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恶魔之拥
黑龙敖夜,余章对此是有记忆的。
凡人辰源,就是黑龙敖夜转世,同样也是天庆公主下凡的理由。
重生前,辰源与自己和路梦遥可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敖夜。”余章神色平静。
水神共工反倒是一脸诧异。
凡人初遇天神,不应该被吓的两腿发软,跪地磕头吗?
面前之人不是敖夜转世,又能是谁?
神仙转世投胎成凡人时,带有一些记忆,再正常不过。
“少装蒜,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转世还带有记忆,但也不重要了。水镜玄宫,我来了!”
和前世同样的理由,都是为了抓走黑龙敖夜,从敖甲手中换回水镜玄宫吗?
看来历史,是不会因为一个人的重生,而轻易改变的。
余章淡淡一笑,根本不惧眼前之人。
这倒不是因为相信自己的能力,而是因为相信神力金簪之威能。
共妹子化为一道螺旋水流涌向余章,余章低呼一句神力无极,金簪便随他心意,绽放出一道金光,使得共妹子连连后退。
“竟有神力!”共妹子抹掉嘴角血迹,满脸的不可思议。
她并不是不可以与神力金簪一斗,只是余章一个人凡人,竟拥有神力,动手前,需要考虑的事情太多。
神仙转世成凡人,不但带有记忆,并且还能使用神力,这说明什么?
想想杨戬。
这种级别的神仙,是自己能惹的吗?
黑龙敖夜身后,到底站的是哪位神仙?
“我说了,我不是黑龙敖夜。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你没法动我,信不信,无所谓。”
共妹子低头看着掌中内蕴幽光的水镜玄珠,道:“不可能,水镜玄珠由宿命星镜碎片制成,是绝不会错的。敖夜,这等低劣的办法就不要再用了,给我等着!”
言毕,共妹子一转,化为水柱直冲天际。
余章此刻忽然显得格外宁静,他缓缓闭眼,开始冥想。
就刚才水神共工给出的信息分析。
水神共工并没有上一世的记忆,依然以抓走黑龙敖夜,换回水镜玄宫为目的。
那么,天庆公主呢?
既然水神共工没有记忆,那凡人,包括神仙就都该没有记忆才对!
也就是说,天庆公主,根本不记得有我这么一个人。
不对,不对!
那神力金簪是怎么回事?
路梦遥如果不记得我,又怎会留此物给我?
她肯定是记得我的!
那她前世可以下凡,这一世为什么又不能下凡呢?为什么?
是因为我重生需要付出某些代价吗?还是单纯的不想再见我,因为天规天条?
余章冥想到深处,额头不停渗出冷汗。
突然他睁开双眼,吐出一口浊气。
想不通的问题,再怎么想,也只是作茧自缚。
……
……
水神共工在人间的街道上徘徊,一身曼妙身姿蓝色薄纱,就像是漫展上最靓眼的coser,让路过的行人无不侧目。
其中有个猥琐男莫名其妙对着她报了个价格,让共妹子感觉莫名其妙。
于是猥琐男说的很露骨了些,共妹子知晓用意后,立即拔剑相向。
“这真的假的,好逼真。”猥琐男伸出手指触摸剑锋,皮肤立即被破开一道血红的口子。
共妹子将剑横在猥琐男脖子上,冷哼一声:“再不滚,杀了你。”
猥琐男这下知道了,这就是个疯子,哪是什么coser,当即吓的屁滚尿流。
这一举动,立即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其中包括遵杨戬命令,正四处寻找水神共工的槐树精。
槐树精简单表明用意,杨戬并非与她为敌,而是寻求合作后,共妹子心想反正也没地方可去,不如静待时变,便跟槐树精去到艺江南天景文苑入住。
共妹子尝试寻问槐树精,为何余章身负神力,槐树精只道不知,只透露了余章和杨戬私下接触过,共妹子就猜到了七七八八。
余章的身后之人就是杨戬。
宿命星镜逆转时空这种事情,就算是远古大神水神共工,也是难以料想到的。
余章解决水神共工,确认她暂时不会找自己麻烦后,转身朝海洋馆走去。
一路上,他都在想,什么时候去找杨戬一趟,寻求帮助,彻底解决这个麻烦。
当余章抵达海洋馆,沿着何言心走过的路再走一遍时,没有发现她的丝毫痕迹。
拨通何言心的电话后,才得知,何言心已经到了火车站。
仿佛是觉得最后的告别,不能像自己与路梦遥那样平淡,余章只思索了几秒,便急匆匆跑到马路上,拦了辆出租车,前去何言心所在方向。
何言心没打算等余章,也不认为他会赶到。
进站时间一到,她就会离去,纵然眼神中有些不舍,可是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何言心认为,现在余章的不欢喜,表现的太明显了,继续坚持,只会招来他的厌恶。
想到何言心,余章路上又在思索,为什么地府中的厉鬼冤魂会缠上她。
自己是重生者,在地府走过一遭,鬼魂缠上自己,并不意外,可何言心呢?
难不成,她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排除这个原因,更大的可能,是因为她离我太近,沾染了我的一些气息,所以鬼魂才缠上她。
“去往滨海方向的列车还有十分钟进站,请各位乘客前往检票口检票上车。”
广播响起,何言心也不犹豫,走向检票口排队。
余章一路飞奔,气喘吁吁,终于在何言心进站之前,赶到了她面前。
余章什么也没说,在何言心诧异的目光中,抱了她一下。
何言心本来都以为彻底没希望了,余章又给了她希望的火苗。
余章的想法其实很单纯,只要何言心开心,就可以避免鬼魂缠身。
跟生命比起来,牺牲自己一些色相又算得了什么?简直微不足道。
“拜拜。”余章朝何言心挥手。
“再见。”何言心笑了笑。
两人做了简单的告别后,余章看着何言心的背影走入人海,在转角处消失。
忽然他的内心又感觉空空荡荡的,一个人回去的路上,又觉得,好像有何言心那么一个喜欢自己的女孩陪着,其实也不错。
只是每当他想坚定这个想法时,与路梦遥度过的那些刻骨铭心的记忆又会涌上心头,将余章的这些想法压下去。
前不能进,后不忍退,痛不欲生。
何言心回到属于自己的城市,需要坐三天三夜的火车,跑这么远的路来看一个人,真的很累。
但何言心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只要余章不有前世那样的结局,她怎么样都无所谓。
不知道睡了多久,何言心忽然被手机一道铃声吵醒。
何言心止不住的笑容涌上脸颊,还以为是余章发来的信息,问自己到了没有。
可点开一看。
【沙雕市气象台】
【暴雨红色预警】
【山洪灾害风险提示】
一连串的名词让何言心大失所望,她迅速关掉手机,脸上表情归于平淡,深吸几口气,静静望着车窗外的天空。
大雨磅礴的灰色世界里,偶有蓝色闪电掠过,发出雷霆般的轰鸣声。原本身躯挺拔的树木都佝偻着腰,像是拄着拐杖苟延残喘的老人,落叶随着狂风翩翩起舞。
14、勇啊!莽啊!
三天三夜的列车,坐的何言心很是头晕。
何言心从小就很少坐车,坐了超过三十分钟就会有呕吐感,嘴唇发白,这个症状至今仍然没有改善。
习惯性的按开手机屏幕,微信界面没有收到余章的一个信息,反而,辰源在这段时间内,却是发了足足十三条留言。
【我听朋友说你国庆去华清找同学玩了,怎么样,华清好玩吗?】
【坐那么久的车,一定很累吧?】
【你晕车吗?带晕车药了吗?】
【表情/呆熊可怜】
【怎么不回消息,手机没电?】
【好累啊,客人好多啊,忙的中午下午都没按时吃饭。】
【晚安】
【表情/月亮】
【早上好呀】
【今天奶茶店的生意很好唉,国庆节留校的同学好像钱特别多,都跑来买奶茶,一杯又一杯。老板看我们累,也是说了这几天奶茶可以随便喝,每天可以带一杯奶茶走,老板真是个好人。】
【天气预报说滨海这几天会有特大暴雨,好多路面都有特别厚的积水,有些地势低的店铺都被水淹了。你下了地铁应该要转车吧?开学时候,我们走的那条路已经被水淹了,只能坐出租绕好大一圈,才能到学校。】
【返校的时候小心,注意一些哈】
【表情/爱心】
何言心看了看辰源的留言,抬起右手轻轻揉了揉太阳穴,思索了一会,叹了口气,只回了辰源两个字。
【谢谢】
列车即将到站的声音响起,何言心拉开窗帘,看着密集的落雨发呆。
“辰源,都认识快一年了,怎么还没有进展?国庆也不见你约人家出去玩,在奶茶店加班,这一天八十块钱的破班,要我说狗都不上。”
刚从健身房回来,汗流浃背的陆建,将诺特兰德杯子的水放在桌面上,就匆匆跑去卫生间洗澡。
“一年?开学至今不是只有一个多月吗?”
“四舍五入一下,可不就快一年了嘛?”
“6。”
辰源推开玻璃门,走向阳台,淋浴间水声激荡,与窗外暴雨唰唰声融合。
淋浴间水声停止,陆建边抹沐浴露边嘲讽辰源:
“我有个朋友,跟他女朋友认识三天就确定关系了,七天就分了,第八天换下一个,你这个,都快一个月了,甚至还没约出来玩过。
你这,只敢躲在微信背后当舔狗,据我十九年来和妹子相处的经验,迟早要凉。”
“那我该怎么办?”
“怎么办?勇啊!莽啊!
打字聊微信是没有出路的!
跟她打电话!”
辰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何言心提着行李箱下了列车。
为了躲避暴雨,何言心一路沿着屋檐前行,可身上的衣服还是被淋湿了一大半,及肩的发丝上可见些许白色晶莹的小水滴。
平时车站来来往往的公交车,今天都熄了火,整齐的排列成一行。
正如辰源所说,暴雨之大,已经淹没了城市大部分的道路,无数商铺关门大吉,以往繁华的街道如今空无一人,精干的人早早迁居,不精干的人只能趴在窗边望雨哀叹。
这种时候,也就只有一些私人的出租车司机,敢冒险拉客。
不过这种程度的暴雨,敢冒险的出租车司机也很少了。
何言心在一家关门歇业的商铺下等了一个多小时,才等到一辆可以接客的出租车。
“去哪?”
“滨海大学。”
“200,就不给你打表了。”
“可以,走吧。”
司机报出了高于平时十倍的车费,不过这种时候,这种价格反而很合理,何言心也只得咬咬牙认了。
出租车在暴雨中出行,雨刷器以最快的频率刷着车窗玻璃,车轮碾过雨水的声音分外响亮。
何言心强忍着眩晕感,两手不安的紧握手机,表情复杂的望着窗外。
雨中的世界,何言心真的很少见,这种朦胧不清却又万分熟悉的感觉,就好像梦一样。
“就借着月光,再与你对望……”
手机又响了,何言心低头一看,是辰源打来的微信电话。
何言心头很晕,不想回应,关了音量,将手机屏幕往大腿上一按。
如果打电话的人是余章,何言心就忍着眩晕感接了,可辰源的电话算什么?朋友间的关心吗?
“哎,师傅,你这不是去滨海大学的路啊。”
何言心忽然望见窗外的山坡,绿树,黄土,心生疑惑。
“去滨海大学的路封了,只能绕路,没人告诉你吗?”
何言心想想,也是,辰源跟她说过。
犹豫十几秒后,何言心还是接了辰源的电话。
“何言心,你到车站了吗?”
“早就到了,正在回学校的路上。”
“打出租?”
“嗯。”
“叫师傅慢点开啊,雨挺大的,连着下了一夜。”
何言心觉得辰源的笨拙有些好笑,忽然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好。
师傅,慢点开。”
出租车师傅极其自信的笑了笑:“放心,我的车技,咱滨海市数一数二,要不,咋敢在这种天气接客?”
