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久日重逢
“沈苗，今天我们要采访的对象是夏城中医院的一位青年医生，你收到他的资料了没有？”曾黎拿着一叠资料走到一边说一边走到了沈苗的旁边。
沈苗的脸色不是很好，她皱着眉问道：“青年医生？怎么没人给我说？现在就要去吗？”
曾黎显然也没想到沈苗完全都不知道这个采访的存在，其他人是怎么办事儿的。
曾黎想了想说道：“没事，车上再看吧，现在我们就要出发了，你收拾一下东西，我们车上再说。”她又看了看沈苗，“沈苗，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我还是找其他人。”
沈苗摇了摇头，“没事，胃痛而已，又不是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忍一忍就行了，没关系的，总编我们车上说吧。”
“那好，我们走。”
在车上曾黎把这次采访的对象资料给沈苗看了，当沈苗看到那个名字的时候她一时间没办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这个名字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在她的世界里。
江禾，27岁，夏城中医院外科医生。
多么熟悉的名字，相仿的年龄就连职业都一样，不会这么巧的吧。
沈苗正要问曾黎有没有采访对象照片的时候，曾黎开口了，“这个医生啊年轻能干长得还帅，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啊最喜欢这一款了，陈茜还缠着我想去采访江禾，我想着她去肯定要坏事儿，我觉得啊你看到了肯定都会心动。”
是啊，当初的江禾不也是帅的让她差点忘了自己几斤几两了么。
到了夏城中医院，曾黎带着沈苗直冲外科科室，他们还抬着摄像机，设备太过专业齐全来来往往的人都不由自主地目光放在他们的身上。
沈苗他们经常这样所以被别人用探究的目光打量，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那个，请问你们是……？”护士站的护士没见过这种阵仗，不过大抵是知道他们是来采访人的，只是不知道为谁而来。
曾黎走上前出示自己的记者证，“你好，我是夏城电视台的记者曾黎，你们外科的江禾医生接受了我们的邀约，今天我们是来采访他的。”
小护士一下子就明白了，他们外科的江医生果真年少有为，年纪轻轻就被采访，不愧是她心目中的偶像。
“几位稍等，我马上替你们联系江医生，他现在应该在整理病人资料。”
“没事没事，今天的时间我们都是给江医生留下的，为了病人着想慢一点也没关系。”曾黎和煦地笑着，小护士去给江禾打电话，曾黎把沈苗带到一旁悄声说道：“看到没，连护士站的小护士都爱慕江禾，这江医生果真是魅力不凡，不过看得出来小护士更是把江禾当自己的偶像，这次咱们啊更是要好好做一篇采访。”
沈苗吃力地笑了笑，她的脸色看起来更不好了，“说得好像我们以前没有好好做采访似的。”
“沈苗啊，你这脸色也忒不好看了，真的没问题吗？”曾黎看到她这样子也不忍心让她继续工作，这哪儿是普通的胃痛，简直是像要了她的命一样。
沈苗摆摆手，“没事的，曾姐你就别担心了。”
“两位，江医生马上就到，他让我带你们先去会议室等候。”
“护士，你有止痛药吗？你能不能给她一点，她胃不好，我找得到会议室在哪儿我们可以自己去。”
“啊，好的，那这位记者跟我过来吧，我包里有。”
“麻烦你了。”沈苗强忍着疼痛微笑，却笑比哭难看。
曾黎也是心疼她，年纪轻轻一身的伤病，这胃病更是伴随了她好多年，平时见她吃东西就翻来覆去那几样，听说有胃病的人忌口特别多。
“你身体好一点了再过来。”曾黎说道。
沈苗点点头，跟着小护士走了。
曾黎在会议室没等多久就等到了江禾，来人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虽然还戴着一副眼镜却丝毫抵挡不住他浑身散发出来的帅气，英气逼人，似乎他还有与生俱来的优雅，他伸出手向曾黎问好，“你好。”
那双修长又白净的手曾将许多人从死神的手里拉回。
曾黎看到江禾的第一眼就给他打了90+的高分，不愧是英年才俊，能做一次他的采访，为她辉煌的记者生涯又添上一笔。
“我应该做些什么呢？”江禾问道。
曾黎将文件递给江禾，说道：“这是我们采访途中会问到的问题，江医生你看看有没有要更改的或者是其他，另外一位记者因为身体原因稍后再到，如果江医生不着急希望能够等一下。”
“没关系，今天我的工作结束了，只需要完成和你们的采访就行。”
“那实在是太感谢江医生的配合了，我问问她是不是要到了。”
“请便。”
曾黎拿出手机到角落给沈苗打电话，“沈苗，你快好了吗？江医生都到了，现在就在等你。”
“曾姐，我马上就到了，你们等一下下，很快就好。”
“那你赶紧的。”
“诶好好好。”
曾黎挂断电话回过头对江禾说：“她马上就到了。”
“曾主编，刚刚你叫的另一位记者叫什么？”
曾黎有一瞬间的疑惑，“她叫沈苗，江医生，是怎么了吗？”
“没事，只是她的名字和我一个故人很像。”就连她们的职业都是一样的。
“那可真是有缘分。”
话音刚落，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沈苗还微喘着气，看来是急急忙忙跑过来的，只是打开门瞬间，两个人的氛围都变得微妙起来。
江禾看着沈苗，沈苗看着江禾，面面相觑，距离上一次见面已经是六年前，没想到再次相见竟然是这样的情况下。
“沈苗，你别那么急，你身体现在本来就不舒服好不容易缓解一点。”
沈苗没说话，她还是站在门口目不转睛的看着江禾，曾黎也瞧出他们之间的端倪，她问：“你们是认识吗？”
“认识。”
“不认识。”
还真是异口不同声。
曾黎觉得奇怪。
“你们以前是什么关系啊？”曾黎又问了一句。
沈苗说：“高中同学。”
江禾说：“男女朋友。”
好家伙，原来江医生的故人就是沈苗啊。
第二章：曾经故事
听到江禾在别人面前承认他们曾经的关系，沈苗心里反而万般不是滋味，她明明已经在尽力的维护他们之间支离破碎的关系，为什么还要提出来甚至是让别人知道。
江禾的目光一直落在沈苗的身上，看到沈苗低头不语的样子曾黎就知道这两人以前一定发生过什么，不然也不至于让沈苗连头都不抬起来，人前辉煌的江医生也有没还的感情债。
“那什么，江医生你准备好了吗？既然人都到齐了那我们开始吧？”曾黎赶忙打圆场，总不能因为他们的尴尬关系让工作都没办法进行下去，开始工作应该能让两人之间的氛围没那么微妙。
江禾终于将自己的目光从沈苗的身上移开，“我都可以，曾主编那我们开始吧。”
一瞬间，沈苗如释重负。
采访人是曾黎，沈苗就在一旁看着，沈苗是曾黎从巴黎带回来的人，她一心想让沈苗发展到她的那个高度，所以总喜欢把沈苗带在自己的身边，让沈苗汲取经验。
“听说江医生早年还在读研究生的时候就在CNKI发表了有关人体健康的学术论文，根据我们从业内专业人士所得到的反馈，江医生是近些年来不多得的医学人才，更有甚者想将江医生邀请到MayoClinic就职，那请问是什么原因让江医生放弃Offer回到夏城呢？”
“MayoClinic固然好，但夏城是我的家，这里还有我想等的人，所以我选择回来。”
如果沈苗不在，曾黎肯定还会调侃几句，但是知道江禾和沈苗以前的关系，很难不让曾黎将江禾的话联想到沈苗的身上。
沈苗听到江禾这么说，她脸都白了。如果是换做六年前她肯定高兴的不得了，但是她现在根本开心不起来，这算是迟来的深情吗？
曾黎也差点愣住，不过好在有足够的专业能力很快就转移了话题，“根据江医生这两年在CNKI发表的文章来看，似乎江医生有在和另外的医学专家在研究有关治疗胃病的特效药？”
“是的，我有一个很重要的人在我认识她之前就已经有胃病，从我认识她开始她的病情一直反反复复，虽然不知道她的胃病现在是否治愈但我希望能够研究出特效药帮助更多的胃病患者，减轻胃病发作时的疼痛感，比市场上已有的胃药更加快速有效以最大程度降低副作用。”
曾黎还是忍不住把江禾的话和沈苗联系起来，因为沈苗也有胃病，而且反反复复的这些年都没有好过，所以其实江医生的心里一直都有沈苗的，不是吗？也看得出来江医生是真的在意沈苗，那他们当初是为什么要分开？
这是沈苗第一次没把注意力放在曾黎的采访过程中，她害怕又听到江禾的答案，那些答案都好像要把她快要愈合的心脏又一次剖开。
有句话说得好，迟来的深情比草还贱。
“谢谢江医生今天的配合，采访很顺利。”只是另外一个人在那儿听着似乎心路就没那么顺利了。
曾黎和江禾的手一握，江禾说：“理应如此。”
“那我们就先走了，江医生有缘再见。”
曾黎走到沈苗面前手晃了晃，低声道：“沈苗，我们该走了。”
沈苗这才回过神来，“曾姐，不好意思。”
她的眼神瞥了一眼在一旁的江禾，以后还是不会再见了吧，今日重逢就已经很让人意外。
沈苗将设备收起来给另外两个专门搬运设备的同事打去电话通知他们采访结束。
看着沈苗忙碌的身影，江禾有话憋在心口，他想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这六年已经足够让他认清沈苗在他的生命里有多么重要，但是他好像已经失去了再次拥有她的机会，她甚至已经都在回避他。
可是明明当初说好一辈子在一起的人，是她。
但是违背承诺的人，是他。
人陆陆续续将东西搬走，沈苗和曾黎也要离开，江禾突然叫住曾黎，“曾主编，你们之后没有工作，我可以请你们吃饭吗？”
他心之所想，两人皆知，只是沈苗不愿和他再有交集所以她拉住曾黎的衣摆，轻轻喊了一声：“曾姐。”
曾黎夹在中央左右为难，她知道江禾为什么要约饭，也看得出来沈苗的抗拒，可是她应该怎么做呢？
江禾想要和沈苗有多一点的接触，可是沈苗根本不愿意。
曾黎尴尬笑了笑，“我都可以，江医生你问沈苗就行，她愿意就愿意吧。”
“那沈小姐，你愿意吗？”
“我身体不舒服，就不了。”
“可你以前说过不会拒绝我的。”江禾说这话的时候，他是咬紧后槽牙才说出来的，像这种威胁沈苗的话，他还是第一次对她说。
曾黎都意外，江医生竟然还是个计较的人。
沈苗的双手在口袋里捏成拳，但脸上还是带着笑，“江医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斤斤计较了？不过没关系，我遵守承诺，我可不像某些人。”
她冷笑一声，阴阳怪气的一句话让江禾心口都在痛。
