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1 闭门羹 (1更)
厉王妃也想啊。
厉飞这个年纪,要不是因为身体有病,孩子都应该满地跑了,哪里会像现在这样,连大婚也没有。
这也是她昨日痛快的答应秋汝夫妇两人把顾雅箬接走的原因。
顾雅箬顶着秋蔺外孙女的身份,就是皇上和皇太后也不会轻易阻拦的。
当下站起身,“走,你跟着母妃去宫里求你皇奶奶的懿旨。”
两人换好了进宫的衣服,乘坐着马车一前一后来到皇宫门口。
厉王爷和当今皇上一母同胞,厉王妃和厉飞有随时进宫的权限。是以两人下了马车后,直接进宫去见太后。
两人到了太后宫中的时候,太后屋子里传出来了欢声笑语。
两人在院中站定,宫女进去禀报,屋中传来太后欣喜的声音,“快,让他们进来。”
两人进了屋,屋中除了太后以外,皇贵妃也在。
两人给太后行礼。
太后笑得合不拢嘴,对着厉飞招手,“到皇奶奶面前来,让皇奶奶好好看看。”
厉飞走过去,厉王妃给皇贵妃行礼。
皇贵妃是个温婉的人,这些年在后宫不争不抢,很是得皇上喜爱,膝下一子,就是现在的大皇子。
皇贵妃连忙回礼。
那边太后拉着厉飞看了又看。这个孙子,自小体弱多病,很少来宫中,她见得自然少,但心里一直惦记着,前些时日便听说在那个丫头的冲福下,人已经好了,她正想着派人宣他进宫来看看呢。看厉飞精神奕奕,没有了半丝病弱的影子,异常的高兴,让两人落座。
笑道:“飞儿的身体总算是好了,我一直提着的心啊也放下来了。”
厉王妃笑道,“母后说的是,臣媳这心也安定下来了,今日进宫,是给他来求母后一道成亲懿旨的。”
皇贵妃眼神微闪了一下。
太后愣了愣,想起顾雅箬一直住在厉王府的事,笑道:“这个亲事我可做不了主,当年是皇上下的圣旨,飞儿的亲事自然也该有皇上作主才行。”
她的回答在厉王妃意料之内,厉王妃并没有失望,而是笑着道,“母后作主也是一样的,昨日燕州秋家来人将箬儿姑娘接走了,看那意思是如果我们不定下大婚的日子,他们是不准备让人回来了。母后也知道,飞儿这病生得怪异,这么多年一直病怏怏的,只有箬儿姑娘来了厉王府以后,他才好转起来,我怕拖得时日久了,飞儿又犯了病,所以今日才带着飞儿进宫来请懿旨。”
“是,皇奶奶,我早习惯了和箬儿同床共枕,他昨日一走,我一晚上没有睡好,现在头有些昏沉,眼圈都是青色的。”
他这话落,太后又是一愣,随即笑骂,“没出息的东西。”
皇贵妃则是红了脸色。
厉飞大方承认,“是,孙儿是没出息,离开箬儿不行,这一生也只准备娶她一个。”
太后脸上的笑意了淡下去了些,随意又扬了起来,笑指着厉飞,”你今日这是到我面前表心意来了?”
“孙儿不敢。”
太后笑哼了一声,“我看你敢的很。”
厉飞忙道,“皇奶奶火眼金睛,孙儿这点小心眼被皇奶奶看透了。”
“少奉承我,我还不知道你心里打得什么主意。你不用担心,我如今老了,没有精力再操心你们的闲事了,你爱娶几个娶几个,但丑话说在前面,你们成亲后一年内,若是没有重孙子,那就别怪我给你选侧妃了。”
厉飞忙道,“皇奶奶放心,我们会一年抱俩。”
太后笑喷,,指着厉飞笑骂,“就知道哄我开心。”
皇贵妃笑的温婉,“世子说不准真的能一年抱俩,太后您老人家只等着抱重孙子吧。”
太后乐的合不拢嘴,“但愿如此。”
厉飞趁机问,“那成亲圣旨的事……”
“等皇上不忙的时候,我会喊他过来问问。”
厉飞掩饰不住的高兴,音调都高了不少,“多谢皇奶奶。”
……
厉王妃和厉飞出了宫,皇贵妃也回了自己宫内,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给琰儿传个信,让他进宫一趟。”
厉琰得了消息,来了宫中。
他的性子随了皇贵妃,不争不抢,随意淡然,温润和煦。
“母妃。”
厉琰喊人。
皇贵妃笑着点头,“来了坐吧。”
宫女搬来软凳,厉琰坐下,“母妃今日如此高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皇贵妃下意识的摸自己的脸,“被你看出来的,有那么明显吗?”
厉琰温和一笑,“很明显。”
皇贵妃收回手,“母妃今日还真的是非常高兴,飞儿进宫了,给你皇奶奶求懿旨,想要大婚。”
厉琰也温和的笑起来,“这确实是好事,世子年纪也不小了,早该成亲了。”
皇贵妃说的很是意味深长,“是啊,早该成亲了。”
厉琰没搭话,皇贵妃随即转了话头:“韩沁也过了及笄了,等母妃过几日也去给你请了懿旨,早日娶她进门吧。”
“一切全凭母妃作主。”
……
接连好几日,宫中没有动静。
厉飞却已经思念成疾了。
他去了厉王妃院中,“母妃,我要去燕州。”
厉王妃瞪了他一眼,“出息。”
厉飞凑过去,压低了声音,“母妃,我这不是没出息,我这是手段。我去燕州的时候会大张旗鼓,弄得人尽皆知,到时候皇伯父碍于流言也会尽快下圣旨的。”
厉王妃眼睛亮起来,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对啊,我怎么没想到,你赶快去收拾东西,马上出京。”
半个时辰后,几辆马车浩浩荡荡的朝着城门口走,除了一辆马车是坐人的以外,其余几辆上都拉了东西,马车走的很是缓慢,马车上大大的“厉”字很是醒目。
路上的行人纷纷让路。
几辆马车招摇的出了城,朝着燕州方向而去。
没过半个时辰,宫中便得到了消息,皇上正召了厉王爷在御书房议事,听了宫人的禀报,笑着看厉王爷,“皇弟,你可真是生了一个好儿子。”
厉王爷面带笑意,“皇兄也该下圣旨了,飞儿确实该大婚了。”
……
两日后,马车进了燕州,直接到了秋家门口。
马车停下,福喜到了看门人面前,很是有礼,“麻烦通禀一声,就说厉王世子前来拜见秋老先生。”
秋蔺一代大儒,每日前来求见的人不少,各种身份的都有,看门人早就练就了处事不惊的态度。可那些都是做学问的人,听到是厉王世子来访,大吃了一惊,慌忙转身跑进府内禀报。
不过一刻钟功夫,府内想起杂乱的脚步声。秋蔺带着秋汝和秋泾出来迎接。
厉飞立于马车旁,看秋蔺父子三人出来,迎了上去。
秋蔺三人立刻行大礼,“见过世子。”
厉飞慌忙伸出手扶秋蔺,“外祖父不必如此见外。”
秋蔺忙道,“世子千万不要如此称呼,秋蔺担当不起。”
厉飞一噎,“外祖父……”
“世子还是喊我秋老先生吧。”
厉飞接不下话去了。
“不知世子今日来往,所谓何事?”
“我、我来拜见秋老先生。”
秋蔺洞悉一切的目光在他脸上掠过,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世子,里面请。”
厉飞松了一口气,吩咐,“福喜,把东西卸下来。”
秋蔺直接拒绝,“世子,无功不受禄,您这些东西,我们秋家可不敢收。”
厉飞噎了一下,态度放的更低,“外祖父,这些东西都是我母妃亲自准备的,是给您和外祖母还有舅舅和舅母们……”
话没说完,秋蔺打断他,“多谢王妃惦记了,不过我们秋府只是一个书香之家,担不起王妃的这些大礼。”
厉飞彻底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秋蔺再次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世子,府里请。”
厉飞给福喜使了一个眼色,随着走进秋府。
秋府不是很大,没有长廊水榭,也没有雕梁画柱,只是一个普通的宅子,但处处透着雅致之气。
到了大厅坐下,秋蔺吩咐人上了茶,然后厅内陷入尴尬的静寂。
厉飞不说话,秋蔺也不想问,四人就这样静静的坐着。
厉飞实在是受不住了,开口,“外祖父,我想见箬儿。”
“请问世子,您是以什么身份见?”
秋蔺不慌不忙的问。
厉飞再次噎住。
秋蔺幽幽的话声再次响起,“以前,箬儿的身份是乡下人,所以,任由人欺负,打着治病的旗号把人接了去,却一直没有个名份。但现在不同了,箬儿是我秋蔺的外孙女,是我秋家的人,我秋家人虽然不才,没什么大的作为,但也不是任由人欺负的主,世子想要见箬儿,可以!等您有了一个明确的身份再说,否则的话,你别想见到箬儿。”
662 夜半爬墙(2更)
厉飞很快出来了,有些狼狈。
秋汝把人送出来以后,敷衍的说了句,“世子慢走”,便转身回了府中。
福喜看的目瞪口呆,咽了好大一口口水,几步跑上前,“世、世子。”
厉飞的脸黑沉如锅底,“找间客栈,我们住下来。”
福喜挥手,周远和另外两名暗卫分头去打探,很快打探好了,回来禀报。
厉飞坐上了马车,前面走,后面拉着货物的马车紧紧跟着。
他们这一行人浩浩荡荡。
非常显眼的是下人们的穿着都比一般的普通人家的穿着还好,马车也是十分的华丽,引起众人的关注。
到了客栈门口,掌柜的也不敢怠慢,亲自迎出来,把人直接迎去了最好的上房。
进了房间,厉飞挥手,掌柜的和众人退下。
厉飞郁闷的坐在了椅子上,满怀兴奋而来,却连箬儿的影子都没有看到,他要呕血了。
福喜立在房间外,大气也不敢出,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世子吃瘪。
可对方是箬儿姑娘的外祖父,就是吃了瘪,世子也毫无办法。
“福喜。”
屋内传出唤声,
福喜心神一凛,急忙推门进去,“世子。”
厉飞眼中发着幽光,“让周远去探探秋府。”
明的不行来暗的!
他还不信了,他带了这么多人了,还见不到箬儿?
福喜心领神会,当即应声,退了下去。
而另一边,顾雅箬也知道了厉飞来的消息,刚要出门去看他,秋老夫人命人来喊她,“孙小姐,老夫人有要事喊您。”
顾雅箬只好来到秋老夫人房中。
秋清灵和秋大夫人以及秋二夫人也在,看到她进来,秋老夫人对着她招手,“箬儿,过来,看看这几匹布你喜欢哪一匹?你娘和你舅母们,今日开始要帮你准备嫁衣了。”
顾雅箬不会女红,秋清灵和秋大夫人都知道。
几人商议了以后,决定替她把嫁衣做出来,等到最后她随意的缝上几针即可。
几匹布都是大红色的,不过料子不一样,显得颜色也微微有些差异。
顾雅箬没什么意见,笑道,“外祖母作主就好。”
“你这丫头,成亲是一辈子的大事,自然是要你亲自作主,你挑挑看,到底喜欢哪一匹?”
顾雅箬只得看了看,挑了一匹云锦的,秋大夫人上手,又给她量好身材,拿了一个衣服册子,问她喜欢什么样式的,等这一切都询问好了以后,丫鬟来报,“老夫人,世子出府了。”
秋老夫人适时表现出惊讶,“这么快?”
秋清灵忍住了笑。
顾雅箬看在了眼里,明白了过来。
叫自己过来挑选布料是假,不让自己去见厉飞才是真。
看她神色,知道她明白了自己的意图,秋老夫人拉住她的手,去一边的软榻上坐下,有些语重心长说,“我知道你和世子的情意深厚,但你们现在毕竟还没有名正言顺的婚约。所以呀,听外祖母的话,别去见他,让他也知道知道,我们秋家的女儿不是那么好求娶的。”
知道她们是为了自己好,顾雅箬笑应下,打消了去见厉飞的念头。
……
入夜,夜深人静,整个燕州城里都静悄悄的。
厉飞带着福喜三人出了客栈的门。
值守的伙计虽然纳闷他们这么晚了还要出去,但也没敢问。
客栈距离秋府不算远,厉飞悠悠闲闲的走到了秋府院墙外。
周远虽然白日探好了路,但还是先纵身跃上院墙,看秋府里面一片漆黑,才对着下面几人招了招手。
厉飞纵身跃了上去,福喜三人紧跟在后面。
“箬儿在哪个院子里?”
厉飞压低了声音询问。
周远指了指方向。
“带路!”
周远跃下墙头,平稳落地后,比了一个手势,厉飞四人也跃下去,跟在他身后朝着顾雅箬住的院落摸过去。
一路畅通无阻,眼看着就要到达顾雅箬院子门口。
“咣!”
前面探路的周远不知踢到了什么,发出好大一声响,吓得几人心里颤了一颤,停顿在原地。
“谁?”
暗处传来一声喝问声。
几人的心提起来。
情急之下,还是周远反应迅速,学了一声猫叫,“喵……”
“奇怪,府里什么时候有猫了?”
暗处的人嘀咕了一声,似打开了一起哈欠,再也没有了动静。
四人静立在原地,好一会儿后,才敢挪动脚步。
一步,两步,三步,眼看到了顾雅箬院子门口,厉飞心里一喜,正要纵身跃进去。
“噗通!”“咣当!”“咚!”
接连几声响,前面的周远没了身影,惊喊声也瞬时响起来,“有贼啊,府里进贼了。”
随着喊声,无数的灯笼被点亮,秋府瞬时亮了起来。
而周远的惨状也映在几人的眼里,脸朝下趴在地上,身上被作作实实砸了一个木桶,木桶里不是水,而是装着青砖块,木桶的另一端连着一个破旧的铜盆,木桶砸下,铜盆也掉落。
厉飞脑子一懵,福喜一把拽住厉飞,“世子,快跑!”
厉飞反应过来,急速纵身按着原路返回。
福禄弯腰一把提起周远,紧跟在后面。
秋蔺中气十足的喊声从府中传出,“哪里有贼?快抓住他们!”
四人逃得更快了,狼狈的出了秋府,脚下不停的跑到距离客栈不远的地方才敢停下脚步。
不敢看厉飞黑沉的脸色,福喜几人屏住呼吸,低着头立在厉飞身侧。
厉飞正了正衣冠,大步走进客栈内。
“客官,您回……”
伙计殷勤的打着招呼,却在感受到厉飞周身散发出的冷意后,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而秋府,秋蔺大喝了一声后,下人们虚张声势的到处抓人,不一会儿秋汝笑眯眯的过来,“爹,吓跑了。”
秋蔺摸着胡子哼了一声,“他以为我们是文人,家里没有暗卫就奈何不了他了吗?想要见我的外孙女,等着吧。”
“是。”
秋汝笑着附和,“爹料事如神。布置妥当,想必他不敢再轻易闯秋府。”
“闯吧,正好我年纪大了,夜里睡不着,正好陪他玩玩。”
秋汝失笑。
爹年纪大了,越发像个老顽童了,你看看现在,哪里有半分天下第一大儒的模样。
秋蔺当即看穿了他的心思,拿眼瞪他,“笑什么笑?我告诉你,今晚回去不许睡,想出一个好机关来,明晚他们要是再来,再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秋汝脸上的笑意立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顾雅箬自然也听到了动静,她今晚是给厉飞留着门的,知道他会过来,没想到外祖父竟然设置了机关,虽然是最简单的,但秋府一点光亮没有,他们自然会着了道。
笑着摇了摇头,踏实的闭上眼睡去。
厉飞却是一夜未睡。第二天顶着一圈青色,吩咐,“命人回去给母妃传信,把真实的情况说给她听。”
鼻青脸肿的周远亲自回去的,速度很快,一个昼夜回了京城。
厉王妃看到他的第一眼,差点没认出来,惊问,“出什么事了?”
周远把燕州的情形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厉王妃听完哪里还坐得住,当即去了书房找了厉王爷。
厉王爷火速进了宫。
一个时辰后,几名传旨太监骑着马直奔燕州。
周远听闻,也急忙返了回去,比传旨太监早到了燕州,“世子,皇上下旨了,传旨公公已经快到燕州了。”
厉飞腰杆立刻挺直了,精神也振奋了,一扫这几天的颓废之态,亲自找出一套顾雅箬喜欢的衣服换上,带着福喜四人又悠然的出了客栈,坐着马车去了城门口。
看着传旨太监快速的打马而来,直接进了城门,朝着秋家而去。
他让车夫赶着马车慢悠悠的跟上去。
听说有圣旨到,秋家一阵兵荒马乱,所有人全部穿戴整齐,来到前院,跪地接听圣旨。
传旨太监展开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秋蔺之外孙女顾雅箬和厉王世子厉飞情投意合,朕特赐两人于十月初六大婚。”
宣读完,秋家众人谢恩。
传旨太监把圣旨合上,一脸笑意,“恭喜秋老先生了。”
秋蔺双手高举,恭敬的接过圣旨,“多谢公公了。”
传旨太监眼光转了下,“这是杂家分内之事,秋老先生不必客气。”
“路途遥远,公公请进去喝杯茶。”
传旨太监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不用了,杂家还要回去复命,就此告辞了。”
秋蔺使了眼色,秋汝上前来,把一张折叠好的银票递给传旨太监,“公公辛苦了。”
传旨太监的笑容又灿烂起来,压低了声音,“秋大先生,我来时皇上悄悄吩咐了,让您们不要太难为了世子了。”
不要“太”难为了,那就是可以难为了。
秋汝脸上笑开了花,“请公公回去禀报皇上,世子以后就是我们秋家的外孙女婿了,我们可舍不得难为他。”
传旨太监满意的出了秋府,骑马回京城。
而厉飞的马车也慢悠悠的来到秋府门前,厉飞下了马车,脚步轻快,一步一步走进秋府。
看门人没敢阻拦,一溜烟跑进去禀报。
秋蔺刚把圣旨在祠堂供奉好,闻言吩咐秋汝,“你去接待世子。”
秋汝意会,急匆匆的过来,刚好看到厉飞抬脚要往顾雅箬院子里去,快步走过去拦下,“世子,请留步!”
厉飞脚步停下,十分有礼的说道,“大舅,圣旨已下,我和箬儿现在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妻,我见她,不过分吧?”
秋汝笑得脸上得褶子都出来了,“不过分,不过分!”
厉飞抬脚又要走,秋汝再次把他拦下,在厉飞不悦的注视下,不紧不慢道,
“世子,我们燕州这边有个风俗,未婚夫妻在成亲以前是不能见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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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3 督促成亲(1更)
厉飞再一次被不着痕迹的赶了出来,面色成了灰色,现在才是七月底,距离十月初六还有两个多月,六十多天不能和顾雅箬相见,他怎么忍受的了?
“世子”
福喜迎上来,低低的喊了一声。他从厉飞脸上的神情,就能猜到,肯定吃瘪了。
厉飞抬眼看他,眉头紧皱。
“世子,要不然我们硬闯吧?”
