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6 拿什么娶?(2更)
院外,陆猛众人那是一番苦口婆心的劝,
“大哥,这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事,你怎么会不愿意呢?”
陆猛有些恨铁不成钢。
赵四则是咬牙切齿:“大哥,我真想掰开你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这样的好事,多少人求都求不来,你怎么还往外推呢?”
刘三很是直截了当:“大哥,姑娘的话你也听到了,你要是不同意,咱们这些弟兄可都要跟着受罚。这大冷的天气,要是被吊上个三天三夜,兄弟们非成腊肉干不可。你可要想清楚了,你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赵四瞪他:“说什么废话,当然是答应,不但要答应,还要答应的兴高采烈,心甘情愿。”
……
白陌不吭声。
“大哥啊!”
陆猛拨了一下他的身体,让他眼睛直视着自己:“你给弟兄们说说,你为什么不愿意?”
“是啊,你为什么不愿意?”
众人跟着附和,一直看着他。
白陌眼神闪了闪:“我配不上大小姐!”
“啪!”
陆猛一个巴掌打在他的脑门上,打的他身体晃了晃:“大哥,你这说的什么胡话?什么配得上配不上,是大小姐看上你的,又不是你去强求的。”
“是啊,大哥,在现在好歹也是姑娘的手下,从清水村到清水镇,咱也是响当当的人物,提起来谁不知道……”
刘三话没说完,挨了赵四一巴掌:“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滚一边去!”
大当家的为什么不答应,就是顾忌身份问题,这个不长眼的还哪壶不开提哪壶。
刘三不愿意了,摸着脑袋瞪眼:“你打我干什么,我哪里说错了?本来就是,咱们现在也算小有名气了,不再是以前的山匪了……”
话没说完,又被赵四大打了一巴掌:“你还说,你还说……”
“你凭什么老打我?”
刘三不服,打了回去。
两人你一拳我一脚的招呼开了。
陆猛气急,一人踢了一脚:“真的想让姑娘把咱们都吊起来啊!”
两人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同时停下手中动作,回到白陌面前,一左一右接着劝。
“大哥,你就应了吧,只要你应了,兄弟们以后也有好日子过了,跟着你吃香的喝辣的,多好。”
“是啊,大哥,大小姐也是个美人胚子,年纪也小,你娶了她,就是老牛吃嫩草,这么好的事,你别的什么劲,赶快答应,否则,兄弟们以后不会让你有好日子过。”
“就是,大哥,兄弟们说到做到!你要是连累兄弟们受罚,一天打你三顿也是妥妥的。”
……
陆猛听得耳朵疼,扒拉开两人,直接道:“大哥,兄弟们也说了半天了,你到底同意还是不同意?你给个痛快话。”
白陌还是不说话。
陆猛急得挠了一下头:“赵四,去拿绳子,你们互相捆了,先把自己吊起来!”
赵四哀嚎:“大哥……”
“去!”
陆猛踢他一脚。
赵四垂着头去拿绳子,刚走了两步,
“等一下!”
白陌出声。
赵四一下退了回来,眼里冒光:“大哥,你是不是答应了?”
“你们先放我下来!”
被吊着实在是难受,白陌有些撑不住了。
陆猛三人慌手慌脚的将他放了下来,给他解开绳子,白陌一屁股坐在地上。
赵四颠颠的跑去厨房,很快端了一碗水过来,讨好的递到白陌面前:“大哥,喝水!”
白陌看他一眼,接过,仰脖,想要一口气喝干净,却扯到了脸上的伤,疼的咝了一声。
“大、大哥……”
赵四很是同情的说:“你若是不答应,姑娘可是真的会下死手的。”
啪!
白陌手里的碗掉在地上,碗里的水溅了出来,溅到几人的身上,脸上。
白陌愣愣的看着被摔的四分五裂的碗,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周围空气安静说的让人窒息。
“大、大哥……”
陆猛终于忍不住了,开口,一股视死如归的劲头:“你要是实在不愿意,也别勉强自己,大不了兄弟们……”
他的话还没说完,白陌爬了起来,摇摇晃晃的朝着主院走。
众人担心的看着他,看他走进主院内,赵四也不安的开口:“二哥,我们是不是太过了?”
这男女亲事本来讲究的就是你情我愿,他们却这样逼迫,总觉得心里不安。
陆猛一个巴掌拍在他头上:“你懂什么?”
他可是过来认,看得清清楚楚,白陌对顾英是有情意的,要不然早就斩钉截铁的拒绝了,哪里还有说出那样含糊不清的说辞,只不过是碍于身份和年纪罢了。
白陌拖着沉重的步子,摇摇晃晃的进了院内。
顾雅箬和月曦听到脚步声,对看了一眼。
白陌在院子里站定,出声喊:“姑娘。”
顾雅箬示意,月曦走了出去,掀开门帘:“姑娘让你进去!”
白陌脚步迟疑了一下,抬脚走进屋内。
屋内虽然干净,但由于长期没人住,有些阴冷,白陌只感觉一阵阵寒意扑来,身体一个哆嗦。
“想好了?”
顾雅箬问。
白陌点头:“想好了。”
“如何?”
“我愿意娶大小姐。”
顾雅箬脸上露出笑意,阴啧啧的,“拿什么娶?”
白陌愣怔住。
屋内瞬间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空气仿佛更冷了,马上就要凝结一般。
白陌心里比这屋中的空气还凉。
是啊!拿什么娶?
他只有几十两银子,还是姑娘赏给他的。跟顾英一件衣服千两银子相比,简直是不能提。
头耷拉了下去。
顾雅箬看着他,不说话。
屋内空气似乎更冷了,冷的白陌想要夺门跑出去。
良久,良久,白陌忽然抬头,直视顾雅箬:“姑娘想让我拿什么娶?”
顾雅箬不紧不慢道:“武状元如何?”
白陌愣怔住,好一会儿才回答,声音坚定:“好!”
……
东去春来,转眼到了来年二月,万物复苏,春暖花开。
也到了阿良和白陌去京城的日子。
顾家大门前,停着三辆马车,一辆马车上装满给程骕的货。
自从那次走后,程骕再也没有来过清水镇,需要什么货物都是命人直接赶着马车来取。
这次听顾雅箬几人要去京城,捎了一封书信过来,除了问明他们何时启程以外,还让她给捎了一些货物。
另外两辆马车是给顾雅箬和阿良乘坐的。
张氏拉着顾雅箬的手,不停的嘱咐:“箬儿,出门在外,多照顾自己一些,早去早回。”
顾雅箬点头:“娘,放心吧,最多半个月我们就回来了。”
会试以后,阿良或许还会有殿试,顾雅箬不敢说少了,免得到时她回不来,张氏惦记着。
顾英把手里的包裹递给白陌:“这是给你做的衣服,到了京城以后替换着穿。”
白陌挠头笑笑,傻兮兮的。
顾英脸红了一下,继续嘱咐:“还有啊,能考上就考,不能考上就算,别太拼命了,我还等你回来呢。”
白陌脸色也红了,声音不大,却很沉稳:“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程嫣之刚有了身孕,孕吐的厉害,每日里脸色都是苍白的。
她把两封信递到了顾雅箬面前:“箬儿,这是给我爹和我大哥的信,你捎给他们。”
顾雅箬接过,仔仔细细的放好:“放心吧,我一定亲手交给他们。”
程嫣之红着眼眶点了点头。
“姑娘,我们该启程了。”
这次陆猛和赵四也跟着去,他们和白陌一人赶着一辆马车。
顾南挥挥手:“箬儿,走吧,早去早回!”
几人上了马车,白陌赶着马车走在最前面,陆猛和赵四两人跟在后面。
看着马车走远,众人才各自回了家。
一路无事,两日后,到了京城城门口。
程骕早就在城门外等着了。
白陌远远的看到他,给顾雅箬禀报:“姑娘,程大少爷在前面等我们呢。”
顾雅箬掀开车帘。
程骕也看到了他们,快步迎上来,扬声招呼:“小丫头!”
“程大少爷!”
顾雅箬笑着喊回去。
几个月不见,程骕虽然还是那副玩酷不羁的模样,可隐隐中又多了一份稳重。
“我以为你们中午便会到的,怎么到了这个时辰才来?”
程骕问着话,到了马车旁。
顾雅箬跳了下去,正好落在他面前,“在路上马车出了些问题,耽误了一会儿。”
看到她的动作,程骕伸出手在她头上敲了一下:“你呀,怎么还长不大?”
顾雅箬瞪眼:“程大少爷,你皮痒了吧?”
程骕哈哈一阵大笑,惹的过路的人纷纷看过来。
“走吧,坐了一路马车你也累了,正好,我领着你走走。”
“好啊。”
顾雅箬随着他往城门里走,几辆马车随着跟在后面。
程骕很是高兴,指着两旁的景物给她介绍。上一次来,时日短,又忙着开美颜馆的事,还出了程嫣之的事,他都没有工夫领着她到处好好转转。这次不同,他悠闲得很,可以领着她把京城转个遍。
慢慢悠悠,边看边走了到了一坐酒楼前,程骕停住脚步:“小丫头,我在这状元楼内定好了位子,给你们接风洗尘。”
状元楼,顾名思义,就是凡在了这个酒楼内吃过的人,都有成为状元的可能。
那些有钱的学子,为了讨个好彩头,来了以后,必定来着状元楼内畅饮一番。是以每年到了这个时候,状元楼内聚满了各地来的学子。
程骕知道顾雅箬这次是带着阿良进京赶考的,是以早就定好了位置。
顾雅箬笑着点头:“好。”
程骕走进去,顾雅箬跟在他身后。
状元楼内前来赶考的学子,乍然看到顾雅箬一个少女进来,嘈杂的一楼大堂突然静了下来,所有的学子全部看过来。
顾雅箬面不改色的任由他们打量。
掌柜的就急急忙忙从柜台后出来,亲自招呼:“程少爷,您来了!”
“我的朋友到了,带我们上去吧。”
掌柜的撩起衣摆,前面带路:“程少爷,请!”
同是做生意的,掌柜的从心里佩服程骕。不但年纪轻轻的,开了美颜馆,日进斗金,还笼络住了一批有钱有势的官家夫人和小姐。
而且还有着非常的手段。
霍家曾经也是在这京城数得上的人家,可没用三个月,便被程骕赶出京城去了,据说全家人出京城的时候,只有两辆破马车,其余的什么也没有。
一路领着来到定好的雅间,掌柜的推开门,让几人进去,亲自让几人点了菜,吩咐伙计先给送上来,这才退了下去。
顾雅箬身体倚靠在椅背上,调侃:“程大少爷,看来混的不错,连酒楼的掌柜的都对你如此热情。”
伙计早就上了茶过来,程骕拿过茶盏,亲端起茶壶,亲自给顾雅箬倒了一杯,放在她面前,道:“还不是沾了你的光,要不是你帮着我开了美颜馆,至于这些人高看我一眼。”
商人重利,只要你的生意做的风生水起,自然是有大把的人巴结你,在美颜馆没开以前,他在这京城虽然也有名头,可比起现在,差远了。
顾雅箬不领这个功劳:“就算我帮你开了美颜馆又如何?你要是没有手腕,照样红火不起来。”
程骕哈哈一笑。
伙计很快把饭菜端上来,都是些精致的菜肴,顾雅箬边吃边点头:“这状元楼不但名字好,菜也不错。”
程骕也点头:“是不错,据说他们这里请的都是顶级的大厨。”
两人边吃边说。
阿良和白陌以及月曦三人静静的吃着不说话。
“阿良,白陌,你们两人还不谢谢程大少爷。”
顾雅箬提醒他们。
阿良和白陌赶紧放下碗筷,齐声道:“谢谢程大少爷!”
程骕摆手:“客气了。”
酒足饭饱,看顾雅箬有些累了,程骕喊了伙计,结了帐以后,几人出了雅间,往楼下走。
刚下了几个台阶,一名学子也从楼上下来,似乎是有要事,走的很是慌张。
走到阿良身边时,突然脚下一个趔趄,身体朝着阿良撞了过去。
阿良躲闪不及,被他撞到,身体倾斜,从楼梯上跌落了下去。
众人惊呼。
顾雅箬纵身跃起,跳下楼梯,在半空中抓住阿良,迅速的一个转身,垫在了阿良身下。
砰的一声重响,两人重重的落在地上。
557 顾雅箬受伤(1更)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两人已重重落在了地上。
顾雅箬后背磕在地上,胸膛里一阵翻涌,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姑娘!”
“小丫头!”
几声惊呼,三人同时从楼梯上跃了下去。
阿良躺在顾雅箬身上,还有些懵。
月曦落地,一把拉开他。
月曦想要扶起顾雅箬又不敢,声音里有了哭意:“姑娘。”
程骕和白陌也同时落地,程骕弯腰就想要抱起她,浑身都在发抖:“小丫头,你怎么样?”
顾雅箬嘴边都是血迹,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疼的说不出话来。
掌柜的吓的腿脚都软了,要是他这状元楼出了人命,以后再也别想发财了。
人还没从柜台后出来,就大着声音阻止程骕:“程公子,万万不可随意动她。”
程骕抱人的姿势顿住。
“儿子,你赶快去请大夫,最好的大夫!”
掌柜一边吩咐着,一边腿脚发软的从柜台后走出来。,驱赶着围过来看热闹的学子:“都离远一些,离远一些。”
众人不敢靠近,踮高脚,抻长了脖子往这边看。
撞人的学子早就吓坏了,脸色苍白的瘫在楼梯上。
“小丫头!”
程骕颤着声音喊人。
顾雅箬闭着眼,等身上的疼痛减轻了一些,才睁开眼,无力的说,“我没事!”
“东家,东家!”
阿良才回神,转身四肢并用的爬过来,惊慌失措,满眼泪水:“您怎么样,怎么样?”
白陌则是纵身跃回楼梯上,把吓的没魂了的学子拎了下来,扔在顾雅箬身边,月曦的宝剑横在了他的颈边,神色凌厉,杀意外泄:“说,谁派你来的?”
感受到了她外泄的杀意,掌柜的吓坏了,苍白着脸求情:“姑娘、姑娘,想必他也不是故意的,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月曦!”
顾雅箬喊她。
月曦红了眼眶,收回了剑。
顾雅箬缓缓坐起来,掌柜的阻止她:“姑娘你别动,别动!”
顾雅箬摆手:“无事。”
“小丫头,你觉得怎么样?”
程骕蹲下身体,急切的询问。
顾雅箬挤出一丝笑:“我没事。”
她落地时,也用了巧劲,卸了一些下落的力道,虽然是重重落在地上,可不会伤筋动骨伤及心肺的。
“月曦,抱我去马车上!”
“我来!”
她的话落,未等月曦伸出手,程骕已经弯腰抱起她,大步往外走。
月曦和白陌紧紧跟在后面。
阿良也爬起来,踉踉跄跄的跟了出去。
掌柜的多看了一直呆坐在地上,吓坏了的学子,记住了他的模样。
那个小丫头没事还好,若是有事,免不了要找人算后账,到时他可得说的上来才行。
抹了一把自己额头上的冷汗,摇了摇头,对着那学子,道:“你也太不小心了。”
学子才有些回神,嘴唇张张合合的,想要说什么,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掌柜的摇着头回了柜台内。
程骕抱着顾雅箬直接去了自己的马车上,吩咐车夫:“快,回宅院!”
陆猛和赵四两人留在外面,看守马车,看程骕急匆匆的抱着顾雅箬出来,想要询问发生了什么事,程骕的马车已经走起来了。
“跟上!”
白陌说了一声,夺过陆猛手里的缰绳,边抽打马儿,边纵身跳上车辕,月曦坐在了另一边。
阿良脸色苍白的爬去了另一辆马车上。
赵四跟了上去,陆猛拿起另一条缰绳,抽打着马儿跟上去。
程骕始终抱着顾雅箬,姿势一动不动,等马车倒了私宅门口,停下,抱着顾雅箬从上面下来,一边往院子里,一边扯着嗓子喊人:“管家!管家!”
管家听到了,小跑着从跑出来:“公子……”
“命人去喊大夫,快点!”
程骕声音带着惊惶,小丫头在他怀里,软绵绵的。
“是!”
看顾雅箬嘴边有着血迹,管家知道出事了,应了一声后,抬脚往外跑。
程骕把顾雅箬抱到她上次来住的屋子里,将她轻轻放下,扯过一边的棉被给她盖上,又去了桌边,手脚哆嗦的给她倒了一杯水,递到她嘴边:“大夫马上就到,你先漱漱口。”
顾雅箬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程骕急忙将痰盂拿过来,让她吐在了里面,反身把杯子和痰盂全部放下,急切的问:“好点了没?”
看着她落在地上的那一瞬,程骕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停止了。
顾雅箬眉头微皱了起来,但还是摇了摇头:“没事。”
“你不要乱动!”
程骕着急的说她,说完以后,跑去门边,扯着嗓子喊:“管家,大夫请来了没有?”
没人应他。
程骕急得又回了床前,看顾雅箬满头的冷汗,打湿了帕子,轻柔的给她擦拭。
白陌、阿良跌跌撞撞的跑进来,噗通跪在院子里。
陆猛和赵四随后进来,骇了一跳,急忙走到白陌身边:“大哥,出了什么事?”?
白陌眼里都是懊恼和自责,他当时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要不然姑娘也不会受了伤。
“阿良被人从楼梯上撞了下去,是姑娘救了他。”
大夫是被月曦提着过来的,直接提到了顾雅箬的床前,还没站稳,便被催促:“快给我们姑娘看看。”
大夫有些头昏目眩,站立不稳,伸出手扶住床框,连喘了几口大气,才好了一点,连忙放下医箱,拿出脉枕,给顾雅箬号脉。
程骕和月曦提着心看着他。
足足有半炷香的功夫,大夫才放开手,道:“病人受了轻微的内伤,暂时不宜多动,多休息几日,吃几副滋补的汤药,便会好了。”
程骕不放心,确认一遍,“有没有大碍?”
“没有大碍,程公子放心好了。”
程骕这才放下心里,扬声对外面吩咐,“来人,跟着大夫去抓药!”
“我去!”
月曦说着,又要上手来提大夫。
大夫吓的往后躲:“姑娘,姑娘,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实在禁不起了,我给你开了药方,你先去抓药可好?”
程骕出声,“我屋中有笔墨纸砚,你带他过去!”
月曦转身快步往外走,大夫背起药箱赶紧跟在后面。
大夫这么长工夫才出来,白陌几人的心一直提着,看月曦出来,急切的问:“姑娘如何?”
“没有大碍,吃几副药就好了。”
月曦回答着,已经出了院子。
白陌几人这才松了一口,阿良瘫坐在地上。
药抓回来,熬好,顾雅箬喝完以后,很快睡着了,程骕和月曦轻手轻脚的从屋中出来,看阿良跪在外面,程骕皱眉,走到他面前:“事情也不是你造成的,你又何必自责?赶快起来,她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发火的。”
阿良抬头,嘴唇直哆嗦:“我、我能不能进去看看东家?”
“她刚吃了药睡下,还是别惊动她了。你也吓坏了,赶紧回院子里休息,还有两天就要会试了。”
阿良摇头:“都怨我,都怨我!”
“起来吧,别打扰了她!”
阿良跪着不动。
程骕想要搀扶他,白陌阻止:“让他跪着吧。”
只有这样,他心里才会好受一点,别说是阿良,就是换作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都会长跪不起的。
程骕收回了手,看了几人一眼,道:“小丫头无事,你们都回去吧。”
没一人动。
程骕又看了几人一眼,转身回了屋内,月曦跟了进去。
顾雅箬醒来的时候,天完全黑了,屋里点着蜡烛,烛光很暗。
顾雅箬出声喊人:“月曦!”