不过，的确都是他的错，他有什么资格去矫情呢？
“那我带两位去，麻烦两位等我换个衣服。”
“好的。”曾黎应下，免得尴尬。
江禾出门之前还看了一眼沈苗，似乎生怕沈苗跑了。
他一走，沈苗整个人都放松了，曾黎看着她，问道：“你和江医生怎么回事？”
“曾姐，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狡猾的狐狸看上了秀气的书生，一开始只是为了逗弄却不知不觉中深陷其中，再后来狐狸没了狡猾，她以为书生也喜欢上自己。
书生有一天说他要上京赶考，等他高中状元就回来娶她，可狐狸等了一年复一年，狐狸等到快要心灰意冷的时候，书生回来了，他说他要仕途，要她再等一等。
可是狐狸等不了了，狐狸因为是妖精，人间没有她需要的灵气，所以她等书生的时候就已经在燃烧自己的生命，她没办法再等一等。
书生违背了承诺，狐狸也只能回到自己的山林里。
第三章：其中错觉
虽然曾黎没怎么听懂沈苗所讲的狐狸、书生的整个故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大体来讲她还是明白是江医生先对不起沈苗的，如果江医生无愧沈苗的话，就算是前男女友见面也不会尴尬成这个样子，沈苗更是连看都不想看到他。
江禾换好便服出来，沈苗看到他第一眼还是觉得他很是惊艳，就像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样。
他的声音似乎都还缠在她的耳边，十八岁的少年总是干净又澄澈的，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楼道上，明明是自己走神没注意到楼下有人上来，最后向她道歉的却是江禾，她记得他说什么来着。
“不好意思，撞到你了，有没有撞疼？”
男生的声音温温柔柔的，像是一股风一样，听到耳朵里都是轻飘飘，他在帮沈苗捡掉在地上的作业，但他怀里也抱着作业。
两个人的手落在同一本作业上，沈苗抬起头看向江禾，那是一张让女孩子看到就会怦然心动的脸，桃花眼柔情似水，就算戴着黑框眼镜也无法遮住他秀气干净的眉眼，这一眼就勾的她心发痒。
那时候的沈苗在想，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眼睛。
十八岁的她更是个妖娆的主，所以还恬不知耻地撩拨第一次见面的少年，“小哥哥，怎么长得这么好看。”
然后脸皮薄的江禾红着脸赶紧跑了，她还跟林秋原说，你们班的班长也忒纯情了。
若是将十八岁的江禾和即将二十八岁的江禾放在一起，怎么看也不会觉得两者有多大关系，这气质着实是没法比的。
“不好意思，我让你们久等了。”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温柔，总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但又觉得冷漠让人感觉他拒人于千里之外。
沈苗站在曾黎的旁边也没准备说话，但是曾黎和沈苗都能感受得到江禾的目光总是看向沈苗那儿。
曾黎笑笑，江禾肯定是想让沈苗接话的，沈苗又不识趣，“没事，江医生已经很快了，我们也没等多久。”
“那我们走吧。”
沈苗和曾黎在医院门口等江禾的车，一辆黑色奔驰大G停在她们面前。
江禾倒是过得越来越好了。沈苗心里想道。
曾黎看了看江禾又看了看沈苗，试探问道：“沈苗，你不是爱晕车嘛？你坐副驾驶吧。”
“黎姐，我今天身体不舒服，想在后排坐着睡会儿，你坐副驾驶吧。”说完，她就钻到了车的后排，曾黎也没办法了。
江禾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未被察觉的失落。
沈苗其实也没说谎，她的确身体不舒服，所以坐上车她就闭眼休息。
只是她睡不着，在心里默默打算接下来的事情。她才从巴黎回来半个多月，芊芊还没习惯夏城的气候，现在甚至有一些水土不服的情况，换了好几个医生给她看也没见好转，而且现在还没找到接收她的小学。
而自己的治疗因为工作耽搁到现在也还没和夏城的医院对接，现在又开始胃痛了。
事情真是要么不来，要么一堆堆地来。
她想事情想到昏昏沉沉差点就睡着了，快要到吃饭的地方曾黎才转身拍拍沈苗的手，“沈苗，马上到了，你醒一醒。”
沈苗吃力地睁开眼睛，这种半梦半醒的状态要清醒过来还是有些不容易的。
曾黎看她这样子都不由得心疼，“早知道我今天就不带你来了，你看看你都累成什么样了，从巴黎回来就没好好休息过，身体要是累垮了怎么办？”
她都忘了旁边还有一个江禾。
江禾听到有关沈苗的事情，自然是聚精会神，知道沈苗没有好好休息他既担心又无力。
他知道沈苗身体一向不是很好，所以担心，可自己又没有立场出发去关心他，所以又觉得很是无力。
“苗……”他刚想喊出曾经那个熟悉的称呼但又想到他们现在的情况又噎了回去，“沈小姐工作繁忙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毕竟倒下了还是很麻烦。”
“谢谢江医生的关心，不过不用您说，我也会的。”
车子开到餐厅门前的停车处缓缓停下，“你们两位先进去点餐，点你们喜欢的就好，我吃什么都行。”
其实他更想知道，现在的沈苗会不会还和他一样的口味。
沈苗和曾黎进到餐厅里，两侧的服务员就走了上来，“欢迎光临，请问几位呢？”
“三位。”
“好的，二位请跟我来。”
她们跟在服务员的后面，曾黎对沈苗说：“我觉得江医生对你真的很上心，你们以前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黎姐，以前的事情没有误会，既然发生对我造成了伤害那不管他现在是什么态度，我都不会原谅他，吃苦的是我不是他。”
曾黎也不好多说什么，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更何况他们之间的恶劣关系都发酵了那么多年，更是不好说谁对谁错。
虽然曾黎认识沈苗半个多月，但是她还是能感受到沈苗这个人是真的好，不管是做人还是做事都踏实沉稳，而且冷静理智，她能和江医生关系糟成这样怕是没人知道他们以前发生的事到底有多么的轰烈了。
曾黎拍拍沈苗的肩膀，语重心长道：“黎姐不好评判你们的事，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嗯。”
服务员把点菜的IPad给她们，“两位可以在上面点菜了。”
等江禾进来的时候，菜也陆陆续续端上来了，说实话他是个有时间观念的人，所以停车停这么久才进来不是他的风格，总不能说是找不到车位了，可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有空车位的。
“不好意思，有点私事处理。”
“没关系的，江医生随时都要和病人联系，忙一点我们都理解。”
只是他坐下来的时候，沈苗闻到一股香烟的味道。
她皱了皱眉，江禾学会抽烟了吗？
但她转念一想，江禾抽不抽烟和她有什么关系？
江禾看了眼桌上的菜，果然，沈苗还是知道他喜欢吃什么的。
点的菜里，有他喜欢吃的。
第四章：委身求和
江禾的眼睛里流露欣喜，他很高兴，时隔六年这个人还记得自己的喜好。
“沈小姐点的菜都正好是我喜欢吃的。”
这一说很难不让人以为沈苗点的菜是专门为他准备的，但实际上江禾完全是想多了，沈苗点这些菜并不是因为江禾喜欢，但又不得不说有一部分他的原因。
以前喜欢江禾的时候，她将江禾的喜好摸得清清楚楚，所以她自然而然受到江禾的影响，自己的口味变得和他一样，时间一长反而没了自我被他影响得彻彻底底，分开之后也没想过要改变。
沈苗沉默着没说话，曾黎真的觉得自己在这个氛围场里尴尬地没话讲了，她一开始就不该想着帮帮江医生答应下来的。
现在三个人吃饭，她就像个大型电灯泡一样在那儿坐着，不知道到底是她尴尬还是另外两个人尴尬。
她倒是好奇，究竟江医生和沈苗之间有什么恩怨情仇可以让他们时隔六年见面，沈苗对江医生恨之入骨，江医生追悔莫及。
“服务员把这两个菜再炒一份，我打包带走。”
“好的。”
曾黎因为才和沈苗共事所以不知道她的家庭情况，便随口问了一句，“是带回去给你爸妈吗？沈苗你还挺有孝心的。”
江禾眼睛里闪过惊诧，他还是知道沈苗家里一些情况的，她一直以来都和父母不对盘，应该没有住一起吧。
沈苗面上露出不自然，她笑了笑，“不是父母，是家里有别人。”
“额……”曾黎总觉得自己又问道了不得了的东西，难不成……沈苗是带回去给她老公的？那江医生这……
她用余光瞥了一眼江禾，果然江禾也和她想到一起去了，现在江禾面色也不怎么好看。
服务员把才做好的菜打包放到沈苗的面前，江禾就要结账，沈苗对江禾说：“江医生，这两个菜的钱就我自己付了，你请的和我想要的得分清楚。”
江禾付钱的动作一愣，他不自然地一笑，有些勉强，“好。”
现在的沈苗还当真是和他分得清清楚楚，不过这样才是沈苗，不是吗？
出去的时候江禾主动要送她们回家，但曾黎就住在这附近借口说自己消食走回去就行，沈苗住的地方距离这边还是好一段距离，所以江禾就说要送她回家。
沈苗自然是不乐意的，直接拒绝。
刚刚和他一起吃饭也是看到曾黎的面子上，她不好拒绝，但现在曾黎走了那她也没必要和他继续接触下去。
“我自己打车回去。”
“沈苗，你什么时候可以不这么倔，我就是想送你回去。”
沈苗轻蔑地看着他，问道：“那什么时候，江医生也可以不那么倔？”
她话音刚落就要转身去招出租车，江禾看着她站在街边的身影，眸色渐深。
她比以前还要瘦了，身子骨那么单薄也不知道这些年她遭了多少罪。
江禾朝她大步走去，沈苗只觉得自己步子一轻，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江禾扛在了肩膀上，“江禾，你TM发什么疯！快放我下来！你要不要脸啊！”
“别吵，周围人很多。”
气得沈苗一阵青一阵白，什么时候江禾还会厚脸皮了？
江禾扛着她往车的那边走，把她放下来就把她塞进车里，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还不忘将自己的一只手垫在车边以免她头部撞到。
‘嗒’安全带扣上，江禾和她之间的距离不过咫尺，他们能最大限度地看清彼此。
“你，不准动。”江禾说。
他的热息甚至和她交缠在一起，沈苗知道自己没办法挣扎也只好接受事实摆烂。
江禾坐到驾驶位，问她：“住在哪儿？”
沈苗气得不想说话。
江禾转过身一只手捏住她的脸颊，看着一点肉都捏不起来的脸，他很是不爽，怎么这么瘦，他以前都白养了。