福喜小心翼翼的提着建议。
厉飞想也不想的点头,“好!”
福喜心下一松。他们这么多人,个个身怀武功,不信闯不进一个秋府,见不到箬儿姑娘。
“你去闯!”
厉飞幽幽的来了一句。
福喜脚下一个踉跄,抬头看厉飞。
厉飞迈着沉重的步子回了马车上了。
似乎感受到了厉飞不好的心情,就连马儿也没有那么的精神了,蔫头耷脑的,有气无力的,缓慢的拉着厉飞回了客栈。
进了房间,厉飞仰面躺在床上,呆呆的看着房顶,一刻钟后,猛然弹坐起,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去清水镇。”
直到马车出了城,福喜还是懵的,不明白世子要去清水镇干什么?
秋蔺也立刻得到了消息,捋着胡须笑而不语。
日夜赶路,五天后,一行人到了清水镇。
厉飞的马车十分华丽,很是引人注目,自从入了清水镇的地界,过往的路人都纷纷看过来,顾东正好送马氏等人来镇上,看到华丽的马车变了脸色,惊得差点从马车上掉下来,急忙敲了敲车窗,“孩子他娘,你看看那是不是世子的马车?”
马氏掀开车帘,抬眼看去,也是惊得眼皮一跳,“没错!世子怎么来清水镇了?”
随即又是一喜,“是不是箬儿也回来了?”
顾东愣了下,“有可能。”
“快、快、快,下马车,去看看箬儿。”
顾东马车没停,反而赶的更快了,一直到了绣坊的门口才停下。
“你这是做什么?”
马氏不满的责问他,既然箬儿回来了,他们当然要马上过去见个面了。
顾东道,“你知道什么,箬儿他们回来,预先连个信也没往家里捎,肯定是不想让太多的人看到,我们这样大咧咧的上前,不就是告诉众人是他们回来了吗?”
马氏恍然。
顾东又道,“英儿,香儿,你们下马车,我和你大伯母回去送信。”
两个女孩下了马车,顾东调转了车头,赶着马车抄小路回家送信。
众人一听,慌了。
自从顾东和马氏从京城回来,说了顾雅箬找到亲生父母之事,顾家人还以为顾雅箬至此以后不会再回来了,毕竟有一个乡下的爹娘,对于她脸面上无光的事,没想到不但顾雅箬回来了,就连厉飞也跟着来了,众人慌忙穿戴整齐,齐齐到了村外迎接。
村里人看到,询问,得知是厉飞和顾雅箬来了,也纷纷过来迎接,不到半炷香的工夫,包括村长在内的一村人全部等在了村外。
厉飞的马车远远而来,福喜看到乌泱泱的一片人,骇了一跳,急忙低声禀报,“世子,村口好多人。”
厉飞掀开车帘,看清眼前情形,眉头皱起来,随后舒展开,命令车夫直接赶到众人面前停下,他从马车上下来。
村长带着众人就要下跪,“见过世子。”
“免了。”
厉飞说完,目光落在顾钱和李氏身上,温和有礼的喊,“爷爷,奶奶。”
两人骇了一跳,额头上都冒出了汗,“世子万万不要这样喊,我们担不起。”
厉飞露出温和笑容,“箬儿说,她姓的是顾姓,自然就是顾家的人,你们是她的爷爷奶奶,自然也是我的爷爷奶奶。”
众人动容。
厉飞又转向顾南和张氏:“岳父,岳母。”
顾南眼中有了泪花,“好、好、好。”
张氏脸露焦急之色,迫不及待的问,“箬儿呢?”
厉飞都下马车了,箬儿还没下来,莫不是生病了吧?
厉飞眼神闪了一下,“箬儿去了燕州,很快就会过来。”
众人相互看看,有些疑惑,却没有再想问,把厉飞迎进了家里。
等坐定,厉飞笑着道,“我是听闻大姐就要成亲了,专门从京城过来送礼的。”
众人愣了愣,顾南开口,很是不解,“英儿没说要成亲啊,哪里传出来的消息?”
厉飞咳嗽了一声,“不成亲吗?难道我听错了?”
顾东脑中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用手肘撞了顾南一下,“前些时日你不是说要早日让英子和白陌成亲吗?我去京城的时说了一嘴,没想到世子记在心里了。”
顾南想反驳他,自己什么时候说了,但看顾东一直给他使眼色,反驳的话没说出,而是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附和着说,“对对对,我是说过。”
其余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不解。这样的大事他们怎么不知道?
厉飞露出微笑,“不知是哪一日,我马上派人去知会箬儿,让她回清水镇。”
顾南愣住,好一会儿才回神,“这个、我们商议一下。”
厉飞好脾气的点头,“好,你们商议,我一路赶来累了,想要休息一下。”
顾南慌不迭的点头,“好,箬儿的院子还给你们留着,让灼儿带你过去。”
“不用麻烦大哥了,我自己去即可。”
说罢,站起来,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去了顾雅箬的院子。
留下一屋子的人大眼瞪小眼。
“你们什么时候说英儿要成亲了?”
顾钱年纪大了,脑子有些反应不过来,问了出来。
李氏也看向顾东和顾南。
顾东急忙开口,“爹啊,二弟哪里说过英子要成亲了,我是看世子有让英子成亲的意思,才随口一说。”
顾钱的胡子翘了翘,“这事也有随意说的吗?连日子也没定,怎么成亲?”
“定日子还不快,您去找村长,让他给选个良辰吉日,反正白陌就住在我们家里,聘礼啊,嫁妆啊,还有院子啊,都省了,直接给他们收拾出一个院子里,让他们成亲就好了。”
李氏不同意,“这也太草率了吧?”
依他们顾家如今的条件,嫁个女儿怎么也得风风光光的。
“不草率,该有的礼仪章程一样不会少,成亲礼我们也会大办。”
决定下来,顾钱便去了村长那里,村长给看了一个吉日,八月十六,距离还有十多天,顾钱回来一说,众人顿时都开始忙活起来的。
晚上顾英回到家里,听说自己还有不到十天便要成亲了,愣在原地。
于此同时,一名暗卫身携书信,骑着快马,直奔燕州而去。
三日后,到了秋家,直接把信交给了顾雅箬。
看到是厉飞的笔迹,顾雅箬还愣了一下,等拆开看清上面的内容,高兴的站起来,“大姐要成亲了。”
暗卫心虚的低下头,“是,世子也是听说了这个消息,才赶去清水镇的。”
“你等着,我去和娘说一声,和你一起回清水镇。”
暗卫应下,隐身去了一边。
顾雅箬则来到秋清灵的院子里,进门便喊,“娘。”
秋清灵正在给她缝制嫁衣,看她过来,把手里的阵线放下,“什么事这么高兴?”
顾雅箬晃了晃手里的信,“我大姐要成亲了,我想回清水镇一趟。”
秋清灵愣了一下。圣旨已下,按照规矩,顾雅箬应该待在家里准备待嫁的,可那边毕竟是和她一起长大的姐姐要出嫁,要是不回去也太不合适了。
心思转间,笑着道,“如此正好,我早就想着去拜见你的养父母,正好趁这个机会我和你一起过去。”
秋蔺和秋老夫人也赞同,要是没有顾家夫妇,顾雅箬不知道还会不会存活于这世上,他们早就想着要亲自上门去道谢了。
秋蔺吩咐,“备两份厚礼,一份给顾家夫妇,感谢他们当年养下了箬儿,另一份做贺礼。”
秋老夫人亲自去库房挑选。
秋蔺又对秋清灵道,“让你大哥和大嫂代表我和你娘去,好好的感谢顾家夫妇一番。”
“知道了,爹。”
秋清灵应下。
篱儿听说了,自然也要跟着去,抱着秋清灵的胳膊祈求,“娘,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出过远门,我想跟着去看看。”
林邝也凑上前来,瓮声瓮气,“娘,我也想去看看大姐长大的地方。”
秋清灵笑应下,“好、好、好,你们一起跟着去。”
林仲眼里闪过异样神色,顾雅箬看到,笑着道,“大哥也一块去吧,正好我们兄妹们互相见见。”
林仲一愣,随即脸上涌上了狂喜,“我也可以吗?”
顾雅箬瞪他一眼,“你说呢?”
“我、我、我”
林仲激动的语无伦次。
顾雅箬走上前,拍了拍他肩膀,“你跟着过去看看,我大哥是如何背我大姐上轿的,等我大婚的时候,你还要背我呢。”
林仲的眼眸猛然瞪大,不敢相信的看着她。
篱儿还从来没有看到过林仲这副样子,捂嘴偷笑,“大哥傻了。”
秋清灵微笑着看着他们几个,心里无比满足。
次日,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启程,走了六日才到了清水村,距离顾英成亲的日子还有两日,整个顾家都是喜气洋洋的。
“爹!娘!”
马车到了家门口,还没有停稳,顾雅箬从马车上跳下来,小跑着往里走。
一道身影从里面出来,还没等众人看清是谁,一把抱起顾雅箬,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664 想死我了(2更)
众人傻了眼。
林仲身体一跃而起,准备追上去。
“仲儿,不用了。”
秋汝喊住他,在顾家门口敢这样明目张胆做的,除了厉飞不会有别人。
张氏听到了顾雅箬的喊声,欣喜万分的从屋中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目瞪口呆的立在原地。
“娘,我娘和大舅和大舅母也来了。”
远远的传来了顾雅箬的一句话。
张氏这才回神,急忙迎了出去,看几个人站在自家门前,其中一名妇人笑意吟吟的看着自己,面容和箬儿十分相像,赶紧快步到了她面前,拘束不安的道,“你就是箬儿的亲娘吧,我……”
秋清灵郑重的给她行个大礼,“大嫂,多谢您当年留下了箬儿,养了她这么多年。”
张氏慌的想搀扶她,又看她衣料华贵,不敢碰触,伸出一半的手又收了回来,慌的不知说什么,“你、你不用谢我,我、我、我……”
秋清灵伸出手握住她的手,“大嫂,我们早就想上门道谢的,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听闻你们要嫁女儿,我们便不请自来了,希望没有打扰到你们。”
秋清灵的手和自己不同,自己的手粗糙有茧子,而秋清灵的手柔软、细腻,被她这样握着,感受着他们之间的天壤之别,张氏心里的怯懦更重了,也更加语无伦次了,“不会,不会,真的不会。”
顾东和顾南以及马氏也从院中出来,马氏见张氏不知所措的样子,走上前去,笑着招呼,“秋夫人。”
秋清灵和她熟知,放开张氏的手,笑着点头:“顾大夫人。”
顾东和秋汝也相识,虽然也是拘束,但好的多,走上前去打招呼,“秋大先生。”
秋汝颔首,“顾先生。”
顾东介绍顾南,“这是我二弟。”
秋汝拱手,行大礼,“我是箬儿大舅,这些年多谢顾先生照顾箬儿了。”
顾南南下北上的送货,见识多了,自然不会向张氏一样局促,笑着伸手扶住秋汝,“秋先生,不必这么客气,箬儿是我女儿,我照顾她是应该的。”
秋大妇人也上来见礼,众人寒暄过去,去了大厅。
厉飞则是抱着顾雅箬直接去了屋中,一脚踢上门,把人放在了床上,嘴唇迫不及待的压了上去。
顾雅箬伸出手,搂住他的脖颈,放软了身体,任由他为所欲为。
直到喘不上气来,厉飞才抬起头,滚烫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双目晶亮,声音喑哑,“想死我了。”
顾雅箬抬起头,在他嘴唇上轻啄了一下,笑意流转,“我也想你。”
厉飞顿时受不住了,嘴唇又压了下去,手碰触到了她的衣服扣子。
顾雅箬有些挣扎,话语含糊不清:“厉飞,别……”
后面的话被吞咽下他的口中。
厉飞动作更加急切,带着灼烫温度的大手一颗颗把她的衣扣解开,顾雅箬想收回手阻拦,却被厉飞伸到颈后的大手钳制住。
炙热的夏日,屋中的空气都是滚烫的,厉飞的手落在顾雅箬的最后一颗纽扣上……
噔噔噔……
一阵脚步声,紧接着篱儿欢快的喊声在院门口外响起:“大姐!”
顾雅箬身体紧绷,厉飞的动作也顿住。
福喜惊慌的声音紧跟着响起,“篱儿小姐,箬儿姑娘正在和世子说话,你稍后再过来吧。”
“大姐都已经过来好一会儿了,话还没说完吗?你进去禀报一声,就说我找大姐有事。”
“有什么事篱儿小姐给我说,我一会儿转告给箬儿姑娘。”
“我才不告诉你!”
篱儿说完,扬着声音喊,“大姐,大姐!”
大有不喊得顾雅箬回应不罢休的劲头。
厉飞的脸成了黑色。
顾雅箬俯在他的胸前笑出声。
厉飞牙齿磨得咯吱咯吱响,带着森严的威胁之意,“你再笑笑试试。”
顾雅箬立刻止住笑,抬头,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起来吧,娘和大舅不会让你得逞的。”
厉飞脸色更黑了,早知道认了秋家以后,他连媳妇也见不到,当初这不该答应帮助秋家对付林鹏。
顾雅箬看懂了他的神情,眉眼都笑弯了,“好了,起来吧,众目睽睽之下,你把我掳了进来,我爹娘心里也是不高兴的。”
厉飞当然知道这个,可他已经相思成疾了,哪还顾得上这些,又俯身狠狠的亲了顾雅箬一会儿,才不情不愿的坐直身体,拉她起来,把衣扣又一颗一颗的给她系好,然后给她拢了拢散乱的头发,才站起身,走去一边的椅子上坐下。
“大姐,大姐……”
篱儿还在翘着头,扯着嗓子喊。
福喜都要哭出来了,打不能打,撵不能撵,“篱儿小姐,篱儿小姑奶奶,您别喊了,别喊了。”
篱儿不听他的,依旧扯着嗓子喊,“大姐,大姐……”
誓要把顾雅箬喊应了。
“进来吧。”
顾雅箬收拾好了自己,把散乱的头发重新弄好,扬声回应。
篱儿眼珠飞快的转了几下,站着没动,“大姐,你快出来,我想去你的作坊看看,你带我去!”
砰!
有什么东西墩在桌子上的声音。
福喜吓得身体颤了一下,篱儿却是装作没有听到,催促,“大姐,你快点呀,天气太热,我都要烤焦了。”
“来了!”
顾雅箬应着声,抬步往外走,经过厉飞身边时,停住,俯身在他耳边,诱惑说道,“晚上我等你。”
厉飞身体僵硬住。
顾雅箬笑着直起身,厉飞下意识得伸手想抓住她,却抓了个空,顾雅箬已经快步走到了门边。
“晚上你给我等着!”
厉飞咬牙切齿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顾雅箬脚步及不可见的顿了一下,便大步朝外走去。
厉飞迎进院子里,挽住了她的胳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大姐,我听说你的作坊里制出了好多东西,那些胭脂水粉还有美容的东西都是那里出来的……”
两人远去,福喜冒着汗、提着心、吊着胆等着厉飞发怒,足足半炷香的工夫也没有听到厉飞的声音。
福来松了一口气,抬起袖子擦拭额头上的汗珠,暗自庆幸,逃过了一劫。
顾雅箬没有立刻去作坊,而是回了前院,一一见过众人。
秋清灵目光落在她嫣红的嘴唇上,不动声色的抿了抿嘴唇。
张氏则是直接拉住顾雅箬,仔仔细细看了又看,眼中有了泪意。
自从顾东和马氏从京城回来,告知她顾雅箬找到自己亲生父母的那一刻,她的心就像被剜走了一块。她知道,箬儿找到了自己的亲生爹娘是好事,可一想到顾雅箬说不定以后不在认她们了,她就承受不了,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如今人在眼前了,比以前更漂亮了,也更水灵了,依然是浅笑嫣然的喊她“娘”,张氏的眼泪终是没忍住,大颗大颗地顺着面颊流下来。
顾雅箬轻轻给她擦拭,“娘,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张氏声音哽咽,“娘知道,娘知道,娘就是忍不住。”
顾南觉得这样不好,提醒她,“孩子他娘,客人都在呢,你这是做什么?”
秋大夫人笑着打圆场,“儿行千里母担忧,箬儿离家好几个月,顾二夫人挂念也是人之常情。”
“是啊……”
马氏笑着附和,“要是我那女儿离开我好几个月,我估计哭的比弟妹还要厉害。”
众人笑出声。
“娘,大伯母,我娘和大舅,舅母一路赶来劳累了,还是先安排个院子让他们休息一下,有什么话我们以后再说。”
“我们正要给你商议这个事呢。”
马氏接话,“后日就是英子成亲的日子,家里来的人多,不利于休息,我们想让客人住到大宅院里去,那里清净,你看看行吗?”
“可以,我娘他们正好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马氏站起来,“既然如此,咱们过去吧,我已经命人收拾好了,被褥也都准备好了。”
众人去了大宅院,大宅院里也装饰一新,处处透着喜气。
留下的山匪们看到顾雅箬过来,都跑过来打招呼,顾雅箬一一笑着应下,安排秋清灵几人在大宅院中住下。又带着篱儿和林邝,林仲三人去了作坊转了一圈,看的三人惊叹连连。
入夜,顾雅箬自然是说话算话的去了厉飞屋中。
终于安安心心的抱到人了,厉飞这些时日的相思喷涌而出,折腾到将近天明才消停下来,而顾雅箬几乎立刻累昏了过去。
厉飞的手在她汗湿的脸颊上来回摩挲着,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再也不让她离开。
一觉睡到天光大亮,顾雅箬才睁开眼,身体酸疼的动也不想动。
“醒了?”
厉飞醇厚悦耳的声音在她上方响起,顾雅箬抬眼看去,绯色的面颊映入他爱意深沉的眸子里。
“嗯!”
顾雅箬应声了一声,身体往他怀里靠了靠,“什么时辰了?”
厉飞笑着不回答,“饿了吗?岳母早就做好了你爱吃的饭菜让人送了过来。”
“嗯。”
顾雅箬诚实的点头,“饿了。”
厉飞把她抱起来,也没给她穿衣服,用薄被将她全身裹紧,抱着去了桌子旁,把她放在自己腿上,端起皱,用勺子舀喂她。
顾雅箬把双臂从薄被里抽出来,想要去端粥碗,“我自己来!”
看着她赤裸在外面的白皙的手臂,厉飞目光深了一些,声音有些暗哑,“别动,我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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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5 有孕(加更)
顾雅箬察觉到了他的变化,立刻不敢乱动了,乖乖的任由他给自己喂饭。
吃饱喝足,厉飞又把她抱回了床上,松开薄被,把衣服一件一件给她穿好,看没有欢爱的痕迹留在外面,才让她去梳洗打扮。
梳洗打扮好,厉飞留在了屋中,顾雅箬则去了大宅院。
白陌不想去顾家宅院住,征得顾英同意后,便在大宅院里收拾出来一个院子成亲。
新房早就收拾好,顾雅箬去新房里转了一圈后,看布置的还算妥当,没有什么遗漏之处,便去了秋清灵院中。
一连坐了几日的马车,秋清灵也有些乏累,此刻正依靠在软榻上。
见顾雅箬进了屋,秋清灵坐直了身体。
顾雅箬走过去,拿了一个软枕垫在她身后,让她继续依靠着,笑着问,“篱儿她们呢?”