一道黑影快速的扑到了床边,“小丫头,你醒了?”
“程大公子,什么时辰了?”
听到这熟悉的称呼,听到她有力的声音,程骕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回去。伸出手,在她额头上轻触了一下,感觉没有发热,这才回答:“刚刚未时。”
“月曦呢?”
“估摸着你要醒来了,她去厨房给你熬粥了。”
顾雅箬挣扎着做起来,程骕伸手帮她:“他们呢?”
“都在院子里等着呢。”
“麻烦你把他们喊进来。”
程骕去了门前:“小丫头让你们几个进来。”
白陌三人心喜,大步走进来:“姑娘,你醒了?”
阿良好一会儿才跌跌撞撞走进来,虽然屋内烛光昏暗,顾雅箬却是一眼便看到了他膝盖上的尘土,脸色沉了下去。
“东家!”
阿良进了门,又跪在了地上:“都怨我,是我连累你受伤了。”
顾雅箬盯着他不说话。
阿良眼眶通红,眼里都是懊悔,“东家,是我没用!”
“阿良,你来京的目的是什么?”
顾雅箬问,声音发冷。
阿良沉浸在自责中,没有听出来,老老实实的回道:“是来参加会试……”
顾雅箬忽然怒了:“你还知道是来参加会试,你这般不爱惜自己身体,是想着在会试中晕倒吗?”
阿良张了张嘴:“东家,我……”
“今日之事,事发突然,谁也没有料到,我之所以救你,是怕你伤了身体,无法参加会试。可你到好,竟然如此糟蹋自己,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题外话------
10:25见
558 拼命比武场(2更)
屋内一片沉寂,只剩下顾雅箬微微有些粗重的喘息声。
阿良抬头,看向顾雅箬,看她脸色微沉,带着薄怒,心里一慌,赶紧手脚并用的爬起来,站好,想要说些什么,嘴唇蠕动了半天,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白陌,带他下去,看看他膝盖有没有事,还有,这两日让他好好休息!”
顾雅箬冷着声吩咐。
“是,姑娘。”
白陌应着声,上来搀扶阿良,他只是个文弱书生,跪了这几个时辰,腿肯定肿了。
“我没事了,你们两个也下去吧,一路赶来也累了,这两日无事,好好休息一下。”
陆猛和赵四也应声,四人退了下去。
月曦端着熬好的药进来。
闻到拿浓浓的苦味,顾雅箬小脸皱成了一团。
“又是苦药汤子!”
心里想着,手也没闲着,利落的掀起被子,盖住了自己,瓮声瓮气的声音从被子中传出来:“我没事了,不用喝药!”
程骕,……
月曦却是习以为常,端着药碗径直走到了床边,一手端着药碗,一手拉扯顾雅箬的被子。
“姑娘,阿良和白陌两日后就要进考场了,难道你不想去看看?”
顾雅箬拉着拽着被子的手一松劲,被月曦一把掀开,药碗同时也递到了她的面前:“大夫说,喝两天的药就好,后日我们正好出门。”
顾雅箬朝着自己胸口捶打了一下,“我没事,根本不用喝……咳咳咳……”
原本是想证明自己没事的,可话还没说完,便忍不住咳嗽起来。
程骕变了脸,上前一步帮她捶打后背:“你说你,逞什么能,不就是一碗药吗,一仰脖全下去了。”
顾雅箬停止了咳嗽,拿眼瞪他:“你说的轻巧,要不然你喝?”
看她如个小孩子一样,蛮不讲理,程骕哭笑不得。
“姑娘……”
月曦把药碗又递到了她的面前。
顾雅箬小脸更皱了,“月曦,我能不能……”
“不能……”
月曦斩钉截铁地截住她要说的话,然后威胁:“姑娘要是不想喝药的话,两日后也别出门了。”
顾雅箬无法,接过药碗,一手捏着鼻子,两眼一闭,咕咚咕咚把药全喝了下去。
难得看到她这一面,程骕觉得稀奇。
顾雅箬喝完,把碗还给月曦,吐着舌头,用手扇着:“苦死了,苦死了!”
看到她柔软的小舌在外面晃动,程骕脸色霎时红了,慌忙站起来,匆匆忙忙往外走,声音略带慌张:“你无事了,我也该回去休息了。”
说完,逃也一般的出了门。
看着晃动的门帘,顾雅箬一头雾水,“他怎么了?”
月曦也回答不上来。……
两日后,会试开始。
顾雅箬几人一大早送了阿良到了考场,看他被搜了身以后走了进去,才去了比武的地方。
会试一共是三场,每场三天,九天后,他们再过来接人就行了。
武状元的选拔比文状元要简单多了,只要是有武功,识字的,都可以来参加。
白陌作为大当家的,本就识字,这个不在话下。
到了比武场边上,报了名,领了号,在一边候着。
第一场是淘汰赛,每十人一组,两两对决,胜出的人进入下一轮。
第一天下来,白陌轻轻松松的站在了最后。
第二天,还是淘汰赛,和第一天一样。
接连三天以后,第四天进入复赛,也是三天。
两轮下来,参加的人淘汰下去了一大半,只剩下了三十人。
这三十人进行最后一轮比赛。
和考会试不一样,考武状元每天比完以后,可以回家休息。
第六天,打完最后一场,天几乎要黑了。白陌这一场赢得很是不容易,虽然最后把对方打的爬不起来了,但自己挨了不少下,脸上都是青紫的,腿也一瘸一拐的,从比武场上下来,要不是陆猛和赵四两人搀扶着,早就摔倒了。
“扶他去马车上!”
顾雅箬吩咐。
两人扶着白陌上了马车,直接回了程骕的私宅。
“如何?明天还能去吗?”
白陌被对手一拳揍在了脸上,半边脸都肿起来了,说话也有些含糊不清,“可、可以的。”
他既然答应了姑娘要考取武状元,自然是要拼了命去办的。
“今天只是不小心,中了对方的招而已。”
听他如此说,顾雅箬不再相劝,
叮嘱:“记住,实在不行,就退下来,你能战到现在已经出乎我的意料了。”
她之所以让白陌来考武状元,无非就是一个由头。给他找一个配得上顾英的身份,这样以后人们议论起来,会说白陌曾经考过武状元,而不会说白陌只是她的一个手下。这样,他娶了顾英,以后心里也不会有疙瘩。
其实并不在乎,他能不能考上。
白陌却是下了决心,非要走到最后不可。
顾雅箬站起身,吩咐陆猛:“给他抹一些化瘀的药,要不然明日起来疼死了。”
陆猛应声。
顾雅箬吩咐完,回了自己的院子。
程骕在院子中等着她了,他这几日忙着美颜馆的事,没跟着过去观看,看她走进来,问:“小丫头,怎么样?”
顾雅箬朝着屋内走,如实告诉他:“白陌今天有些吃力,估计明天不好打。”
程骕也跟着走进屋内:“明天是淘汰多少人?”
“二十个。”
两人坐下,程骕问:“他有几成把握?”
顾雅箬摇了摇头,看白陌今天这个样子,明天说不定很早就被淘汰下来。
程骕皱眉,“那……”
“他想要去,随他吧,明天我让陆猛靠近比武场,实在不行,就喊他退下来。”
“我明天无事,陪你们过去。”
顾雅箬没拒绝,转了话题:“对了,这么多天了,怎么还没见程伯父过来?”
来的第一日,她便将程嫣之的信给了程骕,并告诉他,还有程明的一封,她答应了要亲自交给他,让程骕派人给他送个信,让程明过来一趟,可这都好些天过去了,也没见程明人影。
程骕表情未变,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我爹……现在不住在府里。”
自打上次从清水镇回来以后,程明便不着家了,倒不是去花街柳巷,而是置办了私宅。
程夫人不甘心,去大闹过。
程明不理不睬,任由她大闹,闹完了以后让人把她赶出来。
程夫、程母也想了办法——装病,让程明回来探望。程明回是回来了,一看两人气色好的很,二话不说,转头又走了。
程夫人哪里甘心,三天两头命人去喊,程明烦了,干脆又置办了另外一处私宅,别说家里人了,就是他这个亲儿子也见不到他,除非他自己过来。
顾雅箬诧异,随即想到了什么,没有再问。
程骕默了默,道:“我爹每月的二十日会过来看我,你再等几天吧。”
第二日,白陌脸上的青紫消失下去了一些,众人早早的吃过饭,来到比武场。
比武场周围早就人山人海了,官兵手持兵器,将前来观看的人阻挡在一定距离之外,只让参赛的人进去。
看台的一侧,坐着评判的官员。
白陌拿着号牌走了进去,顾雅箬等人被隔在外面。
陆猛和赵四听了顾雅箬的吩咐,死命的往前挤,挤到了最前面,预备着白陌真要不行的时候,他们好即时喊他放弃。
顾雅箬和程骕留在了人群外。
看着拥挤的人群,程骕建议:“那边有个茶楼,咱们过去等着。”
顾雅箬点头,随着他来到茶楼。
茶楼的正好对着比武场的位置,坐在二楼,一眼便能看到里面的情形,是以好位置早就被人占走了。
“楼上有雅间,窗户也比较大,几位要不然去楼上?”
看两人穿着,不像是一般的人家,伙计试探的询问。
“能看清对面的情形吗?”程骕问。
一听有门,伙计忙不迭的点头:“能能能,正好对着。”
“上去吧!”
三人随着伙计来到三楼,果然将对面的情形看的一清二楚。
“这雅间要贵一些,两百两银子,不知……”
伙计话没说完,程骕掏出银票放在了桌子上:“多给我们上一壶白水。”
伙计欢喜的拿起,吆喝着去了楼下,很快送上等的茶水过来和一壶白水过来。
比赛已经开始,顾雅箬站在窗边观看,程骕倒了一杯白水递到了她面前,顾雅箬接过,捧在手里,边喝边看着那边的情形。
程骕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端着站到她身边:“白陌是几号?”
“十六。”
今日是三三对决,三人一组,每组淘汰两个,先是两人比,胜出的那个再跟下一个比试,比赛顺序按照手中的号牌,十六号,也就是第六组的第一个出场,胜了的话挑战两人,败了直接淘汰。
一个多时辰以后,白陌上台。
对方是个魁梧的汉子,身形比白陌粗壮,络腮胡,看不清脸,但看下盘便知和白陌不相上下。
两人上场以后,缓缓拉开了架势,众人的心也跟着提起来。
白陌首先出手,朝着对方攻去,对方出招抵挡,两人你来我往,很快过了十数招。
“白陌胜算大。”
程骕出声。
顾雅箬握着水杯的手也微微放松了一些。
果然,又过了十多招,白陌瞅准机会,一脚将对方踹飞出去了比武场。
“好!”
人群爆发出叫好声。
白陌笑着对众人抱拳,脚下踉跄了一下。
顾雅箬眯眼:“月曦,去知会陆猛他们,下一场如果不好,让白陌直接放弃。”
白陌刚才能胜出,已然用了八分的力气,再碰上高手,肯定讨不了好。
月曦转身下去,把顾雅箬两人的话传给了陆猛两人。
姑娘不会无缘无故这么说的,陆猛的心提了起来。
下一人上场,众人看去,发出惊呼,此人是个胖子,每走一步,众人都感到大地都跟着颤动,尤其是那一身肥肉,随着走动而晃动,往白陌对面一站,足足比他大出一倍。
陆猛咽了咽口水,手中的白布预备好了。
白陌却无惧色,既然他答应了顾雅箬考武状元,就一定会尽全力。
比武场外的众人全部屏住了呼吸。
壮汉一步步朝着白陌而去,丝毫没把白陌看在眼里,到了他面前,伸出手,如抓小鸡崽一样去抓他。
白陌灵活躲过,快速去了他身后,半蹲下身体,对着他的右膝盖窝就是重重的一拳。
壮汉腿软了软。
白陌趁势一跃而起,一个连环脚对着他的头踹了下去。
壮汉头被踹偏,眼里冒出火,还未等白陌脚落地,身体后仰,一个大招直直朝着白陌压去。
众人一阵惊呼,有胆小的已经捂住了眼睛。
“大哥!”
赵四也喊了出来,两眼惊恐的瞪到了极致,要是被壮汉压住,白陌小命不保。
白陌自然也看到了,情急之下,一个灵活的反身,堪堪躲了过去。
壮汉重重的轰在地上,比武场差点被砸出一个大窟窿。
“好!”
又是一片叫好声。
壮汉有些摔晕了,一时没起来。
“大哥,快!”
陆猛急得大喊,这个时候是最好的时机,只要把人制住即可。
白陌纵身上前,对着壮汉的脸一连几个重拳下去,打的壮汉毫无还手之力,鲜血喷溅。
“好!”
人群爆发出雷鸣般的叫好声。
顾雅箬端这水杯坐回了椅子上。
“没想到白陌身手还不错。”
程骕也坐了回来。
“投机取巧而已。”
顾雅箬淡淡说了一句,并没有太高兴。
程骕不解,但也没有多问。
外面响起脚步声,很快陆猛和赵四两人搀扶着白陌进来。
陆猛很是兴奋:“姑娘,看到了没有,大哥胜了。”
顾雅箬示意他们把白陌放在了椅子上,开口问:“伤势如何?”
白陌张嘴,想要回答,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大哥!”
“大哥!”
陆猛和赵四两人变了脸色。
白陌摆了摆手,“我没事。”
程骕诧异不止,刚才的比赛他认真看了,没看到白陌受伤啊。
陆猛赶紧倒了一杯白水,端给了白陌。
白陌没喝,只是抬起手,用袖子随意的抹了一把嘴边的血迹。
“到此为止,明日的比赛不参加了。”
顾雅箬说。
559 厉飞娶亲(5000字)
雅间内的空气静止住。
白陌心有不甘,今日他连胜两人,已经进去前十了,如果明天再打一场,侥幸能胜了话,便能进去前五。
“这世上没有侥幸一说。”
顾雅箬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我能看出你受伤了,别人自然也能。不然最后和你对决一人,也不会输的如此之快。”
那人既然能战胜众人,走到现在这一步,自然靠的不是蛮力,之所以会败,是因为轻敌了,认为白陌受了伤,不会再有那么大的力气来对付他。
白陌嘴角还有一丝残留的血迹,嘴角紧紧抿起以后,血迹更加的明显,在透进来的阳光的照射下,更加的鲜红。
“我、想再试一下。”
过了半晌后,白陌挣扎着开口。此刻他心里还有些翻涌,极力压制着才说出这几个字来。
顾雅箬没说话,静静的盯视着他半晌,然后突然出手,手里的茶杯砸在白陌的前胸上。
噗!
白陌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茶杯也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破裂声。
顾雅箬声音有了凉意:“你连一个茶杯都承受不住,拿什么去试?”
陆猛和赵四两人骇了一跳,急忙伸手去帮白陌擦拭血迹,被白陌挥手打开。
“我……”
想要说什么,一张嘴,气血再次涌上来,赶紧闭上嘴,不敢再说话。
雅间内再次陷入寂静。
良久,良久,白陌心里的那顾翻涌压制了下去,脸色也恢复了一些。
“你们两人扶他回去,月曦,你去请大夫。”
顾雅箬吩咐着,站起来往外走。
程骕跟在她后面。
众人下了楼,坐上马车,回了宅院。
大夫再次被月曦拎过来,给白陌诊过脉以后道:“内伤很严重,需要多修养些时日。还有,尽量不要走动,需卧床休息,否则会落下后遗症。”
“可听清楚了?”
等大夫走了以后,顾雅箬问。
白陌闭着嘴唇不说话,眼里的不甘还在。
“我大姐还等着你回去。”
顾雅箬撂下这一句,转身走了出去。
白陌身子微微颤了一下,眼里的不甘渐渐散去。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如果真的坚持要去,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回来。想到那个娇俏靓丽的小小人儿,期盼他回去的模样,白陌所有的不甘消失的无影无踪。
连着休息了两日,到了第二天半下午,顾雅箬几人去了考场外,等着阿良出来。
考试结束,考生们陆陆续续出来,个个精神颓废,摇摇晃晃,一连九日,吃喝都在里面,每个人都要承受不住了。
阿良几乎是最后一个出来的,和其他人不同,虽然看起来人消瘦了一圈,可精神奕奕的。还没出考场的栅栏门,看到顾雅箬几人在外面等着,脸上露出了笑意,加快了步子从里面出来。
“东家!”
脸上的笑容遮掩不住,他虽没把握能进前三,但考中是没问题的。
看他神情,也知道考的不错,顾雅箬也露出笑容,
“走吧,回去给你庆贺一下。”
一行人回了家中,下人早就烧好了热水,阿良痛痛快快洗了个澡后,收拾干净自己,神清气爽的来到饭厅。
众人都到了,只差他了。
看着满桌子静止的菜肴,阿良先给程骕道谢:“多谢程公子的款待。”
程骕笑着摆手:“尽尽地主之谊而已,阿良公子不必见外。”
顾雅箬先拿起筷子:“吃吧,吃完了,好好睡一觉,明日领你在这京城中好好逛逛。”
“多谢东家!”
吃饱饭后,阿良回了给他安排的屋子中,倒头睡下。
一觉睡到了大天亮,从未有过的舒坦。
这几年,他每日都闻鸡起舞,从不敢懈怠,这下终于考完了,他也松了一口气。
坐起来,慢慢的穿好衣服,门外伺候的丫鬟听到动静,站在门口小声询问:“阿良公子,您起来了吗?”
把被褥折叠好,阿良才应声:“进来吧。”
丫鬟用同铜盆端着温水进来,看他在整理床铺,急忙把铜盆放下,走过去:“阿良公子,我来吧!”
“我整理好了。”
把最后一个褶皱抻平,阿良站起身,走到铜盆边,洗脸。
丫鬟转身拿好毛巾,立于他身边,看他洗好,赶忙递给他。
阿良动作顿了一下,才接过:“麻烦了,以后这些小事我自己来吧。”
被人这样伺候,他浑身的不自在。
丫鬟膝盖有些软,战战兢兢的问:“阿良公子,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
阿良将毛巾搭在衣架上,声音温和:“我习惯了凡事自己做,与你无关。”
丫鬟暗暗的松了一口气,端着铜盆出去,把水倾倒了,又转身回来:“公子,饭菜在灶上热着,给你端屋里来,还是去饭厅?”
“什么时辰了?”
“辰时末。”
阿良及不可见的皱了皱眉,没想到自己一觉睡到了这个时候,估计众人也都吃饱饭了,道:“端来屋中吧。”
吃过早饭,想了想,还是去了顾雅箬院中。
“东家。”
“醒了?”
阿良微微有些脸红,自打五岁启蒙开始,他就没有起这样晚过。
“走吧,我领你在这京中好好逛逛。”
大街上人来人往,到处都洋溢着喜悦的气氛,好像京中有什么好事要发生一样。
众人也没往心里去,无论怎样的事情,都与他们无关。
一连数日,除了白陌以外,众人把这京中四城逛了一个遍,放榜的日子也快到了。
阿良倒是胸有成竹,不急不躁。
陆猛和赵四两人却是激动的不行,放榜的前一日,竟是一夜未睡,好像要放榜的人是他们俩人一样。
到了第二日,天刚蒙蒙亮,两人便顶着黑眼圈去放榜的地方等着了。
没想到,有人比他们来的还早,放榜的地方早就围满了人了。
两人左挤右挤,钻过人缝,满头大汗的挤到了前面,一直等着,等了两个时辰以后,才看到有兵士拿着榜单过来,吆喝开人群,把榜单仔仔细细的贴好。
“榜单出来了,榜单出来了!”