沈苗瞪着他，“你又想干嘛？”
“住在哪儿？”
“我不想告诉你。”
“真不告诉我？”
沈苗也是死鸭子嘴硬的。
“那咱俩就在这儿耗着，反正我没事。”
沈苗真的服了，六年不见，这江禾怎么变成这种人了，厚脸皮、自顾自不考虑别人，搞这儿闹呢？
最后还是沈苗败下阵来，芊芊还在家里等她，她不能再跟江禾耗下去了。
“龙庭水榭。”
“嗯？”
“我说我住龙庭水榭。”
江禾满意一笑，“早点说不就行了？”
沈苗瘪瘪嘴，不管是从过去还是现在，她总是被江禾吃得死死的，这也是她不想和他见面的原因。
路上江禾为了不让两个人尴尬冷场，时不时会问这些年她在国外的生活，但都以沈苗敷衍的回答结束。
江禾也清楚地认识到，沈苗现在对他不是一般的排斥。
车子稳稳停在红绿灯前，江禾的目光落在她怀中打包的饭菜上。
他犹豫了一会儿问道：“沈苗，你打包回去的菜是给谁吃的？”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沈苗，你别告诉我，你结婚了。”他说这话的时候，握住方向盘的两只手都在用力，手背上的青筋渐渐浮现出来。
可沈苗根本不把他的情绪放在心上，还是相当平淡的说：“就算结婚了，和江医生似乎有没什么关系。”
“怎么可能没关系，我都……”等了你六年了。
沈苗一个眼神递过去，江禾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他没办法去向沈苗说自己等了她六年，这六年是他活该，他怎么好意思说出来博她的同情，不过会让她嘲笑自己罢了，更何况，她当初付出的更多，不是吗？
“江医生，有话直说。”
“没事。”
沈苗轻哼一声，这个脾气也还是没改，什么话都藏着掖着，真以为所有人都会读心术吗？
两个人结束了对话，静默地等着车开到龙庭水榭的门口，沈苗正要下车，刚开口说谢谢就发现车被锁了。
沈苗瞪着江禾，“江禾你干嘛！让我下去。”
“住哪一栋，我送你到门口，我不放心。”
在他车上，她才不放心。
“不用了，几步路而已，我自己走。”
“苗苗，听话。”他哑着嗓音，似乎还有些委屈。
“江禾，你能不能不要在我面前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委屈给谁看啊？我欠你什么了？”
第五章：曾经印象
是了，她什么都不欠他，反倒是他欠了她许多，他现在想要还债，可是人家根本都不稀罕他的补偿，只希望他能离她越远越好。
真是犯下太多错，现在要他自己厚着脸皮偿还了。
“你要是不告诉我，咱们就继续耗着。”江禾在威胁她。
沈苗气得都要笑出来，江禾还会威胁人了，“江禾，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让我很讨厌。”
“可是以前，你也是这么威胁我的。”
沈苗一愣，他竟然还敢在她的面前提以前，他怎么敢的。
只是在不知不觉中，她红了眼眶，她颤抖着说：“对，我以前也是这么对你的，所以我恨死了以前的自己。”
“苗苗……”
“不要叫我苗苗，江医生，我们不熟。”
看到她红着眼的模样，他也心上难受。
“我就送你到家门口，好不好？”他轻声祈求着。
沈苗伸出手抹去眼角的泪花，她怎么可以这么不争气，“随便你，三单元一栋。”
江禾赶紧开车进了小区，左拐右拐到了目的地，沈苗要下车发现车还是锁着的，她彻底怒了，“江禾，你到底想怎样？！”
“沈苗，你要是没结婚，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你别做梦了，让我下去。”
两人对视，僵持了一会儿，江禾只好让她下车，要是再不让她下车，可能沈苗之后真的不会再愿意见他一面，他应该把握好尺度。
沈苗下了车，头也不回的进了门，还真是对他一点留恋都没有。
他该怎么去把这个自己不小心丢了六年的女孩找回来，让她像以前一样依恋在自己的身边，他们可以好好的过一辈子。
爱给她，人给她，她想要什么都给她，只求以后不要再分别了。
他在楼下又站了一会儿，驱车离开了。
沈苗在电梯里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总不能让芊芊看到她这个样子，不然芊芊会心疼的。
‘叮’电梯到达指定的楼层停下，她走出电梯打开自己的房门，客厅里的灯还是亮着的。
“芊芊，你在看电视吗？”她在玄关处一边换鞋一边问。
换鞋的时候又看到一双陌生的鞋，她皱了皱眉。
“苗苗，你回来啦，吃饭了没？”
熟悉的声音从厨房那边传出来，她看去，竟然是林秋原，他还穿着围裙手里拿着锅铲忙碌。
自己的坏心情一扫而空，面露欣喜，“你怎么来了？”
“没事做就来了，想着芊芊还没去上学在家一个人肯定很无聊，我就来陪她玩。”
“你可别让她习惯了。”
“没事儿啊，反正我上班也挺闲的，让芊芊和我玩儿也挺好，你工作比我忙多了。”
在客厅看电视的芊芊听到沈苗的声音赶紧蹦蹦跳跳到了沈苗的面前，露出甜甜的笑容，“妈咪，你终于回来了。”
看到自己女儿这种可爱的脸，她高兴极了，她捏捏芊芊的脸颊，“不好意思啊芊芊，妈妈今天没及时回来。”
芊芊笑着摇了摇头，“没关系的，我知道妈咪是为了赚钱养家，芊芊在家里等妈咪回来就好。”
“你们娘儿俩还真是，一个比一个可爱。苗苗，你吃饭了没有，我这做好饭了。”
“我在外面吃了，采访的时候遇到江……”她话头一止，“采访结束之后采访对象请我们吃饭所以回来晚了，我还打包了两个菜。”
林秋原走出来的时候手里端着两个菜，看到沈苗手里打包的菜，瘪了瘪嘴，“早知道我就不炒菜了。”
沈苗笑了笑，“没事儿，今天晚上多吃一点。”
他们三个坐在一起，林秋原和芊芊吃着，沈苗就在一边看着。
如果之后可以有个人和她一起照顾芊芊就好了，她已经独身一个人照顾芊芊五年了。
“我帮你看了看距离你公司比较近的小学，教学资源还是挺好的，你下班接芊芊方便，就是有点小贵。”林秋原说道。
“钱不是问题。”这些年她和芊芊两个人生活，根本用不了多少钱，她工资也可观，攒下来不少，所以学费贵一点她也不介意，接芊芊方便就行了。
“那我帮你和学校老师联系。”
“林秋原，谢谢啦。”
“甭跟我客气，咱俩谁跟谁啊，青梅竹马的感情你还跟我说谢谢，也太见外了。”他转头看着芊芊，宠溺说道：“你和芊芊能安定下来，我也高兴。”
他们吃完晚饭，芊芊在屋里提前学习小学的知识，沈苗和林秋原就坐在阳台上聊天。
“芊芊挺聪明的，今天下午我教了她一些小学的东西，她很快就学会了，真不愧是两大学霸的结晶。”
话一出口林秋原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余光瞥了一眼沈苗，生怕让她难受了。
沈苗垂眸，她的双手搓来搓去，“林秋原，今天我遇到他了。”
“嗯？嗯？！”林秋原面露震惊，“怎么回事？”
“今天我的采访对象就是他，他请我和主编吃饭，刚刚还是他把我送回来的。”她轻笑一声，嘲讽的意味十足。
林秋原怎么都没想到，沈苗才回国半个多月就和那个人遇见了，这到底是怎么一段孽缘啊，真是不是冤家不上门。
“你俩没……”
“他想跟我和好。”
林秋原一下变了脸色，“我可去他的吧，还想和好。我第一个不同意，他让你遭了多少罪，几句话就想和好，放TM的狗P！”
就拿当时沈苗生孩子这件事说，沈苗都快生了才给他和孙悦打电话，他俩真是吃了火药一样连夜往巴黎赶。
沈苗也是一个能憋的，都快生了才告诉他们，他们又不会把她孩子给抢了。
沈苗生产的时候大出血，差点大的小的两个人都没了，还好沈苗福大命大才捡回来一条命。
他们要是轻而易举和好，沈苗都对不起自己遭的罪。
“这我当然知道，只是我发现他变了。”
“变了？哪儿变了？”
“他变得比以前，不要脸了。”
林秋原：……
第六章：露水鲜花
林秋原怎么都没想到时隔多年再从沈苗的嘴里听到这个名字，沈苗会这样评价这个人，从以前对他的变化里听到如此，看来江禾是真的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倒是好奇，江禾究竟是变成什么样了。
林秋原轻笑一声，问道：“所以今天你们发生什么了没？”
沈苗喏喏嘴，不情不愿地又提起这个人，“吃了一个饭送我回来之后就没了，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和他重修旧好的，我现在只希望能和芊芊好好的过日子，有没有另一个人以后再说吧。”
“那我肯定是大力支持你。”
“我现在就怕他厚脸皮到来我公司骚扰我。”
“不至于吧？”
谁知道呢。沈苗想。
当然这不仅是沈苗的顾虑，并且这是真实发生的。
且不说来日方长可能还久，第二天沈苗还在工位上班就受到某团送来的一捧鲜花。
“请问哪位是沈苗沈小姐，有人给你买的鲜花送到了，请出面签收一下。”
办公室里的各位面面相觑，坐在角落里认真工作的沈苗并未察觉到外面发生的动静，等到某团的外卖员再一次呼喊的时候终于有人走到沈苗的面前告诉她，“沈苗，有你的外卖。”
沈苗终于从沉迷的工作里抬起头来，沈苗疑惑地看着对方，“外卖？我没点外卖啊？”
对方一下久明白沈苗的疑惑了，还换上一副八卦的神情，“看来，沈苗你的春天来了，你才回来半个多月就有桃花，真不错呀你。”
沈苗：？？？
什么东西啊，什么桃花？
沈苗走到办公室外面，看着捧着一束鲜花的外卖员试探性地问道：“请问你是找沈苗吗？”
“啊，是的，请问你就是沈小姐吗？”
“我是沈苗，但是你真的没有送错吗？”沈苗真的没办法相信这个鲜花是送给自己，她除了工作就是工作，她哪儿能有桃花来。
“可是收货人当真就是沈苗，小姐你要是不信可以看。”
沈苗走近一看，沈是那个沈，苗也是那个苗，就连工作地址都填的相当准确，根本不可能是恶作剧，他们公司也没第二个叫沈苗的。
该不会是江禾吧？
“那个，外卖小哥，我可以和购买人通个电话吗？毕竟我不知道这个花的来由，我比较担心。”
外卖小哥其实挺为难的，毕竟这有关购买人的隐私，这样子不大好，但是看到沈苗这个样子吧他又不好意思拒绝。
身为一个女性确实应该为自己的安全多做考虑。
最后在犹豫再三后外卖小哥还是决定帮沈苗这个忙。
“谢谢你。”
沈苗接过外卖小哥的手机，给对方回去电话，很快电话就接通了。
“喂，你好，这里是夏城外科江禾，请问有什么问题吗？如果是有关身体健康问题请联系微信或者挂科当面就诊。”
每一个字都有关自己的职业，还真是尽职敬业。
“江禾，你有毛病是不是？”
刚得到休息的江禾，刚刚还疲惫不堪，此时听到沈苗的声音一下就来了劲，他怎么都想不到沈苗会给他打电话，只是这个内容不是他想听到的。
“苗苗.”
