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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林几里     诸天从枪火开始txt下载     诸天从枪火开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 筑基

    饥肠辘辘引发的胃绞痛时不时发作起来,让沈安白皙的额角渗出几滴汗液。

    他慌乱无措的行走在不见人影的荒山老庙,摸索着想要寻出一条离开的道路。

    诡异的神像、恐怖的朱漆红棺、行为怪异的师兄、破败不堪的老庙……

    种种事物结合起来让他心中始终萦绕着一种极为强烈的不安。

    思索再三,他决定暂且逃离此地,看看外界情况再做计较。

    他摸了个四下无人的空时,迈步朝着山门前走去。

    绕过了前一进院子那让人感觉不详的大殿,沈安轻轻呼出一口浊气。

    还好,

    没人发现他的离开。

    身后没有人追来,前方就是下山的小路。

    他迈步上前,轻手轻脚地佝偻着背准备下山。

    走了一段山路后,他心中越发觉得有些不对劲。

    身后,似乎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有一道若有若无的……低语声?

    语速很快,听不清那人说的什么,

    但那杂乱无序的呢喃钻进沈安的耳膜里对他无疑是种折磨,

    他感觉脑子似乎快要炸开了一样生疼。

    胃里酸水翻滚,好像来到这个诡异的世界以后他就没有进食过。

    沈安捂着脑袋,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太对,一言不发地奔跑起来!

    快!要快!

    干净离开这里!

    “师弟……你要去哪!?”

    一道低低的长鸣忽地在耳畔炸开,前面两个字还是熟悉的称呼与语气,说到后面那人的语调诡异的拉长变得尖锐而悠扬。

    仿佛瞬间有无数人扯着嗓子胸腔共鸣一般,极度令人不适。

    沈安猛地抬头,前方小道上站着一位穿着长袍大袖面容僵硬的男子,下巴处一颗硕大的黑痣,手里提着反射着寒光的长剑冷冷注视着自己。

    “师兄!”

    沈安惊呼一声,就见到前方来人忽地朝自己扑来。

    他那僵硬的脸庞扯出一个古怪的笑容,露出里面锋利如钉的牙齿,齿缝之间沾着鲜红的肉丝,长长的舌头上细细密密倒长着尖刺,在他自己的脸皮上轻轻一舔,便刮下一块肉皮下来!

    “吓——!”

    沈安猛地挺直身躯半坐起身,脸色煞白。

    他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望着窗外昏黄的夕阳余昀,擦了把额头的汗珠,颤颤巍巍地开口问道:“师兄,

    什么时辰了?”

    浑身僵硬躺在另外一张床上的黑痣汉子语气淡漠的答道:“已是太阳下山时分,你睡了整整一天!”

    沈安咽了咽唾沫,脑海里纠缠在一起的记忆逐渐清晰。

    昨日借口出门如厕,差点闯入那萦绕着不详之感的老庙正殿。

    回来后师兄脸色如常,只是吩咐自己早些歇息。

    但自己不敢松懈警惕,借口睡觉实则暗中防备,惴惴不安地勉强撑了一晚。

    随着一声鸡鸣,太阳升起。

    自己却仿佛坚持到了极限,再也无法强撑精神,昏昏沉沉的就进入了半梦半醒之中。

    接着就是那个噩梦。

    再次醒来,竟然又是傍晚。

    “睡了这么久,饿了吧?”黑痣汉子起身,拉开破破烂烂的房门朝外走去。

    “我去叫人给你做点东西吃。”

    屋外,七零八落的人说话声时不时响起。

    似乎那些未曾见过面的师兄弟们也已经起身,正在院坝里活动手脚。

    沈安下了床,向着门边走去。

    推开房门,日头遥遥挂在山的另一边,

    洒落出无量金光,

    映射着一切都金灿灿的。

    几个年纪约莫在二十来岁的男人站在院中,或作单腿直立状,或作抱拳守一状,或是两两对练,拳风呼啸之间攻势凌厉,你来我往见招拆招。

    没人注意到沈安。

    他瞧了一阵,就见到与自己同屋的师兄手里端着一碗吃食慢慢踱步朝自己走来。

    沈安见过师兄,从他手里接过自己的晚膳,随口问道:“师兄,他们在做什么?”

    “他们在练功!”