秋清灵笑着无奈道,“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因为是第一次来乡下,篱儿和邝儿简直就是要玩疯了,昨日玩了一下午还没够,今天吃过早饭便没影了。这都过过了一个多时辰了,她不放心,放林仲出去找,结果连林仲也不见了人影。
顾雅箬在她身边坐下,“第一次来乡下,估计是看到什么都感到新鲜,等过了这几日便好了。
秋清灵拉住她的手,满满的愧意,“箬儿,这些年苦了你了。”
这一路走来,到处是贫瘠的土地,破败的房屋,面黄肌瘦的人们,秋清灵不敢想象,那些年,顾雅箬是怎么生活的。
顾雅箬安慰她,“爹娘待我很好,哥哥姐姐也让着我,我比一般人家的女孩子好多了,没什么好苦的。”
听她说的如此轻描淡写,秋清灵更加的心疼了,摸了摸她的头发,“是娘的错,娘当年瞎了眼,才让你受了……”
“娘……”
顾雅箬打断她,“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还有这么多人疼我,我特别知足。”
“好,娘不提,不提……”
秋清灵打住了这个话题。
“娘……”
篱儿叫着跑进来,上手提着衣摆,衣摆上沾染了不少的尘土,看到顾雅箬也在,眼睛一亮,问,“大姐,我们刚才去山坳了,据说那边以前住了好多的人。”
“有几十口人,都是从外面逃难来的。”
篱儿脸上露出不可置信,“那山坳怎么能住人?”
“知道新科状元阿良吗?他以前便是住在这山坳里。”
“啊?”
篱儿惊讶的长大了嘴巴,更是不可置信。
“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秋清灵轻声责备她。
篱儿回过神来,赶紧把衣摆放下,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几步走到了秋清灵面前,很是兴奋,“娘,我看到大姐的弟弟妹妹了,真的长的一模一样。”
要不是梳着不同的发髻,穿着不同的衣服,她几乎以为是一个人呢。
昨日过来,盛儿并没有在家,去了镇上的学堂,因为学堂里不收女生,俏俏依旧跟着老秀才上私塾。是以秋清灵几人没有看到,听篱儿说起,秋清灵脑中想着着两名粉雕玉琢的一模一样的小人儿站在面前的样子,嘴角露出笑意,“你爹娘可真是好福气。”
提起盛儿和俏俏,顾雅箬也是一脸笑意,一去京城几个月,她也好多时日没见他们了,想念的很,“娘,你若是想见,我去把人喊过来。”
“不用了。”
秋清灵笑着道,“左不过明日就见了。”
“大姐……”
篱儿上来挽住顾雅箬的胳膊,“我还没看够,你再带我出去逛逛。”
她也知道自己玩欢脱了些,可谁让她没来过乡下呢,看什么都稀奇,不过要是让大舅看到她这个样子,肯定会训斥她的,拉着顾雅箬,便有人替她挡着了。
顾雅箬岂能不知道她这点小心思,伸出手,在她娇俏的鼻子上刮了一下,“好,大姐陪你去。”
顾雅箬说罢,站起身,“娘,您再歇息一会儿,我陪她出去看看。”
“别太过了。”
秋清灵柔声嘱咐。
“不会的。”
篱儿高兴的应着,挽着顾雅箬的胳膊出了门。
八月的天气,炙热的很,连呼吸都是热的,篱儿却似感觉不到一般,把整个村子都转了一圈,看到什么都稀奇的很,听到猪叫,趴到猪圈边去看看,听到鸭叫,跑过去瞧瞧……玩的不亦乐乎。
顾雅箬看的直摇头。
远处有两辆牛车缓缓驶过来,篱儿看到,眼睛发亮,稀奇不已,“大姐,那是什么?”
“那是……”
顾雅箬刚说了两个字,便被一声喜悦的喊声打断,“箬儿!”
是张生的声音。
顾雅箬拉着篱儿快步迎上去,曲氏也听到了张生的喊声,早就伸长脖子往这边看了,看顾雅箬快步走过来,欢喜不已,对着顾雅箬招手,“箬儿。”
张生把牛车停下,顾雅箬和篱儿已经到了牛车前,“姥姥,大舅,舅母,翠姑。”
顾雅箬一一喊人。
篱儿则是看着牛儿,伸出手想要去摸它,又不敢。
张老汉先从牛车上下来,然后是曲氏,等张生媳妇从牛车上下来的时候,张生放下手里的缰绳,特意去扶了一把,声音轻细,“你小心一些。”
顾雅箬讶异了一下,随即看到张生媳妇微耸的肚皮时心里了然,笑着道,“我这是又要多一个表弟或者表妹了吗?”
张生媳妇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她也没想到自己这个年纪了,还能有孩子。
张生嘿嘿笑着挠头,黝黑的脸庞也是红透了。
曲氏则是笑得合不拢嘴,家里的人丁越来越兴旺,这是她乐意看到的。
“喊姑姑。”
翠姑让怀里的孩子喊人。
小男孩睁着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她,就是不开口。
“这孩子,平日里在家里嘴甜的很,今日这是怎么了?”
翠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顾雅箬伸出手,在小男孩娇嫩的小脸蛋上轻轻戳了一下,“看到姑姑这么漂亮,害羞了呗。”
众人一阵大笑。
后面马车上的张老汉,和大虎、二虎也上前来。顾雅箬一一喊过人,然后陪着众人往家里走。
篱儿跟在她身侧,眼睛不离开牛儿,几次欲言又止,眼看离家门口没有多远了,悄悄扯了扯顾雅箬的袖子。
顾雅箬看她。
“大姐,我能不能赶下牛?”
她的声音很小,但众人还是听到了,张生立马道,“能。”
说完,把缰绳递过来。
篱儿没有接,看向顾雅箬。
“小心一些。”
篱儿脸上立刻堆满了笑意,欢快的应了一声,“知道了,两个大步到了张生面前,接过他手里的缰绳。
“大舅,麻烦您照看一下,别让篱儿出了事。”
“放心吧。”
除了张生,众人回了家,张氏十分高兴,一番寒暄过去,曲氏和张生媳妇还有翠姑去给顾英添了箱,张老汉则是留下和顾钱说话,喝茶。
张氏安排了曲氏几人去休息,顾雅箬留下,坐去了顾英面前。
看着她精致的眉眼,越发白皙的皮肤,惊叹,“大姐,你今天好漂亮!”
顾英红了脸,捶打了她一下,“又来取笑我。”
“哪有,我说的是实话,大姐是越来越漂亮了,白陌可真是有福。”
顾英脸色更红了,红的能滴出血来,捂住她的嘴,娇嗔着她,“你说什么呢?”
顾雅箬的话声含糊不清,“我不说,我不说……”
顾英这才放开她。
顾雅箬用胳膊肘撞了她肩膀一下,身体也凑近了她一些,眼睛里闪着光亮,声音压得很低,“大姐,你和白陌有没有……?”
“什么?”
顾英不解。
顾雅箬声音压得更低了,“白陌有没有碰过你?”
腾!
顾英脸色火烧一样了,“你这丫头,胡说什么,我们还没有成亲,怎么能……”
顾雅箬很是惊讶,“没有吗?”
顾英今年十七了,白陌年岁更大,两人早就定亲了,白陌能忍得住,不应该呀。
顾英急得跺脚,“当然没有。”
别说碰她了,就是连她的手,白陌也没有牵过,规矩的很。
“天呀!”
顾雅箬惊呼出声,“白陌不会是有病吧,他怎么能忍得住?”
她这话落,顾英连脖子都红了,又一次捂住了她的嘴,眼神往外看了又看,见院中没人,才放下心来,“你瞎说什么呢?他只是,只是……”
而此时在大宅院里,一身喜气洋洋的白陌猛然打了一个喷嚏,后背感觉有些凉飕飕的,赶紧抬头看了看天,太阳在天上高高的挂着呢,阳光也炙热的很,可他着突然脊背发凉是怎么回事?
“他只是,只是……”
顾英只是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下面的话来。
知道她脸皮薄,顾雅箬不在逗弄她,拿开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伸出手环抱着她的肩膀,头依靠在她的肩上,“大姐,以后我离家远,爹娘要你多照顾了。”
顾英脸上的红晕退去,眼眶有些酸酸的,伸手拍了下她的手:“说这些做什么,爹娘身体还好,不需要照顾,倒是你,以后自己在京城,要多照顾自己。”
“嗯,我知道了。”
顾雅箬轻应,静静的抱着顾英,没再说话。
第二日,寅时初,众人都起来了,虽然顾英只是从这边嫁到那边的宅院去,可该有的礼仪规矩一样也不少,迎亲的,送嫁的,顾南早就安排好了,靠近村东头的村里人一半作为白陌那边的人,过来迎亲,剩下的村里人则是自己这边送亲的,然后在村里村长经常集合众人议事的地方摆上流水席。
张氏也早就把五福婆婆请来了家中。
此刻众人聚集在顾英屋中,正看着五福婆婆给顾英开脸。
顾雅箬第一次见,好奇的多看了两眼,立刻呲牙咧嘴了,把汗毛生生的给绞下来,这也太疼了吧,比被人用匕首割了两下还疼。
脚步不由得后退几步,暗想着自己出嫁时打死都不让人这样折腾。
梳洗打扮好,顾英手中拿着苹果安安静静的坐在床上,香儿,顾雅箬和篱儿还有翠姑在屋内陪着她,张氏和马氏则是招呼村里来帮忙的妇人。
吉时到,唢呐声起,瞬间传遍了整个个村里。
“快、快、快,把盖头盖上!”
张氏赶紧跑进来嘱咐。
“娘,不着急,不是说迎亲的队伍要围着村里走一圈吗?”
顾雅箬笑着说。
清水村不大不小,围着村子走一圈也需要两三刻钟的功夫。
“先准备好,免得一会儿出了差错。”
顾雅箬拿过盖头,给顾英盖上。
唢呐声越来越近,听着到了家门口。
顾灼大步走进来,背起顾英往外走。
林仲站在门外,把他的动作仔仔细细看了一个遍,全部熟记在了心里。
大门外,一溜并排十辆马车,马车车顶全用红绸缠绕着,马头也全部戴了大红花,喜气洋洋,很是气派。
顾灼把顾英背出家门,放到了喜车上,神色郑重,对着白陌道,“大妹交给你了,以后你要好好待他。”
白陌面色认真,声音很大,大的足以让所有的人都能听到,“放心把,大哥。”
顾灼拍了拍他肩膀,转身,回到门前。
白陌亲自调转马车,按照原路回大宅院。
看马车走远,张氏并没有嫁女儿的伤感,而是招呼众人,“走吧,咱们都去大宅院。”
女儿嫁完了,她又该去白陌那边帮着张罗了。
众人锁好门,全部去了大宅院,反而是比迎亲的队伍还先到,站在院外,看着白陌把顾英抱下马车,想要往里走,他那些兄弟们挡在门口,各种的出难题。
送亲的一看不愿意了,齐刷刷的上前,用人墙把那些人撞开,白陌趁机抱着顾英进去。
众人看的一脸笑意,等所有人进去了,才跟着进去。
流水席摆在了空地处,但主要的亲戚包括村长还有阿良爷爷在内,还是席面,就在大宅院里。
天光大亮,有亲戚陆续来到。
程明也来了,他如今住在镇上的小宅子里,程嫣之和顾耀陪着她住在那边,有时天晚了,来不及回来,马氏领着顾香和顾英也住下。
程明似乎是把一切都放下了,人开朗了不少,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
李清兰也来了,下了马车,抓住顾雅箬的手不放开,“你这丫头,回来了,也不去焕颜馆看看,真不怕我怕银子私吞了。
顾雅箬笑道,“说什么私吞,姑姑尽管拿,想拿多少便拿多少。”
李清兰听的心花怒放。
李清熙夫妇也过来了,带了半马车的贺礼。
把众人迎进去,一阵寒暄后,到了时辰,开席。
男人在一边的桌子上,女人在一边的桌子上。
众人一见如故,边吃边说话。
帮厨的人端上一条鱼来,放在了桌子上。
腥味入鼻,李清兰一阵恶心,慌忙用手捂住嘴,想要抑制住,却怎么也压制不住,慌忙站起身,匆匆跑了出去,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姑姑,你怎么了?”
顾雅箬和李若琳同时跑了出去。
李清熙夫妇也变了脸色,紧跟着出去。
李清兰吐完以后,感觉好多了,掏出帕子擦了擦嘴,歉意的对众人道,“可能是昨晚着凉了,胃里不舒服。”
李清熙媳妇给她捶打后背,“天气这么热,怎么会着凉了呢?大姐是不是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众人没往心里去,顾雅箬进屋倒了一杯水来递给她,李清兰漱完嘴以后,随着众人进屋,刚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闻到鱼腥味,又是一阵恶心上涌,急忙用手捂住了嘴。
“你莫不是有身子了吧?”
张生媳妇说了一句。
屋内顿时寂静下来。
啪!
程明手里的筷子掉落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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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加更了,快夸我,夸我。
666 确认(1更)
李清兰也是愣了愣,随即笑着道,“不可能的,我孤身一人,怎么会有身子?”
张生媳妇弄了个大红脸,立刻道歉,“对不起,是我嘴快了,您别放在心上。”
李清兰摆手,“没事,大家快吃吧,一会儿该凉了。”
众人重新拿起了碗筷,顾灼也赶紧去厨房给程明拿了一双筷子过来。
李清兰不再呕吐,但也没吃多少。众人见状,对她胃不好的说辞信以为真,纷纷嘱咐她回镇上以后,赶紧去看大夫。
李清熙更加心急,吃过饭以后,便催着李清兰赶紧走,他也跟着去镇上,要陪着她去看大夫。
李清兰拒绝,“我已经没事了,好久不见箬儿了,我陪她说说话。”
“大姐”
李清熙媳妇也柔声劝说,“胃不舒服是大事,早日让大夫看过,若是没事,我们也放心了。”
“你们把心放回肚子里,回去也别给爹娘说,我只是着了凉,回头用了热水袋捂捂便好了,没有大碍的。”
见她执意不肯,两人也没有办法。
一直等到半下午,客人陆陆续续走的差不多了,李清兰才坐着马车回镇上。
在她走后不久,马车还没出村的时候,程明也站起来说回镇上。
“爹,今日天晚了,您住下吧,家里有的是院子。”
程明摆手,“不用了,天色还早,到了镇上也不晚,更何况你们两三日也忙活不完,我要回去帮你们照看绣坊。”
自打程明来了,怕他闲的发慌,想不开,程嫣之有意无意的把绣坊的一些事情又推回了他身上。
程明做的驾轻就熟,慢慢的,便又把一些事情揽了过去。
顾英成亲,程嫣之顾不上绣坊,这几日一直是程明在打理。
看劝说不过,只好让他回镇上。
程明上了马车,吩咐车夫快走,马车很快出了村子。
顾雅箬看着疾奔的马车,眼眸眯起来。
入夜,厉飞把她抱在怀里,几经折腾,折腾得顾雅箬几乎受不住,才肯放过她。
打了温水,给她擦拭了身子以后,把昏昏欲睡的她搂在了怀里,看她眼神迷离,娇颜盛开,差点又忍不住,在她嘴唇上狠狠的亲着,亲的她嘴唇红肿了,才放过她,哼声道,“若不是明日还有事,我保准让你下不了床。”
顾雅箬气恨的一拳打在他身上,却软绵绵的毫无力道,漾着水光的眸子没什么威胁力的瞪着他,不但没起到震慑的作用,反而勾起了厉飞的**,再次把她压在了身上,不管顾雅箬如何哀求,一点不留的把她吃干抹净。
顾雅箬承受不住,直接昏死过去,厉飞这才放过了她,再次给她清洗干净了身体,心满意足的搂着她睡下。
一觉又是睡到大天亮,刚一动,浑身疼的厉害。
顾雅箬在心里狠狠地骂了厉飞半天,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这么折腾的,以前在王府虽然也有过,但从没有像现在这么无所顾忌。
“醒了?”
厉飞含着笑意的问。
顾雅箬侧过身,不理他。
厉飞伸手入被,摸上她的身体。
顾雅箬身体一僵,就要挣扎。
“别动,我帮您按摩,舒缓一下。”
“这还差不多。”
顾雅箬在心里腹诽了一句,放松了身体,任由他给自己按摩。
厉飞的按摩手法相当娴熟了,一通按摩下来,顾雅箬身子还真没有那么酸痛了。
看顾雅箬神色恢复了如常,她嫣红的脸颊上带了满足,厉飞的大手开始不规矩起来。
顾雅箬察觉到,猛然睁开眼,腾下坐了起来,裹紧了被褥,警惕的看着他。
厉飞低笑出声,笑容愉悦,“起来吧,我去给你端早饭。”
看他身影消失在门口处,顾雅箬以极快的速度起床,穿好衣服,坐去了桌子边等着。
厉飞端着饭菜进门,看她头发都没有来得及梳,只是用一个绸带随意的扎在后面,嘴角的笑意更深,把饭菜放在她面前,挑眉,似笑非笑的问,“要我喂你吗?”
“不要!”
顾雅箬果断拒绝,大口吃起来。她是真饿了,饿的前胸贴后背,大口吃着馒头,一碗粥也很快见了底。
厉飞看在眼里,流露出心疼,知道自己昨晚折腾的太过了,可谁让自己这么多时日没见到她了呢,一时没有控制住。
心虚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问,“还要不要?我去再给你盛一碗?”
顾雅箬把手里的最后一口馒头吃下去,又夹了张氏自制的小咸菜放入嘴里,摇头,含糊不清的道,“不用了。”
厉飞给她倒了一杯水放在手边,顾雅箬端起,轻轻抿了两小口,把嘴里的馒头和咸菜味冲淡下去,放下,问,“大姐和姐夫过来了吗?”
厉飞眼神闪了闪,“过来了。”
顾雅箬站起身,往外走,“我去看看。”
虽然风俗是三日回门,可顾英情况特殊,张氏让她成亲以后还是回来吃,吃饭,是以两人今日中午便会过来吃午饭。
厉飞没有跟着去,吩咐福喜把碗筷收拾下去,坐在椅子上默默的盘算着用什么办法让顾雅箬再多留在清水村几日。
秋清灵几人却打算回去了。
吃过午饭以后给顾雅箬说这事,“箬儿,你若是无事,咱们明天一早启程回燕州。”
顾雅箬想了想,点头,“我下午去一趟焕颜阁,若是无事,咱们明早便启程。”
秋汝出声,“我们一起去,正好去林山书院看看。”
周庚在燕州待了月余以后,便回了清水镇,这个时候应该在书院里。
秋清灵道,“既然如此,我们下去一起去,晚上不回来了,明早从那边启程。”
顾雅箬给家里人说了,家里人虽然不愿意,但也没有阻拦,倒是厉飞,脸黑成了锅底一样。
顾雅箬讨好的搂住他的脖颈,在他嘴唇上亲了又亲,“燕州距离清水镇远之又远,麻烦世子护送我们回去了。”
想到还有几天的能在一起,厉飞的脸色缓和了一些。
吃过午饭,陆猛几人整理好了马车,在家人的护送下,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去了镇上。
陆猛识的路,直接带秋汝几人去了林山书院,顾雅箬则来到焕颜阁。
已是下午,焕颜阁门前还停着不少的马车,饶是如此,厉飞的马车往门前一停,还是吸引了来来往往的行人看过来,就连焕颜阁门口迎客的女孩也不禁朝这边多看了两眼,隐隐约约觉得下马车的女孩有些熟悉,定睛一看,竟然是顾雅箬,欢喜的喊出声来,“东家来了!”
