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芊芊生病
孙悦的工作问题解决，林秋原和沈苗都终于放下心做自己的事情，大家回到岗位上各司其职，做好自己工作，过好自己的日子，没事才出来小聚一番。
沈苗接到出差工作连续一个周都不在家，不过好在有李汐芮留下来可以陪着芊芊，这也避免她老是麻烦林秋原在她不在的日子里去抽时间照顾芊芊，虽然林秋原肯定是不介意的，他那么喜欢芊芊，芊芊自然也是愿意的，她也很喜欢林秋原。
只是林秋原也是有自己日子要过的人，不能总是让他照顾孩子，时间久了他身边的人也会误会，虽然林秋原表示无所谓。
他单身那么久也不怕别人误不误会，反正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沈苗也不是没问过林秋原为什么不结婚，林秋原每次都是很敷衍的说没遇到合适的，不想结婚。但她的第六感告诉她，事情绝对没这么简单。
因为接到的采访任务很突然，所以沈苗就是急匆匆给芊芊和李汐芮说了一声就出发了，任务地点在省外，工作紧张所以沈苗的手机要么是静音要么就是关机状态。
芊芊半夜发起高烧，把李汐芮给紧张坏了，她立马打了120送芊芊去医院，但在去医院的路上给沈苗打电话一直都打不通，这让她更加的着急。
李汐芮的目光在手机和芊芊的脸上来回辗转，这联系不上沈苗姐姐该怎么办啊？芊芊现在在发高烧，看起来情况还有些严重，这不给沈苗姐姐说是不行的啊。
救护车很快就到了医院门口，最快的速度把芊芊送去急诊，李汐芮还是在一直给沈苗打电话，这电话始终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今天晚上正好该江禾值班，他从病房走出来病床从他的面前推过，他看到床上的孩子虽然只是一晃神，但还是认出了个大概，这孩子有些眼熟。
他合上文件夹跟着护士往前走，询问：“什么情况？”
“病人叫沈芊芊是个五岁的孩子，刚刚送过来，在救护车上测了体温三十九度七，这送去查验有没有其它并发症。”
“沈芊？”他记得沈苗的女儿也叫沈芊，他又问道：“她的家长呢？”
“她的家长外出工作了，只有她跟她姐姐在家。”说到这儿护士又忍不住多说了两句，“也不知道这家长怎么放心就让两个孩子在家里，要是出什么事怎么办？”
江禾不自觉皱了皱眉头，“先别说这么多，把我带去看看那孩子。”
大步进入病房，芊芊正在进行各种检查，江禾看到芊芊一眼就认出来，还真的是沈苗的女儿。看来沈苗现在是在外地工作，所以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李汐芮一直联系不上沈苗也没办法了，只能先跟进芊芊的情况，她站在江禾的身边焦急问道：“医生，芊芊怎么样了？”
“你先别着急，检验报告还没出来。”他看了看身边这个小姑娘，是一个生面孔，但是护士说她是芊芊的姐姐。
江禾不由得疑惑，沈苗不是只有一个女儿么？芊芊怎么又来一个姐姐？这是谁的孩子？
“你能联系上她妈妈么？”江禾问李汐芮。
李汐芮失落地摇了摇头，“姐姐在外地工作，电话打不通。”
江禾也理解，沈苗一直都是这样的，一开始工作就是不要命的那种，直接人间蒸发，除非她工作结束自己联网，不然没有人是可以联系上她的。
这是她的优点，同时也是她的缺点。
“没事，有我们在，不在就不在吧。”
检验报告一出来，江禾就赶紧看，因为高烧已经烧出肺炎了，看来是要住院了。
江禾一直没说话让站在一旁的李汐芮更加着急了，她询问道：“医生，芊芊到底怎么样了？”
要是芊芊有个万一，沈苗姐姐回来一定会非常自责的，而且她也会自责没有照顾好芊芊。
“别担心，有点肺炎，吊几天点滴就好了，我去开药现在给她退烧。”
“好的，辛苦医生了。”
江禾微微颔首走出病房，李汐芮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芊芊，心都要碎了。芊芊还那么小，发高烧还肺炎，也不知道她有多难过。
李汐芮走到芊芊身边摸了摸她的额头，比正常人烫太多了，脸蛋都是红彤彤的。
江禾很快就拿着药剂进来要给芊芊打针，液体缓缓注入芊芊的身体，接下来就是等着芊芊退烧了。
把芊芊的被子盖严实之后江禾对李汐芮说：“别太担心，芊芊睡一觉烧就退的差不多了，你也好好休息。你应该是个学生，白天还要上课的，芊芊这里我们会照顾好的。”
“可是我还没有联系上姐姐，我要把芊芊的情况告诉她才好。”
“这件事就交给我吧，我和沈苗认识，我把芊芊生病的事情告诉她就好。”
李汐芮的眼里闪过惊讶，没想到这个医生居然和沈苗认识，既然如此那她也放心了，如果是沈苗姐姐的朋友那她就可以放心把芊芊交给他了。
“那就麻烦医生了了！”说完还十分恭敬地鞠了一躬，让江禾哭笑不得。
果然沈苗身边的人都是心地善良的，和她一样。
“去吧。”江禾示意道。
李汐芮当然没有离开，只是先去洗漱再在医院某个地方休息，在此期间都是江禾一直守在芊芊的身边。
芊芊是沈苗最重要的人，虽然他知道一个高烧，一个肺炎不会让孩子有多大的事，但是他也不想让沈苗之后还担心，一定要让芊芊一直无事最好。
沈苗还是联系不上，江禾最后只能用一条短信告知芊芊生病的事情，也不知道她那么忙什么时候才能看到。
不过目前最重要的事情还是把芊芊给照顾好。
都快到了下半夜，江禾坐在芊芊的床边都睡着了突然感觉到手心里的小手动了动，江禾很快就醒了过来，原来是芊芊退烧醒了。
芊芊迷迷糊糊地看着眼前有个人，但不是汐芮也不是自己的妈咪。
她努力地去看清对方，“江禾叔叔。”
生病后的芊芊虚弱极了，完全没了平时的精气神与活力。
江禾立马打起精神询问芊芊的情况，“芊芊感觉怎么样？”
“芊芊还有点头晕。江禾叔叔，芊芊想喝水。”
“好，叔叔立马去给你倒水。”
眼前这个人为她忙碌着，别样的感觉在芊芊的心头流淌着。
第四十七章：人生珍贵
江禾将水端过来他坐在芊芊身边把芊芊扶起来靠在自己的手臂上，清凉的水缓缓喝进去，芊芊终于觉得自己的喉咙没那么干涩。
一杯水被芊芊喝完江禾才又让芊芊躺了下去，他又拿出体温计给芊芊量体温，孩子始终在生病所以很累，她迷迷糊糊地问江禾，“江禾叔叔，我生病的事情给妈咪说了吗？”
江禾以为是芊芊想沈苗了，一个孩子在生病的时候始终是想要自己的母亲陪伴在身边的，虽然芊芊很喜欢他，但都来不及自己亲生母亲的关心与疼爱，与她最亲密的只有沈苗有一个人。
江禾宠溺地抚摸芊芊的额头，说道：“我已经给你妈咪说了，只是她在工作一时半会儿看不到消息，她看到了一定会来询问你的消息的。”
可谁知道芊芊竟然一下子拉住了他的手臂对他说：“江禾叔叔，你给妈咪说我已经没事了好不好？妈咪工作很忙的，我不想她因为我耽误工作了，妈咪在外地要是知道我生病她肯定会非常担心不能好好工作的。”
江禾的眼睛里闪过惊讶，他没想到芊芊会这么懂事，居然连在自己生病的时候都没有一点小孩子的娇气，她全身心的都在理解沈苗，全力去支持沈苗的工作，就算是这种特殊情况，她都是希望沈苗好好工作，不要分散精力到她的身上。
“可是你生病这件事，应该让她知道的不是吗？”
生了病的芊芊眼睛水汪汪的，让人一看就心生怜爱。
芊芊只是弱弱摇摇头，“妈咪很喜欢自己的工作，她工作的时候特别漂亮，所以芊芊也很喜欢妈咪认真工作的样子。芊芊不想看到妈咪因为芊芊放下自己的工作，妈咪只需要好好工作就好了。”
太过懂事的样子反而让江禾心疼。他都不知道在沈苗带孩子的这些年里，沈苗是如何教育芊芊的。
单亲妈妈带孩子是非常艰难的，何况还是在国外，一个帮助的人都没有。沈苗的工作有多忙他大致还是了解，所以孩子肯定很多时候都没办法让沈苗亲自照顾，这样子情况下的孩子理应更渴望母亲的陪伴，但芊芊恰恰相反。
她非常理解沈苗的工作，明明还这么小，就已经知道全力支持母亲的工作，做到完全不给沈苗拖后腿，让沈苗能够全身心的去完成自己的工作。
“芊芊，你其实大可以不这么懂事的。”
“江禾叔叔，你不知道妈咪有多好。妈咪是天下最好的妈咪，所以芊芊也要做天下最好的女儿，做妈咪的贴心小棉袄。”
沈苗有多好他何尝不知道。他们在一起的那些年里，感情之中付出最多的就是沈苗，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沈苗都是大力支持从来没有说过一句埋怨的话。
所以他很悔恨，他亏欠沈苗的太多太多，不仅仅是那份情。
“你放心，不管芊芊什么样，你都是你妈咪最爱的。”
江禾揉揉芊芊的脑袋，他将芊芊胳肢窝里的体温计拿出来，还是有一些发烧。
他把被子给芊芊盖好，“好了，芊芊乖乖睡觉，再睡一觉你就更好一点了。”
“嗯嗯。”
芊芊重重点点头，她就闭上眼睛沉入梦乡里。
这是江禾第一次照顾孩子，感觉很奇妙。
或许是因为芊芊是沈苗的孩子，所以他觉得芊芊比以前见过的所有孩子都要可爱。
她很乖，眉眼和沈苗很像。
性格更是和沈苗如出一辙，明明小小年纪却对很多事情都看得很开，豁达得很。
等芊芊彻底睡熟江禾才离开，他回到自己的休息室的时候，外面已经蒙蒙亮了，这一看时间才发现已经六点半。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晚才睡了。‘叮咚’，手机发出响声，他一看是沈苗回的消息。
苗苗：刚刚给手机充上电看到消息，芊芊情况好些了么？现在是什么情况？我的工作还差一点收尾，会尽快赶回去，麻烦你帮我照顾一下芊芊，谢谢。
短短几句话，全都是关心芊芊的，可见她对芊芊有多么的在意，芊芊是她的至宝，若是有点点闪失她都心尖发疼。
只是最后一句谢谢让江禾感觉到了疏离，他们之间不用说谢谢的。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点击，回复了沈苗的消息。
江禾：芊芊已经退烧了，半夜醒了一次刚刚睡着，你不用太担心，芊芊很乖。
正在洗漱的沈苗没想到这个时间段还能收到短信回复，她拿起手机回复消息：辛苦你了，半夜还要你照顾芊芊。
江禾：不辛苦，我是医生，这都是我该做的。
沈苗：你已经劳累很久了，也早点休息吧，这都快天亮了。
顿了顿，沈苗又补上两个字：早安。
江禾想起他们在一起的那几年。因为自己在R国留学，所以两人一直都是异地的状态，他们的聊天记录里最多的就是早安和晚安，甚至经常连续几天他们的聊天内容只有这几个字。
而之后，他们再也没说过早安和晚安。
芊芊是真的很乖，每天检查、吃药、打点滴她不像其他孩子那样爱哭爱闹，她就乖乖的躺在那里配合护士。
护士问她疼不疼的时候，她反而还会笑，说：“芊芊很勇敢，一点都不觉得疼。”但其实上，小孩子的感官比成年人还要敏感，他们的痛觉更加清晰，所以不可能不痛的。
每一次护士走了，芊芊的眼眶里都有眼泪在打转。
因为李汐芮要上学，所以肯定是没办法一直照顾芊芊，在医院里她能见到的人只有护士和江禾，同一个病房的又不是同龄人，她孤单惨了，都没人陪她说话。
若不是她因为高烧得了肺炎，她也不用住院的。