“我说了，不要这样叫我，我们不熟。”
“好的，苗苗。“
沈苗无语。
“你送我花干什么？“
“我只是想向你表达我的感情，没有别的意思。“
“可你现在已经给我造成了困扰，并且我有向你说过，我和你不会再有可能，我也不想和你有任何的交集，江禾，你别再这样了。“
“苗苗，我刚从手术台上下来，现在好累啊，你可不可以不要吼我。“
他说话确实有气无力的，沈苗一想到他医生这个职业，确实他一天到晚都很累，她这样的确不对。
“对不起。“沈苗倒是先道歉了。
江禾低低笑出声，果然沈苗还是很在乎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心软，只要稍稍说一下她就会宽容别人。
沈苗一听到他的笑声就知道自己被他耍了，气不打一处来，“江禾，戏弄我很好玩吗？“
“没有，我只是在想，我们苗苗怎么还是那么善良。“
沈苗真的是想冲到他的面前去揍他，一点意思都没有。
“你休息吧，我不想和你闹了，以后我们真的别有一点交集，我求你了，放过我，也放过你，时间过去六年早该释怀了，挂了。“
沈苗挂断电话把手机还给外卖小哥，“谢谢。“
“没事，要是没问题的话，麻烦沈小姐签收一下。“
“好的。“
沈苗签完字带着花往办公室里走，这一进去她就变成了所有人的焦点，一个个八卦的眼神都放到她的身上。
“沈苗，不得了呀。“
“好事要是成了，沈苗你可要请吃饭。“
沈苗只能尴尬笑笑，真是倒血霉了。
她回到自己的工位上，才看到鲜花里还夹着一张名片，上面写着：十年已过，痛得心口淋漓，可不可以把心剖给你，让我再爱你。
一如既往地心口一痛，但沈苗还是毫不犹豫地把名片放了回去，她经受的比江禾多得多，所以她更能释怀，何况她早就该释怀了。
曾黎出来的时候看到沈苗桌上那么一大捧鲜花，她刚想开口调侃却想到昨天遇到的江禾，这花不出意外就是江禾给她送过来的。
她还是别问了。
“沈苗，好好工作。“
没办法过问她感情上的事情，那她就督促她认真工作吧。
还在走神的沈苗一愣，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曾黎，“黎姐，我……”
曾黎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传递给她一个什么都明白的眼神。
沈苗泄了气，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曾黎看她这样子其实也不好受，年轻人感情上的事情总是复杂又纠结，谁都不知道其中缘由，谁也没办法给他们帮助，一切都取决他们自己，走错了就是苦果，也只能让他们自己吃。
“别想太多，顺其自然。”
沈苗点点头，笑了笑，“黎姐，好的，我知道了。“
果然江禾这个人，就算是过去六年还依旧会为他乱了心神。
第七章：想要重来
临近下班的时候，一辆眼熟的车停在了公司的门口，沈苗看到车的时候其实也没要想过把车和江禾联系到一起，只是单纯的觉得眼熟就匆匆离开。
一直坐在车里等待沈苗下班的江禾眼睛停留在公司门口好一会儿，好不容易等到沈苗出来结果发现沈苗的视线在车上停留的时间没超过一秒钟。
他一下子慌了心神，推开车门赶紧跟上了沈苗。
“苗苗。”
听到这熟悉让人揪心的声音，沈苗人都快裂开，但她根本没想过回头，她知道，一旦回头了就意味着给了江禾机会，他们会继续纠缠不清，所以她只是稍作停留捏了捏自己背包的带子又快步走开。
江禾当然不会给她逃走的机会，他一边叫她的名字，一边跑到她的面前阻断她的去路，沈苗只能被迫停下来。
沈苗抬眼看着他，“江禾，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说了，我想和你重新开始。”
“那你记不记得我给你说过，我们不可能了。“
“给一次机会也不可以吗？”他眼睛里流露出哀求的神色。
沈苗别过头，不想看他这个极具虚假色彩的眼神，真的没有任何必要。
“江禾，以前的事情发生了你怎么敢还让我给你一次机会？而且，我已经结婚了。”最后几个字就像是一道审判，深深砸进江禾的心里。
他瞪大的眼睛完全没办法接受沈苗说的事情，“你说什么？”
江禾的目光一直在沈苗的脸上扫视，期望能够得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可是沈苗表现出来是那样的坚定，似乎确有其事。
“苗苗，你连戒指都没戴，你撒谎到底都要有个证据吧。”他试图打破沈苗的谎言，但是沈苗毫不犹豫地从包里拿出了一个钻戒。
钻戒的轮廓已经有一些破损，看得出来时间已经有一些久了，这不得不让江禾相信，可是江禾还是无法接受，他说：“苗苗，你还真是连道具都准备得好好的啊，但是这没办法让我相信你说的话。“
沈苗轻蔑一笑，“江禾，你就别自欺欺人了，咱们就好聚好散吧，我现在有自己的家庭，你别来打扰我了。“
沈苗睨他一眼，再也不停留从他的面前离开。
江禾因为沈苗话内容冲击太大，站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他坚定的眼神以及钻戒，让他没办法不信服沈苗的话，她真的已经结婚了。
迟到的六年让他错过沈苗太多生活，他不可能要求这六年里沈苗不谈恋爱，她就算是结婚了他又能怎样，总不能逼着他们分开和自己在一起，他是爱沈苗没错，但不意味着他可以丧心病狂，做一些没有道德的事情，沈苗也会更加得恨他。
可是，怎么就结婚了呢？
他以前和她共同认识的人甚至没有传出过任何她结婚的消息，就连林秋原、孙悦，她最好的朋友都没有在朋友圈说过要祝她幸福。
江禾失落地回到车里，看向手机，然后给沈苗的上司打去了电话，虽然这种私事公问的做法不对，但是他好像也只能这么做了。
曾黎也是一个迅速的人，很快就接起电话，“江医生，是有什么事情吗？”
“曾主编，我有一些私事想向你打听一下。”
曾黎显然是知道江禾为何而来，她只是稍微的神色不自然了一些，但好在她没和江禾面对面，所以江禾也不知道她此时的神色有多么的精彩。
江禾看她不做回答，以为是她还在忙便说道：“如果曾主编现在因为工作没办法的话没有关系，等曾主编有空的时候我再联系你吧。”
她轻轻咳嗽了一声，“也不是，我刚下班，如果江医生有想知道的话，可以直接问的。”
“那就好。”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曾主编，你应该看得出我现在想追求沈苗，所以我想问问您是否知道她的感情状况？”
这算沈苗的私事，他去向别人打听沈苗的私事其实搬不上台面，以前他甚至不屑于去问这些事情，但是现在他却就做了。
曾黎尴尬地笑了笑，还真是私事直接问，这江医生怎么跟她印象中认识不那么一样。
“江医生，这个就不是我不告诉你了，是我确实不知道，沈苗才从巴黎回来，所以我对她的了解也不是很清楚，她感情状况是什么样的我就没办法告诉江医生了。”
江禾的目光落在方向盘上，他也只好默默应下，“好的，谢谢曾主编，耽误你的时间了。”
“没事没事。”她又想到什么似的，“不过江医生，沈苗似乎真的不是很想见你。”
江禾的身形一愣，苦笑一声，“我知道，不过没关系。”
“那好吧，我先挂了。”
“好的。”
电话挂断，江禾还是看着方向盘，他又不是不知道沈苗现在有多么的不待见他。
沈苗坐公交回去，一路上魂不守舍。
主要是今天把放在包里的戒指拿出来，让她都意外，竟然有一天那个戒指会拿到江禾的面前，却是这样的场景，还真是不如人意。
这个戒指还是大学的时候她自己攒钱买的，她那时候多天真，想着江禾没那个条件她就自己攒钱买戒指，那江禾就可以没那么辛苦，还攒戒指钱，可是啊，钱攒好了，戒指也买好了，他们却也分开了。
所以一对戒指，女款随身携带，男款一直放在自己衣柜里。
这也算她结婚了吧。
“诶，你这人怎么偷别人的东西呀。”
稚嫩的女声响起，沈苗循声望去，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她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沈苗面前这个男人，沈苗这才发现自己的包被划拉一个大口子。
男人的神色不大自然，却又反扣一顶帽子给女孩，“什么叫我偷别人的东西，这明明是她自己不小心刮挂坏了，你一个小孩子怎么可以乱讲话！又没有真凭实据，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在校学生，还是女孩子，肯定也没被别人这么吼过，女孩涨红了脸甚至眼睛有些湿润，她心里也委屈，但还是坚定地说：“就是你偷她东西，我就是看到了！”
“你爸妈是不是没教过你不要乱冤枉人！你再乱说我就教训你！”
“你要教训谁？”沈苗冷冷开口。
第八章：车上遭遇
小女孩向沈苗投去期待的目光，她肯定也是很害怕自己被别人误会，更何况她还是一个小姑娘，不敢细想若是一群人的恶意都放在她的身上，她会有多委屈。
男人似乎也没想到沈苗会轻易的相信一个孩子的话，他不可思议的看着沈苗说道：“你怎么就信一个小孩子的话，要是你的东西一样没少，你还能说我是小偷吗？”
沈苗摇了摇头说道：“不管东西都丢没丢，我都相信这个女孩，毕竟小孩子的心思总比成年人的心思单纯多了，你们觉得呢？”
男人的脸色一时间变得不是很好看，他问：“怎么？成年人的话就一句也不能信了？”
沈苗看着他嗤笑一声，觉得面前这个人有趣极了，谁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遇到一个这种碰瓷的，他是把她当做智障吗？
“这位先生被划破包的人是我，所以到底怎么回事，我心里会没数吗？”
男人神色一凝，无话可说。
“更何况你要是非想和我纠缠一番呢，我也没觉得有什么，咱们去调监控在警察局好好说道，也不是不行。”
沈苗的眼睛里满满的自信，对于揭穿眼前男人的小把戏这件事简直不要太简单。
男人也知道自己踢到铁板了。
正义的小孩和不怕事儿的成年人，他果然还是应该挑老年人下手的。
男人一言不发，在公交车快要到达下一站的时候，他作势要下车。
但是沈苗怎么可能让他下去呢？
“你想跑吗？”站在车门口的男人不自觉的抖了抖，沈苗又说道：“不可能让你走的，我已经报警了。”
男人恶狠狠地瞪着沈苗，“你这个女人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欲上前威胁沈苗却被几位男士挡住了他的来路，沈苗淡淡开口，“做了违法乱纪的事就应该接受处罚，别觉得自己还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欺负两个女性真丢我们男人的脸！”
“真是晦气！”
两人还假势在他面前淬了一口唾沫，让这个男人的脸色都青了。
公交车到站，男人被警察带走，车上的风波平息，沈苗把小女孩拉到自己的身边坐下，小女孩怯怯地看着她，沈苗问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李汐芮。”
“那我叫你汐芮。”沈苗一直以来都有点自来熟，所以这一次见面叫他人这么亲密也是常有的事。
“汐芮，谢谢你刚刚站出来，不然我的东西就要被偷了。”
李汐芮摇了摇头，涨红脸说道：“没关系，这是我应该做的，老师说我们要敢于和恶势力做斗争，遇到不正义的事就该站出来。”
“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个车上当真没有一个人信你，那时候你该怎么办？”