话音刚完,一块巨大的黄土便从山坡上滚下,距离出租车仅有两米之距,溅起的黄土沾在车窗上,车身紧急往山体的方向刹车,何言心的头一晃,撞在后车窗上,当场昏迷,只剩下手机里辰源呼唤着何言心名字的声音。
与此同时,余章正安坐在超有格调的大教室里,认真记录着台上教授所传知识。
“华颖你看,他就是余章,今年大一新生中最优秀出色的人,长的也最帅,而且超有气质,一看将来就是个大人物,他要是我男朋友就好了。”
两名刻意打扮过的女生在台下窃窃私语,八卦着余章的一切。
华清的女高材生,大部分都在校园论坛上了解过余章的光鲜事迹。
三年前,余章人生重启后,一直都是学校里最顶尖的风云人物。
开学,华清举行的各种测验上,余章都是第一名,据说已经成了新一届学生会主席的候选人。
为了一博余章的真容,女学生们特意来加课学习,这种事情,并不算少。
只是余章并不在意,每天生活都三点一线。
这种优良作风,更是惹的女学生们欢喜,像是完全忘了论坛上传过的余章身患精神病一事。
突然,余章脑子像抽风似的一摆,险些从座椅上摔倒,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朝他看去。
神力金簪为余章传递了一副画面,何言心遇害的画面。
车身旁站着发丝垂地的红衣女鬼,明明没有面孔,余章却感觉女鬼朝着他诡异的笑了一下。
“那位同学,你有什么事吗?”
台上发型时髦的西装老头目光紧紧盯着余章,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一般。
“……我感受到了,使命的召唤!”
余章深吸口气,以坚毅的目光与教授对视,便迅速从背包里掏出红色葫芦栓在头上,解开外套,挺起胸膛上的大S,黑色披风用劲一扬,比着迪迦奥特曼发射戴佩利敖光线的手势往台下光速冲去,拉了两下大门没开,台上哄笑声一片,又跑向另一边,终于夺门而出,留下身后众人满脸惊愕。
“放心,不会有人跟你抢的。”辰华颖靠在闺蜜的耳边,轻声说。
15、也曾是别人的光
余章只有在催动金簪神力时,才会感觉,她真的存在过。
路梦遥消失,被整个世界都遗忘后,余章一直怀疑自己精神出了问题。
金簪神力之奇妙,将一直奉行要相信科学的余章,变成了神棍,竟开始相信命运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而所谓命运,就是无论你怎么挣扎,始终都会处在无形的漩涡之中。你以为你划船脱离了漩涡,实际上你正旋转着进入漩涡中心。
何言心所乘车辆,遭遇山体滑坡,被埋在泥土之中,幸运的时,车窗玻璃还算坚固,盖在车身上的泥土并没有厚重到直接浸入车内。
但是,就算这样,依然是致命的。
整个车体,都被湿润的黄土掩埋,车内氧气很快就会不足,也许只要过五分钟,车内人员就会窒息而亡。
何言心的最后一声呼救,辰源听到了,可辰源只是个平凡人,余章手中却持有神力金簪。
他能做的,他不能。
何言心所在的这条路,远离市区,救援人员赶到,至少需要三十分钟。
但余章使用金簪,只需要动动念头,一个转身,就能抵达。
有人爱的人始终有人爱,没人爱的人,死了,也就是一捧黄土。
何言心在失去意识前的一秒里,对话的人是辰源,脑子里想的人是余章。
她从淤泥中脱身后,模糊看到的那个抱着键盘,和传说故事中各种英雄都沾点边,却又哪一个都不像的身影,下意识的认为,他就是余章。
余章自认为已经伪装的很好了,可惜只是他以为。
何言心的遇害,表面,是山洪灾害,根本原因,是女鬼造成的,但,致使女鬼对何言心紧跟不舍的人,是余章。
救何言心的人是余章,但何言心遇害的原因是余章,何言心如果没有千里昭昭来见余章,也就不会被女鬼缠上。
因此,余章不认为自己救何言心会有因果关系,他认为这是因果抵消。
因果抵消,互不亏欠后,再不联系,就相安无事。
可在何言心眼中,余章就是光,是电,是神话,哪有什么不联系就相安无事的想法?
救护人员接到报警电话,到达灾害现场后,看到了诡异的一幕。
汽车的整个车身都浸满泥土,可泥土上却躺着本该被一同掩埋在泥土中的人。
救援人员惊奇的对视一眼,在确认受害人脉搏呼吸正常,但无自主意识后,将受害人抬上了救护车。
辰源在距离事发地最近的医院等待,他知道,何言心如果获救,就会被送到此处。
如果说,何言心遇难,心里最难受的人是谁,除了她不知情的父母,那就是辰源了。
可是他什么也做不了。
当何言心被推进急救室,辰源只能抬起头,望着闪亮的“手术中”三个字发呆。
何言心清醒后,辰源守在她旁边,眼神可怜的就像是被人遗弃在雨中的流浪狗。
可能他真的很在乎何言心,在乎到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乎……
总之,辰源就是忍不住,就是想去了解何言心的一切,被那种发自内心深处的好奇感控制身心。
何言心剧烈的咳嗽了两声,辰源连忙将准备好的热水喂给她吃。
“奇迹!这绝对是奇迹!”辰源放下杯子,神色很是激动,“医生说他们到达事发地后,车被埋在泥石流里,但你和司机却静静躺在一旁,呼吸脉搏都正常,只是暂时失去了自主意识。”
“竟有这种事?”何言心的身体恢复了一些气力,脸色也不是那么苍白。
“如果医生的眼睛没有出问题,那么就只能说明,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是真的。”
何言心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辰源则是惊骇,没想到世上竟然真的存在救人不留姓名的超人。
前一刻,医生通过何言心包里的身份证,联系警察,给何言心的父母拨通了电话。
现在,何言心的父母急忙冲了进来,郑素勤一言不发,抱着何言心就哭,何言心只感觉喘不过气,没事都要被勒出事来。
“好了,好了,孩子没事就好,你也别太激动。”何云龙扶了扶歪歪斜斜的眼镜,这才注意到何言心床边有个长项敦厚的男孩,正默默拿刀削着苹果。
郑素勤也注意到了辰源,两个大人奇妙的目光,盯的辰源一身鸡皮疙瘩。
“辰源,你先回学校吧,还要上课呢,这里有爸妈照顾我。”何言心微笑着,偏头看向他。
“啊,好……你,好好养病。”
辰源像蝗虫一样慌张的跳起,将削到一半的苹果放在桌上,离开病房时,又回头看了何言心一眼。
“言心,你国庆不回家,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找余章,以为我不知道?你不去找他,会差点连命都没了?”
国庆节,郑素勤打电话问过欧紫霞,何言心是不是去找余章。
还有谁能比一个母亲,更了解自己的女儿呢?
高三,何言心就是因为整天想着余章,魂不守舍,才导致高考发挥失利。
收到郑素勤的电话后,欧紫霞犹豫再三,选择对郑素勤实话实说,表示应该尊重何言心的想法。
郑素勤一开始也是打算听欧紫霞的意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可现在她后悔了。
早知道这样,哪怕就是编一个自己病重要死的理由,也要把何言心骗回来。
“这事怎么能扯到他身上?”何言心皱眉,“就算再来一次,我还是会去。”
“哪有女孩赶着往别人身上送的?你就这么怕没人要?你才刚上大学啊,大学可以谈恋爱,就一点也按耐不住了?”
郑素勤十分无语,她认为,何言心这样条件的,将来什么样的找不到?为什么非得余章不可?
母女俩对话刚停,何云龙走来,拿起辰源没削完的苹果接着削,声色郑重:“言心,你远隔千里找余章,命悬一线,但是,仔细想想看,你遇害这段时间,谁最关心你?余章呢?他有给你打过一个电话吗?他从来都是这样,板着一副死鱼脸,对谁都不在意,你没有发现吗?他甚至连你遇害的这件事,都不知道吧?你才刚从他那离开啊,不可能一条消息,一个电话都没打过吧?”
何云龙的话,一字一句,如针般扎着何言心的心。
但何言心就是爱上了这个一次次扎她心的男孩,如陷流沙,无法自拔。
16、都挺好
余章两手抱着键盘,穿着一身四不像的超人服装冲进厕所,打开厕所门,掀下马桶盖,一屁股坐了下去,回头率百分百。
“金簪变成键盘了?什么鬼?”
余章抚摸着键盘上的一个个按钮,感觉真是滑了大稽,就像是奥特曼正在打怪兽拯救世界,结果吕布突然跳了出来,吼了一声:“我的貂蝉在哪里?”一样,莫名其妙。
就在这时,键盘发出一道光,化成几行字,投射在余章眼前。
因神力消耗过大,已自动开启省力模式,根据宿主需要变幻物理姿态
如需神力服务,下方键盘敲字即可
“自动根据宿主需要,变化物理姿态?能手动吗?”
不能
“设计真不合理。”余章吐槽一句,也不在纠结,打开背后的包开始换装。
余章换回正常着装后,推开厕所门,就看见无数张大脸堆在门口,摄像机闪光灯连闪不断,将余章慌乱的英姿拍下了几百张。
“握草,超人不是都应该隐藏身份,默默无闻扶老太太过马路吗?我这才刚开始用神力,就暴露了?”余章一边窜跑,一边思考。
舍友们都上课去了,余章回到宿舍,只有他一个人。
于是,余章盘坐在舍友的床上,两手交叠,冥思苦想。
“我的室友天天与我近距离接触,也没见他们被恶鬼缠身,为什么何言心会被缠上呢?她应该也没有产生负面情绪才对,我又没有明确拒绝她……”
想了一会,余章连着在键盘上敲了几下。
恶鬼为何缠女不缠男
怎么才能有效摆脱恶鬼
结果都是无法搜索。
“没联网?”余章疑惑。
键盘上方又弹出一行字。
问题不在省力模式服务范围内
余章眉头一皱,想要把键盘砸了,可键盘却诡异的朝自己脸盘上砸去。
金簪上方又弹出一行字
已开启自动保护模式
满脸键盘印的余章直接白眼一翻,晕死过去。
……
……
辰源慵懒的趴在靠窗位置的课桌上,单手托着下巴,今天的阳光很是明媚,照的辰源半眯着的双眼更加迷离。
这节课的老师讲的很认真,和高中老师一样认真。
要放在高中时期,辰源这样打瞌睡,粉笔头早就飞他嘴里了。
可现在不是高中。
讲课的老师只是看了辰源一眼,就不再去看他。
学生,每个阶段遇到的老师都不一样,对于辰源而言,现在,只要不影响老师上课的学生,就是好学生。
当然,像余章这种“天赋逆天”的学生除外。
其实辰源也不是刻意想打瞌睡,主要是他读大学以来,每天五点半就要起床,早上六点,宿舍门刚开,他就要去食堂一家卖包子的早餐店帮忙。
宿管老头都想把宿舍门钥匙给辰源保管,让他早上开门了,自己还能睡个好觉。
辰源很累,很忙,很充实,很努力,同样,在某些爱说风凉话的同学眼中,也很挫。
家境稍微好点的学生,谁没事吃饱了撑的来学校当十块钱一个小时的廉价劳动力?
辰源知道自己家什么情况,一穷二白,两袖清风,连学费都是贷款交的,所以他为人总是很谦卑。
有不懂事的富二代嘲讽辰源,让辰源去他家当保姆,包吃包住一月三千二百五,辰源只是笑着回话,说好,将来找不到工作就去你家当保姆混饭吃。
那人见辰源满脸真诚的微笑,也不好再无理刁难什么,在场的人都夸辰源乐观积极。
但其实,辰源也不是乐观积极,他只是习惯了忍受所有不美好,习惯了在面对所有人的时候都扬起嘴角,习惯了对自己说,我很好。
下课铃一响,正打瞌睡的辰源立马弹起来,身躯板直。
昨天辰源在奶茶店前场配茶,因为将四季春当成了绿茶,配出的茶一股苦味,导致这家店在网上收获了一个三十字的五星差评,辰源因此被老板狠狠讲了几句,调去了后场煮茶,今天他不想再犯错。
辰源是很珍惜这份工作的,毕竟这可是每个月能给他带来的三百多块巨额工资的工作。
辰源从一波巨大的人流中挤进奶茶店,去库房换好工作服后,现在的他就不再是一个阳光帅气的大学生,而是一个时刻被老板讲的卑微打工仔。
虽然老板经常讲辰源,要他拿着三十块一天的工资干一百块的事,帮卸货进仓库,倒后场产生的垃圾什么的,但辰源觉得老板人还是挺好的,讲的很有道理,什么锻炼眼力劲,磨砺心性啊……辰源虽然听不太懂,但他就是觉得自己错了,老板是对的。
辰源感觉老板是个好人,并非没有依据。
昨天有学生问老板还招不招小时工,老板看了辰源一眼,然后说不招。
辰源就以为自己很精干,以为这个工作很抢手,以为老板认为自己干的还可以,愿意留下自己。
辰源工作时,总是很认真,只是最近这段时间,从苏娜口中听到何言心一个人跑去华清,不知道干什么时,淡定的心就开始剧烈运动。
所以他会难以入睡,食不下咽,以至于精神恍惚,时不时的就走神,造成工作失误。
这就是爱吧。
谁能想到,何言心当初只是帮辰源提个包,就轻而易举掳走了辰源的心?
