,谁还没有个想当年,想当年他呼楞尔乐也是大匈奴赫赫有名的勇士,跟随大单于也去秦国、赵国地盘上打过草谷的男人。

    呼楞尔乐眼睛瞪的老大,一只黝黑的大手抓住李欣,深怕李欣不相信他,对着李欣兴奋而又自豪的说道:“大王子不瞒你说,你真是问对人了,老奴可是当年打秦国、赵国草谷,剩下为数不多的老人了,呼楞尔乐请长生天作证,从这贺兰山高地到秦国,老奴闭着眼睛都能走到。”

    好好好,看着呼大爷信心满满的样子,李欣兴奋不已,逃跑有门,连忙拉着呼大爷坐下细细打听了起来。

    李欣一副求教模样,看的呼楞尔乐心中高兴,毫无保留的将所知道的事情和盘托出。

    李欣不可思议的大声问道:“居然要一个月!呼大爷你没有忽悠我吧。”

    看着呼楞尔乐肯定的点着头,为了让李欣相信自己没说慌,呼楞尔乐还详细的将一路上什么地方,花多长时间给李欣一一列了出来。

    李欣越听越着急,这是什么鬼地方,去趟秦国居然要一个月,秦国不是在陕西吗?贺兰山不是在宁夏吗?两省相接,不是应该很快的吗?

    可惜李欣又忘了自己身处古代,早就不是那个交通便利的时代了,有的古人一辈子都出不了百里路,更何况遥远的跨省。

    看着李欣越听越着急的样子,呼楞尔乐心惊胆战,连忙又出了个主意,说道:“大王子我们骑上快马,三马换骑可能会好一些,小半个月就能到。”

    愁眉不展的李欣听此一乐,对啊,现在身处草原最不缺的就是马了,心里小算盘一打,随便多搞个几匹马,说不定还能到秦国卖个好价钱,要是那样自己以后在秦国的吃穿可就不愁了。

    兴奋下,李欣拍着呼楞尔乐的肩膀大喊道:“呼大爷你真是我的福星,快快,快去牵马,记得多牵几匹。”

    应诺的呼楞尔乐连忙起身出帐牵马去了,看着呼楞尔乐远去的背影,李欣觉得自己的中原行已经不远了。

    过了不久,呼楞尔乐兴冲冲的掀开帐篷走了进来,脸上挂着难得的自豪之色,看样子事情肯定是办的不错。

    此时呼楞尔乐换了装束,裤子、长靴、长袍、风帽一副精神样,人逢喜事精神爽李欣同样喜上眉梢。

    被呼楞尔乐黝黑大手一拉,两人兴冲冲的从帐篷里走了出来,离帐篷不远的地方,一个十七八岁的匈奴青年正骑着匹枣红马,手里拿着套马杆和皮鞭,赶着十几匹骏马缓缓朝着李欣走来。

    看着迤逦而来的马群李欣心中兴奋,胖嘟嘟的脸上笑容抖动,自己离逃出匈奴又近了一步。

    呼楞尔乐兴冲冲的为李欣介绍道:“大王子,赶马的骑奴名叫帖木尔,您别看他身板瘦弱,厉害着呢。”

    李欣对赶马过来的帖木尔笑着点了点头,帖木尔骑在马上右手贴胸对着李欣回了一礼。

    呼楞尔乐则麻骝的从马群中挑出一匹黑色骏马,粗糙的大手轻轻抚摸着马身,好像在抚摸新娘一般,好在呼楞尔乐知道轻重,抚慰一下马儿后行云流水般的为马套上缰绳,转身将缰绳和马鞭递给了李欣。

    拿到缰绳的李欣触景生情,想起以前孤儿院的日子,孩子们被志愿者带去旅游区游玩,那时候李欣可是出了名的大胆,别人不敢骑马,他却乐此不疲,不过旅游区的马比呼大爷牵来的马温顺多了。

    容不得李欣回忆,准备上马的李欣遇上小尴尬,望着乐呵看着自己的呼大爷,难道呼大爷疏忽了,怎么没给马上马镫和马鞍啊,这怎么骑。

    李欣对着呼楞尔乐偷摸的小声问道:“呼大爷,这马没有马镫和马鞍的吗?”

    呼楞尔乐迷茫的看着李欣,说道:“马镫?马鞍?大王子什么是马镫?什么又是马鞍?老奴从未见过啊。”

    见呼楞尔乐迷茫的反应,李欣没了问下去的心思,凑活吧,也许现在还没这两样东西,还是跑路要紧,李欣发扬阿Q精神在心里安慰道。

    上马也难不倒李欣,虽然自己可能是胖了一些,但没马镫上个马还是没问题的,稍微退后几步,一个加速,跃起,紧接着只听见,嗵,重物坠地的声音。

    李欣在众人面前摔了个狗吃屎,就连黑骏马也打着响鼻向前走了几步,仿佛在说这个人它不认识一般。

    呼楞尔乐连忙上前,将啃了一嘴草的李欣扶了起来,这个动静甚至惊动了几个巡逻的匈奴骑士,帖木尔赶紧跳下马来瞧李欣。

    在呼楞尔乐和帖木尔疑惑的眼神下,李欣闹了个大红脸,连忙从地上弹起,太丢人了,笑着掩饰道:“我和这马玩呢,玩呢,呼大爷和老铁先上马,本王子稍后就来。”

    帖木尔见李欣没什么大事,左手在马上一撑,跃上了枣红马。

    这一瞧李欣上马可有了经验,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小心机一耍摆平,学着帖木尔上马的样子,李欣不是很流畅的骑上了马,但终究还是上去了。

    上马后,李欣发现胯下的马并不如曾经骑过的马高大,骑在马上脚尖都快触地了,难道是呼大爷诓我?

    但瞧着兴冲冲的呼大爷不像啊,继续发扬阿Q精神李欣不闻不问,少生事早跑路,逃命才是王道。

    呼楞尔乐连忙将李欣的包袱背在身上,将佩剑、弓箭和箭筒递给了李欣,李欣也没有拒绝,不会用拿着摆摆样子也能唬唬人嘛。

    呼楞尔乐翻身骑上了匹黄棕马打马上前,黑脸挤出菊花笑说道:“大王子老奴在前面带路。”

    李欣点了点头心里虚,这可是来了匈奴第一次骑马,千万别出什么幺蛾子啊,心里还不断念叨着:“我的好马哥哥,你千万不要掉链子啊....”

    就这样李欣驱着马亦步亦趋的跟在呼楞尔乐和帖木尔的马屁股后头,正式迈开了逃跑之路。

第三章 信心满满离营去,误打误撞救人命

    李欣跟着呼楞尔乐和帖木尔马后,穿行在匈奴营地一个个帐篷之间,心里除了好奇外也不乏有些怯怯的感觉,像极了第一次独自出远门,虽然周围的一切新奇又陌生,但冒名顶替还是让他心虚不已。

    努力放松身体让自己看的自然些,为了不胡思乱想李欣骑在马上强迫自己去四处瞅瞅。

    营地里的帐篷并不像电视上见过的蒙古包雪白无暇,匈奴人的帐篷上没有天蓝色的装饰图案,很朴素。

    如果说干净雪白的蒙古包是一位妙龄少女,那匈奴人的帐篷则更像是一位饱经沧桑的妇女,污渍和缝补裸露出她受尽了风霜。

    骑在马上李欣放眼望去,这个由匈奴人用帐篷组成的营地至少有千帐之多,整个营地依靠在缓坡上,不过每个帐篷摆放位置却差强人意,好像是有人故意乱摆一般很是随意,幸亏整个营地除了帐篷外尽皆露天,不然整个营地肯定会蔓延着一股股膻味和牲畜的尿骚味。

    望着杂乱无章的营地,李欣对于自己能逃出去的信心倍增。

    李欣虽然对于学习不怎么上心,但他却因为爱好看过不少纪录片,努力回想以前看过的纪录片中,也有不少讲述草原人的生活与战争,匈奴人应该与蒙古人有相近的生活习惯吧,他如此安慰着自己,让心中又妥帖了些。

    匈奴人生活与战争不分家,男人上马是战士,下马是牧民,而妇女也随着军队迁移,她们放牧喂马丝毫不逊于男人,有时还会在危机时刻被征召像男人一般的冲上战场,她们为匈奴大军提供源源不断的食物和后勤。

    李欣在营地里打马走过几百米,便已经碰见了好几拨匈奴妇女骑着骏马,赶着羊群、马群、牛群去放牧,她们像战士一样风餐露宿,谈笑间虽然少了些许南方佳人的婉约,但李欣觉得那种飒爽英姿却毫不逊色与后世阅兵式上的女兵。

    匈奴营地在李欣看来就是一部移动的战争机器,虽然现在还不清楚匈奴人打仗特点如何,但看着营地里一个个强壮的匈奴骑士,想来也差不到那去。

    正在马上寻思的李欣,突然被前面不远的惨叫声打断。

    “饶命!饶命啊!....”

    听见惨叫李欣不禁皱了皱眉头,打马上前,胯下黑马打着响鼻不情不愿的加快了脚步,硬生生将围观的匈奴人推开。

    原来是一位穿着华贵皮甲的匈奴贵族,正挥舞着马鞭抽打着奴隶,抡鞭子的匈奴贵族挥鞭非常有技巧,辫梢带风狠狠甩在奴隶的各处破绽上,愣是让奴隶的胳膊难以招架,此人一看就是经常使鞭子的好手。

    被鞭打的奴隶全身上下污浊不堪,只有片布掩羞,骨瘦如柴的身上转眼间被抽的血肉模糊,奴隶蜷缩在草地上连连告饶,但匈奴贵族却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反而是兴奋的红着脸,带着戏谑的笑容,奋力挥动手里的马鞭,他正在享受鞭子打入皮肉里的噼啪声。

    四周围观的匈奴人像看戏一样围观,而奴隶们则像鸵鸟般颤抖着,将头颅塞进土中深怕殃及池鱼。

    李欣那里亲眼见过如此惨无人道的事情,顾不了许多便大喝一声道:“住手!”

    身穿皮甲的匈奴贵族闻声回头,看见李欣的到来他并不感到意外,双眼直勾勾盯着李欣,丝毫不惧怕这个名义上的匈奴大王子。

    呼楞尔乐可知道大王子患了失忆症,对以前的事情没了印象,所以连忙催马靠了过来,伏在李欣耳边悄悄说道:“大王子,此人是右贤王一母同胞的亲弟弟矢竺格,他靠着右贤王的势力一项嚣张跋扈惯了,大王子没必要为了一个门户奴隶而得罪他。”

    闻言李欣点头会意,可惜呼楞尔乐的劝谏并没有起作用,李欣知道自己这个名头的前主人可和右贤王很不对付,虽然他是冒牌货,但如今还在匈奴营地,那他便还是匈奴人的大王子,反正也是要走的人怕什么。

    想到此间李欣心里顿时来了气势,既然如此小爷我就当个好人,好好当一把嚣张的大王子,我爹可是大单于!

    矢竺格可不怕李欣,死死瞪着李欣并且毫不掩饰心中的杀意,戏谑的踩着奴隶,不屑的问道:“大王子来此,莫非有什么指教不成。”

    望着矢竺格欠揍的样子,李欣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脑海里的楞气冒了上来,小爷今天就专治不服,二话不说跳下马,对着矢竺格挥手就是一马鞭。

    李欣想的很好,先给矢竺格一个下马威,在利用自己傲人的口才让矢竺格大失颜面,心里打的一副好算盘。

    矢竺格也没料到李欣这么直接,冷不丁挨了一马鞭后瞬时大怒,像点着了的火药桶一般,他长这么大什么时候受过这种侮辱,抽出腰间的长剑便朝李欣砍来。

    惊的李欣也是呆然,谁知道矢竺格是个莽夫直接动刀子,连喊话的时间都没有,失算的李欣为求自保吓得连忙后退躲闪,但猝不及防下又怎么能躲开,慌了手脚的李欣眼看就要被矢竺格分尸,就在千钧一发时,李欣身后闪出一道身影,紧接着便是剑刃互砍的刺耳声音。

    原来是呼楞尔乐提剑冲了出来,替李欣挡下了矢竺格的剑锋,两人缠斗在一起,不过呼楞尔乐毕竟老迈后劲不足,矢竺格仗着蛮力硬生生将呼楞尔乐推到一边,提着长剑快步向着李欣砍来。

    慌乱下李欣连忙拔剑妄想抵挡,可情急下腰间的佩剑却像是故意和他做对似得,怎么都拔不出来,慌了神的李欣侥幸躲过矢竺格劈来的一剑,慌张后退险些跌倒,这可助涨了矢竺格的嚣张气焰。

    看着提剑砍来的矢竺格,李欣脊背上冷汗大冒,他甚至能感觉到矢竺格剑锋上的丝丝寒气,难道自己就要殒命在此了吗,就在这时李欣听见背后一声暴喝:“矢竺格还我阿爸命来!”

    只见帖木尔提剑向着矢竺格冲了过去,两人瞬间缠斗到一起,对砍十多刀居然不分上下,看着两人比斗李欣冷静了下来,没想到最终救下自己的居然是年纪轻轻的帖木尔。

    抵挡住了帖木尔的进攻,矢竺格缓了神,再次提剑向着帖木尔砍去,嚣张的笑道:“哟,居然是老铁匠的狗崽子,今天老子心情好,这就送你去见你那个死鬼阿爸!”

    呼楞尔乐和帖木尔一起对战矢竺格,几息的打斗声闹出了不小的动静,李欣望着远处草丘上被吸引过来的巡逻骑兵,看穿着都是矢竺格带来的右贤王部骑兵,心里顿时大惊,他可是准备逃跑的人,要是难缠的矢竺格将呼楞尔乐和帖木尔拖住,自己能逃出大营,但没有向导,他肯定走不出茫茫草原和戈壁滩啊。

    瞬间李欣做了决定,必须要让呼楞尔乐和帖木尔一起走,看着越来越近的右贤王部骑兵,李欣心中也来了狠,抄起佩剑连剑鞘都没拔,就向着矢竺格冲了过去。

    矢竺格此时以一敌二看起来潇洒,但呼楞尔乐经验老道,帖木尔初生牛犊,他招架起来也是万分吃力,此时又加上了拼命的李欣,愣是矢竺格蛮力再多,也抵不住三人不要命的围攻,场面陷入了一片倒。

    矢竺格带来的少量侍卫,见矢竺格败退纷纷拔剑准备帮忙,但这可是大王子冒顿的营地,又怎么能没有效忠他的骑士,谁都见不得自家主子受伤,见此情形也是放开手脚大打出手,新仇旧怨加在一起,瞬间双方缠斗在一起。

    人群越聚越多,战斗越来越激烈,营地越来越乱,眼看情况要糟,一心逃跑的李欣乘着矢竺格和呼楞尔乐、帖木尔拼力时的不注意,飞起一脚踹在矢竺格的肚子上,矢竺格倒地,李欣大喝一声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走!”