喊完,小跑着迎上来,眼里带着欢喜,“东家,您来了!”
顾雅箬笑着点头,从正门走进焕颜阁里,厉飞则是从侧门去了后院。
刚才的一声喊,传遍了整个焕颜阁,众人都听到了,做工的女孩们个个兴奋不已,而焕颜阁内的一些老顾客也跟她打着招呼。
顾雅箬一一点头应下,上上下下看了一圈,跟熟知的不熟知的客人打过招呼后,去了后院。
“呕”
刚撩开前面和后院相连的帘子,便听到了李清兰的干呕声,脚步顿了顿,走了过去。
李清兰不断的干呕,春香和秋菊一左一右的立在她身侧,一个手中端着水,一个给她捶打后背,两人都神色焦急,忍不住出声劝,“小姐,还是让大夫去看看吧,再这样吐下去,您会受不了的。”
“不用去了!”
顾雅箬扬声说着,走了过去。
“箬儿姑娘。”
春香和秋菊喊人。
顾雅箬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李清兰脸上,“不用去了,姑姑这是有身子了。”
啪!
春香手里的茶杯掉落在地上,瞬时摔得粉粹,惊呼,“这怎么可能?”
李清兰也错愕的看着她,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顾雅箬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带着询问,“姑姑,那个奸夫是谁?”
李清兰猛然回神,伸出手佯装生气的拍打了她一下,“你这丫头,什么话也敢说,哪里来的奸夫,我不能生养,你忘了?”
顾雅箬一手摩挲着下巴,盯着她看了又看,直到看的李清兰有些发毛了,才笑眯眯的问,“姑姑没否认,那就是有奸夫了?”
李清兰脸色腾下红了,“你这丫头,再胡说八道,我可要生气了。”
顾雅箬脸色异常严肃起来,“没有奸夫,那姑姑肚子里的孩子是从哪里来的?”
李清兰也有些急了,“不是告诉你了吗?我只是胃不舒服,哪里有孩子?”
顾雅箬挑眉,“姑姑确定?”
“确定,要是我能生养,当年也不至于和秦昊成亲十余载也没有个一儿半女。”
话落,眼中闪过痛苦之色,一个女人不能生养,是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偏偏她赶上了。
顾雅箬又盯着她的肚子看了一会儿,喊,“春香。”
“箬儿小姐。”
“你去把济仁堂里的大夫喊来。”
李清兰阻止,“不用这么麻烦,我用热水袋敷一下便好。”
春香犹豫。
“去!”
顾雅箬命令她。
春香应了声,抬脚往外跑,不大一会儿,把济仁堂里的大夫请来。
大夫询问了李清兰的症状以后,给她仔细的把了脉,道:“夫人是有身子了,一月有余。”
667 是我强迫了他(2更)
大夫走后,屋内陷入一片寂静。
春香和秋菊两人不知道是该惊还是该喜。
李清兰则是傻了,手下意识的抚上了自己的腹部,不敢置信自己真的有了孩子。
顾雅箬双手支在桌子上,托着腮,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李清兰。
一炷香的工夫过去了,李清兰没有反应,两柱香的功夫过去了,李清兰还是没有反应。
顾雅箬忍不住了,伸出手在李清兰面前晃了晃,“姑姑,回神了。”
李清兰眼光看向她,愣愣的,还沉浸在自己有了孩子的喜悦中没有反应过来。
“姑姑,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那个奸夫是谁?”
“奸夫”两字入耳,李清兰顿时回过神来,两颊通红,眼神躲闪,“哪里有什么奸夫。”
“这就奇了怪了,没有奸夫,你这肚子里的孩子是从哪来的?”
李清兰佯怒的瞪她一眼,“你这丫头,你还没出嫁呢,张口闭口奸夫的,让人笑话。”
顾雅箬不以为意,很是大方,“笑话什么,都知道我是被选入京城,给世子治病的,该做的不该做的,我们早就做了,我什么都明白。”
饶是李清兰嫁过一次人,也被她这番言语说的面红耳赤,说不上话来,“你、你、你……”
顾雅箬突然话锋一转,神情严肃起来,“姑姑是我请来帮忙照看焕颜阁的,却有人趁机对姑姑不轨,做出强迫的事来,姑姑不说,我便去查,要是让我查出来是谁,我非得把他大卸八块,扔去喂狗不可。”
“别……”
李清兰着急的阻拦,“不怨他,是我,是我主动的。”
“那人是谁?”
顾雅箬逼问。
李清兰眼神躲闪,“你、你别问了,总之没人强迫我,是我自愿的。”
顾雅箬断然拒绝,“那可不行,姑姑是给我帮忙,却出了事,我对李家人没法交代啊,这人我是一定要找出来的。”
李清兰急得不行,额头上都隐隐冒出了汗,“哎呀,我说不让你找,你便不要找了。何苦为难人家。”
话落,外面响起了程明的声音:“李老板在吗?”
李清兰脸色一变。
顾雅箬嘴角露出笑意,似有所指的问,“姑姑,你何时跟程伯父这样熟了?”
说罢,不待李清兰回答,站起身,走到门口,笑意吟吟的问:“程伯父,您怎么过来焕颜馆了?”
没想到顾雅箬竟然在这里,程明愣怔了一下,脸上闪过不自在,有些支吾,“我、我、我找李老板有些事情。”
顾雅箬含笑的眼眸紧盯着他,“刚济仁堂的大夫来过了,说姑姑有了身子,她现在正不舒服,没法见您。”
程明神色急剧变化了几下,隐藏在袖内的手隐隐有些颤抖,面上却是一片平静,“既然如此,我先回去了,改日再来找她。”
“程伯父慢走,我安抚好姑姑以后就过去看您。”
程明身体似乎抖了一下,“好,我在对面的绣坊,你随时可以过去。”
看他走出门外,顾雅箬转身回了屋内,直接问,“姑姑,你这孩子是程伯父的吧?”
李清兰瞬间眼眸瞪大,眼里闪过慌乱,矢口否认,“不、不是。”
顾雅箬作势转身往外走,“我把程伯父喊回来问清楚。”
“别……”
李清兰慌忙站起来,伸手拉住她,声音细小,“你别去,别去。”
顾雅箬回头,神情严肃,“那姑姑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清兰咬紧了嘴唇,好一会儿才轻轻点头,“好。”
示意,春香和秋菊两人退下,亲自倒了两杯水,一杯给了顾雅箬,一杯自己捧在了手里,压抑着激动而又忐忑的心思,缓缓道,“我对程明一见钟情。”
顾雅箬的手一抖,手里的杯子差点打翻,眼眸瞪大,不可思议的看着李清兰。
李清兰被她逗笑,“你这丫头,这是什么表情?只许你和世子两情相悦,就不许我对他一见钟情了?”
“不是……”
顾雅箬咽了一下口水,一脸的不可思议,“你对现在的程伯父一见钟情?”
要说以前,程明风度翩翩,身上有浸淫生意场上多年的锐利,也有对自己大伯母一往情深的颓废,更有成熟饱经风雨的成熟男人的魅力,可现在他除了一头白发以外,就连脸上的褶子都多了几道,李清兰竟然会对这样的程明一见钟情?
李清兰白她一眼,“当然,我以前又没有见过他。”
顾雅箬放下水杯,盯着她的眼睛左看又看。
李清兰不解,“你看什么?”
顾雅箬伸出右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姑姑,你的眼睛是不是有问题?”
李清兰被气笑,啪的打掉她的手,“少给我贫嘴。”
顾雅箬老老实实的坐好。
被她一打岔,李清兰没有不好意思了,接着说道,“那日他来镇上,看到他的第一眼,我便心动了,后来跟你大伯母打听了以后,才知道是她表哥。如今他独自一人,我便起了心思,有意无意的接近他,和他说话,无奈他对我表面有礼,内里却拒之千里,我无可奈何,只能干着急。后来有一日,天气不好,你大伯母她们没有回去,过来询问我是不是跟着她们过去宅院里住,我想见程明,自然是跟着去了。”
“后来,我以请教他生意上的事情为名,单独去找他,没想到他独自在饮酒,有些微醺,他当时神情很是伤悲,我被深深的刺痛了,告诉他我也会喝酒,可以陪他一起喝。大概是有了酒意,他竟然应允了,然后他喝多了,我也有了醉意,鬼使神差的……”
说到这里,脸色突然爆红,声音也小了下去,“鬼使神差的,我把他强了。”
顾雅箬听的目瞪口呆,看着李清兰,半晌没回过神来。
李清兰手又轻轻的抚上小腹,道,“我没想到,他竟然给了我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啪!
顾雅箬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李清兰吓了一跳,还未等出声询问,顾雅箬已经把翘起的大拇指伸到了她面前,全身上下包括头发丝都带着敬佩,“姑姑,您太猛了!”
“去!”
李清兰笑嗔了她一声,打开她的手。
顾雅箬收回手,眼睛亮晶晶的盯着她,“姑姑,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李清兰抬眼看她,带着警告,“什么怎么办?当然是顺其自然了,我告诉你,这是我和他的事,你不许插手!”
顾雅箬往她面前凑了凑,又凑了凑,神神秘秘,压低语气,“姑姑,我有一百种办法帮你拿下他,你听不听?”
“不听!”
李清兰断然拒绝,再次警告她,“这是我的事,你不许插手!”
“好好好,我不插手。”
顾雅箬许诺着,站直身,“您现在有了身子,不比以前了,这焕颜阁您还管理的过来吗?要不然我找人过来帮您。”
“不用,你放心,我应付的来。”
她孤身一人,娘家县里的人都知道,她若真的肚子大了,肯定是不能回去生孩子的,只能留在清水镇,生意她正好能照顾。
“好吧,既然姑姑都打算好了,我便不管了,我去找程伯父。”
李清兰立刻警惕的问,“你去找他干嘛?”
“我刚才答应过程伯父,要过去看他。”
话落,往外走。
“你不许插手我们的事!”
李清兰在她身后再一次嘱咐。
“知道了。”
顾雅箬头也不回的应下。
绣坊生意也还是一如既往的火爆,顾雅箬进门,柳娘一看到,惊喜的喊出声,“箬儿,你来了!”
江南第一绣坊和明月绣坊合并,掌柜的和柳娘也过来了这边。
“夫人。”
顾雅箬笑着喊人。
柳娘从柜台后出来,拉着她看了又看,“京城的水土就是养人,不过几个月的工夫,箬儿是越长越漂亮了。”
“那是。”
顾雅箬毫不谦虚的自夸,“我本来就是花容月貌,天生丽质,在加上京城的水土,现在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了。”
柳娘笑出声。
程明在二楼,听到顾雅箬的声音,抓紧了手中的茶杯。
“程伯父在吗?我过来看看他?”
寒暄了一阵后,顾雅箬笑着问。
“在楼上,我领你上去。”
“不用,您忙您的,我自己上去。”
柳娘没坚持,这个绣坊顾雅箬比自己还要熟悉。
顾雅箬噔噔噔上了了楼。
她每走一步,程明的心就跟着跳一下,顾雅箬到了门口,程明的心跳的更加快,跳的他甚至拿不住手中的杯子,赶紧抖着手放在了桌子上。
“程伯父。”
顾雅箬的声音清脆悦耳,程明却听的心颤了几下,努力稳住自己的心跳,极力平稳住自己的声音,“进来!”
顾雅箬推门而进,浅笑嫣然,“程伯父。”
程明努力让自己挤出一抹自然的笑意,“箬儿,坐吧。”
顾雅箬坐下,闲话家常,“程伯父,你现在身体如何?”
“比在京城里好多了。”
顾雅箬点了点头,“那就好,大哥特别惦记您,前些时日便想着来清水镇看你,可美颜馆里忙,离不开他,便没有过来。”
“你回去告诉他,不用他惦记。”
“我知道了。”
顾雅箬笑着应下,状似随意的问,“程伯父,不知道您以后有何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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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8 你给我滚下去!(加更)
程明脸色变幻了一下,双手不由自主的攥成了拳,又快速松开,
“我……暂时会在清水镇住下去。”
将他神情看在眼里,顾雅箬没有再多问,“那就好,我回去告诉大哥,他一直担心你会去往别处,来时看不到您。”
程明暗暗松了一口气,神情也放松下来,“不会,耀儿要去各地巡视绣坊的生意,之儿要照看孩子,这绣坊你大伯母一人忙不过来,我会留下来帮忙。”
“我知道了,我回去告诉他。等他不忙了,肯定过来的。”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见她没有问及李清兰之事,程明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问,“骕儿在京城一切还好吗?连氏有没有再去找过麻烦?”
“麻烦肯定是去找的,谁让那是他的亲娘呢,不过有我在,连氏不会掀起什么大风浪的。”
程明点头,“连氏是个得寸进尺的人,有了第一次便会有第二次,迫于孝顺,骕儿也不能不管她,你能治住她,是最好不过了。”
两人说得轻巧,却不知此时的程骕快要被连紫漪逼疯了。
先前媚娘帮着韩大夫人把纾儿直接从程府带走,不过半日的功夫,自己府里的八名暗卫又被扔到了侯府门口,媚娘和林鹏知道,韩大夫人做的事败露了,很是提心吊胆了一些时日,尤其林鹏,除了上朝和处理公务,几乎连门也不敢出了,怕顾雅箬和厉飞报复,可一段时日过去了,两人一点的报复的迹象也没有,反而顾雅箬去了燕州待嫁,厉飞也追过去了,无人在京城里了。
林鹏的胆子大了起来,每日出门会客,和侯府没有败落以前一样,各种大手笔,以向同僚展示侯府依旧是如以往一样风光。
但韩大夫人被送去尼姑庵了,侯府没有了人接济,日子很快就捉襟见肘了,林鹏脸色越来越难看,脾气也越来越暴躁,甚至于对对媚娘也出手了。
媚娘被打的受不住,哭着道,“侯爷,程骕是您的亲生儿子,如今他经营的美颜馆日进斗金,别说您一日花费几千两,就是几万两他也拿得出来的,您让连姨娘去找他要不就好了,妾身在这京城里无依无靠的,您就是打死了我,我也拿不出一两银子来啊。”
林鹏打人的动作顿住,一屁股坐在一边的椅子上。
是啊,程骕是他的儿子,就算他没有认祖归宗,身上流的也是他的血脉,更何况他当初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喊他爹了,他的银子不就是侯府的银子吗?
想到此处,一刻也没有停留,起身去了连紫漪屋中。
连紫漪是真怕了他了,听到他的脚步声便哆嗦,看他进门,脸瞬时成了白色,“侯、侯爷。”
林鹏懒得再哄她,阴着脸坐在椅子上,直接命令,“你去美颜馆找你那好儿子,让他给我们些银子。”
连紫漪怕林鹏,可她更怕顾雅箬。
她哪里敢去,哆哆嗦嗦的说道,“骕儿现在也只是一个管事的,拿人工钱的,哪里有那么多的银子?”
林鹏拿起桌上的茶盏,狠狠的摔在地上,“放屁,他那都是障眼法,都是糊弄我们的,好好的美颜馆他舍得拱手送人?”
连紫漪吓得惊叫了一声,腿脚发软,跪在了地上,声音哆嗦的更加厉害,“侯、侯爷,就、就算如此,我去了,也要不出银子来的,毕竟我现在名不正言不顺的……”
林鹏一把掀翻了身边的桌子,桌子上的东西全部哗啦啦的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连紫漪吓的又是一声尖叫,抱着头缩起了身子。
林鹏喘着大气,咆哮,“什么叫名不正言不顺,我是他爹,是他亲老子,他有银子难道不应该孝敬我?”
连紫漪吓的身体动了动,恨不得地面有个缝,她能进去躲一躲,维持着刚才抱头的姿势,头也不敢抬,带着哭意,“侯、侯爷,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毕竟骕儿现在姓程,他没有认祖归宗的,我们也不好做的太过了。”
林鹏愣怔了一下,随即喝问,“你什么意思?”
听他没有了刚才的怒气,连紫漪微微胆大了一些,松开了头,“侯爷,我想过了,要想名正言顺的给骕儿要银子,得先让他认祖归宗,姓了林姓,才能说别的。”
林鹏眯起了眼睛。
连紫漪的心提起来,又缩起了身子。
“你去办!”
林鹏留下了一句,大步走了出去。
只要能有银子,认回个儿子算什么,就是认回个老子他也认了,没银子的日子太难过了。
岂不知在他身后,连紫漪一反刚才的恐惧之态,站起身,嘴角露出森森笑意。
如今府里没有子嗣,只要骕儿入了府,便是这侯府唯一的继承人了,哪日皇上心血来潮,再下圣旨,骕儿就是这小侯爷了,看以后媚娘那个贱人还敢不敢骑在她的头上。
连紫漪想的好,命玲珑和梧桐两人给她梳洗打扮好了以后,来到美颜馆找程骕,但美颜馆里的上上下下都得了顾雅箬的吩咐,不许她进去,是以连紫漪被挡在了美颜馆外面。
连紫漪一看进不去,索性脸皮也不要了,扯着嗓子在美颜馆门前大嚷,惹得来来往往还有美颜馆内的客人都看过来。
程骕听到禀报,也赶紧出来。
连紫漪一看,当即扯住了他的衣服,众目睽睽之下,欢喜地对着他大嚷,“骕儿,你爹说选个良辰吉日让你认祖归宗。”
轰!
程骕大脑一声响,炸的他发懵。
连紫漪是真得高兴。
看他发呆,还以为他高兴傻了,摇晃着他的衣服,“骕儿,你赶快跟我去侯府,去看你爹。”
程骕猛然回神,想也不想的扯回了自己的衣服,“娘,你在说什么,我冠的是程家的姓,和侯府有什么关系?”
“你这个孩子……”
连紫漪恨铁不成钢的指责他,他知不知道,为了他能回侯府,将来继承侯府之位,她费了多大的心思。
看热闹的人纷纷伸长了脖子看过来,程骕扬声,无比的清晰:“娘,我说过了,是程家把我养大,我自然是程家的孩子,至于侯府,我不稀罕,您以后也别来了。”
说完,转身走进美颜馆里。
连紫漪急忙去拉他的衣服,没拉住,眼睁睁看他走了进去,急得也要跟进去,“骕儿,骕儿……”
门口的人把她拦下,“对不起,林姨娘,请留步。”
啪!
气怒之下,连紫漪给了拦在面前的女孩一巴掌,“你给我让开,这是我们家的产业,你们这些下贱的东西,竟然敢拦我?”