让芊芊惊喜的是没过几天沈苗就回来了。
当沈苗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芊芊又惊又喜，“妈咪，你工作完了吗？”
她窝在沈苗的怀里，像个求爱的小猫。
沈苗拍拍她的背，“嗯，妈咪的工作结束了。可想死我了。”
芊芊的气色好了很多，她也就不担心了。
“我也很想妈咪。”
站在门口的江禾看着这一幕，内心多有感触，沈苗所有的爱都在芊芊的身上。
第四十八章：他的母亲
沈苗去给芊芊办住院手续的时候，碰到了个熟悉却又陌生的人。
在很大程度上说，她当初跟江禾分开很大部分原因就在于那个人身上。她怎么都没想到，她居然还会跟这个人再相遇。
夏城很大，但是现在给她带来的感觉就是夏城很小，兜兜转转见面的始终还是那些人。
只能说狭路相逢，难逃一劫“”。
沈苗不想和对方见面，所以她都将自己的脸藏着。
她们之间的恩怨只关乎江禾一个人，只是如今的她对江禾都是躲避，更何况还是他的母亲。
江禾的母亲比江禾只会更加的难缠。
可是还是老天偏偏和她作对似的，她交完费用正转身就和江禾的妈妈对上面，她显得有些尴尬，不过江禾妈妈没觉得尴尬。
江母的目光在沈苗身上来回地打量，就好像想把沈苗给看穿一样，她更想从沈苗的身上看出点什么。以前沈苗就不喜欢江禾的妈妈，时间过去六年，她们之间有隔阂，沈苗就更不喜欢江禾妈妈。
在江母的心里其实也是如此。
她的双手环抱在胸前，将沈苗上上下下审视了个遍，她说：“这不是沈苗吗？”
江母的声音尖锐刺耳，大庭广众之下吸引过来众多的目光，沈苗在这些目光之下显得局促难安。
虽然她已经习惯在采访的时候被许多人注视，但和现在这个情况始终是不一样的。
他们是在看戏，看她是否会出糗，看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会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
沈苗尽量平复好自己的心情，这是在医院，她要维持好自己的形象，不能扰乱医院的秩序，这里是为病人服务的地方。
沈苗从排队的地方离开，向江母问道：“请问阿姨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没什么事，我就是想看看你离开我儿子之后怎么样了。不过我看了看，你也没什么变化，好像比以前还凄惨了点。”
沈苗压制住自己内心的怒火，“如果阿姨你来找我就是为了对我说这些尖酸刻薄的话，那我觉得大可不必。”
说完沈苗就准备转身离去，果然不管是六年前还是六年后，江禾的妈妈始终是这副高高在上，随意谈论他人好坏的人。
毫无改变。
“你来医院是为了找小禾吧？呵，我看也是。以前你多喜欢我们小禾啊，要不是我让你看清楚你和他之间的差距，都不知道你要对他死缠烂打到什么地步。既然过去这么多年，你怎么还不死心，看到小禾还没结婚想卷土重来是吧？我告诉你，不可能的。”
沈苗都要被对方给气笑了。
“您猜为什么我在这个窗口缴费？还有我告诉您，现在我是一点都看不上江禾。”沈苗撂下这话大摇大摆地就走了。
反而是气得江母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小丫头片子比以前胆子大了些。
以前沈苗是顾忌她是江禾的妈妈，所以要给她留面子，也就没说什么语气重的话。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她和江禾半分关系没有，那她自然也不用顾忌这层身份，总而言之自己爽了就行。
回到病房的时候，江禾和芊芊一起玩呢，两个人玩的还挺开心。
不得不说，江禾对芊芊有足够的耐心，如果他当了父亲，一定会是个好父亲的。
回过神来，沈苗摇了摇头，她在想什么。江禾当父亲什么样管她什么事。
她敲响门走了进去，“芊芊，我把钱交完了，我们回家吧。”
一听到沈苗的声音，芊芊和江禾玩耍的动作就停止了，“妈咪，可以回家了吗？”
“嗯嗯。”
芊芊兴奋地从病床上跳下来扑进沈苗的怀抱里，“太好了，终于能回家了。”
医院里这股味道，她是一刻都受不了了！
“那你们这就要走了吗？”江禾问道。
“是啊，芊芊病都好了，肯定要赶紧回家。你说对吧芊芊？”
“对对对，医院里的消毒水味道真的超级不好闻！”
“那我们走了，辛苦你这段时间对芊芊的照顾。”沈苗走出去几步又停下，说道：“哦，对了刚刚我去缴费的时候碰到你妈了，不知道是来看病还是专门来找你的，给你说一声，走了。”
至于江母揶揄她的事，她觉得还是没有必要给江禾说，反正说了也不会改变什么。说了也不过只会给自己添堵，所以根本没有必要。
而且江禾会替她着想吗？根本不会，毕竟他们母子一条心，她可是个外人。
沈苗牵起芊芊的小手，离开了病房。
而江禾还站在那里，一时间没有回神。
他妈怎么来了？
江禾回到自己休息室的时候，果然自己的母亲也在。
他放下手里的文件坐在了办公椅上，“妈，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工作怎么样。”
“医院是留给病人的，您以后要是没病没痛别来医院，这也影响我工作。”江禾确实有些头痛这个行为。
“我就看看能怎么了？”江母觉得自己还挺有道理的，她眼珠子一转说道：“刚刚我碰到沈苗了，她是来找你的吧。”
还不等江禾开口，她就立马说道：“我猜肯定是来找你的，她还不承认。”
“妈，她不是来找我的。”
“她不是来找你的，她来医院干什么？真的生病了，夏城那么多医院她为什么不去偏偏来这里，还不是想着你在这儿！”江母说话越说越激动，反正在心里已经认定沈苗来医院的目的。
但事实根本不是这样的，她也不愿意去接受和自己想法有出入的事实。
“江禾，我告诉你，你不可以和沈苗有来往，听到没有！”
江禾的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妈，你不掺合我和苗苗的事。”
他倒是知道一些六年前的事情，沈苗的离开和他母亲脱不了干系。
所以，他不想他和沈苗因为自己的母亲，又一次错过了。
“我是你妈！你的人生大事我不管谁管？你难不成还在因为六年前的事怪我？我那都是为了你！你现在还想翻旧账不成？”
谁知道江禾斩钉截铁说了一个字，“是。”
第四十九章：曾经过往
江禾头疼地揉了揉眼睛说道：“妈，我现在确实不想跟你讨论这些问题。这里是医院，你说话的声音小一点，不然会打扰到周遭病人休息。”
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点过分，江母也不过是脸色微变对江禾说：“行，我看到你还在上班我不跟你计较这些，但是我说的话你必须听进心里。你和沈苗不能再有来往了，听到没！”
听到肯定是听到了，但是照做是肯定不可能的。
沈苗好不容易才从国外回来，他们好不容易才重逢，绝对不能再因为自己母亲再让他们分开，就算是真的要分开，也必须是因为沈苗亲自对他下审判。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能再因为别人而被破坏，尽管现在也未见得有多好。
江母也就只是来看看他，他始终在上班，医院不是家里，不能来去那么自由，不然就打扰到江禾工作了。
所以江母也没待多久就离开了医院。
江母离开之后，江禾不由得想起当初他和母亲翻脸的那一天。
那天，他发现沈苗不见了。
他去到了沈苗工作的地方，她的上司方仲秋以一句无可奉告拒绝了江禾的询问，因为沈苗对他说过，“如果江禾来问自己去了哪里，请告诉他我去了国外工作，但准确的地方请一定不要让他知晓。”
方仲秋不知道沈苗和江禾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的认知里只知道沈苗和江禾的关系特别好，每一次他们聚餐沈苗都会把江禾带来，他们的恩爱公司里的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他们常常调侃说沈苗和江禾简直就是他们的模范，什么时候能够早点结婚让他们迟到喜酒。
但是看到现在这个样子，似乎沈苗和江禾之间的感情也出现了问题，但是出现了什么问题他就不得而知。
方仲秋记得沈苗来找他的时候，脸色非常的不好，憔悴得像是换了一个人，就连说这些话的时候人都是在发抖的，他从来没有见过沈苗如此脆弱的样子。她好像身心俱疲，不愿意再提起来勇气一点点。
他虽然只是一个外人，不该去过问别人的感情，但是沈苗是一出来实习就在他手下工作的，所以他对沈苗还是额外的关心与在意。
看到沈苗这副样子，他心里也不好过。
江禾来找他，他的表情就不是很好看了。
“方先生，你是苗苗的上司，肯定是知道苗苗去哪儿了的。我和苗苗之间有些误会，所以我希望能够找到她把事情说清楚。方先生，你能不能帮帮我。”
“抱歉，我尊重沈苗的选择，我要工作了，江先生你走吧。”方仲秋也不会去问他们之间的误会是什么，他是个偏心的人，他只偏心沈苗，他也只相信沈苗。
沈苗是个是什么人他太清楚了，若不是猜到了沈苗的底线，沈苗绝对不会做出这样逃避的事情。
江禾在公司找不到沈苗，他就去找林秋原和孙悦，结果他们两个也像人间蒸发一样。他也去找过他们的父母询问他们的去向，但是他们甚至都没有告诉自己的父母去了哪里，他们三个默契的消失了。
他知道，他们肯定在一起。
只是他们都在避着他，不愿意和他见面，一切的起源都是因为他。
江禾找不到沈苗，一扫平时的意气风发，医院的人看他一天天的心不在焉就让他告假回去休息，他们都以为江禾只是太累了，江禾也是肉体凡躯而已。
回到家，他仍旧是这样，失魂落魄，魂不守舍，江母看到自己儿子这样自然心疼又着急。
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她坐到江禾的身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吻，“你看你现在都成什么样了，都是因为沈苗吧！”
江禾的眼神终于有了变化，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妈，你怎么知道我和苗苗之间出了问题？”
从他回来到现在，他在母亲的面前只字未提过他和沈苗的情况，为什么母亲一开口就知道说他是跟苗苗出问题。
江母的眼神躲闪，江禾才知道出事了。
“妈，是因为你吗？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为什么苗苗会走！”
这还是他第一次对自己的母亲大吼，一直以来他都非常尊重自己的母亲的。
“吼什么吼，我是你妈，你怎么对我大吼大叫的！”
江禾深吸一口气，尽量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再一次询问道：“所以，妈，你告诉我，苗苗为什么会走，你是不是对她做什么了？”