辰源熟练却又略显笨拙的倒出奶茶粉调配,将珍珠从珍珠锅里捞出清洗,泡糖计时,倒奶昔粉搅冰淇淋,再倒冰淇淋机里。
工作并不累,只是一直重复,不断的重复而已。
辰源正守着珍珠锅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跳动时,前场忙的热火朝天的老板吼了一嗓子:“辰源,再搅桶冰淇淋。”
辰源眼中,模糊的时间猛然变得清晰,整个身体一颤,应了声:“好。”便从货架上取出奶茶粉,倒入了冰淇淋桶中。
五分钟后,又有顾客要买冰淇淋,老板吼了一嗓子,辰源还在卖力的搅动着。
“还没成型。”辰源回应老板。
一般而言,奶昔粉搅拌三分钟就可以直接倒冰淇淋机里,老板对顾客说了声稍等,走进一看,才发现辰源一直在搅奶茶粉。
老板从垃圾桶里捡出奶茶粉的袋子,瞪了辰源一眼,眼神凶恶的像是要把他吃掉一般。
辰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做错了。
直到珍珠锅响起的音乐,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辰源眼疾手快,打算弥补过错,准备清洗珍珠,刚把锅端出来,就没拿稳,珍珠洒了一地。
毫不意外,辰源失去了这份工作。
这个夜晚,辰源辗转难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第二天下午,辰源整理好情绪,买了些水果来到女生宿舍楼下,打算看望一下刚从医院回来的何言心。
何言心正奇怪,为什么辰源会知道自己回学校了,一旁傻傻偷笑的苏娜就暴露了。
“苏娜,你无不无聊,我早都跟你说了我不喜欢辰源啊!”
“哎呀,事无绝对嘛,你看人家那痴情的嘴脸,那种请求,我怎么能忍心拒绝呢?”
“服了你。”
何言心冷着脸,推门下楼,苏娜只听门啷当一声响,就知道辰源凉了。
辰源心情很差,因为刚失去了工作,但面对何言心时,他还是尽最大努力扬起嘴角。
“何言心,知道你刚从医院回来,要养身体,我给你买了些水果……”辰源提起手。
“不用了。”何言心冷冷道。
“啊?”辰源的手悬在半空中,抬也不是,放也不是。
“以后别再来找我了。”何言心说完这句话后,就转身离去,徒留辰源一人,呆站在女生宿舍楼下,周围的路人向他投去各种各样的目光。
……
……
“辰源,你小子发财啦,五十块一斤的草莓也舍得买。”
辰源一回宿舍,就将草莓放在陆建桌上,让大家把水果分了吃。
小胖墩陈有量反应最快,拿了草莓就去水龙头处边洗边吃,尹宝才嘲笑他只知道吃。
辰源静静听着宿舍一众哥们的打闹,虽然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但似乎也没有那么难受了。
陆建发现了辰源的异样,猜出了什么,言语关心辰源,辰源只是不断翻着书架,淡淡笑着,说道:“我没事,都挺好的。”
17、不归之途
辰源一掌将印着可乐的易拉罐拍扁,感受到掌心传来的疼痛后,脸上紧张的表情才渐渐舒缓。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不就是表白被拒吗?
多大点事?
也就是放在自己身上难受而已。
也就是想到那么漂亮,那么优秀,笑容和煦如春风的女孩以后再也见不到,有一些黯然神伤而已。
她以后也会有喜欢的人吧?也会和别人结婚吧?也会有小孩吧?也会每个夜晚都枕在别人的臂弯下入睡吧?会不会偶然想起曾经还有我这么号沙雕人物?
辰源忽然笑了笑,觉得自己真可笑,别人完全不当回事,自己却变得不像自己,内心翻江倒海。
“辰源,又不去上课啊?怎么回事,周老师的公开课都不去,以为你可是最重视周老师的课的,去之前,都要对着镜子往你那头发上抹三遍发油。”陆建推开门,坐在自己位置上后,忽然偏着头问道。
“因为课上有那个几班的,叫什么名字来着?”
“何言心~”
跟在陆建后面的尹宝才,陈有量两人你一句,我一言,不断刺激着辰源。
但辰源没有生气,只是笑着不回话。
“辰源,你没事吧?”陆建走来,拍拍他的肩膀。
“没事,我出去走走。”辰源扒开陆建的手,推门离去。
辰源走到操场的角落旁,每经过一个路人时,辰源的内心都会加速跳动,神色莫名紧张。
社恐心理的产生会压制辰源的抑郁心理,属于是以毒攻毒了,所以辰源总是喜欢往人多的地方挤,挤到人多的角落里,然后蹲在一旁,一言不发。
操场上有人唱歌,有人社团聚会,有情侣约会,也有人跑步。
辰源喜欢这样的地方,觉得很热闹。
辰源默默注视着周围的一切,仍由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直到夜色降临,无边的黑暗将辰源吞没。
辰源踏上放假回家的列车,靠在座位上,望着车窗外发呆。
他每经过曾经和何言心相遇的地方,都会呆滞几分钟,幻想出能和何言心再次偶遇的画面,只是可惜生活不是电视剧,辰源和何言心虽然同路,但能碰巧遇见的几率有多大?就算是遇见了又能怎样?互相问声好吗?
辰源将头靠在车窗上,闭上沉重的双眼,缓缓睡去。
睡梦中,辰源脑海中人声嘈杂。
“辰源咋这么没精打采的?”
“我听说,何言心上次放假时候去华清找她男朋友了。”
“华清?那她男朋友优秀啊,我要是何言心,我也看不上辰源。”
“嘘,小声点,没看见辰源都被打击的抬不起头来了吗?”
“人生啊,很多时候都是无能无力的,只能默默接受。”
“喂,醒醒,到站了,到站了。”
辰源睁开眼,一缕阳光洒在面庞上,甚是刺眼。
从高铁转汽车,再转三轮车,徒步行进十里地后,辰源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家。
刚踏上老家的路,辰源干净的鞋子就沾上了泥土,他也只能无奈的笑了笑,至少假期不用像在学校那样天天刷鞋,因为刷了只要出门就会脏。
“跑快点,卖海鲜的李老头回来啦,慢了没糖吃啦。”
“跑慢点,等等我。”
两个穿着大红衣袍的小孩,嬉笑着从辰源身旁经过。
“李老头?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喜欢给村里小孩带糖啊。”
辰源叹了一声,感觉世上还是有好人存在的。
李老头是村里唯一一个大老板,据说是卖鱼发家,赚钱之后也不忘造福乡里。
辰源回村时,经过的一座桥就是他出资修的,不然想要回村,还要绕好远一段路。
小时候,辰源吃过李老头不少糖,李老头在红阳村还有个外号,叫好人李,大家都说他是个老实憨厚的好人,就是一直孤身一人在外飘荡,四十岁了还无妻无子,教人不解。
辰源顺着孩子们跑去的地方凝望,只见一个头发花白,却梳理齐整,胡子刮的很干净,围着黑色围巾,穿着大黑袍子的老人满脸都堆着和蔼的笑容,从衣包里给孩子们变出糖来,他的身形消瘦,可看上去却是精气神十足。
好人李在与孩子们玩耍中,偶然间望见了辰源,便打趣一声:“大学生回乡啦。”
辰源一时脸红,支支吾吾的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像自己还是当初那个好人李发糖给他,都不好意思拿的小屁孩。
“哟,都长这么高啦。”好人李走到辰源身前,满脸溺爱般的微笑。
“吃糖不?”好人李从包里掏出一把糖来,可辰源却还是不好意思接,都这么大个人了,接大人糖是挺不好意思的。
“怎么,有心事?”好人李拉过辰源试图藏在身后的手,将手里的糖放了进去。
“没什么事是一颗糖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再来一颗。”
“谢谢李叔。”辰源道。
“谈女朋友没?”好人李突然问道。
辰源有些疑惑,但也见怪不怪了。
相邻相亲有段时间不见了,见到的第一句问:“小伙子谈没谈女朋友啊。”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啊,这个,快了,现在还早。”辰源含含糊糊的。
“你是不是在当舔狗啊?”
好人李直接蹦出一句年轻人的词汇,给辰源整无语了。
“呵呵呵,李叔,你还挺懂啊。”
“你们年轻人现在不都把追女生的男生,叫舔狗吗?哈哈,要我说,那是男的没本事,没钱,有钱了,那就是女追男了。”好人李大大咧咧的。
“钱?”辰源沉默了。
他之前对这个东西可是毫无兴趣,直到上了大学,见识到了红阳县之外的大城市,认识了何言心,才逐渐知道这个东西的重要性。
要是有钱,买个好手机,穿身大牌子的衣服,在学校里开辆黑色摩托,戴个黑色墨镜,多拉风啊,还怕追不到何言心吗?
窝窝囊囊的,从里到外都像个穷学生,何言心能喜欢才怪。老实讲,辰源自己都看不上自己。
“抽个空来我家找我,跟着我混,带你赚大钱。”好人李笑着说,“有钱了,就什么都有了,你想要的,得不到的,都可以用钱买到,如果买不到,那就是钱不够多。”
18、为你做Superhero
辰源回到家,一路迷茫的他现在更迷了,路上邻居搭话,过了好半晌才匆匆回应。
辰源的家比垃圾棚还垃圾棚,屋外垃圾堆成山,屋内高度一米八,木头锈迹斑斑,仿佛随时都会断掉。幸好辰源身高没有一米八,不然进门走路都要低着头。
“小辰,你回家了。”满脸皱纹的老妇人,两手将盖在腿部的毛毯上移开,滑动轮椅,轻声呼唤。
这一世,田甜在三年前找到辰源时,是穿着打扮都靓丽无比的妞,没想到三年后就成了这样,谁看了,都会觉得她三年前和三年后是两个人。
“啊,回来了。”
“吃饭了吗?我给你下碗面条?”
“别,你腿脚不方便,我自己弄吧。”
“哎,没事,你不在的时候这不也过来了吗。多亏隔壁老潘,人好,没事就来看看我,生活上的事基本都靠他。”
“那挺好的,要不你嫁她算了。”
“这什么话,都半截入土的人了。”
“没事,黄昏恋嘛,人至黄昏才是新生。”
“上了大学就是不一样啊,说话都一套一套了。行,那你自己做饭吧,妈困了,先回屋休息了。”
“好。”
辰源应了声,又想起老妈腿脚不便,上床费劲,又到屋内将老妈扶上床,一扶,被老妈摸到了包里的糖,她突然就变得怒气冲冲,辰源从来没见过她如此生气的一面。
“谁给你的?是不是村口那个姓李的?”
“对,怎么了?”
“怎么了?把糖丢掉,以后不准拿他东西,不准跟他说话,接触。”
“为什么?”