她这一巴掌力气极大,女孩的脸立刻红了,五个巴掌印清清楚楚的印在上面,清娘不乐意了走上前来,示意女孩退下,自己挡在她面前,态度不卑不亢:“连姨娘,我们东家告诉过你,美颜馆如今姓顾,你姓连,不知道你这大言不惭的是你们家的产业这句话,不知道是从何说起?”
“我呸!”
连紫漪顾不上保持形象了,一口唾沫呸在清娘脸上:“你也是个下贱的东西,往日里对我卑颜屈膝的,今日攀上了另一个主子,竟然翻脸不认人了。”
清娘神色平静,掏出帕子擦干了脸上的唾沫,“连姨娘说的对,你以前确实是我的主子,因为你那时冠的是程姓,是程夫人,我自然是要巴结你、讨好你,可你现在成了姨娘,还冠上了别的姓氏,我自然没必要再讨好你了。”
她这字字句句扎在连紫漪心上,连紫漪火了,抬起手朝着清娘脸上扇来:“我打死你个下贱的东西!”
清娘这次没有让她得逞,死死的抓住了她的手,然后一推。
连紫漪后退了几步,愣怔了一下后,突然坐在了地上,撒起了泼,“没天理了,我来看我儿子,连门也不让我进啊,骕儿,骕儿,你出来啊,你亲娘要被人欺负死了。”
她使劲的扯着嗓子嚎,过往的人都听到了,全部围过来看热闹,美颜馆门前被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程骕在后院听到,额头青筋暴起,却又无可奈何,在屋里来回走动了几圈后,停下了脚步,喊来随从,吩咐了他一番。
随从听完,从侧门出了美颜馆,直奔厉王府,求见福来,把美颜馆发生的一切告诉了他,“我们公子说,如果不能平息了此事,以后夫人会每日都去闹的,我们的生意便没法做了,于箬儿姑娘的名声也有损,不知能否让王妃过去出理一下此事?”
福来哪里敢拿这个主意,让随从先回去,自己去了厉王妃院中禀报。
厉王妃正在拿着一把剪刀修剪花上的枝叶,听完福来的禀报,问,“你是说那是箬儿的产业?”
福来恭恭敬敬回答,“是,程公子把美颜馆的一切全部给了箬儿姑娘。”
厉王妃把剪子放下,墨琴递上一个湿帕子,厉王妃擦干了手,“那还等什么?走吧,去看看,敢在我们家产业前大闹的是个什么玩意?”
既然示去震场子,架势自然是摆的足足的,一排十几个丫鬟跟随,家里的随从,还有府里的护卫,前面开路,后面保护,浩浩荡荡的来到美颜馆前面。
美颜馆前面马车很多,看到厉王妃的马车来时,各家的车夫急忙调转车头,纷纷躲避,给厉王妃的马车让路,看热闹的让众人更甭提了,齐刷刷的让开了一条宽阔的路,厉王妃的马车畅通无阻的到了美颜馆门口。
马车停下,墨琴撩起马车上的纱帘,厉王妃雍容华贵的从马车上下来,眼光落在坐在地上,愣怔的看着她,半丝不敢嚎叫的连紫漪,轻言细语,仿佛在闲话家常,“你就是武侯府的连姨娘?”
连紫漪完全傻了,还没回过神来,看着她,愣愣的没有说话。
墨琴厉喝,“大胆,王妃问你话竟敢不回?”
连紫漪这才回过神来,慌忙跪好,“见过王妃。”
“知道这是谁家的产业吗?”
厉王妃慢悠悠的,不疾不徐的问了一句。
连紫漪浑身抖起来,牙齿都跟着打颤,“贱妾、贱妾……”
厉王妃不紧不慢的打断她,“回去告诉林侯爷,我厉王府的产业还轮不到他的一个姨娘来觊觎。”
连紫漪吓的说不出完整的话来,“贱妾、贱妾……”
厉王妃看向跪在地上的清娘,“你是这美颜馆管事的?”
“禀报王妃,奴婢是。”
“以后再有这不长眼的东西来闹,直接让人打一顿,扔去路边喂狗!”
“是,奴婢记下了。”
连紫漪后背上的汗全出来了。
厉王妃不再看她一眼,转身优雅的回到了马车上,坐着马车远去,众人还没有回过神来,美颜馆前一片寂静。
“玲、玲珑,扶、扶我、起、起来!”
连紫漪话抖的不成句。
玲珑和梧桐回神,急忙站起身,上前扶她起来,白着脸搀着她回到了侯府的马车上,狼狈的回了府。
而这些顾雅箬并不知道,听程明说暂时不会离开清水镇后,放下心来,关于他和李清兰的事一个字也没提,又和他闲话家常了一会儿,便回了焕颜馆。
入夜,厉飞又是一番折腾。
想到接下来的几日,都在路上,看到吃不到,折腾的有些过了,以至于到了第二日,秋清灵几人的马车到了镇门口,派陆猛来喊人的时候,顾雅箬还没醒。
厉飞舍不得叫醒了,给她随意的穿了一件衣服,用薄被将人裹紧,直接抱着上了马车。
李清兰等在外面,本来是想给顾雅箬道别,顺便再嘱咐几句的,一看她这个模样,只是笑着对厉飞点了点头。
一直出了清水镇,又走出了几十里,顾雅箬才幽幽转醒,睁开眼,感觉身下在晃动,猛地一下坐起来沙哑着嗓音问,“我们是在马车上?”
“已经出了清水镇几十里了。”
厉飞心虚的往一边躲了躲。
车厢内响起顾雅箬的磨牙声,紧接着一声怒吼从马车内传出,“厉飞,你给我滚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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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9 歹心(1更)
厉飞是被赶下来了,马车依然疾驰着,众人听到了顾雅箬的气急的大吼声,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
车帘纷飞,厉飞从里面出来,确切的说,是被用东西砸出来的。
“福喜,你去和福禄同骑一匹马。”
厉飞从马车中跃出的同时吩咐了一声。
福喜行动大于脑子,当即一跃而起,跃去了福禄的马上。厉飞在半空中飞跃的身体也稳稳落在了福喜的马上。
马车内传来顾雅箬的怒声,“五日之内,你不许到马车上来。”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在了厉飞身上。
厉飞面色坦然的坐在马上,带着冷意的目光一一扫了过去,众人顿时都移开了目光,有的垂下头,有的直愣愣的目视前方。
厉飞目光收回,落在马车上,瞬间柔和了下来。
他也知道自己昨夜过了,不上马车便不上吧,也让她好好的休息几天。
前面马车上的人自然也听到了动静,秋汝和秋大夫人面面相觑,错愕了一下,随即哑然失笑。这个丫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对待世子,下了他的面子,世子竟然好脾气的包容了她,看来真的是把箬儿疼到了心坎里。
篱儿却是闷不住了,一把掀开了车帘,往后面看,看到厉飞坐在了马上。
她捂着嘴笑,放下了车帘,回头告诉秋清灵,“娘,大姐把世子真赶出来了。”
秋清灵脸上也是淡淡的笑意,刚才在镇门口碰面的时候,顾雅箬并没有下来打招呼,厉飞派人过来解释是顾雅箬还没睡醒,但她是过来人,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是因为什么没睡醒,隐隐有些担忧,如今见厉飞被顾雅箬赶下马车,担忧一扫而光。
马车前行,一路无事,五日后到了燕州。
宽敞的马车给了顾雅箬,厉飞一直在马上度过了五日,到了秋家门口,秋汝下车,脸上的笑意隐藏不住。
破天荒地邀请厉飞入府,“世子,一路赶来,十分劳累,请随我进府歇息吧。”
厉飞看他脸上的笑意,便知道他在高兴什么,丝毫没有在乎,下了马,随着他今入秋府。
秋汝把人领进府内,便不管了,去给秋蔺复命。
秋大夫人和秋清灵各自回了自己院子休息。自然而然的,厉飞去了顾雅箬的院子里。
冷落了他好几天,顾雅箬的气早就消了,但还是没给他好脸色,若是就此原谅了他,等成亲以后他还不定怎么折腾自己呢。
厉飞却察觉到了她的变化,刚一进屋,便回手关上了房门。
一把抱住了她,声音绵软,带着讨好之意,“还生气呢?”
顾雅箬哼了一声,却没有挣脱开,厉飞抱的愈发紧,低声做保证,“我也是没控制住,以后不会了。”
顾雅箬脸色总算放开了一些,转身搂住他的脖颈,于他面对面,“说话算话?”
厉飞忙点头,“说话算话!”
顾雅箬主动把娇唇送了上去,厉飞低头噙住。
在燕州住了三日,厉飞启程回京城。
此时厉王府内,林侧妃又一把将手里的茶盏狠狠的摔在地上,“欺人太甚!”
美颜馆是谁的,京城众人有目共睹。
程骕又是林鹏的亲儿子,连紫漪让他认祖归宗并不过分,没想到厉王妃竟然插手管这件事了,众目睽睽之下还说出那样的话,丝毫没给武侯府留脸面。
厉珏抬脚进来,看到满地的碎片,眉头轻蹙,“收拾下去!”
门外候着的丫鬟快步进来,把碎片一一捡起,又仔细的清扫了干净,才退了下去。
“娘,你有好久没有回侯府了吧?”
“回去做什么,都是丢人现眼的东西!”
林侧妃虽然气恨厉王妃毫不留情的打她的脸,但更气的是林鹏舍弃了秋清灵,弄了这么两个东西进府。
“侯府总归是您的娘家,是我的亲舅家,您该适时的回去探望一下。”
林侧妃气得心口都疼,哪里听的进他的话,“不去!”
“娘。”
厉珏正了神色,说的意味深长,“小不忍则乱大谋。”
林侧妃依旧皱着眉头,“我就是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厉珏掏出一沓银票放在桌子上,“这是三万两银票,娘拿去给舅舅,足够侯府几个月的开销了。”
林侧妃不情愿,“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侯府就算是损失了八成的财物,也没到了用你接济度日的地步。”
厉珏眉头又蹙了一下,实在不明白,都是一母同生,自己的娘和姨母相差如此之远,若是自己的姨母韩大夫人,早就自动把银票送过去了,哪里还用得着他来嘱托。
林侧妃平日里也是个有脑子的,只不过听闻了连紫漪的所作所为气糊涂了,才一时没有转过弯来。
厉珏耐下性子,又劝说了一番,林侧妃这才答应了去侯府送银子。
只是出了王府上了马车以后,林侧妃还是心有不甘,藏起了一万两。
到了侯府以后,直接把银子放在林鹏面前的桌子上,说话阴阳怪气,“鹏弟,不是二姐说你,你好歹也是一个堂堂侯爷,用什么方法还弄不到银子,偏偏让自己的外甥来接济,这要是传出去,你这侯爷的脸面还要吗?”
以往林鹏哪里受过这个气,自己的这个二姐哪次见了自己不是客客气气的?
如今看侯府没落了,她来上赶着落井下石了?林鹏脸色有些阴沉不好看,恨不得拿起银票狠狠的摔在她的脸上,让她滚出去。但终是没有这样做,人穷志短,说的就是现在的他,更何况人家是给了银子才数落他呢。
林鹏一直忍着气听着,林侧妃仿佛把不满全部发泄到了他的身上,叨叨了小半个时辰才离开,等他一走,林鹏心里压抑的火气窜上了头顶,脚步如风到了连紫漪院子里,咣当一脚踹开屋门,走了进去。
这一声响,吓得连紫漪浑身都颤抖起来,抬眼看到林鹏沉怒得脸色,想要逃跑,已经来不及,被林鹏抓住头发,重重得扔在地上,如雨点一般的踹下去。
连紫漪的惨叫声起,冲破屋子,传到外面,院中伺候的丫鬟、下人立刻放下手里的伙计,纷纷跑去了院外,唯恐晚了一步,波及到自己,就连玲珑和梧桐也不例外,甚至比别的人跑的还快。
连紫漪惨叫声一声接着一声,凄厉哀嚎,在整个侯府回荡,也传到了凤凰苑里。
媚娘早没有了以往幸灾乐祸的劲头,吓得缩着身子躲在薄被中瑟瑟发抖。
如今林鹏对她早就没有了以往的爱意,稍不顺眼,便对她拳打脚踢,她的身上如今没有一块好的地方,她实在是怕了,心里祈盼着林鹏能在连紫漪那里把火发泄出来,不要再来找自己的麻烦。
整个侯府笼罩在一片阴沉里,而连紫漪的惨叫声持续了一炷香的工夫才慢慢小了下去。
林鹏一脸大汗,脸色狰狞,眼中冒着凶光,又连踹了两脚,才停下,“你这个贱人,连一点儿小事也做不好,我留着你做什么?”
连紫漪趴在地上,鼻青脸肿,嘴角往外冒血。她后悔了,真的后悔了,要早知跟了林鹏有这个下场,她当初就不该鬼迷心窍的说出程骕的身世,离开程明,要不然,她今日依然还是那个衣食无忧,前呼后拥的程夫人,是京城万千女儿艳羡的对象,而不是像现在一样,三天两头的挨打,生不如死。
林鹏喘着粗气,坐在了椅子上,依然还在大骂,“没用的东西,连自己的儿子都说服不了,还丢尽了我侯府的脸面,我留你做什么?”
他一口一个“留你做什么?”,连紫漪听的心惊胆颤,如今她的身份只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妾,就算是林鹏将自己活活打死了,自己家的人也不敢上门来说什么的。
“侯爷……”
一张嘴,嘴里的血不住的往外冒,连紫漪连擦拭也没顾上,艰难的挪动身体爬到林鹏脚边,抬起头,仰看着他,语气断断续续,“其实……不用骕儿……我们也能弄到银子的。”
林鹏一脚踹在她头上,连紫漪被踢的身子侧翻了过去,“下贱的东西,收起你对付程明的那一套,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又在撒谎。”
连紫漪被这一脚踢得差点喘不上这口气来,硬生生的强挺住,声音急切,有些含糊不清,“侯爷,是真的,我们真的能弄到银子的。”
听她不像撒谎,林鹏眯起眼。
见她没有再踹自己,连紫漪松了一口气,随意的用手背擦拭了一下自己嘴角的血迹,“侯爷,您还记得我给你说过我那几百万两银子是被我二哥贪墨了起来吗?”
林鹏冷声反问,“是又如何?”
“那些银子本来就是我的,是应该随着我入侯府的,侯爷大可派人,找到他们,把我那几百万两银子夺回来,以后侯府就不会再缺银子了,您也不会再为银子发愁了,我们侯府也会恢复昔日的风光了。”
她的话音落,屋内沉寂下来,好一会儿,林鹏沉沉开口:“连鸿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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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死开始。
670 得了消息(2更)
两日后,厉飞回到京城。
福来把他离京后发生的事一一禀报给他。
厉飞听完,去了厉王妃屋中。
看他满脸笑意,眉宇间带着春色,厉王妃挑了挑眉,笑而不语。
厉飞直接开口问,“母妃打算什么时候去下聘?”
厉王妃调侃他,“这么迫不及待?”
厉飞脸色微红了一下,掩嘴咳嗽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距离十月初六也没有多少时日了,下聘以后,秋家那边也该准备成亲的事宜了。”
厉王妃伸手,墨琴把一个礼单放在她手上,厉王妃又给了厉飞,“聘礼呢,我早就准备好了,你过过目,看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
厉飞花了足足有两刻钟的工夫,才把礼单一一的,仔细的看完,问,“总共事多少抬?”
“六十六抬。”
厉飞有些不满意,好看的眉毛皱了一下,“有些少。”
厉王妃一愣,随即笑骂开了,“只这些,都要把王府掏空了,难不成你想要以后让王府里的人喝西北风?”
厉飞笑着将礼单放在桌子上,“母妃,我们王府什么时候这么穷了?这些年,我虽然不过问府里的事,但府里有多少财力我还是知道的,别说这些,就是再加上六十六抬,也依然把王府掏空不了。”
厉王妃不紧不慢道,“都说女生外向,怎么到了我这里儿子也外向了,你说的不错,再多六十六抬,与王府也没有影响,可你不觉得排场太大了吗?要知道大皇子娶正妃的时候,不过才一百零八抬,难不成你娶个世子妃还要越过他去。”
“自然不会,但也不能太少了,来个八十八抬吧,吉利。”
厉王妃笑意在脸上晕开,“你给我说说,六十六抬怎么不吉利了?”
“六十六抬也吉利,不过八十八抬更好听,好母妃,就这样定下了,你再给准备二十多抬。”
厉飞还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软和的语气给厉王妃说过话,厉王妃心里软成一片,当即应下来,“好,母妃准备八十八抬。”
厉飞高兴不已,“谢谢母妃。”
聘礼的事情定下,厉飞出了厉王妃的院子,刚走到清幽院门口,看到青莲立于一旁,皱眉,“你在此做什么?”
青莲自从来了厉王府,便被安排在了下人房那边,很少过来。
青莲噗通跪下,声音发颤,“奴婢、奴婢想讨个恩典。”
“说!”
“夫人去了尼姑庵,小姐没人照顾,奴婢、奴婢想要回尚书府去伺候小姐。”
在尚书府,她是沁儿身边的大丫鬟,府里的人包括管家都给她几分薄面,可她在厉王府,只是一个新来的小丫头,处处受压制,哪有在尚书府的风光。
厉飞沉吟了一下,“福来,送她回去。”
青莲大喜,慌忙摆动双手,“不用,不用,奴婢自己回去。”
厉飞抬脚往里走,没有再理会她。
福来自然是不敢违抗命令,等青莲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以后,亲自送她回了尚书府,给府里的管家说了一声,才回来,至于青莲的卖身契,在顾雅箬手里,顾雅箬不在,他们拿不到,只有等顾雅箬回来以后再说。
青莲入了府,匆匆跑去了沁儿院中,欣喜的喊,“小姐,我回来了!”
不待沁儿应声,掀开门帘进了屋,却闻到了浓浓的汤药味,沁儿躺在床上,两颊深陷,锁骨凸起。
青莲大惊失色,“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沁儿眼中闪现激动,“青莲,你怎么回来了?”
“奴婢担心小姐,给世子求了恩典,让奴婢回来照顾小姐……”说到此处,声音有些哽咽,“小姐,您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我没事,只是太担心我娘了。”
虽然那日她和大哥都知道了娘当年做下了什么事,也不敢相信一向善良温和的母亲心肠竟然是如此的狠毒,但那毕竟是自己的亲娘,想到她被送去尼姑庵,不知道要受多少的罪,吃多少的苦,她便担心的吃不好,睡不着,没过几日便病倒了。
青莲把自己的东西随意的放在地上,拿过一边的帕子,仔细的给她擦拭脸上的汗珠,细声安慰,“小姐不必担心,夫人不会有事的。”
沁儿红了眼圈,“怎么会没事,尼姑庵是什么地方,我娘可从来没有吃过那样的苦。”
青莲挥手,示意屋中伺候的丫鬟退下去。
她走后,韩大夫人重新给沁儿提了一个大丫鬟,如今众人都听大丫鬟的,看她挥手,众人犹豫着没有动。
青莲见状,面目沉下去,一副她还是沁儿大丫鬟的口吻呵斥众人,“怎么,我走了这几日,说话没人听了?”