“什么叫做我对她做什么了？我只不过是让她看清现实而已，她配不上你，所以我让她早点从你的身边离开这有问题吗？我这都是为了你好。沈苗对你的事业又没有任何帮你，跟你一起从日本回来的乔小姐才适合你。”
“妈，你是不是疯了？”江禾都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自己的母亲竟然会做出这么让人不耻的事情。
江禾的质问让江母心里很不舒服，这就好像她错了一样，可她这都是为了他好啊。
沈苗本来就对江禾没什么帮助，只会拖累江禾罢了，难道这做的有问题吗？
“妈，你知不知道苗苗对我来说有多重要！你怎么可以把她逼走，我现在根本都找不到她！”
“走了好，反正是她主动走的，又不是我们把她撵走的。正好这下可以和乔小姐培养感情，你好好努力。”
“不可能。”江禾起身就要走，却被江母一把拉住了。
“你要去哪儿？”
“我要离开这里。”
“你不跟我住，你去哪儿住？”
“反正，苗苗不回来，我就永远不会回来。”
江母被江禾这番言语企及了，“我是你妈！”
“沈苗是我要娶的人！”江禾朝她吼了回去，“要是没有沈苗，我这辈子根本就没意义，你让她从我身边离开，这不就是要了我的命吗！妈，以前什么我都听你的，这件事我不可能听你的。”
若要是再听你，他就对不起沈苗对他这些年的付出，他江禾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
第五十章：少年的他
江禾之所以那么听他母亲的话，和他从小到大生长环境脱不开干系。
至少说在遇到沈苗之前，他活下去的动力只是自己的母亲。
父亲去世的时候，他十三岁，还在读初中。江禾是出了名的混混，尽管自己的年纪小，却是那条街人尽皆知的大魔王，孩子们怕他，大人们唾弃他，说他野的像个没有爸妈的小杂种。
但是江禾心大，根本没把这些话放在心里，他还是肆意妄为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也不管自己做的事情会带来什么后果。
一如往常江禾回到自己的家里，却发现父亲不在，而母亲坐在桌子旁边失魂落魄，仿佛苍老了很多，只是这时候的江禾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一身泥泞，身上本就补过好多次的衣服如今又开了好几个口。
这一看就知道，这人又出去打架了。
江母听到动静，终于舍得抬眼看向面前的人。
“小禾，你又出去打架了？”她的语气平静又淡漠，一反常态。
江禾有一点捉摸不透自己母亲的意思，平时母亲不都是非常生气的么？为什么今天这么平静，根本都不管自己了？这不对劲啊。
江禾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不知道自己母亲想干什么。
是因为自己把母亲气得太过了，所以母亲都不想跟自己说话了吗？
“妈，今天可不是我的错啊。是那杨二狗又跑来招惹我，他把我踹进田里我忍不了才跟他打架的。”
“打就打吧，无所谓了。”
江母越发平静的语气让江禾更加慌张了，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禾把书包扔到地上蹲在了江母的面前，“妈，是……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宁愿母亲打他骂他，也不愿意看到母亲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这让他觉得自己被母亲放弃了一样，不应该是这样的。
江母对上他的眼睛，想要把这个孩子眼里的东西看个明白。
久了，江禾看见自己母亲的眼睛里有泪水在打转，他更手足无措，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赶忙去拿上纸巾给自己的母亲擦拭泪水，“妈，到底怎么了，您说啊。是不是老爸欺负您了，我这就去教训他。”
可是一提到江禾的爸爸，江母的眼睛就像是坏掉的水龙头彻底失控，眼泪控制不住地涌出来，江禾慌了手脚。
“小禾，你为什么要跟别人打架！你为什么不能收一收你的脾气，为什么每次都要跟别人打架，你告诉我为什么！”江母声嘶力竭地大吼，双手又死死抓在江禾的肩膀上，一声又一声地控诉质问，想从江禾那里得到答案。
哭声阵阵，刺痛他的耳膜，江禾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嗡嗡作响，肩膀也快要被抓碎，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为什么母亲在责怪他。
他懵懵地回答母亲的话，“是……是他们来招惹我的呀……如果他们不来招惹我，我怎么会打他们，这都是他们活该的啊。”
年龄小又处于叛逆期的江禾根本不觉得自己哪里有错，可偏就是这样江母更加的难受了。
为什么她会摊上这么一个儿子，为什么她的家庭会变成这样！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你爸死了！你爸死了！你知道吗？！”她的状态已经接近疯魔，她的双手不停地摇晃着江禾的肩膀。
而江禾只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快被抽走了。
他听见母亲说，父亲死了，是因为他。
江母沉浸在苦痛中难以自拔，鼻涕眼泪都纠缠在江禾的衣服上。她已经失去了一个成年女性所有的理智与成熟，她现在只想将自己的情绪发泄出来，将自己的伤痕脆弱全都袒露。
“老……老爸，老爸怎么会死呢？怎么可……可能因为我死了呢？”江禾的嗓音都哽咽了起来，他也无法接受这件事，这实在是太让人无法接受了。
“你把王成杰的一条腿打断了，他爸找上门来要个说法，你爸跟王成杰他爸说话的时候走到路中央被车撞了。”
“王成杰他爸？果然这父子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这就去……”
“你还嫌事情不够大吗？！”
江禾愣在了原地，可是……是王成杰他爸的错不是吗？
江母看着江禾，苦涩的眼泪不停往下掉，她说，“小禾，算妈妈求你的，以后别去打架了好不好？你乖一点，不然妈妈真的撑不下去了。”
这个家以后就只有她一个人，如果江禾不乖一点，她怎么才能把江禾好好供大，他们母子两个的日子根本就不好过。
尤其是江禾爱闯祸，三天两头惹出麻烦，以前有他爸出面解决，她一个女人除了给别人赔礼道歉还能做什么？时间一长，这个家就更支撑不下去了。
面对母亲的苦苦哀求，江禾一时间做不出反应了。
面前这个人是自己的母亲，而自己的母亲现在居然在求他。
这好像是不应该的。
“妈……我打人是不对，我以后会改。但是我打得都是坏人啊，每一次都是他们都在我面前嘴里不干净，不然我是不会动手的。”
“说到底你还是不知道自己错了，小禾，你到底要妈怎么做你才愿意乖一点！妈求你，妈跪下来求你好不好！”说着，她真的就要朝江禾跪下去。
江禾被吓得直接趴在地上，他这一次是真的知道错了。
“妈，对不起，我改……我一定改！”他在地上磕了好几个头，对自己这些年来的行为做出深深的反省。
江母一时脱了力，靠在江禾的身上抱住他说：“你奶奶说你爸死了，就让我们搬出这个房子，你留下让我走。如果你不留下，你就跟我走，我们娘俩一起生活。”
“不行不行，我不能跟妈你分开，我跟妈走，跟妈走！”
“跟妈走的话，你真的要乖，听妈的话，不然你闯了祸妈真的保不住你。”
“好，我一定听妈的话！”少年点头如捣蒜，答应了母亲的请求，这是他平生做出的第一个承诺。
第五十一章：医患关系
这也是为什么江禾后来之所以那么听母亲的话。
江母一个人把他抚养长大，其中吃了多少苦只有江禾知道。
他跟随着母亲在外漂泊，好一段时间他们甚至只能在天桥下面睡觉，风餐露宿的日子他跟着母亲过了不少，后来的日子里他都尽量听母亲的话。
他们的日子已经很苦了，母亲为了给他一个家天天操劳，如果他还不乖乖听母亲的话，那他实在是太不孝了。
只是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的听话有朝一日会成为母亲控制自己的把柄。
因为她是自己的母亲，所以她总是拿这件事出来控制他，任何事情都要让他听，就连在沈苗这件事情上，她也要自己听她的，可是除了母亲，沈苗是他这辈子都不能够放手舍弃的人。
母亲给了他第一次生命，沈苗就是那个让他重获新生的人。
他怎么可以将一个如同自己生命的人放开。
江禾觉得前所未有的疲惫，他不愿意六年前的事情再一次发生。
他好不容易才和沈苗再相遇，如果现在沈苗再一次想要躲避他，那他实在不知道以后他还要怎么才能跟沈苗见面。
如果一个人想要躲避自己，那真的可以做到怎么都找不到。
江禾身心俱疲，真的是让他无力啊。
沈苗终于找到了治疗机构，没办法，只能说别无他法只能选择江禾所在的医院。
这个医院是整个夏城最好的医院，沈苗除了这里别无选择。她的治疗已经耽误了好一段时间，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如果再拖就怕病情恶化。
沈苗拿着巴黎那边传过来的医患关系转移文件来了医院。
沈苗是夏城中医院胃肠外科的第一个特殊病人，她的病情特殊所以在一定程度上成了胃肠外科的观察对象。
三个医生坐在沈苗的面前，翻阅她这些年的病情史，三个人看着看着就不自觉地开始抓挠自己的头发，还真没遇到过这么棘手的病例。
其中一个年纪大一点的看着沈苗说道：“沈小姐，你的病情特殊，目前我们也得不到一个好的解决方案，所以之后也只能按照原本你在巴黎就诊时候的方法给你治疗，你觉得可以吗？”
沈苗点了点头说道：“好的，我自己身体的情况我也清楚，按照以前那个方案保守治疗就好，如果又更好的方案我们再说。”
“谢谢您的谅解。”
三个人都放下自己悬挂的心，说实话他们心里还是有些紧张。
面前这个病人也不过二十七八的年龄，光是治病都治了好多年，他们生怕沈苗是个不讲道理的非要让他们拿出个什么方案，到时候就着实是为难人了。
既然沈苗好说话，那他们研究方案也就可以不那么手忙脚乱。
只是可惜了大好年华，却要长期泡在药堆里，真的是太可惜了。
沈苗想起一件事，既然她在这个医院里治病，少不了会把她的病历传到各个科室让他们帮忙想办法，到时候避免不了会让江禾看到，可是她一点都不想让江禾知道自己的情况。
江禾现在对她的态度，真的不能让他知道自己的情况，要是追根溯源下去，他也会知道六年前她离开他的真实原因。
当年离开江禾，一是因为他母亲的话，二是因为他的态度，而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自己的这个病了。