    拉起杀红眼的呼楞尔乐和帖木尔疾跑,两人这时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眼见事不可为,随着李欣纷纷上马,三人打马疾驰,向着大营外策马狂奔。

    打马狂奔的三人拼命跑了近一个时辰后,才在李欣无力的从马上摔下来为止。

    摔倒在地的李欣顾不得疼痛,大口大口的躺在草地上喘着粗气,感受着大腿内侧和臀部传来的剧烈疼痛,李欣心底里真是将矢竺格全家老小,上上下下问候了个遍。

    呼楞尔乐和帖木尔也好不到那去,两人和矢竺格缠斗的时间最长,身上都挂了彩,三人都是累急了,横七竖八的躺在草地上大口喘气休息着。

    还没等三人将气喘匀,就听见身后传来了马蹄声,三人顿时一慌,呼楞尔乐和帖木尔对视一眼提起剑就要上马。

    李欣也是咬牙站了起来,迈动着血淋淋的大腿翻身上马,当三人如临大敌的准备继续跑路时,却发现身后只有一匹马追来,而且马上还没有人。

    三人顿时松了一口气,凭三人现在的状态,随便来几个普通牧民三人就永远交代在这里了。

    呼楞尔乐打马上前,现在他们一无所有,多匹马也就多个希望,可当呼楞尔乐走到那匹无人的马前时,却发现马缰绳长长的拖在身后,后面还拖着一个人。

    李欣瞬间认了出来,这不就是矢竺格鞭打的奴隶嘛,帖木尔立即跳下马,用手探了探他的鼻息,然后对着李欣说道:“大王子有鼻息,还没有死。”

    呼楞尔乐却很冷淡的说道:“大王子,现在我们自身难保,矢竺格的骑兵随时都可能追上来,这个奴隶身受重伤,八成是活不了了,不如直接将他天葬。”

    闻言李欣面露犹豫,他知道呼楞尔乐说的不错,现在是自身难保,那里还有什么资格去救人,放弃也许是现在最好的选择,但作为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现代人来说,眼睁睁看着一个生命在自己眼前消失又岂能视而不见,纠结的李欣一时间进退维谷。

    在挣扎了几秒后,李欣下定了决心,对着帖木尔说道:“给他喂一些水,再将他绑在马背上,让他跟着我们一起走,听天由命吧。”

    既然李欣发了话,呼楞尔乐和帖木尔自然遵从,帖木尔拿起羊皮水袋给奴隶喂了些许水后,将他绑在马上,四人立刻启程。

    ……

第四章 诺不轻许助复仇,眼中神奇救人命

    草原上的夜深邃而漆黑,除了天空中昏黄的月色,就只剩下呼呼大风声刮过,时不时风声中还会夹杂几声狩猎的狼嚎声,这是草原上最平常的夜。

    匈奴大营西北一片不大的树林里,跑了一整天的李欣、呼楞尔乐、帖木尔三人围坐在篝火旁,望着噼啪作响的火焰将兔肉烧的金黄,无人说话,六只眼睛只是盯着跳动的火焰和兔肉,谁都不想打破此时的宁静。

    此时李欣心里说不上是开心还是失落,虽然成功的离开了营地,也找到了自己要去的目标-秦国,但他却高兴不起来,如果说现在和呼楞尔乐、帖木尔分道扬镳,他独自一人肯定走不到秦国就会被草原狼分了尸。

    望着烤金黄的兔肉,李欣不禁想起了帖木尔百发百中的箭术和御马术,呼楞尔乐的野外生存术,如何找到水源,如何在草原上不迷失方向等等他都手到擒来。

    失去匈奴大王子的名号后,呼楞尔乐和帖木尔会跟着自己去秦国生活吗?毕竟他们可是地地道道的匈奴人,秦国对于他们来说是异国他乡,说不定还是敌国,李欣可清楚的记得贾谊的《过秦论》上说过的两句话:“乃使蒙恬北筑长城而守藩篱,却匈奴七百余里。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士不敢弯弓而抱怨。”

    秦始皇派蒙恬筑长城,驱逐匈奴七百余里,打的匈奴丢盔弃甲丢了最肥美的河套草原,虽然对于秦国来说是天大的胜利,但对于匈奴来说却变成了奇耻大辱和亡族灭种,这种情况下带着呼楞尔乐和帖木尔去投靠秦国,李欣可真是提着灯笼去厕所了。

    在不知道秦匈大战打了没的情况下,李欣不敢贸然的给呼楞尔乐和帖木尔露出底线,谁都怕死李欣也不例外。

    李欣心中纠结时,帖木尔突然说道:“烤好了。”

    随后他起身拔出随身的腰间短刀,卸下一只兔后腿递给李欣,然后才和呼楞尔乐两人吃了起来。

    李欣嘴里嚼着没放佐料的兔子肉,吃惯了现代五味俱全的食物,这兔子肉对于李欣来说味同嚼蜡,不过他还是竭力大口大口的撕咬着兔肉,因为对他来说现在活下去才是第一位。

    大口嚼着兔肉,同时李欣的思绪还在飞快跳转,脑海里细细回想着穿越过来的这一天,他在寻找,怎样才能将呼楞尔乐和帖木尔两人绑上自己的战车,毕竟对于现在已经不是匈奴大王子的他来说,三人的主仆关系脆弱不堪。

    帖木尔和矢竺格有着杀父之仇,帮帖木尔报仇就可以解决帖木尔的问题,至于呼大爷,听他说从大王子刚出生就跟着了,对大王子可比儿子还亲,既然这样不如打打感情牌好了。

    想好一切李欣看着呼楞尔乐和帖木尔两人都吃完了兔肉,才慢慢的开口道:“呼大爷、帖木尔你们两人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最先答话的是呼楞尔乐,呼大爷很干脆的表示,他会一直跟着李欣,直到自己老死被天葬。

    李欣听后很感动,对着呼大爷报以一个谢意的眼神后又转头看向帖木尔。

    帖木尔沉默了一会,年轻人目光有些躲闪,他用树枝巴拉着火焰,说道:“大王子,不要怪帖木尔,不是帖木尔不忠,而是帖木尔父仇未报,实在是不能再跟随大王子...”

    谁知帖木尔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从地上跳起来的呼楞尔乐粗暴打断,呼楞尔乐怒道:“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羊羔子,居然想着背叛大王子,老子先劈了你再说!”

    望着准备拔刀的呼楞尔乐,帖木尔目光没有躲闪,李欣连忙起身阻止了怒气冲冲的呼楞尔乐,呼楞尔乐见李欣挡着知道事不可为,也是叹了口气,将手中的剑一扔,气呼呼走到一边。

    李欣理解帖木尔的选择,毕竟想要靠着现在三个人的力量,去找矢竺格报仇无疑是天方夜谭。

    想了想,李欣觉得还是要将帖木尔留下才是最好的选择,况且听帖木尔的口气,好像还有转圜余地。

    不过李欣一时间没什么反驳点,只能先顺着帖木尔。

    李欣问道:“帖木尔你打算怎么报仇,说来我听听。”

    看李欣不责怪他,帖木尔好像受到了鼓励般,稚嫩的脸庞强忍着兴奋,说道:“大王子,矢竺格是匈奴贵族,在匈奴肯定没人愿意为了帖木尔一个马奴去得罪他,所以帖木尔准备去投奔匈奴人的死敌东胡人,让他们帮我报仇。”

    听完话李欣眉头一蹙,暗道这小子看着刀箭耍的不错,怎么思想如此单纯,找东胡人?你都说了是匈奴的死敌还去送,这不就是送人头的恶习嘛,不行我一定要拯救帖木尔。

    李欣整了整思绪,缓了缓神正色道:“帖木尔,你去投奔东胡人,东胡人是匈奴人的死敌,他们会接受你吗?不见得吧。行吧,咱们先放开这个不谈,就算东胡人收留你,你在东胡,在没有人的帮助下,肯定也是从最底层的战士做起,吃苦那是肯定的。”

    帖木尔倔强的说道:“帖木尔不怕吃苦。”

    李欣不恼,想好说辞后又说道:“好,你帖木尔不怕吃苦,算你从最低层的战士做起,现在矢竺格可是右贤王的亲弟弟,部族里的可战之士不下万人,这还不算右贤王给他的支援,你在东胡什么时候才能当上万夫长,嗯?五年?十年?还是一辈子?你这个只会逃避的懦夫!你只不过是在为你自己活下去而找借口而已。”

    李欣的话像利剑般刺穿了帖木尔本就不坚强的心,误解总是最让人难受,帖木尔红着眼睛仿佛是死去的亲人都误解了他一般,带着哭腔的一遍遍重复道:“帖木尔不是懦夫。”

    李欣没有想到帖木尔居然被一个小激将法给说哭了,心中泛起内疚,毕竟自己初衷里藏着猫腻,缓缓将手放在一旁快要急哭了的帖木尔肩上,李欣鬼使神差的说道:“跟着我,两年,为你报仇。”

    李欣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刚说完便后悔了,他不想欺骗帖木尔,同样他又想去秦国过普通人的日子,李欣再次陷入了纠结。

    帖木尔听见李欣的许诺后,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一般,从地上站起,用袖子抹干了泪水,将右手放在胸口,对着李欣单膝跪地,铿锵有力的说道:“大王子在上,请再次收下迷途的帖木尔吧。”

    李欣上前将帖木尔扶起,他知道有了这个承诺帖木尔的事情便告于段落了,毕竟古人崇尚诺不轻许,三个人的关系再一次稳定了下来,作为领头人李欣觉得肩上的感觉变了。

    安慰好帖木尔后,白天从马背上救下的奴隶,居然在重伤的情况下醒了过来。

    “水,水,水…….”

    虚弱的喊声惊动了三人,呼大爷连忙将装水的羊皮袋拿出来,拔开塞子,顺着奴隶干裂的嘴唇慢慢灌入,在猛的喝上水后,奴隶因为喝的太快引起了一阵咳嗽,呼楞尔乐很有经验的将奴隶扶起,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又一次给他灌了不少水。

    望着奴隶的虚弱样,呼楞尔乐告诉李欣今晚很关键,奴隶能否活命全看今晚能不能熬的过去。

    看奴隶虚弱的样子肯定吃不了干硬的烤肉,食物虽然不是良药,但最起码是战胜伤痛不可或缺的筹码,为了让奴隶挺过去,李欣想起了以前看过的肚包肉,叫帖木尔把剩下的兔子肉切碎,放在装水的羊皮袋里,然后再在羊皮袋的外面图上一层泥巴,丢在了还未熄灭的木炭堆里。

    惊奇的帖木尔按着李欣的说法去做,他很想知道接下来的结果,皮的东西居然可以不惧火焰吗?

    出主意的李欣其实也是死马当活马医,奴隶现在这个样子肯定不可能吃干,只能喝粥或者汤,现在又没有条件只能将就看看,将做叫花鸡和肚包肉的方法合在一起看看行不行了。

    奴隶在喝了水后又一次昏睡了过去,李欣、呼楞尔乐和帖木尔围坐在一起,静静等待着肚包肉叫花汤的到来。

    过了好一会,李欣估摸着叫花汤应该熟了,便让帖木尔从熄灭了的木炭中,将包上泥的羊皮袋扒拉了出来,敲开泥壳,里面的羊皮袋烤糊了不少,好在还没有破。

    李欣在庆幸的同时,呼楞尔乐和帖木尔看向他的眼神中也多了一丝丝不一样的意味。

    帖木尔将奴隶扶起来,旁边呼楞尔乐则拿起烧糊了的羊皮袋,将里面的兔子汤一点一点的喂入奴隶的口中。

    做完这一切后,安顿好受重伤的奴隶,三人瘫倒在草地上,毕竟都跑了一天路,然后又忙碌了半晚上,李欣以前那受过这罪,一接地便传出微弱的鼾声。

    呼楞尔乐好像还在生帖木尔的气一样,不愿意和帖木尔多说一句话,自己找了个地方守夜去了。

    帖木尔到底也是个年轻人,同样是倒头就睡的主,早已经累的不行,不一会便传出了鼾声。

第五章 转眼间追兵将至,犹豫中踌躇去路

    柔软的草地上,李欣睡的很熟,貌似还做了个不错的梦,嘴角间依稀可见些透明液体不断的下流,陶醉在梦中的李欣扭着肥臀一个转身,双腿间剧烈的疼痛瞬间袭来,赶鸭子一般将他从地上激了起来。

    从梦中被拉回现实的李欣心情自然郁闷,迎着微凉的风打了个机灵,看着林间早早起来喂马的帖木尔和打马探路回来的呼楞尔乐,深受人人平等荼毒的李欣心中不免有些小尴尬。

    走出露宿的小树林,早晨八九点中的阳光照在身上,愣是让李欣的厚脸红了起来,心中大叹还是劳动人民够勤劳啊。

    熟络的向着帖木尔和呼楞尔乐问了早,李欣连忙转移注意力,脸不红心不跳的问道:“呼大爷、老铁怎么样?昨天的奴隶缓过来了吗?”

    回答李欣的是帖木尔,略显稚嫩的脸上挤出干净的笑容,兴奋的说道:“大王子你真是神了,比咱们大匈奴的萨满巫师还厉害,那奴隶喝了兔子汤后,居然挺过了最凶险的昨晚,看来八成是有希望活过来了,然后我和呼楞尔乐大叔又按照大王子说的方法给那个奴隶包扎了伤口,呼楞尔乐大叔今早还特意按照大王子说的草药样子去寻找了,可惜没找到,就只能采了些部族内流传的草药给他包了伤口,现在那个奴隶又睡着了。”

    “我说的?”李欣一听很是惊讶,他什么时候说这些了,但李欣又不想在帖木尔和呼楞尔乐的面前露了怯,反问道:“我是怎么说的来着?”

    呼大爷依旧是一脸的菊花笑,走过来答道:“大王子昨天梦中说‘黑漆漆的小草啊,来,抱上,抱一个’。”

    李欣瞬间黑线,他都可以想到自己做春梦时那副淫贱的样子,肯定是一脸的猪哥相,心中不禁打了个冷战,好在呼楞尔乐和帖木尔不是现代人,不然自己这一世英名肯定是毁了,为了缓解尴尬李欣连忙带着两人去看了受伤的奴隶。

    匈奴右贤王的部族大营内,在一座高大的银顶帐篷外,矢竺格正裸露着上半身,被捆在车上,凄惨的嚎叫着,两名强壮的匈奴士兵丝毫不为所动,依旧拼尽全力挥舞着手中的皮鞭,一鞭鞭抽在矢竺格身上,仅仅三十鞭不到,娇惯的矢竺格便晕了过去,左右的匈奴兵士连忙上前将矢竺格掺起,一个身着青牛皮甲的侍卫为矢竺格探查了伤口后,提着步子向着银顶帐篷跑去。

    侍卫推帘而进,向着王座的方向走去,心中好像经过计算似得,在距离王座十步时停下,单膝跪地,右手贴心正色道:“报大王,矢竺格将军已领完三十鞭罚,现在昏死在帐外。”

    侍卫口中的大王正是匈奴右贤王挛鞮青葛,他正高高的斜躺在王位之上,年仅三十的他手中正把玩着一个镶着金边的人头酒杯,这个酒杯可是他的心爱之物,心爱是因为它不凡。

    匈奴人有猎头的习俗,猎头顾名思义是在战争中将敌人的头颅砍下,这在匈奴被视为无上的荣耀,而青葛这个人头酒杯的原材料可是大有来头,这是来自一个与匈奴不分伯仲的强大邻族——丁零族。

    南丁零族巴尔虎三部之一黑部酋长的头颅,在这颗头颅之上粉饰着匈奴贵族们酷爱的黄金作为装饰,华丽的黄金不仅仅只是美观那么简单,它更彪炳着青葛的赫赫武功,头颅上双眼的位置还特意镶嵌着从西域进贡来的上好红蓝宝石甚是奢侈。

    可惜现在这个人头酒杯却被青葛当成了出气筒,嗵的一声,被狠狠砸在了地上,人头酒杯在地上滚的老远,有些破损的地方甚至还露出了渗人的森森白骨。

    青葛鹰隼一样的目光扫视着银帐内的所有人,像一头嗜血的孤狼般,逼的大帐内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缓缓起身走下王座,这位杀伐果断的王者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种令人不适的戾气,虽然青葛的身高只有后世一米六七左右,但强壮的身躯却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力让人不敢小觑,结实的肌肉块充满了毁灭的爆发力,络腮胡子上甚至还残留着些许的肉渣,但谁敢言?

    帐下的部族首领谁都无法摸清他此时的想法,眼神晃动下又忍不住纷纷猜测。

    青葛走到侍卫的身边,粗壮而有力的手掌伏在侍卫的肩上,缓缓开口道:“海梨猛哥你跟随本王多少年了?”

    海梨猛哥面无表情,饱经沧桑的脸颊一看就是吃尽了风霜之人,却更像极了一个毫无感情的木头人。他最令人过目难忘的,是他额头右边铭刻着的一个清晰“叛”字,“叛”字由燕文镌刻,石墨上色,终身相伴。

    海梨猛哥任青葛的双手伏在自己脖颈后停留,此时只要青葛动手轻易便可将他打杀。

    机械般的回答声仿佛更加确定了海梨猛哥只是个木偶:“回大王,十五年了。”

    听着海梨猛哥的话,青葛的眉毛不住的一挑,喃喃般的念叨:“十五年了,不短了。”

    青葛的手离开了海梨猛哥的脖子,他缓缓走向王位,仿佛在思索着什么,随后又若有所思的背对着海梨猛哥说道:“去杀了他。”

    “嗨!”

    海梨猛哥转身向着帐外走去。

    “带上黥队。”

    青葛的声音再次响起,但这次却引来了帐内各部族首领的质疑声,青葛挥手一压骤时无声。

    正向外走的海梨猛哥,听到青葛的话时身形也是一顿,随后立即“嗨”了一声,掀帘走出了银帐。

    海梨猛哥前脚刚踏出银帐,后脚质疑声便呛了起来。

    “大王,何必驱使一个有罪之人,伟大的右贤王银帐下,可都是您忠实的马驹啊。”说话的是个衣着华丽的贵族胖子,名贵的白貂皮裹在身上没有丝毫美感,他出自北匈奴王族的须卜氏,叫做须卜起讫,出了名的老狐狸。

    在座的匈奴贵族那个不是人精,同样纷纷请战,原因在简单不过,此次逃走的冒顿身边可只有两个侍卫,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简直是到嘴的肥肉伸手就有啊,何必把功劳让给一个受了黥刑的奴隶呢。

    听着手下的请战声青葛不为所动,只是传令添酒开宴,随着胡女们热情洋溢的舞姿,一切的疑问也随之湮没。

    黥队源自于右贤王青葛的死奴营,死奴营是收留一切垃圾的地方,那里被无数的罪犯充斥着,不论国家不论种族更不论年幼,只要能活下来你就有一席之地,按照刑法的不同,死奴营又分别分为不同的队,黥队、劓队、剕队、宫队、辟队五队各有千人的名额从无列外。

    海梨猛哥想起黥队,原本波澜不惊的脸上也是露出了异色,想起这十五年来任何一个死奴营千人位下堆积的骸骨,愣是让他这个久经战阵老兵也不禁变色,这勾起了他的往事,海梨猛哥自己就是出自死奴营的黥队,那里没有人只有狼,成群饥饿嗜血的狼。

    海梨猛哥走出大帐向着马厩走去,还没走到便见有人迎了过来。

    “猛哥你个小子怎么会到老叔这里来,难不成被大王罚做马奴了不成?”说话的是一个正吃肉干的邋遢中年汉子。

    “桑干大叔,大王派我出去办事。”

    “哦,好事啊小伙子,跟着大王好好干,说不定还能讨一房好女人,你妹妹阿琪格那个小丫头最近还好吧。”被海梨猛哥称为桑干大叔的汉子边说着话,边将一羊皮袋酒抛给了海梨猛哥。

    海梨猛哥也是好酒之人,抄起羊皮袋咣咣咣的大口喝了起来,待解了馋,才依依不舍的将羊皮袋还给桑干。

    桑干套着马,笑呵呵的骂道:“你小子,还是以前那副老样子,出门不带酒,怕误事,就来蹭我老头子的酒真是...哝,把最好的这匹白蹄给你。”

    海梨猛哥知道桑干大叔在挑马这方面可是没得说,这匹白蹄很是神骏,应了青葛的差事,海梨猛哥不敢耽搁,拿鞭上马一气呵成,随着白蹄的小跑逐渐远去,海梨猛哥大声说道:“桑干大叔的挑马术还是没得说,阿琪格前些日子被阏氏选中,去了单于庭。”

    望着海梨猛哥远去的身影,桑干大叔从破皮小袋中拿起肉干又嚼了起来,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咕哝道:“单于庭?...这小子居然去了死奴营方向,那帮狗东西...”