众人叫嚷着拼命的往前挤。
陆猛和赵四两人瞪大了眼睛瞧,从最末一名往前看,看了大半以后还没有看到阿良的名字,两人心里哇凉哇凉的,对看了一眼,陆猛咽了下口水:“不、不会没考中吧?”
赵四脸上也没了笑意:“我们再好好看看,是不是漏下了?”
看了看他的大眼,再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陆猛摇头:“不可能,我可是仔细看过了,真的没有。”
他们每日除了练武之外,还学练字,简单的字都认识,尤其是阿良这样简单的,绝对不可能看不到。
赵四语气有些凶狠,“别废话,赶快再看一遍,说不定就是落下了!”
看阿良这几天悠哉的样子,应该是不成问题的,怎么就会没中呢。
要是搁在往日,他敢给自己这副脸色,陆猛早就抡起拳头揍他了,今日不同,他没心思计较,当真又从最后一名看起来,一个名字一个名字看的很是认真。
“怎么会没中呢?”
赵四嘟囔着,也再凑近了一些跟着找,眼光确在掠过会元的名字时愣住,不敢相信的仔细看过去,“窦良”两个字清清楚楚的写在那。咽了下口水,伸出手捅了陆猛一下:“二、二哥!”
陆猛正找的仔细的,不耐烦的应了一下:“干什么?”
“阿良姓什么?”
“阿良、阿良,当然姓阿……”后面的话没说完,顿住,他们平日里称呼阿良习惯了,想当然的以为他姓阿,可这天下哪里有姓阿的。
指着会元的位置,赵四又咽了一下口水,很是不确定:“你说,这个是不是阿良?”
陆猛将眼睛瞪大到了极致,仔细的看过去,“窦良”两个字清清楚楚的映进了他的瞳孔里。
“咕咚!”
咽了好大的一口口水,声音都结巴了:“是、是吧?”
两人对看了一眼,转身疯了一样往人群外挤。
顾雅箬几人刚过来,程骕也跟着来了,下了马车,站稳,陆猛和赵四两人已然冲到了几人面前,确切的说,是冲到了阿良面前,“窦、窦良?”
几人一头雾水,连顾雅箬都不知道阿良姓什么。
阿良却是微微一笑:“是我,考了第几名?”
赵四看向陆猛:“二、二哥,真、真是他。”
陆猛也结巴了:“是、是的。”
难得看到两人这个样子,阿良有些好笑:“二位,我……”
砰!
陆猛冷不防一拳打在了阿良肩窝上,阿良被打的连着后退了两步,才站稳。
陆猛哈哈大笑:“你小子中了,中了,会元!”
阿良愣住。
顾雅箬也是愣了一愣,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嘴角露出笑容。
“我、我真的中了会元?”
阿良有些不敢相信。
陆猛很是兴奋,用手比划着,:“那还有假,我和老四两人可是看的清清楚楚,绝对错不了。最前面的位置,很是显眼。”
他们两人也没想到阿良会是会元,以为差不多会考中,这才从后往前找的,要是早知道这个小子能考中会元,他们从头看不就完了,一眼便能看到,不至于浪费那么多的功夫。
阿良呆楞着有些反应不过来,他中了!还是会元,意味着会有殿试的机会,说不定……,深吸一口气,眼睛晶亮的看向顾雅箬:“东、东家!”
“走,回去,等着喜差上门!”
众人上了马车,很快回了程骕的私宅。
阿良留的是这边的地址,喜差应该很快就会到的。
果不其然,几人回了宅院不久,一阵阵锣声远远传来,伴随着的还有喜差的高喝声,
“恭喜清水县的窦良高中会元!”
“恭喜清水县的窦良高中会元!”
伴随着高喝声和铜锣声,喜差很快到了宅院门口。
管家满脸笑开了花,与有容焉的让请喜差进了院内。
喜差拿着喜,高喝:“清水县窦良高中会元!”
声音很是响亮,传遍了院中的每一个角落。
阿良上前,亲手接过喜报。
“赏!”
顾雅箬吩咐。
月曦端着一个托盘过来,托盘上放着五个大银锭子,十两一个,总共五十两,在阳光的照耀下,发着银色的光,差点闪瞎了喜差的眼,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喜差,还从来没有碰到过这样大方的主。
“多谢会元赏!”
喜差咧着嘴的道谢,毫不客气的伸出手,把这五个大银锭子一个个的全部揣入怀中,胸前立刻高高的鼓了起来,
“十日后,是殿试,祝窦会元一举高中,夺得状元。”
阿良拱手回礼:“多谢!”
喜差恭下腰,怀里的银锭子差点掉出来,赶紧用手托住:“不谢。”
说完,站直了身,转身往外走,脚步有些忙乱。
阿良中了会元之事,很快在京中传开,不但传到了程夫人的耳朵里,也传到了厉飞那里。
厉飞正拿着白玉簪子睹物思人,听乍然听到这个消息眼睛一亮,抓好了簪子,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福来拦住他:“世子,这个时候您不宜出门。”
看着映入眼前的红色,厉飞的脚步顿住。
“阿良中了会元,后面还有殿试,箬儿姑娘一时半会回不去,还是等府中喜事办完了以后,您再过去吧,免得引了人怀疑。”
十日后,殿试开始,殿试只有一天。
送阿良进去后,顾雅箬等人一直等在外面。
阿良出来,满脸笑意,微微点了点头。
众人提着的心放回肚子里。
陆猛掩饰不住喜悦,上前来又给了阿良一拳:“你小子行啊,以后我们可有靠山了。”
“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一切等放榜了以后再说。”
陆猛满不在意:“即使不是状元,你以后也是有官职的,我这样说没错。”
顾雅箬脸色有些严肃:“陆猛,注意你的言辞!”
周围都是前十的学子,言辞稍有不慎,传到有心人的耳朵里,会给阿良带来麻烦。
陆猛这才惊觉几人是在皇宫外,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当即闭了嘴。
几人回了府内,刚坐稳,管家走进来,“少爷、顾姑娘,状元楼的掌柜的来过了,说是那一天惊了阿良公子,明天特意在状元楼摆一桌饭菜赔罪。”
程骕看向顾雅箬。
状元楼的掌柜来赔罪,由头是成立的。
不过还有一层意思就是想着阿良如果真的中了状元,会给他状元楼提高名气。
顾雅箬看向阿良,问:“你说呢?”
阿良那日从楼上摔下来,不知道有没有留下阴影。如果有,他们便不去了,如果没有,大可去一趟,结交状元楼的掌柜的,与他们没有坏处。
阿良神色坦然:“一切全凭东家作主。”
程骕扬声道:“去回信,就说我们明日准时到。”
第二日,几人如约去了状元楼,掌柜的殷勤的迎上来:“恭喜恭喜,窦会元、程公子、这位姑娘你们来了?”
程骕端着笑,应付的游刃有余:“掌柜的邀约,我们哪敢不来?”
掌柜的拱手大笑:“程公子说笑了,自那日这位姑娘和窦会元受伤以后,我心有不安,但唯恐打扰到窦会元考试,才没有上门去叨扰,如今窦会元殿试考完,这才敢请几位过来,给几位备好了状元楼内顶级的菜肴。”
程骕笑着道谢:“多谢掌柜的了。”
“程公子客气了。”
掌柜的回着话,领着几人来到楼上,还是上一次的雅间,看几人落座后,亲自给一人斟了一杯茶,让几人稍等,他亲自下去催菜。
众人坐在雅间内喝着茶水等着。
街上远远传来唢呐声,还有一浪高过一浪的尖叫声,陆猛和赵四忍不住好奇,站起来,站起来,去了窗户边观看。
原来是有人娶亲,看来是个富贵人家的,嫁妆一眼望不到头,还有兵士在街道两旁维持秩序,免得路人冲撞了新郎官。
新郎官端坐马上,离的太远,看不清模样,但从众人的尖叫声从可以确定,他长的定然是十分引人注目。
“今日是厉王府大公子娶亲,一个月前便开始准备,排场非常大,小丫头,你我也过去看看,这样的场面也是难得一见。”
程骕说着站起身,顾雅箬也跟着站起来,走到窗边。
白陌,月曦和阿良也跟着过来。
迎亲队伍越来越近,不大会儿到了状元楼前,楼上众人能清清楚楚看到新郎官脸上的笑意。
“好家伙,这官家人娶媳妇就是不一样,这嫁妆怕是有几百抬吧。”
赵四忍不住说,怕被唢呐声淹盖,声音大了一些。
新郎官正好走到楼下,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抬头看上了来。
众人发出抽气声。
顾雅箬眯了眯眼。
“李、李公子!”
陆猛叫出声。
------题外话------
10:25见
560 (2更)
新郎官淡淡的往上看了一眼,收回了视线,骑着高头大马渐渐远去。
身旁一个身影掠过,就要朝着新郎官的方向略去。
“月曦,你若是敢轻举妄动,以后别跟在我身边了。”
顾雅箬声音响起,淡淡的,让人听不出喜怒。
月曦的身影顿住。
头一次,脸上出现愤怒的情绪,那个人已经那样对待了姑娘,他怎么可以抛下她另娶?
白陌几人还没有回过神来,愣愣的站着。
他们不会看错,刚才的新郎官是李斐无疑,他不是商人家的公子吗?怎么成了厉王府的大公子?
阿良则是猛然抬头看向顾雅箬,眼里有狂喜,有炙热。
程骕心头翻涌的厉害,说不上是喜是忧。
“吃饭吧。”
顾雅箬淡淡道,转身回到了座位上,好像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一样。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敢吭声,坐回了座位上。
伙计很快把菜肴上齐,喷香的味道,令人垂涎的色彩,本该是一顿大快朵颐的午饭,众人却味同嚼蜡一般食不下咽,只有顾雅箬和往日一样,吃的津津有味,还不时的点头称赞。
众人不时的偷看她脸色,见她神色淡然,和平日一样,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她对李斐如何,他们可都是看的清清楚楚,没想到那个忘恩负义的东西,竟然当着姑娘的面娶了别人。
一顿饭吃完,只有顾雅箬吃饱了,其余几人几乎是没怎么动筷子。
掌柜的上来看到,还以为饭菜不合他们的口味,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程公子,窦会元,你们稍等,我这就命人重新给你们上菜。”
程骕阻止:“不用了,饭菜很好吃,掌柜的这个人情我们记下了,他日如果有用得着程某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们今日还有事,要早些回去。”
掌柜的提的心才放回去,态度很是恭敬的送几人出了状元楼。
众人上了马车,一路无话,很快回了宅院,顾雅箬下了马车,径直去了自己院内。
看她的身影远远消失在门内,陆猛忍不住了,撸起了袖子:“奶奶的,那个忘恩负义的东西,真想狠狠的揍他一顿。”
他是过来人,自然看出来顾雅箬对他的态度不一般。
自打焕颜阁出事以后,他不声不响的消失了,陆猛这心里就憋着气。
平日里姑娘对他多好,可到了需要用人的时候,他溜了,还溜的很彻底,连个人毛也看不到。但姑娘没说什么,众人也不好议论,可没想到,他竟然回京娶亲了,还好巧不巧的让姑娘看到。
姑娘虽然不说,他也知道她的心里也流血,就跟自己当年失去青竹一样。
“月曦,去把程公子和阿良喊过来!”
顾雅箬人还没进屋,出声吩咐。
月曦脚步顿了一下,转身,去喊了两人进来。
顾雅箬坐在椅子上,脸色幽沉:“表哥,我马上启程回家,阿良拜托你照顾了。”
“小丫头。”
程骕张嘴想相劝,可不知该说什么,心里的情绪很复杂,既高兴李斐娶亲了,自己有机会赢得小丫头的芳心了,看到她这个欲哭无泪的样子,又很心疼。
好半天以后,才应了一声:“放心吧。”
“月曦,拿银票来。”
月曦提着一个包裹过来,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沓银票,交给顾雅箬。
顾雅箬递到阿良面前,“这是一万两银票,有大额的,有小额的。殿试结果下来,如果有需要打点的地方,尽管用,要是不够了,给程公子说,他自然会给你。”
阿良犹豫了一瞬,接过去:“谢谢东家!”
顾雅箬又吩咐月曦,“让他们几个去准备,我们即刻启程回家。”
月曦传话给了白陌三人,三人二话没说,利落的收拾好东西,套好了马车,等在了宅院外。
程骕和阿良送顾雅箬出来,程骕不放心,嘱咐:“小丫头,路上慢些,等过几日我有空闲了,过去看你。”
“程老爷的那封信我放在了屋中的桌子上,他若是来了,你转交给他。”
程骕点头:“放心吧。”
顾雅箬坐进马车里,白陌甩起鞭子,赶着马车朝着城门口走去。
看着马车走远,看不到了,程骕才叹息了一声,和阿良回了院中。
……
喧闹了一天,一直到了将近子时,所有的宾客散去,厉王府才安静下来。
厉飞站在窗前,脸色比外面黑沉的夜色还黑。
福来四人感受到了他的怒意,谁也不敢靠近,箬儿姑娘将近一个月了,世子连一面也没见到,别说世子了,就是他们几个也着急。
“现在什么时辰了?”
福来战战兢兢的回答:“刚到子时。”
脚步声传出来,福来心里发紧,但还是硬着头皮迎上去:“世子,天色这么晚了,箬儿姑娘她……”
厉飞一个眼神看过来,福来后面的话噎在了喉咙里。
“让人清理干净了。”
厉飞吩咐着往外走,福来、福喜急忙跟上。
到了宅院,熟门熟路的去了顾雅箬房中,屋中冷冷清清的,空无一人。
“人呢?”
厉飞愠怒。
福来、福喜对看了一眼,赶紧去找人,各个院子里探寻了一遍,没看到顾雅箬的身影,心里打着颤的回来:“世子,箬儿姑娘不在这里。”
厉飞目光仿佛要凌迟了他,“去查!”
福来腿脚打颤的出了院子,箬儿姑娘上一次来了京城以后,对世子在她身边放了暗卫很是不满意,威胁世子,如果不撤回,以后别想见她,世子无法,只得将暗卫撤了回来。哪承想箬儿姑娘这次进京,根本没联系他们,要不是阿良中了会元,他们恐怕等她离京了以后,也不知道。
福喜立在原地,大气也不敢出,他还从来没有见过世子如此愠怒过。
福来很快回来,心里更发紧了:“世子,箬儿姑娘今天下午突然回去了,连等到阿良殿试都来不及。”
“派人去查,可是家中出了什么事?”
……
出了京城,白陌三人将马车赶得飞快,日夜没歇,两天的路程硬生生缩短到了一天半,第二天傍晚便回了家中。
顾雅箬闭着眼,坐在马车内,一路上一句话也没说。
马车进了清水村,已是人疲马乏。
到了见门口,马车停下,顾雅箬伸出手拍打了几下自己的脸,露出一个笑容,跳下马车,语气很是轻快的高喊:“爹、娘,我回来了!”
伴随着喊上,人也轻快的进了院子里。
看着她的背影,月曦眼眶有些酸涩,没有敢跟进去,而是留在了门外。
先冲出来的是俏俏,火车头一样冲到顾雅箬怀里,声音清脆,带着欢快:“二姐,你回来了?”
盛儿是第二个,然后是顾英,张氏和顾南。
“箬儿,怎么去了这么多天?”
张氏问着走到她面前,把她好好的打量了一番。
顾雅箬掩饰不住的高兴,“阿良中了会元,等着参加殿试,所以回来晚了。”
张氏不知道会元是什么,但知道阿良考中了,瞬间也欢喜起来:“阿良是要做大官了吗?”
“大官,很大很大的官。”
“比县太爷官还大吗?”
俏俏天真的问了一句。
顾雅箬伸出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那是当然。”
“这我们得好好庆贺一番,我让厨房多做几个菜。阿良呢,是回家了吗?”
张氏说着往厨房走。
“娘,别忙活了,阿良没有回来。”
“啊?”
张氏惊讶。
“他呀,参加了殿试,榜单还没下来,我怕你们担心,回来了,把他托付给了程公子。”
盛儿眼里冒出光,“阿良是不是能见到皇上了?”
顾雅箬摸了一下他的头:“二姐也不知道。”
撇眼看到顾英不停的朝外张望,笑着调侃她:“大姐,人在门外呢,完好无损。进去了前十名,是我怕他伤了,回来没法和你交待,阻止他继续考下去的。”
心思被揭穿,顾英只是脸色红了红,也没恼,抬脚往外走:“我去看看吧。”
“爹、娘,看到了吧,女大不中留,还是赶紧找个好日子让她们成亲吧。”
她的话落,顾英停下脚步,脸色通红的转身回来,打了她一下:“胡说什么,我才不想这么早成亲,等过两年再说。”
“再过两年,你就是老姑娘了,没人要喽!”
顾雅箬调侃了她一句,迅速的躲去了张氏身后。
顾英气的跺脚:“爹、娘,你们管管她。”
张氏脸上的笑意下不去:“好了,好了,你快去看看白陌,娘让厨房多做几个菜,让他们几个都进来吃饭。”
顾南一直笑呵呵的看着,见顾英回去了,问,“箬儿,累了吧?”
顾雅箬点头:“怕你们担心,连夜赶回来了,累死了。”
张氏心疼的不行,“你先回房歇着,等饭菜做好了,我去喊你。”
“好。”
顾雅箬回了自己屋中,走到床边,站住,脑中回想起厉飞在这张床上对她做的点点滴滴,抬脚踹了下去。
不知踹了多少下,“哗啦”一声,床散了架,木板纷纷掉落在地。
561(加更)
看着散落的木板,顾雅箬眼中仿佛冒出火来,似要将它们燃烧殆尽。
月曦跟了过来,听到动静,几个大步来到门边,手已经碰到门了,却又停下了脚步,抿了抿嘴唇,又转身退去了院外。
屋内很静,静到顾雅箬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喘息声。
盯视着散落的木板良久,忽然笑了,笑容凄凉,带着决绝。
两刻钟后,张氏做好了饭菜,亲自过来喊人:“箬儿!”
嘴里喊着,人已经到了门口。
顾雅箬有些发闷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来:“来了。”
张氏掀开门帘进去,看到屋内都是散落的木头,再抬眼一看,大床没有了。
张氏讶异:“箬儿,你这是……?”
“这床睡着不舒服,我拆了它,烧火用。”
顾雅箬回答着,手里动作不停,将还没完全散落的床架,拆成一块块的木板。
张氏想要训斥她,床睡着不舒服,重新换一张就是了,拆了它干嘛,但看到一地的木板,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拆都拆了,再说什么也没用。上去拉她:“饭菜娘都做好了,你赶快去吃饭,这些让你爹来弄。”
“好!”
顾雅箬站起身,脸上都是汗珠。
张氏去拿了毛巾过来,给她擦拭干净,拉着她去了饭厅。
家里人都在,询问她京城里的事情,顾雅箬面色如常的笑着一一回答了他们。
接下来的日子,顾雅箬很是平静,每日一早起来练功,吃过早饭以后去镇上,晚上和马氏等人一起回家,家里人没觉得她有什么异样得地方,白陌几人得心却提得更紧。
这日早上,所有人吃过早饭后,照常去镇上,还没上马车,
“咣!咣!咣!”
一阵连天的铜锣声从远处传来。
白陌看去,一队官差,由远而近,个个喜气洋洋,拿着几面铜锣,一直敲个不停,官差后面,跟着不少过来看热闹的人。
白陌心里一动,“姑娘……”
众人站在原地,官差一路敲着铜锣到了顾家门口,停下动作,询问:“这里可是顾家?”
顾雅箬应声:“是!”
官差拱手:“我们是县里来报喜的,本县考生窦良喜中状元,皇榜已经下来了,县太爷特命我们来报喜。”
轰!
跟着过来看热闹的村里人,炸开了锅,纷纷不敢置信,阿良竟然中了状元!