她的病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医生也说不清楚，如果她跟江禾在一起，说不定哪天人没了，她多耽误江禾的未来，所以当初她决定早早的从江禾身边离开，只是没想到意外中还有了芊芊。
本来不觉得自己还能活多久的她，为了芊芊硬生生熬到现在。
她不为自己，就为了芊芊也要多活一段时日。
“医生，你们之后应该会把我的病历给其他医生看吧。”
“啊对，毕竟我们需要综合多个医生的看法嘛，这样更方便我们对症治疗。沈小姐你是有什么问题吗？”
沈苗十分郑重地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将我的个人信息完全隐匿，你们三位知道我的个人信息就好了。在这个医院有我认识的医生，我怕他知道我的病情会告诉我的家人，我不想我的家人担心。”
说到底还是不想有一丝丝的可能让江禾知道自己情况。
“这个自然是可以的，既然是病人的决定我们都是尊重的。只是沈小姐，你这病最好还是要告诉你的家人的……”童医生说道。
沈苗微微一笑。“这个我知道，毕竟也不知道我会不会哪天人就没了，我会挑一个合适的时机告诉我的家人。那就在这里谢过三位替我的病多费心力。”
“我们是医生，治愈患者是我们的本分，沈小姐不用说谢。”
沈苗颔首，童医生把责任书递到沈苗的面前，“麻烦沈小姐把这份责任书签一下，没有别的意思。”
“我都理解。”沈苗毫不犹豫把大名签了下去，童医生他们也放宽心，遇到个好说话的患者就是方便。
沈苗把责任书又递了回去，“那我就先回去了，之后固定的时间我都会来医院做检查的。”
“嗯。”
俗话说的好，不是冤家不聚头，沈苗刚下楼就碰到了江禾。
江禾问她：“是你身体不舒服么？你为什么又来医院了。”
医院又不是个什么好地方，没人会无事来医院的。
“芊芊住院的时候有东西落在这边，我过来看看。”
说完话沈苗头也不回地直接下了楼，江禾却还在原地站着，这楼上也没有儿科科室，芊芊怎么会有东西落在这边？
他微微皱起眉头，沈苗有事情瞒着他。
他们的研究室里多了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病人的病历，这个研究室是江禾还在日本留学的时候就创建的，主要针对胃肠这部分的特殊病情。
一直以来他们致力于治疗胃肠病，如今来了一位特殊病人，就成了他们的特殊关注对象。
江禾翻阅这份病历，他问童乐：“为什么病人的其他信息都没有？如果要联系怎么办？”
“病人不愿意透露自己的信息，如果有想知道的信息我们三个去联系她就好了。”
江禾只觉得，这个病人好怪。
第五十二章：山中志愿
当然，他身为医生肯定要尊重病人的一切决定，既然对方不愿意透露个人的信息就不透露吧，反正对他们进行治疗没有多大的影响，只是方不方便联系的问题罢了。
临近下班的时候王显找到江禾，江禾都把衣服换下准备回家了，看到王显来他有些意外，“有什么事吗？”
“江医生你现在要是不着急的话，我跟你谈点儿事。”
“没事，坐下来说吧。”
两人面对面坐着，王显把文件递给江禾看。
这是一个去山中普及基本医学知识的活动，希望他们能去几个人给一些偏远山区的人宣讲一下，只是目前愿意参加的医生并不是很多，所以他就来寄希望于江禾，想让他考虑考虑要不要参加。
主要是院长说他们一定要去满五个，现在还差两个人，他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来找到江禾。
他也是知道江禾这个人的，而且江禾很忙，他要照顾的病人也是好几个，但是这个志愿活动要是人不齐，院长就要拿他开刀了。
江禾把文件看完对王显说道：“这件事我考虑一下。”
王显显然很是意外，毕竟他一开始是准备江禾直接拒绝他的，没想到江禾居然说他考虑一下，实在是让人惊讶。
“真的吗？那你的病人怎么办？”
“我现在主要治疗的几个病人都临近出院了，其他病人只要按照我制定的方案医治就行，出去一段时间还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
听到江禾这么说，王显可就是开心坏了。
能说动江禾一起，他可真是积德了，江禾也太给他面子了。
王显一激动就抱住了江禾，江禾愣住，至于激动成这样吗？
王显还得劲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兄弟，我真的感谢你。那这件事就先这么说定了，我把你名字报上去，我去找剩下那位人选了。”
要知道，有了江禾这个人的加入，要叫别人那可就是轻而易举，毕竟好多年轻的小护士不愿意就是因为要去山区，条件太艰苦，吃不了苦，可现在有了江禾的加入，怕是多少苦都愿意吃了。
江禾略微无奈地摇摇头，他也只是说他考虑一下，王显怎么就直接决定下来了？要是之后有个什么意外，他还不一定会去呢。
这个王显，性子还是有些急躁了。
沈苗也接到前往山区宣讲医学知识的志愿活动邀请了，不过她是作为记录者这个身份前去的。
曾黎把这个任务告诉沈苗的时候她还是比较纠结，毕竟这个志愿活动的时间也不算短，沈苗还有孩子在家要照顾，山区里条件还艰苦，再怎么说这任务都不该派发到沈苗身上的。
只是报社的男记者本来就不多还全都派出到其他地区去了，一时半会儿也赶不回去，她也去问了其他记者，没有一个愿意的，这也只能问到沈苗这里来了。
沈苗还不怕吃苦，派出到山区再好不过，只是可惜她家里还有孩子，孩子小不能经常跟母亲分开的。
要是最后芊芊变成跟自己儿子一样的孩子，那可真的对不住沈苗。
但是没想到沈苗却一口答应下来，曾黎也没想到沈苗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曾黎问她：“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么？”
沈苗只是摇摇头，“工作嘛，别人不愿意做但总是要有人做的，我做就我做呗，多大点儿事。去做一段时间的志愿活动又不是一直在那边，时间一过就回来了。”
曾黎真的非常沈苗的理解，确实是这样，工作总是要有人做的，不断地推搡到最后也是要落在某个人的身上，只是沈苗愿意承担地多一点。
“如果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给我说，要是芊芊需要人照顾我也可以，正好芊芊和我儿子是同学，他们两个还能一起玩儿。”
“这个就不用了，我把芊芊托付给她秋原叔叔就好，秋原和芊芊亲，他们经常一起生活，秋原可以照顾好芊芊的。”
“那也好。”
沈苗将自己桌面上的东西整理好，问道：“到时候是我一个人，还是跟谁一起？”
“下个周周一的时候，你跟夏城派出的医生队伍一起出发到指定的地方。”
“好的，我知道了。”沈苗琢磨着应该不会碰上江禾了，毕竟江禾是个大忙人，他那么多病人，肯定没时间，而且江禾也不愿意参加这样的志愿活动吧。
他还是更愿意在医学事业上花费更多的时间，志愿活动也不会派他出来，实在是太浪费时间了。
只是沈苗怎么都没想到，概率最小的事情偏偏发生了。
到出发的那天，志愿者们都在机场集合，沈苗一到集合点远远地就看见了江禾。
她还以为是自己认错了，可是距离越近她越能看清对方的脸，那不是江禾还能是谁？
他们之间的距离在缩短，沈苗就越想逃离，她握住行李箱拉杆的手愈发用力，掌心也渐渐冒出汗水。
江禾也没有想到，他们同行的记录者居然会是沈苗。
这是天赐的缘分啊。
王显也认出了沈苗，一时半会儿他都不知道怎么描述江禾和沈苗这个缘分，可能……他们之间的缘分是上天莫名其妙安排的吧。
沈苗在他们的面前停下，江禾自然而然地走上前向沈苗打招呼，他说道：“没想到记者会是你。”
“我也没想到这么巧，你居然会参加这个志愿活动。”
王显在一旁觉得氛围不大对，好像他又不该把江禾拉进志愿队伍了。这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实在是太奇怪了。
他们之间静默了一会儿，江禾又开口问道：“你参加这个志愿活动，时间也不算短，芊芊怎么办？”
“我把芊芊交给秋原了，秋原会照顾好芊芊的，他们两个合得来，交给秋原我很放心。”
“哦，这样……”江禾还在想话题跟沈苗聊，志愿活动的主办方的人就到了。
“人既然已经到齐了，那我说一下本次志愿活动过程中的注意事项，说完之后我们就出发。”
主办方滔滔不绝说着，江禾和沈苗却心思早已飘到远处，根本没注意他在说什么。
第五十三章：崎岖山路
他们前往的山区位于邻省，所以只能坐飞机前去。
江禾根据以前的了解沈苗是有一点晕机的，所以一上飞机他就选择跟沈苗坐在一起，希望能够多给她一些照顾。
他很懊恼，没有带晕机药，这样就能最大程度上控制沈苗晕机的情况，他知道以前的沈苗晕机是很严重的。
江禾和沈苗都坐好之后，江禾对沈苗说：“你要是哪里有不舒服你立马给我说。”
沈苗看着他问道：“你是以为我还晕机吧？这么多年过去，我因为工作坐了无数次飞机，现在已经完全不晕机了，你放心。”
她微微一笑却让江禾伤了心。
因为多年的缺席，所以她的变化他不曾知道，以前了解到的，现在全都不作数了。
飞机起飞沈苗就开始睡觉，她知道这可能是她之后一段时间里能睡得最好的一次，毕竟山区的日子不比这外面，会遇到的情况很多，一不小心就是彻夜难眠，还不如好好珍惜这下能够安稳入睡的时间。
江禾见沈苗睡了，他也不好打扰了。
沈苗很辛苦，他都知道的。
飞机到了邻省，他们上了大巴直奔目的地。
眼前的景色越来越荒凉，枯黄的草、贫瘠的土地、飞舞的黄沙，他们要进入的山区却是郁郁葱葱的树林，他们居住其中。
山很大，树很多，一眼看去就知道不适合耕种，他们参加志愿的人都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选择在这个地方定居，就算是换一个地方也行啊。
这个地方交通不便也就算了，更是不适合生活，连耕种都不方便，日常生活不知道有多麻烦。
他们走进去，要走很长的山路，两侧布满生机勃勃的植物，他们甚至都没见过。
或许这座山的营养都在这些植物的身上了。
他们根本无法想象这座山里怎么还会有人居住，这简直就是一座原始山林，这个地方真的会有人吗？有的话也是原始人吧？
同行的志愿者除开沈苗之外还有一个姑娘，她比沈苗还要小一些，因为当时听了王显的怂恿说江禾也要参加，就自愿参加了。
现在这个山路就要了她半条命了，在大城市里活了那么些年，哪儿走过这种路。
她掉在整个队伍的最后，不过好在王显也负责任，人是他骗来的，那他就要好好照顾人家。
“王医生，你这招是真的高啊，我真不该听你的跑过来。”杜辛悦责怪道。
王显也自知理亏，这招确实太损不做人了。
“哎呀，我当时也没想到进去还要走这么久的山路，以前我参加志愿活动都是坐车直达的。”这一点他倒是没有说谎。
他也参加了不少志愿活动，这要走山路还是头一遭。
杜辛悦走得脚都快失去知觉了，“我觉得我脚肯定走出水泡了，不行不行，我得歇一会儿。”