有几个小丫鬟看沁儿没有反对,又见青莲脸色不好,心生怯意,退了下去,唯独那个大丫鬟站着没动,皮笑肉不笑,“青莲姐姐,夫人提我在小姐身边,为的就是时刻伺候小姐,您这番话是何意?”
青莲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嘴角微撇,“青薇,如今夫人可不在府中了。”
青薇变了脸色,看向沁儿。
“你下去吧。”
沁儿吩咐。
青薇咬了咬牙,不甘不愿的退了下去。
等众人全部退下,屋中只剩下两人了,青莲走到门边,把门关上,返身回了沁儿床边,“小姐不必着急,你先好好养病,等明日我去尼姑庵看望夫人。”
“真的?”
沁儿眼中迸出光亮,自从自己的娘被送走了以后,她也想过去看望她,无奈爹下了死命令,她和大哥不管谁要过去看她,他便将他们赶出尚书府。
是以她和大哥两人谁也不敢过去。
“我何时骗过小姐?等明日一早我便去。”
沁儿顿时来了精神,“你扶我起来!”
青莲扶起他,沁儿深喘了几口大气,指着一个匣子吩咐,“拿过来!”
青莲拿过,沁儿打开,里面都是银票,“这里面是三千两银票,你明日过去的时候,给我娘捎去。”
有钱能使鬼推磨。无论在什么地方,娘有了这些银票傍身,在尼姑庵得日子也不会太难过了。
“奴婢知道了,奴婢一早就去。”
翌日一早,府门刚打开,青莲便出现在门口,看门人依然对她点头哈腰,巴结讨好,“青莲姑娘,出去啊。”
“小姐病了这许多日,胃口不好,我去集市上看看,有什么小姐爱吃的,买回来给她做。”
“还是青莲姑娘伺候的仔细,你不坐马车去吗?”
“不用了,我走着过去,顺便看看路边摆摊的卖的有什么新鲜的东西,给小姐捎一些回来。”
看门人看着她远去,才收回了目光,回了门房里。
青莲却是紧走了起来,走出三里多地,到了租赁马车的地方,谈好了价钱,让车夫赶着马车来到尼姑庵,吩咐车夫等着,她进了庵内。
尼姑庵不像寺庙那样香火鼎盛,只是偶尔有人过来上香,捐个香油钱,庵内冷冷清清的。青莲走进庵内,问正在打扫的一名尼姑,“请问,尚书府的大夫人在什么地方?”
尼姑停止打扫,上下打量了她几眼,“你找她何事?”
“我是尚……”
青莲刚想说自己是尚书府的人,又想到韩琛必然嘱咐了不许尚书府的人来看大夫人,立刻改了口,“我是厉王府林侧妃的丫鬟,侧妃十分想念大夫人,派我过来看看。”
厉王府的侧妃,尼姑脸色有些微变,放下扫帚,说了句,“你等一下,”,便急匆匆的跑进去了。
青莲站在原地等候,很大一会儿扫地的尼姑才返回来,“施主,请随我来吧。”
青莲随着她进去,七拐八拐,似乎到了庵后一个房间,才停下脚步。
“韩大夫人就在里面,您请进吧。”
青莲走进去。
韩大夫人坐于一个破旧的木凳上,背脊挺的直直的,只是面容枯槁,两眼深陷,颧骨凸起,头上也有了几根白发。
“夫人……”
青莲忍不住落下泪来。
韩大夫人惊诧,“青莲,怎么是你?”
刚才她得了警告,说是厉王府的林侧妃派人来看她了,让她不要胡说八道,没想到竟然是青莲。
青莲哽咽,把声音压的很低,“是孙小姐让我过来看您的,我不敢表明身份,怕大少爷知道了以后责罚孙小姐,这才说是林侧妃派来的。”
韩大夫人长吐出一口气,挺直的脊背弯曲了下来,她摆出这种姿态,是不想让林侧妃担心自己,以免乱了阵脚,既然不是她的人,自己也没必要再装了。
“沁儿还好吗?”
出声询问,嗓音带着哑意。
对于当年所做之事,她并不后悔,因为当年如果不赶月娘他们母女出府,沁儿便不会得了韩琛的宠爱,也不会有和大皇子的亲事。
“小姐担心您担心的都病了,人都瘦了一圈。”
“这个傻孩子,担心我做什么,好好养好自己的身体,早日嫁进大皇子府去,才对。”
说完,韩大夫人想起什么,问:“你怎么会回府?”
“箬儿姑娘不在,我给世子求了恩典,回府照顾小姐。”
“她去了哪儿?”
“燕州,皇上下了圣旨,让她和世子十月初六大婚。”
韩大夫人眼中有光亮似乎一闪而过,“是吗,终于要大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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吼吼,各方人物都要出场了。
下午还有加更哟,有没有掌声?
671 夜探(加更)
厉王妃的动作很快,不过一天的工夫便把剩余的二十二抬置办齐了,喊了厉飞过来,让他看重新拟定好的礼单。
厉飞看过,没有意见。
厉王妃便又拿给了厉王爷看,等他看完以后说道,“如今距十月初六不足两个月了,王爷看看,是不是挑选个吉日,去燕州下聘。”
厉王爷自然是没有意见,“王妃作主便好,本王没有意见。”
“那就三日后吧,我和飞儿亲自去燕州下聘。”
……
“你说什么,八十八抬?”
林侧妃不相信的问前来禀报的丫鬟。
“是的,奴婢刚打听出来。”
砰!
林侧妃一巴掌打在了桌子上,脸色有些狰狞,厉珏大婚之时,只给备了三十六抬,而到了厉飞这里,竟然有八十八抬,简直是欺人太甚了。
丫鬟看她如此神色,吓的后退了一步,“娘、娘娘。”
林侧妃的话是从牙缝里逼出来的,“打听到他们什么时候去下聘吗?”
“三日后,王妃亲自去!”
林侧妃没控制住,抓起桌上的杯盏就要摔下去,
丫鬟颤着声音阻止,“娘娘,不能再摔了,王妃说了,如果这套茶盏再摔碎了,就从您的月例里扣钱。”
林侧妃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啪的一下把杯盏狠狠的摔在地上,“扣就扣,我还怕了不成!”
茶盏应声而裂,摔的粉碎。
丫鬟白了脸色,噗通跪在地上,“娘娘,王妃说这套茶盏十分珍贵,您若是摔碎了,扣您半年的月例。”
林侧妃怒目圆睁,“你说什么?”
这边发生的事情很快传到厉王妃的耳朵里,厉王妃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手里的茶,才慢悠悠的吩咐:“告诉账房,半年不许给林侧妃发月例。”
墨琴应声,快步而去,厉王妃又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觉得今日的茶水格外的香甜。
三日后,厉王妃和厉飞启程去燕州下聘。
两辆华丽的马车一前一后行驶在队伍的最前面,后面紧跟着是一排的马车,一眼望不到头,马车上整整齐齐的摆放着聘礼箱子,一百多名护卫跟随。
队伍浩浩荡荡的从京城街道上一过,众人立刻沸腾了,纷纷跑来观看。
一直到了城门口,还有不少的人跟在后面。
出了城,直奔燕州,本是两天的路程,因为厉王妃身体娇贵,硬生生的拖成了三天,一路上,凡是马车经过的地方,无不引起轰动。
第三日,到了燕州城下,又引起了一番轰动,看门的兵士一看马车上大大的厉字,赶紧吆喝众人闪开,让马车过去。
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到了秋府门前。
厉飞早就派了福喜过来知会,秋蔺带着一家老少迎在了府门口。
马车停下,厉王妃从马车上下来,秋蔺带头见礼,“秋蔺见过王妃。”
厉王妃走快了两步,虚扶了一把,笑容和煦,“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秋老先生不必多礼。”
众人起身。
秋蔺做了请的手势,“王妃,世子,府里请。”
厉王妃轻移莲步,走进府内,秋蔺一众人小心的跟在后面,秋蔺夫妇,秋汝夫妇和秋泾夫妇相陪,其余人则是规矩的站在大厅外,鸦雀无声。
厉王妃眼光在厅内众人脸上扫过,笑着道,“各位不必拘束,我今日是来下聘的,自此以后秋家和厉王府就是一家人了。”
秋蔺忙道,“王妃说笑了,秋家不敢。”
厉王妃笑意不变,“秋老先生,您也是闻名天下的大儒,见识自然比我这样一个后宅夫人多,您说说,以后你们秋府和我们厉王妃结了亲家,是不是一家人了?”
“这……”
秋蔺不敢答话。
秋清灵笑着开了口,“王妃说的不错,我们结了亲家,以后便是一家人了。”
“还是亲家爽快,秋老先生莫不是因为见识多了,想的也多了吧?”
秋蔺慌忙道:“王妃见谅,是秋某糊涂了。”
厉王妃笑意柔柔,“我也只是一说,秋老先生不要往心里去。”
说罢,是以墨琴把聘礼单子送到秋清灵面前,“总共是八十八抬聘礼,亲家看看可否满意?”
她这话声落,大厅内想起几不可闻的抽气声,秋老夫人和秋汝夫妇以及秋泾夫妇,都不约而同的倒抽了一口气。
八十八抬?
他们在这燕州城里可从来没有见过。
只有秋蔺和秋清灵面色未变。
秋清灵笑着拿起礼单,仔细的看了看,满意的点头:“王妃费心了,聘礼我们十分满意。”
厉王妃笑着点头,“那就好。”
秋清灵把聘礼单子交给了秋汝,“大哥,麻烦你找人去核对一下。”
这些聘礼都是个顶个的好东西,不能出一点儿差错。
秋汝应了一生,接过,给厉王妃行了礼,走了出去,一箱箱,一件件核对仔细,足足用了一个时辰,额头冒着汗的回来,“都核对好,准确无误。”
厉王妃一直陪着秋家人说话,她笑意吟吟,丝毫没有王妃的架子,是以众人聊得很是高兴,秋汝说完,秋蔺道,“王妃一路来也辛苦了,秋某命人收拾好了一个院落,还请王妃过去休息。”
厉王妃笑着道,“多谢秋老先生了,不过我已经多日未见箬儿了,我想去她院中看看。”
“当然可以。”
秋清灵站起来,“我领王妃过去吧。”
“麻烦亲家了。”
她一口一个亲家,不摆王妃的架子,这让秋家人心里更加踏实,等她走出大厅,和厉飞一起跟着去了秋清灵的院子,秋家众人提着的心才放下下来。
秋大夫人道,“这厉王妃可真是平易近人,以后我们不用担心箬儿嫁过去后受气了。”
“可不是……”
秋二夫人附和,“别说王妃了,就是寻常人家的婆婆也没有这么好相与的,我们箬儿啊,可真是有福了。”
秋老夫人也是满意的点了点头,“我们箬儿确实有福。”
“不止如此……”
秋汝接话,把嫁妆单子举到几人面前,“你们看看嫁妆单子。”
几人看过,好半晌没有回过神来,这八十八抬嫁妆,都是实打实的东西,加起来的价值比他们这秋府里所有的财物还要多。
“爹、娘……”
秋大夫人咽着口水,“我们要给什么陪嫁?”
王府给了这么多聘礼,他们的陪嫁也不能少了,可秋家只是个书香之家,虽小有薄产,门面铺子也有几个,一年也能有不少银子的进项,可比起这些来,简直是不值得一提,根本拿不出手。
秋蔺头发似乎更白了,沉默了一下,咬牙跺脚,“不行,就把我那些字画卖了,无论如何也得给箬儿凑够三十六抬陪嫁。”
秋蔺没有别的爱好,只爱收藏字画,有的是自己买下的,有的是出去游学时,权贵们送的,有的是门生孝敬的,他一直宝贵的很,放在自己书房里,平日里谁让不让碰,如今为了顾雅箬的嫁妆,竟然要拿出来去卖,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敢说话。
顾雅箬的屋子里却是热闹一片,这么多时日没见了,厉王妃想念顾雅箬的紧,见了面问个不停,顾雅箬一一回答,秋清灵笑眯眯的在一边听着。
大概聊了有小半个时辰,厉王妃有了倦意,才在秋清灵的陪同下,去了给她收拾好的屋子里休息。
厉飞留下,挥退了众人。
把人抱在怀里,狠狠欺负了一番,解了这几日的相思之苦,才喊了福来进去,把一个匣子递给她,“这些银票你交给岳母,让她替你置办嫁妆。”
厉飞当然知道秋家没有那么厚的家底,拿不住那么多的陪嫁,临来的时候让福来备了这些银子。
“不用。”
顾雅箬拒绝,“我手里有的是银子。”
焕颜馆的收入全在她的手里。
“听话,你的银子留着傍身,用我的银子去置办嫁妆,以后这些随你入了王府,便都是你的。”
顾雅箬笑看着他,“厉大世子,我怎么觉得你这话说的有些不顺耳呢,什么叫我留着银子傍身,难不成我们成亲以后,你把人骗到手了,便不珍惜了。”
“你说呢?”
厉飞故意反问。
顾雅箬自顾自的点了下头,“如此,我要考虑该不该嫁了。”
“你敢!”
厉飞弯腰抱起她,将她放去了床上,身体压了下去。
厉王妃和厉飞在燕州并没有多待,第二日便返回了京城。
把人送走了以后,秋蔺便命秋汝领着人把他书房里的那些字画拿出来,让他去卖。
秋清灵闻讯过来阻止,“爹,我手里有银子和各种珍玩,把那些给箬儿用来做嫁妆。”
秋蔺不同意。她还有三个孩子要养,以后还要给林仲和林邝娶妻,给篱儿嫁妆,她手里得那点东西不够折腾,道,“你那些东西留着给孩子们,我这些字画留着也是无用。”
秋清灵也是不同意,自己的爹对字画迷恋到什么程度她是知道的,卖了这些字画等于要了他的半条命。
父女两人争执不下,秋汝也不敢妄动。
顾雅箬拿着一个匣子而来,她耳聪目明,在院子外便听到了大厅内的争执声,嘴角含着笑地走进来,装出毫不知情的模样,“外祖父,娘,您们在争执什么?”
“没什么。”
两人回答的异口同声。
顾雅箬也没有多问,把手里的匣子放在了桌子上,打开,“这些是我这年经营焕颜阁挣下的银子,大概有几百万两,外祖父、娘,你们拿去给我置办嫁妆,如果有富裕,连篱儿的那一份也置办出来。”
她的话声落,屋内顿时寂静下来,静的连一丝呼吸声也没有。
“怎么了?”
顾雅箬十分的奇怪的问出声。
咕咚!
众人听到好大一声咽口水的声音,循声望去,眼光全部落在秋汝身上。
秋汝脸色猛然涨红了,“我、我……”
几百万两,他长这么大也没有见过。
“箬、箬儿。”
秋清灵声音也有些发颤。
其他人更别提了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娘不是知道吗?焕颜阁日进斗金,虽不至于那么夸张,但每日的进项也不少,家中又没什么让我花销,久而久之,我便攒下这么多了,反正也是给我置办嫁妆,你们尽管去花,花完了不出几年,又能挣回来了。”
厅内又是一阵沉默,最后还是秋蔺开了口,“照着最好的置办,六十六抬,一抬也不能少!”
……
京城,武侯府
林鹏派去打探连鸿消息的人经过几日打探,回来禀报,“侯爷,查到了,连鸿在京城西面置办了宅子,如今他们一家人全部住在那里。听附近的人说,连鸿整日无所事事,闲来逛去,出手却很阔绰。”
“晚上派人去查探一下连鸿家的情况,再来禀报与我。”
打探的人应声,转身出去。
入夜,夜深人静,家家户户都沉浸在梦乡之中,有两条身影在大街上起伏跳跃,没多大会儿,到了连鸿的住处。
当初买这宅子的时候,连鸿也是费了心思的,在好的地段买好房子,肯定会引起家里人疑心,买个不好的吧,自己住着不舒服,也是踅摸了好久,才找到这处房子。
从外面看,和普通的宅子没什么两样,可里面却别有洞天,亭台楼阁,雕梁画柱,富力堂皇的很。
两条黑影,悄悄的跃上墙头,仔细观察了一番,四下无人,互相点了点头,跃进院子,朝着院中有灯光的地方而去。
连鸿现在的日子过得美啊,不用打理生意,也不用其他人的脸色,每日遛遛鸟,悠哉游哉的闲逛几圈,手痒了去赌馆里赌两把,不过他记住了教训,每次身上只带二三十两银子,赢了自然高兴,输光了呢,也不在意。
如今府里的人都睡了,他还在乐滋滋的喝着小酒呢,连鸿媳妇坐在一边,扶了扶自己头上今日刚买的金钗,笑着建议,“相公,我们是不是也该置办点产业了?”
银子是死的,照这样的花法早晚有一天会花光了,可置办了产业就不一样,可以钱生钱,永远花不完。
连鸿美滋滋的喝了一口酒,砸吧了两下嘴,道,“这你就不用操心了,我早看好了几间地段好的店铺,等过了这些时日,我便去买下来。”
“还是相公考虑的周到。”
“那是……”
连鸿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咀嚼着,含糊不清道,“要不然二妹那几百万两银子我怎么昧下的?”
672 灭门(1更)
啪!
连鸿话落,外面响起了一道细微的声音,但连鸿还是听到了,吃东西的动作顿住,抓紧了筷子,“谁?”
无人应答。
啪!
连鸿把筷子放在桌子上,急慌慌的跑出去了,连鸿媳妇跟在后面。
院子里每隔不远便有一个灯笼,此时全部亮着,把院子里照的如白昼一般,院子里空荡荡的,半个人影也没有。
连鸿媳妇瞅了瞅,什么也没瞅见,收回目光,“相公,怎么了?”
“好像有人。”
连鸿媳妇不置可否,自打搬来着宅院以后,连鸿时常疑神疑鬼的,尤其到了晚上,更是厉害,经常睡不着觉,有点风吹草动便会惊醒,所以每天晚上入睡以前他才喝点小酒,好入眠。
“你莫不是听岔了吧,我怎么没有听到?”
连鸿又仔细的看了一圈院内,确实没发现什么,“来人!”
有两名护院从院外进来,“老爷!”
“你们刚才可有听到什么动静?”
两人齐声应,“没有!”
难道真的是自己听错了,连鸿皱眉,吩咐,“警醒一些,别人进了院子,你们还不知道。”
“是!”
连鸿转身进了屋子,连鸿媳妇跟在后面,把屋门关上,看连鸿又坐去了桌边喝酒,也跟着走过去,坐在一边,倒了一杯,陪他小酌一口。
于此同时,两条趴伏在暗处的身影,在暗处几个起跃,出了连鸿的宅院,回到了武侯府,把查探来的一切禀报给了林鹏。
还果真是他们昧下了,林鹏立刻把这些时日受的屈辱全部转嫁到了连鸿身上,若不是他拿走了连紫漪的银子,连紫漪自然会带来侯府,侯府便不会陷入这样的境地,他也不会成为众人嘲笑的对象,在同僚面前抬不起头来。
“走!”