顾雅箬波澜不惊,没有丝毫意外,指着山坳众人住的地方,道:“窦状元家在哪里,你们报错地方了。”
官差看了看手里的喜报:“没错啊,窦状元喜报的地址写的就是顾家啊。”
说完,递到顾雅箬面前。
顾雅箬看了一眼,吩咐:“白陌,你去请村长过来!”,“陆猛,你去请阿良爷爷过来!”
两人飞奔而去。
“大哥,给几位喜差准备喜银。”
顾灼也转身进了院内。
顾南高兴的合不拢嘴,招呼喜差进院内。
喜差拱手:“多谢顾老爷,我等站在这里即可。”
来之前,他们可是打听好了,这顾家可是这清水县有名的人家,家里好几个生意,个个大把的挣银子,别说他们了,就是县太爷亲自来了,也会礼让三分,再说了,窦状元既然把喜报的地址写成顾家,说明他和顾家关系不浅,他们这些小人物可得罪不起,万一说错了什么话,惹了顾家人不高兴,可就得不偿失了,还是老老实实的呆在院外,少说少错为好。
村长随着白陌快步跑过来,跑的气喘吁吁的,额头上的汗珠都冒出来了,黝黑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村里出了一个状元,以后在镇长面前,他也能挺直腰杆了。
“箬儿丫头。”
村长跑到近前,大气还没喘一口,乐滋滋的喊。
“村长爷爷,这是喜差。”
村长看向喜差们。
最前面的喜差很有眼力的拱手:“村长。”
这些官差平日在他们面前可是耀武扬威了,现在这乍一给他拱手行礼,村长骇了一跳,没了平日的稳重模一样,慌忙摆手:“不用,不用!”
说完,又觉得说的不对,又急忙道:“客气了,客气了!”
说完,又觉得不对,张张嘴,想要再改说辞,却想不出别的来,连忙拿出出门时,随手抓在手里的碎银子,递到喜差面前:“各位辛苦了,这些拿去买酒喝。”
“多谢村长。”
带头的喜差高兴的收下。
阿良爷爷是被陆猛背过来的,花白的胡子激动的颤个不停,到了门口,陆猛把他放下,搀扶好。
顾雅箬对喜差道:“这是窦状元的爷爷。”
喜差再次拱手:“窦老太爷,恭喜了。”
说完,把喜报递给他:“这是窦状元的喜报,您收好了。”
阿良爷爷颤着手接过,举到眼前,仔细的看了又看,是窦良没错,是自己的孙子没错,老泪顿时流了下来,又哭又笑:“哈哈哈哈,阿良中了,阿良中了!”
“阿良爷爷,恭喜,恭喜。”
随后跟来的山坳里的人,也跟着红了眼眶,那些年,他们这些人在山坳里相依为命,吃了上顿没下顿,做梦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阿良会考取了状元。
“阿良爷爷,你别太激动!”
看他颤颤巍巍的,一副随时昏倒过去的模样,村长提着心的相劝。
阿良爷爷拿着喜报转身,先给村长鞠了个躬:“多谢村长这些年对我们的照顾。”
村长骇了一跳,哪里敢受他的大礼,慌忙伸出手扶住他:“阿良爷爷,你这是做什么,都是一个村里的人,我作为村长帮衬一把是应该的。”
阿良爷爷摆手,老泪纵横,声音哽咽到几乎说不出话来,但还是颤颤巍巍的转身,给顾雅箬深深的鞠了一个躬:“东家,若是没有你,便没有阿良的今日,我代阿良谢谢您。”
顾雅箬没有躲闪,受了他这个大礼,也伸出手虚扶了他一把:“阿良爷爷,这一切都是阿良自己争取来的,您言重了。”
顾灼拿着喜银出来,也是十两的大银锭子,所有的喜差一人一个。
喜差们高兴坏了,两眼冒着光,暗自高兴着自己来对了,这比自己好几个月的俸禄还要多,齐齐上前,毫不客气的一人拿了一个,再次说了不少的吉祥话后,才高高兴兴的离去。
众人更是高兴,纷纷聚在了村长身边,“这是咱们村里的喜事,必须要好好庆贺一番,我们每家都出些银子,置办酒席。”
村长也是挺直了腰杆:“好,大家先做好准备,有钱的出钱,没钱的出力,等阿良回来了,咱们好好庆祝!”
村里人窦跑回家准备。
十日后,铜锣开道的声音再次传来,村里人这些天全部支着耳朵听着呢,刚一听到声音,全部从家中跑出来,纷纷朝着村外涌去。
阿良身穿状元袍,高坐高头大马上,马前有官差敲着铜锣开道,每敲几下,便扯着嗓子喊:“新科文状元回村喽……”
马后面有官差保护,在官差的后面是两辆马车,一辆马车里是县太爷,另一辆马车里是镇长,两辆马车规规矩矩的跟在后面。
阿良骑着高头大马一路进了村,在顾家门前停下。
顾家人听到动静,也全部出来了,顾雅箬站在众人身后。
阿良缓缓下了马后,来到顾家人面前,弯腰行礼:“阿良多谢各位这些年的照顾。”
顾南慌忙扶他:“这可使不得,你如今是状元郎了,我们可受不起你这样的大礼。”
阿良眼光在顾雅箬脸上扫过,一撩状元袍,跪了下去:“顾伯父,顾伯母,阿良想求娶箬儿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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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上河村最有学问的宋家三郎娶了个小哑妻。
小哑妻身段好,模样俏,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美人,就是不会说话。
继母说她便宜,五两银子就能换——温婉白眼。
妯娌笑她命苦,被人欺负都还不了口——温婉白眼。
算命先生说她旺夫,将来必定锦衣玉食奴仆成群——温婉眉开眼笑:这个好。
【小哑妻谋婚篇】
为给继弟交束脩,继母五两银子卖温婉,要给瘸子做填房。
温婉捏紧小拳头,坚决不认命。
知道上河村宋家三郎霉运罩顶,某天在高粱地碰着,她鼓起勇气捞根树枝蹲在他跟前写:你娶我,我旺夫。
宋三郎盯着她的字看了看,沉默片刻,说:“好。”
562 爱入骨髓(1更)
张氏和顾南愣住,顾雅箬眯起了眼睛。
刚下马车的县太爷脚下一软,头砰的一下磕在了马车上,连疼也顾不上了,抬眼,如看傻瓜一样看着阿良。他也是学子出身,自然知道新科状元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阿良一步登天了。入翰林院,成为皇上面前的红人,甚至有可能将来官拜一品,怎么会傻的求娶一个商家之女,这不仅与他以后的仕途无益,甚至还会引人诟病。
镇长比他好一些,上一任镇长如何而死,大家心照不宣的都知道。所以他上任以后,把顾家的底细摸得清清楚楚,自然知道阿良是受了顾雅箬恩惠,如果没有顾雅箬,也许现在他早已饿死在山坳里了,哪能考取状元,但他当着这众多人的面求亲,还真是让他没想到。
气喘吁吁跑来的村长愣住了,跟着过来看热闹的村里人也愣住了。
顾家人更别说了,顾钱和李氏两人的眼珠子惊的差点没瞪出来。
张氏和顾南更甭说了,张氏只觉得自己脑中嗡的一声响,别的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一句话在脑中回荡:“阿良想求娶箬儿姑娘……”
顾南这两年到处跑着送货,见识多了,可也没想到阿良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求娶,嘴唇张张合合,一点儿声音也发不出来,转头看向顾雅箬,嘴唇发抖了好一会儿,才喊出声:“箬儿……”
顾雅箬盯视着阿良,阿良眼神坦荡的回视着她。
不知从何时开始,顾雅箬便进入了他的心里。
一闭上眼,满脑子满心里都是她。
以前他不敢有妄想,将这份心思深深的藏在了心里,可如今,他有了,尤其那日看到李斐娶亲以后,他热切的心再也压抑不住。殿试以后,他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来,早日表明自己的心迹。
“你想好了?”顾雅箬很是冷静,冷静到着仿佛是在说别人的事,而与她无关一样。
阿良郑重点头,当着众人立下重誓:“想好了,我这一生非你不娶,你若是答应,我当着众人的面给你许诺,这一生只有你一人,绝不会有二心!”
县太爷倒吸了一口气,直觉阿良是傻了。寻常稍微有些银子的男子还三妻四妾呢,他竟然当众许诺一生只有她一人,难道他不知道,只有裙带关系,才会让他以后在仕途上怕的更快,升的更高吗?
“真的是冲昏了头了。”
小声嘟囔了一句,说完,立刻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身上冷汗顿时冒出来了,伸出手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嘴。
顾雅箬盯视了阿良许久,久到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的声音才缓缓响起:“婚姻大事,自古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若是诚心想求娶,让你的家里人来提亲吧。”
说罢,转身回了院内。
众人一时没反应过来,
阿良却是腾一下站起来,提着袍摆往家里跑:“我这就让爷爷去找媒婆来提亲!”
县太爷,……
镇长,……
他们这是被无视了吗?
村长呆若木鸡的看着阿良一溜烟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僵硬的转动着脖子,看向顾南和张氏。
张氏还处于发懵中,顾南则是直勾勾盯着阿良身影消失的方向,没有反应过来。
县太爷先回神,摸了下自己撞疼的地方,迈着官字步走上前来,对着顾南和张氏拱手:“恭喜,恭喜。”
镇长也慌忙上前来,学着他的样子拱手恭喜。
看县太爷穿着官服,顾南脚下一软,退了下去:“草民见过大人!”
他这一声,惊醒了众人,众人顿时都回了神,村长先跪了下去,“见过大人!”
村民们也噗通噗通的全部跪下。
县太爷慌忙伸手扶住了顾南,阻止他跪下去。开玩笑,这可是新科状元的未来岳丈,自己受他一拜,这官位也算是做到头了,嘴里说着:“使不得,使不得!”
顾家众人也腿脚发软的跟着跪拜,县太爷慌了神:“各位,使不得,使不得,快快起来,快快起来!”
众人这才站起来,偷偷看了县太爷一眼,看他官袍加身,很是威严,心里一颤,纷纷低下头去,再也不敢抬头看,
安抚住了顾家众人,县太爷咳嗽了一声,转身,威严的对村里人道:“你们也起来吧,本官今日是来恭贺新科状元的,你们不必拘束。”
众人纷纷站起身,安静的立在原地,谁也不敢再出声。
村长上前了一步,试探着说:“两位大人,我是本村的村长,两位大人若不嫌弃的话,去到我家中喝杯热茶。”
“不用了,本官县衙还有事,一会儿给新科状元说句话后,便要回去了。”
村长不敢再说话,退去了一边。
阿良的身影很快又出现在了众人是视线中,他搀扶着自己的爷爷,脚步很快的往这边走,后面跟着山坳里的那些人,个个喜气洋洋的,脸上的笑容掩饰不住。
众人走的很急,很快,不过眨眼的工夫便到了顾家人面前。
阿良爷爷实在太高兴了,眼光盯在顾家人身上,竟然没有看到县太爷,而是抑制不住激动的问顾南:“东家是真的答应阿良说的求亲了吗?”
顾南脑子已经能不够用了,根本回答不上来。
县太爷开了口:“不错,本官作证,顾小姐确实答应了窦状元的求亲。”
阿良爷爷颤颤巍巍的看向他:“你是……”
话声在看到他身穿的官服时顿住,慌忙就要下跪:“见过大人!”
县太爷赶紧扶住他:“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如今窦状元官职在我之上,您老人家不必对我行礼。”
阿良爷爷有些不敢置信,阿良的官职竟然比县太爷还大,但此时已经顾不上这些了。转头很是高兴的对顾南道:“既然如此,我这去请媒婆,马上商议两人的亲事。”
县太爷心思一转:“本官来当媒人如何?”
众人惊愣的看向他。
“怎么,不行?”
阿良爷爷首先回神:“这可使不得,怎么可以麻烦大人。”
县太爷摸着胡子哈哈一笑:“不麻烦,能为窦状元做媒,是我的荣幸。这样,你们准备一下,三日后,本官替窦状元上门提亲。”
远处有身影飘过,如风一般朝着京城的方向掠去。
身影闪进了厉王府,迅速的来到福来身边,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福来瞠大眼:“你说的可是真的?”
“属下亲耳听见,两日后,县太爷亲自上门求亲。”
福来急匆匆的来到厉飞门前,站在门外恭声禀报:“世子,奴才有急事禀报!”
“进来!”
厉飞情绪不好的坐在椅子上,“何事?”
“刚才暗卫传回来消息,箬儿姑娘两日后与窦状元订亲!”
话声落,眼前已经没有了厉飞的身影。
“准备快马,你们几个即刻跟我去清水县!”
自从答应阿良的求亲,顾雅箬这几日没有去镇上,一直待在自己屋中没有出来,顾南和张氏两人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两人嘀咕了半日,结伴过来找顾雅箬。
顾雅箬半仰躺在屋中软椅上,脸上盖了一块帕子,就这么静静的坐着。
月曦站在她旁边,几次欲言又止,听到院中有脚步声,赶紧走了出去:“伯父,伯母!”
“箬儿呢?”
张氏问。
“姑娘在屋里。”
两人走进屋内。
顾雅箬早就把脸上的帕子拿掉,站起身来,笑嘻嘻的:“爹、娘,你们怎么会过来?”
张氏仔细打量她的脸色,见没有丝毫的不虞,觉得这两日她和顾南是想多了,原本想问的话改了口:“你这整日在屋中,我和你爹不放心,过来看看你。”
顾雅箬笑,让两人坐在椅子上,给两人倒了水,放在他们面前,才说道:“我这明日就要定亲了,这个时候哪里还能乱跑,再说了,阿良如今身份不同,我也得为他着想。”
张氏很是欣慰,觉得顾雅箬忽然一下长大了。
顾南却是皱起了眉头,看着她,神情很是严肃:“箬儿,你若是不高兴这门亲事,大可以推掉,阿良那边,爹去给他说。”
“愿意,我当然愿意,阿良对我一心一意,对着众人又许下了那样的誓言,女儿这一辈子跟了他也算是掉进福窝里了。”
顾南总感觉哪里不对,“你说的是真心话?”
顾雅箬笑得更加灿烂:“我什么时候骗过爹,我早晚都要嫁人的,与其嫁给别人,还不如嫁给阿良,知根知底,你们也放心不是?”
转过来一日,便是定亲的日子了。
一大早,县太爷穿戴好了官服,命人赶着马车来清水村。
他心里那个兴奋啊,想的那个美呀。
他给个状元郎做媒!那以后还能少得了他的好处?想到以后说不定能借到阿良的势,自己也能平步青云了,恨不得立刻到达清水村,催促车夫:“再快一点儿。”
阿良早就准备好了,依旧是大红的状元袍,定亲礼准备了好几抬,都是他早早亲自去挑选的,虽然用的是顾雅箬给的那一万两银子,可他发誓,以后有了俸禄,全部交给她。
眼看时辰差不多,阿良搀扶着阿良爷爷,山坳里的几名壮汉抬着定亲礼,来到顾家门前。
村里人包括村长,早就在门口等着了。
县太爷的马车也缓缓而来,在门口停下,县太爷下来,看众人都到了,加快了步子到了阿良面前:“窦状元。”
阿良点头,“今日拜托大人了!”
“举手之劳,举手之劳。”
县太爷谦虚了几句,在顾东的迎接下,走进了院内。
阿良扶着阿良爷爷也走了进去,余下众人留在外面。
县太爷打量了几眼宅院,心中暗忖:怪不得窦状元能相中一个商家之女,光凭这宅院也知道顾家非同一般,将来这上下打点的银子不用发愁了。
顾家人都等在院中,给县太爷见礼,县太爷笑呵呵伸手虚扶了一把:“我昨日就说过,以后见了我,不必行礼。”
顾东相让:“大人,屋里请。”
县太爷笑呵呵的进了客厅,坐下,开门见山道:“既然窦状元和顾姑娘都同意这门亲事,那便交换一下庚帖吧。”
阿良爷爷把阿良的庚帖拿出来,交给顾灼。
顾灼接过,去了正屋中,交给张氏。
张氏接过,小心的放好,然后把顾雅箬的拿出来,给了顾灼。
顾灼转身刚出了宅院的门,便听到由远及近的急促马蹄声,紧接着就是众人的惊呼声。
顾灼皱眉,刚要抬脚出去看看,一道身影风一般走了进来。
顾灼眼眸瞠大:“李、李公子!”
厉飞一眼看到了他手中的庚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了过去:“箬儿呢?”
顾灼手中一空,顿时反应过来,脸色沉了下去,“李公子这是何意?”
“箬儿呢?”
厉飞再次问了一遍,语气中夹带着狂风暴雨,似乎下一刻就要发作出来。
563 (2更)
顾灼丝毫不惧,挡身在了他面前:“李公子闯进我家是何意?”
“福来!”
顾灼眼前黑影一闪,身体定在了原地。
厉飞大步朝着顾雅箬院中走。
大厅内众人听到动静,纷纷跑出来。
看到是他,阿良脸色也沉了下去,快走几步,挡在了他面前:“厉大公子,请你自重,箬儿与我定亲了,与你再无干系。”
是的,他在京城这几日打听清楚了,娶亲的是厉王府的大公子。他也知道了“厉飞”的身份,虽然疑惑他当初为什么要装扮成普通人来顾家。
但这些此刻都不重要,箬儿已经和他定亲了,再和这个人无半点关系。
厉飞阴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凭你,也配?”
“你……”
阿良涨红了脸。
“大胆,竟然口出狂言,对窦状元不逊,我看你是活……”
县太爷上前训斥,只是话没说完,一柄闪着寒光的利剑抵在了他的颈边,县太爷脸色惊变。
院中众人都变了脸色,李斐一向是温和有礼的,在顾家一年多,从来没有如此阴鸷的一面。
“看好了,如有敢妄动者,杀!”
厉飞阴厉的吐出这几个字,朝着顾雅箬院落走去。
阿良抬步想跟上去,被福喜用利剑抵住:“窦状元,我看你还是别轻举妄动,刀剑无眼,要是不小心伤了你,你这状元可就做不成了。”
阿良赤红了眼,眼睁睁的看着厉飞进了顾雅箬的院子。
月曦站在门外,一抬眼看到厉飞进来,手中宝剑出鞘,直直朝着他面门而来。
福来从旁边跃出,挡住了她的攻势,言语着急:“我的姑奶奶,你这是发的什么疯?赶快停下!”
月曦不说话,攻势更加凌厉。
福来慌忙阻挡。
厉飞大步走了过去,手刚刚碰到门边,月曦虚晃一招,避开福来,反身对着他攻去。
福来惊出了一身冷汗,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
厉飞闪身躲开,一个凌厉的掌风挥出去,月曦躲闪不及,被挥中,一口鲜血吐出来。
“拿下!”
厉飞一声令,两名暗卫从暗处跃出,对着月曦攻来。
“别伤了她!”
福来一声惊呼,两名暗卫齐齐收敛了招式,才不至于伤到了她。
月曦挥剑抵挡。
“月曦,住手!”
顾雅箬清脆的声音从屋内传出。
厉飞推门而入。
顾雅箬坐在软椅上,笑颜如花的看着他,声音轻快,如问候久不见得老朋友一般:“来了?”
厉飞眼中冒火,眉目宛若染了冰霜,声音是从牙缝里逼出来的:“你敢应了别人的亲事?”
顾雅箬眉毛一挑,“与厉公子有关?”
厉飞已到了她面前,见她脸上笑容灿烂,似乎很高兴自己的亲事。
厉飞心里的怒火遮掩不住,喷发出来“你再说一遍?”
“与厉公子有关?”