    在海梨猛哥打马去死奴营地时候,本来看望昨晚受伤奴隶的李欣,看着熟睡的奴隶也就没了打扰的心思,反而是和呼楞尔乐、帖木尔三人围坐在一起商量着下一步的前进方向。

    逃出营地后,李欣意识现在自己的处境有些不妙,营地里得罪了矢竺格,这为奔秦国又增添了些许麻烦,如今可是两头堵,沉吟间李欣率先说道:“呼大爷,将你早上探路的情况给我和帖木尔说说吧。”

    呼楞尔乐说道:“大王子,我们现在处在匈奴大营的西北方向,咱们要去秦国只有两条路可走,不过这两条路一条需要穿过匈奴大营,而另一条则是要穿过秦军的防卫区。”

    听到这里李欣的心凉了半截,刚得罪了匈奴右贤王的弟弟,现在回匈奴大营还不得被人家玩死,秦军防区更是没的玩,秦国可是出了名的虎狼之师啊,军功爵制,估计咱三个还没到人家营地呢,就被秦军砍了首级请赏去了。

    没了办法,李欣只好硬着头皮转头望着帖木尔问道:“老铁你那边怎么样?我们的马匹、武器、水、食物的情况如何?”

    “大王子现在我们一人一骑,但马匹或多或少都受了伤,跑起来估计只有六成力,武器只有三把青铜剑,箭羽的情况更糟,只有大王子您手里的一壶了,水和食物都没有存货。”

    李欣想死,真的,什么都没有还怎么跑路?

    就在李欣左右为难时,一个极度虚弱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去秦军那里必死无疑,去匈奴大营说不定还能博得一丝希望。”

    李欣顺声望去,说话的居然是那个被救的奴隶...

第六章 交易有情却无情,生死一瞬只为生

    被救奴隶一语道破天机,这让李欣心中震惊,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见解,更多的是奴隶所说的话,居然影影约约带有一丝后世普通话的影子,如果不是夹杂着大量的方言味,李欣甚至都以为这个奴隶和自己一样是个穿越者。

    乍听下,李欣连忙兴奋的跑了过去,也不顾奴隶身上污浊不堪,扶起他就急切的问道:“你是那里人,怎么会说普通话。”

    奴隶被李欣这“好心”的一扶,顿时引来一阵呼吸不顺的咳嗽,虚弱的身体本就羸弱不堪,大量的失血更是让他脸色白的吓人,瞧这个样子李欣心里顿时一慌,前世学过的急救啊,什么的都被抛之脑后,大脑一片空白的他那里见过这儿阵势,连忙求助的看向呼楞尔乐和帖木尔,两人心领神会,快速的接手奴隶,又是灌水,又是顺气的好半天奴隶才恢复了些许的血色。

    帖木尔喊道:“大王子,这个奴隶可以说话了。”

    受了刚才笨手笨脚的锅,李欣心里有些发憷,不确定的眼神望向呼楞尔乐,呼楞尔乐也是轻轻点了点头。

    李欣放下心来,向着受伤的奴隶深深鞠了一躬,他知道虽然自己有些时候可能很混,但这次确实是自己太急躁了,险些酿成大错害人性命,如果这个受伤的奴隶,因为他的无心之过而死,受过现代教育的他又如何忍受内心的愧疚。

    李欣的行为让在场三人震惊,不管是匈奴、大秦还是已经灭亡了的六国,那一个贵族王子会给一个奴隶道歉,这比告诉他们天会塌更让他们难以接受,等级观念早已深深烙入他们的骨髓。

    经李欣一道歉,受伤奴隶最先反应过来,他受宠若惊下,颤巍巍的说道:“大王子何须如此?虽然你我华戎有别,但在匈奴你却贵为王子,又怎能为区区赵铎而放弃尊严?不值。”

    尊严?这和尊严有什么关系,我就是道个歉而已。李欣心中疑惑,大叹古人的思维方式就是不一样,不过他现在那有心情在这上面浪费时间,斟酌后他正色道:“赵先生谈吐不凡,想必也不是凡人,不知可否告诉在下刚刚话语的详解呢?”

    赵铎抖动脸皮挤出个难看的笑容,讲到此事他不禁给人一种强大的自信感,颇有些谈笑间强弩灰飞烟灭的味道,他慢条斯理的说道:“大王子与大秦水火不容,乃种族异也。秦人残暴不假,但却也是我华夏正脉,大王子此去大秦必定身首异处,嬴政小儿可是刚刚得‘亡秦者胡’的嗟语,大秦三十万精锐北伐,那可是磨刀霍霍啊。”

    李欣听后脊背发凉,硬生生给吓了一身冷汗出来,按赵铎的意思秦匈大战已经开始了。

    李欣不是没想过直接投降给秦军,然后借着秦军的手回到中原,这样说不定秦始皇他老人家看在匈奴王子的名位上,还会给自己一个小官颐养天年,一旦这样做,李欣会完全失去掌控命运的主动,日后的好赖全看秦始皇他老人家心情好坏了。

    李欣能这样想,还是后世思想基础上的产物,现在可不是五十六个民族五十六朵花,而是族与族之间为了争夺生存资源,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大秦一统六国坑杀的人也不少啊。

    ‘亡秦者胡’谁出的缺德主意啊,想到这里李欣不由自主的咽了一口吐沫,喉结的上下移动下也将这个想当然的想法抛诸脑后,看向赵铎的眼神里多了一丝不一样的东西,缓过神来的李欣招手让帖木尔、呼楞尔乐围坐过来。

    看着赵铎,李欣又说道:“赵先生似乎还意犹未尽,不如继续可好。”

    赵铎自信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大王子谓之匈奴同族也,宛如兄弟阋墙尔,同宗同脉下又有什么揭不开的节呢?虽然大王子得罪了右贤王,但匈奴可不仅仅只有右贤王吧。”

    李欣听懂了赵铎的意思,他是想让自己借力打力,再回匈奴可不比去大秦,回匈奴最起码还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思绪冗久的李欣突然大笑,说道:“赵先生可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这些话可不仅仅是为了帮助我这个没落的王子吧,想来你来匈奴肯定不是偶然。听你话中的腔调语气,可不是一个小小奴隶能拥有的,先生虽然姓赵,但却是燕腔,若冒顿猜得不错,赵先生应该是来自被大秦灭亡的燕国吧,而且还可能是个燕国贵族,先生想让我返回匈奴,怕是另有所图,你只是需要一个将你带入匈奴单于庭的门路而已,你想借助匈奴复国,我说的对吗?”

    看着李欣戏谑的眼神,赵铎目光有些躲闪,这个匈奴王子居然听得出燕腔,而且还猜出了自己的来意,看来我赵铎还是小觑了天下英雄,既然躲无可躲,赵铎也是坦然面对,朗声道:“不错,在下是这个意思。”

    帖木尔和呼楞尔乐则被李欣和赵铎说的晕头转向,两人用的全是燕语,不是匈奴本族话,这让帖木尔和呼楞尔乐对李欣的敬仰又提升了不少。

    李欣能猜出这么多的东西可不是因为他有多聪明,防人之心不可无,对于一个认识了不到一天的人来说,人家为什么帮你这总是有原因的,而对于如今的李欣来说,匈奴大王子的身份就是这唯一的优势,不过值得李欣庆幸的是,自己在别人眼中还有利用价值,至少现在来说是这样,不会被弃之敝履。

    话都说到这了李欣也是放开了,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各取所需吧。

    “你帮我回到匈奴,我助你拜见大单于可好?”

    赵铎沉吟后,点了点头。

    谈成了人生第一笔交易,心底里李欣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还是不习惯这样赤裸裸的谈价问码,这让他感觉自己很轻贱,像货物一样,但为了生存他又不得不妥协,这就是人生,妥协的多了也就习惯了。

    “呼大爷、老铁收拾东西我们回匈奴,去单于庭。”

    李欣上马扬鞭,随后又说道:“赵铎,赵先生就继续绑在马上就好。”

    说完他转身上马,打马小跑向着前方离去。

    这次李欣多了个心眼,顶着逃跑的名声回去可不行,绕道打猎这个借口就不错。

    一行人没有按原路返回,而是先向北,然后兜了个大圈子才从匈奴大营的东北面回来,殊不知李欣的这一绕道,却实实在在救了自己一命。

    右贤王大营内的死奴营,黥队是一个由木栅栏围成的盆状营地,营地内的青草早就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红褐色的土壤,土壤内的每一粒土都散发着血腥味,说是营地其实就是监狱,死奴们或蹲或卧,像畜生一般的被圈养着,眼神呆滞的等待着被屠宰的时间到来。

    海梨猛哥出示了令牌后,在一队看管死奴的匈奴士兵带领下,站上了高台大声的喝道:“右贤王令,死奴营出。”

    海梨猛哥的这句话像是在死水谭中丢入了一块巨石,嗵的一声砸开了巨大的涟漪,死奴们纷纷起身,拼了命地向着海梨猛哥所在的高台涌来。

    海梨猛哥见此丝毫不为所动,又喝道:“十息间,五步外,退!”

    死奴们红着眼睛,买了死力气的向五步之内挤去,优胜劣汰,弱小的必定会被无情吃掉。

    “十息到。”

    时间到了,但还是有些不甘心的死奴继续拼了命向前挤着。

    “五步外射退。”

    随着冰冷的命令传来,匈奴士兵的箭雨无情,五步外那些不甘心的死奴纷纷被箭雨射退,五步外十步内像是被割倒的麦田。

    倒在箭雨中的死奴根本无人问津,没有人会在意这些,

    海梨猛哥望着距自己五米内的近三十个死奴,又一次面无表情的说道:“我只要十个。”

    说着匈奴士兵向着栅栏内丢进了十把青铜剑,就在青铜剑从匈奴士兵手中抛出的一瞬间,死奴中艺高人胆大的死奴便跳起将青铜剑夺在手中,肆无忌惮的开始对着周围死奴展开杀戮,温热的血,鲜红的地,残破的四肢漫天飞舞。

    仅仅一刻钟不到,场中的死奴便达到了要求,十个死奴手握青铜剑傲立在海梨猛哥面前,海梨猛哥满意的对着周围匈奴士兵点了点头,士兵们熟练的打开栅栏,将死奴身上的铁链一一去除,并且为这十个死奴配上了马。

    海梨猛哥带着十个死奴从死奴营飞奔而出,绕过匈奴大营向着李欣逃跑的方向追去。

    在海梨猛哥率领十死奴奔出营地的前后脚间,一个报信的匈奴士兵跑入了匈奴单于庭。

    匈奴大单于头曼已经是一个年近半百的老人了,但这却丝毫不影响他对权利的渴望,他被匈奴人称为撑犁孤涂单于,匈奴谓天为撑犁,谓子为孤涂,天之骄子不外如是。

    可是随着年龄的增加,手下各个部族首领却开始不安分了起来,尤其是同父异母的弟弟青葛,似乎已经有了取而代之的意味,不过老单于却不担心,这次应对大秦北伐,既是他对部族内魑魅魍魉的清理机会,也是对南方初生帝国的试探。

    “报大单于,右贤王所部死奴营出十一骑。”

    老头曼躺在纯金的单于座上假寐着,听到这个消息他甚至连眼皮都不愿意睁开,只是摆了摆手将报信的侍卫使了出去。

    老单于思虑后问道:“燕吾你怎么看?”

    正在为头曼锤腿的阉人名叫燕吾,他脸颊上挤出一丝笑意,恭贺道:“恭喜大单于,有些人可是忍不住了。”

    “嗯。”

    稍后,燕吾欲言又止的问道:“那大王子那边?”

    头曼轻顿一下,道:“不管他。”

    “诺。”

第七章 归路潇洒难见王,巨幕铺开阴谋显

    燕吾本是燕国蓟城人,本名姬吾,原本是一个落魄的燕国王室贵族。

    但俗话说的好,落草的凤凰不如鸡,被生活所迫的姬吾为了生存只好切了命根子做阉人,原本想借此接近燕王,从而换得一飞冲天的机会。

    却不料燕国北方的东胡,恰逢此时突然南下掠夺,燕国军队战斗力孱弱,根本无法抵御东胡铁骑,大臣们纷纷鼓动燕王用王室女和亲从而换取和平,束手无策下软弱的燕王只能顺水推舟,并且选中姬吾作为燕国与东胡和亲的陪嫁宦官。

    姬吾不愿意远走草原他乡,但无奈只能被如牛马般塞进和亲队伍,自此没得选择,姬吾怀着悲愤之情阔别家乡,随着和亲使团去了被中原王室视为蛮夷的东胡。

    谁知道在东胡姬吾混的更惨,常常食不果腹衣不遮体,东胡人蔑视阉人,打骂便成了家常便饭,而且随时都有被杀的风险。

    被逼无奈下姬吾偷盗东胡财物,想方设法买通了往来东胡与燕国的商旅,这才侥幸逃回了燕国。

    事与愿违,谁知刚逃回燕国的姬吾却又不被燕国接纳,只能徘徊在燕国边境吃尽风霜,最后几经辗转的他又被像奴隶一般卖到了匈奴,自此姬吾恨透了燕国。

    到了匈奴的姬吾时来运转,很幸运的搭上了头曼成为大单于的顺风车,凭借着年少时贵族知识的学习和悲惨经历感悟,他的出谋划策对头曼夺得大单于之位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演变至今他已经是头曼不可或缺的智囊,在匈奴的地位犹如大秦丞相和宦官的结合体,完全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当姬吾得知燕国太子丹使荆轲刺秦失败,秦军愤而灭燕后更是狂喜不已,连醉三天,为了庆贺燕国灭亡,遂改名燕吾。

    李欣骑在马上,任马儿自由踱着步,慢慢跟在队伍后面,脑海里消化着,刚刚从呼楞尔乐嘴中探听来的匈奴实权派消息,最终把目标选定在了这个老单于最信任的阉人丞相燕吾。

    不仅如此,李欣还从呼楞尔乐嘴中得知些现在的常识性问题,像草原一年之中真正适应人和万物生存的时间只有短短一百多天等等,这样的经验呼楞尔乐手到擒来,让李欣大叹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时值秋天,一望无际的草原上被寒霜打过的灰白色秋草中,不知名的小虫子发出嗡鸣,偌大的草原上几乎没有固定人烟,这时的草原和中原一样也是收获的季节。

    草木繁盛,马俊牛肥,偶尔也会有放牧的匈奴人赶着羊群打马而来,与李欣一行人一起骑马,奔驰在无边的草原上,谈笑间李欣的心情舒缓了不少,除了双腿间传来的疼痛感还是那么真实外,他甚至都萌生了想在这里生活一辈子的冲动。

    帖木尔则在得到李欣的首肯后率先冲了出去,年少的帖木尔骑在飞奔的骏马上伸开双臂,双腿紧紧夹住马腹,任由马儿在这无边的草场上撒着欢的奔跑,或引吭高歌,或弯弓搭箭好不快活,也许是在这种轻快气氛感染下,连一项沉稳的呼楞尔乐也是忍不住,加入到与帖木尔的赛马当中去了,这让李欣重新认识了游牧民族的洒脱。

    不由自主的念出了曾经从语文书上所学的北朝民歌《敕勒歌》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李欣的《敕勒歌》一出,顿时让被绑在马背上的赵铎闻之变色,他深深望了李欣一眼,眼神中多了些许忌惮。

    在燕国甚至整个中原无不视匈奴为蛮夷,对匈奴文化一切都给予本能的排斥,那怕是曾经赵国赵武灵王胡服骑射改革时,也只是学习了胡人的骑兵与战争,对于胡人本就少的可怜的精神文化也是嗤之以鼻,可今天李欣这首《敕勒歌》却给了他不一样的感受,也许较之《诗经》中的风雅颂可能还有所不如,但《敕勒歌》所透露出的豪放大气与务实却别具一格,不怕蛮夷会武功就怕蛮夷有文化,对李欣这个没落的匈奴王子,赵铎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记在了心中。

    随着李欣一行人距离匈奴大营越来越近,在路上碰到的匈奴人也多了起来,当看到匈奴大营外一队队巡逻的匈奴士兵时,李欣的心一下子紧了起来,就好像回到了以前第一次犯错,被班主任叫去时内心的紧张扭捏,还带着略微的不知所措。

    可这次李欣心中还夹杂有一丝恐惧在里面,他可是要扮成单于的儿子去见他爹啊。

    远远望见那顶高高矗立在草原上的金顶帐篷时,李欣也知道自己没了退路,呼楞尔乐早早便去向执勤的单于亲卫禀明来意。

    单于亲卫宛如后世的御林军,常伴匈奴大单于左右,他们是纯种的匈奴人,绝不会掺杂其余任何种族的战士。

    他们大部分人的身材矮而粗壮,头大而圆,阔脸,颧骨高,鼻翼宽,长着厚厚的眉毛,目光炯炯有神,多有蓄须,上胡须浓密,而领下仅有一小撮硬须。

    因为选取单于亲卫时都是挑选部族中最善骑射者,所以单于亲卫的战斗力也高出其余匈奴战士很多。

    随着引路的单于亲卫,李欣一行人穿梭在众星拱月的帐篷间,待到了金顶大帐时,单于亲卫身形一顿,恭敬的对着李欣说道:“大王子稍后,容博格克前去通禀。”

    李欣点了点头,待在帐外继续沉思,他在寻思着接下来的对策,不过这些事帖木尔和呼楞尔乐却无法给予他有效的帮助,至于赵铎,李欣根本信不过他。

    李欣回到匈奴大营的消息,像风一般一下子刮过了所有有头有脸的贵族帐中,本来矢竺格大闹冒顿营地就使得李欣颜面扫地,后续李欣弃部而走,更使得他成为了一个不折不扣的笑柄。

    在李欣等了近一个时辰后,他名义上的父亲大单于头曼却迟迟没有下令接见他,只是让侍卫博格克将他带入了偏帐等候,这让李欣的心情在短暂轻松和未知恐惧中来回摆动。

    待李欣进入偏帐后,金帐内的老头曼却一反常态的发出单于令,召四角、(左贤王,左谷蠡王,右贤王,右谷蠡王,谓之四角)六角、(左右日逐王,左右温禺鞮王,左右渐将王,是为六角)各部落异姓大臣左右骨都侯,次左右尸逐骨都侯,通知各部与三日后金帐议军事,同时计划今年秋祭提前举行。

    最先接到消息的李欣一脸茫然,他猜不透老单于心中所想,看来在各部族会议前,老单于是不准备见他了,在稍作思绪后他带着帖木尔、呼楞尔乐和赵铎三人向着原来的营地走去。

    右贤王青葛现在心情糟糕,本来是件很简单的战时杀人灭口,却被李欣突然回到匈奴大营打乱了计划,一接到李欣回来的消息,他便叫停了银帐中的歌舞,随着歌舞停止,银帐内贵族们的丑态也都有所收敛。

    青葛把李欣回来的消息透露给这帮贵族时,他们一下子炸了锅。

    “海梨猛哥这个该死的奴隶!”