说完她就原地坐下了。
汗水顺着耳鬓向下流，这时候她也顾不得什么女孩子形象，大大咧咧直接掀起衣服擦汗。
走在前头的江禾他们看到杜辛悦停下也只好停下来，他们总不能先走留杜辛悦和王显两个人，毕竟这是在山里根本不知道这山中是个什么情况，要是留他们两个人在这儿出什么情况了怎么办。
正好大家都走累了，带队的就让他们都歇息一会儿再走。
沈苗坐在青石上，江禾一直呆在她的身边，他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山里蚊虫也多，你有没有哪里被咬的？要是有的话给我说，还有你的腿痛不痛，我给你按一按。”
他殷切的关心让沈苗无从适应，她喝完水摇了摇头，“我很好，走会儿山路而已我还是能行的，你还是多关心一下你们医院来的那个小妹妹吧，她应该更不舒服一些。”
要知道她做记者这些年，什么地方没去过。
地震、泥石流、大暴雨、房屋倒塌，各种情况的现场，她都去过，一天走的路程比这山路多多了，她都能坚持下来，这小小山路还不至于把她难住，她沈苗不是什么娇娇女，吃的苦多了也就不在意这些了。
“王显会照顾好她的。”我只要把你照顾好就行了。
如果沈苗没有在这个同行的队伍里，他可能还会对其他人关心一下，但是现在他的精力只要放在沈苗的身上。
歇息了将近半个小时他们才重新出发。
越往山里走，山路越是泥泞和破碎，他们甚至要手拉着手一起走，不然很有可能脚滑滚下去，等真正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天色已晚，他们只能看见薄薄的暮色。
村长和其他人在村口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好不容易才从山坡上看到小小的黑点朝他们越来越近。
远远地就有人朝山坡下喊，“你们是城里派来的医生吗？”
等到江禾他们听到时候差不多听到是回音了，不过还是听清楚个大概，知道他们在对他们说话。
王显抬头一看，果然山坡上方有好几个人脑袋在那儿看来看去。
“对，我们是城里来的医生。”
看起来短距离的一个山坡，他们偏偏又走了快二十分钟才和山坡上的人汇合到一起，这时候的天已经彻底黑了。
不过山坡上已经挂了灯泡，所以能看得清就近的路。
他们走了一个下午的山路，浑身泥泞，头发更是因为汗水紧紧地肌肤贴在一起，完全看不出进山之前那个干爽的样子了。
“您是村长吧，不好意思现在才到，你们肯定等久了。”王显话中带着歉意。
村长只是笑了笑说道：“不打紧不打紧，辛苦你们这些同志千里迢迢跑到我们这个山旮旯里来，走了那么久的山路了赶紧跟我们去休息吧。”
村里的房子并不是很多，这天黑了看到的人更是寥寥无几，沈苗巡视一圈她只看到几个妇女，甚至孩子她都没怎么看到，应该是太晚了都在家里休息吧。
他们一行人被安排到几个村民的家里，条件有限也只能这样安排下来。
原本两个女性应该一起住的，但是江禾不同意，他说要和沈苗一起，他太拗了，没办法，到最后还是村长站出来说他家大一些可以住。
所以王显、江禾、沈苗、杜辛悦都在村长家住下了。
第五十四章：八卦交互
山里的条件是真的很差，只能说沈苗他们比较幸运是住在村长的家里，所以还能用上淋浴，只是洗澡的地方不同于在城里那样是瓷砖的屋子，而是茅草屋。
脚下站立的地方还是坑坑洼洼的泥土地。
沈苗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但是娇生惯养的杜辛悦可是完全受不了，更何况这茅草屋还四处灌风，一阵风吹进来冷得她浑身打颤，而且这也没什么隐私可言，要是被人偷窥了可怎么办？
所以洗个澡杜辛悦提心吊胆的，实在没办法了就让沈苗守在门口，有了人陪着她，她也就没那么慌了。
虽然山里的条件不好，但是又不得不说这青山明月的景色确实是城里无法看到的。
月落乌啼，繁星璀璨，薄云来往时不时将月亮隐藏，可那光芒是亮的像灯光一样。
在这种地方住着，这大好风光是唯一的慰藉吧。
杜辛悦是第一次见沈苗，但觉得这人一看就是很好相处的那种，所以她洗完澡出来索性坐在了沈苗的身边。
沈苗看着她头发还湿哒哒的，赶忙催促她，“快去吹头发，你这样容易感冒，山里温度很低的。”
但杜辛悦只是笑了笑，说道：“没事儿啦，而且村长这里好像没有吹风机这个东西，我用毛巾多擦会儿就好了。我不打紧的，我过会儿喝点感冒药就行。”
“好吧好吧，你还是多注意一点。”沈苗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一点的姑娘，无奈地笑了。
杜辛悦凑得跟沈苗近极了，眼睛里有八卦的味道，沈苗一时间没看懂她眼睛的意思，这是想要干什么啊？
“你这样看着我，是怎么了吗？”沈苗眨了眨眼。
杜辛悦嘿嘿一笑，她问道：“你和江医生是什么关系啊？看样子你们不是才认识，应该是很久以前就认识了吧？而且江医生对你很好诶。”
“你看出来了啊。”沈苗尴尬笑笑，江禾应该跟她保持一点距离的，这让别人随便就看出他们认识了，“我和江医生确实认识挺久了，和他是高中同学。”
“哇，这么久了啊。”她满眼的惊讶，又说道：“沈苗姐，你应该看得出来江医生对你有意思吧？自从我来这个医院工作开始还没见过他哪个女生这么上心过诶。”
江禾对沈苗她都看在眼里。
上山的时候江禾一直跟在沈苗的身后，最远的距离也超不过半米，左手更是一直虚掩在沈苗的身边，生怕沈苗一个不小滑倒他能及时地扶住。
沈苗可能不知道，但是他们跟在后面的人可是全都看在眼里。
这么体贴的行为，江医生要是对沈苗没意思，他们没一个会信的。
沈苗的尬意更深了，江禾有必要这么明显么？真的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之间有点什么，可是现在的她是真的不想和江禾有感情上的牵扯了。只能说，年龄大了，扯不动了，只觉得特别的累。
“你就别开玩笑了，我和江医生是不可能的。你不是对江医生有意思么？那你还跟我讲这些？”沈苗反问道。
谁知道杜辛悦只是摇摇头说道：“唉，该怎么说呢？我知道江医生不可能喜欢我的，他那样优秀的人就该跟更优秀的人在一起，我虽然觉得江医生很帅，但是平时我和他一点接触都没有，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谁都不知道，所以我对江医生更多的是应该是崇拜吧。”
“那你还……”
沈苗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她是想说既然这样为什么要来参加这个志愿活动，这么辛苦的志愿确实不适合她这样一个小姑娘，没吃过苦就来这个地方，确实挺为难自己的。
杜辛悦笑了笑，“可能是想看看这大千世界吧。”
她一直生活在城市里，虽然家里条件不算特别的富裕，但还是衣食无忧，从来没有为了生活头痛过。
可是别人的生活她从来没见过，她好奇大山里的人的生活是什么样的，这个时代之下还会有怎样艰苦的生活条件。到了这里她才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跟她一样，或者没想过条件可以差成这样。
她的刻板印象里，条件再差也不能家里连基础设施都欠缺，可还是她年轻了。
真的可以有人的家里穷到连基础设施都不完整。
她眼睛里闪过一股子悲伤，“今天才到这里就已经觉得这里的条件很差，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生活下去的。明天见到那些小朋友也不知道他们又是什么样子。”
沈苗安抚拍拍她的肩膀，“他们的生活怎么过的我们不知道，我们来到这里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就好了，不要想太多。”
过分的共情，反而会让自己陷入一种难以抽身的境地里，做完自己能做的就已经很不错了。不能看到任何值得同情的事情都要全身心去帮助，那样活着真的很累。
倒不是说她冷漠，而是当记者这些年见到的事情太多了。
家庭分崩离析的，妻离子散的，遭受巨大变故，痛不欲生，他们向她求救，可她又能做到多少呢？帮了一个，就会有无数的人蜂拥而上，是帮不过来的。
“嗯……可能一时半会儿做不到吧。”
“我理解。”因为没见过那么多，所以总觉得自己能帮很多，“明天见到那些小朋友，我们做好自己能做的就好了，快回去休息吧。”
“沈苗姐不需要我帮你看着吗？”
沈苗摇摇头，“不用，你快回去吧。”
“那好吧。”
杜辛悦其实不怎么放心，三步两回头最后走进了屋子里，恰巧遇到出来的江禾，明明都擦身而过了杜辛悦还是停下来叫住了江禾，“江医生，你现在有空吗？”
“有什么事吗？”
“沈苗姐在外面洗澡，她让我回来休息，我还是不怎么放心，要不你去陪着她吧？”
“嗯，也好。那你快去休息，我去陪着她。”
“好嘞，江医生你们也早点休息嗷。”杜辛悦这才满意地去休息了。
江禾走到茅草屋面前坐下，看这撒满月光的青山。
第五十五章：破败小学
江禾在茅草屋外面坐着，听里面传来的哗啦啦流水声但没有心猿意马，只是里面的人不知道外面坐了一个江禾，若是知道了肯定是会气急败坏的。
他将自己的大脑放空，就看远处的景色。
以前沈苗说他最喜欢这样的景色了，因为很容易让人沉静下来，如今看来确实这个样子。
沈苗虽然以往大大咧咧又没心没肺，但是后来他发现沈苗特别喜欢空旷又无人的地方，她很喜欢就这样跟他呆在一起，哪怕是安安静静的她也会觉得特别享受。
那之后呢？之后的沈苗有没有跟别人一起就这样呆在一起，看星辰，看月亮，说着平淡生活。
如果有的话，那他就实在太嫉妒了。如果没有，那他在庆幸的同时又心疼沈苗，因为这代表这些年她一直都是一个人，她一个那么需要别人的人怎能忍受得住这么久的孤独。
茅草屋里面的水声止住了，沈苗擦拭着湿润的头发出来，一眼就看到屋外坐着的人，只是因为天色太黑她看不清对方是谁。
所以沈苗还被吓了一跳，一声尖叫把江禾的思绪拉了回来。
“怎么了？”江禾以为沈苗出什么事了，但一回头发现沈苗还好好地站在那里。
他们两人目光相对，还是沈苗先问：“你怎么在这里？”
“我碰到杜辛悦，她说她不放心你一个人，就让我过来看着。”
沈苗略微汗颜，让江禾过来她也不放心啊。
但是江禾既然是担心她，那她也不能泼他一盆冷水，她还是让自己的态度看起来好一点对江禾说：“谢谢你。”
“我说过我们之间不用谢的。”
“但是我觉得要。”沈苗说得相当认真，就算是朋友也应该道一份谢，更何况他们这尴尬的关系之下。
“山里凉，洗完澡怎么穿这么少？”说着江禾就要把自己的外套脱出来，沈苗下意识地往后一退要躲避他，江禾脱衣服的动作一僵，沈苗怎么可以排斥他到了这种地步？
既然沈苗这么不情愿，他也不会强人所难，“那你早点回去休息，把头发擦干吧，我也回房间了。”
沈苗点点头，她知道自己刚刚的行为其实伤到江禾了。
但是，凡事都该快刀斩乱麻，不留一丝希望。