顾雅箬当真说了出来。
厉飞怒火压制不住,两手钳制住她肩膀,头低了下去。
一把冰凉的匕首抵在了他胸前,顾雅箬的声音也如这匕首一样寒凉:“厉公子,请自重!”
厉飞抬头看她,看到她眼里的冷意,心一寸寸凉了下去,“发生了什么?”
顾雅箬嗤笑:“发生了什么,厉公子比我还明白!又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今日到此为止,带着你的人离开,从此以后我们只当陌路人,如果不然,我大可与你玉石俱焚!”
“箬儿,你当真要如此对我?”
“厉公子说笑了,只要你不苦苦相逼,我自然不会伤了你。”
厉飞一只手松开,摸上了她的脸颊上,眼里是悲凉,嘴角是苦笑:“箬儿,你若舍得,大可下手。”
话落,头低了下去,嘴唇落在了她的上面,辗转吸允,仿佛没察觉冰冷的匕首一寸寸刺入他的皮肤里。
滚烫的鲜血滴落下来,滴在顾雅箬身上,灼烧着她的内心,熨烫了她的眼睛,破碎的声音断断续续从齿缝间传出来,“厉飞,你、当、真、要、玉、石焚吗?”
厉飞仿佛没听见她的话,动作更加的猛烈。
鲜血滴落的更快,厉飞的脸色也一点点白了下去。
顾雅箬一口咬了下去,血腥味立刻蔓延了整个口腔,厉飞却是丝毫没放开,反而将她搂紧,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顾雅箬拼命挣扎、反抗,都被厉飞死死的钳制住。
“你放开我!”
顾雅箬断断续续的声音里有了哭意,握着匕首的手放松了力道。
厉飞察觉到了她的松动,放开了她,一双赤红的眸子里带着她熟悉的温情:“箬儿,你也舍不得我是不是?”
顾雅箬咬牙,拔出匕首,血色喷溅而出,见到了她的脸上,模糊了她的视线:“厉飞,你去死!”
厉飞淡淡一笑,满脸苍凉,握住她的手,将匕首对准了心脏的位置,一寸寸的刺了进去:“箬儿,这如果是你所想,我如你所愿。”
顾雅箬眼眸中映出他的倒影,神色慌乱,厉飞紧紧盯视着她,看着她脸色白了下去,俯身,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箬儿,你也舍不得我是不是?”
顾雅箬声音决绝:“厉飞,你抛下我另娶,我此生都不会原谅你!”
厉飞眼中闪过惊愕,忽然明白了什么,黯淡的眸子里重新明亮起来,下垂的嘴角也弯了起来,笑容越来越大,直至蔓延到脸上,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低语了一句。
顾雅箬抬眸,满是不敢置信。
厉飞的手掌落在了她的头上:“傻丫头,你是我心之向往,我怎么可能抛下你去娶别人。”
顾雅箬完全说不出话来了,眼眸瞪到了极致,嘴唇微张,愣愣的看着他。
鲜血滴落在了顾雅箬的手上,顾雅箬回神,猛然松开了匕首,脸色苍白成了一片。
再也控制不住,嘴唇哆嗦:“我、我、我……”
厉飞叹息了一声,尽量不吓到她:“箬儿……让福来进来!”
说吧,眼前一黑,身体软绵绵的朝着顾雅箬身上瘫去。
“厉飞!”
顾雅箬喊得惊慌失措,福来心里一紧,转身冲进屋内来,看清眼前的情形,瞳孔急剧的收缩:“世子!”
随即又是一声高呼:“来人!”
一名暗卫飞了进去,看清眼前的情形,身体一晃。
“快,把世子抬到床上去!”
暗卫赶紧上前,和福来两人把厉飞抬到床上,看着他胸前晃动的匕首,福来咬牙抓住,吩咐暗卫:“准备好金创药!”
顾雅箬惊醒过来,一跃而起,到了床边,神情冷静,“我来!”
福来恼恨的瞪她一眼:“用不着!”
世子不眠不休的赶来,没想到刚一见面,便被她伤成了这样。
顾雅箬对着暗卫伸出手,“拿来!”
暗卫看向福来。
“快点!”
顾雅箬催促,声音里有了冷意。
暗卫不敢再犹豫,立刻掏出几瓶金创药给了她。
顾雅箬一一扒开瓶塞:“动手!”
福来用力一拔,血色还没有来得及喷涌出来,顾雅箬已经把金创药倒在了上面,血色被止住。
顾雅箬又手脚利落的把另一个伤口也洒上,随手把瓷瓶一扔:“你们都出去!”
福来没动,暗卫也没动。
顾雅箬皱眉,“怎么,想让我说第二遍?”
福来的不满一下子达到了顶峰,红着眼睛嚷了起来:“世子为了阻止你定亲,连夜快马赶来,你可倒好,竟然伤了她,怎么会有你这么狠毒的人?”
“出去!”
顾雅箬声音很冷,冷到福来和暗卫两人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颤,福来很没骨气的缩了缩脖子,刚才的气势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顾雅箬的从牙缝里逼出这几个字。
福来身子打颤,缩着脖子往外走。
“把门关好!”
顾雅箬声音从身后传来。
福来乖乖的照做,关上门后,瞥眼看到月曦嘴角的血迹,心疼不已,走过去,抬起衣袖就要给她擦拭。
“你若是敢碰我,我跺了你的爪子!”
月曦声音冷若冰霜。
福来的手顿在半路。
屋内,顾雅箬坐在床边,抚摸着他苍白的脸色,自己脸色也苍白成了一片。
顾南的院子里,众人被制住,感受着时辰一点点儿过去,县太爷额头上冒出了汗珠,这些人竟然如此大胆,光天化日之下,威胁他这个朝廷命官,张嘴,欲说话:“你们……”
刚说两个字,县太爷清楚的感觉到剑尖抵在了自己的皮肉上,吓的后面的话全咽了回去。
阿良的心却随时辰过去,一点点的凉了下去,赤红的眸子里,染上了痛苦。
一个时辰后,厉飞才缓缓醒来,睁开眼,入眼的是顾雅箬焦急担心的脸庞。
“你醒了?”
顾雅箬声音很轻,似乎怕惊吓到他一般。
李飞笑容浅淡,带着宠溺:“吓到了吧?”
顾雅箬眼圈似乎红了。
“傻丫头!”
厉飞抬手,抚摸她的脸庞:“我没事,养几天就好了。”
顾雅箬如个小孩子一般:“都怪你!”
厉飞语气温柔:“是,都怪我!”
顾雅箬眼泪落了下来,滴滴都落在了厉飞身上。
厉飞笑容一窒,顾雅箬已然轻轻趴在了他的身上:“厉飞,我喜欢你,深入骨髓里的那种!”
564 你要怎么办?(加更)
厉飞身躯一震,随即狂喜,眼里迸出亮光,声声低唤:“箬儿,箬儿……”
顾雅箬的嘴唇覆在了他的上面,将他所有的呼唤吞进了自己心里。
福来听到里面的动静,心里一喜,小心翼翼的低声问:“世子,您是不是醒了?”
屋内没有回音。
福来侧耳听了听,还是没有听到动静,转身推开了门。
“滚出去!”
厉飞放开顾雅箬,暴喝。
福来吓的一个踉跄,脚下不稳,差点跌爬在地上,还是一旁的暗卫眼疾手快的拽住他,顺手把他拉了出去,利落的关上了房门。
福来吓出了一身冷汗,说话也结巴了:“世、世子,外、外面那、那些人怎么办?”
厉飞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让清水县县令滚进来!”
福来挥手,暗卫闪身出去,不一会县太爷战战兢兢的走进院内。
看院内只有福来一人,胆子略大了些,直起腰身,整理下自己的官袍,咳嗽了一声:“你们也太大胆妄为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
福来亮出手中腰牌,县太爷眼睛猛然瞪大,腿脚一软,噗通跪在地上:“世、世子!”
身上的冷汗一层一层的往外冒,很快湿透了他的官袍。
打死他,他都想不到,刚才所见之人竟然是厉王世子。
而世子和顾雅箬关系匪浅。想到了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和为阿良做媒的事,县太爷感到自己头上的乌纱保不住了。
“去传窦状元进来!”
厉飞任由他跪着,没有理会他,再次吩咐。
福来亲自走了出去,请了阿良过来。
“进来!”
厉飞声音冷冽,带着迫人的威严。
福来打开们,阿良走了进去,一股血腥味入鼻,阿良猛然抬头看过去,厉飞端坐在椅子上,俊美矜贵,神色淡然,顾雅箬立于他的身边。
阿良嘴唇动了动。
“窦状元……”
厉飞开了口,声音温润,带着天生的威严。
阿良盯着他。
……
县太爷战战兢兢,冷汗涔涔的跪在院内,额头上的汗珠大颗大颗的往下落,内心惶恐到了极致。
“吱呀!”
一声响,门被打开。
县太爷抬头看去,阿良脸色苍白的从屋内缓缓走出来,似受到了重大打击一般,目光呆滞,脚步不稳,踉踉跄跄的走了出去。
县太爷的脸上再一次没有了血色,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状元郎尚且如此,他这个小小的九品芝麻官……
“周清!”
屋内一声喊。
县太爷下意识的挺直了身体:“下官在!”
“滚进来!”
县太爷连滚带爬的进了屋,不过一刻钟,从里面出来,着急忙慌的出了院子。
过了两刻钟后,又满头大汗的回来,站在院中禀报:“世子,下官都警告过他们了,您来清水县一事,绝不会有人透漏出去一个字。”
……
两日后,厉飞的伤势好了一些,脸色不再那么苍白,顾雅箬陪了他两日,院门也没出。
顾南忍不住了,过来找她,被福禄拦住:“请留步,没有世子吩咐,谁也不能进去!”
“世子?”
顾南惊骇,李斐竟然是世子,怪不得县太爷吓成那样。
“箬儿!”
忍不住扬声喊,他要问问,到底怎么回事,李斐怎么会突然成了世子,他不是一个富家少爷吗?
“哎,你……”
福禄阻拦不及,脸色都变了,世子正在静养,不能被人打扰。
厉飞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刚想让顾南进来,顾雅箬阻止了他:“家里人肯定急坏了,我去给他们说。”
厉飞抓住她的手不放:“我跟你一起去吧。”
“不用,我很快回来。”
厉飞放开手,看着她站起身,走了出去。
厉飞伸手摸了摸自己伤处,嘴角露出笑意,值!
顾雅箬走到院门口。
“箬儿姑娘!”
福禄恭敬的喊人。
顾雅箬微微点头,看向顾南:“爹!”
“箬儿,这到底是……?”
顾雅箬打断他的话:“爹,把家里人都喊到一起吧,我给你们说。”
顾钱、李氏老两口,顾东两口,顾耀两口,顾灼两口,都被喊到了顾南这边的客厅里。
众人神色都很是严肃。
阿良那日从院中出来以后,什么也没说,要回了自己的庚帖,扶着自己的爷爷回了家。自此以后,再也没有露过面,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焦急的很。
“箬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东忍不住问。
顾雅箬声音很轻:“李斐是厉王府世子。”
一句话,众人惊愣住,屋内好半天没有声音。
顾南刚才听闻了,已经震撼了好久,现在听顾雅箬说出来,又是愣了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箬儿,他、他……”
顾雅箬知道他要问什么,道:“他为什么要隐瞒身份来清水县,我也不知道。”
张氏也回了神,脑中把厉飞住在家中的那些日子,想了又想,回忆了又回忆,想不到有对他不好的地方,长舒了一口气,转眼又忧心起来:“箬儿,你现在既然知道了他是厉王世子,你要怎么办?”
凭顾雅箬这两日的表现,她再傻也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顾雅箬抿了抿嘴唇,一时没有回上话来。
张氏眉眼皱在了一起,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只差一点儿箬儿就能和阿良定亲了,虽然她也不想箬儿嫁给阿良,以后跟着他入京,远离了她身边,可总比跟着厉王世子好,那是真正的权贵人家,不是他们这样的乡下人能高攀起的。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该说什么,就连马氏也只是张了张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顾雅箬知道家里人要消化这个事实需要一段时日。
顾雅箬站起来,“前日他来以后,我怒急之下伤了他,他可能要在我院中多呆些时日,你们就当不知道他的身份,该做什么,做什么。”
顾南腾下站起来,害怕的嘴都结巴了:“伤、伤了他?”
顾东也跟着腾下站起来:“伤的怎么样?”
问着话,一只脚已经抬了起来,准备亲自去喊大夫。
“大伯,不用担心,没有大碍,伤了一点皮毛而已。”
顾雅箬撒着慌,她要是敢说她捅了厉飞两匕首,估计家里人得全吓昏过去。
顾东不放心,“不行,我还是去喊大夫过来看看。”
顾雅箬拦住他:“大伯,他受伤的事,不想让人知道,您别去了。”
想到那日县太爷从院中白着脸出来,找到村长不知说了些什么,村长也是大骇,顾东不再坚持。
顾雅箬回了宅院,留下一家人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晃半个月过去,厉飞的伤势完全好了,整日和顾雅箬黏在一起,一时一刻也不愿分开。
“厉大世子,你是不是该回京了?”
顾雅箬将近二十天没有出院子了,有些受不了他了,调侃。
厉飞俯身在她红润的娇唇上亲了一下:“不急,还有事情没办?”
“什么事情?”
厉飞没回答她,转而扬声对外面喊:“福来!”
福来在门外应声,不敢进来,“世子。”
“让周清滚过来见我!”
县太爷是让手下骑着马快马送他过来的,官服也没敢穿,到了顾家门口,下了马,连滚带爬的来到顾雅箬院子里。
口吃打颤:“世、世子。”
回去的这些天,他一个好觉都没睡过,日夜惶恐不安,唯恐厉飞找他算账,摘了他的脑袋。
“进来!”
县太爷爬起来,战战兢兢的进了屋,头也没敢抬,噗通一下又跪在了地上:“下官见过世子!”
一张纸轻飘飘的落在了他的面前:“十天之内把这个单子上的东西置办齐全。”
县太爷哆嗦着手拿起来,看也没看,“下官遵命!”
一沓银票又递到了他的面前。
县太爷没敢接:“下官,下官……”
“拿着吧,记住,不要透漏出任何风声。”
县太爷一个头磕在地上:“下官明白!”
拿着银票和纸张从屋内退出来,转身去了门外,才敢抬起袖子擦拭了一下额头上冒出的汗珠,仔细的看了看单子上的东西,眼睛瞪的极大,世子这是……
匆匆忙忙的去了大门外,吩咐手下:“快、快、快,回县衙!”
那张单子上的东西,顾雅箬也看了,但没说什么,道:“我今日要去镇上一趟,你跟着去还是呆在家里?”
厉飞的脸凑到了她面前:“你说呢?”
顾雅箬笑着啄了他嘴唇一下:“走吧,去焕颜阁看看。”
两人走出来。
福来,福喜,福禄,福寿四人齐刷刷的站在院子里,给两人见礼:“世子,箬儿姑娘!”
顾雅箬有些眼疼,这四人是四胞胎,长得几乎是一模一样,往那一站,让人认不出谁是谁来。
“福来,去备马车,我和箬儿去镇上一趟。”
厉飞吩咐。
福来应了声,走了出去,剩下三人眼巴巴地看着他。
厉飞自当没看见,牵着顾雅箬的手往外走。
三人的嘴角耷拉了下去。
“你们几个也跟着去吧。”
走到院门处,厉飞忽然说了一句。
三人脸上表情顿时一喜,忙转身跟上。
马车上,厉飞靠着厢壁坐着,顾雅箬没骨头一样,倚靠在他身上:“你怎么会收了他们几个?”
厉飞失笑:“我五岁时,扮作寻常人家的孩子偷偷溜出去玩,没想到被人偷了钱袋,暗卫把人抓住,正是福来,我本来想着放了他算了,没想到忽然从一旁从冲出三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我当时惊呆了,命暗卫把他们都带回了府里,安排在我的院落里陪我玩。”
顾雅箬也笑:“你也算是捡到宝了,他们四个,不是亲近的人根本分不出来。”
到了焕颜阁以后,厉飞去了自己的屋中,顾雅箬则去了前面。
焕颜阁内一切井然有序,顾雅箬在焕颜阁内转了一圈,看了看,便去了后院陪他。
十日一晃而过,县太爷命人用马车拉着一马车的箱子而来。
马车是用的他平日出门坐的那辆,他亲自坐在马车里守着,唯恐一离开眼,这些东西长着翅膀飞走了。
到了顾家门口,让人小心翼翼的把这些箱子抬到顾雅箬院子里,把人喝退了下去:“世子,东西全部准备好了。”
厉飞从屋中出来。
县太爷亲自一一把箱子打开,绫罗绸缎,金银珠宝,翡翠玉台,头面,应有尽有。
福来从外面进来:“世子,顾夫人、顾老爷都在家了,只等着您过去了。”
厉飞声音清淡,“周清,我今日要给向箬儿提亲,你给我当个媒人如何?”
“噗通!”
县太爷腿脚发软,跪在了地上,嘴唇直哆嗦:“下官,下官遵命!”
厉飞抬脚往外走,县太爷手脚并用的爬起来跟上,福来挥手,几名暗卫从暗中跃出,小心翼翼的抬着箱子跟在后面。
顾家人被福来喊到了一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惴惴不安。
厉飞和县太爷走进去,顾南和张氏吓的的慌忙站起来。
厉飞一撩衣袍,跪了下去:“顾伯父、顾伯母,晚辈厉飞想要求娶箬儿。”
“咚!”
看他竟然对顾南和张氏行此大礼,县太爷再也承受不住,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565 世子求亲(1更)
“噗通!”
“噗通!”
顾南和张氏也跪在了地上,吓的心肝肺都在乱颤,顾南的鬓角冒出了汗珠,张氏脸色白成一片。
“世、世子……”
顾南嘴唇哆嗦,勉强喊出这几个字,然后哆嗦成一团,再也说不出话来。
张氏则是感觉眼前阵阵发黑。她不是无知的妇人,世子给她们夫妇俩下跪,这要是传出去,他们的脑袋怎么搬家的都不知道。
这情形在厉飞的意料之外,厉飞愣了一愣后,急忙伸出双手去搀扶两人,“顾伯父、顾伯母,你们这是做什么?赶快起来。”
两人哪里敢动,顾南出声:“世、世子,您、您先起。”
“小婿……”
他这两字出口,顾南脑中像是有一道惊雷炸开,轰的一声响,炸的他眼前发黑,身体晃了几下,后面的话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张氏死死抓住顾南,怕自己承受不住,和县太爷一样昏过去。
厉飞态度很是诚恳,“顾伯父、顾伯母,我是真心求娶箬儿的,还望你们能答应。”
顾南嘴唇张张合合,发出的声音有些飘忽:“世、世子,我、我们……”
厉飞看着他。
顾南心里一紧,后面的话顿时咽回了肚子里。
张氏小心翼翼的开了口:“世、世子,箬、箬儿同意了吗?”
厉飞又是一愣,他以为自己和顾雅箬毫不避讳人的在她院中住了这许多日,顾南夫妻两人心在早就知道了。
“她、她的亲事她、她说了算。”
看他发愣,张氏小心翼翼的补充了一句。
厉飞恍然:“顾伯父、顾伯母,箬儿自然是答应的。”
“那、那把她喊来吧!”
他们两人实在做不了主,也不敢作主。
厉飞没料到好好的一个求亲,会变成这样。他可是听说了,那天,阿良一身状元袍跪在地上,两人也没有这么大的反应,怎么到了他这里完全变了样了呢?