    “应该剐了他!”

    ...

    一时间海梨猛哥成了众矢之的,各种酷刑都冒了出来,望着一个个张牙舞爪的贵族,青葛心中大骂废物,都是一些马后炮,真正办事的人就没有几个。

    青葛一听李欣从匈奴大营的东北方向回来,就知道这事不怨海梨猛哥,但总要有人去为这件事负责,而地位低下的海梨猛哥理所当然的成为了弃子,本来青葛派海梨猛哥去追杀李欣也是存了一丝这个意思,一个奴隶而已没了就没了吧。

    海梨猛哥的命运就这样被定了下来,只等他回来就要背锅,可怜海梨猛哥此时还率领着十死奴由在匈奴大营的西北方向而出,沿着李欣一行人留下的足迹苦苦追寻。

    在海梨猛哥被抛弃后,青葛接到了来自单于庭的命令:“三天后,召各王各部于金帐议军事,而且还计划提前了秋祭。”

    “须卜起讫你是大单于的妹夫,你觉得此事如何?”

    须卜起讫连忙放下伸进西域舞姬肚兜里的贼手,站了起来,先是毕恭毕敬的对着青葛行了一礼,然后才笑眯眯的指了指帐篷顶,恭贺道:“好事啊大王,看来是有人像河里憋不住气的河獭一般喽,这是想要试探试探河面上有没有矫捷的鹰隼了。”

    青葛听着仿佛也是来了兴趣,仰头喝掉酒杯里的马奶酒,说道:“继续。”

    须卜起讫连忙走向青葛王座的正前方,摆正身姿朗声道:“大王,既然海梨猛哥没有杀了那个小崽子,不如等到三日后的部族大会,在我大匈奴弃部而逃可是大罪,不若借老单于之手将冒顿除之,老单于虽然子嗣很多,但拥有继承权的成年王子也就冒顿和忽室尔两个,只要大王子冒顿一死,忽室尔年幼,那么大单于之位也就不远了。”

    说道杀冒顿之时须卜起讫右手向下一切,眼神里尽是豺狼看见猎物的嗜血,说道最后好像他都已经沉醉在杀了冒顿,踏上王位了似得。

    青葛听的很认真,眼神一转问道:“那矢竺格怎么办?此事可是因他而起。”

    须卜起讫一看有戏,连忙笑道:“矢竺格与冒顿的争斗小事尔,我大匈奴好武,最敬佩英雄武士,上自大单于下至奴隶,那个匈奴人还没跟人亮过刀子,只需要一口咬定矢竺格与冒顿只是切磋武艺便是。

    只是最后冒顿的部众率先仗着人多欺负矢竺格将军,我右贤王所部为解救矢竺格将军才会发生冲突,此事尽皆出自冒顿一人之手,随后他又弃部而逃,这可是我大匈奴有史以来最大的耻辱,大单于不杀冒顿又何以服众。”

    说着须卜起讫话风一转,看向躺在一旁软塌上养伤的矢竺格说道:“到时候可就得再委屈一下矢竺格将军了,毕竟想要杀了冒顿,我们也得付出点代价。”

    矢竺格一听能报仇,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满是怨毒的眼神恨不得当场剐了冒顿。

第八章 崛起从收敛死尸起,舍得有舍有得才真

    当矢竺格如同嗜血的野狼,下定决心准备杀敌四百自损八百的时候,踏着夕阳的李欣一行人来到了曾经的营地,此时的营地和李欣刚来时已经判若两地。

    经过右贤王部骑兵的铁血洗礼后营地残破不堪,一切财物丁点不剩,想来是被当做胜利品拿走。

    除了地上摆满了的死尸外,营地里已经没活人,大概是被右贤王部袭击时被抓的被抓,逃跑的逃跑了吧。

    李欣望着这场由自己引起的战端,所造成的这一切后果让他心中很不是滋味,虽然这些人也许对此世的他来说都只是陌生人,但这不在游戏里的人物,死后还能在血泉里等上十几秒就可以复活,这里可是真实而冰冷的世界,死了就永远无法重生。

    对于一个生活在和平年代的现代人来说,死亡或许离自己很遥远,更不用说一个还处在学校温室里的李欣了。

    望着曾经勃勃生机的部族灭亡,不断渗进草丛的鲜血,像是流尽了他的心头血,李欣如行尸走肉般走着。

    没有人去打扰此时的李欣,因为除了赵铎外,帖木尔和呼楞尔乐早已经和他一样,冲进营地拼命的在死尸中翻找,翻找着曾经的朋友。

    赵铎只是淡淡望着这一切,充满了淡漠,不屑望了一眼疯魔般冲入营地的呼楞尔乐和帖木尔,他对着李欣高喝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何况胡儿不尊教化,死则死矣,大王子何故如此作态。”

    帖木尔和呼楞尔乐虽不识燕语,但也从赵铎的语气中听出了不快,更何况能听明白意思的李欣。

    李欣转身盯着赵铎,红眼低吼着问道:“死则死矣?说的轻巧,难道胡儿之命只能贱至如此?不尊教化就该去死吗?”

    赵铎被李欣激烈的反应给吓了一跳,不过仅仅是一惊罢了,他笑着摆了摆头,带着自豪和淳淳劝解之意说道:“自古以来都是贱胡儿而贵华夏,此乃天道也。大王子贵为夏后氏之苗裔,何故如此失仪,只不过是死了些牛马般的奴隶尔.......”

    “天道?牛马般的奴隶?难道他们都不是人吗?”李欣嘶吼,打断了还意犹未尽的赵铎,说道:“不知赵铎,你会的诗书礼仪可能饱肚?哼!算了,多说无益。”

    说着李欣转身而走,他怕继续看到这幅恶心的嘴脸,会忍不住狠狠挥动拳头教训赵铎,随之而来的还有李欣冰冷的声音:“你走吧,我这个沾染了奴隶气的人,受不起你帮助,答应你的事情我会照办。”

    一听逐客令赵铎心中冷哼,作为一个有士尊严之人,怎么能因为几个奴隶而被如此羞辱,大袖一甩牵马离开了营地。

    一旁的帖木尔和呼楞尔乐看出了不对,刚欲开口便被李欣挥了挥手打断,道:“呼大爷、老铁没事,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来收敛这些死尸吧,不管怎么说他们也是因我而死。”

    原本对于李欣言听计从的呼楞尔乐却一反常态的说道:“大王子,老奴和帖木尔只能为你拼死疆场,而那个走了的奴隶却说不定可以为你解决眼前的困扰啊。”

    李欣苦涩一笑,他何尝不知如此,此次返回匈奴还不是听了赵铎的建议,但即使是这样,李欣也不后悔,虽然不知道三天后的部族大会会发生怎样的事情,但他不想改变自己的初衷。

    抛开所有烦恼,李欣对着紧紧跟着自己的呼楞尔乐和帖木尔,说道:“呼大爷、老铁其他的事情都放一放,今天我们就从收敛死尸开始吧。”

    两人见李欣执意如此,压下了心中的话,乘着夕阳的余晖,三人默默收拾着营地里的一切。

    一共收拾了两天两夜,这段时间内,三人少有交谈,多沉浸在悲伤中。

    李欣跟着呼大爷和帖木尔将尸体摆放在墓坑中放正,然后捡来石头堆成坟头,当李欣将最后一块石头放好后,六只红红的眼睛再也忍不住留下泪水,累倒在坟堆旁。

    李欣脑海里还清楚记得自己第一次用手去接触尸体时,颤巍巍不敢下手的样子,无法忍受尸体散发出的臭味,但做的多了也就慢慢变成了习惯,这算是一种变相的成长吧。

    做完了这一切,李欣看着已经累的睡过去的呼楞尔乐和帖木尔,轻轻松了一口气,如果自己很累的话,那他们两个可不就更累了,既要照顾我,又要整理丧事,暗自下定决心,李欣要开始独立了,不能再将任何事情都假手于人。

    耷拉着疲惫的眼皮,强忍睡意的李欣开始寻思,怎么糊弄明天的部族大会,但终究没能忍住四面八方涌来的睡意,李欣睡着了,这是他在匈奴睡得最舒心的一觉。

    当李欣睡起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了,天还没有完全亮,只是东方已经有了鱼肚白,一觉醒来李欣身心轻松,但还是少不得在心里骂自己太过贪睡。

    今天可是便宜老爹召开部族大会的日子,按以前看电视剧电影反派的尿性来看,站在矢竺格后面的右贤王肯定不会闲着,这让李欣心中又添忐忑。

    明明知道人家要对你下手,却分析不出来人家的着重点在那,就像明知道人家要打大龙开团一样,视野一片黑,所有的主动权全部在对头那边,真是憋屈。

    好在李欣一路上,从呼楞尔乐口中探听的消息也并非无用,思虑再三,李欣决定去找匈奴的阉人丞相燕吾,去碰碰运气,中国人能在会前解决的事情,一定不会等到它公诸于世。

    看着天色还早,李欣知道中国人先入为主的习惯,决定早早去燕吾大帐等待,呼楞尔乐前面带路,帖木尔牵马执灯,一行三人踏着露珠,匆匆赶往单于庭。

    这么早去李欣心中也有计较,阉人较之正常人心中多多少少会有一丝自卑感,所以他们比正常人更渴望得到正视和获得尊重,加之燕吾的遭遇坎坷受尽屈辱,李欣这出程门立雪,最不济也能让燕吾对自己的好感提升不少。

    来到燕吾帐外,李欣在得知燕吾还在睡觉时并不感觉到意外,喝退了想要去通报的单于亲卫,李欣一行三人就这样默默驻足在帐篷外。

    晨风袭来,丝丝冷意将李欣的犹豫和迷茫吹散,这让他的头脑异常清醒,怀揣着必胜的信念,李欣用心打量着眼所能极的地方,燕吾住的帐篷并没有过分奢华,只是普通的匈奴军帐罢了,不过这个帐篷离单于金帐只有百步,保护燕吾的侍卫只有一个十人队,但这些人可都是单于亲卫,由此可见燕吾在老子头曼那里是有多么的宠幸了。

    从大帐外表观察,李欣只能得到这么多的信息了,他抬手摸进怀里,紧紧握住那个和他一起回到古代的小盒子很是不舍,但他没有办法,小盒子是他全身唯一在这个时代值钱的东西了,在中国传承千年的送礼制度里,不送点开门礼又怎么指望人家给你办事。

    好在等待的时间并不长,燕吾早年恶途,所以养成了一个早起的习惯,当燕吾得知大王子冒顿来找他时并没有什么意外,他不诧异,一天求见他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不耐的打了个哈欠,问侍者道:“大王子什么时候来的啊,怎么不见尔等叫醒我,不懂事。”

    侍者连忙称是,听到李欣在帐外等了一个时辰的时候,燕吾眉毛一挑不知道在想什么,思绪良久后才喃喃道:“好多年没人以士之礼对我了,既然大王子以诚待我,燕吾也不能失了礼数,来人,更衣温酒,不,备南药。”

    燕吾并没有热情的出帐去迎接李欣,毕竟一方是重权在握的权臣,另一方除了出身外并没有什么优势,两者的地位差距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很大。

    李欣跟着侍者忐忑的走进了属于燕吾的大帐,与外面略微的寒意相比,大帐内温暖如春,燕吾正跪坐在温暖的矮案前细细品着南药,眯着双眼,用两角的余光看着随侍者身后走近的李欣。

    李欣同样做着和燕吾一样的事,燕吾是标准的北方大汉,毕竟是贵族出身仪态端庄,只不过皮肤比平常的草原人要白嫩许多,下巴处留着些许的短须,并没有李欣看电影时阉人的丑陋嘴脸和标准兰花指,如果不仔细去看的话,燕吾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但燕吾一开口,李欣便听出了差异,燕吾的语调颇有些被人捏住喉咙的意味,与前面呼楞尔乐说的一联系李欣便明悟,燕吾少年时进宫当了阉人,那时正是男孩变音的时候。

    燕吾率先客气道:“大王子远来是客,恕下臣身体不便无礼了,请上座饮此南国佳肴。”

    李欣笑着附和道:“丞相不必多礼,丞相年长,小王年幼,礼当是小王于丞相礼才是。”

    说着李欣没有用匈奴人的执胸之礼,而是深深对着燕吾鞠了一躬,作揖恭声道:“丞相不必在意,小王自便就好。”

    李欣与燕吾相面跪坐,当看见李欣眉毛上的白霜后,燕吾对李欣的热情又高了不少。

    “大王子,丞相之说从何而来,燕吾不过是大单于的一名奴隶罢了。”燕吾笑呵呵的说道,俨然已经把李欣当成了后辈。

    虽然心中腹徘不已,但李欣脸上却什么都看不出来,千拍万拍马屁不穿,以前为了考试通过,可没少拍老师的马屁,李欣驾轻就熟的说道:“李斯,秦之丞相也,然匈奴,燕吾之丞相也。”

    见李欣将自己与李斯做比,燕吾心中惬意,顿时两人其乐融融,颇有些相见恨晚的意味。

第九章 消疑心燕吾多智,施小计李欣整人

    见李欣端起杯中南药轻轻一抿,不经意间燕吾颇有深意的问道:“大王子,觉得这南国佳肴如何?”

    李欣会意,燕吾这是想考量自己一把,酌情增减在自己身上下码的轻重了,所以李欣不敢大意,紧接着又轻轻抿了一口,才在仔细品味后缓缓问道:“丞相,此物可是产自大秦西南巴蜀之地?”

    燕吾心中震惊,压抑下惊诧,平淡道:“然也。”

    听着燕吾肯定,李欣瞬间就确定了此物必定是茶,只是燕吾所煮的茶,其中添加了肉糜和西域进贡而来的香料,掩盖了茶本身的味道,杂味颇多。

    味道不对,这让习惯了奶茶滋味的李欣无法忍受,本来李欣在学校的理想是将阿狸奶茶店开满世界,为了他的奶茶大业还选修了茶课,历史上茶在中国很早就有人发现,不过真正风靡是在茶经问世后,秦始皇统一中国时还没茶这个字。

    沉吟间,李欣说道:“此物茶也。”

    “茶?”燕吾第一次听说茶,不禁来了兴趣,随后接着问道:“大王子所说之茶,何解?”

    “有书《尔雅》曰‘槚,苦荼。’”这是上课时记载最早出现茶字的书了,而且李欣还记得最早的茶字是由巴蜀方言演化而来,料定燕吾没去过巴蜀,这自然由得李欣自我发挥了。

    “吾爱之茶,纯也,不使香料肉糜为赘,仅仅春茶炒之,辅以牛奶蜜糖,所谓奶茶是也。”

    燕吾眼神一转,笑道:“管中窥豹,大王子果然是纯人也,燕吾闲暇定然一试。”

    私下李欣暗松一口气,这第一关可是过了。

    随着李欣和燕吾谈论着曾经燕地的风土人情,燕吾对李欣的感觉可谓是越来越好,李欣投其所好,不断的将后世知道关于北京的历史信息,挑挑拣拣和燕吾聊着,天南海北风土人情,最后李欣连笑话都用上了,也无法满足聊得兴起的燕吾,当李欣说道秦始皇准备要将燕地的旧长城和秦赵两国长城相连时,这位匈奴丞相只是轻叹道:“枯冢尔,心难防也。”

    闻言李欣心中对燕吾又高看了不少,也许是在匈奴压抑太久的缘故,李欣这个熟悉燕地的王子可是沾了不少人和的优势,甚至连今晨的早饭,也是李欣和燕吾同案而食,因为饮食习俗的不同,李欣还是沾了燕吾的光,第一次尝到了北国贵族的美味,但从始至终谈话的主动权都在燕吾手中,李欣虽然很想将话题转到自己身上,但都被燕吾随意转移到了别处。

    李欣心中捉急,还不得不乖乖的给燕吾陪着笑脸,随着人家的脚步走,没办法形势比人强,作为个初来乍到的新手,怎么能和在匈奴摸爬滚打十几年的燕吾相比,而燕吾能为大国丞相又怎么可能是个简单人。

    待李欣享用完美食,燕吾才问道:“大王子觉得这燕国佳肴如何?”