李汐芮没说话，她似乎思索了一番才又开口，“我相信这个世界没那么坏的。”
她的眼睛里似乎有光，闪亮极了，沈苗也开心，“还是很谢谢你。”
李汐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过了一会儿她说：“姐姐，我到家了。”
“好的，我很高兴认识你。”李汐芮。站在车门口，因为天暗了，所以只有车门口有灯亮着，她就站在那儿，头顶上的光洒在她的身上，暖光让她看起来更加温柔。
身上的校服洋溢青春的气息，这是充满正义之气的新少年。
沈苗拿出手机拍下这唯美的一幕，她想她有必要去记录下这一刻。
沈苗回到家里觉得疲惫极了，芊芊。在客厅里鼓捣自己的东西，一听到玄关处有动静就赶紧跑了过来。
看到沈苗她高兴地跑过去抱住沈苗的腰，仰头看着沈苗，“妈咪，你辛苦了！”
每天一下班，只要能看见自己宝贝女儿的笑脸，她的疲惫就能一扫而空。
沈苗伸出手捏了捏芊芊的脸，她问道：“芊芊今天怎么这么开心呀？”
“今天秋原叔叔带我去学校，我校服都拿到啦！妈咪你快过来看！”
芊芊拉着沈苗的手到客厅看她的校服，她已经在客厅摆弄了好一会儿了，乐此不疲。
她的小脸上充斥着对新事物产生的好奇与雀跃，沈苗看到芊芊开心那她也开心。
芊芊把校服拿到自己面前比划，开心地问：“妈咪你觉得好看吗？”
“咱们芊芊不管穿什么都好看，不过芊芊你喜欢这个学校吗？”
“喜欢呀，这个学校好大好漂亮，里面的小朋友都长得和我差不多，我终于不用当小怪物了嘿嘿。”
虽然芊芊是笑着说的，但是没有听起来心里很不是滋味。
在巴黎的这些年，今天没少因为自己的长相在学校里被其他小朋友排挤再加上其他的原因，现在芊芊能开心那就很不错了。
沈苗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要是芊芊在学校受了欺负，一定要告诉妈咪，知道吗？”
“好的妈咪！不过我一定不会让自己在学校受欺负的！”她又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话，治愈着沈苗的心。
沈苗将芊芊哄睡着，沈苗才跟林秋原联系上。
“秋原你动作还挺快的，芊芊居然连校服都带回来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早点解决了也好，芊芊好像也挺满意这个学校的。”
“秋原，我真的很感谢你。要不是还有你帮我处理这些事情，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芊芊的学业给安定下来。”
“咱们谁跟谁呀，咱们可是一家人，你跟我说这些也太见外了。”
林秋原也是真的没把他们当外人，这些年，她们娘俩受了林秋原多少帮助不计胜数，林秋原还从来没找他们要过什么报酬，甚至他都没找她要过帮忙。
“那行，咱们一家人那我就不说谢谢了，你有事的话继续忙吧，我不打扰你了。”
“好，你也早点睡，你可是要养芊芊的人。”
“行了，别贫了，早点睡吧，挂了。”
沈苗挂断电话走到了书桌面前，回想白天发生的事情，而且她可以写一篇报道，她的双手放在电脑面前，开始编辑自己的稿子。
第九章：公交车上
她根据在今天车上发生的事情写了一篇稿《国旗之下，向阳之花》，这写来描述李汐芮再好不过了，虽然她是一个十五六的孩子却已经相当勇敢了，这也不由得让她想起高中时期她和江禾一起在公交车上发生的事情。
回家的路上，沈苗终于还是又碰到江禾了，江禾总是一副对人冷漠疏离的样子，拒人于千里之外，但是他好像又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放学的车上总是有很多学生，所以沈苗费了好大劲才挤到江禾的身边，他们身高差还是有点大，所以沈苗只能微微仰头看他，露出一个不太聪明的笑容，“江禾，好巧呀。”
两个人都是放学就回家的人，能不碰上就怪了。
江禾只是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车上的人不减反增，让沈苗和江禾两个人贴得有一些紧，沈苗握住扶手的手臂更加的酸软了。
“江禾，我有点累。”
“江禾，我能把手搭在你身上吗？”
“江禾，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女孩的声音越来越软，让江禾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他不说话反而给了她放肆的机会，还不等他拒绝，就有一双细细的手拽着他的校服边缘。
他一低头就看到沈苗灿烂的笑容，她就是一只偷吃到东西的猫。
江禾也不好把她推开了。
可她却又不是一个安分的主。一只手贴在他的肚子那一块，透过薄薄的校服能够感受到她的温度，她抬着头问他，“你肚子那里的伤好些了吗？”
戳了戳，“看来是好些了，你脸色都不带变的。”
江禾：这人怎么这么放肆。
江禾将自己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把沈苗的手从自己的肚子上拿来，“别闹。”
兴许是为了不让周遭的人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所以江禾说得很小声，压着嗓音让沈苗觉得这声音听起来又纯又欲。
这是个什么人间大宝藏。
可沈苗这个人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人，你让她她不做什么她偏要做什么，有着一身反骨又执拗得要死。
所以江禾刚把她的手从自己的身上推开，她像个八爪鱼一样又吸附了上去，“你让我别闹，我偏要闹，嘿嘿。”
可她刚把手放上他的肚子上，她脸上的笑容僵在了那里，她看见有人在这混乱之中手中犯贱。
沈苗和江禾的距离又贴紧了一点，江禾不习惯和人这么近的接触，沈苗都能感受到他身体僵硬的程度，她轻笑一声调侃道：“哥哥身体这么硬啊？是不是其他地方都这么硬？”
真是一不小心她就暴露了自己的本性，骚话满天飞，江禾怎么可能见过这种排面，又被她撩得耳尖通红。
“沈苗，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肆无忌惮？说话注意一点。”
可是江禾说话轻飘飘的，完全听不出威慑力，所以沈苗根本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又和他贴近了一点，“哥哥，你怎么不回答妹妹的问题？嗯？是因为太直接了吗？”
换做是一般人，还真没办法招架得住。
他们的距离就是那么近，沈苗的脸都贴在他的肩膀上，虽然她嘴上说着骚话但她的眼睛始终看着对面的那个人。
她甚至嘴角还勾着，她好像说话都在笑，可是她的眼睛里却看不出任何一点的笑意。
“江禾，那天我美女救英雄，今天我给你表演一个英雄救美怎么样？”
江禾一愣，没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沈苗，你想干嘛？”
明明这是一个拥挤的公交车，却硬生生被沈苗扒拉出一条缝隙，沈苗错开他的身体，把江禾推到了自己身后。
沈苗其实也不高，所以沈苗从他的身边走过之后，他甚至不知道在这人群之中她在哪里。
“啊！好痛！救命啊，打人了！”
一声嚎叫响彻整个车厢，众人纷纷看向声音传出来的那边，一个个子不高的小姑娘捉着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
不宽敞的车厢却让男人跪在了地上，他的手腕扭转了一个度被沈苗捏在手里，沈苗就那样游刃有余的盯着手下的男人。
“大家看看这个女孩子，无缘无故的揍我一顿！”
沈苗嗤笑，还真是恶人先告状。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沈苗的错。被猥亵摸包的女孩儿见一旁瑟瑟发抖，看到有人帮自己胆子也大了一些，她说：“大家别听他的，刚刚他摸我还翻我的书包！”
这一下真相大白，大家自然就知道苗头应该对准谁。
公交车上的人窃窃私语，跪在地上的小偷脸色沉沉。
沈苗说道：“你们哪位有手机，帮忙报个警吧。”
江禾眼睛里意味不明，她是多么冲动的一个人。
上一次是这样，这一次还是这样，明明彼此之间的交集一点都不多，甚至是个陌生人，她都可以豁出去行侠仗义，她就不会考虑自身安全的吗？明明自己也是一个小姑娘，怎么就老是做这种危险的事儿呢？要是自己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虽然大多数人都是保持着看戏的姿态，但总还是有好心人乐意帮这个忙，“小姑娘我已经报警了，你放心吧。”
“谢谢阿姨！”她又露出自己招牌灿烂的笑容，那一个笑脸就像是有感染力，温暖又明媚。
为什么她还笑得出来呢？如果自己受伤了怎么办？
为了确保他的身上没有携带任何的危险物品，沈苗亲自把他的身浑身上下摸了一个遍。没有危险物品之后，另外出来几个见义勇为的小青年，男孩子嘛，力气大一些，壮实一些把这个小偷给围住了。
沈苗又乖巧地回到江禾的身边，像是要逃的好处一样，眼里都放着光，对江禾说：“江禾，我厉不厉害？你夸夸我！”
可是江禾没有想要夸她的意思，“沈苗，你是一个女孩子。”
沈苗：？
沈苗歪着脑袋一脸疑惑的看着他，这样子的沈苗又让江禾觉得和刚刚贴在他身上说那种话的沈苗简直是两个人，这人怎么这么多副面孔啊？
“这种事情应该让男孩子做的。”
沈苗愣了愣，又扑哧一声笑了，“谁规定的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谁说一定要男孩子才可以做？而且我现在不是没事儿吗？你该不会是担心我了吧？”
她依旧脸上带着笑容，一点都没把江河所担心的事儿放在心上，两个人的频道似乎完全不同。
江禾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说沈苗什么比较好，但是他仔细一想，似乎自己没有任何的资格，也没办法站在任何一个角度出发告诉她应该怎么做。
“我看到她被人欺负，我心里就不舒服，没有人帮她，所以只能我去帮了呀。江禾，我也怕疼，但是我就是看不惯别人欺负女孩子。”
所以她也没多想就去了。
“尊敬的乘客您好，长兴东路站到了，请要下车的乘客从后门依次下车，开门请当心。”
机械的提示音响起，提示着他们这一次同行时间结束了。
沈苗扬起笑容，“希望明天早上能和你碰见，江禾明天见！”
她背着书包也不犹豫，从后门离开，江禾看着沈苗离开的背影，心里万般滋味交杂。
沈苗是一个有勇气的人，也有傲气，有小孩子脾气，但是他不懂为什么沈苗会缠上自己？如果她知道自己不堪的曾经，他真的还会像现在这样和自己贴在一起吗？
沈苗下了车之后，她就收起自己在江禾面前收放自如的笑容。
刚刚公交车上的事情她也经历过，不过那个时候的自己才十四五岁，去补习班的路上被一个猥琐大叔纠缠，她委屈又无能为力，公交车上那么多人却都冷眼旁观，不愿意为她伸出自己的援手。
因为自己经历过，所以想为别人撑伞。
第十章：尽力劝说
不得不说，这件事历史重合度太高，甚至让她从李汐芮的身上看到自己曾经那份勇敢与纯粹，若是放到现在，她心态早就变了，做法会不会变谁都说不一定。