“别问,听话就对了。”
“哎,好,我这就去丢。”辰源不敢忤逆母亲,将糖拿到屋外,准备丢到垃圾堆里,却犹豫了。
好人李发糖,发了这么多年,大家都吃了,糖怎么可能会有问题?准是老妈发神经。
算了,我也不能跟老妈计较啊,糖悄悄揣包里,晚上偷偷吃就行。
“哦对了,妈,这是这个月的奖学金,拿给你治病。”
辰源吃完面,洗了碗,准备回房睡觉,忽然看到桌上交的医疗费单子,抖动的手从书包夹层里掏出一叠纸币。
其中有几张一百块,但更多的是几十块的零钱,皱皱巴巴的,像是从牙缝里抠出来的。
“……小辰,你留着自己用吧。”
田甜微笑着,内心却是一团乱麻。
她觉得自己拖了儿子的腿,这些年来,没有好好照顾儿子也就算了,如今竟然还需要儿子给自己钱用,可笑,可悲。
“没事,留生活费了,不用担心,这些钱你就自己拿着用吧,好好看病,按时吃药。”辰源轻描淡写。
湖面的远处泛着白光,那是城市永夜不熄的灯火,另一面则完全漆黑,像是被墨水浸透的纸张。
辰源躺在破败的木床上,望着窗外隔着海的另一面繁华,一时间思绪万千。
何言心现在在干嘛呢?不会在跟他们说的那个华清男朋友打视频吧?
辰源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拿出老版手机打开何言心的微信聊天框,苦思许久,却一个字也没有发。
何言心倒是在这期间发了条朋友圈,并配了一张自拍照。
想见的人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辰源盯着这张照片看了好久,觉得何言心这段时间总是爱发自拍照,明明拍照技术又不咋样。
发这些,是想给谁看?
我吗?
不是。
是给她远在华清的男朋友吧。
除了他,还能有谁呢?
为什么何言心选他不选我?是因为我差吗?噢,我好像确实挺差的。
但是,我能有什么办法?
我不够努力吗?我这么努力,将来一定会过上好生活,成为一名成功人士!
何言心选我,也差不到哪去!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让何言心喜欢我,和她那个华清男朋友分开。
不,他们两个本来就是异地恋,异地恋百分之九十九都会分的吧?他们也是一样的,我能做的就是好好对何言心,等他们分了,我就无缝衔接。
辰源想着想着就笑了,忽然又觉得心酸,因为自己什么也没有做,光在这空想了。
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没本事,没钱。
辰源忽然又觉得好人李说的真有道理,男人,就得有钱。
有钱了,喜欢的女生会倒追,老妈的病也就能有钱治了,她就能重新站起来了。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赚到钱。
辰源坐起身,蹬上鞋子,披件衣服就悄悄出了门,不顾夜色,便往好人李的家方向走去。
……
……
余章从健身房走出,面色泛红,大口吸着空气,额头上满是汗珠。
余章越来越迷上跑步,仿佛跑起来,就会变成风,一切烦恼都会被远远甩在身后。
回到宿舍洗完澡后,余章慵懒的躺在床上,拿出手机盯着屏幕,也不知道干些什么,就是什么也不想做,单纯的发呆。
脑海里不自觉的,回放着路梦遥的一幅又一幅朦胧的画面。
画面中路梦遥的面孔已经不清晰,除了眼角上的美人痣,是在左是右已经记不清,但记得她的音容,还在耳边不断回荡。
“我们见过。”
“那就不是巧这么简单的事了,这是命中注定!”
“所以你满22我就能娶你了?”
……
每次一回想起她的音容,余章的脸庞都会绽放出比花儿还红的笑容,笑的比傻逼还傻逼,只是内心空空荡荡的,像是停止了跳动。
虽然她不在了,但是她给我留下这个东西,应该不是希望让我当个废物吧?
英雄!
拥有神力的Superhero!
她一定是想让我在人世间当个超级英雄!
余章拉下蚊帐,从包里掏出键盘,头戴黑丝,穿上自制的类似劫匪的超人服,一声光闪后,悄无声息的从宿舍消失,其他几人还在电脑桌前无声的写着论文。
惩恶模式
开启
皇城KTV
这座城市规模最大的酒吧,是最具有斑斓色彩,与让人疯狂的音乐的地方。
无论用什么词语,都无法形容其中混浊的景象,总之,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想不到。
浓妆艳抹的少女,从KTV门口走出,一边走一边吐,像没有意识的丧尸一般。
不远处蹲着的两名乞丐,看见这名少女,便眼放精光,悄悄跟上。
就在少女倒地,两名乞丐四看无人,准备动手之时,忽然少女身前闪来一个黑影,大喝一声:
“键来。”
19、随心,随性
两名乞丐互相对视一眼,仿佛是在说这哪冒出的脑残,赶紧滚一边去。就在他们上前准备动手时,余章嘴角一弯,键盘悬空而起。
【余章潇洒打倒面前两人】
余章啪啪啪在键盘上敲下一行字,按下回车,忽然身体就被一股神秘力量操控。
他一个后空翻腾跃而起,一脚踢倒一人,倒地后两手撑地来了个托马斯回旋,又用小腹发力腾起身躯,一拳将剩余一人打飞。
神秘力量消失,余章仍保持着最后的姿势,不知所措。
两名乞丐起身后望了余章一眼,便屁滚尿流的跑路。
“疼的一匹啊!”余章甩了甩两下手臂,跺了跺脚,待痛感缓解,才向晕倒的少女投去目光。
“怎么办?
要不,往她身上盖点草,旁边在摆个注意安全的牌子?
这样她晚上睡觉即不会着凉,也不会被捡尸,我真机智。”
说干就干,余章立马放下键盘,拔草往晕倒的少女身上丢,甚至还贴心的将远处道路施工用的牌子摆在少女身旁。
完工的同时,余章还将标准往上提了提,在草被上插了朵花,用以伪装。
忽然,一道光照向余章,余章连忙拿起键盘挡住眼睛。
“谁?你在干什么?”
“警察?那事情好办多了,可以直接把她送走。”余章笑了笑,一手用键盘挡着脸,一手朝警察挥手。
可挡余章眯着眼看向警察掏出警棍,朝自己猛冲的时候,意识到了问题的不对劲。
自己这身黑丝套头装扮,说不是匪徒,而是助人为乐不思回报的超人,谁信?
于是,余章获得神力后,打算用来惩奸除恶的第一次登场,以被手持警棍的警察狂追的一幕告终。
还好余章高中的体魄就不错,再加上在华清的每天下午,都去操场狂奔到一身热汗,终于还是险之又险的甩掉了警察,不然真会被请去喝茶。
虽然事件的结局不是很好,但余章心情还是很愉快的,觉得自己又拯救了一名失足少女。
开启惩恶模式,神力就会自动将余章挪移到人世间即将发生恶的地方。
但恶实在是太多了,比如什么行人闯红灯,食堂浪费粮食,不给老奶奶孕妇让座啊……
余章一整个周日都很忙。
直到余章帮小狗刨出丢失的骨头,他才终于无法忍受,将键盘狠狠一摔,指着它破口大骂,说它已经是个成熟的键盘了,要学会明辨什么是恶,余章才罕见的得到了几分钟的喘息。
他靠在超市门口喝矿泉水,老板和客人立刻蹲在一旁不敢言语。
余章背着键盘回到宿舍,累的衣服都不想换,拿出刀正准备削个苹果,神力再次运转。
天色已经黯淡,余章一手拿水果刀,一手拿着苹果,被神力挪移到了昨天的地方,小巷子中,橄榄色垃圾桶内。
余章头顶盖子,猛的从里面跳出来,吓的正准备接吻的男女朋友互不相识。
余章向前一步,男的直接弃女而逃。
女的忽然就不怕了,气势汹汹的看着男的背影,又猛的瞪了余章一眼。
“吃苹果吗?”余章问。
女生抢过余章手中的刀,朝着男生离开的方奔去,余章默默掀开头套,狠狠啃了一大口苹果。
皇城KTV
同样的一幕再次上演。
同一个浓妆艳抹的少女再次倒地。
不远处又来两名纹身大汉朝其逼近,余章揉揉眼睛,真怀疑自己眼瞎。
【余章再次拯救失足少女】
余章在键盘上敲出这行字,神力灌注体内,如愿而行。
第三天。
皇城KTV
同样的一幕再次上演,依然是同一个人。
余章已经满头大汗。
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
余章感觉自己的三观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
“键盘啊键盘,你说,这种情况,还有惩恶的必要吗?”第N次拯救失足少女后,余章坐在垃圾桶上垂头丧气,思考人生。
“又不回话,神力耗尽了呗。”余章将键盘放到一旁,望着头顶的星空发呆。
路梦遥会不会就住在其中的某一颗星星上?会不会偶尔低头看我一眼?低头看我的时候,我在干嘛呢?是在光芒下,还是在黑暗中?
“路梦遥,我应该怎么做?”余章对着空气说道。
没有回话,一如既往。
余章忽然笑了笑。
“是这样啊,我知道了。”余章说,“当我问你的时候,其实你回不回话,我心中都已经有了答案。随心,随性,在有限的能力内,拯救值得拯救的人。”
昏暗灯光闪烁,辰霞从出租车上下车,走回自己的家,当地最著名的富豪小区。
忽然鸣笛声响起,两名摩托飞贼,疾驰而来,抢走辰霞的包。
辰霞只能无奈的从地上爬起,望着摩托飞贼嚣张跋扈的背影。
她倒不是可惜包被抢,只是觉得社会治安太差,可怜抢包之人被逼无奈的铤而走险。
【摩托车燃油耗尽】
余章在键盘上敲出这行字。
事实如此,摩托车速度越来越慢,直到停下。
“怎么回事,我早上刚加满的油。”
“难不成油箱漏了?”
【余章英勇战胜飞贼,并将被夺之物还归原主】
余章在键盘上敲出这行字,神力再次灌注到他体内。
辰霞忽然愣住了。
她的目光始终不在包上,不在两名摩托飞贼身上,而在余章身上。
他表现出的武打动作,根本就不像是人类所能做到的,就算是武术境界最高的人类,也不可能像他那样,速度之快甚至只能看到残影,摩托飞贼连他的皮都摸不到。
“小姐,你的包。”
余章一手抱着键盘,一手将包提到辰霞面前,背后的两名摩托飞贼倒地不起,一个抱腿,一个捂腹,痛苦哀嚎。
“……谢谢。”辰霞震惊的看着余章的脸,缓缓接过包。
虽然面具有一丝猥琐,但是辰霞却不这么想,她想,英雄都是这样,不在意自己的面容,只在意世界是否和平安定。
余章还了包,抱着键盘转身离开,辰霞却忽然上前,拦住了他。
“你好,我姓辰,辰氏家族的辰。”
余章满脸疑惑。
“哦,你可能是外地来的,不知道辰氏家族在当地有多大实力。
我这么说吧,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辰霞当即掏出钱包,摸出名片,递给余章。
余章犹豫再三,还是接过名片,看了看。
天涯鲜食集团
“海鲜公司?”
“这只是我管控公司的其中一个,辰氏家族的公司遍布世界各地。
我们公司就缺你这种人才,考虑考虑,考虑好了,给我打电话。”
余章莞尔一笑。
他对钱完全没有兴趣。
不然第一时间,就运用神力搞一堆钱出来,这个学也不用上了,天天游戏人间,多好。
余章所接受的教育,不允许他干这种事。
“好的,我会认真考虑的。”余章说完,就把名片还给了辰霞。
辰霞还想说些什么,余章伸出手掌,一个响指,瞬间消失。
辰霞徒留原地,四处张望,试图寻找余章踪迹。
20、黑天之中
周一晚上7:34
吃了吗?
嗯
吃的啥
面条
好哎
昨天晚上9:51
睡了吗
快了
那你好好休息,不打扰啦
下午4:03
你在干嘛呀?