无法,只得先站起来,然后伸手将两人扶起来。
两人浑身发软的站起来,战战兢兢、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边。
看县太爷还在脚下,厉飞皱眉,心里冒火,恨不得让人用凉水泼醒了他。不中用的东西,关键时刻昏倒,害他不知道该怎样应付眼前的局面。
“去喊箬儿过来!”
忍着气,扬声对外面喊。
福来去了顾雅箬院内,喊了她过来。
一进门,看县太爷躺在地上,动也不动,心里还纳闷呢。再一抬眼,看到顾南和张氏两人脸色发白,额角冒汗,明白了什么,笑出声:“爹、娘,他只不过是求个亲,您二老怎么吓成这副模样?”
顾南不说话,张氏扯了扯嘴角,让自己的话声清晰一些:“箬、箬儿,你答应吗?”
顾雅箬也被问的一愣,随即眉眼弯了起来,大方的承认:“爹、娘,我答应。”
“你答应就好,你答应就好,我们不反对。”
张氏这下说得利索了。
“既、既然你答、答应了,这、这门亲事算定下了,他、他娘,你去把箬儿的庚帖拿来。”
顾南也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张氏慌不迭的答应了一声,忙手忙脚的去了自己的屋中,拿了顾雅箬的庚帖过来,给了顾南。
顾南万分恭敬的递到了厉飞面前:“世、世子,这是箬儿的庚帖,您、您收好。”
厉飞伸手接过,从怀中把自己的庚帖也拿出来,两手拿着恭恭敬敬的递到顾南面前:“这是小婿的庚帖,还望岳父大人收好。”
顾南的身体又晃了几晃,才哆嗦着伸出手,把庚帖接了过去。
“求亲礼就在院中,您二老过一下目。”
顾南摆手,摆的非常快:“不、不用了,直接抬去箬儿的院中吧。”
顾雅箬差点喷笑出来,忍住笑,看了厉飞一眼。
厉飞瞪她,然后看向顾南和张氏:“那小婿就告退了。”
顾南闻言似乎是松了一口气,“世子慢走!”
厉飞,……
顾雅箬忍住笑走了出去,厉飞也跟着出去。
福来进来,把人事不知的县太爷也拖拽了出去,屋内寂静了下来。
“他、他娘,”
顾南的声音还是抑制不住的发抖:“你、你扶我一把,我身体发软,动弹不了了。”
张氏扶着他,退后了一步,顾南再也支撑不住自己,一屁股坐在后面的椅子上,张氏也跟着坐在了他一侧。
顾南脸上的汗珠大颗的落下来,心有余悸,吓死他了。
“噗,哈哈哈!”
顾雅箬刚回了自己的屋内,再也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得脸色涨红。
厉飞黑了脸:“很好笑?”
顾雅箬笑着点头:“好笑死我了,你看你把我爹娘吓的,你这哪里是去求亲,你这是去要他们的命啊!”
“是吗?”
厉飞咬牙切齿。
顾雅箬没听出来,还兀自笑得欢快,眼前人影一闪,猛然被厉飞抱了起来。
“啊!”
发出一声惊呼,赶忙伸出手搂住他的脖子:“你要做什么?”
厉飞眉眼一挑:“惩罚你。”
“关我什么事?唔……”
话没说完,人被厉飞放在了床上,随即压了下去。
县太爷幽幽醒来的时候,一下没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眨巴眨巴眼,感觉身下有些凉,低头一看,自己竟然躺在地上,心里一惊,随后昏迷过去前的情形在脑中闪现,浑身一个激灵,无比迅速的爬起来,跪好,一个头重重的磕在地上:“世子恕罪!”
屋内又传出顾雅箬的笑声。
厉飞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滚!”
县太爷吓得身体一颤,连滚带爬的往外走。
“回来!”
县太爷又急忙连滚带爬的回来,跪好:“世子!”
好一会儿后,厉飞才从屋内出来,将一张纸条递给他:“这上面是箬儿的生辰八字,你记好了。”
县太爷颤颤巍巍的接过,仔细的看了又看,记住了,确认无误,把纸条揉巴成一团,塞进自己嘴里,一抻脖子,咽了下去,“下、下官记、记住了。”
“事情办好了,少不得你的好处!”
县太爷大喜,一个头磕在地上:“多谢世子!”
厉飞转身回了屋内,县太爷爬着倒退,一直到了院门边,才站起身,走了出去。
十日后,厉飞悄悄离去。
顾家众人松了一口气,就算厉飞只在顾雅箬院中,他们也总是提着心吊着胆,唯恐哪里惹到了他不高兴,全家人的人头落地。
“箬儿,你想好了吗?我们两家身份悬殊,你……”李若琳担心她。
厉飞刚一走,李若琳便过来询问她的意思,但后面的话没说出来。
她不说顾雅箬也明白,笑着道:“大嫂,你放心吧。他说,自有办法让我进厉王府。”
京中。
厉王世子忽然重病不起,太医院的所有太医诊过以后,都束手无策,不但厉王和厉王妃心急如焚,就是皇上也大发雷霆,把他太医院院首宣过去,臭骂了一顿,
“一群废物,小小的一个风寒,竟然也治不住,我看你们太医院这帮人全该滚回老家去了。”
院首战战兢兢的站着,大气不敢出。
厉王世子的病情很是奇怪,从表面上看就是染了风寒,没有及时得到医治,才发起了高热。可无论他们怎么用方子,世子的病就是好不了,反而有加重的趋势。
“再给你们几日,如果再治不好,你们的脑袋也别要了!”
皇上下了最后通牒,太医院的人都感觉脑袋悬在了刀刃边,随时都有可能被砍掉。
厉王府。
厉飞躺在床上,面色苍白,气若游丝,虚弱的很。
王妃坐在床边掉眼泪,哭的眼睛都肿了。
厉王急得在屋中来回走动。
“王爷……”
厉王妃无助的看向他:“您快想办法啊,飞儿再这样下去,会熬不住的。”
厉王停下脚步,看看厉飞,眼里涌上心疼,这个嫡子,从小身体弱,没少吃药,也没少受罪。三年前,听了德远的话,带着一个贴身随从,离家了一年多,回来以后,身体果然见好了,虽然还是咳嗽,但基本上没有吃过药,没想到这一次忽然生起了这样的大病,连太医院的太医们都束手无策。
“德远”,厉王爷眼睛忽然一亮:“王妃,我们是不是该请德远大师再来一趟?”
王妃愣了一下,随即眼里也有了光亮:“快,王爷,快派人去请德远大师。”
“来人!”
院外有人应。
“备好马车,准备一万两香油钱,去清水县请德远大师过来!”
“是!”
脚步声响起,有人急匆匆的出了院子。
厉王爷和厉王妃有了希望。
躺在床上、气若游丝的厉飞嘴角忽然有了一丝笑容,眼中也有亮光闪过。
三日后,德远大师被厉王府的的马车接进了厉王府。
见到厉王爷和厉王妃,德远双手合十,行礼:“老衲见过王爷、王妃。”
厉王爷虚扶了一把:“大师不必多礼,有劳大师了。”
厉王妃神色焦急:“大师,您快给看看飞儿!”
德远大师随着两人走进屋内,看清厉飞的模样,吸了一口气:“世子,这是……”
厉王妃声音带了哭意,“也不知是怎么了,一个小小的风寒便成了这副模样。”
“阿弥陀佛!”
德远大师念了一句。
随行递到沙弥拿来蒲团,挡在床前,德远大师坐下,闭上了眼,掐指合算。
一炷香后,额头上竟冒出了汗珠,才睁开眼。
“大师,怎么样?”
厉王妃急切的问。
“世子如此,是还没有找到真正阳年阳月阳日的女子陪伴在他身边!”
566 打掩护(2更)
厉王爷和厉王妃大惊,天下阳年阳月阳日出生的女子,都被招来了京中,怎么还会有这个时辰出生的女子没有送过来。
德远大师看了两人一眼,又闭上眼掐指一算,“咦”了一声,睁开眼。
“大师,怎么样?”
厉王妃再次急切的问。
德远大师一脸的凝重:“老衲算出这名女子在清水县,目前家里人正在给商议亲事,如若在耽搁,恐怕会晚了。”
厉王爷大惊:“来人,给清水县县令传令,三日之内务必让他找到那位女子!”
“是,王爷!”
脚步声远去。
德远坐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对着厉王爷,厉王妃行礼:“王爷、王妃,老衲想为世子诵经祈福,还请王爷和王妃回避一下。”
“有劳大师了!”
厉王爷和厉王妃正巴不得呢,相伴转身走出屋子,暂时去了大厅坐着等着。
两人刚一出屋,床上的厉飞睁开眼,精神矍铄,哪里有半分虚弱的影子。
德远也站了起来,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世子,你下次再装病的时候能不能给老衲打个招呼?”
吓死他了,他还以为厉飞真的不行了,要不是进了院子的时候,福来从他面前走过,悄悄给他使了个眼色,今日说不定就露馅了。
厉飞坐了起来,调侃:“大师能掐会算,难道没有算出来我这病是装的吗?”
“阿弥陀佛!”
德远大师念了一声佛号,摇了摇头:“世子开玩笑了。”
厉飞去了椅子上坐下,做了个手势,德远大师也走了过去,坐下。
“世子,你想好了,确定让顾家的那个小丫头进厉王府?”
厉飞神色很是郑重:“今生除了她,我谁也不要!”
厉王府的人快马加鞭到了清水县,亮出手中的腰牌,县太爷吓的跪在了地上。
“王爷命你两日之内找到阳年阳月阳日出生的、未成亲的女子,不得有误。”
“是!”
县太爷一个头磕在地上,心里却是乐开了花,世子给他的那张纸上写的就是顾雅箬的生辰八字,而她就是那个时辰生的。
“找到以后,即刻给京中传信,并马上派人护送进京!”
“是!”
……
厉飞走后,顾雅箬找到李若琳:“大嫂,我想拜托您一件事。”
“一家人什么拜托不拜托的,有什么事你说。”
“我想请姑姑来帮我打理焕颜阁。”
李若琳愣了一下。
“我原本是要交给你的,可工人房的事情已经够多了,你忙不过来,我想着姑姑无事,不如请她过来。”
“厉世子是要接你走了吗?”
顾雅箬摇头:“不知道,他没说,不过这样做有备无患,省的我走了以后,焕颜阁无人照看。”
“行,我陪你回娘家找姑姑。”
李若琳也好久没回娘家了,当即备了不少的好东西,第二日和顾雅箬一起回了自己娘家。
刚下马车,看门人笑呵呵的迎上来:“小姐,箬儿姑娘,你们来了?”
“家里人都在吗?”
“老爷和大少爷、二少爷去巡视生意了,别人都在。”
“把车上的东西让人搬进屋里去!”
“是!”
李若琳吩咐完,和顾雅箬直接去了李清兰的院子里。
春秀正在打扫院子,看到她们心喜万分,扬声禀报:“姑小姐,孙小姐和箬儿姑娘来了!”
话音落,门帘迅速被打开,李清兰从里面出来,十分高兴:“你们两人怎么有空过来了?”
“我想姑姑了,回来看看,正好箬儿有事找你,便一块过来了!”
李若琳笑答着,两人走到了她面前。
“姑姑。”
顾雅箬喊人。
李清兰应下,拉住了她的手,“快进来!”
两人随着她进了屋内,春秀和翠香上了茶。
“箬儿,你找我何事?”
李清兰开门见山的问。
“想要姑姑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我定然全力帮你。”
“我想让姑姑帮我去打理焕颜阁。”
屋内静了一静。
李清兰没想到顾雅箬是让自己去打理焕颜阁,愣了一愣后,问:“怎么了,是家中出了什么事了吗?”
要不然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请她过去打理。
顾雅箬失笑:“姑姑,你想哪里去了?我只是有事可能要离开家一些时日,大嫂又腾不出工夫来,才找你去帮忙的。”
李清兰看向李若琳。
李若琳点头:“确实如此。”
李清兰松了一口气,随即露出欣喜。
自从她和离回了娘家以后,家里的生意她插不上手,也不能插手,一直无所事事,闲的都快发毛了,要是真的能去帮顾雅箬打理焕颜阁,她自然是高兴的。
当即应下:“行,左右我也是一个闲人,就过去帮你看着。”
“不能白让姑姑帮忙,所得利润我们二八分,你二我八。”
焕颜阁日进斗金,一个月下来,银子数目不少,二成那可是不少的银子了,李清兰吓了一跳,慌忙摆手:“不用,不用,你每个月给我开工钱就行。”
“姑姑说笑了,我走了以后,焕颜阁全靠你了,怎么能只给您开工钱?”
李清兰敏锐的抓住了她的用词,问:“走?你要去哪儿?”
“京城。”
李清兰诧异,追问:“去京城做什么?”
顾雅箬笑而不答。
李若琳帮她解释:“姑姑,这事说来话长,等有工夫我再给您解释。”
李清兰看了顾雅箬一眼,没再追问,道:“好,你们等我一下,我让春秀收拾一下东西,我们马上回清水镇。”
李若琳笑着阻拦:“不用这么急,我还没有去见奶奶和我娘,再说了,您也该给家里人说一声,等吃过中午饭以后我们再回去。”
“也行!”
李父、李母自然是十分高兴,银子不银子的他们不在乎,女儿不再闷在家里,有个自己的事做就好。
李母很是感激:“箬儿丫头,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
“奶奶客气了,都是一家人,姑姑是去帮我的,我应该感谢她才对”
自从李若琳成亲以后,顾雅箬也跟着改了口,随着她喊李家众人。
吃过午饭,几人坐着马车直接去了焕颜阁。
焕颜阁是重盖的,里面的人也都是新招的,所以无人认识李清兰。
顾雅箬把众人集合在了一起,隆重的介绍给她们:“我要出门一些时日,以后这焕颜阁由姑姑替我打理,她的话就是我的话,你们不可违背。”
“是!”
众人应声,恭敬的给李清兰见了礼。
李清兰也不怯场,大大方方的接受了,道:“我虽然接手焕颜阁,但里面的规矩都不会变,你们只要老实本分的做好自己分内的事,该得的工钱和赏银一文都不会少。”
“谢谢姑姑!”
众人一致的称呼她。
顾雅箬摆了摆手,众人散去,各自忙活自己手中的事。
三人来到后院,顾雅箬把账本拿给了她:“姑姑要是觉得吃力的话,可以请个账房。”
李清兰摆手,脱口而出:“不用,我以前管理后院,账目都是自己……”
话说到此处,顿住。
屋内静了下来。
李清兰露出笑意,又摆了摆手:“我随口一说,你们不必在意。总之,你把焕颜阁交给我就放心吧,我一定打理好,账目也会做的清清楚楚。”
“我信的过姑姑,我不在的时候,姑姑尽管做决定,我不会有异议。”
“好!”
“还有,对面是大伯家的绣坊,紧邻着是我两位姐姐的美衣阁,平日里你们多照应一些。”
“好!”
“这后院有房间,姑姑如果要是愿意住下,自己选一间,让人打扫出来,如果不愿意,我堂嫂在这镇上有房子,他和顾耀哥有时候会住在那边,你可以住过去。”
“不用,这后院很好,一会儿我便找人打扫出来。”
顾雅箬把该交待的事情都交待了,李清兰也全部应下,顾雅箬站起来道:“姑姑先坐,我去绣坊和美衣阁说一声。”
李清兰点头:“去吧。”
看着顾雅箬身影消失在门外,李清兰才问李若琳:“琳儿,到底出了何事?箬儿要去哪里?”
李若琳凑到她面前,压低了声音告诉她。
李清兰眼眸瞪大,不可置信:“你是说那个李公子是厉王世子?”
李若琳点头:“没错,而且他已经和爹娘提亲了,估计过不了几日便会让人来接小妹过去。”
李清兰皱起了眉头。厉王世子,那是高不可攀的人,亲事自然有皇家作主,怎么可能娶一个农家丫头?
接连几日,顾雅箬没有回家,留在了焕颜阁,一个是陪她,再一个就是领着她熟悉焕颜阁内的事情。
三日后,李清兰全部熟悉了,顾雅箬才坐着马车回家。
刚进了村里,便远远的看到自己家门口围着许多人,还有马车和官差。
陆猛赶着马车走了过去,停下,顾雅箬从马车上下来。
县太爷眼睛一亮,咳嗽了一声,拿着官腔道:“顾姑娘,本官今日才得知,你竟然是阳年阳月阳日生,上次厉王府选人,把你落下了,今日本官是特来接你,送你入京的。”
567 戏精上身(3更)
轰!众人炸开了锅。
村长眼前黑了黑,当初是他做了决定瞒下的,现在被县太爷发现了,不知道会不会治他的罪。
顾雅箬微微一笑:“大人,请稍等,容我给安排一下事情。”
县太爷很是客气,“顾姑娘请便,本官等着便是。”
顾雅箬走过去。
顾家人都在,一脸的担心。
“爷爷、奶奶、大伯、大伯母、爹、娘,咱们进去再说。”
众人随她进去屋中。
“箬儿!”
张氏紧紧地抓住她的手不放开,就算早有准备,可真到了这一天,她真的舍不得。
马氏则是有另外的担忧。
世子身份高贵,不是她们这样的人家能高攀起的,箬儿以这样的身份进京,恐怕以后在厉王府的日子不好过。
想到此,开口:“箬儿,你若是在京中有事,可去找骕儿,他定会全力帮你。”
“谢谢大伯母。”
“爷爷、奶奶、大伯、大伯母、爹、娘,我不在的日子里,你们要多保重身体,过不了多少时日,我会回来看你们。”
众人红了眼眶,张氏眼泪流下来,哽咽道:“箬儿,不在娘身边,你要多保重自己,要是在厉王府受气,你就回来,大不了爹娘陪你一起掉脑袋。”
顾雅箬失笑:“娘,你想到哪里去了,你女儿我的脾性你还不了解,从来只有我让别人受气的份。”
张氏抹着眼泪点头:“这就好,这就好!”
顾雅箬眼眶有些酸涩,急忙转移了话题:“焕颜阁内的事情我都安排好了,我走后,让大嫂安心打理家里即可,至于您,看看麟儿即可,不要太操心了。”
张氏眼泪流的多了,哽咽着点头:“娘知道,娘知道。”
顾雅箬看向顾南:“爹……”
顾南强忍泪水:“家里有我,你只管安心去,爹过些时日去看你。”
“白陌留下,等他和大姐成亲的时候,你们给我捎个信,我定然会赶回来,陆猛和刘三、赵四三人随我进京。”
……
顾雅箬一一嘱咐完,月曦也收拾好了东西过来,在众人不舍得目光中,上了县太爷准备好的马车。
陆猛则是赶着自家的马车载着刘三、赵四跟在后面。
县太爷不敢阻拦,任由他们跟着,一路慢悠悠的亲自护送着他们来到京城。
怕顾雅箬颠簸到,平日里两天的路程,县太爷硬生生拖成了三天多,到了厉王府门前,已经第四天的下午了。
厉王府门庭高贵,不是他们这些绿豆芝麻官能随意进入的。
到了厉王府门口,县太爷整了整自己的官服和官帽,上前,对着看门人拱手:“我是清水县县令周清,特将本县阳年阳月阳日出生的女子,给世子送来。”
看门人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等着”,转身要往府内走,刚一转身看到福来过来,急忙恭敬喊人:“福总管。”
“什么事?”
看门人还没回答,县太爷开了口,点头哈腰,与在百姓面前判若两人:“福总管,我是周清,亲自给世子来送人。”
福来面上一喜:“人送来了?”
县太爷也欢喜:“送来了,在马车上。”
“快快快,世子这几日病的越发重了,赶快让人下来,我领进去!”
县太爷回转身,亲自打开了车帘,一副讨好的模样:“顾姑娘,到了,请下马车吧。”
顾雅箬这才从马车上下来,抬头打量厉王府:巍峨,肃穆。尤其是“厉王府”三个大字,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金色的光,更为厉王府添了几分华贵。
“大胆!”