后来江禾是怎么说她的呢，好像是说她做事总是不计后果，做之前也不过脑子，要是当真发生点什么该怎么办。
只是那时候的她哪儿能想到这些，只是觉得别人做的不对，就想要把别人纠正过来行正义之事，自己究竟什么身份，有几分能力根本不去考虑，很多时候她都觉得江禾说得挺对的，但她就是倔，死活不想改。
江禾那时候也是为她好，可她人就是这样了，但怎么都没想到最后在没有江禾身边的情况下她反而改了，变成了江禾想要的样子，只是她变得不再大方，做事三思后行。
曾黎看到这篇稿子的时候，很是激动，没想到这么晚了沈苗还能给她交去一份这么有质量的稿子，她还真是接到一个宝藏了呀。
还好沈苗从巴黎回来了，不然她都不会遇到一个人美心善热爱工作的小姑娘。
这篇报道很快就在网上掀起了一阵热潮，就连李汐芮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会一时间名声大噪，自己就这样火了。
夏城一中的校长就这件事对李汐芮进行了表扬，李汐芮的同学都在好奇地问她：“你这是在公交车上干什么了啊？这个记者可劲儿在夸你呢。”
要知道作为一个中学生能因为做好事登报可是能吹好久的光荣事迹，只是李汐芮本人都很好奇怎么会有把举手之劳的事情报道出来，难不成是昨天那个姐姐吗？那个姐姐原来是个记者吗？
她在走神，她的好朋友摇了摇她的手臂，“汐芮，我在和你说话呢？到底怎么回事啊？”
李汐芮摇摇头，说道：“昨天我在公交车上帮一个姐姐阻止了小偷的偷盗行为，好像她是个记者。”
“原来是这样啊，汐芮你运气也太好了吧，竟然遇到一个记者姐姐，这种事情被报道出来可是少不了学校对你的关注。”
但是李汐芮根本不想要这样的关注，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初中生而已，事情太多人知道反而会影响她的生活，更何况要是家里人趁此机会炒作的话，就更不好了。
“汐芮，班主任叫你去办公室一趟。”有同学站在门口喊道。
李汐芮赶忙应道：“好的，我这就去。”
李汐芮去到办公室，她总是一副怯怯的样子，似乎任何时候她都把自己放在一个很低的位置，班主任看到她这样也很是不理解。
李汐芮的双手搅在一起，她以为是出什么事了，所以她埋着脑袋不敢出一口大气，“老师，怎么了嘛？”
她好像很紧张，班主任放低了嗓音，温婉笑着，“汐芮，你不要紧张，我叫你过来没有别的事情，主要是想问问你在公交车上的事情，上面的领导让我们再宣传一下。”
李汐芮死死咬着下唇，似乎想要把嘴唇咬出血珠，她变得更加的局促，其实她根本就不想让学校再宣传这件事了。
她不说话，班主任但也没觉得有什么，只是轻声细语地询问：“汐芮，可以告诉老师吗？这件事对你也有好处，你成绩本来就优秀，有了这个事迹你之后会更好的。”
“老师，可不可以不要再宣传这件事了？”
她小声问道。班主任似乎也没想到李汐芮会拒绝，“汐芮，为什么你会拒绝呢？可以告诉老师理由吗？”
她嘴唇都咬的泛白了，似乎这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如果说了，反而她的心里会更加的不舒服。
她使劲地摇摇头，班主任也觉得为难。上面的领导说的是要将事情写的清清楚楚，这正好能给学校宣传一波，这是一件双赢的事情，但是如今李汐芮并不想配合。
领导下达的命令，她也只能照做，这被拒绝了她也不好交差，班主任也露出为难的神色对李汐芮说：“汐芮，你要不再考虑考虑？这确实是一件很好的事。”
可李汐芮心意已决，她确实是不想给自己镀这层金。
“老师，马上要上课了，我先回去了，至于这件事希望您不要再找我了。”
她深深鞠了一躬跑出了办公室，班主任也很无力，周遭的老师看着她调笑道：“怎么，你的学生还不乐意啊？这可是件大好事诶。”
“就是啊，要是我以前能遇到这种做好事被报道的事我巴不得让全世界人知道，现在的孩子真是越来越低调了。”
班主任摇了摇头，“我也不懂啊。李汐芮这个学生一直以来都沉默寡言，要不是因为她成绩好，真的在班上都没什么存在感，这事儿被她遇上了也不知道把握机会，还是太年轻。”
周遭的老师又笑了笑，没再继续谈论这件事情。
班主任却还在头痛领导说的任务该怎么完成，她余光瞥见报纸上的电话，或许她可以去寻找做这篇报道的记者。
还在上班的沈苗被突然前来找她的曾黎吓到，火急火燎似乎是很急的事情，“沈苗，有人找你。”
她的目光示意看手机，沈苗一脸疑惑，“谁啊？”
“你那篇报道主人公的老师。”
沈苗皱了皱眉头，什么情况？沈苗从曾黎的手里接过手机，“喂，您好，我是沈苗，请问您有什么事情？”
“记者您好，是这样的，我是李汐芮的班主任，因为李汐芮登上了报纸所以我们想为李汐芮同学做一个宣传，李汐芮同学不愿意告诉我们公交车上发生的事情，请问您能够告诉我们详细经过吗？”
沈苗微微挑眉，这个班主任的询问口气简直是在反向做记者工作啊，这不是要端她饭碗吗？
“请问为什么李汐芮同学不愿意告诉您呢？”
“我问了，李汐芮同学也没告诉我。”
“既然李汐芮同学不愿意告诉您，那我也要尊重她，公交车上的详细情况我就不说了，我还有工作就先挂电话了。”
“记者，你就帮帮我这个忙吧，领导下了指令的啊。”
沈苗陷入了沉默，半晌她又问道：“请问是在夏城一中对吗？”
班主任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沈苗的意思，随即连忙应道：“是的是的。”
第十一章：前往询问
沈苗觉得事从她起，李汐芮又是事件当事人，任何事情的进行都应该征求到她的意见。
一开始发布这篇文章，她也没别的意思，也没想过会有人就这件事情发挥，结果还是出乎她意料，且不说其他媒体，夏城一中的老师们想拿这件事做文章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得知有沈苗要来找李汐芮，李汐芮的班主任早早就打点好一切要和沈苗对接，但是沈苗也没给他们说准确的时间，所以最后沈苗来到夏城一中找李汐芮的时候没人知道。
她又穿得随意，看不出她是一个记者，进到校园里事先问清楚李汐芮是哪个班级，她就直接去找到李汐芮本人。
时隔十年重回这个校园，不由得让她想起曾经在这个地方发生的许多事情，每一个角落都能看到他们呆过的身影。
奔跑的、嬉闹的、疯玩的、青涩的，充斥着青春的气息，十年一弹指，恍然如昨，他们都已经褪去那份青涩，现在沉稳成熟，完全没有以前的样子了。
沈苗走上楼梯，周遭的学生来来往往，他们穿着和当年一样的校服，很难不让沈苗想起他们的时光。
当年她和江禾相遇就是在这个楼梯，这个拐角。
扶手上已经有斑驳的锈迹，上面却还有深绿的油漆，看起来鲜艳又明亮，似乎是不久之前才填补上去的。
沈苗沿着走廊走，心里默想着李汐芮的班级，好像是文科三班。
她停在窗前，看到班级里面的陈设，桌子黑板都换成了全新，她还记得那一代的他们，桌子有无数人使用过，上面刻着很多人的青春，谁会永远喜欢谁，甚至上面还写了无数的英文单词来应付上课的听写。
坐在窗口的同学看着她，眨了眨眼，“学姐是有什么事情吗？”
同学以为沈苗是高年级的，但是她又没穿校服，看起来在这个校园里格格不入。
“麻烦帮我叫一下李汐芮同学，我找她有些事。”
“啊？李汐芮啊？好的……”
看这位同学的的反应似乎是因为有人找李汐芮所以感到意外，事实也是如此。
同学好奇怎么会有人找一个在班上基本没有存在感的人。
同学回头在班级里喊李汐芮的名字，“李汐芮，有人找。”
坐在角落里的李汐芮终于抬起了头，沈苗也终于找到她了，如果李汐芮没有抬头她根本不知道李汐芮坐在哪里，在这个班级里她太没有存在感，甚至像一个局外人。
李汐芮看到沈苗很意外，她放下手中的笔，走了出来。全班的目光都放在她的身上。
因为公交车的事情让李汐芮一个向来没存在感的人名声大噪，加上她成绩也很优异所以不少老师甚至是领导来找她。
现在有人来找李汐芮虽说见怪不怪，但这好像是校外的人，该不会也是因为公交车事件所以来看的吧？
学生们的心思也很复杂，他们好奇、猜测、探究，也有嫉妒。
他们想着，不过是一件小事，何必百般报道，实在是浪费时间和资源。
李汐芮站在沈苗的面前，“你是那天的姐姐？”
沈苗点点头，“你现在有空吗？我想和你聊一聊关于报道的事情。”
“还有二十分钟上课，那我们走吧。”
她们坐在操场的花坛边，沈苗问她：“这件事是不是给你造成了很大的困扰？你不用觉得会让我感到不舒服，你只要说出你最真实的感受就行，我不会多想。”
李汐芮看着她，眼神澄澈，映着太阳，波光荡漾，她的双手捏来捏去，似乎很是纠结，最后重重点下头。
看得出来，这件事其实对她而言不算是一件好事。
“首先我为我擅自报道还泄露你的名字和学校这件事感到抱歉，作为一个专业的记者确实不应该在未经当事人同意下泄露隐私，我做了这么多年记者，这一次我还是欠考虑了。因为我只是简单一提，也没想过会有这么大的影响。”
李汐芮也没想到沈苗会给她这么郑重的道歉，所以让她感到惶恐，她赶忙回话：“姐姐你不用给我道歉的。”
“我今天来找你，除了向你道歉之外我还有另外一件事想给你说。”
李汐芮看着她，满眼的疑惑。
“你的班主任找到我想知道公交车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想让你当踏板给学校做宣传。这件事在一定程度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但是你拒绝了，我和你萍水相逢也不能做决定，所以我想找你再问问你是否想做这次的宣传。”
李汐芮毫不犹豫地摇摇头，“姐姐，我不想有这种机会。”
“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李汐芮选择了沉默，沈苗自然也不会逼迫她去得到那个答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和隐私。
“好的，你放心，你的老师她们不会再在这件事上纠缠你了，我会帮你摆平的。”
沈苗浅浅一笑，李汐芮不知怎的反而觉得自己心里很难受。
她问：“姐姐，你去给学校交涉会不会让你为难？你会不会因为这件事被批评什么的？”
她问得那么真挚，沈苗眼里闪过惊异随后眼中带笑问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那是你的工作，你却因为我放弃了报道。”
“汐芮同学，不是所有东西都必须要跟着工作进行，大家都懂人情世故的，而且这件事本就是我的错，我也该做好善后工作的，你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沈苗拍拍她的头，李汐芮却浑身一抖，沈苗拍她脑袋的手停滞在半空，汐芮这是在害怕？她收回自己的手，说道：“你回去上课吧，我先回报社了。”
“啊……好的，姐姐再见。”
沈苗回了报社，李汐芮慢慢走回教室。其实她知道自己若是做了宣传会有多大的好处，她会变成璀璨夺目的那颗星，但是会有人利用她，利用她的光芒去做不好的事情，那她宁愿从未耀眼过。
那天回家，她的父母知道报道这件事之后，教唆着她答应做宣传，他们甚至已经想好之后怎么用她去获取利益，她不想成为任人摆布的娃娃，所以她说自己拒绝了，之后换来的是一阵辱骂以及殴打。
第十二章：惊现女儿