    初入社会李欣这点意识还是有的,燕吾在提点自己可以走了,心里大骂老狐狸,这求情的话还没说出口呢啊!

    固然李欣心中不愿,但还是起全礼道:“丞相忙人,不如我等尸位素餐之辈,某有一物献于丞相。”

    李欣大胆的从怀中将小盒子拿出,双手奉于燕吾面前,燕吾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了,但李欣奉上的金属小盒子却是精致异常,似银非银,绝非今时今力所能造出的孤品。

    燕吾将还带着些许温暖的小盒子握入手中,心中知道这肯定是冒顿心爱之物,不过他却并不在意,为了看清盒子上密布的纹路,还不惜叫人重点牛油灯,随后细细品味了起来。

    见李欣还直愣愣的站在那里,仿佛扰了兴致,燕吾不耐烦的说道:“王子之事我晓得了。”

    明确的赶人了,见事情成了,李欣终于将悬着的心放在了肚子里,连忙称是,退出了燕吾的大帐。

    走出帐篷,李欣看着迎来的呼楞尔乐和帖木尔挤出一个放心的笑容,不过只有他心中清楚,后背早已是湿漉漉一片,好在事办成了,也不白瞎辛苦一番。

    同时李欣大叹老祖宗传下来的送礼办事效率就是高,部族大会还没开,李欣已经知道自己不会有事了,抱大腿的感觉真爽。

    不过李欣心中也不免有些小担忧,燕吾不会能明白小盒子上那几个英文单词的含义吧。

    待李欣走出帐篷,燕吾一改李欣面前的淡定从容,连忙起身对着内帐轻轻一拜,此时内帐里走出一人,此人衣着华丽,老而弥坚,正是匈奴现任大单于头曼。

    原来燕吾一听李欣拜见,第一时间通知了单于头曼,他将自己摘的很干净,他知道整座匈奴大营发生任何一件事情,都瞒不过位垂垂老矣的单于了,人老了疑心多,燕吾不得不小心谨慎。

    头曼笑呵呵的看着燕吾,宛如一位邻家慈祥的老叟,但只有燕吾明白这位老单于是多么铁血,单单兄弟姐妹都杀了十几位的人能是什么善茬,他双手沾染不下十个种族之血。

    头曼上座,笑着打趣道:“燕丞相,怎么看本单于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啊?”

    燕吾连道不敢,当看到头曼冰一样的眼神时,才连忙道:“大王子异人也,身在北国却熟知南国文化,不像其余王子勇武多而智谋少矣,宛如狐。”

    “狐?不错,是有那么几分意思。”

    看着慢慢思虑的老单于,燕吾连大气都不敢喘,深怕引来老单于的不快。

    燕吾对李欣的评价可谓是很高了,在头曼的儿子中,李欣可以算是异类,不过一句“身在北国而熟知南国文化”虽然浅显易懂,但这又引来了一个问题,是谁在匈奴教会了他这些。

    头曼肯定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这是连他都不知道的事情,而如今匈奴又有什么事情能瞒过他呢,思虑间头曼边向着帐篷外走着,边缓缓道:“这个不着急。”

    燕吾眼见头曼要走,连忙将李欣送的小盒子呈上,头曼笑着看了一眼燕吾,说道:“既然是冒顿那小子送你的,你就好好收着吧。”

    说完头曼倒是潇洒的走了,却留下了疑惑的燕吾,至今燕吾还是无法判断出老单于对于这件事情的看法,作为一个政海沉浮的老政客,燕吾还是决定再看看再说,所谓宁可缓一步,不能错一步。

    不留痕迹的将李欣孝敬的金属小盒子收好,燕吾正装向着单于金帐赶去。

    李欣当然不知道,发生在他走后燕吾帐中的事情,因为他又遇上了不小的麻烦。

    李欣和矢竺格可谓是冤家路窄,从燕吾帐出来的三人,在去往单于金帐的路上,碰见了同样准备去单于金帐的矢竺格一行人。

    矢竺格此时的样子可不好看,被右贤王所部的两个匈奴士兵抬在担架上,屁股上依稀可见渗出的鲜血。

    眼看着距离部族大会的时间越来越近,匈奴各个部的首领和贵族们纷至沓来,不偏不倚的将李欣和矢竺格围在了中间,一副要看好戏的样子。

    李欣本不愿多事,他还不知道,自己和矢竺格早就成了贵族们饭后的笑料了,一个是被两个奴隶围殴,而另一个则是弃部而逃。

    矢竺格看见李欣像是一只疯狗般,红着眼龇牙咧嘴,如果不是受着伤,肯定要上来对着李欣撕咬一番,不过谩骂却是少不了的。

    李欣也是血气方钢的年纪,怎么可能容忍有人在他面前如此谩骂,看着趴在担架上像死狗一样的矢竺格,李欣心中泛起了涟漪。

    在这么多匈奴贵族面前,虽然李欣不想当被人围观的猴子,但他又忍不了矢竺格的咄咄逼人,反正与矢竺格背后的右贤王青葛早已经是水火不容了,那就在嚣张一回又如何。

    李欣心中冷笑不已,既然你作死那就怨不得我了,李欣嚣张的望着矢竺格,嘲讽道:“哎呦喂,这是那条死狗在胡乱犬吠,真烦人,难道是主人没有喂饱你吗?既然吃不饱,那就来爸爸这,爸爸给你几根吃剩的牛骨头。”

    围观的贵族们顿时笑成了一片,李欣以狗说人,气的矢竺格脸憋的通红如铁,虽然不知道李欣口中的爸爸是什么意思,但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话,本就暴躁性格的矢竺格那里受过如此侮辱,周围贵族们的嘲笑声就像是强力催化剂一般,助燃了矢竺格心中爆发前的火花。

    愤怒的矢竺格不顾伤痛跳下担架,抢过抬担架士兵腰间的青铜剑就向李欣砍来,但这里可不是矢竺格撒野的地方,矢竺格还未冲两步,便被负责单于庭安全的单于亲卫扑倒在地,虽然依旧是哇哇嚎叫着要劈了李欣,但李欣却不以为意,还亲切的蹲在被扑倒地的矢竺格身边,擦着脏靴子,嘴上却不饶人。

    “大王子,矢竺格扰乱单于庭规矩,理应交给大单于发落。”

    闻言李欣抬头望去,是一个穿着单于亲卫皮甲的中年汉子,与普通的匈奴人没什么两样,但那双碧蓝色的眸子却让李欣映像深刻。

    好在呼楞尔乐识趣的走到李欣耳边,耳语道:“此人名叫须卜那苏摩,是掌管单于亲卫的卫队长。”

    李欣看了须卜那苏摩一眼,淡淡的说道:“好。”

    随后李欣径直离开了人群,向着单于金帐走去,众人也是作鸟兽散,只有矢竺格被李欣摆了一道,狼狈的被单于亲卫押走。

    一路上李欣并没有因为摆了一道矢竺格而高兴多少,对付这种没智商的莽夫不足为虑,关键是矢竺格后面的右贤王青葛,那才是李欣此行最大的敌人。

第十章 睿智双王辩出兵,初生牛犊苦难言

    望着面前巨大的金帐,刚刚辱了矢竺格的李欣,这次就没想善了,搞得心底都有了些赴死的味道。

    在单于亲卫的带领下,李欣走到了属于自己的矮案前。

    他的矮案并不靠前,甚至说有些靠后,但李欣从呼楞尔乐口中得知,匈奴尊尊卑卑分的很清,匈奴人首重军功,像李欣这样毫无尺寸之功的官二代,能有个矮案坐都算是很不错的了,不然那些不受待见的王子,甚至连站在金帐里听听的机会都没有。

    这次金帐内只有李欣孤身一人,帖木尔和呼楞尔乐地位实在太低,根本登不上堂。

    落座后李欣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而且还充满了深深敌意,凭感觉望去,居然是个衣着华丽的小男孩,乍一看很青涩,李欣目测他最多不超过十岁。

    暗想自己什么时候又得罪人了,这个小男孩和快要奔二十的李欣相比,差着七八岁应该没什么交集才对。

    小男孩也感觉到了李欣的目光,他像小牛犊般毫不客气的回瞪了李欣一眼,深深的敌意让李欣不可置否,耸了耸肩李欣坐正了身姿。

    李欣和小男孩的眼神厮杀,丝毫没有影响到金帐里的匈奴贵族们,毕竟他们两个只是部族会议的陪衬而已。

    按着左右尊卑朝见完大单于头曼,匈奴各部诸王依次而坐,因为地处草原,诸王见一次也不容易,所以会议的气氛还算比较融洽,这让李欣放松了不少,发挥着上课时的美德,自顾自的装死,消灭着矮桌上还能下口的食物。

    嘴上吃喝不断,李欣一双小眼睛也没闲着,他发现头曼的左手边空着一个位置,根据从呼大爷嘴中套来的情报来看,那应该是左贤王的位置不假,左贤王其实就是匈奴储君。

    李欣现在不难想象,为什么右贤王青葛会指示矢竺格来找他的麻烦了,单于老迈时日无多,青葛八成是起了兄终弟及的想法,毕竟那个位置的诱惑可是不小,而刚刚见过面的燕吾,此时正侍候在头曼身侧。

    见诸王到齐,头曼伸手一压,金帐内顿时安静了下来,他率先发话,朗声道:“年前秦国大将军蒙恬,率三十万秦卒北出塞外,我大匈奴尽失河南地,河南地各部死伤惨重,牛羊财货损失无计,丢城失地道也罢了,可我大匈奴的勇士一役尽折两万骑,部族失散不下十万之众。”

    李欣倒吸一口凉气,秦匈大战居然去年就开始了,而且匈奴居然先败一阵,放下玩闹之心,李欣开始认真听了起来。

    头曼孤狼般的眼神,环视着在坐诸王,冷声喝道:“最可气的是,战前两小王居然临阵弃部而逃!左右武士何在?”

    “嗨。”

    精锐的单于亲卫立马列队冲进了金帐,一时间金帐里鸦雀无声。

    两个矮胖的匈奴贵族连忙冲到头曼面前跪倒在地,头磕的咚咚作响。

    “将瓯脱王、西祁王退出帐,斩。”

    头曼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单于亲卫敏捷的上前,将二王左右擒住。

    李欣还没正眼瞧瞧便宜老爹,就见两个匈奴贵族被推出去斩了,心里咯噔一下子戚戚然了起来,自己前些天犯的事不也是弃部而逃吗。

    一时间金帐中充满了压抑,不过也有熟视无睹的人,右贤王青葛就是其中之一,好像即将被推出去砍了的,不是人而是牛羊一般。

    眼见单于亲卫马上要将二王押走斩首,不紧不慢的青葛才懒懒的说了句:“慢着。”

    一时间金帐里所有的目光都注视到了这位匈奴右贤王。

    青葛走出矮桌,先是对着头曼施抚胸礼,然后说道:“大单于,既然河南地被秦军所夺已成事实,我大匈奴与秦军一战不可避免,不如让瓯脱王、西祁王二王将功折罪可好?”

    头曼古井无波般的眼神中不禁有了丝许变化,淡淡道:“准,削千户。”

    匈奴本就人口不多,削千户已经可以让一个大部族伤筋动骨了,虽然瓯脱王、西祁王活了下来,但失去了部族,他们就变成了草原上的黄羊,徒增草原狼的觊觎罢了,而且金帐之中狼可是不少。

    单于亲卫见头曼发话便退出金帐,瓯脱王、西祁王失去了武士的搀扶,立马像两团肉泥般瘫倒在地,头曼摆了摆手,二王便又被人拖了下去。

    然后头曼和青葛各归其位,仿佛这短暂的对话,没有发生过一般。

    “阿矢斯力你说说。”

    头曼点到的此人是匈奴有名的贤者,姓挛鞮,名阿矢斯力,掌管匈奴左部,位左谷蠡王,匈奴四角之一。

    随着头曼的声音望去,一个身材高大,长着络腮胡的匈奴人绕过矮案,向着头曼走去,而且居然行了吻靴之礼,

    李欣是知道这个礼节的,亲自见还是第一次,他脑海里不禁坏坏的想到,要是被吻靴的人有脚气怎么办...

    吻靴之后,阿矢斯力又谦谦君子般,向着在坐贵族抚胸施礼,站定后才侃侃道:“大单于召我等前来,肯定是为了重夺河南地,并给予秦人狠狠教训,但从河南地之战来看,秦军有备而来,如今匈奴与秦两强也,不论双方战胜、战平、战败都只会便宜了东胡和月氏

    盲目出击只会像迷途奔跑的黄羊一般,等待它的不是被狼群分尸,就是钻入猎人布下的陷阱之中,唯死尔

    所以臣请大单于后发制人,待秦军被草原上的狂风,吹瞎了眼睛,寒冬冰冻了秦军北上之心,士卒思乡之时,大单于起我大匈奴二十万铁骑击之,必破秦军于大漠草原,擒蒙恬小儿易如反掌,到时南国的花花世界也不是我大匈奴不可以染指之地。”

    李欣听后心中暗骂卑鄙,这一个拖字诀,可以活活将秦军拖死在茫茫戈壁草原,本来看阿矢斯力行吻靴礼后,李欣就不怎么看好他,心里牢牢的把他定为了溜须拍马之徒,没想到匈奴人也是有贤能啊。

    李欣大骂以前看的穿越小说误人,他上学时最爱看穿越三国的小说,看着书中男主那个不是把傻傻的匈奴打的流血漂橹,万里无人烟,现在看看,能从先秦到隋唐前,屹立在中国北方草原千年不倒的匈奴,又怎么可能尽是四肢发达的莽夫。

    阿矢斯力刚说完,李欣就看见他自认的死对头右贤王青葛站了出来,说道:“左谷蠡王此言差异,若我大匈奴不战而避,则军心散也。大匈奴此时犹如寒冬中饥饿的狼群一般,为了一点饱食便可以前仆后继,尤胜于虎!倘若避而不战则如炙彘尔,等死也!

    况且我大匈奴此次集结了近二十万铁骑,如若不战岂不成了天下的笑话?如此我大匈奴威严何在?大单于威信何在?”

    听着青葛句句强硬的诘问,一时间金帐中的人都轻笑了起来,阿矢斯力更是面色难看,他所献之计,居然被青葛说成了炙彘等死之途,青葛欺人太甚!

    随即阿矢斯力上前与青葛两人争锋相对,两人都不是庸人,辩论间倒是引来了不少的喝彩声。

    李欣看着阿矢斯力和青葛两人大放光彩,心中不免有了羡慕之情,是个男人就该有热血,他什么时候才能和阿矢斯力、青葛一样做到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心想着,李欣拿起矮桌上的浊酒自斟自饮了起来。

    头曼听了许多匈奴贵族的意见,其实也就是支持阿矢斯力和青葛两派而已,一方要战,一方要避,没有二途。

    不过李欣这次可能是出门忘了看黄历,就在他自斟自饮恍惚间,王座上便宜老爹居然点了他的名。

    “冒顿(modu)你怎么看?”

    贵族们循声望去,李欣连忙起身却不料仓促下打翻了酒杯,淋湿了前胸,惹来了众人一阵哄笑,李欣尴尬不已,绕过矮案和身前的匈奴贵族们,向头曼走去。

    踌躇间,李欣想着自己要不要学阿矢斯力来个吻靴礼,但想想便打了退堂鼓,万一便宜老爹有脚气咋整,内心里他也觉得丢不起那个人,所以李欣果断的选择了抚胸礼,这是李欣第一次站在头曼面前。

    头曼给李欣的感觉就是精神,很精神。

    头曼端起酒杯边饮边说道:“冒顿你说说吧,雏鹰也是时候该翱翔了。”

    顿时,李欣心中将这个第一映像不错的老头拉黑了,这不是摆明了让他得罪人吗?忍受着全场的瞩目礼,李欣咬了咬牙说道:“战。”

    李欣说战可不是为了匈奴,而是为了心中的大秦,虽然知道自己的建议可能起不了什么大作用,但他还是要朝着这个方向努力不是。

    身处匈奴,却怀着一颗大秦心,既然最终决定了要离开匈奴返回中原,那就竭尽所能帮一次大秦,让蒙恬早日完成北逐匈奴七百里的壮举吧。

    铿锵有力的一个战字,点燃了金帐里匈奴贵族们的热情,他们很难想象,一个弃部而逃的大王子,居然还有这么强硬的一面,赞扬者有,贬低者亦有。

    头曼笑着点了点头,又说道:“吾儿果敢类我,不知可愿阵前效命?”