看她直直的盯着门匾看,看门人大声呵斥。
话声还没落,被福来一脚踹飞出去,身体重重地落在一丈远外的地方,喝骂声也随之响起:“不长眼的东西,这姑娘是你能随意呵斥的吗?”
顾雅箬可是以后的世子妃,别说一个小小的看门人了,就是这王府的主子,王爷和王妃也轻易说不得。
福来把人踹飞,自己也出了一身冷汗。当着自己的面,顾姑娘竟然被呵斥了,若是世子知道了,还不罚的三天三夜不许吃饭。
身子抖了一下,越发的恼恨看门人,吃人的目光瞪着他,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断:“以后再敢对姑娘这般无礼,乱棍打死!”
看门人懵了、傻了,躺在地上没有反应过来。
县太爷也是惊了,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离福来远了一些,免得他将怒火发泄在自己身上。
福来半弯了腰:“姑娘,请!”
顾雅箬抬脚走了进去,月曦拿着剑紧跟其后。
一路来到厉飞的院子里。
福喜几人还有暗卫都认识她们,自然没有阻拦,放了她们进去。
屋内,厉飞依旧病弱游丝的躺在床上,身边无一丫鬟伺候。
福来到了门口,小声禀报:“世子,箬儿姑娘来了!”
厉飞猛然睁大眼,从床上一跃而起,几个大步到了门前,打开门,一把将顾雅箬拽了进去。
福来,……
月曦,……
院中众人,……
“你可终于来了!
厉飞将顾雅箬拉入自己怀中,紧紧抱住,贴着她的耳朵说,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了她的颈边。
”怎么,厉世子这是病入膏肓了?“
顾雅箬闻到屋中浓浓的药味,笑着调侃他。
厉飞咬了下她的耳垂,”小没良心的,我这是为了谁?“
顾雅箬故意装不懂,逗她:”是啊,厉世子为了谁?“
厉飞气笑,惩罚似的吻住了她嘴唇,直到把她吻的喘不上气来,才松开她,盯着她的眼睛问:”知道我为谁了吧?“
足足一炷香的功夫后,厉飞虚弱不堪的咳嗽才在屋内响起。
福来眼睛一亮,推开门闯了进去,声音欢喜:”世子,您醒了?“
厉飞坐在床上,对他点了点头。
福来转身往外跑:”我去禀报王爷和王妃。“
福来一路飞奔着去了主院,跑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府中下人看到他这副样子,很是奇怪,福总管一向稳重,什么事让他如此失态?
气喘吁吁的到了主院,福来对着王妃的贴身丫鬟玲珑喊:”快,禀报王爷和王妃,世子醒了!“
他这话声落,玲珑还没有来得及进屋去禀报,门帘唰一下被的打开,厉王爷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飞儿醒了?“
福来喘着粗气回答:”是,清水县县令把那名阳年阳月阳日的女子送来,我自作主张领去了世子的屋中,没想到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世子便醒了。“
”走,去看看!“
厉王妃从屋内冲出来,脚步极快的往厉飞院子走。
厉王爷几个大步跟上。
两人进了屋内,果然,看到厉飞正斜躺在床上,一名女子背对着他们正给厉飞喂水。
厉王妃喜极而泣,眼泪哗哗的往下掉,几个大步到了床前,”飞儿,你醒了?“
厉王爷也是虎目微红。
女子站起,端着碗立于一边。
”父王、母妃,飞儿让你们担心了。“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厉王妃一连声的说,手忍不住抚上他削瘦的脸颊:”这次你要吓死母妃了。“
厉飞咳嗽了两声,才虚弱的说道:”是飞儿不好,劳父王、母妃操心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说完,对着顾雅箬招手:”箬儿,你过来!“
顾雅箬走到他身旁,”世子!“
厉飞拉住她的一只手:”父王、母妃,箬儿是孩儿的贵人,她一来,孩儿便醒了,孩儿想让她留在身边伺候。“
厉王爷和厉王妃这才看向顾雅箬。
十五六岁,模样清秀,打扮普通,面对他们,没有丝毫慌张和不安,沉静的很。
顾雅箬福身给两人见礼,态度不卑不亢:”顾雅箬见过王爷,见过王妃。“
厉王爷眯起眼,厉王妃也多打量了她两眼。
顾雅箬维持着见礼的姿势,没有任何胆怯,任由他们打量。
屋内静下来。
厉王爷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在他面前,能保持这样淡定得女子是少之又少,更何况还是一个小丫头。
”咳咳咳!“
厉飞突然咳嗽起来。
顾雅箬慌忙直起身,放下碗,轻柔的给他捶打后背,力道不轻不重,恰好让厉飞止住了咳嗽。
因为咳嗽,厉飞脸色有些涨红,说话有些微喘:”父王、母妃,箬儿就是我命中贵人,如果离了她,我恐怕命不久矣。“
厉王妃变了脸色:”胡说什么,德远大师说了,只要找到你命中的女子,你就能长命百岁。“
说完,厉声吩咐顾雅箬:”好好伺候世子,若他有什么意外,诛你九族!“
”是!“
顾雅箬垂头低应,眼里的幽光一闪而过。
”多谢母妃!“
厉飞的声音带着欢喜。
厉王妃又打量了顾雅箬几眼,飞儿从小不好女色,院子里连个伺候的丫鬟也没有,偏偏对这个小丫头欢喜的很,莫不是看上她了,想到这里,心里一紧,看向顾雅箬的目光多了几分审视。
”咳咳咳……“
厉飞又咳嗽了几声,打断了厉王妃的审视。
顾雅箬急忙端起碗,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子水递到了厉飞面前。
厉飞张嘴喝了下去,涨红的脸色好了一些。
看她还算有眼力,厉王妃满意了一些。
厉飞喝完了,顾雅箬放下碗,拿过一边的帕子给他擦拭干净了嘴,声音清爽,温柔:”世子,您是否躺下休息一会儿?“
厉飞深深喘了一口大气,虚弱点头:”确实有些累了,父王、母妃,孩儿想要躺一会儿。“
”快,服侍世子躺下!“
厉王妃吩咐。
顾雅箬扶着厉飞小心的躺下,神情认真,动作仔细,没有任何的敷衍。
厉王爷和厉王妃这才放下心来。
”你好好服侍世子,世子病好了,少不了你好处!“厉王妃许诺。
看厉飞躺好,顾雅箬收回手,静静地立于原地,不喜不躁:”是!“
厉王爷也多看了她几眼,才和厉王妃一起出去。
”王爷,清水县令亲自把人送来的,现在还在府外,您看……“
院中传来福来询问声。
”他这次有功,告诉他,本王记下了,另外给他拿五千两银子,做为来回的路费。
“是,王爷!”
听到两人的脚步声出了院子,厉飞睁开眼,一把将顾雅箬拉倒在床上,翻身把她压在了身下,嘴唇直接压了下去,刚才为了做戏,他还没有亲过瘾,这次没人打扰了,他要亲个彻底。
府外。
县太爷规矩的站着,心里乐滋滋的做着美梦,听到有脚步声,抬眼看是福来,笑意爬到了脸上:“福总管。”
福来把银票递到他面前:“王爷说,你这次有功,他记下了,这是给你的五千两银票的路费。”
县太爷想要而又不敢要,最后狠狠心,咬着牙,没接:“福总管,这一路过来,也没花多少银子,着银票我不要了,孝敬您吧。”
福来把银票拍在他身上,凑近了他一些,用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说:“周清,做好你分内之事!还有,世子不想听到任何关于顾家不好的消息,明白了吗?”
县太爷打了一个激灵,“明白了,明白了。”
福来满意的收回手,县太爷急忙伸手捂住银票,脸上冒出了汗珠。
福来没再理会他,看了看陆猛三人,吩咐看门人:“你领他们去后院,安置好了,告诉下人,这是世子的人,如果有谁敢不长眼的惹了他们,乱棍打死!”
看门人身子抖成筛糠一样:“是,福总管!”
福来转身走进府内,陆猛三人赶着马车跟着看门人从侧门去了后院。
等众人都消失,县太爷才敢掏出帕子,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把银票小心的放入怀中,坐回了马车上,吩咐车夫:“走,连夜回清水县。”
“府里来了一个阳年阳月阳日的姑娘,是世子的福星,只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奄奄一息的世子便醒了”这一消息很快传遍了府内,传到了府中西北角的一个院落里,这里面住的都是那个时辰生的女孩子,是前几年被选来的那些人。
几年来的希冀落了空,众人白了脸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不安和绝望。
而在另一处华丽的院子里,一个和厉飞长相十分相似的男子,听了这个消息,气的将手里的茶盏摔在了地上:“他倒是命大,只差一口气了,竟然还能活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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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8 伤心(1更)
顾雅箬在清幽院住了下来。
这让府中众人更加惊讶了。
清幽院是世子的院子,除了福来四人,其余人等一律不准进入,就连丫鬟也没一个,现在竟然破例让一个乡下来的丫头住了进去。
众人心里好奇了,有事无事的路过清幽院,都抻着脖子是往里面瞅几眼,已期望看到能让世子另眼相看的女子是什么模样。
可偏偏顾雅箬呆的住,自从进了清幽院,一连数日再也没有出来过,众人就是想看也看不到。
不过,倒是听说世子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了,住在西北角院落里的女孩子们每日惴惴不安的等待着,等待着厉王妃对她们的处置。
这一日,天气很好,厉王妃再次来清幽院看过厉飞以后,看他已能下床走动,心里很是高兴,出了清幽院的门,吩咐玲珑:“去,把那些女孩子都喊过来!”
既然顾雅箬才是飞儿命中贵人,其他的人也该遣散了。
看到玲珑过来,十几个女孩越发的不安。
“你们收拾一下,跟着我去见王妃。”
众人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服,扶了扶头上的银钗,有序的跟着玲珑来到主院。
“王妃,人都喊来了。”
玲珑站在门边禀报。
厉王妃从屋里出来,芙蓉托着一个托盘给在她身后,托盘上有银票和各种华丽的首饰。
厉王妃站定,扫视了众位女孩一圈,开口,带着迫人的威严:“你们应该也听说了,真正能救世子的女子找到了,既然如此,本王妃也不在拘着你们了,这就放你们回家。”
所有的女孩都低着头,无一人敢说话。
看看她们一个个瑟缩的样子,再想想顾雅箬第一次见到她和王爷是不卑不亢、波澜不惊的样子,厉王妃摇了摇头,眼里闪过不耐,“为了弥补你们,每人二万两银票和二样首饰,你们各自拿好,我会派人平安的送你们回家!”
众人不敢造次,排着队上前,一一从托盘上拿好自己的那一份,又回了原地站好。
“玲珑,领她们回去收拾东西,然后派人护送她们回去!”
厉王妃吩咐了一声,不再看她们一眼,转身回了屋内。
消息传入清幽院,顾雅箬似笑非笑的看着厉飞。
厉飞一把将她拽到了自己怀里,低头在她嘴上亲了两下,解释:“当年我去清水镇,是因为有大师算出在那个方向有贵人能医治我的命。可我身为王府世子,暗中虎视眈眈,想要我命的人很多,为了造成我还在府内的假象,我不但只带了福来一人,还跟父王、母妃约好,如果我三个月后没回来,便让他们按计划行事,让父王去找皇伯伯,把大师说的话说与他,皇伯伯心疼我,所以下了那样一道圣旨。”
却没想到因为一张皇榜,牵扯出了顾雅箬真正的身世。
顾雅箬推了推他:“我来了也许多日了,明日想出去转转。”
“我陪你去!”
顾雅箬撇他一眼,“厉世子,你莫不是忘了,你是有病在身的人,哪能出去?”
厉飞嘴角耷拉了下去。
顾雅箬出门,是想去美颜馆看看,顺便告诉程骕,她来京城一事,毕竟上一次她是急匆匆走的,这次回来也该给他说一声。
厉王府在京城的东面,美颜馆则是在京城中间的位置,隔得很远。
陆猛不是很认的路,厉飞让福来跟着,府中人自是不敢阻拦,两人畅行无阻得出了王府,顾雅箬坐上马车后,来到美颜馆。
美颜馆正是人多得时候,有钱的太太,小姐,官家的夫人,受宠的小妾,都过来排队。
程骕专门开辟了两个等待区,一个供有钱人家的太太小姐,一个供官家的人,这样既不会起了冲突,又不会有人觉得掉了身价,毕竟士农工商,商人的位置很低,那些官家的夫人看不上这些人的。
和焕颜阁一样,程骕也定制了牌子,每个人来了以后,可直接去前台领派,领了以后,去等待区等着。
因此有许多的太太,小姐派自己家中丫鬟过来,领了号牌以后回去禀报,觉得时辰差不多了,再过来。
顾雅箬下了马车,进了美颜馆,馆内的人都认的她,一名少女迎了上来,对她行礼:“顾姑娘来了!”
“程骕呢?”
“少爷在后院,我领您过去!”
顾雅箬随着她去了后院,少女站在院子里禀报:“少爷,顾姑娘来了!”
“让她进来!”
声音很是四平八稳。
顾雅箬抬脚往屋内走。
“哗啦!”
椅子声响,然后是急促的脚步声,顾雅箬刚走了两步,程骕那张脸就出现在了她眼前。
他一脸的不敢相信,“小丫头?!”
顾雅箬浅笑嫣然:“程大少爷!”
程骕声音掩饰不住的惊喜:“你怎么会来?”
上一次,她伤心的急匆匆的而去,他还以为她以后再也不会来京城了。
他想着等过些时日,生意不忙了就去看她,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快又来了,所以刚才听到顾姑娘的时候,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说完,退后了身体:“快进来!”
又吩咐随从:“去沏茶,不,端白水来!”
屋内,桌子上摆满了账本,顾雅箬看了一眼,坐去了另外一边的椅子上。
程骕手忙脚乱的去收账本,
“小丫头,你还没说,你怎么会来?”
“我入了厉王府!”
“啪!”
程骕手里的账本落回了桌子上,维持着那个姿势,僵硬的转头看她,“你、你说什么?”
顾雅箬微微一笑:“我入了厉王府,很多天以前便过来了。一直很忙,直到今日才抽出工夫来看你。”
程骕回转身,几个大步到了她面前,眼眸里都是不敢置信:“你疯了吗?他才刚娶亲,你便……”
“娶亲的不是他,是厉王府的大公子。”
程骕眼眸瞪大:“这怎么可能?”
他那日也看到了,明明就是厉飞那张脸。
“他不会骗我,”
顾雅箬声音笃定。
程骕跌坐在一边的椅子上,脸色灰败,嘴唇不停的哆嗦。
那日看到厉飞娶亲,他狂喜不已,以为自己有了机会,也准备着再等小丫头大一些,他上门求娶,他知道张氏和顾南两人把顾雅箬当成宝,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妥协的准备,等成亲以后,小丫头如果不愿意来京城,他可以搬去清水镇。
没想到,短短不到一个月的功夫,小丫头竟然入了厉王府。
看他突然见变得失魂落魄,顾雅箬纳闷,“程大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程骕看向她,嘴唇哆嗦着:“我、我、我……”
随从端了白水和茶水进来,一进门,察觉到屋内气氛有异,禁不住抬头看了一眼,见程骕仿佛受了巨大的打击一般,失魂落魄,面目呆滞,心里颤了几下:“少爷,您……”
程骕转眼看向他,瞳孔里没有焦距。
随从端着托盘的手一抖,水杯里的水漾出来,洒在了托盘上,砰溅到程骕脸上。
程骕浑身一个哆嗦。
随从吓的噗通跪在地上:“少爷恕罪!”
程骕被惊回了神智,转头看向顾雅箬,嗓音莫名的晦涩:“小丫头,你决定好了吗?”
顾雅箬弯腰,从托盘上端起茶水,放置在了他面前:“表哥,从我答应入厉王府的那一天起,我便不会后悔!”
随从手不稳,手里的托盘差点扔了出去,低着头,心里涌起惊涛骇浪,作为公子的随从,他对公子的心思了解的清清楚楚,公子自从前几年便对顾姑娘上了心,要不然也不会一次又一次的往清水镇跑。
自从上一次顾雅箬匆匆而走后,少爷虽然担心,但每天一睁开眼,嘴角都是上扬的,他知道,公子的心思就要达成了,可不过几天的功夫,顾姑娘怎么回入了厉王府了呢?怪不得公子一副受了打击的模样。
程骕端起茶水,不顾烫嘴,仰头一饮而尽,似乎还觉得不够,又把白水也端了起来,仰头喝了下去,然后把杯盏重重的放在了托盘上。
他用的力气极大,随从一时没托住,托盘一端从手中滑落,杯盏也顺着托盘滑了下去,掉落在地上,啪的一声响后,掉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没用的东西!”
程骕忽然怒了,一脚踹了过去。
随从被踹的仰躺在地上,手里的托盘砰到了地面,发出好大一声响。
顾雅箬皱眉,认识程骕好几年了,还从来没有见过他发这样大的脾气。
“还不滚下去,端水上来!”
程骕似乎是怒急,声音沉沉。
随从慌忙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往外走。
“让人过来打扫干净!”
随从出去,两名丫鬟战战兢兢的进来,不敢清扫,用手小心的把破碎的瓷片,一片一片的捡起来。捡完以后,用抹布将周围地上快速的擦拭干净,直至没有一点污渍了,才慢慢退了下去。
随从端着托盘,再次小心翼翼的进来,抖着手把白水放在了顾雅箬面前,把茶水放到程骕面前,也退了下去。
“表哥,你为何发如此大火?”
顾雅箬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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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随后到。
569 宠溺(2更)
听她如此问,程骕抬眼看她,见她脸色如常,眉头轻皱,似为他这种失控的情绪不解,把到了嘴边的责问:“你可知道,我也喜欢你。”,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闭了闭眼,再睁开,眼里的怒火已经消失了下去,抿了抿还很干涩的嘴唇:“没什么,下人办事不利而已。”
看他不想说,顾雅箬点了点头,没再继续询问,端起面前的杯盏喝了几口。
程骕也默默的端了起来,喝了一小口,往日里沁人心脾的茶水,今日竟然苦涩的难以下咽,索性放下了茶盏,转了话题:“家里人都好吗?之儿如何了?”
顾雅箬也放下了杯盏,脸上有了些许笑意:“堂嫂过几日就要生了,她说让你这个做舅舅的,一定要多准备一些礼物。”
程骕勉强扯出一丝笑:“那是自然,我这个当舅舅的,定然会把京城里最好的东西给他全准备好。”
“堂嫂也是这样说,不过她希望到时候程伯父和你都能去。”
程骕脸上表情暗了暗,程明现在完全是不进家门了,无论程父、程母想出任何办法,他也不进家们一步。
如今他娘成了京城里众人的笑柄,以前众家夫人有多羡慕她,现在就有多嘲笑她。
程夫人也快到了崩溃的边缘了,几次来了他的私宅闹,闹的他也是一个头两个大。可父母这事,他又能如何插手,当时确实是自己的娘做的太过了,凡是男人都忍受不了,他又怎么能要求自己的爹呢。
顾雅箬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心里咯噔了一下,“程伯父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程骕敛了情绪,摆手:“你想多了,我爹没事,等他过来找我的时候,我会告诉他,爹一定会很高兴。”
见他神情恹恹,不是很健谈,顾雅箬又说了几句话后,站起来:“我今日是专门来告诉你一声,我进了厉王府,没有其他事。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你若是有什么事找我,大可派人去厉王府。”
程骕也站起来,并未挽留:“好!”