沈苗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直到两天之后曾黎在上班的时候路过她的工位，无意识地问起：“你那天去学校怎么劝的小姑娘啊，她班主任还专门打电话来让我谢谢你。”
沈苗工作的动作一停，回过头一脸疑惑地询问道：“谢谢我什么？我那天去的时候，没让她班主任，我去问了女孩，她是不愿意去做那个宣传的，所以我本着尊重她意愿的想法所以就再也没管过这件事了。”
曾黎也明显表现出意外的神情，她说：“原来不是你去劝开小姑娘的啊，那是不是小姑娘自己又想通了？”
沈苗也不理解，摇了摇头，“应该是吧，既然女孩自己愿意，那我们也没必要多去想。”她将自己手上的稿子收尾，然后又道：“黎姐，这篇稿子我整理完了，你看下还有没有问题，没问题就发布了。”
“行，你发到我邮箱就行。”
沈苗点点头，曾黎也没多做停留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
现在空下来，从曾黎口中得知李汐芮愿意做宣传，沈苗还是想去看看那篇宣传做的怎么样。
夏城一中给李汐芮做的宣传是一个VCR，她能从李汐芮的眼睛里看出明显的慌张与局促，以及不舒服，想必做这个VCR还是很折磨她的。
只是，她当时那么坚定地说不愿意参加采访，为什么现在又愿意了呢？这个女孩，她虽然和她的接触不是很多，但是她能感受得到，这是一个不喜欢和陌生人打交道的孩子，她孤僻却善良，她喜欢处在自己一个人的小小世界里，这种抛头露面让她名声大噪的事情，她是不愿意做的。
但是，究竟是什么让她改变了想法，就在短短的时间里。
真的是因为想明白了吗？她总觉得不是那么简单，但是她又没办法让自己去相信另外的原因，她也想不出别的原因可以让李汐芮突然转变心意。
罢了，这也和她没什么关系，各人有各人的想法，谁都不知道一个人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她和李汐芮确实也只是有过交集的陌生人。
快要下班的时候，芊芊放了学自己就来了报社等沈苗下班，这是报社的人第一次见芊芊，这么一个乖巧可爱的小孩子在那儿坐着做自己的事情，不吵不闹，让报社的人都心生好感。
热情一点地给芊芊送去小零食，“小朋友，你是在等你父母下班吗？”
芊芊用自己水灵灵地大眼睛看着她，咧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重重点了点头，“嗯！我在等妈妈下班！”
软糯甜腻的嗓音更是迷得她神魂颠倒，她把糖递给芊芊，“小朋友，给你糖吃。”
芊芊摇了摇头，“芊芊现在开始换牙了，不吃糖，谢谢姐姐。”
杜伊琳真的都要被这小孩子甜哭了，怎么这么懂事儿啊，她收回糖果，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给你吃糖了。”
芊芊笑着眯了眯眼睛，杜伊琳看着她心里泛甜，究竟是报社哪位的乖女儿，一定要认识认识，“小朋友，你爸爸妈妈是谁啊，你在这儿坐了一会儿了他们知道吗？”
“姐姐，我妈妈叫沈苗，我和她打了电话，她知道我在这儿的！”
杜伊琳人都傻了，这乖乖小孩儿竟然是是沈苗的女儿！沈苗好像也才二十七八的样子，怎么就连女儿都有了？而且这孩子都上小学了！
这是让所有人都震惊的程度。
杜伊琳一时间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笑容稍微的龟裂，她对芊芊说道：“那我不打扰小朋友你做作业啦。”
有其他同事从办公室里面出来，看到杜伊琳蹲在小朋友面前，好奇地问了一句，“这是你妹妹啊？”
“你觉得我还会有上小学的妹妹吗？我都二十五了。”
“那她是谁的女儿啊？都没见过。”舒四添问道。
杜伊琳喏喏嘴说道：“她是沈苗的女儿。”
“啊？”舒四添嘴长得似乎能塞下一个鸡蛋，心里活动丰富得和刚才的杜伊琳一模一样。
舒四添溜了，他现在真的很震惊，他们一直都以为沈苗是单身，没想到她连女儿都有了，还这么大一个，那他们岂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他可以回去跟他们说可以散了。
杜伊琳和舒四添都先后离开，芊芊还在回味他们刚刚那个震惊的样子，难不成是她说错什么了吗？
她还小，想不到太多，所以就没想了，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沈苗也不知道自己很快就成了别人嘴里谈论的对象，走到办公室的门口一看到芊芊她心里就开心。
“芊芊，我下班啦！”
芊芊抬头看着沈苗，她的眼里有光像是星星在闪烁，扑到沈苗的怀里，说道：“妈咪，我们可以回家了嘛？”
沈苗摸摸芊芊的脑袋，“当然，我们这就回家。”
“好的！”芊芊蹦蹦跳跳去收拾自己书本。
曾黎出现在沈苗的身后，问道：“沈苗，她是……”
身后突然响起的人声着实把沈苗也吓了一跳，“黎姐，你吓死我了。”
曾黎也没想到自己居然把沈苗吓到了。“不好意思啊，把你吓到了，这个小孩子是谁啊？”
芊芊收拾好东西跑到沈苗身边，沈苗对曾黎说道：“黎姐，这是我女儿，沈芊。”
“啊？”曾黎瞪大了眼睛。
“芊芊，叫黎阿姨。”
“黎阿姨好~”
曾黎在震惊中久久不能回神，勉强回应了一下，她对沈苗说：“你居然连女儿都有了啊。”
“对啊。”
她还以为沈苗单身呢，那江医生岂不是根本没戏？沈苗连孩子都有了。
“黎姐，你叫住我是有什么事吗？”
这一提醒倒是让她想起来正事，“是这样的，就是因为你之前写李汐芮的报道，现在夏城一中在做宣传，所以希望你能够继续把这个报道做下去，明天让你去夏城一中。”
“让我去吗？那好吧，我知道了。”
“嗯，你赶紧下班回去吧，我耽误你时间了。”
“没事没事，那黎姐再见。”
“黎阿姨拜拜~”
“芊芊拜拜~”曾黎挥了挥手，心里还是十分的震惊。
第十三章：其中缘由
曾黎摇了摇头，往办公室里走将最后的工作收尾，她一时间没法从沈苗有孩子这件事的震惊中抽离出来，怎么都看不出来沈苗连孩子都生了啊。
她想起来之前江禾还问起沈苗的感情状况，沈苗该不会真的都结婚了？那他们两个岂不是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
沈苗和芊芊回到家里，沈苗去到厨房做饭，芊芊就在客厅里做没有做完的作业，等她做完了沈苗还没有忙完，芊芊就跑到厨房里看沈苗做饭。
她的身高和餐台一般高，所以她也看不清沈苗究竟在做什么，只是闻到那一股香味，她舔舔嘴角，“妈咪，你是不是在炒芹菜牛肉啊。”
沈苗扭过头看着芊芊，微微一笑，“你个小机灵鬼，鼻子怎么这么灵，一下就闻出来了？”
“嘿嘿，还不是妈咪做得太香我才能猜出来的。”芊芊的小手扒拉着餐台，踮起脚尖，“妈咪，我可以先吃一口吗？”
“小心烫啊。”沈苗用筷子夹起一块肉吹了吹递到芊芊嘴边，芊芊吃掉露出幸福的表情。
这些年来虽然都是她们母女两个生活在一起，以前的芊芊也会问她为什么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她没有，但是久了芊芊也不在问，她们两个人也可以生活得很好，有没有那个扮演芊芊父亲角色的人在，已经显得不是那么重要。
“妈咪做得菜是我吃过最好吃的！”
沈苗将炒好的菜装盘，走到餐桌面前，问道：“芊芊，学校食堂的好吃吗？”
“还行吧，但是我还是觉得没有妈咪做得好吃。”
“你这孩子。”虽然嘴上似乎是在说芊芊，但是眼里却是掩盖不住的宠溺，“快来吃饭吧。”
“好的，妈咪！”
吃饭的时候，她们两个都不会说话，静悄悄的，但家里蔓延的温情是别人都羡慕不来的，她们都沉浸在自己的幸福里，谁都打扰不了，谁都不知道。
芊芊因为现在长身体，而且要上学，八点半沈苗就让芊芊去休息了，至于她，还要忙工作，她要做好明天去采访李汐芮的采访工作。
只是说实话，她也不觉得还能采访什么。夏城一中要宣传他们已经宣传过了，他们还想要做到什么地步？一个人的利益也没必要榨取到这种地步吧？差不多就行了啊，何必如此呢？
沈苗摇了摇头，不理解夏城一中的行为，出于人道主义，她心疼那个被当作工具人的李汐芮，同时也很自责，如果她没有报道或许李汐芮也不会这样。
第二天，沈苗把芊芊送去学校之后回报社和曾黎大致了解了工作核心就前往夏城一中了。
因为宣传这件事是夏城一中要做的，所以他们要接待好前来的记者，沈苗到夏城一中的门口就看到李汐芮一个瘦弱的、小小的身影站在一群领导中间。
她是闪耀的中心，她是焦点，她是重要人物，一切的工作都围绕她展开，只是她看起来疲惫极了，她是一个高中生，忙于学业，现在却要腾出时间来做这些似乎对她学习没有任何帮助的事情。
她站在那里，浑身透露出无助，沈苗很是心疼，她是一个当母亲的人，她自然没办法去看到一个孩子被人欺负，还是因为自己的失误，她非常的自责。
沈苗下了车，学校的领导非常热情地走上前欢迎，“你就是沈苗记者吧？麻烦你今天来做汐芮同学的宣传工作了。”
对方伸出手，沈苗看了一眼，为表示礼貌还是伸出手和他指尖碰一碰就迅速收回，“既然你们做了委托，那我自然要做好我的工作，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沈苗将目光放到李汐芮的身上，但嘴上的话是问领导的，“工作什么时候开始？”
“现在就可以。”
“那汐芮同学的课呢？”
“几节课不碍事的，你说对吧？汐芮同学？”李汐芮像一个机器人一样，麻木地点点头，沈苗甚至不知道该去猜测李汐芮被这样询问过多少次，才可以让她的眼睛像一汪死水一样，一点波澜都没有。
“那沈记者，你和汐芮同学一起去会议室吧，我带你们去。”
领导的脸上笑容满面，似乎并没有觉得李汐芮的状态有什么不妥。
沈苗却皱了皱眉头，“这位老师，你不觉得汐芮同学很累吗？”
“啊……学业太繁重了劳累也是很正常的，沈记者你不要太在意。”
沈苗不知道说什么可以让他们停下利用李汐芮的步伐，事情因她开始，她也想因她结束。
领导带他们去到会议室，沈苗说工作不能被外人打扰，就让他们都离开了会议室，此时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沈苗看着李汐芮的眼睛，她看不见那天在公交车上看到的眼睛一样，有光，有希望。
“汐芮，对不起。”
李汐芮抬起头，问沈苗：“姐姐，你不用说对不起，你没有做错什么。”
“是我有错，我不该写那篇稿子的。”
“可是，后来答应做宣传的人是我，姐姐你没有逼我的。”
沈苗的双手捧起李汐芮瘦削的脸，她问：“汐芮，为什么你后来答应了，告诉姐姐好不好，是不是有人逼你，姐姐可以帮你的。”
“姐姐，没有人逼我，是我想通了，自愿的。”
沈苗俯身将李汐芮抱在怀里，却发现李汐芮在发抖，李汐芮倒吸冷气，“姐姐，我痛……可以放开我吗？”
沈苗立马放开她，看见李汐芮红了眼眶，似乎眼泪都要掉下来，沈苗着急了，“汐芮，你怎么了？怎么会痛？”
李汐芮却沉默不语，沈苗将她校服袖子往上一拉，是交错的紫红色伤痕，刺痛了她的眼睛，就这个颜色深浅来看，不难知道这个痕迹是不久之前产生的。
还有颜色浅的快要看不见的，看样子时间已经很久了。
沈苗的瞳孔急速收缩，她都不敢想象这个孩子经历了些什么，她问：“汐芮，这是谁打的？告诉姐姐好不好？”在自己未察觉时，连她的嗓音里都带着颤抖。
第十四章：柔软悲伤
沈苗的指尖在那些大小不一的伤口上方微微颤抖着，她其实想去抚摸这些伤口，但是又害怕把汐芮弄疼了，这一个还未成年的孩子竟然经历了这些事情。
她不知道这是她的同学造成的恶意还是其他事情，但是她觉得不简单，这似乎和某件事有着不可分离的联系。