阴沉着脸色站起身,大步往外走,两人跟上,暗处又跃出了几道身影,悄无声息的跟在后面。
林鹏去了连紫漪的院子里。
连紫漪早就睡下,听到脚步声,吓得一个激灵,慌忙爬起来,看林鹏黑沉着脸色进了屋,吓的魂都要飞了,“侯、侯爷!”
“滚起来,跟我去连鸿的住处!”
连紫漪快速的穿好衣服,跟着林鹏出了侯府。
夜深人静,自然是不可能坐马车,出了大门,林鹏随意拎起连紫漪,在暗卫的带领下来到连鸿门前,看着眼前并不气派的宅子,还皱了下眉头,低沉着声音询问暗卫,“看准了吗?是这里?”
“主子,没错。”
林鹏拎着连紫漪跃上了墙头。
连紫漪双手紧紧捂住嘴,防止自己叫出声来。
借着微弱的月色,林鹏这才看清里面别有洞天,哼了一声,“连鸿倒是会掩人耳目。”
连紫漪也昏头胀脑的看到了,心里对连鸿的怨恨也多了几分。
林鹏从墙头上跃下去,许是一路拎着连紫漪过来累了,脚下没站稳,踉跄了一下,下意识的把连紫漪扔在了地上。
连紫漪的身体重重的落在地上,咚!发出沉闷的声响。
“谁?”
一声暗喝,两名护院从一边出来。
问声响起的同时,两名暗卫已经朝着护院的方向而去,两名护院还没看清眼前的情形,眼前血色喷溅,身体同时软绵绵的瘫在了地上。
“啊……”
连紫漪吓得几乎惊呼出声,连忙死死得捂住自己的嘴。
两名暗卫将护院拖去了一边。
林鹏弯腰重新拎起连紫漪,在暗卫的带领下,来到连鸿院子外。
院中静悄悄的,连鸿夫妇早已睡下,院中的灯笼依然亮如白昼。
暗卫拣了一个小石子,扔去了院门前,小石子落在地上,发出骨碌碌的细小声音。
“谁?”
喝问声再次响起,这次同时有五六条身影从暗处走出来。
暗卫们同时出手,又在悄无声息间解决了他们。
林鹏拎着连紫漪走进院内,径直走到屋门前,一脚把门踹开。
连鸿夫妇同时惊醒,“谁!”
林鹏拎着连紫漪走进屋内。
借着微弱的月光,看清是他,连鸿的眼睛猛然瞪大,“侯、侯爷!”
连鸿媳妇没有见过林鹏,听连鸿这样一喊,瞬间明白过来,张开大嘴就要喊……
身影移动,一把喊着寒光的利刃抵在了她的脖颈,连鸿媳妇的喊声顿时哑在了嗓子口。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连鸿声音发颤,往后缩着身子。
砰!
啊……
林鹏把连紫漪扔在地上,连紫漪吃痛,发出一声惊喊。
“二、二妹!”
连鸿不敢置信的喊。
连紫漪手脚并用的爬起来,满身尘土,“二、二哥!”
连鸿的眼珠子几乎瞪出来,“你、你怎么回来!”
林鹏去了椅子上坐下,闻言哼了一声,声音低低沉沉的,“当然是来拿回放在你这里的银子。”
连鸿心里猛然跳了起来,脸色也瞬间巨变,“什、什么银子?”
暗卫拿出火折点亮了蜡烛,林鹏扫视了屋内一眼,“你这宅子没少花钱吧?”
“是、是我岳丈家给买的。”
连鸿急急说道。
林鹏顺手抄起一个茶盏,朝着连鸿砸去,准确无误的砸在连鸿的额头上。
“啊……”
连鸿一声喊,用手捂住了被砸的地方,茶盏落在了他的薄被上,又惯性的几个翻滚,落在了地上,摔碎的清脆响声在这静夜里十分的响。
“银子呢?”
林鹏声音沉沉,周身散发出杀意。
到底是亲兄妹,血浓于水,看着连鸿挨砸,连紫漪心下不忍,哆哆嗦嗦劝说,“二、二哥,你、你还是把、把银子拿出来吧。”
那些银子就是连鸿的命,连鸿那里肯承认,反驳,“那些银子我全部输光了,哪里还有?”
他的声音提高,想要外面的护院听到,冲进来救他们。
林鹏却是冷笑一声,打断了他的侥幸,“那些不中用的东西我全杀了,你以为今夜还会有人救得了你吗?”
连鸿脸成了灰色,“你、你、你怎么能……?”
林仲冷笑了一声,“老子堂堂一个侯爷,杀几个不入流的东西有何不可?”
连鸿瞳孔睁大,身子不断的往后缩,缩到无路可缩。
“银子在哪儿?”
林鹏沉着声音又问了一边,已然带了不耐烦之意。
“真、真的没有,我、我们也、也是靠岳丈家救、救济。”
连鸿咬死了不松口。
林鹏拿起桌上的金钗,脸色在烛光的照耀下有些狰狞,“这是什么?”
金钗在烛光的照耀下发出金光闪闪的光芒,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连鸿的牙齿已经开始打颤,“是、是、是………”
“动手!”
林鹏猛然一声厉喝,连鸿和连紫漪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暗卫手中寒光一闪,众人眼前一道血光喷溅,连鸿媳妇连声音也没来得及发出,瞪着大眼朝后仰去。
“啊……”
“啊……”
连鸿和连紫漪不可抑制的惊叫出声。
“闭嘴!”
林鹏眉头紧皱,厉喝一声。
连紫漪立刻用双手死死的捂住嘴,瞪大的双眸中闪着泪花,她没想到林鹏竟然心狠的杀了自己二嫂。
连鸿已经是完全吓坏了,啊啊叫个不停,完全停不下来。
暗卫手中滴着血的利刃到了他面前,连鸿一下止住了,身体抖成了筛糠一样。
林鹏充满戾气的声音在屋内沉沉响起,“我再问你最后一遍,银子在哪儿?”
“没、没、没……”
“嗯……?”
林鹏拉长了一个尾音。
连鸿立刻闭上了嘴,不在说话。
林鹏挥手,“把人带上来!”
暗卫拎着两个人进来,扔到地上,正是连鸿的一儿一女。
两人显然是被从睡梦中拎过来的,还穿着亵衣亵裤。
“你们要做什么?”
连鸿声音充满了绝望。
林鹏一脚踩在连鸿女儿身上,完全没有了耐性,眼神暴戾,“说不说?”
连鸿女儿被踩在地上完全不能动弹,一双不谙世事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爹,救我,救我……”
连鸿儿子爬动了一下,想要爬去连鸿身边,被林鹏伸出另一只脚踩住,同样动弹不得,伸出手朝着连鸿求救,“爹,救我!”
噗通!
连紫漪跪下,带着哭意祈求:“侯爷,求求你,放过他们,他们还是孩子,什么也不知道。”
说完,转身又看向连鸿,“二哥、二哥,你快说啊,银子在哪儿?你给我侯爷,我请侯爷放过你们。”
连鸿脸上还有喷溅的血迹,瞪圆的双目中死灰一片,不甘的闭了闭眼,睁开,无力的举起手,朝着一个角落里一指,“那里有个松动的砖块,拿出来,盛银票的匣子就在里面。”
一名暗卫过去,摸索了找到那快砖块,拿下来,手伸进去,把里面的银子拿出来,恭敬的递到林鹏面前。
林鹏松开踩住连鸿女儿的脚,接过匣子,打开,里面有多半匣子的银票。
“我、我花了一些置办这座宅子,剩下的全在里面里,还有不到四百万两。”
林鹏嘴角露出了笑,随意的拿起几张检验了一下,不错,都是真的,又放回了匣子里,啪!合上盖子,起身往外走,一个字从嘴中逼出来,“杀!”
673 负责调查(2更)
“不要!”
林鹏话落,连紫漪一声尖叫,扑在两个孩子身上,苦求:“侯爷,侯爷,求求你,放过他们,放过他们,放过他们……”
林鹏往外走的脚步顿住,转身,回来,一把提起连紫漪,脸上的笑冰冷残忍,“留着他们去报官吗?”
“不会,不会,他们不会……”
话没说完,眼前飞溅起三道血色,连紫漪后面的话噎在了喉咙里,眼睛几乎瞪出来了,不敢相信的扭头看去,连鸿三人没有了气息。
银子到手,林鹏心情似乎变好,轻笑了一声,说出的话却是残忍无比,“只有死人才能让我安心。”
连紫漪眼中有泪水落下来,满是绝望,“侯爷,他们是我的亲人!”
林鹏挑眉,很是意外的看她一眼,“那又如何?我自己的孩子我都能抛弃,更何况是和我不相干的人。”
不忍再看几人的惨状,连紫漪闭上了眼睛,大颗的泪珠滑落下来。
林鹏拎着她往外走。暗卫们紧随在后。
宅院中静悄悄的,到处充斥着血腥味。
林鹏一手拎着连紫漪,一手拿着匣子,大方的出了院子,不紧不慢的朝着宅子门口走去。
连紫漪犹如木偶一般被他拎着,无力的双臂来回晃动。林鹏纵身跃上墙头,在黑夜的掩护下离开了连鸿的家。
已是夜深,街道上不断有来回巡视的兵士,林鹏不敢光明正大的走,躲躲闪闪着回了侯府,进了府门以后,随意的把连紫漪扔在地上,拿着匣子去了书房。
连紫漪在地上躺了好大一会儿,才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回到自己院子里。
林鹏把她拎走,玲珑和梧桐两人听到动静,爬起来在门口一直候着,看她失魂落魄的回来,急忙上前,一左一右的扶住她,“姨娘,您……”
“扶我进屋!”
连紫漪嗓音沙哑,有气无力。
两人吓了一跳,急忙把她扶进屋内,扶着她坐在了凳子上,玲珑点亮了蜡烛,梧桐则是倒了一杯水来。
连紫漪脸色苍白如纸,身体抖成一团。
梧桐把杯盏递到她面前,连紫漪哆哆嗦嗦的接过,却是没有拿稳,杯盏掉在地上,啪!一声摔得粉碎。
“啊……”
连紫漪吓的弹跳起来,尖声惊叫。
叫声在寂静的侯府里传出去很远,惊醒了睡梦中的媚娘,也传到了一脸笑意数银子的林鹏耳朵里。
林鹏动作一顿,脸上的笑意消失,眉头皱了起来,阴厉的目光朝着连紫漪院子看去,眸色中尽是冷意。
玲珑和梧桐也吓了一跳,
“姨娘,姨娘,您是怎么了?”
连紫漪更加歇斯底里的叫起来,把心里的恐惧和悔恨全部叫了出来,叫声凄厉,在侯府内久久回荡。
林鹏额头有青筋暴起,“去让她给我闭嘴!”
暗卫飞快而去,闯入连紫漪屋中,冷冰冰的传述了林鹏的话。
连紫漪顿时闭了嘴。
“姨、姨娘!”
被暗卫冰冷的气势吓到,玲珑和梧桐两人声音打颤。
连紫漪踉踉跄跄的走到床边,一头扎了下去。
……
三日后,厉王妃和厉飞回了京,刚进了城门,便察觉街上的气氛有异,所有人急匆匆的,乱哄哄的朝着一个方向跑,有的边跑边议论着,
“听说一宅子的人全死了,一个也没留。”
“是啊,太惨了,也不知道死了几日了,尸体都臭了。”
“也不知是谁这么大胆,在天子脚下制造这么大的惨案。”
“我觉得应该是仇杀,要不然怎么会连一个人也没剩。”
……
话声入耳,厉飞皱眉,“福来,去打探一下,出了什么事?
福来应声而去。
马车回了厉王妃,马车停下,两人刚下来,厉王爷的马车也回来了,厉王爷从上面下来,脸色很是不好看。
“王爷。”“父王。”
“回来了。”
厉王爷只是看了他们一眼,抬脚往府里走。
厉王妃跟在了他身后,“王爷,可是出了什么事?”
“出了命案,一家十余口全部被杀,皇兄大怒,在早朝发了很大的脾气,责令顺天府尽快破案。”
厉王妃倒抽了一口气,十多口人,京城里还没有发生过这么大的命案,不怪乎皇上会大怒,这也太大胆了。
进了府后,厉飞回了清幽院,刚在椅子上坐下,福来神色有些古怪的回来禀报,“世子,打探清楚了,死的是一家四口,其余的都是家中护院,屋里没有被翻动的痕迹,应该不是为了财物。”
顿了顿又道:“死的是连紫漪的同胞二哥,连鸿一家。”
厉飞眼睛眯起来。
福喜匆匆跑进来禀报,“世子,宫中来人了,皇上宣您进宫。”
厉飞站起来,福来急忙拿了衣服过来给他换上,进了宫,来到御书房门前。
御书房前伺候的公公们个个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出,看他过来了,管事公公仿佛看到了救星,急忙迎上来,“世子,您可来了!”
皇上今天是真的怒了,把五城兵马司,还有顺天府的人叫来,骂了一个狗血喷头,连带着他们这些伺候的人也不好过。
御书房内半丝动静也无,管事太监并没有禀报,而是径直推开御书房的门,看厉飞进去后,又把门关上,低垂着头立于一边。
御书房内,顺天府尹和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跪在地上,冷汗直流,两人的面前都有散乱的奏折,应该是皇上气愤之下砸了两人。
“皇伯父。”
“你来了。”
皇上虽然极力压制,语气里的怒气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
“灭门惨案可是听说了?”
“回皇伯父,听说了一些,具体情况还不知道。”
“顺天府尹!”
顺天府尹的声音哆哆嗦嗦,“臣在!”
“把事情给世子说一遍。”
“是,皇上。”
顺天府尹恭敬应声后,面朝厉飞,道:“昨天傍晚,有人到顺天府报案,说隔壁宅院内死了人……”
顺天府尹把事情的始末说了出来,和福来打听到的差不多,
顺天府尹说完,汗珠滴滴答答往下落,京城治安一直好的很,从来没有出过大案子,他这府尹做的也顺心,谁知道会突然出了这么大的命案。
厉飞装作不知情,“可查住是什么人?”
“昨夜便贴了告示,如今还没有人来认尸,只知道姓连。”
“外来人士?”
顺天府尹忙答,“不是,臣已经派人打探过了,应该是京城人氏。”
厉飞目光落在指挥使身上,“这样大的惨案五城兵马司的人没有听到动静?”
指挥使给厉飞磕头的心思都有了,皇上的怒火刚下去一些,他又提及,这不是又得引起皇上的怒火吗?
果不其然,厉飞话落,一本奏折砸到指挥使身上,然后啪一声落在地上,皇上的骂声随即响起,
“这些无用的东西,拿着俸禄,却不做分内之事,简直就是一群摆设!”
“皇伯父息怒,五城兵马司的人一直恪尽职守,所以这些年城里才没有出过命案,这一次,估计对方是趁着换岗松懈的时候下的手。”
皇上怒气未消,“你不用替他们说好话,朕还不知道,都是他们懈怠,才有了这次的大案。”
说哇,气急,咳嗽了两声。
“皇伯父……”
“皇上!”
“皇上!”
厉飞喊着走过去,走到御案后轻轻拍打皇上后背,“皇伯父,您要保重龙体啊。”
指挥使和顺天府尹同时一个头磕在地上,“皇上,您要保重龙体啊!”
皇上又咳嗽了两声,示意厉飞停手,“飞儿,这件大案交给你了,三日之内,朕要知道结果。”
厉飞退回了御案前,“飞儿领旨!”
皇上又厉声下旨,“五城兵马司和顺天府协同,敢又不听你调派着,先斩后奏!”
“臣领旨!”
“臣领旨!”
……
出了御书房,指挥使和顺天府尹的衣服都是湿透的,两人一路跟在厉飞的后面,出了宫门。
厉飞声音温和,“麻烦二位前面带路领我过去看看。”
指挥使上了马,顺天府尹上了马车在前面走,厉飞的马车跟在后面。
“福来!”
福来上前,“世子。”
“想法去告诉连家人,连鸿一家的死讯,两刻钟后让他们上门认尸。”
“是。”
福来转身而去。
一路走过去,大街上都是议论的声音。
厉飞眸色变幻,不知在想些什么。
很快到了凶宅前。
闻声前来看热闹的人很多,远远的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靠近大门的位置被兵士门把守,不许闲杂人等靠近。
三人到了近前停下,指挥使下马,顺天府尹下了马车,都恭立在厉飞的马车旁。
厉飞下了马车,先打量了一下宅子,然后抬脚朝着里面走去。
指挥使和顺天府尹急忙跟在后面。
入门不远处,便有腐臭味传来,有两具尸体躺在地上,尸身微微有些腐烂,顺天府尹受不了这种难闻的气味,想要掏出帕子掩鼻,看厉飞和指挥使谁也没在意,径直走上前去,掏帕子的手又收了回来,跟着走上前去。
674 上门带人(加更)
走到尸体前,腐臭味更浓,但厉飞丝毫没有在意,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顺天府尹在一旁说,“都是一刀毙命,应该是身手很好的人做的。”
“可打听到这家人是做什么的?”
“打听过了,周围的邻居也不知,说是刚搬来没多久。”
厉飞点头,朝着主院走去。
主院门口,又是几具尸体,厉飞只是看了一眼,便走进屋内,看清屋内惨状,也不禁皱了皱眉头。
连鸿他见过,身旁的应该是他的夫人,地上的两个孩子趴伏着,均是一刀毙命,一家四口,竟然全部死在了一个屋里,这不像是仇杀,而像是想要逼问什么东西。
“屋中可全部检查过了,有没有被人翻动的痕迹?”
顺天府尹答,“检查过了,没有被翻动的痕迹,所以臣才觉得是仇杀。”
厉飞眼眸在屋中扫视了一遍,屋中东西整整齐齐的,就连桌上的一只金钗也完好无损的放在那里,可为何四人全部死在一个屋里,而且看地上两个孩子的穿着,应该是被人从被窝里拎出来的。若是是仇杀,只需在各自屋里把人杀了便好,又何苦把人都拎了过来。
厉飞下令,“吩咐人,把这屋子再仔仔细细的搜一遍,任何角落都不要放过。”
顺天府尹赶紧又叫了人进来搜查。
这样大的命案,如果破不了,别说顺天府尹,就是他们下面的这些小喽啰也得不了好,再加之厉飞在场,盯着他们,顺天府的人这才搜的仔仔细细,连地面上的青砖都一块块敲了一个遍,更别提犄角旮旯了,忽然一人惊喜的喊,“这块青砖能松动!”
厉飞抬步走了过去,指挥使和顺天府尹跟在他身侧,果然,在墙角隐蔽处,搜查的人拿下了一块青砖,露出里面的一个小洞。
顺天府尹急忙吩咐,“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没有?”
搜查的人伸手进去,摸了摸,什么也没有,对着众人摇了摇头。
虽然如此,顺天府尹还是很兴奋,应该是仇杀没错了,定然是为了抢夺什么东西。
“大人!”
门外有人禀报。
顺天府尹应声,“何事?”
“有自称姓连的一家人过来,说死者是他们家的人。”
“快让他们进来!”