余章盯着手机屏幕,望着和何言心的聊天框,只是长叹着沉默。
忙着拯救世界
余章敲出这样一行字,然后手机揣包,戴上头套,踩着马桶,打开窗户,一跃而下。
门外着急上厕所的人憋的面红耳赤,不断挨个敲门喊救命。
……
……
滨海市的夜晚如静止的风一般宁静,余章曾经总爱和路梦遥一起在海边散步,情侣们都爱在这里玩耍,三口之家更多。
那种感觉,是那么祥和,只是一瞬即逝,后来的这种感觉只存在于回忆里,后来不管任何时刻回想起来,那个阳光下的笑脸,依旧是那么的温柔。
但这种宁静,在五颜六色的灯光和血脉喷张的音乐,以及一堆疯狂摇摆之人的加持下,就显的那么疯狂。
辰源一身黑装,黑帽遮顶,口罩掩面,身背黑包,穿梭于这座城市各个人潮汹涌的酒吧,贩卖着疯狂与死亡。
好人李一身加厚版的黑色风衣,带着墨镜和圆顶黑帽,在一辆黑色小车内,透过玻璃,远远望着辰源,嘴唇弯起得意的弧度。
“这么好赚钱的路子,你不走,自然会有别人愿意走,想清楚。第一次,我给你这个数。”好人李在辰源面前比了个十字,辰源只记得好人李大拇指上的金扳指,异常闪耀。
一次冒险,换来努力打工三年都赚不到的财富,辰源觉得值得。
不仅仅是因为他想要在周围人面前抬起头做人,可以有底气追求何言心,将那个华清的傻逼比下去,更重要的是,他的母亲需要钱治病。
至于那些买他东西的人,辰源想,自己不卖,也会有别人卖,钱给别人,不如给我。
辰源有时候良心也会受到谴责,他总是会这样安慰自己,认为世上的人都不在意自己的死活,那我又为什么要去管别人?我有钱赚就行,有钱了,就什么都有了。
“小辰,怎么这么晚才回家?”房间内,传来田甜慈爱的声音。
辰源犹豫了一会,道:“火锅店找了个兼职,这家店生意好,总是营业到凌晨三四点才下班。”
“……行,早点睡,别太累了。”
“嗯,好。”
辰源回到家,第一时间关好窗户,锁好门,拉开黑包,将其中好人李给的现金分成尽数倾倒在床上。
辰源一辈子没有见过这么多钱,一时间笑的有些痴了。
只是深夜尝试入眠时,偶尔心脏会砰砰跳动,担心自己那一步走错。
在梦中,他总是梦到自己被警察抓了,关进监狱里,落入万劫不复之深渊。
辰源在铺满钞票的床上睡醒后,额头总是渗出冷汗,脸色发白。
……
……
“苏娜,我求你了,就帮我这一次,好吗?”辰源总是提着奶茶,不时去找苏娜。
辰源知道,直接约何言心见面,大概率会被拒,但通过苏娜,事情就简单的多。
于是,辰源通过“偶然间的遇见”,三番五次请求苏娜帮忙。
苏娜是个话多又热心肠的人,辰源自认为,他在苏娜面前的形象还是不错的,脸皮厚,诚心点,这个忙她断然不会拒绝。
苏娜从小到大就是个人缘不错的女生,要不是和父亲约定了二十岁之前不谈恋爱,早就脱单了。
辰源这种学校里努力上进,长相清爽的男生,老实讲,如果不是追何言心这种有心上人的女生,追其他女生是很好追的,因为女生们都乐意和他交朋友。
苏娜就是其中之一。
苏娜上大学后,认识的第一个眼缘不错的男生就是辰源,只不过她是通过何言心认识的。
那时候苏娜从辰源眼中看到了,他瞳孔里只有她,所以自觉的保持了距离。
并且,苏娜还会帮助辰源追求何言心。
苏娜不知道何言心有华清男朋友的情况下,多次帮过辰源和何言心见面。
如今苏娜知道了何言心并非单身,就对辰源的请求推推嚷嚷。
她觉得辰源这种行为不好,但又觉得他超级喜欢何言心,俗话说宁毁一座庙不拆一桩婚,于是又不忍推脱。
“最后一次。”辰源抱着苏娜大腿,就差给她跪下了。
苏娜无奈,也怕辰源这样对学校的风气影响不好,只能无奈叹气,“最后一次。”
“打电话,现在,说你生日聚会,约她今晚在海之阁吃饭。”辰源语气急促,生怕苏娜反悔。
“海之阁?”苏娜皱眉,这地方她听说过,是最近异军突起的一家高档饭店,不知道是哪位富豪来滨海投资做生意。
“我听过过这里,这里面的消费可是天价,辰源,你……”
“没事,就约这里。”辰源的语气云淡风轻。
苏娜看着辰源的眼睛,犹豫一会,拿出手机,拨打了何言心的电话。
“生日聚会,海之阁?我怎么不记得今天是你生日?”何言心接到苏娜的电话,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太吃惊。
“你怎么会记得我生日?”苏娜忽然反问。
一时间何言心忽然呆住了,难不成说我是穿越回来的?
“……啊,是今天,对,行吧,晚上见。”何言心说完后,就挂断了电话。
身为穿越者的她,最近正在冥思苦想记忆中发生的重大事件,自己是否能从中谋利,比如想起未来的一串彩票号码什么的。
可何言心思想来去,发现自己只会教书。
除了能提前考个教师证,别无作用。
“我大概是最失败的穿越者了吧,回来后,发现喜欢的男生还是遥隔千里,自己还是那样,什么也不能做。自己的未来也是那样,不会有太大改变,真像命运。”何言心沉思道。
……
……
凡人的宿命是规划好的,就算意识从未来回到过去,也不会改变必然发生的历史事件,这就是宿命星镜的恐怖之处。
天庭有狱,于黑天之中,囚三界之恶。
天庆公主擅自修改凡人命运,犯下天条,受三百打神鞭,被关入天狱。
这是三界中最混乱之地,虐杀、死亡,在这里是常事。
余章的重生,何言心的重生,所付出的代价,天庆公主承担了。
余章的重生,天庆公主是为改变他的命,让他未来前途似锦。
何言心的重生,天庆公主依然是为改变他的命,只不过不再是为了他的未来,而是为了改变他心中的人。
天庆公主活了千年,所阅凡人无数,余章只不过是普通凡人中的一员,她和他的相处用网络用语来讲,叫降维打击。
余章自然会明显感觉,她和其他女性的不同,所以余章才会那么难忘。
天庆公主对余章自然有感情,一见面就有。
但是,这是建立在余章是文武极转世的基础上。
可天庆公主与余章相处了三年,发现,余章和文武极,一点都不像。
文武极,已经回来不了。
天庆公主在天庭郁闷了二十天,之后下了凡间,想看看余章这一世活的怎么样,结果与天庆公主想的截然相反。
余章一辈子都被困在心结中,作茧自缚。
别人眼中他成功了,可他却是一分一秒都被相思的痛苦折磨。
天庆公主心善,特别是对于文武极。
余章虽然不像他,但天庆公主到底以为他是文武极转世,还是断掉自己的尾巴,为他挑选了最适合相配的人,送到过去。
玉皇大帝知悉此事后,大怒,已告知三界,从此,他只有六个女儿。
“哟,这不是天庆公主吗?当年抓我的时候,不是神气的很吗,怎么如今也和我一样沦为监下囚了?”一团如墨的黑气,在天庆公主四周飘荡。
无数鬼怪的嬉笑声,纷乱不止,天庆公主已经不以为意了。
她拔出剑,一下斩灭掉这团黑气。
强忍着后背打神鞭留下的痛苦,天庆公主表情依然云淡风轻:“当初留你们一命,是给你们改过自新的机会。如今,我可不会手下留情,想永灭的,尽管来。”
21、无路可退
何言心按约定来到海之阁,进了包间,但是只有一人。
“辰源?你怎么在这?”
“先坐。”
何言心犹豫几秒,还是坐下。
“苏娜呢?”
“是我让她约你出来的。”辰源打个响指,服务员彬彬有礼。
“先生,请问需要什么帮助呢?”
“上菜。”
“我先走了。”
“来都来了,再坐一会又能怎么样,我又不会吃了你。”
“行,有什么话,说吧。”何言心走到距离辰源最远的座位上坐下,样子干脆利落。
辰源放在桌下的手不安的颤抖着,但还是故作镇定。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说些什么,才能留下何言心,改变她对我的看法?
好像说什么都没用。
“你没必要骗人,还带上苏娜一起骗。”何言心首先开口,“想找我,直接说就行,虽然我不一定会来,但这是基本礼貌,我不喜欢骗子。”
辰源还没说什么,就首先被钉上了骗子的标签,何言心对辰源的厌恶和不耐烦,没有一点遮掩。
何言心如此绝情,也是为了让辰源死心,认为这样大家都不会难受,多好。
“看来你是没什么话说了,行吧再见。”
何言心站起身,差一步踏出时,辰源才开口。
“你就这么讨厌我?为什么?”
“我不讨厌你。”何言心背对着辰源,“我只是想离喜欢我的人远点,不然他会生气。”
“本来朋友还是有的做,以后见面了还可以笑着打声招呼,可你要是这样,那就不行了。”
“可是我喜欢你,比任何人都喜欢……你直接说吧,要怎么样才能替代他。”
何言心笑了。
“你替代不了,别想了。而且,我都说我有男朋友了,你还这样,人品是真的不行。你和我男朋友根本就比不了,不是一个级别的人,明白吗?我们不可能,再见。哦不对,再也不见。”
何言心摔门而出,徒留辰源一人。
服务员好似没看见,继续上着名贵的菜肴。
辰源气急,努力压抑着内心难受到快要爆炸的情感。
何言心走远了,辰源压抑的情感才爆发开来。他抓起桌上的杯子,狠狠摔在地面,仿佛破碎东西,就能让他受伤的心恢复。
“先生,杯子很贵的。”听到杯子破碎的声音后,服务员走进来,第一句话就是这。
他通过观察辰源的衣装,气质,判断出辰源就是个穷小子。
这顿饭恐怕能要这穷小子一年工资,真不知道他哪来的勇气,敢请女孩来这吃饭。
辰源气愤至极的从包里掏出钱来,朝服务员脸上甩去,这么多钱少说也是一两千,赔个正常杯子绝对是够了。
“够了吧,啊?”
“先生,这个杯子原价三千。”服务员面带微笑。
辰源紧张的从另一个包里摸钱,包里没有,又拿出旁边的黑包,搞出钱来,甩向服务员。
那么多钱,随手就丢了,辰源忽然觉得爽到飞起。
“都给你,够了吧?啊?”
“够了,够了,我先出去,您慢吃哈。”
服务员了忽然就换一副嘴脸,捡起钱屁颠屁颠退了出去。
辰源脸都憋红了,他两手撑着桌面,仿佛背脊会随时塌下去。
他抓起桌布,想将这盘菜掀掉,又苦于囊中羞涩,只好转身,用脚猛的踹在墙上,随后便倒地不起,捂着脚面痛苦哀嚎。
辰源一路上只能走回家,因为身无分文,甚至没钱打车。
这座入夜更显灯火绚烂的城市,在辰源眼中更显迷幻了。
他多么想能融进这座城市,成为其组成的一部分,可他只能默默走着,走出去,走向只有黑暗,灯火微弱的贫瘠之地。
……
……
“小辰,你又这么晚回家。在外面,赚钱次要,主要是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别太累了。”
凌晨三点半,辰源一踏进家门,就听到了田甜的声音。
“好。”辰源刚回应,田甜就拉开门,划着轮椅出来,她的面色有些苍白,想来应该是经常熬夜的缘故。
“面在锅里,开火热一下,就可以吃了。”田甜说。
辰源的肚子早就饿瘪了,一听说有面,便跑去了厨房。
揭开锅盖,里面果然有一大碗面,上面盖着荷包蛋,洒了一些葱花,碗周边的水还散着热气。
一时间,辰源有些热泪盈眶,但又没有泪水,只是觉得心里难受。
“你那工作,都不给员工吃饭的吗?还是别去干了……我这病不治了,治不好,就别浪费钱了。”
辰源边将热面塞进嘴里,边说:“放心吧,医药费的事有着落了,学校帮忙了,一位大慈善家说会帮我们支付医药费。你这腿,一定会治好的。”
“那应该找个机会,好好谢谢人家。”
“哎呀,你快进屋睡觉去吧。”
辰源将田甜推进里屋,将她抱上床,盖好被子,一脸微笑的拉上房门后,整个身体忽然就沉了下来。
哪有什么慈善家,是他胡编乱造的罢了。
又是一个夜晚,辰源一袭黑衣,再次融入黑暗中。
辰源一如既往贩卖毒品时,遇到了警察突击检查。
但辰源幸免于难,在前一刻,将毒品冲进马桶,从厕所窗口跳了出去。
虽然被警察搜身,但没有证据,也给辰源定不了罪。
可辰源这下算是被吓坏了,警察将他放回去后,他告知好人李,自己要退出的想法。
好人了李只是笑着,给他讲了一番道理,辰源就收回了刚才的话。
“你觉得这是过家家吗?你觉得现在收手,自己就能安然无恙吗?你知道自己卖出去多少吗?你一百条命都不够判……”
辰源想退出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无路可退。
22、镜中人,水中月
余章在大雾弥漫的树林中奔跑,呼吸急促,脚步却不见放缓。
不知道为什么奔跑,或许只是不愿停下,又或者是根本没办法停下。
余章跑过一个又一个转角,不知道尽头何处。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在经过又一个转角后,出了树林。
展现在余章眼前的,是一道无终止的路,像是南北半球的分界线。
不记得是哪一位教授说的,跑步时大脑会分泌多巴胺,让整个身体兴奋起来,获得的快乐不亚于和女神卿卿我我。
可余章并没有这种感觉,他只感觉自己的大脑充血,视野模糊,好像下一秒就会猝死在道上。
余章的身体早就撑不住了,但他的意志在逼着发软的双腿继续迈动,像是空中落叶,摇摇欲坠。
“余章,余章!”罗兴华在余章耳旁,不断放大音量。
几个人都穿着奇葩的睡衣,围在余章旁边,余章将白被子拉的死死的,满头热汗,像是被鬼附身了一样。
突然余章坐起身,看着周围的一切,几秒后,才明白,原来自己刚才在做梦,无比真实的梦。
“余章,你,没事吧?”罗兴华拿枕头当盾牌,警惕的问道。
上次论坛放出的的精神病事件,至今盘旋在众人脑海,大家都怕余章突然暴走,极限一换三。
“没事,又做了个梦而已。”余章轻轻说。
“什么梦?”