    李欣心中再一次将便宜老爹拉黑,明知道这场战争匈奴输,还赶着自己去送死,真是无语,就在李欣想着怎么拒绝时,金帐内的诸王们可是沸腾了,匈奴贵族们误以为这是头曼要大力扶植李欣成为左贤王的暗示。

    “大王子来我的部族吧。”

    “大王子我部族正缺一个百夫长。”

    ……

    一时间李欣成了香窝窝人人喊抢,就连左谷蠡王阿矢斯力也不计前嫌的加入了抢人大军中。

    李欣尴尬的被围在中间,皮笑肉不笑的陪笑着,还得忍受贵族们身上散发的膻味、臭味、香料味和酒味,一时间李欣想到了死。

    不过也有人阴着脸,青葛此时就冷漠的看着贵族们围着李欣,自己一个人慢慢的喝着酒。

    还有一人也是淡淡的喝着酒,看着这场由他发起的闹剧,没错这个人就是头曼,就连站在他身侧的燕吾也是不寒而栗,这位大单于的脾性越来越让人琢磨不透了。

    就在这时一个粗鲁的声音打断了金帐内的闹剧。

    “慢着!”

    当李欣听见这句话时心里狂喜,事情还有转机啊,当他看见走进金帐来的是矢竺格时,李欣打心底里觉得矢竺格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比如就是现在,不是很可爱吗。

    矢竺格打断了众人围抢李欣后,单膝跪地,右手抚胸郑重的对着头曼道:“大单于,矢竺格也想长与战阵之中,求大单于让我和大王子来一场公正的决斗,来决定谁才是我大匈奴最强的勇士。”

    李欣大喜,心中大喊道:“还决个屁啊,矢竺格我让给你,无条件的让给你。”

    眼见如此,一旁喝闷酒的青葛虽然掩饰的极好,但却将手中的酒杯死死攥住,矢竺格不是被单于亲卫抓起来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部族大会上。

    青葛望向头曼,说巧不巧头曼的目光也落到青葛身上,甚至他的嘴角上还有一丝笑意,青葛也不甘示弱,他将酒杯高高举起然后昂头饮尽,但头曼却不如他意,只是淡淡的看着青葛罢了。

    头曼与青葛的斗争李欣是看不见的,他正乐在矢竺格搅局,让自己脱身的喜悦中,但当他听完匈奴的决斗规则后,他的内心是崩溃的...

第十一章 田忌赛马显神威,场内场外都是坑

    矢竺格的挑战像点燃了炸药桶,顿时将金帐内热烈的气氛推到高潮,有些急性子的匈奴贵族甚至亲自撸起袖子,直接上来拉李欣出去接受挑战了。

    矢竺格再一次诚恳的对着头曼请求道:“请大单于恩准。”。

    头曼不经意的望了眼右贤王青葛,打趣道:“看来我们的小马驹们都开始撂蹄子踢人了。”

    头曼的话顿时又为热烈的气氛添色不少,贵族们纷纷起哄要头曼答应矢竺格的请求。

    头曼也不扫兴,说道:“既然矢竺格如此直率,我儿冒顿又怎能不接。”

    乐极生悲不外如是,就这样李欣被决定了。

    既然知道逃不了和矢竺格的比试,那么只能尽力而为了。

    李欣人虽胖,但心眼可转的飞快,他不愿意和老单于打什么感情牌,能替他答应这事的能是好爹?现在李欣最怕的莫过于和矢竺格真刀真枪的正面决斗,那样他必败无疑,所以在听到头曼发话时,李欣脑海里第一反应便想到了赛马。

    不过能不比自然是不比的好,侥幸过关也是过,不甘心的李欣率先耍起了小心眼,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如果可以退掉比试那再好不过,不行也没什么损失。

    瞧帖木尔和呼楞尔乐一天三拜长生天的样子,李欣不难想到匈奴人笃信鬼神,既然这样的话眼珠一转,李欣连忙做出了反应,诚惶诚恐的说道:“大单于之命冒顿定将遵从,可时值征战,冒顿怕妄动刀兵招来不详,还望大单于三思啊。”

    李欣的话言至鬼神,恰恰匈奴人信奉萨满教,尤对鬼神敬畏不已,闻之众人皆面露不然,胆怯者甚至打起了退堂鼓,但头曼却在低思后说道:“大战在即,刀兵确实不宜轻动,就按照我大匈奴的老规矩来,马上见真章吧。”

    本来被李欣鬼神论吓蔫的贵族们,又一次像被打了鸡血般兴奋了起来。

    木已成舟,无奈下李欣只获得了几分钟的准备时间,在这几分钟时间里他找来了呼楞尔乐,详细询问起了关于匈奴赛马的规矩。

    呼楞尔乐不负所望张口就来,匈奴人赛马三局两胜,三局分上中下三类马进行比赛,分为上等马、中等马和下等马...

    等等,李欣越听越觉得自己好像在那听过,弄了半天这不就是《田忌赛马》嘛,难道天下赛马出一家?

    细听下却有不同,匈奴的彩头和中原不一样,中原赛马输的是钱财,而匈奴人更加野蛮,他们只有两种彩头一种是输奴隶,草原地广人稀,所以人口是硬通货,而另一种则是赌命。

    李欣越听越心凉,自己没有奴隶可输,第一条自然自动跳过,岂不是说自己只能赔命了。

    呼楞尔乐给李欣的答案是肯定的,匈奴人一诺千金绝不反悔。

    李欣再一次在心中将便宜老爹骂了个半死,这种赛马可是要死人的啊,伸手摸向自己的大腿内侧和屁股,湿漉漉的,他前天才学会骑马血迹未干啊。

    比赛马立马死,上战场晚点死,左右逃不过是个死,很烦。

    李欣算是看清楚出了一点,对于便宜老爹来说,儿子什么的都不重要,为了他与青葛之间的权势争夺,他能牺牲一切。

    不再报任何幻想,李欣牵着马来到了草原露天马场,此时马场云集众人,贵贱皆有,古时候娱乐措施少,赛马是很有吸引力的活动。

    望着眼前这个阵势,李欣想起到了罗马斗兽场里的奴隶,可不就和他现在一个处境,为了搏人一笑而付出生命。

    当看见人群中跳的飞起的呼楞尔乐和帖木尔,李欣只想问一句那么开心干啥,你家王子要凉了知道吗?

    李欣凑出的三匹马很简单,分别是自己的大黑马,呼楞尔乐的黄骠马和帖木尔的枣红马,无他,没有第四匹。

    矢竺格则不同,手下一次性为他赶来了二十几匹骏马,对比反差太大,让很不忿的李欣心中骂道:“臭显摆。”

    不到一刻钟矢竺格选好了马,和李欣牵马一起来到了头曼面前,在李欣还想着动动小心思换个彩头时,不料矢竺格这个憨货居然对着头曼来了一句:“请以命搏。”

    头曼再次同意了,好事的匈奴贵族扯着嗓子,将以命搏的消息散了出去,马场里的气氛瞬间点燃。

    居然还有人开了盘口,大呼小叫的要人下注,李欣一赔十,矢竺格一赔一,毕竟矢竺格在匈奴好歹还有个勇士的名头,而李欣顶替的冒顿,只是头曼的儿子罢了。

    赌场无大小最终连头曼、阿矢斯力和青葛这匈奴三巨头都参与了进来,头曼和阿矢斯力各压了一千只羊赌李欣赢,而青葛则压了一千只羊赌矢竺格赢,其他的大小贵族热闹跟风。

    李欣气不过,白拿的钱谁不要?私下找燕吾厚脸借了三百只羊压自己胜,不过看燕吾这老小子笑眯眯的样子,李欣不难猜到他肯定是两边下注谁也不得罪。

    终于在经过一阵闹腾后,李欣和矢竺格两人上马准备完毕时,随着一声号响比赛开始了,第一局李欣以帖木尔的下等马对阵矢竺格的上等马,结果不言而喻,矢竺格早都到终点了,李欣才堪堪跑到了赛程中段,不过好在李欣参加过运动会,知道不管如何都要完成比赛。

    没有精彩激烈的表现,让围观的匈奴人好不开心,李欣受到了巨大的嘘声,可他全然不顾,朝头曼望去,发现头曼平静如常看不出喜怒。

    头曼的平静却让李欣心中发寒,那是一种濒临死亡的味道,在这一刻李欣笃定如果输了赛马,头曼肯定会毫不犹豫的下令应约,他只不过是头曼手里对抗青葛的一枚棋子罢了。

    阿矢斯力能稳坐匈奴左谷蠡王之位,地位仅次于储君左贤王,显然也不是易于之辈,兴奋表面下他眸中目光异常冷淡,作为头曼的马前卒,李欣一输第一个上来咬他的必是此人。

    青葛正值壮年没有那么多暮气,大胡子的嘴角挂着笑意,望在矢竺格身上的是满满自信,他相信弟弟不会输。

    此时的矢竺格像个高傲的孔雀般扎眼,春风得意下还不忘挑衅的望了一眼李欣,就这样不出所料矢竺格先下一局。

    第二局有条不紊的按计划展开,李欣以上等马对战矢竺格的中等马,赛程一开始就陷入了白热化,激烈异常,前半段两人半斤八两,你追我赶毫不示弱,甚至赛至中程,矢竺格凭借着熟练的御马还有点小优,但矢竺格显然没料到中等马前半程浪费了太多脚力,后继无力,最终以微弱优势李欣赢得一局。

    比完第二局李欣的情况可是不妙,剧烈的赛马让他本就没有养好的屁股和大腿再次遭了殃,趁着众人津津乐道聊比赛的时间,李欣轻轻伸手向下一摸全是血。

    此时李欣早没了退缩之意,他现在也是想赢,而且还要赢得漂亮,忍着疼痛李欣咬牙站在最后一局的赛场上。

    第三局是胜负手,所以李欣和矢竺格两人都很重视,场外的匈奴贵族们也都压低了声音,收起了俏皮话。

    虽然李欣以中等马对战矢竺格的下等马,但心里并不觉得自己稳操胜券,毕竟赛马不仅仅是比赛座下的马匹,还比赛着骑手们的骑技。

    骑技方面两人差距太大,凭借着《田忌赛马》里的小技巧可以弥补一点距离,但身体方面李欣不得不承认不如矢竺格。

    矢竺格从小生活在匈奴早就习惯了骑马,骑马对他来说与吃饭喝水没什么两样,赛完两场什么事都没有,最多就是多出了点汗罢了,而李欣不同,第二场赛完,大腿内侧已是血淋淋的了,体力也逐渐不支了起来。

    第三局比赛,前面两段依旧你来我往的胶着,最后一段俨然成了拼命之途,最后冲刺时,体力不支的李欣硬是解了腰带,将自己绑到马背上,才得以完成比赛,而矢竺格则更狠,见下等马后继无力,他拔出匕首就往马屁股里戳,到终点李欣堪堪胜了矢竺格半个马头再下一程,最终以三局两胜拿下了最终的胜利。

    失去比赛胜利的矢竺格将马鞭狠狠率在地上,懊恼的拔起随身青铜剑就要自刎,李欣忍着腿疼连忙上前,阻止了矢竺格自刎。

    这可不是李欣软弱,如今在匈奴的房檐下他不能将右贤王青葛得罪死,而且他不相信便宜老爹会真杀了矢竺格,大战在即君臣失和可是大忌。

    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要当恶人,况且头曼明面上也不会为了一己私利而处决像青葛这样的大将,那样只会落下不容人的口实,让匈奴的统兵大将人人自危。

    瞧着李欣救下矢竺格,在金帐内对李欣怀有敌意的小男孩却不带任何掩饰的笑了起来,他跑到了头曼怀里,大声的夸奖着大兄威武,仿佛丝毫觉察不出头曼眼神中的冷色。

    作为一个君王来说,掌控他人的生死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最厌恶者莫过于自己能掌控的事情超脱了他的预知和判断,那样只能让他觉得自己无能且屈辱。

第十二章 磕磕绊绊终无事,欢欢喜喜百夫长

    李欣赢得比赛后谦厚的做法,宽阔的胸襟得到了贵族们的一致赞赏。

    可周围热情的匈奴人身上,李欣却感受不到任何温暖,他的后背现在冷汗直冒,因为他从头曼黑色的眸子中看出了愤怒。

    李欣感觉到头曼对他自作主张的不满,但没办法,如果执意按赌规逼死矢竺格,那李欣和整个匈奴右贤王阵营就结成了死结,在没离开匈奴前,让他得罪强敌,不智。

    得罪权力更大的头曼却是李欣思考再三的结果,头曼作为匈奴单于,顾虑肯定多过只是右贤王的青葛,有顾虑就会有转圜的余地,所以制止矢竺格自刎后,李欣连忙上前去找头曼请罪,忍着疼痛单膝跪地,说到:“冒顿自作主张,请大单于责罚。”

    不过回答他的却不是头曼,而是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父王,大兄不是跑赢了吗?为什么还要请罪呢?”

    闻言李欣脸色骤变,这不是把自己往火海里推嘛,头曼都玩输了谁敢赢,抬头一看李欣愕然,居然是金帐里那个对自己充满敌意的小男孩。

    此时他正和头曼同骑一匹马,倒在头曼怀里,满是疑惑的问道,用屁股想李欣都明白这个小男孩肯定是头曼的儿子,自己名义上的弟弟,不怪他为什么仇视自己,李欣不死他怎么上位。

    李欣心中暗骂,小小年纪就如此狠毒,长大以后还了得,好在经过这两件事后,李欣倒是成长不少,心里没底是肯定的,不过李欣可是从学校出来的学子,班主任的办公室是常客。

    现在这种情况像极了班主任诈学生一样,经不住考验的学生早就缴械投降,一股脑有的没的全交代了,可是身经百战的李欣不同,他是和班主任周璇斗智的人,老法子先认错,看看头曼的反应再作计较,李欣双膝跪地向前爬了爬,大拜认错道:“大单于臣错了,请责罚。”

    头曼脸上挂着笑意,不过语气中却怀着丝丝生硬的说道:“我儿赢都赢了,何错之有?”

    一听这话李欣连忙会意,暗骂老家伙的心眼真是小,不就是小爷无意间化解了你对付青葛的事嘛,你不拿我的小命去赌,小爷才懒得管你,李欣心中咒骂一句:“妹的,什么世道?赢了也是错。”

    心中想想就算了,李欣可不敢说出来,连忙笑道:“大单于此言差矣,此次赛马无赢家矣。”

    头曼和众贵族闻言都是一顿,头曼问道:“哦?何出此言?”

    李欣见头曼上套,连忙熟络的忽悠道:“儿臣取巧,众人观我与矢竺格赛马后的囧样便知,矢竺格在如此激烈的赛马后只是稍为出汗,可见其骑术扎实,不愧为我大匈奴的勇士,而反观臣双腿和臀部尽皆血色,臣与矢竺格的骑技高下立判,臣之所以赢得赛马的胜利,一则是因为运气,二则是因为臣恰巧听闻了南方大秦的一个故事。”

    “何事如此,大王子何不告知我等。”输了赛马的矢竺格瓮声瓮气的说道,显然输的不甘心。

    李欣笑着朝矢竺格点了点头,心中暗想看来刚刚的好话没白说,正了正嗓子说道:“南方大秦一扫山东六国,山东六国之中有一大国谓之齐,有一次齐王与齐大将军田忌比斗赛马,齐王马好,田忌马弱,齐王连赢田忌多场,田忌输彩多矣,苦恼时遇到了好友孙膑,膑闻之后,为田忌出一策,遂胜齐王。”

    “出了什么诡计,快说,快说。”矢竺格再一次急吼吼的问到了众人心声。

    吊胃口的李欣乐呵呵看着矢竺格猴急,淡淡的说道:“这可不是什么诡计,孙膑言以田忌的下等马对战齐王的上等马,以上等马对战齐王的中等马,最后以中等马对战齐王的下等马,三局两胜,遂胜之。”

    阿矢斯力听后赞道:“秒。”

    青葛与头曼也是若有所思,显然李欣的话让他们受益匪浅,经李欣一搅屎,大家都回过味来了,匈奴人重勇武而轻计谋,对李欣赢了矢竺格或多或少有了些看法,厚脸皮的矢竺格甚至叫嚷着要重新来过,李欣心中深深鄙视之。

    不过他最担心的还是大单于头曼的看法,也不知道自己这个解释能糊弄过他不,维持不胜不败,从容收场不好吗。

    头曼脸上古井无波看不出喜怒,听完李欣的解释后脸上终于有了改变,虽然是笑着,但却总掩饰不住笑容下的冷漠,不胜不败对他来说就是败了。

    原来头曼觉得此次部族大会有机会逼反青葛,虽然右贤王部有五万铁骑,但青葛却只带了百余位侍卫前来参加部族大会。

    头曼临时决定一搏,所以他才让单于亲卫放出矢竺格,让莽撞的矢竺格来搅场,青葛最大的弱点便是过于爱护亲弟弟矢竺格,只要抓住机会,可以一劳永逸的解决麻烦,为此他不惜赔上儿子,因为赌博这种事谁都说不准,没想到却被儿子最终搅了局。

    “大王子睿也,博学多能,此事不如作罢。”站在头曼边上的青葛冷不丁冒出说道,众人也都应和。

    事已至此头曼知道事不可为,李欣的故事显然是最好的台阶,此时他心中也有了退意。

    眼见李欣是为了解救矢竺格而努力,青葛也趁机上来和稀泥,事已至此头曼默认了此事。

    心照不宣下,李欣艰难的找到了一个三方都还能勉强接受的平衡点,此事就此揭过。

    眼见事情过去,侍候在头曼身旁的燕吾对着头曼笑道:“大王子技采百家、英明睿智,肯定是传自大单于,大单于不若喜上添喜,予以大王子职位。”