沈苗回到房间里，杜辛悦已经睡下了，所以她动作都放得很轻，明明累了一整天，却困意迟迟不来，她的脑子相当清醒反复重复着在茅草屋外的情景。
她是不是太过分了？
这一个问题困扰她到天明，杜辛悦睡醒的时候一睁眼就看到沈苗的眼睛直勾勾看着天花板，把她着实给吓了一跳。
“沈苗姐，你这是怎么了？很早就醒了吗？”
沈苗觉得自己的眼睛很累，干涩的眼睛勉强眨了眨，因为一夜未睡所以她嗓子也干得难受，发不出声音。
“你这该不会是一整晚没睡吧？”
沈苗点点头，杜辛悦面露震惊，这是受什么刺激了才一整晚没睡？
‘叩叩叩’
“你们起来了吗？”王显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来。
杜辛悦赶紧应下，“醒了醒了，我们马上就来。”
“好，我们在客厅等你们，不着急。”
王显走了，杜辛悦把沈苗从床上拖起来，看到她深深的黑眼圈倍感无奈，昨天这么累的情况下怎么还能睡不着呢？她真的是想不通。
“沈苗姐，现在你是想睡都睡不了了，我们收拾收拾出发吧。”
沈苗魂不守舍地点点头。
现在这个灵魂出窍的状态着实是让她难受得进，太阳穴一跳一跳的，就好像是要爆炸了一样。
但是她确实只能起床了。
穿衣服、洗漱这一系列过程里，沈苗都觉得自己快要飘起来了，四肢都不像是自己的，似乎有自己的想法一样根本不受自己控制。
在这山里就没那么多讲究，杜辛悦和沈苗随便收拾一下就出来了。
王显和江禾看到沈苗这憔悴的样子都露出惊讶的神色。
王显问沈苗，“沈记者，你这是怎么了？确定一点问题都没有吗？我看你脸色不是很好啊？是不是昨天走太久，超负荷了？”
沈苗摆摆手，“倒不是。是我自己问题，昨天晚上睡不着，一整晚都没睡。不打紧的，可以继续工作，我们走吧。”
她说完就往前走，江禾一把拉住她的手臂，“你要是身体不舒服，就不去了，少这一天没关系的。”
沈苗目光落在江禾拉住她的那只手上，她慢慢从江禾的手下挣脱下来，“这是我的工作，不管我是什么样，都不能耽误我的工作，更何况只是通宵一次而已，不是多严重，空闲时间休息一下就好了。”
她又将目光转移到另外两人身上，“走吧。”
杜辛悦和王显交换了一个眼神，跟着沈苗的步子也出去了。
江禾站在原地，他还是太小看沈苗对自己职业的敬畏。
她是真的十分热爱这份职业。
不过也是，他不就是喜欢沈苗对自己职业的这份热爱么。
山里的小学确实过分破败，他们跟着村长到了村里的小学，这是一个潦草甚至无法称为小学的小学。
石头堆砌的墙壁，茅草作为屋顶，木头作为支架，杜辛悦难以接受这就是孩子们读书的地方。
怎么可以破败到这种地步？
如果下来一场大雨，吹来一阵大风，屋顶会不会被掀飞，教室里是不是会变成水帘洞不停地流水。
这样的条件真的可以让这些孩子好好学习么？
他们走近了，看见教室里的孩子倚靠在腐朽的木桌上学习，他们甚至连板凳都没有。
矮矮的个子就这样趴在桌面上，下巴和书籍紧紧相贴，书籍一看就是非常破旧被很多人用过，也不知道这是从哪一代人那里传下来的。
他们使用的铅笔甚至就跟他们的手掌一般大小。
一个上了年纪的女老师站在讲台上，孜孜不倦讲着只希望把自己会的都传授给他们。
女老师看到沈苗他们，自然而然地停下讲课，因为孩子们的心思也已经不在这个课堂了。
第五十六章：山为囚牢
女老师从讲台上走下来，和沈苗他们的大队伍招呼。
“你们就是城里来的医生吧？你们好，我是这里的老师于红，欢迎你们来到白玉村。”于红主动朝他们伸出手。
王显是这个志愿活动里的带队人，于红给他打招呼自然就由他来回应。
他回握住于红的手说道：“你好，我是王显，是夏城医学院的医生，这位叫杜辛悦，这位是江禾，这位是沈苗，不过她不是医生是城里来的记者，还有另外几位是……”
他一一去介绍，被念到了名字他们微微颔首示意。
于红看着他们，不自觉就微微红了眼睛。
眼前这些人其实跟自己差不多的年龄，但是他们现在的境遇是天差地别。
他们在城市里，在自己热爱的领域里发光发热，而她就只能困在这个山里，永远走不出去，和这些不知道有没有未来的孩子打交道。
她当年也是一个高材生，只不过因为自己的恻隐之心就把自己永远困在了这里，走不掉，逃不掉。
“于老师你现在还要给孩子们讲课吗？你课要是没讲完的话，我们可以先等着你。”王显说道。
于红笑着摇了摇头，“没关系，你们讲吧，反正这些知识他们一直都在听，不差这一会儿时间。”
王显礼貌地点点头向她鞠了一躬，同行的医生把设备夹起来，山里的孩子没见过这些东西所以纷纷露出好奇的眼神。
那不仅仅是好奇，也是渴求，探索，他们想知道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与此同时，展现出来的是他们之间的差距。
山里的孩子没见过的东西太多，城里司空见惯的东西放到这里变成了新奇玩意儿。
山里落后的是设施、是知识，是阶层与阶层。
投影仪架好了，有个大点的孩子问道：“这个是什么东西啊？”
他说着一口充满着方言味道的蹩脚普通话朝王显提出了疑问，王显自然不会忽略他的问题，“这是投影仪，就是一个随身携带的大型电视。虽然你们看到它小小一个，但是他投射出来的东西比你电视看到的还要大。”
帮王显布置场地的医生把幕布挂好，调试好了之后他们要讲的东西投射在了幕布上，孩子们看到这一幕惊讶极了。
他们都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情况，这非常的神奇。
沈苗看着他们这样，其实很是心疼。他们都还这么小，世界万千他们接触到的东西竟然不及万分之一，他们的眼界就这样被局限在一个小小的乡村里。
虽然她见过不少这样的情况了，但不管见过多少次她都陷入惆怅之中。
因为自己是一个母亲身份，所以更见不得孩子们吃苦，见不得他们接触不到基本的生活与教育。
王显在上面给孩子们讲述人体的生理知识，因为投影仪勾起孩子们的好奇心，他们听得额外认真。
每个孩子的眼睛里都充满了求知欲。
“大家看，这是男孩和女孩的身体构建，等到了十二岁之后大部分孩子的身体还会发生变化，女孩子的变化最为明显，大家现在还小但之后总要经历了，所以我希望大家能够认真记住，面对自己身体的变化要客观看待，不要害怕，不要羞耻，这都是很正常的。”
这群孩子里难免有些年龄大一点的，山里的孩子身体反而身体早熟一点，所以他们的身体已经有了变化。
看到屏幕上的事例图片就好像自己的隐私被窥探到，孩子们又相当的脸皮薄，看到上面的图不自觉地羞红了脸。
沈苗拿着相机在后面拍摄，她拍着突然感觉到一股力量在拉着自己。
沈苗低下头一看是个小女孩子牵住了她的衣摆。
小女孩的头发很凌乱，像干枯的荒草。脸上有明显的高原红，嘴唇因为太干已经皲裂开好几条纹路，冒出来的血珠都凝结在了裂开的地方。
但是那是一双灵动美丽的眼睛，深深吸引着沈苗，纯净没有任何的污染。
沈苗将手里的相机放下，朝这个小女孩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怎么了呀，小朋友？”
“姐姐，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啊？”她问道。
沈苗晃了晃自己手里的相机说道：“你说这个呀，这个是相机，可以记录正在发生的场景。”
“姐姐，可以给我看一看吗？”
“当然可以。”
沈苗会满足孩子们的好奇心，只是给她们看一看没什么事情的，他们应该多接触一些新鲜事物。
眼前这个孩子的年龄似乎跟芊芊差不多，但是看到她现在发育的样子又或许比芊芊还要大一点也说不一定，只是营养跟不上所以这样子也就还是这个样子了。
王显的知识普及差不多了，他向底下的孩子们问道：“你们有什么想要提问的吗？”
一开始问投影仪的那个男孩举手站了起来，这一看，他比在场的孩子好像都要高很多，年龄也应该不小了。
“哥哥，怎么才能像你一样当医生？”
王显一愣，“首先你要读书，完成义务教育然后考上高中通过自己的努力考上医学院，在里面深造，在某一个领域有精进的领悟，跟着导师不断汲取经验，慢慢的你就可以成为一名合格的医生。”
“一定要读书吗？不读书可以吗？”
王显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不读书，就没办法获得相关的医学知识，你没有扎实的基础是不行的。”
至少，你要有识文断字的能力，要有辨别事物的能力，正确的三观，不然怎么敢轻易地给别人治病，若是出事了，毁的不仅仅是一个家庭。
男孩子眼里闪过失落，没再回王显的话。
王显自然都看在眼里，可是他也没有办法，想成为一名医生就需要走过这些路。
“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也可以问其他问题。”
一只小手举了起来，他的身高就跟他们的桌面一般高，他问道：“哥哥，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是不是跟电视上的一模一样？”
他们的问题好简单，却又听起来十分的心酸。
山是一座囚牢，把他们关在这处小小的地方，怎么都看不到更遥远的地方。
第五十七章：医者所医
这些问题倒不是王显回答不出来，反而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山外的世界或许跟电视上一样，但是却又不一样。电视剧里的城市绚丽繁华，璀璨夺目，虽然现实里的城市也是这样，但是又多了几分孤寂。
城市里的人有热情的，却也有冷漠到极点的，鱼龙混杂，或许还不如山里的他们。
王显一时没回答，站在外面的江禾走进来对他说道：“与其问他，不如你试着自己走出去看看。每个人看到的城市都是不一样的，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希望你未来能亲自去看看，山外的世界是不是你在电视里看到的那样。”
或许会保持着热情一往无前，也或许会利益熏心忘了过去自己的初衷，乱花会迷人眼，心也会被纷繁的事情给包裹，蒙上之后就忘了自己前进的方向。
不知道这些孩子未来会不会走出大山，之后的他们又是什么样子的。
他们的知识宣讲结束了，也就意味着他们的工作完成了一半，还有一半就是给这些孩子看病，孩子们还小，应该多注意着身体，但山里条件有限他们能帮到的也只有那一些了。
江禾他们就着破烂的木桌给孩子们检查身体，沈苗应该拿着相机给他们记录下这些的，但是小女孩对相机爱不释手，沈苗也不忍心让孩子把相机还给她，最后只能拿着手机站在一旁给他们拍照，倒是不怎么影响的，只是画质应该会有点区别。
小女孩子拿着相机捣弄，其他孩子也好奇，没有轮到他们检查，他们就挨在小女孩的身边一起看这个相机，看到相机屏幕里的自己都发出惊呼。
原来电视上的人都是这样被装进去的。
沈苗给他们拍照，眼前这些医生他们救过无数的人，在手术台上跟死神抢人，而现在他们在救的是祖国的未来。
他们或许一直生活在贫困不已的山区里，他们或许一辈子都不会走出这座山，但是却给部分孩子带来了希望。