“梦到我在跑步。”
“……没了?”
“嗯。”
“少去健身房吧,别给孩子练傻了,像我一样,休息就在宿舍躺尸,多好。”
“行了,没事就接着睡吧,明天早上还有课呢。”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重新关灭了宿舍的灯。
余章坐在床上,按亮手机屏幕,时间显示凌晨四点,何言心昨晚又发来两条消息。
在干嘛呢?
晚安,好梦。
余章仔细回想梦的细节,感到脑海阵阵疼痛,才想起来,自己为什么要不断奔跑。
路的每个转角处,都有她的身影,但面容模糊。
她穿着一袭白色连衣裙,望着另一个地方,又好像微微偏着头,正看着余章。
余章想上去,问她有没有在看自己,可刚冲去,雾霾散开,她就消失了,出现在下一个转角,像是个迷宫,不断循环。
……
……
余章两手插兜,走在人潮汹涌的街道上。
学校放暑假回家,面对可以躺着吹空调,玩手机,吃西瓜的快乐人生,余章的内心却没有任何欢喜。
那个梦,越发真实了。
明明不愿回想,却总是不断回想。
回想那个梦境,回想着那个人的面容,直到确认自己能完全记起。
余章忽然驻足停留,望向旁边,一对情侣正在娃娃机前操作。
娃娃机内,正好就是星梦露兔子。
但是,余章的心脏并没有快要炸裂,他也觉得自己不是那么多愁善感的人。
只是嘴角勾起一抹对自己的讥笑,感叹说生活真是具有戏剧性。
“余章。”
熟悉却又陌生的音容,直击余章灵魂。
余章猛的转身,四处张望,又突然抬头。
四楼的奶茶店外,她靠在扶梯上,冷冷望着余章。
余章突然后撤一步,紧接着,以百米冲刺速度奔跑。
眨眼间,余章抵达此处,大口喘着粗气,又发现,她站在自己来时的地方,正向自己招手。
这次,余章算是看清了。
他终于确定,她不只是幻想。
她的面容,她的身姿,具象化在余章眼中。
她的眉发皎白,肤白胜雪,双目犹如一泓清水,站在那里,婷婷玉立。
虽然外表变化极大,但那正是她的作风,她的每次出场,都会给余章耳目一新的感觉。
三年多的光阴,多么漫长。
但余章见到她,内心还是会止不住的悸动。
三年,并没有冲散他对她的爱意,反而让他越加思念,让这份爱意更加浓厚。
虽然过程生不如死。
余章紧跟着她,跑到一处又一处地方,直至一处无人的废弃工厂内。
在余章视野中,【路梦遥】化为水镜玄珠,落于水神共工掌心。
上一次,共妹子在杨戬的帮助下,大吃食物,迅速恢复神力,才能给余章路梦遥制造不断的麻烦。
而这一世,没有杨戬的插手,一切就正常多了。
共妹子依靠水镜玄珠之力卖艺,获得钱财后,购买食物,再次大吃特吃,迅速修行,恢复神力,第一时间就来找余章麻烦。
“果然是假的。”余章叹了一声。
“知道是假的,你也会来。”共妹子道:“爱情会让人变得盲目。”
余章沉默不语。
“上次是我大意,没想到黑龙敖夜投胎转世,还能使用神力。这次我神力恢复,定能将你拿下,与龙族交换水镜玄宫。”
“你找错人了,我不是黑龙敖夜。”
“哼,你懂什么,水镜玄珠是海域仿天庭宿命星镜所造,绝不可能错的。”
余章不再回话,他觉得说什么都没用,两人不可避免的要进行一番交战。
“键来!”
余章无奈的摇摇头,随后大呼一声,惊的共妹子突然愣了一下。
【水神共工被余章吊打后,狼狈逃离】
余章快速敲出一行字,旋即摆出帅到爆炸的POS,等待键盘神力灌注。
“沙碧。”共妹子不屑一顾,催动水镜玄珠,发出水系控制仙招。
一股旋风般的浪潮,夹杂着沙尘,朝余章卷去,直接让余章原地旋转三百圈,满眼金星,暂时失去抵抗力。
【无效输入】
“键盘打字,竟然对她无效!”余章感到恐惧,这还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
共妹子再次催动水镜玄珠,发出水系控制仙招,张嘴朝余章吐出一枚水球。
水球瞬间打在余章身上,将他重重包裹,无法呼吸。
【挣脱束缚】
余章在键盘上敲出这几个字,憋着气,迅速按下回车键。
这次,键盘直接连字都不显示,毫无反应。
“难道键盘泡水了,所以失灵了?”
余章无语至极,事到如今,只能掏出最后底牌了。
先装死,再投降。
余章将肺中气体尽数呼出,仰起身子,做溺水状。
果不其然,共妹子随即一个响指,水球立马炸开。
但是,余章也被炸晕,失去意识。
共妹子正准备接近余章,将之抓走时,忽然,从余章的身躯上,冒出一股黑气。
顿时,共妹子如临大敌,当即后撤,暴退数百步。
共妹子再看余章时,他已经消失不见。
“源魔气?!不对……这是再世魔气!黑龙敖夜转世,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余章,你到底是谁?”
23、再回滨海
余章捂着心口,感到一阵阵后怕。
与水神共工的交战,让他汗流浃背。
余章运用神力键盘欺负凡人还行,但一旦碰上硬茬子,他就不行了。
如何解决水神共工,余章想到了第二个办法,正好也趁着暑假,回滨海,找那个人。
余章靠在车窗旁,望着外面不断倒退的人或物,精神上有那么一瞬间,仿佛回到了从前。
【你放暑假了吗?】
余章看着微信上,昨晚何言心发来的消息,过了一会,才淡淡的打出一行字,回了过去。
【刚买车票。】
【我们已经放假啦,发一下车票信息,正好闲着没事,给你接风。】
余章已经上车一小时了,但两座城市相隔的地方还有七十多个小时,提前几天让人等着,余章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毕竟他们又不是男女朋友,这么亲近实在是有辱斯文。
【不用了,再约吧。】
余章含含糊糊的回道。
何言心静静看见余章的消息,有一些沮丧,但是并不气馁,这是她早就预料到的。
要是放在二十年前可能何言心就收手了,并会在心里大骂余章三百遍,骂他不识好歹什么的,但是一想到上一世,报纸上刊登的余章死亡信息,她就心软了。
既然命运给了她重来的机会,那就必然是要她努力去改变不愿意发生,但终会发生的事。
何言心在车站送过余章,虽然不知道余章什么时候抵达滨海,但抵达的车站终归是不会变的。
有时候最笨的方法,往往最有效。
……
……
余章一个人独处是时候,总是会很失落,因为人孤独了,就是会难以控制的胡思乱想,而余章每次胡思乱想,都会想到她。
可想又能怎么样呢?
想又见不到。
余章朦朦胧胧的意识中,列车不停到站,乘客不断更替。
“余章,余章。”
令人讨厌的匹夫音。
余章还感觉到自己的肩膀传来一股推力。
“张雅文?”
余章一哆嗦,睁开沾着血丝的双眼。
“有事?”
“没事,正好看见你,就打个招呼。怎么了你,失魂落魄的,昨晚没睡好啊?”
“哦,没事啊,你好,再见。”
余章站起身,找了个人少的角落,毫无美感的坐在地上接着睡。
余章最近总是很嗜睡,仿佛进入梦乡,就感觉不到心脏的疼痛以及大脑的缺氧。
张雅文见余章这副态度,也不生气,余章高中时期是出了名的脾气古怪,性格冷漠。
可能让人仰望的大神都这样,有点与众不同实在是太正常了。
余章刚靠在消防门上,闭眼,张雅文就穿过人群,靠了过来。
“余章,你还记得咱以前班上的人吗?说实话,我挺想念高中时代的,虽然大家现在天各一方。”
张雅文顿了顿,余章没有反应,就是默许了他可以继续往下讲。
“朱大彪你记得吧,就是咱们班刚开始,总是想欺负你的那个。他现在啊,过的老惨了,总是跟我抱怨说当时没有好好读书。”
张雅文想,余章听了这些话,心底多少会有些愉悦感吧,毕竟当时两人可是老死不相往来来的情敌。
当然,这个情敌是朱大彪和其他人八卦出来的,实际上只要余章想,他可以和任何一个女生交往,根本不存在情敌一说。
“欧紫霞你更不会忘吧?就经常给你表白那个,后来啊,毕业那段时间,朱大彪跟欧紫霞表白了,被拒的老惨了,送的东西当着朱大彪面扔垃圾桶了,两个高中时期玩的那么好的人,毕业时,就绝交了。”
张雅文单手捂着嘴唇,在余章耳旁窃窃私语,不断给他吞吐着八卦。
有时候,给学神讲八卦,惹他一笑,也是一种乐趣。
“他们差距太大了,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朱大彪实在是有些痴心妄想。
你说,欧紫霞家庭条件那么优越的白富美,怎么会看上他一个矮穷矬的肥猪?