来的是连父、连母还有连峥夫妇,四人刚一进门,连母看到四人的惨状,叫了一声,“我的儿啊!”,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连峥两人急忙扶住她,“娘。”
连父身体也是晃了几晃,眼前阵阵发黑,前几日连鸿还带着一家老小回去看他们,没想到那竟是最后一面。
“你是何人?”
顺天府尹开口问。
连父弯曲下身子,涕泪横流,“禀报大人,我是连荀,死的、死的……”,
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哽咽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又发出声音,“死的、死的是我二儿子连鸿一家。”
“哦?”
顺天府尹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看他做派不像是普通的人家,问,“你们是什么人家,可否的罪过什么人?”
连父摇头,“大人,我们只是普通的生意人家,不会得罪人,不知、不知犬子为何会遭此横祸。”
“你在仔细想想,你这二儿子真的没有得罪过人?”
连父摇头,十分肯定,“绝对没有,我们连家做的是正当的生意,从不与人交恶。”
顺天府尹皱眉,“如此可就怪了,既然他没有得罪人,又如何全家被杀?”
连父泣不成声,“草民、草民也想知道。”
“连鸿为何要搬离连府,你们连家分家了吗?”
厉飞突然开口问。
连父不假思索的回答,“并没有分家,犬子之所以搬出来,是因为和漪儿起了一点儿冲突。”
话落,他便后悔了,这毕竟是家丑,要是传出去了,外面的人会怎么看连家,可想要收回已经来不及了,厉飞也接着逼问:“什么冲突?”
连父又是支吾了,“是、是……”
“连荀是吧?”
看他不肯说,顺天府尹摆着威严开口。
连父小心着回答,“是,草民是连荀。”
顺天府尹半是威胁,半是吓唬,“这起命案,连皇上都惊动了,你如果要是有什么隐瞒着不说,耽误了我们办案,到时候皇上责怪下来,你门连家也脱不了关系,说不定还会被满门抄斩。”
连父涕泪不流了,额头上的汗珠却冒了出来,当下不敢隐瞒,把连紫漪拿了几百万两给连鸿保管,而连鸿给输掉的事说了出来,最后冷汗涔涔的道,“我那女儿脾气大的很,犬子被她闹得不敢留在家中,只得搬了出来。”
“这宅子可是你置办的?”
“不是,是他岳丈家出的银子给买的。”
连父回答着,心里却有了疑惑,这宅子少说也给花个几十万两银子,他那亲家舍得给拿出这么多吗?
“他岳丈家何处,你那女儿又在什么地方?”
“禀大人,他岳丈家就是城南的霍家,至于我那女儿,入了武侯府,如今是武侯爷的姨娘。”
屋内一阵静默,指挥使和顺天府尹这才想到,武侯林鹏前些时日全是纳了一名上商家之女入府,两人不敢拿主意,全都看向厉飞。
厉飞不急不缓的下令,“派人去把这两人请来!”
指挥使应了一声,吩咐下去,五城兵马司的人分成两路,一路奔城南,一路奔武侯府。
武侯府内,从那天晚上以后,连紫漪已经躺了三天,不吃不喝,就这么直愣愣的看着屋顶。
玲珑和梧桐吓坏了,去禀报了林鹏,林鹏却是不在意,不耐烦的手一挥,“随她去吧!”
两人只得回来,守着她,这一守便是三天。
连紫漪的眼窝已经深陷,颧骨突起,形色消瘦,几乎脱了形,玲珑和梧桐轮流相劝,“姨娘,您好歹吃一口饭吧,在这样下去,你会受不住的。”
连紫漪连眼都也不敢闭,一闭眼,都是连鸿四人的死状,更别说吃饭了,一想到那喷溅的血雾,她的胃里便翻腾。
五城兵马司的人到了的时候,没敢闯武侯府,让看门人去禀了林鹏。
听说是五城兵马司的人,林鹏还愣了一下,“他们有何事?”
“说是城西出的命案是连姨娘的二哥一家,五城兵马司的人过来喊人过去问话。”
“混账!”
林鹏一拍桌子,掩饰自己的心虚和慌张,“连氏只是我的姨娘,从不出府,出了命案于她有何关系?你去回了他们,就说连姨娘身体不适,无法过去!”
看门人回话,五城兵马司的人不敢硬闯,只得回去禀报。
厉飞听闻,面色无异,吩咐指挥使,“你亲自跑一趟,把人带来!”
指挥使来了武侯府。
他掌管五城治安,官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林鹏自然不能想打发那些小兵一样打发他,亲自迎了出来,很是客气,“安指挥使。”
指挥使拱手抱拳,“侯爷,职责所在,打扰了。”
林鹏装糊涂,“好说,好说,不知安指挥使上门何事?”
指挥使在心里暗骂了他两句,脸上还端着笑容,把责任推到厉飞身上,“侯爷,想必城西的命案您也听说了,死的是府中连姨娘的二哥,据说她在未入侯府前和死者有些冲突,世子特命我来带连姨娘过去问话。”
林鹏一脸惊讶,“刚才你的属下已经来过了,我也命人告诉了他们,漪儿身体有恙,已卧病在床多日,不能过去问话,怎么,他们没有禀报与你吗?”
指挥使在心中又骂了一句老狐狸,面上打着哈哈,“自然是传到了,不过皇上把这件案子交给了世子,世子怎么吩咐,我便怎么做,职责所在,还望侯爷见谅。”
林鹏点头,很是理解,“既然如此,安指挥使随我来吧,不过只能你一人,我带你去漪儿屋中看看。”
安指挥使随着林鹏来到连紫漪院中,没有经过禀报,便跟着他进去。
连紫漪呆愣愣的躺在床上,对于屋中响起的脚步声充耳不闻,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漪儿!”
林鹏走到床边,柔声呼唤。
连紫漪却仿佛没有听到,依然直愣愣的看着房顶。
林鹏声音更轻更柔,“五城兵马司的安指挥使来了,说你的二哥被人杀死,想要带你过去问话。”
连紫漪终于有了反应,头微微转动了一下,张嘴欲说话……,
林鹏身体不着痕迹的挡在了她的面前,下了逐客令,“安指挥使,你也看到了,漪儿体弱,受不了折腾,不能于你们过去问话,还望安指挥使见谅。”
带人去问话,只是为了查找线索,连紫漪这个模样,是真的无法过去,安指挥使犹豫了一下,倒也没有强人所难,拱了拱手,“林侯爷,打扰了,我这就回去复命。”
林鹏点头,“安指挥使慢走!”
说罢,又吩咐玲珑和梧桐,“你们两人去送安指挥使。”
指挥使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走便行。”
说罢,转身往外走。
玲珑和梧桐哪敢不从,送了出去。
屋内静了下来。
林鹏转身,脸上笑意狰狞,一把捏住连紫漪的脸,阴森森的逼问,“想说什么?”
连紫漪脸颊已经完全消瘦了下去,几乎只剩下了皮骨,被他大力捏住,皮骨生疼,但连紫漪并没有和以往一样喊叫,也没有求饶,木木的眼睛盯视着他,眼中充满了悲悯。
林鹏心里猛跳了一下,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直冲脑门,手上力气加重,“是不是想出卖我?”
连紫漪不承认也不否认,就这样盯视着他。
林鹏竟然先受不住了,放开了她,连紫漪扯开了嘴角,慢慢的笑出声,随后笑声越来越大,眼角竟然笑出了泪水。
啪!
林鹏心里的骇意增大,恼羞成怒的给了她一巴掌,恶狠狠的威胁,“连紫漪,你若是敢说出半个字,我让你连家一门全部陪葬。”
连紫漪还是笑,笑的越来越大声,越来越疯狂。
笑得林鹏受不住,转身狼狈的逃了出去。
指挥使回去复命,把连紫漪的情形说给厉飞听,“世子,我亲眼所见,那连紫漪确实病的不轻,连床也起不来了。”
连母刚醒,听到指挥使的话眼前又是一阵发黑,差点又昏了过去,嚎哭起来,“我苦命的女儿……!”
啊字还没出口,被顺天府尹一声怒吼,“闭嘴!”
没看到世子的脸色很不好看吗,她还在这里添什么乱。
连母嚎哭的话噎在了喉咙里,当即不敢吭声了。
厉飞眼光落在指挥使身上,语气温和,“安指挥使做统领五城兵马司几年了?”
指挥使不知他是何意,老实回答,“回禀世子,两年。”
“两年啊……”
厉飞拉长了尾音。
指挥使的心提了起来。
厉飞漫不经心的接着说道,“也该换换了!”
指挥使的冷汗嗖嗖的往外冒,衣服再一次湿透了,腿有些发抖,“世、世子,在下……”
没等他把话说完,厉飞抬脚走了出去。
指挥使还没反应过来,顺天府尹过来小声的急切的提醒了他一下,“你还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把人喊来,你这指挥使的位置当真不想要了吗?”
指挥使这才回神,转身急匆匆的往外走,刚走到门外,一名老者跟在兵士后面进来。
厉飞脚步停下。
兵士也停下脚步,恭敬对指挥使道,“禀报指挥使,人带来了!”
指挥使恨不得一脚踢死这个没眼力见的,没看到世子在前面吗?竟然敢越过他给自己禀报,找死是不是?尤其是他现在忙着去武侯府带人,他这一声,自己不停下也得停下。
兵士禀报完,没听到回应,心里还纳闷呢,自己说的声音也不低啊,指挥使莫非是没听到,准备再次开口,却听到指挥使恨不得杀了他的声音,“知道了,滚下去!”
兵士摸不着头脑的下去了,老者跪下行礼,“草民霍正,见过指挥使大人。”
指挥使撞墙的心思都有了,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冒着冷汗,用眼角偷看厉飞。
厉飞面色如常,似乎没有生气。
指挥使提着心吊着胆,小心的询问,“世子,你看这……”
“顺天府尹,你来问吧!”
指挥使松了一口气,顺天府尹上前,“你可是连鸿岳丈?”
“回大人,草民正是。”
“这宅院是你给他买的?”
霍正愣了一下,随即回答,“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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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恢复两更,凌晨一更,上午九点一更。
675 报应来了(1更)
“不是!”
两字落下,指挥使和顺天府尹齐齐愣了一下,只有厉飞面色如常。
屋中的连父也听到了,猛然转身出来,在几人身后不相信的问霍正,“亲家,你说什么?这宅子不是你给他们买的?”
看他也在,还语气急切,带着疑惑。
霍正也愣了一下,“亲家,不是说你给买的吗?”
连父急忙反驳,“怎么会是我?鸿儿告诉我说是你给银子买的。”
霍正有些急眼,“亲家,你这不是开玩笑吗?这宅子看着少说也要几十万两,我怎么会给他们银子买下来?”
他这话落,连父脸色瞬间白了,脑中闪过一种可能性,眼前发黑,身体晃了几晃,咚的一声跌坐在地上。
“爹……”
连峥上前搀扶,连母脑中也闪过和他相同的念头,眼前也可是阵阵发黑。
霍正关切的上前走了几步,“亲家,你这是……”
一想到那种可能性,连父全身发软,连回答的力气都没有了。
霍正却在抬眼的工夫看到了屋内地上躺着的两个孩子的尸身,吓得脸色巨变,噔噔噔的后退了几步,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嘴唇发抖,一句完整的话说不出来,“他、他、他们……”
无人理会他。
“老爷啊……”
连母发出心碎的喊声。
当初漪儿说鸿儿昧下了她的银子,她们老两口谁也不信,今日他们才知道,真的是鸿儿撒谎了,要不然他买宅子的银子哪里来的,一想到有可能是连紫漪领着人来杀了连鸿一家,连母的心如刀割,那些可都是漪儿的亲人啊,她怎么下的去手?
连父老泪横流,老年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世间还有必这更悲惨的事吗?尤其一想到自己的儿子说不定是女儿派人杀的,更加承受不住了。
看他如此模样,指挥使和顺天府尹还以为他是悲痛过度,并没有放在心上,倒是厉飞转身,看着他们,再次温和的问,“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连父捂住呜咽,泣不成声,连母两眼红肿,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连峥夫妇也是不停的用袖子抹眼泪。
四人都没有回音,厉飞也没有再追问,转身欲往外走。
“世、世子。”
连父呜咽着喊。
厉飞脚步停下,回头,温润的脸庞没有任何不满之色,“何事?”
连父嘴唇抖了好一会儿,才发出声音,“草、草民有、有话要说。”
……
武侯府内,指挥使带人走了,林鹏也回到了书房。
不知为什么,心里隐隐的有些不安,那夜是他太傲气了,他应该命人把尸体处理了的。可他自恃没人看到,又被那些银子冲昏了头脑,如今引起了皇上的注意,命顺天府尹查,如果查到自己头上……,想到此处,林鹏激灵灵打了一个冷颤,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不,他不能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自己手下的人不会说出去,唯一的变数就是连紫漪,看指挥使刚才的架势,就算今日没有带走连紫漪,恐过几日还会上门的,到时连紫漪说出真相,那他便真的人头落地了。
既然如此……,林鹏脸上神色变化了几下,扬声喊,“来人!”
随从进来,“侯爷。”
“你去……”
林鹏吩咐了下去。
随从听完,忍不住惊诧的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满脸杀意,心中一颤,低头应声,“奴才这就去办。”
两刻钟后,随从在前,一名丫鬟端着一碗参汤在后,来到连紫漪屋中,吩咐玲珑和梧桐,“这是侯爷命厨房给连姨娘熬的参汤,你们给连姨娘喝下去。”
玲珑接过,端到了连紫漪面前,轻声劝说,“姨娘,喝点参汤吧。”
连紫漪眼珠动了动,看过来。目光落在参汤上,嘴角微微动了动,发出粗噶难听的声音:“我不喝!”
玲珑还欲要在劝说,随从先他一步开了口,“姨娘,这可是侯爷的一片好意,您切莫辜负了。”
连紫漪哼了一声。
多日没进食了,没有力气,哼声只在胸腔里震了一下,并没有发出来。
她蠕动着自己干裂的嘴唇,眼中尽是嘲讽,语气很慢,一个字一个字说出来的,让屋内四人听的清清楚楚,“你去告诉侯爷,我生是侯府的人,死是侯府的鬼,他这样做,不怕引起别人的疑心吗?”
玲珑和梧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听完连紫漪的话,心里酸涩,差点忍不住落下泪来,但随从听完,却是脸色变了几变。
连紫漪又道,“你去禀了侯爷,他如果还执意要我喝了这碗参汤,我照做就是了。”
随从沉默了一下,转身急匆匆的去了书房。
连紫漪收回了目光,继续呆呆地望着屋顶。
即使林鹏没派人送参汤过来,她也不想活了。
她要去地下,给连鸿一家赔罪,但这之前,她要把林鹏做的一切说出来,让他得到惩罚,让这武侯府给他们陪葬。她要耗到顺天府尹查到武侯府时,她便出面指证。
没想到林鹏却迫不及待的想除掉她了,她不能就这样死了,她能多拖延一时是一时,哪怕不能在临死前指证林鹏,也要让他心不安生。
随从回了书房禀报,把连紫漪的话一字不落的禀报于了林鹏。
林鹏阴沉着脸色,毫不犹豫地吩咐,“去,给她喝下去!”
连紫漪跟了程明多年,最后没有顾忌情意和她的一双儿女,把程府的家产变卖一空,把程家毁了,足可见她这人的心肠有多歹毒,又多有心计。
他不是程明那个蠢蛋,不会被她欺骗了,还是那句话,只有死人才可以让他安心,尤其是如此生死存亡的关头,他不能留这么一个隐患在身边。
随从得了吩咐,又匆匆得回了连紫漪屋内。
看她回来,连紫漪便知道林鹏的决定了,心里苍凉一片,扯了扯嘴角,道,“扶我起来!”
玲珑把参汤放置一边,和梧桐一起把她扶起来,连紫漪气喘得不行,足足有了一炷香得工夫,才喘匀了这口气。
玲珑把参汤端到她面前,舀了一小勺,递到她嘴边,连紫漪张开嘴,喝了下去,眉头皱起,“有些凉了。”
玲珑连忙道,“我去给姨娘热一热。”
随从下意识得想要阻拦,又想到如果这样做,肯定会引起这两个丫头的疑心,左右不过是一会儿的工夫,便让开了身体。
玲珑端着参汤出去,一炷香的工夫才回来,手中的参汤冒着热气,连紫漪很是配合,又喝了一口,眉头皱的比刚才还要深,“太烫了!”
玲珑赶忙又吹了吹,凉了凉,才又舀起一勺给她喝,不热不凉,正好,连紫漪慢慢的一勺一勺的喝下去,但喝得很慢,每喝一勺便停下深喘几口大气。
随从也不催促,看着一碗参汤她足足用了两刻钟的工夫才喝完。梧桐用帕子给她擦了擦嘴角。
随从松了一口气,转身刚要走,连紫漪看向她,木木的眼神中突然迸发出异样的光彩,惊得随从心里一阵猛跳,连紫漪扯开嘴角,艳丽一笑,“你去告诉侯爷,参汤很好喝,我感觉精神好多了,过几日我等他来宠幸我。”
随从听得毛骨悚然,仓皇的出了连紫漪的屋子,脚步有些踉跄的去书房禀报。
连紫漪嘴角留着淡淡的笑意,“你们两个给我打扮一下吧。”
玲珑和梧桐很是诧异,对看了一眼,但还是照做,扶着她去了梳妆台前的椅子上坐下,然后给她梳洗打扮。
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连紫漪闭了闭眼睛,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在脑中一一闪现,她的确是死有余辜,先是因为憎恨程明,连带着也憎恨自己唯一的女儿,差点把她推入万劫不复之中,后又害了程明一家,如果当初她没有说出程骕的身世,不变卖掉程家的产业,不逼程明签下和离书,不鬼迷心窍的想要再回到林鹏身边,如今她依然还是程家的当家主母,主管着数不清的产业,别人捧着,敬着,巴结着,而不是像条狗一样在着侯府苟延残喘着,还害死了二哥一家,落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你们两个出去吧。”
梳洗完毕,连紫漪吩咐。
玲珑和梧桐察觉到了她的异常,有些不放心,“姨娘。”
连紫漪摆了摆手,把桌上的首饰盒子拿了过来,递到梧桐手里,“以后我恐怕用不着了,你们两个拿去分了吧。”
两人更加的不安,想要说什么,“姨娘……”
连紫漪摆手,“去吧,我累了,想要休息一会儿。”
两人对看一眼,梧桐接过首饰盒子,两人出去了,轻轻的带上了门。
连紫漪打开梳妆台的一个小抽屉,拿出放在最里面的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包药粉,这是她来了侯府以后受宠时出去买的,为的就是等自己怀了林鹏的孩子以后,除掉媚娘用的,没想到今日竟然给自己用上了,林鹏参汤里放的应该是让人无声无息死去的药,她不会如了他的愿,她手里的这包,有剧毒,吃下去以后会七窍流血而死,等顺天府尹的人再次来了,看了她的死状,肯定会起疑心的。
把药包拿在手里,去了床上躺下,毫不犹豫的把药包打开,倒进自己的嘴里,喃喃自语,“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