医生不仅医治了他们的身体，还医治了他们的心，给他们带了希望，告诉他们原来山的外面真的不一样。
“啊！”
小孩子围起来的圈子里发出一声惊呼，沈苗以为发生什么大事了，走过去一看发现自己的相机在地上。
小女孩看到沈苗走过来，更是紧张极了。
小孩子们看到沈苗来了，自觉地让开一条路让沈苗走进来，沈苗将掉在地上的相机拿起来检查有没有什么问题，小女孩局促不安地双手反复摩挲，她不安地看着沈苗。
“姐姐，对不起……”她的声音小小的，却满是歉意，将自己的害怕全都暴露出来。
沈苗将自己相机反复检查了好几遍，没什么问题，只是机身有一点磨损，不影响任何的使用。
她长叹一口气，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说道：“不用担心，相机没有坏，你不用这么紧张。”
“真的吗？”她问得小心翼翼，还是害怕沈苗在安慰她所以没有告诉她真实情况。
但是沈苗重重点了点头，“真的，相机没有坏。不信我给你看。”
她把相机重启给孩子展示，确保是一点没有问题之后女孩才终于放下心来，相机没问题实在是太好了，她真的害怕自己把相机给沈苗弄坏了，她肯定是赔不起。
要是爸妈知道自己把别人东西弄坏了，一定会狠狠地打自己一顿的。
“那姐姐你把相机拿着吧，我不看了。”
“好。”
江禾他们还在继续给孩子们看病。
看的孩子多了，他们的眉头皱的救越来越深，这些孩子的身体都有各种各样的毛病，最普遍的就是营养不良。
他们身体的发育和他们的年龄完全不符合，有些孩子明明已经十岁左右了，身体的发育情况却比正常孩子晚了两三年，年龄大一点的两个孩子还算正常，剩下的这些小孩子就完全没有按照正常的生长轨迹长了。
如果是在山的外面，孩子父母要是知道自己孩子营养不良肯定会各种营养品跟上，但是在这山里，营养不良又能怎么办呢？他们甚至可能很多时候饭都吃不饱，就更别说各项营养均衡了。
遇到这种情况他们也没办法，毕竟孩子的生长条件就是这个样子，根本就没有办法改变。如果是普通的伤病他们倒还有点办法，虽然无法治到痊愈，但是他们带来的药品还是能让他们在最大程度上减轻病情。
“哥哥，哥哥，你们现在有空吗？”上课时候向王显提问的男孩子从远处匆匆跑来，神色着急，也不知道是跑了多久，他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
大家的动作都因为他的声音停止，江禾站起来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背，“别着急，你慢慢说，发生什么事情了？”
男孩使劲咽下一口唾沫，喘着粗气说道：“哥哥，可以去看看我妈妈吗？她好像快不行了。”
说话的时候，他眼睛泛红，似乎都快哭出来了。
“你等我一下，我马上跟你走。”江禾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拿起东西又到了男孩的身边，“你家在哪里，快带路。”
沈苗看到了，她也匆匆跟上。
既然她作为随行记者，那她肯定要把这过程中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记录下来。
男孩因为着急，所以带路的时候，走着走着就是在跑了，江禾和沈苗为了跟上男孩的步伐也只能跑起来。
只是沈苗始终是个女性，在体力上处于弱势，何况还是这种崎岖不平的山路，跑起来就更是不容易了。
也不知道是跑了多久，他们终于在一处停了下来。
这是由泥土堆砌起来的房子，他们还能看见混杂在泥土里的稻草，这一看就是很久以前堆的房子了。
旁边还有一个用铁料搭建起来的简易厨房，小小的厨灶是他们生火做饭的地方。
“哥哥姐姐，我妈妈就在里面。”
“好，我们进去看。”
江禾和沈苗随着男孩进去了，这个小小的屋子里放置了各种各样的杂乱东西，有用的、没用的、用了许久的，都放在同一个地方。
昏黄的灯泡是房间里唯一的光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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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山中大雨
妇人在用了不知道多久的床单上躺着，毛毯起球，大红色的毛毯却泛黑，甚至有多处有被烧破的痕迹。
她喘着粗气，有一口痰在随着她呼吸时一上一下，就连呼吸都相当困难了。
床的另一边还坐着一个人，他胡子花白又留得很长，应该是村里的医生，他看起来也已经非常的苍老了。
看到江禾的时候，他愣了一下，但还是慢慢站起身把位置留给江禾，他知道这个情况他是没有办法了，不如把希望寄托在这个从城里来的年轻医生身上。
江禾坐在妇人的身边拿出药箱里的听诊器，听着这位妇人的心跳，慢慢地他就皱起了眉头。
他把听诊器收起来，给妇人把脉。
那是一只干枯的，如同木柴一样的手臂。
皮肤蜡黄，能看清皮肤之下的身体脉络，手指蜷缩像是鸡爪一般。
这个妇人应该是时日不久了，这个样子也不知道拖了多久，在这个地方条件也有限，小病拖成大病，最后彻底没有医治的可能性。
江禾收回了自己的手，他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妇人，摇了摇头。
“肺囊肿，还有……”多年积攒下来的伤痛，时间太久恶化，没得救了。
他们都明白江禾这是什么意思，妇人是真的没救了。
就算真的还有一线生机，现在送去城里医治也不过是再拖一段时间，这又有什么用了，不过是让她再遭受一段时间的痛苦，还会给后人留下一大笔昂贵的费用。
治疗了，又有什么用呢？
男孩不愿意相信这个结果，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母亲是他最后的亲人，要是母亲去世了，他就真的只有一个人了。那他在这个地方还有什么意义呢？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男孩还小，承受不住一次又一次失去亲人的打击，眼泪再也止不住夺眶而出，沈苗也不能帮上什么忙，她能做的就是在男孩崩溃的时候给他递上纸巾，让他尽快地收拾好自己的情绪。
沈苗走到江禾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出去吧。”
江禾点了点头。
他们两个走了出去，看着房子外面荒芜一片，两个人都陷入长时间的静默。
“你说，他之后的日子会变成什么样呢？”沈苗问道。
“不知道。”
一个十多岁的孩子，住在大山里，最后的亲人都不在了，基本上是看不到他的未来。
这样确实是让人心疼。
但是他们也帮不到什么忙。
他们看到太多的生离死别，太多的家庭分崩离析，他们不是冷漠的人，自然心里也是同情。
但就像沈苗对杜辛悦说的，他们都是怜悯之心，但是他们做不到对每一个人都伸出援手，尽力而为是他们最大的善良。做得太多，自己也会累。
“我们能为他做什么呢？”
“帮他联系城里的福利院吧。”江禾说道。
沈苗点了点头，或许这是最好的方法了。
或许在福利院里，他可以遇到一对心疼他的父母，或许他的未来也就有了期盼。
天色渐晚，江禾和沈苗需要和大部队汇合，至于这里只能让孩子珍惜和母亲呆在一起的最后一段时间。
沈苗对男孩说：“如果之后还有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来找我们，我们住在村长家里。”
“好的，谢谢哥哥姐姐，麻烦你们了。”
沈苗笑着摇了摇头，跟着江禾一起走了。
难得的他们两个能够单独的走在一起，只是山里的天气不太好，突然就下起了雨，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反而雨势越来越大，本就崎岖泥泞的山路现在走起来更加的困难，稍不注意就会打滑摔跤。
江禾紧紧地牵着沈苗的手，只是雨势太大迷乱了他们眼前的一切。
本就是在夜晚，他们行走靠着手机手电筒的光，如今下着大雨，光变得过分微弱，已经看不清前面的路了。
“苗苗，一定牵住我。”
可是话音刚落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尖叫，紧跟着就是一股力量拖拽着他一起倒下。
他们顺着倾斜的山坡向下翻滚，江禾紧紧抱着沈苗，尽量让沈苗避开一些障碍物，但还是避免不了两个人都受伤。
沈苗的腿被山坡上的石头撞了，她只觉得钻心的疼，腿到底是什么情况她不清楚。
江禾多处地方被树枝，锋利的草叶割伤，两个人狼狈地在某一处稍微平坦点的地方停了下来。
两个人还是保持着拥抱的姿势，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翻滚太久，人都晕了。
江禾比沈苗好一点，他很快就清醒了，只是沈苗好一会儿没动静让江禾好生紧张。
他在黑暗中摸到沈苗的脸拍了拍，“苗苗，苗苗，你怎么样了？”
沈苗终于有了一点反应，她痛苦地皱起眉头，“痛……”
“哪里痛？”江禾心都吊起来了，只是现在太黑了，他根本看不到沈苗是什么情况，他也不敢乱动，害怕在无意中又伤到沈苗。
“腿，我的腿痛……刚刚被石头撞了。”
“苗苗，你不要乱动，我们分开，我去找手机看看你的腿怎么样了，要是弄到你哪里，你给我说。”
“好。”
江禾轻手轻脚让他们两个人分开，他自己身上也有一定程度的伤，所以他的动作也不敢太大，自己也痛。
他在周遭摸了好一会儿才摸到手机，手机屏幕虽然有些损坏但好在可以使用手电筒，只是因为在山里又在下大暴雨手机信号自然是没有了，不过现在已经顾不上这个。
他赶紧把光打到沈苗的身上，沈苗的情况很糟糕，衣服破损了好几处，脸上也有小伤口，最严重的还是腿上的伤。
小腿有一道很长的口子，现在都还在流血，只是现在没有能够消毒处理的东西，现在只能先止血了。
江禾把自己的外套撕开绑在了沈苗的大腿上，不过现在他们还面对着一个情况，该怎么避雨，可不能一直淋雨啊。
杜辛悦和王显在村长家里一直等着他们，随着越来越晚还下起大雨，他们不由得担心，山路不好走，该不会是出什么意外了吧？
第五十九章：步履蹒跚
王显和杜辛悦实在是按捺不住自己心里的担忧，找到村长说道：“村长，你知道今天那个男孩儿住在哪儿吗？我同伴跟他一起回了家现在还没回来我实在很担心。”
其实在说这话的时候，他也不是没想过一种很可怕的情况，在大山里被拐卖杀害的青年志愿者。
但是他很快就打消了这个想法，沈苗和江禾两个人在一起，肯定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了。
而且他也不觉得这里的村民会做这样的事，那个孩子才十岁左右，更不该做出这样的事。