所以啊,认清自己,把握好现在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不要等到错过,才追悔莫及。”
“你能明白的道理,是不是太多了?”余章淡淡的回了句。
“行,该说的我说完了,有空咱再聚哈,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张雅文起身,缓缓离开余章的视线。
余章的重生优势已经过了,现在发生的事都不被他所预料,相比于前几年的运筹帷幄,现在的余章确实是过于迷茫。
但余章的重生优势过了,可还有人的重生优势存在。
三年比二十年,就像是幼儿园学生比科学院教授。
“姐,何姐,我的亲姐,你都听到了吧,你要我说的话,我可一五一十都讲给余章听了啊。”
下车后,张雅文就戴上耳机,和何言心通了电话。
“行,放心,我是讲道理的人,你干的傻事不会跟你爸讲的,放心吧。”
张雅文心尖悬着的一口气终于呼了出去,“姐,你是咋知道这事的。”
“不该问的秘密不问。”
何言心说完,就挂掉了电话。
……
……
今天是愁眉苦脸的余章抵达滨海的日子,何言心的心情前所未有的愉悦。
虽然余章一再对何言心冷眼相待,但是何言心并不气愤,反而异常的兴奋。
终于可以再次见到余章啦。
每次见到余章,何言心总有种患得患失的感觉,总是感觉余章在下一秒就会出现,和自己畅谈天下,然后下一秒,余章就消失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次出现。
余章在永远失去何言心之后,数十年的日子里,总是会想起这一幕。
拉着欢迎回家的横幅,眼神清澈如水,笑起来露出大白牙的女孩,不停在人群中呼唤一个名字。
“余章。”
可余章初次见到这个女孩,每每想到这一幕,第一时间想到的都不是这个女孩有多好,这个女孩有多关心自己,这个女孩有多阳光,有多可爱。
余章只是想到了路梦遥,想到了她每天提前三十分钟,站在天华中学校门口等自己,笑的像个傻子一样。
“余章,欢迎回家。”何言心眉眼弯弯。
“谢谢你。”余章努力撑起笑容,轻声说。
24、明月光,不可替
一路上,何言心都跟余章滔滔不绝讲着话,哪家新开的店东西好吃,哪家老牌店铺的生意一天不如一天,因为他们的厨师买彩票中了五百万,撂挑子不干了,在小山村修了栋十层高的别墅,村长当他管家,从此颐养天年。
余章只是僵硬的笑了笑,说要是自己也中奖了,或许也会像他一样,找个陌生的地方躲起来,谁都不认识自己,在房间里搞台可以打游戏的电脑,饿了就吃,吃了就睡,一直混到死,这辈子也算是幸福圆满了。
何言心说你可不像这么没出息的人,学霸都谦虚,都说自己题目是乱写的,结果卷子一发,都是一百分。
余章一路被夸,一路无语,都不知道怎么回应何言心,只是点头微笑嗯。
余章偶尔也偏头看何言心,阳光下,她的侧颜和那个人极其相像。
女大十八变啊。
余章在心里又一次感叹,谁能想到那个高中时期,戴眼镜,套钢丝的痘痘妹大学时期如此婷婷玉立?
一起走了段路,余章的脑神经才忽然转过弯来,何言心不会是要送自己回家吧?
那街坊邻居舅父舅母会怎么看我?从此我未来的人生就要和她绑定了吗?
不不不!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发生!
“何言心,要不你先回家吧,改天我们再聚。”余章突然偏头说。
又是这句话……
何言心都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了。
“要不你先回家吧,改天我们再聚……”
改天?还有改天吗?你怎么不说下辈子再聚呢?
何言心扔掉牌子,抢过余章的手提包,生怕余章会跑了一样。
“没事,你带着这么重的行李,一个人肯定不好回家,我可以帮你提行李,到你家楼下就走。”
余章虽说总是刻意远离何言心,但他总归还是做不到何言心拒绝辰源那样绝情。
何言心一旦死皮赖脸,余章就会半推半就,直到就范。
“行,说好了,送到楼下你就走啊。”
“送到楼下应该没事,这会楼下应该没人。”余章心说。
“嗯嗯。”何言心一脸诚挚的微笑。
“再见。”
楼下,余章伸手抓住何言心手上的提包。
何言心刚想说些什么话,进余章家门,忽然一个声音就从两人身后传来。
“再见?再什么见?不用再见,马上就见!”
余章一回头,只觉得一股刺眼的圣光逼人。
舅母正手挎装着大葱的菜篮子,两手叉腰,昂扬的用鼻孔瞪着自己,背景是小区里一棵两米腰围的参天巨树,余章觉得舅母的身影比此树还要高大。
“上大学了,长翅膀了,半年不给家里打一次电话,打电话也不接,翅膀硬了就别回来啊!客人来了也不知道请进家里喝个茶,吃个饭?人家一路帮你提着那么大个挎包不累是吗?”舅母噼里啪啦一连串的话仿若一挺机枪,射出的子弹尽数穿透余章身躯。
何言心一时也有些呆住了,没想到余章的家里人如此勇猛。
哐当一声,忽然隔壁的门开了,穿着白色小背心花裤衩的大叔踩着拖鞋端着面与几人对视,两秒后这道门哐当一声再次关上。
小区闲聊群里此刻全是余章家的消息。
“咳咳。”舅母温柔的教育余章教育的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你就是何家那个女子吧?”舅母忽然说,“我和你爸妈聊过你俩的事。走,咱们进门细谈。”
两人就此抛下余章回家,只留下一堆行李的余章在邻居们异样的眼光中瑟瑟发抖。
舅母对余章的表现很不满意,从来都不满意。临走之前,她还将何言心手中的包丢在余章脸上。
何言心关心的问舅母说余章没事吧,舅母淡淡的回了一句,没事,死不了。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啊。”余章小心翼翼的端坐在课桌上,何言心坐在家主位,舅母像个丫鬟那样给何言心盛饭夹菜,无微不至。
“婶婶,我吃好了,就不打扰了。”吃完饭后,何言心也不磨蹭,在这和余章也发生不了什么事,就此起身告别。
余章此刻还在狼吞虎咽,好像完全看不到何言心。
但舅母一个眼神,那恨不得杀了余章的表情,立刻让余章从凳子上弹起,屁颠屁颠的追上去送何言心离开。
两人走在路上,没有肩并着肩,余章就站在何言心身后,时不时看向其他地方,就像是两个互不相识的路人。
何言心减缓脚步,看着余章:“你舅母真凶。”
余章眼中忽然就有光了,“你居然看出来了,这倒是大实话,就是没人敢说。”
“其实,也不必在意啦,舅母虽然凶,但总归也不会真吃了你,当然还是想你好的。”
“我当然知道这些,就是她凶巴巴的样子真的很难让人喜欢。”
“……”
两人一路闲聊,余章本想只将何言心送出小区,没想到一直送到何言心的家。
“余章。”何言心三步一回头,忽然叫住了正默默待在原地凝视她的人。
不用开口,余章都知道她要说什么。
“能认真考虑下吗?”何言心娇笑着。
余章沉默了。
没有果断拒绝,何言心认为很不错。
“再给我点时间想想好吗?”余章认真回应。
难以置信,何言心实在没想到余章居然说这种话……
无论是谁,占据了谁心中多大的地位,也并不是不可替代的。
只要锄头挥的猛,没有挖不动的墙角。
“再见。”何言心对着余章挥手。
“你先走。”余章说。
“不,你先走。”何言心固执的说。
“好吧好吧,我们一起走。”
余章并不愿意和何言心打情骂俏,每当他和异性相处,心中总有一种沉重感死死压着他,压的喘不过气。
“1。”何言心数着。
“2。”
“3。”
两人一起回头。
何言心离开了,悄悄的回了一次头。
直到看见余章的背影没入黑暗中,消失不见,她才收起笑容,带有一丝凝重的离去。
余章回头了,只不过是在走了很长的一段路之后。
他仰面望着天空,白色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苍白的像是一具沾着皮肉的枯骨。
25、梦幻与真实
路梦遥不会回来了,从那次平淡的别离后,就是永不相见。余章是知道的,但是他不敢相信,不敢相信那么一个大活人就那样消失了,很奇怪不是吗?
明明互相爱慕,明明互相都有着同样一个天空,但是就是无法相见,被无形的屏障隔开,你甚至都触摸不到那道隐形的屏障。
余章经常做梦,梦见路梦遥总是在他身边,但是他却永远看不清她的脸庞,真是无奈,心脏总是隐隐作痛,但是他却不知道为什么疼痛。
余章来到艺江南天景文苑,寻找心中的答案。
像是知道了余章会来,大门主动打开,余章站在门口踌躇不前时,那个戴着墨镜,一袭西装的男人出现了。
他不断吞吐着烟,好像没看到余章一般。
“大神啊,就是爱装神秘。”余章内心感觉有点好笑。
“靓仔,你找我吗?”杨戬一口广西话。
余章点点头。
“我们认识吗?找我有事?”杨戬缓缓吞吐着手里的烟,目光总是看着另外的地方。
余章有点呆,同时心中一颤。
这个玩笑并不好笑。
如果眼前的男人不认识自己,那么余章想不到世上还有谁真正认识自己,谁还能证明她的存在?
靠那一堆她遗留下的物件吗?怎么证明是她留下的?除了我谁能证明?
“别玩啦,我找你当然是有事,是关于她的,你知道的。”
“她?哦哦哦,是她啊,放心吧,她很快就会回来了,我已经在暗中安排了,很快她就会下凡来找你了,未来的一切都会不一样,就像以前那样。”
余章想。
“不用说了,我知道了。”杨戬手一拍。
忽然从草丛中跳出一个身高两米的西装黑人,三下五除二将余章困成了棉花球,打包丢进后面的仓库的。
余章正想辩解什么呢,仓库里被捆成粽子的几个人见西装黑人一来就开始吼:“我真是杨老板失散多年的私生子,我妈临终前都告诉我啦,说我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身上流的是杨老板的血……”
“麻烦你转告杨老板一声,我在外面活不下去了,让他微信转二十万给我,转完我就走,杨老板大慈大悲,这点钱对他而言小渣渣啦,二十万,我立即消失……”
“竟然敢这样对待我,杨戬知道我师傅什么人吗?”
“如果一个小时内我还见不到杨戬,直升机就会以这里为中心投下燃烧弹。”
余章也想说些什么,但是一向不擅讲话的他嘴巴根本没有这些人快。
“你也是杨老板私生子吗?”突然旁边那人侧过身来问。
余章语噎,一头栽到在地。
不知道过了多久,日色渐暗,也许是到了吃饭时间,西装黑人才把他们一个个提起来丢了出去。
余章本来是想和其他人一样骂骂咧咧的离开,但是他走到一半,却回头了。
不见杨戬,誓不罢休。
深夜,一辆豪车亮起探照灯,从艺江南天景文苑车库出现。
余章大步向前,将之拦住。
杨戬明显不耐烦,但脸上还是挤出微笑。
“你有什么事吗?”
“我想知道她的事,关于她的一切事。”
杨戬愣住了,可能是不知道余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你在说什么啊,完全听不懂啊。”
余章沉默了一瞬间,忽然他大声吼了起来:“路梦遥!是路梦遥!她去哪了?你肯定知道吧?她还会不会回来?”
“……路,梦遥?好熟悉的名字。”
“想起来了?”
“并没有。”
“但我知道,你需要帮助。少年,既然你来找我,那我会帮你的。”
会帮就好。
余章叹了口气,紧跟着,他就看见杨戬打开钱包,从里面摸出一张钞票,塞进自己手里。
“这……这个。”余章再次语噎。
“怎么,一百块都不够?”
杨戬无奈的摇摇头,又从包里摸出来一百。
“我不要钱!”余章再次一吼。
“那你要什么?”
“我要她!”
“谁?”
“路梦遥啊!路梦遥!你怎么不认识她呢?她不是你侄女吗?她就住你家楼上,你还给她开过家长会呢,还为她入学的事求过校长呢,你们一起经历过那么多事,你怎么能忘了呢?”
杨戬沉默了,静静的把钱放回钱包。
“我明白了。”杨戬用看待精神病的眼神看余章,表情中满是怜悯。
然后,他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保安,三号门,速来!”
不得已,余章只能满脸惶恐,匆忙逃路。
幸好余章是个练家子,每天都要绕着学校操场跑个十来圈,保安根本追不上他。
余章心中一直对于路梦遥有希望,这个希望就是杨戬,他是唯一可以联系到路梦遥的纽带。
但现在纽带断掉了。
余章想了想,自己和杨戬本来就没有什么交集,唯一的交集还是通过路梦遥制造的,现在路梦遥消失了,杨戬说不认识自己,是不是很正常?
难道自己真的疯掉了,脑子里生了块肿瘤,就像美国魔幻大片那样?
余章不确定,余章很怀疑,但余章不愿意确定,也不愿意怀疑。
哪怕路梦遥真的是自己幻想出来的,那也绝不能放弃寻找……不对!路梦遥就是真实存在的!世上除我之外的人都疯了!