    黑痣汉子答道:“本门弟子人人皆习练《佛陀功》,讲究一个至阳至性,日日需引天火入体锤炼肉身,方可进展迅速。”

    “天火?日光?”沈安念叨着:“想必若是在中午时分练功,必会效用无穷了。”

    黑痣汉子瞧了他一眼,摇摇头:“并非如此。”

    “太阳天火乃是世间最为毒辣至阳之物,清晨时分天火性质不纯,沾染了月华阴气,不可吸纳。中午时分,天火刚猛毒辣,一旦引入体内犹如烈火烹油,实乃取死之道。”

    “一天之中唯有夕阳日落的短短半个时辰,天火性情纯熟,即没有多少阴气,又不会对人体产生危害,残存的那点毒性恰到好处的可以反过来锤炼肉身。”

    “因此,我门中弟子唯有在此时才会聚齐起来练武修身!”

    沈安念头一转,看向黑痣汉子:“师兄,你的武功境界如何?相比起那边的师兄们来说?”

    他方才旁观一阵,已看清楚了那些人交手时的水平。

    可以说,每一个都是能够赤手空拳打死他的存在。

    这些人一招一式之间,势大力沉,时不时交手碰撞在一起,就会响起一声巨大的轰鸣,双方各自身体巨震,下一刻又仿佛没事人一般继续对打。

    沈安通过他们交手时的余波,以及脚下土地的凹陷程度,预估出他们每一个人的力道都超出了常人二到三倍之间。

    一拳下来,打死个人轻轻松松。

    如果沈安被他们突进到身侧三米内,也没有信心能够一枪解决掉对方。

    当然,如果拉开距离的话。

    那么只要这些人不能肉躯挡子弹,那么他就毫不畏之。

    黑痣汉子轻笑一声,这是沈安自从来到此地后,第一次见到他脸上出现表情。

    “他们与你一样,不过是刚刚拜进师门的弟子罢了。师兄我习练《佛陀功》已十八年有余,在江湖上也算半个好手,将我与他们相提并论实在是有些以大欺小了!”

    见师兄似乎有些不屑于与那些在沈安看来已经是武林高手的同门对比,他心头不由得对《佛陀功》升起了一丝向往。

    他也是本门弟子,自然也可以得授武功。

    这些刚刚入门的弟子身体素质就几乎达到了人体巅峰,如果将这门武功练到高深处,会是怎么样?

    “不知我何时才能达到那边那些师兄们的高度,都不奢求能够追赶上师兄你,我只要能够练得一招半式也就心满意足了。”

    沈安状若感叹,却听得黑痣汉子淡淡道:“无妨,师弟你刚刚被收入门下,还在筑基阶段。”

    “这筑基一道,乃是水磨功夫,不得冒进。”

    “江湖上流传有百日筑基,方成宗师一说。虽然并非所有人百日筑基,都可成就先天宗师,却总比那些在筑基阶段便轻功冒进的同辈之人往往在武学一道走得更远。”

    “比如我们这一脉,习练佛陀功,讲究七七四十九日斋戒荤腥,服汞饮浆,利用秘药洗出你一身后天浊气,引出你身体中那簇先天真火煅烧肉躯,随后日日引天火入体,壮大本阳,逼出晦气,可成就武林一等好手!”

    黑痣汉子勾了勾下巴,对着桌上的瓷碗示意道:“你如今饮食方面已戒律四十五日,再有四天就可以褪去凡躯,脱胎换骨,届时我自会传你武功心法,却是不急着一时!”

    沈安的目光随即放在了烂桌上的瓷碗。

    这碗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老庙中的所有东西都是破破烂烂的,一看就是经过了岁月的冲刷洗礼,似乎历经了千百人的使用。

    而这瓷碗却通体透明,泛着白色荧光,有些像是玉石整体雕琢。

    里面浮浮沉沉着一些粘稠的米粒,间或能见到些不知名的植物根茎。

    沈安不通药理,不明白那些是什么。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绦形虫状样的肉条,说是肉,也不太恰当,更像是肉质的蛆虫、布条或者是些其他的什么东西。

    外观看着有些恶心,吃在嘴里倒是极为鲜美。

    沈安没有吃过,但是他的这幅身躯保有入门以来的记忆,记忆中,肉条的味道十分美味。

    “师兄,你不是说本门筑基需要斋戒荤腥吗,为何我们的筑基饮食之中会有肉条?”