    听了燕吾的话李欣欲哭无泪,知道燕吾是在帮他,但他可不想一直待在匈奴啊,草原那么大,万一头曼听信谗言把自己发配到西伯利亚怎办,真是哭都没地哭去了,当然关心李欣去留的事情,还有一双小耳朵在认真的听着。

    燕吾不愧为头曼肚子里的蛔虫,此话提的正是时候,头曼满意的看了燕吾一眼,笑骂道:“你个阉货就这么急着去投新主子,好了,赛马之事作罢,冒顿这小子就去左谷蠡王帐下做一个百夫长吧。”

    至此盖棺定论,赛马之事作罢,李欣成功逃过一劫,不过匈奴的百夫长可不是好当的。

    投桃报李,青葛也没有在李欣前些日子上弃部而逃的问题上再做文章,要是还揪着不放,只会落了身份,既然如此大家都乐得装糊涂,前后两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只是可怜了那些枉死的冒顿部众,弱肉强食的世界,也许自己珍惜的性命,只不过是强者前进道路上,毫不起眼的一点成长经验。

    部族大会经过李欣和矢竺格赛马的小插曲后照常进行,不过后面的事李欣无法左右,很多刚刚还在金帐里的部族首领也都失去了再次进入金帐的资格。

    现在金帐内进行的小型贵族会议,只有匈奴的四大贵族有权参加,分别是单于亲族挛鞮氏,其后呼衍氏,兰氏,须卜氏,四姓贵族决定着匈奴的存亡。

    百无聊懒的李欣和无权参加此次会议的小部落酋长、首领一起等待在金帐之外。

    比较于匈奴单于、左右贤王来说,大王子的名号甚是鸡肋,可鼠有鼠道,现在金帐外矬子里拔将军,大王子的名号倒是帮了李欣不少忙。

    这些小部落酋长纷纷向李欣靠拢示好,有些甚至都准备送女儿过来服侍李欣,李欣好容易过了把当领导的瘾,但好景不长,当百十个小部落酋长纷至沓来时,李欣被一群膻味喷鼻的中年大叔围着,心情自然高兴不起来。

    感觉脑后有恶意李欣转过身,向着金帐方向看去,是那个让他很不爽的小弟弟。

    小男孩此时换了一身华丽的锦袍,身后跟着十几个穿白衣带面纱的侍女,向着李欣走来。

    看着小男孩身后十几个美女跟班,李欣心中大骂,便宜老爹太偏心,自己咋没这个待遇呢,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如果不是李欣先前被坑过的话,就卖相来看小男孩白白胖胖很是可爱,就相貌而言绝对甩李欣两条街不成问题,不过走过来的小男孩一张嘴就让李欣不爽,或者说这个叫做挛鞮忽室尔的小男孩,一上来就对着李欣满嘴喷粪。

    忽室尔仅仅十岁,正面对着李欣却丝毫不虚,反而是高傲的抬着头,对着李欣说道:“冒顿,匈奴单于未来属于挛鞮忽室尔,我身体里流淌着高贵的东胡王裔血脉和匈奴王室血脉,你不要妄想继承王位,乖乖吻我的靴子臣服于我,说不定我当上大单于后,会给你一个万户的大部首领当当。”

    李欣当场无语,本想和这个小朋友化解一下误会,告诉他自己早晚要离开匈奴,对于他要争夺的匈奴大单于位完全没想法。

    不过看到忽室尔的表现后,李欣立马打消了这个想法,虽然不想和小孩计较,但李欣却从来不会委屈自己。

    他抬头装模作样的看了看天,无辜的对着身后,各小部落首领阴阳怪气的说道:“这天还没黑,咋就有人说梦话呢?”

    李欣的话自然引得大家一阵哄笑,这个笑声传到忽室尔耳中却成了赤裸裸的侮辱,他忽室尔继承了东胡、匈奴两大王族高贵血脉,怎么能被人如此嘲笑,他真后悔没有带头曼给他的三十名单于亲卫,不然这些嘲笑他的人都得死。

    李欣笑着摇了摇头,看着小男孩忽室尔气呼呼的走了,走之前还不忘放些恨话,忽室尔娇小的背影像极了曾经打输架的李欣,不过那时的他可没忽室尔这么自大和恶毒。

    匈奴贵族军事会议还在召开,殊不知有人已经窥见了他们的一切。

第十三章 巨幕拉开斥候战,秦匈交锋战先机

    匈奴单于庭大营三十里之外,一队全身黑衣黑甲的右衽骑士们正向这里赶来,这队黑衣骑士只有十一人,他们不像匈奴人在草原上自由散漫和不守规矩,他们在前进途中摆出燕行阵缓慢前行,竭力扩大搜索范围,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这队黑衣骑士小心的向着匈奴大营方向慢慢摸索前进,每匹马的四蹄上都用麻布紧紧包裹,马上的铃铛和凡是能发出声响的东西早就不见了踪影,每名黑衣骑士嘴里都含着一根短棍,真正做到了“人衔枚,马摘辔”。

    黑衣骑士们的面庞,在多日草原戈壁风和烈日下早已被吹晒的黝黑,但却没人敢小觑这队面容刚毅的骑士们,因为他们配备着这个时代最先进的武器装备,紧身的皮甲,青铜戈或者矛、剑、一石二斗弓和箭壶,无坚不摧的秦军制式军弩。

    这是一队秦军精锐斥候,他们在一个叫车寻的年轻人带领下,奉命向西北方寻找匈奴主力的位置,他们离开秦军大营已经三天的路程了。

    望着残阳如血洒在前方的大河上,这个叫车寻的年轻人伸出右手轻轻一抬,十名骑士齐刷刷的御马停下了脚步,车寻环视四周后,伸手将嘴里的短棍取出放入怀中,指着前方的小草丘命令道:“宿。”

    听到命令,十名骑士立马散开队形四下巡视后,又集合在了草丘之上,待车寻打马过来后才连忙下马,按着分工搭建帐篷,喂马,随后车寻派了明暗两组守夜者,两个时辰一换。

    待安排好一切,略带疲惫的车寻终于松了一口气,今天终于安全渡过了。

    虽然指挥官车寻只有十八岁,但全队上下却没有人敢小看这位年轻的公大夫,在大秦的二十军功爵制里,公大夫可是第七级,民爵公大夫以上者,见县令、丞揖而不拜。

    如果说爵位让这些老实巴交的关中农民兵高不可攀,车寻的能力才是让他们打心底里臣服的原因。

    去年的秦匈河南地大战里,就是这位年纪轻轻的少年,带领着他们斥候队率先发现了匈奴西祁王王帐,在不折一人的情况下帮助秦军一战而定河南地。

    事后车寻还得到了北伐大将军蒙恬的接见,甚至连远在咸阳的皇帝陛下也知道了他的名字,还盛赞车寻:“将门虎子,有乃祖风范。”

    车寻是个话少的人,而手下的十名秦军斥候也因为出身不高和秦军严苛的军规很少言语,没有谈笑的一行人不像是同甘共苦了一年的军队行伍,更像是一群沉默的路人。

    斥候在野外是不允许生火的,生火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老练的斥候每次出行前都会带上一件羊皮大袄,显然不让生火的夜里,四处漏风的帐篷中羊皮大袄成了斥候们最温暖的家。

    晚风袭来带来了些许寒意,斥候们背靠背围坐在一起,沉默的吃着手里的肉干和炒干的粟米,感觉渴时还能喝几口冰凉的河水。

    虽然大家除了嚼东西时发出微弱的声音外都沉默不语,但眼中却带着些许的自豪,羊皮袄、肉干、粟米这些可都这些关中汉子们引以为傲的东西。

    秦军三十万大军北伐后勤自然力有不逮,所以只能按功发放,在车寻的带领下他们还得到了盐赏,来自大海的咸味,那可是从遥远的山东齐国运来的贡品,意味着这一行十一人没有一人患有夜盲症,这大大增加了他们在战场上存活下来的希望。

    今晚的寒意似乎比往日要更加要冷些,车寻在巡视完明暗哨后裹着羊皮袄和斥候们挤在一起,都累了一天斥候们安静的睡着了。

    离秦军斥候不到五里的路上,一队匈奴斥候也是往此方向而来,原来匈奴四姓贵族会议已经结束,最终支持右贤王青葛的主战派占了上风,在会后匈奴向大军前进的方向上,派出了十几只不同规模的小队轻骑兵,充当大军前进的斥候,而这一队斥候的十夫长名叫如罕。

    如罕是附近小部族里的战士,对这一代非常熟悉,所以如罕眼见天黑,不禁和轻骑们加快了速度,他是老战士了,知道草原的夜晚预示着什么,而且中午从匈奴大营出来到现在,半天搜索行进了三十里,虽然缓慢,但却比起往日的急行军更加累人。

    连如罕本人也觉得需要休整一下了,凭着对这一代的熟悉,如罕带着轻骑向着大河的方向赶了过来。

    睡熟的车寻被跑来报信的明哨摇醒,这个叫胡虎的关中汉子轻声道:“公大夫,发现一队骑兵向我们这里赶来,他们是急行,显然还没有发现我们。”

    车寻一把将身上碍事的羊皮袄甩到一边,附耳在地听了起来,被惊醒的其他斥候也都不敢造次,低声准备着家伙事,静静等待着车寻的命令。

    车寻听了不久后立马起身,他知道将明哨放出去了五里地,明哨来回足够匈奴人尾随杀来了,随即命令道:“生火,用火光引他们过来,左右各五人散伏与营地周围,待我命令用劲弩歼灭。”

    十名斥候迅速拿起军弩,像鬼影般散落出了临时宿营地。

    “如罕前面有火光。”

    说话的是一个匈奴汉子,如罕和其他的匈奴轻骑闻言都放慢了马速。

    “会不会是秦军?”

    “乌力罕你的勇气怕是被女人吓没了吧,才离开大营三十里就想她了吗?哈哈哈...”

    乌力罕刚想争辩便被旁边的如罕打断,道:“此处距离我匈奴大营三十里地,以我军日行百里的进军速度来看,一旦有事支援很快便会到,不怕他是秦军,而且还有明火,秦军不会如此莽撞,八成是草原上的商人,乌力罕不必担忧。”

    一听是商旅,如罕手下的骑士们眼睛都亮了不少。

    如罕驱马上前,乌力罕只能悻悻跟上,不过走了两步的如罕却又停了下来,对着乌力罕说道:“草原上最愚蠢的兔子都有三个窝,小心无措,乌力罕你在此处等候,等我们无事时你在过来,倘若有变,你立即向北去找其他探路的轻骑。”

    这话落到其他匈奴士兵耳里可就变了味道,他们认为这是如罕对乌力罕胆怯的惩罚,失去了这次抢掠的机会,乌力罕肯定要肉疼些日子了。

    因为明火的缘故,匈奴轻骑们的警惕性下降了不少,有些人甚至在嘴里嘟哼起了小歌,毕竟前方可是富得流油的商人,一帮待宰的肥羊。

    待匈奴轻骑们快要进入营地时,如罕看见了明火却不见人,立刻认识到了不对,刚想开口便听着噗的一声,他的脖颈被一只长长的羽箭穿过,紧接着一阵单调的弓弦声后,骑在马上的匈奴轻骑为他们的轻敌付出了代价,待散射后,秦军斥候才在车寻的带领下冲了出来,进行收尾补刀。

    眼见匈奴斥候被利落的杀了个干净,连个活口都没有留下,车寻眉头不禁一皱。

    望着在争抢割首的斥候,车寻眼里看不出喜怒,在这些从小被军功爵制思想灌输下的国人来看,敌人的首级就是自己的土地、名誉、女人和生活。

    车寻转头看向没有去抢割人头的十五岁少年问道:“黎云战况如何?”

    “公大夫我军只有挂彩没有减员,跑了一个匈奴人,而且暗哨到现在还没回来,公大夫要飞报大营吗?”叫黎云的少年朗声回答,还从背后取出了一个小巧的鸽笼。

    “暗哨八成是回不来了,可惜了。”车寻声音略发苦涩的说道,说着又亲自核查了一遍战场。

    这时秦军斥候们也都打扫完战场后围了过来,年级轻轻的黎云知道死了兄弟,带着哭腔喊道:“公大夫我们去追!杀了那个狗日的为兄弟报仇!”

    黎云是仅次于车寻年龄的少年,所以出征一年以来,这队斥候里面的兄弟们对他可都是关照有加,现在第一次面对战场上的兄弟减员,黎云乱了方寸,不过作为兄弟,斥候们里也有不少人加入了请战的队伍中。

    车寻虽然难过,但作为一名战场上的主官他是合格的,冷静的看了夜色后,他才道:“去追?夜色如墨而草原茫茫如野,千里之地找之一人又何其难也。”

    众人闻之也都是凄然,是啊,如此夜色草原藏个人不更玩一样简单。

    随之车寻又掷地有声的道:“但我大秦军威不容侵犯。”

    剩下的九名斥候听了后精神顿时一震,整齐的喝道:“敢不效命。”

    说着车寻思虑后道:“此处无意间碰见匈奴轻骑是非偶然,按照匈奴人一贯打仗的作风来看,游骑最多不会离开大营五十里以上,想必这里距匈奴大营不远了。”

    “而且刚刚死去的匈奴轻骑整队装备齐全,想来是匈奴人完成了集结,不然这些小部族的首领又怎能武装的如此之好,去年打河南地时,匈奴西祁王王帐,王庭侍卫都没装备如此齐全,胡奴不暗巧技,武器装备全靠抢夺,能一次性将如此多匈奴人武装起来的,除了匈奴人的单于庭,我想不出还有谁能有如此大的能量。”

    听完车寻的分析,全队斥候都陷入了沉默,毕竟仅仅一队十人去面对匈奴大营不下二十万铁骑,还需要勇气。

    车寻不理众人继续说道:“匈奴人骑兵日行百里,倘若我们现在将消息飞报大营恐怕匈奴人骑兵众多,也很容易走脱,只能拖,此行十死无生,这已经超出了大将军给我们的任务,不想留者,自去。”

    说道最后车寻放慢了声音,用双眸扫视着自己的战友,他知道战友们需要一点时间来思考,毕竟面对死亡说起来简单,真正做起来还需要勇气。

第十四章 赳赳老秦陷两难,生死时速巧脱身

    车寻低沉而又富有穿透力的声音,敲打着老秦人的心,车寻甚至都能看到他们脸上的挣扎和眼眸中的胆怯,他也不去管这些,因为他无法鼓动战友和自己一起去赴死。

    低沉了许久,一个面色发黑的中年汉子率先发声道:“公大夫,俺们已经完成了大将军拨给的任务,不若先回大营报上将军,在说.......”

    黎云瞪着眼,狠狠骂道:“商槐你个狗贼!贪生怕死!”

    商槐红着眼,不服气的吼道:“你个瓜娃儿懂什么!”

    车寻见此知道军心已乱,使眼色让人分开商槐和黎云两人,硬声道:“何故如此?伤了往日的情分,不留者走就是了。”

    商槐满面羞愧,泪水不争气的喷涌而出,他上前对着众人连磕三个头,才踉踉跄跄的准备上马离去。

    “商槐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知你非贪生怕死之辈,你有你的苦衷,你持我令牌将消息带回大营,面呈上将军即可,你只需知道,你越早的将此信交回大营,说不定我们还有生的希望。”

    商槐面带羞愧的看着车寻,接过令牌,抱拳道:“嗨。”

    拍了拍商槐的肩膀车寻走开了,其他的斥候也是学着车寻的样子拍了拍商槐的肩膀,他们都理解商槐的选择,唯独置气的黎云没有。

    望着商槐远去的背影,众人兴致不高,看着还在孩子气的黎云,一位老斥候不禁骂道:“真是个瓜娃子。”

    车寻并没有因为商槐的离去而影响心情,人之常情罢了。

    他集合众人命令道:“黎云马上放飞信鸽,将消息送回大营,双重保险,不可马虎。

    去一个人,将暗哨的尸体和秦弩带来,尸体火化,秦弩拆开以备其他弩机部件坏时替换,其余人收拾战场后迅速集合,消息我们是送出去了,但这个消息的价值就看看我们能不能拖住了。”

    “嗨。”

    望着仅剩的八名斥候,他们都带着坚毅的脸庞,车寻大声的鼓舞吼道:“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

    乌力罕拖着被砍残了的右臂,双腿御马向着大河北方卖力奔跑,最终在距离战斗地二十里外找到了另一路搜索前进的匈奴轻骑,这队轻骑有百人之多,百夫长名叫朝鲁。

    朝鲁听了乌力罕带来的信息后,先是派了两个轻骑兵带着快马,将乌力罕送去了单于庭。

    此时知道秦军大体位置的他又派了五个十人队,配双马绕过大河去后方堵截秦军斥候,另外遣人通知邻近其余斥候轻骑形成包围网,而他则带着剩余四十人快马加鞭的向着事发地赶去。

    乌力罕一来一回耽误了不少时间,使得朝鲁来到事发地时已经是黎明时分,朝鲁在草丘发现了九具被丢弃的匈奴人尸体,连秦军的影子都没发现一个。

    朝鲁从匈奴人的死尸上判断,意识到了这伙秦军很不凡,每一箭都射在了轻骑皮甲接缝的要害里,朝鲁低头看了看身上穿的皮甲,他知道这样的皮甲可抵不住秦军的劲弩啊。

    朝鲁转身望着身后四十名匈奴骑兵,命令道:“我要二十个最强的骑士,着双层皮甲,骑双马,其余一半埋葬尸体后徒步返回大营。”

    “嗨。”