李汐芮怯怯地将自己的衣袖拉了下去，眼里是掩盖不住的恐惧，她的目光在这些伤口上来回扫视，又带着躲闪，似乎这些伤口给她带去了巨大的伤害以及冲击，让她没办法去接受这些伤口存在于自己的身上。
“汐芮，你告诉姐姐，你身上的伤口是不是和这次做宣传有关系？”沈苗问出了口，她的眼睛里带着坚定，很难不让人去告诉她真相。
李汐芮也知道沈苗是一个充满正义感的记者，只要是她告诉了她真相，那沈苗一定会如实报道不加任何的修饰，给她公道，让她不再成为被操纵的棋子，但是操纵自己的人不是别人，她很难去反叛，她或许之后还会遭受更多的指责。
想到这里，李汐芮心里燃烧起来的火苗又被一盆冷水浇灭，她收回自己期待的神色对沈苗说：“姐姐，都是我自愿的，不用想太多了。”
“那你伤口哪里来的？如果涉及到你的隐私，那姐姐就不问了，但如果是因为侵犯了你的权益，姐姐很愿意帮你。”这下面到底掩藏着什么样的污浊她也不知道，或许是一条散发着腐臭的阴沟，面前这个孩子被卷进去也不一定，那她不再询问就是对孩子的尊重。
她当记者这些年，和这相似的事情也遇到的不少，所以她仿佛都可以想到在私下这个孩子是不是经历过什么，当然如果一切都是她的猜测那就太好了。
她也不想一个孩子小小年纪就经历太多黑暗，这太不有利于她的成长，所有的孩子都理应在阳光下长大，就像她的芊芊一样，每一天都笑容满面无忧无虑的成长，如果不能那她一定要拉一把。
李汐芮只是浅浅一笑，抬起头对沈苗说：“姐姐，我们采访吧，早一点结束我就可以回去上课了，你也好收工回去。”
她说得每一个字都那么细心体贴为彼此考虑着，沈苗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她回答道：“好，都听你的。”
沈苗将摄像机摆好，就开始了采访工作。
或许是最近接到的采访工作太多，李汐芮显露出不应该有的熟练回答着沈苗的每一个问题，回答得很好，就仿佛连说话时的嘴角扬起的每一个弧度都有被精心设计过。
如果不知道的，会以为这个孩子天生这般优雅得体，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份优雅自得之下到底有多苦涩。
“那采访就到这里，汐芮，辛苦你了。”
她只是不在意地摇了摇头，“我不辛苦，姐姐辛苦了。”
她多么懂事啊，沈苗母爱泛滥抬起手想要去摸一摸李汐芮的脑袋，就像平时摸芊芊的脑袋一样，但是又像上一次那样，李汐芮下意识地瑟缩躲避了沈苗的那只手。
这让沈苗不得不更去怀疑这其中的猫腻。
但是她知道，李汐芮是不会说的。
沈苗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汐芮，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有需要帮助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我的电话是不会关机静音的。”
因为他们作为记者，随时都有可能遇到突发事件需要出发到现场记录，所以电话肯定是不会挂断的，这也方便她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得到讯息。
如果这能顺便帮助到别人，那实在是太好了。
李汐芮将犹豫片刻将名片收进了自己的口袋里，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谢谢姐姐。”
沈苗知道，如今的李汐芮已经疲惫到了极点，刚刚朝她露出笑容已经是她的极限。在镜头前表演，显露自己最好的一面，一遍又一遍，确实也是一件耗费着巨大精力的事。
“那姐姐，我回去上课了，拜拜。”她站了起来，沈苗也站起来，之前她还没注意过原来李汐芮也就比她矮一点点，这是一个正常成长的高中生。
“汐芮，以后说再见吧，因为我觉得拜拜说了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李汐芮看着沈苗的眼神复杂不清，她又笑了，不过这一次精神状态都和之前不一样，她是在发自内心的笑，“好的姐姐，再见。”
“再见。”
沈苗背着自己的设备离开了会议室，一出来就看到夏城一中各样的领导，他们都对沈苗露出不同程度讨好的笑容。
“校长，我以前也是夏城一中的。”沈苗说道。
校长笑得更开心了，“是吗？沈记者一定很优秀。”
“优秀谈不上，只是当初去到了B大而已。时隔多年回来，没想到一中变成这样了。”
校长以为沈苗在夸学校变好了，笑意更甚，“学校能变好，多亏了全校师生的努力，更离不开你们这些毕业的优秀学子的帮助。”
“校长，我的意思是说，学校的人变得没以前干净了。”她说完更是露出一个温婉毫无杀伤力的笑容，可就是这么一个笑容让校长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可沈苗根本没把他的神情变化放在心上，从过去到现在她沈苗骨子里就是一个高傲的人，她瞧不起人的时候多了去了。
下贱的，没礼的，都进不得她眼里，看到了她这个人就爱说出来，就算是对方压她一头，她也要说，而且还必须要说。
“先告辞了。”沈苗微微弯腰，离开了一中。
校长看着背着设备离开的沈苗气得一手叉腰一手来回抓着自己的头发，“年纪轻轻这么盛气凌人，不知道怎么进到报社的，也不怕得罪人。这些年我们学校优秀的人才不少，但是进B大的没多少，她是哪一届你们有印象吗？”
“校长，沈苗应该是十年前毕业的，那一届有一个是保送B大，沈苗应该就是另一个。”
“另一个知道叫什么吗？”
“好像叫，江禾。”
第十五章：心上伤痕
这一说江禾啊，这个校长就想起来了，他虽然是后来才上任的校长，但是他还是知道有关江禾的一些事情。
因为是保送，所以江禾一直都是一中的传奇，现在优秀学子栏都还有江禾高中时候的照片，至于沈苗当然也在栏上，照片还和江禾放在一起，只是大家的注意只放在江禾这个保送的人身上，大家自然就不怎么记得沈苗这个人了。
李汐芮回到家里，推开门酒气迎面而来，差点把李汐芮给呛到，家中一片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她摸索着找到开关，光亮在这个昏黑的屋子里亮起，但是这个灯泡不知道用了多久了，灯丝将玻璃壁烤的焦黑，暗黄的光让屋内看起来不怎么清晰。
家里一如既往的乱糟糟，破烂的木制茶几上放着歪七扭八杂乱的酒瓶，破了洞还露出棉花的沙发上躺着一个醉酒的男人。
他穿着一双断跟的拖鞋，牛仔裤宽大又破了洞，不知已经穿了多久已经洗的发白了，他的胸膛就那样袒露出来，随着喝酒之后那沉重的气息不断地起伏，比雷声还大的鼾声在这个家里不断响着。
李汐芮将自己的书包放到小椅子上，她应该把那些垃圾给收拾掉，不然等沙发上的男人醒过来看到这凌乱的一片，他又会说自己不做事，最后遭罪的仍然是自己。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茶几面前，将倒下的酒瓶一个个扶正，最后一手拿着抹布一手拿着垃圾桶将茶几上的污渍一点点擦掉。
她已经尽量将自己的动作放轻，生怕惊扰到沙发上熟睡的男人，当男人不经意的转动就把她吓得像一只受惊的兔子，可就是这样容易受惊所以她控制不住将手上的东西掉在了地上。
明明也不算太大的动静，就让熟睡的男人醒了过来。
李汐芮恐惧地看着沙发那边，她那么小心翼翼，就是害怕男人醒过来，可偏偏上天在跟她开玩笑似的，还真的就让他醒了过来。
他慵懒地翻身坐了起来，半眯着眸子像是黑夜中的狩猎的猎豹，看得李汐芮心里发毛。
李汐芮像一个玩偶一样站在原地，不敢有任何的动弹，似乎每一个毛孔都叫嚣着恐惧，但是她不敢表达出来。
男人站了起来，他很魁梧，比李汐芮高了快两个脑袋，因为长年的酗酒又不爱运动，所以他身上布满了赘肉。
他一动，身上的肉都在随着他的动作甩动。
他脸上的肉也是松垮垮，他说：“你回来了？”
他一张口，喷薄而出的就是巨大的酒气，浑浊的让人反胃的。
李汐芮像一个小鸡仔一样站在那里，她抖抖索索地点了点头，“嗯。”
男人走到了李汐芮的身边，对她说道：“今天又接受采访了嘛？”
李汐芮点了点头，“今天又有一个姐姐来找我了。”
“今天又有好几个人给我打电话，说要给你做摄影采访，我已经给你答应下来了。”
“爸，可不可以不让我接受采访了？”李汐芮的声音小的跟蚊子声一样，害怕的恐惧的充斥着整个人。
可是男人根本不把李汐芮的话放在心上，他说：“我可不管你答不答应，既然我已经答应了别人，你不答应都不行。今天我才收到一笔钱，你可不能断了我的财路。”
“爸，可是我真的受不了了，我好累啊。”
“你一个小孩子能有什么累的？不就是让你接了几个采访么？能有什么累的，他们拍你一会儿能耽误你什么时间，就算你要学习你现在这个阶段又能影响你多少呢？你要是让我的财路受到了影响，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男人的话里带着威胁，让李汐芮的身子一抖。
“可是爸，我真的快受不了了。”每一天都有不同的人来找她，让她笑脸相迎，虚假的笑容一直挂在脸上，她都快要不认识自己那张脸了。
曾经的她，是最讨厌这样虚假的人的，可是现在的她都快成了其中一员，她都在嫌弃自己。
男人的脸上的表情变得凶神恶煞，他皱着眉头，脸上的肉皱成一团堆起一层又一层的褶子，他大吼道：“劳资跟你说什么你是不是听不懂！我让你做什么你就给我做什么，你要是听不懂我就教育教育你，你看你听不听得懂。”
他说着一边拿起了茶几上的空酒瓶朝李汐芮指着，李汐芮害怕得连连后退。
男人又说道：“你要是再说这样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我还指望着你发财呢。原本想等着你大学了再让你赚钱的，没想到你现在就能给我挣钱，那我肯定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李汐芮捏了捏自己的衣角，“好的，我知道了。那爸，我先回房间休息了。”
她转过身回到自己的房间，路过一个紧闭的房间门口，她不自觉地停住了步子，她知道里面是一个深渊，经过的时候她抖了抖，她不可以在这里多呆的。
李汐芮加快步伐从这个房间门口走掉了，她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这是一个小房间，窄窄的，就连衣服都只能挂在半空，不能容下来一个衣柜。
床头有一个不知道是多久以前的娃娃，身上有好几个缝补的痕迹，但娃娃始终保持着笑容，一成不变。
看到这个娃娃，她可以开心好久，因为她会像这个娃娃一样不管经历了什么脸上都始终带着笑容，可是娃娃能一直保持笑容只是因为它是被人操纵着只能笑。
而她，笑容苦涩的，不能像这个娃娃一样笑得那么甜蜜。
她受过许多的伤，虽然愈合，可是心上的伤口却是越来越大，没有方法可以让它痊愈。
童年的阴影需要一生来治愈，可是什么是童年，她都不曾拥有过童年，她到现在的日子一直都是只有阴影，没有见过光明，好像那个姐姐，给她带来过些许的光。
她也好想抓住那道光，找到自己的救赎。
李汐芮将手伸进口袋里，看着那张印着沈苗电话的名片，陷入沉思，她应该选择跟随这道光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