“同志你先别着急，那个孩子住在哪里我倒是知道，但是现在外面这个情况你也是清楚的。下着大雨，而且外面那么黑，就算是我们这些长年住在山里的人也不敢这个时候出去，很容易出事的。”
王显当然知道他说的，就是因为外面这个情况很恶劣，所以他才更担心，要是两个人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等雨势小一点再出去吧，那两位同志肯定会没事的。”
王显面露犹豫之色，杜辛悦走到他身边说道：“村长说得对，我们现在就算出去也什么都做不了，还有可能我们都出什么意外。江医生跟沈苗姐在一起，他们两个肯定不会有什么事情的，雨小一点我们再出去，减少一些损伤吧。”
总不能为了两个人，最后还搭进去更多人吧。
王显双手捏成拳头又松开了，他只能先妥协下来，但只要天色一亮他一定立马就出发去找人。
现在夜色浓郁，自然江禾不敢轻易带着沈苗到处跑，更何况沈苗还有伤，能不动最好就不要动。
“苗苗，你在这里等着我，我去看一看有没有能够避雨的地方。”
现在这个情况，也不祈求能够找到什么回去的路，只要能找到一个小小避雨的地方都已经是他们的幸运了。
这种情况下沈苗当然是很听江禾话的，她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好，你去吧，我就这里等你。”
江禾趁着灯光又找到了另外一个手机，也有电，就打开电筒让沈苗拿着，这样方便他能够一眼就看到她，到时候也不会因为周遭太黑找不到人了。
沈苗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会遇到这样的情况，这简直就不能的，至少不应该。
她和江禾困在这个封闭的山里，还遇到这样极端的天气，浑身是伤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遇到救援的人。
老天在一定程度上还是很眷顾他们的，江禾在绿油油的山丛中找到了一个浅浅的山洞，至少能够让他们避雨了。
这个晚上在这个洞里凑合一下也很好。
江禾赶忙原路返回去找到沈苗，沈苗因为小腿上的伤已经呈现出头晕目眩的症状，所以江禾从老远处开始叫沈苗的名字，沈苗根本就听不清楚，只知道有人在叫她。
江禾跑到沈苗的身边，沈苗脸色苍白如纸，江禾拍了拍她的脸，“苗苗，你现在怎么样？”
“又晕又痛。”沈苗说话的声音都像是被刀割裂过的。
“我找到一个能避雨的地方，我带你过去。”江禾弯下腰将沈苗抱了起来，尽量不动到沈苗受伤的地方，“苗苗你坚持一会儿照明，不然我看不见路了。”
“好。”沈苗晃了晃自己的脑袋，让自己能够清醒一些，她可是他们的希望了。
他们靠着一抹微弱的光到了江禾刚找到的山洞里，这个洞口正好能够容纳下他们两个，但凡再多一个人都会相当拥挤了。
江禾又去找了一株大植物的叶子遮挡洞口，让外面的雨别飘进来那么多。
“苗苗，你现在困的话可以睡觉，等到天亮雨小了我再带你回去。”
沈苗好一会儿没吱声，江禾一回头发现沈苗脸上毫无血色，她紧紧地靠在石壁上双手环抱，弱弱地上下摩擦自己的手臂，她已经冷得发抖了。
江禾责怪自己的粗心，这种天气下怎么会忽略沈苗会冷。
她冷得直哆嗦，江禾赶紧靠到沈苗的旁边把她圈在自己的怀里，希望能把自己的温度传递给她。
现在很冷，沈苗还受了伤，总不能再让她发烧了。
如果现在发烧，回去也不一定有足够药品给她医治，可能就要提前离开这里了。
沈苗感受到他身上传递出来的热度，不自觉地往江禾怀里钻，湿漉漉地脑袋死死贴在江禾的胸口上。
这是他们这么多年的第一次紧密相贴了。
虽然是在沈苗生病的时候，但是江禾已经觉得很开心，毕竟这可是沈苗主动愿意的。
他的手臂圈在沈苗的肩膀上，下巴和她的头顶相贴，那就珍惜这短暂的美好吧，尽管现在他们的境遇并不美好。
以前的沈苗最喜欢黏在他的身上，只要两个人单独在一起，她一定会抱住他的手臂，看他在做什么，看着看着就靠在他身上睡着了，最后还得是他把沈苗抱回房间里。
没想到，距离上一次两人这样已经过去了六年了。
如果能够一直，一直抱着你就好了。
等他恢复意识的时候，天已经亮了，雨也已经停了。
江禾拍了拍沈苗的肩膀。“苗苗，醒醒，我带你回去了。”
可沈苗一点反应都没有，江禾慌了神，手探上她的额头，果然还是发烧了。
江禾也顾不上其他，将沈苗背上就开始往村里走，只是这些路他并不熟悉，所以走起来一时间觉得头疼，无从下手啊。
只能跟着感觉走一走了。
不过好在江禾的方向感比沈苗好太多，尽管是昨天晚上走的路，现在看到模糊的东西还是大概能看出昨晚走过这条路。
王显他们也是天一亮就出发了，不过他们没让杜辛悦一起，女孩子家家走山路说得难听一点还是个麻烦，所以就让杜辛悦留下来给他们准备食物
江禾他们外面一晚上没吃东西，肯定饥肠辘辘。
杜辛悦也知道自己帮不上其他忙，爽快答应留了下来。
他们双向奔赴，王显他们又在行进过程中一直呼喊江禾他们的名字，很快他们就汇合了。
第六十章：只盼无事
看到沈苗被江禾背在背上看到她腿上的伤，又看到两人都相当的狼狈，王显就大概明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沈记者腿摔伤了，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我来背她吧，你休息一会儿。”
王显说着就要伸手把沈苗接到自己这边，但江禾一个侧身拒绝了王显的帮忙，他摇了摇头，虽然他现在受伤了但还不至于背不起一个沈苗，他也不想让别人背沈苗。
这是他的沈苗。
看他这个态度，王显大概能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所以也就收回自己的手，“那走路小心一点。”
村长和王显就站在他前后的不远处，防止江禾突然脱力两个人又出什么事。
江禾原来也是个很倔的人，只是以前来往不多，所以也不知道江禾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现在他倒是知道了。
江禾其实很倔，只不过好像只在沈苗这件事上很倔。
好在回去的路上，虽然他们走得慢，但是江禾的每一步都很稳，完全没有会两个人摔下去的意思，稳稳到了村长家里，杜辛悦看到他们到了，高兴得直接从板凳上站起来，赶紧跑到他们的面前。
只是看到沈苗趴在江禾的背上又看到她一身伤的时候，又担心起来，“沈苗姐这是怎么了？”
“先回去再说吧。”王显说道。
确实这时候问不合时宜，所以杜辛悦赶紧止住话，让他们先进屋子。
江禾自己也受了伤所以王显让他先去收拾，吃个饭，沈苗这里有他和杜辛悦就好了。
好在这一次志愿活动还有杜辛悦，不然还真不知道该找谁给沈苗处理身上的脏污，大大小小的伤口看得杜辛悦咂舌，也不知道当时得有多疼。
当然她在医院的时候也看得不少，但是还是心疼。
因为沈苗还在发烧，所以先给沈苗打了退烧针，杜辛悦开始给她的伤口上药，看到小腿那里的伤因为泥污遮挡看不清伤势，这处理干净仔细一看，情况不是太好。
她匆匆跑到外面告诉王显，“我们应该需要下山一趟。”
“嗯，沈记者的情况很糟糕吗？”
“给沈苗姐打了退烧针，刚刚我给她处理伤口的时候看到她小腿上的伤，不仅发炎了，我摸了摸那一部分的腿骨，可能骨折了。”
“这么严重？”王显也没想到，那看起来小小的伤口竟然已经伤到了骨头，他们昨天晚上是遭遇什么了？
洗漱完出来的江禾一刻也不敢耽搁，赶忙就到了这边，正好就看到王显和杜辛悦在谈话。
“苗苗怎么样了？”江禾问道。
“江医生，你们昨天晚上发生了些什么？沈苗姐好像骨折了，我们得下山一趟。”杜辛悦说道。
“骨折？”江禾微微皱起眉头，不过也是，昨天晚上那个情况骨折也太正常了，“昨天晚上因为山路太滑，苗苗从山坡上滚下去，途中腿撞上石头了。”
“撞上石头了？”杜辛悦瞪大了眼睛，“那我们得赶紧下山了，已经拖了一个晚上，现在已经打了退烧针沈苗姐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我们尽快带她下山做检查。”
“好。”
江禾饭也顾不上吃了，带着沈苗就往山下走，只是王显和杜辛悦拦住他，“你一个晚上都没休息好，饭也没吃，你确定要跟我们一起下去么？”
“没事，我撑得住的。”在有关沈苗的事情上他从不会冷静，他不想看到沈苗在他的面前有任何的闪失。
王显和杜辛悦知道自己是没办法拦住江禾了，只能让他跟着走。
村长看他们又要出发，问道：“你们几位是要下山了吗？”
“是的，同伴受伤有些严重，我们得带她去检查治疗，如果村上有人生病了可以找另外的志愿者，他们会帮助你们的。”王显说道。
“好的好的，那你们快下山吧，不能让她落下病根了。”
来一趟山里做好事，总不能让人家伤了腿还落下病根，他们心里也过意不去啊。
他们三人颔首示意，匆匆往山下出发。
进城很远，所以他们只能到镇上了，不过镇上也有设施完善的医院，也就行了。
沈苗这一路都没有醒过来，所以她被带去做了多少检查也就不知道了，她只知道自己一觉醒来看到的是雪白的天花板，闻到刺鼻消毒水味道。
她脑子昏昏沉沉，有一种灵魂出窍许久好不容易才归位的疲惫感。
用尽力气才把眼睛一整个睁开，她的身边坐了三个人，看到她睁开眼睛纷纷凑上来，首当其冲的还是江禾。
他满眼的着急，“苗苗，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沈苗想动，但是发现自己下半身尤其的沉重，她自己一看才发现自己的右腿被吊起来了，被打上了厚厚的石膏。
“我的腿……”
“骨折了。”江禾说道。
沈苗想起来了，那天晚上腿撞到了石头上。
“好吧，可以让我坐起来吗？”沈苗问道。
坐在另一边的王显赶忙把床给摇了起来，让沈苗以一个舒适的姿势坐好之后，沈苗又问道：“我晕过去几天了？”
“沈苗姐，你晕了两天了。”杜辛悦说道。
沈苗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晕了这么久，她说怎么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怎么晕了这么久。不好意思，让你们担心了。”
“没事，最担心的还是江医生，一直坐在床边，一步都没离开过。”
沈苗将目光移到江禾的身上，她看到江禾身上的小伤口，是那天晚上护她的时候被伤到的。明明当时江禾是可以放开她的手保全自己的，却偏偏要抱着她一起滚下去。
这人挺傻的。
“江禾，谢谢你。”
这一声谢谢反而把王显跟杜辛悦整不会了，他俩眼神互换，杜辛悦说道：“那个沈苗姐，你肯定饿了吧，我和王医生出去给你买点吃的，你和江医生慢慢聊。”
暗暗给王显打了个手势，两人逃命似的离开了这个病房。
是应该多给江禾和沈苗留一点空间。
这种时候最容易培养感情了，他们就得给江禾和沈苗多来点私人空间，打扰别人这是非常不道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