送她出了门,看她马车走远,程骕回到屋内,浑身似被抽干了力气一般瘫倒在床上,眼神空洞、捏呆呆的发愣。
顾雅箬坐在马车上,吩咐,“福来,你给看门人交待一声,以后如果程少爷派人去找我,一定要让他及时告诉我。”
福来边赶马车,边应声,“知道了,箬儿姑娘。”
马车回了厉王府,顾雅箬下了马车,朝着府内走。
福来把缰绳交给了陆猛,跟在她身侧。
两人刚进了府门不远,走到了一个长廊上,迎面几名丫鬟簇拥着两个人过来。
“那是大公子和刚娶进府的夫人。”
福来压低了声音说。
顾雅箬脚步顿了一下,继续往前走。
厉珏也看到了他们,眼睛及不可见的眯了一下,脸上的阴狠一闪而逝。
顾雅箬两人还未走到他们面前,便已经站定,给两人让路。
“见过大公子!”
福来恭声说,顾雅箬垂着头不语。
厉珏眼光在顾雅箬身上停留了一下,脚步未停,漫不经心的问:“她是谁?”
“回大公子,她便是世子的贵人!”
厉珏已经从两人面前走过,听到福来的回答,脚步一转,又回到了两人的面前,确切的说是站到了顾雅箬面前,“早就听闻一个乡下来的小丫头,好巧不巧的让世子醒过来的,原来是你。”
顾雅箬自当没听见,依然低垂着头。
“抬起头来!”
厉珏命令,声音威严。
福来心提了起来。
顾雅箬抬头。
厉珏打量几眼,声音蔑视:“我当是如何的倾国倾城呢,让世子迷恋,竟然还留她在了清幽院,不过是个还没张开的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顾雅箬又低下了头,眼里幽光一闪。
厉珏眼里阴狠闪过,故意找碴,“大胆,本公子允许你低头了吗?”
“回公子……”
顾雅箬依旧低着头,轻轻柔柔的开了口:“我怕污了自己的眼。”
周围一静。
福来暗叫了一声“小姑奶奶”,知道她是个暴脾气的,可没想到刚一见面,便惹到了大公子。
周围的空气凝固住了,跟随在后面的丫鬟齐齐怜悯的看了顾雅箬一眼,大公子可不是好脾气的。
她这一句话,便送了自己的命。
“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边!”
众人听到了厉珏咬牙的声音,这是他发怒的前兆,几名丫鬟不禁后退了一步,离顾雅箬远了一些,免得遭受池鱼之殃。
厉珏身上散发出骇人的怒气,将顾雅箬重重包围。
顾雅箬似乎没觉到,依旧抵着头,轻轻柔柔的又说了一遍,不过这次提高了一些声音:“我怕污了自己的眼!”
“下贱的丫头!”
厉珏气急,巴掌带着凌厉的掌风对着顾雅箬打过去。
“啪!”
落在了迅速挡在了顾雅箬面前的福来脸上。
福来的半边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福来仿佛没觉得疼,陪着笑:“大公子,顾姑娘还要服侍世子,您若是伤了她,奴才没法给世子交待。”
厉珏眯起了眼:“连你也敢违背我?”
“奴才不敢!”
“滚开!”
福来没动,“大公子,顾姑娘不懂事,我代她向您赔罪,你饶了她这一回。”
“你算个什么东西,滚!别让我再说第二遍!”
“大公子……”
“拿下!”
几名暗卫从暗处跃出,对着福来而来,顾雅箬抬头,一把将他拽去了身后,手中的匕首带着寒光抵在了厉珏脖颈边,声音冰冷,带着杀意:“别动!”
暗卫身形猛然顿住,均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厉珏的瞳孔也是急剧收缩了几下。
“相公!”
厉大夫人惊呼。
众丫鬟早就吓傻了眼,呆呆的愣在原地,忘记了动弹。
福来额头上的冷汗冒了出来。
“你敢?”
厉珏震惊过后,很快冷静下来,嗤笑。
顾雅箬声音寒凉:“厉大公子,你要不要试试?”
“全部拿下!”
厉珏突然下令。
暗卫纵身而起。
顾雅箬手中匕首用力,温热的鲜血顺着厉珏脖颈流下去。
“住手,你们住手!”
厉大夫人惊骇大呼,看着不断涌出的鲜血,眼前有些发黑。
暗卫不敢再上前。
厉珏也变了脸色,他没想到顾雅箬真敢动手。
顾雅箬面不改色,嘴角微勾:“厉大公子,要不要再试试?”
“你!……”
厉珏睚眦惧裂,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刮。
福来腿软了软,脑中嗡嗡作响,顾雅箬这次的祸可闯大了。
厉大夫人的声音抖成一团:“你,你放开相公!”
顾雅箬连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她,眼光移到厉珏脸上,看着这张和厉飞相似的脸,声音淡淡,满是嘲讽:“大公子记住了,我不是会吃亏的主,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大家相安无事,如若你下次再找我麻烦,我不会这样轻易的算了。”
厉珏的脸色已经成了铁青色,众目睽睽之下,他竟然被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制住,这要是传出去,他以后怎么还有脸见人,偏偏他还不敢乱动,因为他的感受到了顾雅箬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意。
但他也不会这样轻易就范,他是厉王府的大公子,给这个丫头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杀了他。
他的生音也很冰冷:“我劝你最好放手,乖乖的自行了断,否则我活扒了你的皮!”
“是吗?”
顾雅箬幽幽反问。
“你大可试试!”
顾雅箬幽幽一笑,“福来,去告诉世子,就说她的女人要被人活扒皮了!”
福来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看了顾雅箬一眼,转身飞快的往清幽院跑。
厉珏眼里冒出火光,恨不得将顾雅箬一层一层的活剥。
顾雅箬嘴角上翘,眼含蔑视。
厉飞一路咳嗽着而来,脸色因为咳嗽而变的涨红,到了几步远的地方停下,看了看面前的情形,眉眉头微皱,想要极力忍住咳嗽,但没忍住,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咳得众人心里发颤,胆战心惊的看着他,唯恐他一口气上不来,昏死了过去,那他们这些人,谁也别想再见到明天的太阳。
福喜担心的给他捶背,厉飞拂开他的手,止住咳嗽,命令顾雅箬:“还不过来!”
顾雅箬撇了撇嘴,很是委屈,朝着那些暗卫怒了努嘴:“过不去,你没看到他们虎视眈眈的盯着我吗?我一松手,命就没了。”
说完,眼圈也跟着红了。
厉飞抬脚走过去,步履平缓,不紧不慢,可不知为什么,厉珏的心随着他的走动而跳的厉害,只感觉他的每一步都踏在了自己的心头上。
在他们面前站定,厉飞伸手,把顾雅箬手里的匕首拿了过去,递给福喜,抬眼看向厉珏,无视他脖子往外冒出的鲜血,声音淡淡:“大哥,箬儿是我的人,如若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你告诉我,我亲自惩罚你,就不劳你动手了。”
“你……”
厉珏气的脖颈边的青筋鼓起来,鲜血往外冒的更快。
厉飞仿佛没看到,拉着顾雅箬的手转身往回走,边走边宠溺的哄着:“吓坏了吧……我一会就拨几个暗卫给你,以后再出门呀,就带上他们,免得被人欺负了去!”
570 恼恨(加更)
厉珏气的眼前阵阵发黑。
“噗通”一声,
厉大夫人腿脚发软的跌坐在了地上。
厉珏回头,看她脸色苍白,浑身发软,几个丫鬟扶都扶不起来,脑中闪过刚才顾雅箬那阴狠的模样,怒气上了心头,气的一甩袖子,转身朝着自己院落走去。
大夫人好不容易在丫鬟的搀扶下站起来了,看李珏怒气冲冲离开的背影,心里发慌,吩咐丫鬟:“快快快,扶我回去给相公上药!”
几名丫鬟簇拥着她赶紧追了上去。
厉飞和顾雅箬转过长廊,厉飞没有回清幽院,而是拉着顾雅箬的手去了别处,一路上脸色阴沉的厉害,府里的下人看到了,纷纷躲的远远的。
顾雅箬什么也没问,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走。
厉飞一边走,一边咳。
顾雅箬实在忍不住了嘴唇微动,说他一句:“差不多行了,你咳得我都心疼。”
厉飞咳嗽顿了一下,嘴角的笑意一闪而逝,还是边走边咳:“不这样,戏怎么能做足一点,难道你希望母妃怪罪与你。”
顾雅箬一噎,不再说话,随着他来到厉王妃的院子里。
玲珑和芙蓉在屋门外候着,听到厉飞的咳嗽声,玲珑脚步极快的往外走,刚走了一半,厉飞两人便进了门。
看他拉着顾雅箬的手,玲珑眼神闪了闪,屈膝行礼:“世子。”
厉飞脸色很是不好看:“母妃呢?”
“王妃在屋子里……”
“飞儿,快进来!”
厉王妃也听到了他的咳嗽声,有些心焦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来。
厉飞拉着顾雅箬的手到了门前,放开她。
芙蓉早就高高挑起了门帘,厉飞走了进去,顾雅箬在后面跟着。
刚一进屋,厉飞便重重的咳嗽了几声。
厉王妃听得心疼,“前几日不是好多了吗?今日怎么又咳得这样厉害?”
厉飞没说话。
顾雅箬福了福身:“禀王妃,世子是被气的。”
厉王妃勃然大怒:“谁如此大胆,敢惹了飞儿生气?”
“咳咳咳……是大哥……咳咳咳。”
厉飞咳嗽着回答,说完了,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顾雅箬赶紧给他轻拍后背,玲珑端了茶水上来。
厉王妃心疼,重重的一下拍在桌子上,桌上的茶盏都跟着跳了跳:“该死的东西,看来是我太纵容他了!”
“都怨奴婢!”
顾雅箬红了眼眶:“今日天气好,我想着亲自去街上给世子挑选几样他喜欢的瓜果,做成果盘给他吃,可转了一圈也没看到新鲜的,我担心世子,便回了府,谁知道刚走到长廊上,碰到了大公子,他说我是下贱的丫头,让人要了我的命,我没法,只得拿出平日里防身的匕首,抵住他脖颈,这才没被当场处死,是世子赶到救了我的命。”
“咳咳咳……大哥的心思也太毒了,处死了箬儿,我自然也保不住命了……咳咳咳。”
她的话声落,厉飞又咳嗽着补充了一句。
厉王妃还有什么不明白,当即怒火高涨,连顾雅箬的称呼不对也没听出来,怒声对外面吩咐:“让大公子过来!”
玲珑应声,快步去了厉珏的院子。
厉珏也刚回去,暗卫拿出金创药要给他上药,被他一脚踹倒在地:“没用的东西!”
暗卫不敢吭气,迅速爬起来站好,双手把金创药举到他面前。
“我来吧!”
大夫人不但声音哆嗦,手也哆嗦,把金创药拿在手里,拔了几次瓶塞也没拔下来。
厉珏又是一阵火大,张嘴刚要斥责她两句,想起他们刚成亲不久,又碍于她的身份,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但是神情厌弃,伸手夺过瓷瓶,语气不怎么好:“你下去吧,我自己来!”
“相、相公!”
大夫人脸色煞白,嘴唇哆嗦成一团。
“放心吧,死不了!”
厉珏不耐的说了一句,说完,扒开瓶塞,头后仰,把金创药倒在了伤口上,还没来得及包扎,外面响起禀报声:“大公子,王妃请您过去一趟!”
厉珏手一顿,随后把手里的瓷瓶狠狠摔在地上。
瓷瓶发出很大一声响,摔得四分五裂。
厉珏的手攥紧,又松开,又攥紧,如此反复了几次,才把怒火压了下去,声音平静的回道:“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大夫人慌忙去翻找厉珏的衣服,想要让他换上了再去,厉珏却已经大步走了出去。
大夫人急的在后面喊:“相公!”
厉珏脚步没停的走了出去。
“快,快扶我去找母亲,让她去救相公!”
几名丫鬟慌忙扶着大夫人去了武侧妃的院子里。
武侧妃当年和王妃前后脚入的王府,两人又是前后脚有孕,又在同一天,生下了孩子,好巧不巧的是,厉珏比厉飞早了半炷香的工夫出生,是以厉珏是大公子。
厉珏来到王妃院中,“母妃。”
王妃愠怒的声音从屋中传来,“跪下!”
厉珏愣了一下,随即跪在了地上,脸上都是屈辱,自小到大,他还没被罚跪过,如今只不过是一个乡下的贱丫头,母妃却如此打他的脸面。
“咳咳咳咳……”
屋内传出厉飞的咳嗽声,以及厉王妃心疼的话声:“飞儿,还是让你父王把太医宣来吧。”
“咳咳咳……母妃……不用……咳咳咳……”
厉珏听的愤恨,垂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握起。
母子两人在屋内说着话,仿佛忘了他这个人一般,一个多时辰过去,厉珏觉得自己的膝盖都肿了,厉王妃也没说让他起来。
王府外,武侧妃心急如焚的等在门口,焦急的朝着门前的路上张望。看到厉王爷的轿子过来,急匆匆的走了上去,
“王爷!”
“落轿!”
厉王爷随身小厮喊了一声,轿子被慢慢放下,厉王爷从轿中出来。
武侧妃眼圈红红的:“王爷。”
“出了何事?”
“珏儿今日教训了一个丫头,却被王妃叫去了院中受罚,已经跪了好几个时辰了。”
厉王爷脚步顿了一下,拧眉。王妃一向不管珏儿的事,怎么今日会出手罚他?
“教训的是哪个丫头?”
边走边问。
武侧妃脚步匆匆的跟在身侧,“就是世子院子里的那个丫头,她不经允许出了王府,回来的时候被珏儿碰到,珏儿训斥了她几句,她竟然野性发作,手持利刃,伤了珏儿,珏儿命暗卫将她拿下,世子跑来救人,还去了王妃那里告状。”
厉王爷的脚步又顿了顿,继续四平八稳的往府里走,心里却是有了怒意。
那个丫头,竟然敢伤了珏儿,如果不重罚,以后还不翻了天?
走进院子,看到厉珏跪在院中,身体摇摇晃晃,眼看就要支撑不住。厉王爷心里火气更大,吩咐:“把大公子扶起来!”
武侧妃挥手,她的两个贴身丫鬟立刻上前把厉珏扶起来。
“父王!”
厉珏作为王府的大公子,从小也是娇生惯着养的,哪里受过这样重的处罚,此刻脸色苍白,满头大汗。尤其他颈部的伤处,又隐隐冒出血迹。
厉王爷越发心疼,抬脚大步走进屋内。
厉王妃和厉飞齐声见礼。
看他神色不佳,带着薄怒,厉王妃知道他是为什么,见完礼后,坐了回去,口气不善:“王爷这是来兴师问罪?”
“珏儿不过是教训一个丫头,你却要如此重罚他,你这是何意?”
厉王妃冷笑:“教训一个丫头,王爷可知他是如何教训的,他想让人杀了她!他明知道这个丫头是飞儿的贵人,离了她,飞儿也活不了了。他偏偏刚一见面便动了杀机,王爷,你不妨告诉我,他这是何意?”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厉王妃话落,厉飞忍不住猛烈的咳嗽起来。
厉王爷的火气一下全部湮灭了下去。
当年武侧妃和王妃有身孕时相差一个多月。武侧妃将要生产的时候,王妃也不小心摔了一跤,导致两人同时发作,他当时人在边疆,等他赶回来的时候,两人都生了。
武侧妃足月,顺利的生下珏儿,王妃却是九死一生,伤及了身体,不但以后再也不能有孕,就连飞儿,也因为早产,身子骨比寻常人要弱。
缓和了语气:“不是好些了吗?怎么又咳嗽的这样厉害?”
厉王妃的脸色更冷:“还不是因为听到这个丫头要被人杀死了,急匆匆的赶去救人,出了一身热汗,被冷风一吹,越发厉害了。”
厉王爷出口埋怨厉飞:“你也是,吩咐个下人去就完了,还要亲自去,要是……”
“王爷……”
厉王妃打断他:“你还没回答臣妾的话,大公子这是何意?”
气急之下,她连名字也不喊了,直接喊大公子。
厉王爷知道她是真怒了,心里咯噔了一下,怒声对外面吼:“还不滚进来赔礼道歉!”
武侧妃暗恨的扯紧了手中的帕子,恨不得将他们撕成碎片。
厉珏嘴角也死死的抿起,握了握拳,松开,进了屋内。
厉王爷怒喝,“给你母妃跪下!”
厉珏噗通跪在地上。
“别,我可受不起,我也算是知道了,我在这府里的地位连个侧妃也不如,飞儿这个世子连个庶子也不如。”
厉王爷脸色青一阵紫一阵,一咬牙,踹了厉珏一脚:“还不给你母妃和世子道歉!”
厉王爷这一脚看着用力很大,其实暗中收了力气,揣到厉珏身上并没有多大的力气,但厉珏在外面已经跪了一个时辰了,身体本就有支撑不住了,因此身体晃了几晃。
武侧妃正好进来,看到这一幕,心如刀割,噗通跪在厉王妃面前,“姐姐,千错万错,都是珏儿的错,你大人有大量,饶他这一次吧,以后他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厉王妃冷笑:“王爷,你看清楚了吗?”
厉王爷的脸色黑成了锅底。
厉珏一个头砰磕在地上:“母妃,珏儿错了,您要打要罚,珏儿都受着!”
厉王妃不说话。
武侧妃的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落,捂住嘴,不敢再求情。
“咳咳咳……咳咳咳……”
厉飞一直在极力压制,可还是没忍住,撕心裂肺的咳嗽起来。
厉王妃腾下站起来,吩咐顾雅箬:“快,扶飞儿回他自己的院子!”
厉飞咳嗽的都站不起来了,咳的额头上的青筋都鼓起来了,想要给厉王爷告退,却是连要说的话也说不出来。
厉王妃呵斥顾雅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扶飞儿回去!”
顾雅箬连忙扶住他,让他的身体靠在自己身上,吃力的扶着他走了出去。
厉王妃也连忙跟上,完全无视了厉王爷三人,出了门,紧着声吩咐:“快,请太医院院首过来!”
屋内瞬时只剩下了厉王爷三人。
“可满意了?”
厉王爷声音阴沉,带着滔天的怒意。
武侧妃身体抖了下,慌忙挡在了厉珏面前,眼泪还在大颗的往下掉:“王爷,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管教好珏儿,是……”
厉王爷已经站起来,大步往外走:“滚回你们的院子里去,思过一个月!”
这是要禁足了?等厉王爷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厉珏气的一拳打在了地上。
“珏儿!”
武侧妃心疼不已,抓起他的手,看拳头已然红肿,眼泪如掉了线的珠子一般。
“母亲,难道我们就一直这么憋屈下去?”
厉珏悲愤的问。
武侧妃一把捂住他的嘴:“珏儿,是母亲没用,是母亲的错,以后这样的话你千万不要再说,免得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母亲!”
厉珏低哑嘶吼,赤红了眼睛。
院首很快而来,诊过脉后,小心翼翼道:“世子这是气急攻心,没有什么大碍,喝几副药就好了。不过……”
说到这里,欲言又止。
厉王妃焦急的催促他:“不过什么,你快说啊!”
院首越发的小心翼翼:“世子体弱,最好不要过于生气,否则会留下病根,难以根治。”
厉王妃脸色白成一片。
院首开了药方,提着药箱走了,厉王妃命人抓了药来,顾雅箬上前,接过:“我去熬药吧!”
看厉飞躺在床上,虽然不像刚才咳的那么厉害了,但脸色很是不好看,厉王妃吩咐,“你留下照顾飞儿,让他们去!”
“世子暂时无事,我若不亲自给他熬药,我不放心。”
顾雅箬说罢,拿着药包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