    因为朝鲁带来的骑士们都是来自一个部族,所以很快就选出了二十名着双层皮甲和双马的精锐匈奴骑士。

    朝鲁满意的点了点头,只见四五只凶悍的猎犬被解开了套在脖子上的绳索,它们先是围着死去匈奴人尸体嗅了嗅,便循着气味奔跑了起来。

    看着奔跑起来的猎犬,朝鲁露出了难得的笑容,他有自信将这些南蛮子都留在草原上。

    兴奋的战马嘶鸣着,打着不安分的响鼻,朝鲁爱昵的伸手摸了摸老朋友的耳朵,随后和身后的骑士们一起打马,追着猎狗的方向而去。

    车寻想拖住匈奴的主力,就必须给匈奴人的轻骑制造一个假象,让他们觉得秦军主力就在他们身后,而商槐回去的路上,车寻想来也不会太平,肯定会有匈奴人去断后路,所以车寻选择了率众人向着草丘的南方行进,他要让身后的匈奴轻骑兵认为自己准备返回秦军大营。

    车寻一行人骑马时放开了脚力,拿出了急行军时的速度,但仅仅是后半夜的时间太少了,人生地不熟的他们,黎明时分才堪堪走出了二十里左右,车寻看着东方露出的曙光,但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失去了黑夜的保护,他们一行人在草原上是脆弱的,而且运气似乎也不站在他身边。

    “公大夫,你瞧,前面有一队匈奴人过来了。”

    黎云指着远方,车寻随之望去,他们的前方有一队匈奴人正骑马而来,不过好在夜色还未立刻退去,目测匈奴人只有十三人,此时秦军还占据了一个小高地算是个不大不小的优势。

    既然迎头撞见,眼见对面匈奴人只有一队人马,车寻也是战意浓浓,虽然还是己方少人,但秦军的劲弩远胜对手,可以弥补这一点,凭借着弩机在冲锋的路上,秦军可以比匈奴人多出一次机会射出箭雨,可不要小看这多一次射箭的机会,有时它会体现出令人惊喜的战果。

    匈奴人同样发现了车寻,立马吆喝着打马冲了过来,骑行的过程中熟练的骑术发挥出了作用,匈奴士兵们双腿控马,弯弓搭箭就射了过来。

    车寻看着匈奴人的箭雨袭来脸上露出了不屑,一百步之外射来的箭根本无法穿透秦军的盔甲,不过车寻却不敢大意,待匈奴人射过箭准备骑马冲锋时,车寻和斥候们楞是岿然不动。

    匈奴人冲进一百步时,车寻喝道:“抛射!出击。”

    九名秦军熟练的抛射出箭雨,催马小跑了起来,箭雨带着嗡嗡声飞向了正在冲锋的匈奴马队中,立马让两名匈奴骑兵摔下了马。

    两军相差五十步时,车寻再一次喝道:“弩,平射。”

    随着弩弦发出的崩崩声,一只只利箭再一次送入了匈奴人的冲锋队中,立马又带走了两条性命,匈奴人的士气也是被打掉了不少。

    青铜剑慢慢的从剑鞘中露出锋芒,随着越来越快的马速,车寻挥剑大喝一声:“戈矛向前!冲!冲!”

    战马们凭借着冲刺爆发出强大的冲击力,紧接着一阵血肉的噗噗声让人胆寒,待双方一个照面而过,满脸是血的车寻左右一看,身边斥候只剩下五个,而匈奴人虽然在武器上存在弱势,但近战却丝毫不虚悍勇出名的秦军,居然还剩下了四个人。

    四个匈奴人二话不说,催马扬刀向着车寻冲了过来,又是一阵厮杀过后,车寻又损失了一名斥候,匈奴人则全部死亡。

    就在活下来的黎云准备松一口气时,一只羽箭带着破空声奔着黎云的后背而来。

    “起开!”

    黎云被一把推开,噗,那只鲜红的羽箭透体而出,挡箭的秦军斥候立刻气绝身亡。

    这一瞬间发生的事情,让滚在一边,逃过一劫的黎云呆立当场不知所措,他的脑海里只是记得为他挡箭的斥候,曾经骂过自己是个瓜娃子。

    时间不等人,车寻立马一把拉起黎云,将另一个受伤的老韩抢上战马,速度打马跑了起来,他们刚走,一阵箭雨便覆盖了他们刚刚所在的地方,远处的匈奴马队向他们包围了过来。

    朝鲁带着戏谑的眼神看着逃跑的三人,他将手中的弓箭抛给身旁的骑士,刚刚没有射死黎云让他颇有些懊恼,抽出青铜剑,朝鲁大喝一声,率领着匈奴骑士向着车寻追去。

    车寻三人边骑着马奔跑,边操控弩机向着身后追击的匈奴骑兵进行射杀,可惜虽然能伤到后面的匈奴骑兵,但却无法造成有效的杀伤。

    看到如此情景,车寻立马反应到后面追击的匈奴骑兵肯定穿了至少两层皮甲,不然以秦军劲弩的威力肯定能将身后的匈奴骑兵一一点杀。

    愤恨的车寻只能继续打马向前,因为身后的匈奴骑兵配备双马的缘故,所以不管车寻怎样的努力就是甩不掉身后追击的匈奴骑兵。

    逃跑间,车寻瞧见了奔跑在匈奴骑兵前的猎犬,心中顿时有了法子,你人着重甲射不死,那我就射狗,让狗给马当绊子,车寻喝道:“黎云、老韩,用弩机射他们马前的猎狗,快。”

    黎云和老韩立刻会意,三只狼牙箭自弩机而出,只听见几声微弱的狗叫,身后的匈奴骑兵便乱了起来。

    奔跑中又怎么能快速躲过地上的狗尸,一个不小心便因狗尸崴了马蹄,马上的匈奴骑士跟着马一起跌落,又是引起了一阵慌乱,趁着此时车寻三人加快了打马,三人飞奔,眨眼就消失在了草原上。

    被猎狗绊住脚的朝鲁气愤不已,连抽了被绊倒的匈奴骑士几鞭子,望着消失了的车寻三人,朝鲁狠狠的骂道:“都是一帮废物。”

    说着将手中的鞭子狠狠摔在地上,朝鲁知道到嘴的鸭子飞了,只能另想办法抓人了。

    被抽的匈奴汉子不服气的瓮声道:“不就是跑了个兔子嘛,再狡猾的兔子也敌不过苍鹰。”

    “苍鹰?对了鹰。”

    本来气愤的朝鲁一拍脑袋兴奋的喊道,他上前一脚踹在那个说话的匈奴士兵上,两层皮甲老子能打疼了你?兴奋的吩咐道:“给老子起来装什么装,赶紧骑马去找训鹰者来。”

    被踢的匈奴士兵一股脑爬了起来,骑上马立刻去寻训鹰者去了。

    一番波折后,朝鲁明白今天早晨的时间是过了,没法子再去追了,要等训鹰者赶来。

第十五章 赤子报国死又何惧,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逃跑途中为了减轻战马的负担,车寻一行人除了刀剑之外全部丢弃,这使得车寻三人的速度加快了不少,跑了一个时辰后眼见座下战马即将力竭时,车寻不得不下令进行休息。

    望着前面戈壁滩上的胡杨林,车寻三人牵马走了过去,黎云更是一着地便瘫软了下来,大口的喘着粗气,九死一生的滋味可不好受。

    老韩更难受,左臂中了一箭车寻正在为他取箭,战时没什么讲究,车寻只能将箭头拔了出来,然后又撕下了一片衣布,给老韩包扎了一下,其余的只能听天由命了,整个过程中这个叫老韩的关中汉子硬是忍住了一声没吭。

    车寻可顾不上安慰老韩,他叫黎云好好照顾老韩,自己则是对三人的马打起了注意。

    抬头看了看还有余温的秋老虎,车寻知道按匈奴人双马的速度来看,就算这次他们侥幸逃脱,等匈奴人再调来猎犬,他们被追上也是迟早的事情,要想活下去就不得不想想其他的法子了。

    看着车寻紧皱的眉头,一旁的老韩颇有些落寞的说道:“公大夫和小云你们走吧,不用管俺。”

    紧接着老韩又看着左臂苦涩一笑,说道:“此箭虽然没能要了俺的命,但也差不多了,血流的多了,握剑的膀子都软了,对你们来说俺现在就是个累赘,公大夫何不舍小存大,带着小云走,给俺留下一把剑和弩,俺来拖住这帮狗鼻子的匈奴人,俺韩奎也算是为陛下尽忠了。”

    老韩自嘲一笑,又道:“俺跟着大将军打楚蛮子,砍过赵蛮子,没想到竟然折在了胡儿手里,哎,只求公大夫回国后,让国府善待俺的妻儿老小便好。”

    说道最后俨然有了一丝决绝的味道。

    “好。”

    “公大夫你....”

    黎云一副不敢相信的眼光望着车寻,还想继续说便被车寻打断。

    “好主意,我怎么没想到呢?金蝉脱壳,你们等着。”

    车寻像是一个绝望之人看到了曙光,直接撇下老韩和黎云两人,冲向了三匹马的旁边,将仅剩不多的水和粟米喂给了战马。

    然后车寻转身对着老韩和黎云道:“快!把衣服脱了,绑在马上,黎云把染了老韩血的衣物全部用绳子绑在马上,在将地上的血迹用土埋了,我去找点马粪、牛粪来。”

    望着车寻急匆匆的跑来跑去,干的不亦乐乎,老韩和黎云也知会错了意,黎云将老韩扶坐在一旁的树下,麻利的跟了上去。

    待一切都搞好了以后,好奇的黎云急不可耐的问道:“公大夫这样做有什么用啊?”

    车寻黝黑的脸庞带着笑意,他轻轻拍了拍爱马,三匹没有任何束缚的战马慢悠悠小跑了起来,因为是军马的缘故,受过训练的三匹马按着车寻指引,奔着南方而去。

    看着远去的马影,车寻知道现在是需要给部下打打气了,不然悲伤的情绪,会很快摧毁人的求生意识,车寻轻笑着对着黎云说道:“这几匹马才是我们能不能逃出去的希望。”

    说完他又笑道:“好了黎云、老韩将这些马粪、牛粪抹在身上吧,幸亏这里是个树林,不然这些东西你别说还真不好找。”

    看着车寻和老韩将臭烘烘的粪便往身上抹,黎云毕竟年纪小根本无法忍受,苦涩的说道:“公大夫我下不去手。”

    车寻起手就将马粪便抛给黎云,边往自己身上抹着,边解释道:“三匹战马上有我们的气味,匈奴人借用猎狗追踪,你不抹点猎狗习以为常的东西,又怎么能瞒过匈奴人,快,赶紧抹。”

    无奈的黎云只好将臭烘烘的粪便抹在了身上,待一切准备妥当,三人才向着西方而去。

    车寻其实是在赌,他赌自己金蝉脱壳的计划能够成功,三匹战马能成功吸引住匈奴骑兵的追击,不然他们放弃马步行的决策,只会将三人更快的带向死亡。

    事已至此车寻也顾不得许多,这是能摆脱猎狗和匈奴追兵最好的方法了,可惜车寻不是草原人,他漏算了一点,那就是飞翔在天空中的眼睛。

    朝鲁带着匈奴骑兵们赶来车寻曾经休息的胡杨林时,猎狗们纷纷朝着南方奔去,朝鲁甚至在胡杨林中发现了很多秦军斥候往南去的痕迹,以朝鲁追寻的经验来看,本来狡猾的狐狸又怎么可能一下子变成愚蠢的兔子?破绽百出。

    朝鲁伸手阻止了准备追击的匈奴骑兵,对着刚刚赶来的训鹰人恭敬的说道:“请鹰爪大人出鹰吧。”

    叫鹰爪的男人长得极丑,脸上尽是爪痕,不过他的左臂上却驻足着一只神骏的猎鹰。

    鹰抓用右手在牛皮袋里取出了一块拇指长的新鲜肉条喂给了猎鹰,看着猎鹰进餐的同时鹰抓一边用右手抚摸着猎鹰,一边则从嘴中发出晦涩难懂的声音,仿佛是在跟猎鹰交流似的,一旁的朝鲁和匈奴骑兵都是恭恭敬敬的等待着,在匈奴人眼中鹰就是神的使者高贵无比。

    等待猎鹰悠闲地吃完肉条,鹰抓顺势将左臂默契一抬,猎鹰乘势而起,展翅翱翔。

    不久后,猎鹰从空中传来了啾啾的鹰啼,朝鲁兴奋的看向鹰爪,鹰爪道:“在西方。”

    朝鲁大声的吆喝一声,领着匈奴骑兵就冲向了西边。

    扶着老韩的车寻一听见鹰啼便意识到了不对劲,连忙催促着老韩和黎云加快脚步,但两条腿的人又怎么能跑过四条腿的马,仅仅花了半个时辰朝鲁的骑兵们便追了上来。

    眼见走不脱,老韩抽出青铜剑大吼一声,冲向了追击而来的朝鲁,朝鲁也不是占便宜的主,阻止了骑士们的射箭,抄起一把戈就向着老韩冲去。

    电光火石见只听见噗的一声,利器穿透肉体,朝鲁占尽优势一戈直接将老韩挑死。

    就在朝鲁杀老韩的时间,其余匈奴骑兵冲向了车寻和黎云,车寻挥剑黎云使矛连杀两名匈奴骑士,但好虎架不住群狼,双拳难敌四手,一支长矛乘着车寻不备刺向车寻后背,车寻只听着噗的一声,转头一看倒在他怀里的是黎云,黎云用身体为他挡住了矛刺,红着眼的车寻顺势甩出手里的青铜剑,一剑刺死了使长矛偷袭的匈奴人。

    扶着满嘴是血的黎云,车寻铁一样的汉子也不免流下了泪水,倒是倒下的黎云看得开,颤颤巍巍的笑着说道:“秦法云.....主官身死....全队连坐,祸及家人,我可不想家人被连坐,商槐的事我想开了.......但太晚,车大哥我想我娘了.....”

    看着怀里死去的黎云,车寻仰天大吼:“不!不!啊!”

    发狂的车寻本想提剑再战,可匈奴骑兵早在朝鲁的暗示下悄悄摸到了车寻后背,借迅雷之势以手化刀狠狠敲在了车寻脖子上,车寻应声倒地。

    看着这一切朝鲁不免感慨,都是一样的战士,说不定明天倒下的便是他了,不做感叹朝鲁翻身上马,命令道:“厚葬这两个秦国人,将打晕的秦国人带枷入笼,送往单于庭听候调遣。”

    “嗨。”

    秦军大营。

    此时已是傍晚,用过晚饭的秦军将士们正加紧训练,战士们拼杀的嘶吼声和马鸣声不绝于耳。

    中军大帐中只有一老一少两人在此饮酒,年轻一点的青年人面色如玉穿着白袍,身上挂玉处处透露出一股华贵之气,而另一个身穿黑色将军甲的中年人面色刚毅,一边小口小口的抿着酒,一边借着昏暗的牛油灯看着一卷卷竹简,这些竹简都是各营斥候送上来的消息,二人便是此次秦军北伐的头脑公子扶苏和上将军蒙恬。

    看着努力往牛油灯上凑得蒙恬,扶苏不禁感慨道:“将军劳苦功高,时至夜色还依旧如此辛劳,实在是让苏羞愧。”

    蒙恬放下手中的竹简,笑道:“公子谬赞了,老夫也只是听天命尽人事罢了,我大军出关以来,在草原上游荡月余,耗费粮饷颇多,却毫无尺寸之功,臣又何敢言苦,而且朝中也对臣颇有微词,好在陛下英明,否则说不定老夫这个官早就让人给撸喽。”

    说着蒙恬将左手边上的竹简递给了扶苏,又道:“这是舍弟前日寄来的家书,对臣也是颇有微词,言臣切勿居功自傲,拥军自重,又言咸阳仓全仓都以告罄,北伐甚是徒费钱粮,催臣尽早与匈奴主力决战,但臣现在连匈奴主力在那都不知道,又怎么去决战,哎,为之奈何。”

    扶苏看了看竹简也是轻叹一声,朝中对他的压力也是与日俱增,昨日父皇还派人申斥了他,意思无非是要他督促蒙恬进军,但茫茫草原要寻找匈奴主力又谈何容易。

    不死心的扶苏还是问道:“上将军派出的斥候可有消息?”

    “派出去了十路斥候回来了五路,四路尽折于草原,而且也未探明匈奴主力方向,迄今为止只有车寻之队尚不知。”

    扶苏将手中的竹简放在桌案上,起身走出大帐望着黑夜中的明星,喃喃道:“难道天意如此?天不佑秦?”

    就在此时报令兵吆着长音跪在了中军帐前,道:“报公子、上将军,车寻队斥候探明匈奴主力方向,现在回来了。”

    扶苏闻之大喜,而蒙恬直接冲出了帐外,急切的问道:“快叫车寻来见我,快。”

    报令兵面色有难说道:“将军,车寻公大夫没有回来,回来的只是队中一个斥候商槐。”

    蒙恬面露沉色道:“嗯?那叫他来见我。”

    报令兵忍着满头大汗壮着胆子说道:“将军恐怕也不成,商槐的双脚跑没了。”

    看蒙恬不明所以,报令兵赶紧解释,原来商槐离了车寻后为了赶紧返回秦军大营,本来要两天的路程他却只用了一天一夜就跑到了,途中战马被累死,他就用脚跑,直至将消息早日送至秦军大营,因为商槐始终记得车寻的最后一句话,你越早到我们说不定还有一丝活的希望。

    听完商槐的故事后扶苏潸然泪下,蒙恬面目正色道:“真勇士也。”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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