余章与众人背道而驰,行走在陌路,身影凄凉。
他不断探查着陌生人的面容,抱着几乎不可能出现的侥幸心理认为路梦遥会突然出现。
不知不觉,余章走到了海边,黑夜中,浪潮拍打着礁石,月光洒在沙滩上,远方城市之璀璨像是一条无限蔓延的舞女裙带,映衬着漫天繁星。
余章在寻找别人,同样,也有人也在寻找他。
只是余章的目光永远在那遥不可及的天际,从来不会注意自己身后站着的那个人。
何言心今天盛装打扮,戴上了过生日时爷爷送的蝴蝶耳环,本想给余章一个惊喜,让他看见不一样的自己,只可惜余章一回家就玩失踪,舅父舅母也不知道他的踪迹。
何言心找了余章一天了,身累抵不过心累,她望着余章的身影,许久,才带着一些疲惫,拉起裙摆,慢慢踏着礁石,走到余章身边。
“你说,世上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吗?只有我认识她,她只存在于我的世界里。”
何言心没有回答,而是取下自己的一只蝴蝶耳环,用力朝着海中扔去。
“你说,我还能找到我的耳环吗?”何言心反问。
“海水很深,流动性很大,耳环掉下去,肯定会偏离,也可能被海泥掩埋,被鱼吞吃,基本不可能找到了。”
“那还有必要找吗?”
“……总是要试着找一找的吧?”
“是的,总是要试着找一找的。”何言心笑着说,“全力以赴的找,那耳环可是我爷爷送我的,据说是奶奶那一辈的嫁妆,很珍贵。找不到,回家后,我的腿可能会被打断。”
26、河流穿越沙漠
“所以,你刚才相当于自己打断了自己的腿。”
“给你上堂课,一条腿的费用并不高。”
“为什么要给我上课?”
何言心笑而不语,心中强忍着一拖鞋拍死余章的冲动。
忽然她就理解了为什么余章心心念念的人要丢下他了,余章说话真的很不讨人喜欢。
“我有点累,先走了。”余章接着说。
余章一连串的胡言冷语,让何言心心都凉了半截。
只可惜,何言心是二十年后重生回来的熟女,这种不想和女生交往怕伤害女生,所以故意将自己伪装成钢铁直男的沙币由她看来反而有些可爱。
这辈子你再直男,再对我冷眼相待,也别想推开我。
上辈子没看清余章是个怎样的人,以为就是个简单的憨包,现在看来,他实在是太大智若愚。
憨包可考不上华清,自己上一世早应该想到的。
于是,何言心再次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又对着余章贴了上去。
“你心情不好吗?”
“别整天愁眉苦脸,垂头丧气的嘛,笑一笑,十年少。”
“我给你讲个笑话吧,从前有一对夫妻,男的叫我不爱你,女的叫我爱你,突然有一天我不爱你嘎了,剩下的叫什么?”
“……呵呵。”
余章僵硬的抽搐着嘴角,这个玩笑如果是路梦遥来开,那他会觉得很有意思很可爱,但是如果是何言心来开,他就毫无感觉,只会觉得尴尬,就像是你和校花谈情与你跟兄弟说爱一般。
余章这番表现,何言心也觉得尴尬,但是无所谓,余章的冷脸她早就看习惯了。
俗话说情人眼里出西施,搁外人来看余章那是又老又臭的死鱼脸,但放何言心眼里那就是冷酷校草刀削般的脸庞了。
“你打算去哪呀?”
余章不回话,只是默默加快了步伐,何言心穿着白色短高跟皮鞋,很艰难才能跟上。
何言心越走越气,这种时候,如果不发生点意外,余章真的会直接走掉。
何言心眼珠一转,脚踝一歪,贝齿一咬,大喊一声:“哎呀!”便摔倒在地。
迟疑了三秒后,余章果然回头。
“没事吧。”
“拉我。”
何言心朝余章伸出手,她的手腕上戴着一串银色的链子,余章终于注意到,何言心为了见自己,是刻意打扮了的,月光下,她的眉眼似画,青丝如瀑,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
余章伸出手,轻轻一用劲,就差点将何言心拉到怀里。
何言心狡猾的笑了笑,像是阴谋得逞一般,如果不是余章说痛,她真不想放开那只因为练器械而掌心磨出死茧的手。
“记得你篮球也打的很好,怎么样,上了大学后还打吗?其他运动也有在玩吗?”何言心有意无意的看了眼余章健壮的手臂。
“都一般。”余章轻描淡写。
“你真谦虚。”何言心逮着机会就赞扬余章,余章真是怕了,真别给自己扣上优秀的标签啊,我其实只想当个躺平的废物。
“你是夸夸群群主吧,别捧了,当心砸到我脚。”
“哎呀,情人眼里出西施嘛。”
“……”余章这下真感到一阵肉麻,不知道肌肉抽搐算不算心动。
“我们找个地方吃饭吧,吃完你送我回家。”何言心再次出击。
“哦。”余章说。
“哦是答应还是拒绝?”何言心追问。
“我能拒绝吗?”余章苦笑。
“那你是答应了?行吧,腿有点酸了,你背我一会吧。”何言心得寸进尺。
“不可能!”余章有点生气了,却又不敢把气发在何言心身上,看着何言心楚楚可怜的样子,又有点心软。
“最多扶着你。”
美食天街。
这条街道一如既往的繁华,人潮在夜晚总是一波接着一波,波波不带重样。
何言心挑了家余章上一世经常来的店铺,余章在店前踱步,何言心看出了他的犹豫,但何言心坚持要在这家店干饭。
直面回忆的恐惧,才能战胜现实恐惧,余章一向脸皮薄,根本不好拒绝。
何言心连续点了几个饭菜后,余章感觉不对劲了。
为什么她的口味和她一样?
上一世,余章吃饭总爱拍照发朋友圈,似乎这样就有人陪他吃了。所以何言心将这些菜全部挑了出来,用来扎余章的心。
心扎多了,就麻木了。
“怎么了?你怎么不吃啊?”何言心笑着吃菜的同时,夹了些放在余章盘子里。
似乎是不想让何言心看出什么,也不想谈起,余章硬着头皮吃菜,一口下去,还是原来的味道,甚至连座位都没换,只是对面的人换了。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何言心再次开口。
余章没说话,只是有些疲惫的点点头。
何言心放下筷子,两手平放在桌面上,像是教室里上课那样聚精会神。
【有一条小河从遥远的高山上流下来,经过了很多个村庄与森林,最后它来到了一个沙漠。
它想:“我已经越过了重重的障碍,这次应该也可以越过这个沙漠吧!”
这时候,四周响起了一阵低沉的声音:“如果微风可以跨越沙漠,那么你小河流也可以。”
当它决定越过这个沙漠的时候,它发现它的河水渐渐消失在泥沙当中,它试了一次又一次,总是徒劳无功,于是它灰心了,“也许这就是我的命运了,我永远也到不了传说中那个浩瀚的大海。”它沮丧地自言自语。
原来这是沙漠发出的声音。小河流很不服气地回答说:“那是因为微风可以飞过沙漠,可是我却不行。”“因为你坚持原来的样子,所以永远无法跨越这个沙漠。你必须让微风带着你飞过这个沙漠,到达目的地。只要你愿意放弃现在的样子,让自己蒸发到微风中。”沙漠用它低沉的声音说。
小河流从来不知道有这样的事情,“放弃我现在的样子,然后消失在微风中?不!不!”
小河流无法接受这样的概念。毕竟它从未有这样的经验,叫它放弃自己现在的样子,那么不等于是自我毁灭了吗?“我怎么知道这是真的?”小河流这么问。
“微风可以把水气包含在它之中,然后飘过沙漠,到了适当的地点,它就会把这些水气释放出来,于是就变成了雨水。然后这些雨水又会形成河流,继续向前进。”沙漠很有耐心地回答。
“那我还是原来的河流吗?”小河流问。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沙漠回答,“不管你是一条河流或是看不见的水蒸气,你内在的本质从来没有改变。你坚持自己是一条河流,是因为你从来不知道自己内在的本质。”
此时在小河流的心中,隐隐约约地想起了自己在变成河流之前,似乎也是由微风带着自己,飞到内陆某座高山的半山腰,然后变成雨水落下,才形成今日的河流。
于是小河流终于鼓起勇气,投入微风张开的双臂,消失在微风之中,让微风带着它,奔向它生命中的又一次旅程。
若要跨越人生中的种种障碍,达到自己想要的成就,也需要有放下自我、改变自我的智慧和勇气,从而让生命不断地成长。】
“谢谢你。”余章终于将举在半空中的筷子放了下去。
“给我讲讲路梦遥的故事吧。”何言心不再隐藏,直接道出了此行目的。
要进入余章内心,首先要搞清楚他到底在想什么,心中的那个人是怎样的。
余章望着何言心的脸,感觉有些模糊,模糊的让他想起那个人。
“六年前,有个很丧的高中生,在班上没什么存在感,可后来有个人突然出现了,她将他当成花朵,捧在手心上,细心呵护,你懂那种感觉吗?就是你对生活不满,站在楼顶想要跳楼,结束这一切的时候,突然有个人出现了,带给了你生活的所有美好,像光一样耀眼……”
27、照进黑暗的光是有罪的
沉默已久的余章爆发,像疯子一样滔滔不绝说着曾经,可世上没有一个人认为他说的是真的,但何言心信。
如果何言心将自己是重生者的事情说出去,恐怕也没人会相信,大家也会将她当成和余章一样的神经病。
神经病和神经病,倒是般配。
“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存在,当时自己又是这种情况,我也会义无反顾爱上她的。”
“可是她消失了,没有任何征兆,现在的她只存在我的记忆里,每天入睡前我都会回想她的容颜,确认想起,才敢入睡,想不起,就辗转反侧的睡不着,感觉心脏缺了一块。”
何言心知道余章心中有人,重生前就知道,但是这个人究竟是谁,却是不知。
“有时候,不放下或许是最好的放下,刻意遗忘,反而会很痛苦,不如试着接受。接受她的消失,接受她只存在于记忆里的现实,就把她当成……你曾做过的一个梦。”何言心宽慰道。
余章沉默了,一提起这个人,他总是沉默。
“我会找到她的。”
余章偏头,看着何言心,何言心从未见过这样的眼神,像雄狮捕食那般坚韧有力。
……
……
何言心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要不要放弃余章,重新找个彪悍的优秀男友?何苦为难自己呢,都重生了,还过的这么难,真是失败。
何言心将重生前遇见过的男生全部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竟然发现没有一个人有余章这般优秀,没有一个人像余章这般令她难以忘怀。
既然忘不掉,就只能想办法抓住余章。
只是,何言心想起余章就一个头两个大。
实在是睡不着,何言心打开手机玩起了开心消消乐。
在干嘛?
苏娜突然给何言心发了条消息。
何言心点开微信,顶部是辰源发的N条消息,只不过都被屏蔽了,没有声音和震动提示,何言心看都不看一眼,和苏娜聊了起来。
何言心:在睡觉
苏娜:你和你男朋友怎么样了
何言心:不是男朋友
苏娜:那要不你考虑下辰源
何言心:……他用什么收买你了
苏娜:没什么啊,就觉得他挺不错的,很关心你
何言心:我又不缺爱,不需要他的关心
何言心:他要是在问你,你就说我和我男朋友睡一起了。
苏娜:你不是说你没男朋友吗……
苏娜:对辰源这么狠?合适吗?
何言心:狠点,才能断了他的念头,这也是为他好
何言心:行吧,别讨论这个了,你最近咋样
苏娜:能吃能睡能玩
……
辰源一袭黑衣,背着黑包,戴着黑口罩,穿梭在某个夜总会的角落里,不时低着头盯着何言心的朋友圈,下面只有一条黑色横线。
他现在唯一能通向何言心的桥梁就是苏娜,苏娜过于善良,对于辰源的印象也不错,对他的一些要求实在是不懂拒绝。
何言心很烦,对于辰源的追击,她也是反馈的越加狠毒,可以说,完全没有顾及辰源的感受,但是,这又都是辰源咎由自取。
辰源将何言心当成了光,只可惜光并没有照向他,深陷泥沼与黑暗的人,不该渴望救赎与爱。
苏娜,何言心对我还没有改观吗?
这是辰源昨晚发的消息,现在才得到回音。
苏娜:她和她男朋友感情很好,毕业就结婚,你以后不要再打扰她了。
苏娜终归没有把话说的太绝,但辰源还是受到了999的暴击伤害,999和1000的区别并不大,只是心理作用。
“别动,警察!”
突然聚光灯熄灭,夜场一片混沌,辰源听到这声,怎么可能不动,当即熟练的朝着暗门窜跑,再一次成功逃离搜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