    他指着碗中绦虫状的事物说道。

    “这并非是荤腥,乃是一味秘药,由本门培育而出,乃是尔等能够洗涤后天浊气的关键!”

    黑痣汉子一语道破天机。

    “你现在不通武功,也没有正统的习练相关的药理知识,况且此乃本门武功的不传之谜,我却是不便为你解释太多。总之,师兄不会害你,且服下此药,四十九日筑基切记不可断续。”

    他淡淡的吩咐道,看着沈安咕噜咕噜吃完了一碗药粥,脸上这才浮现出一抹笑容,接过瓷碗朝着屋外走去。

    天色再次昏暗下来,屋外练功的师兄们也都散去。

    沈安没再听到有人练武的声音。

    他在屋内翻找了一阵,想要寻找些蜡烛油灯之类的东西点上,却发现破破烂烂的小屋里一无所有。

    除了两张旧床上各自有着一床洗的发白的毛毯供他们睡觉使用,再无其他。

    沈安想了想,又走到门前打开房门。

    趁着夜色未深,他想四处走走逛逛。

    门开,几张阴冷僵硬的脸庞映入眼帘。

    沈安吓了一跳,浑身汗毛倒竖,心急电转之间已是掏出了存放在物品栏里的手枪,几乎吓得就要瞄准开枪射击!

    “小师弟!”几张面孔异口同声的说话道,声音大的出奇。

    “天色已晚,你莫要在庙内乱走,当心惊扰了师傅!”

    见到来人并非鬼魅邪祟,而是傍晚在一旁练功的师兄们。

    沈安的心脏略微平复,喘着粗气打量起面前的五人。

    五个人高矮胖瘦各不相同,排成一排鬼鬼祟祟的站在他门前,穿着与自己相同的长袍大袖扎着裤脚的麻布衣服,眼神冰冷的注视着自己。

    他们当中虽然有胖有瘦,但所有人都是一副饿得皮包骨的模样,眼眶深深凹陷下去,腮帮骨的骨骼往外凸出,十分显眼。

    沈安细细打量,才反应过来原来那个‘胖子’只是骨架比旁人粗大显得胖罢了,实际上也是个瘦干巴的汉子。

    见沈安不答,五人粗糙干枯的脸皮上摆出一副阴沉的模样,冰冷的目光带上了些许威胁之意。

    “若是惊扰了师傅!”“若是惊扰了师傅!”

    “若是……”

    五人的语调夹杂在一起,即像是凄厉的哀嚎又像是发自肺腑的狂笑:“我等必不会放过你!且剖开你的心肝脾肾,献给慈悲救苦无所不能的师傅,让你的魂魄永世不得安生!”

    沈安闻言,面色逐渐转换成阴冷之色。

    他漠然地握住手枪与这几个不速之客对峙,双方剑拔弩张,气氛一时间极为沉闷。

    “你们在干什么?!”

    一道怒斥响起,却见到穿着黑色长袍大袖的黑痣汉子背着手缓慢踱步过来。

    “二师兄!”

    “二师兄!”

    五人脸色变化,僵硬而干枯的脸皮上浮现怯懦讨好的神色,让开了堵得死死的房门。

    沈安瞳孔微缩,他大概了解了黑痣汉子所说的这些新入门弟子在他眼中不值一提是个什么水平。

    从这些人恭敬畏惧的态度来看,黑痣汉子似乎一个人,便可以全灭他们五人?

    这种感觉不会有错,这是生命对于死亡的天然畏惧。

    沈安冷冷注视着五个突然跳出来找茬又被喝退的同门弟子,对黑痣汉子抱了抱拳道:“二师兄!”

    沈安降临此世的身躯并没有替换,依然是上个世界系统为他量身捏造出来的那副躯体,只是被塞进了一些新的记忆。

    记忆里,他在这方世界乃是个孤儿,长期挣扎在温饱线上。

    某一日,镇上来了几名黑纱蒙面的男子,招收弟子。

    其中一位身份尊贵的老者看中了他,亲自将他收入门下,随后将他带到了这处老庙之中。

    除此之外便是些日常筑基饮食的记忆,并无特别。

    他对于‘吃’以外的其他事情也不太关心,直到沈安本尊的意识降临。

    对于这个古怪的宗门以及门下行为怪异的弟子,沈安实则知之不详。

    他也是直到这时这才知道,原来这位与自己同住一房的师兄,正是师傅的二弟子,地位极为尊崇。

    二师兄冷哼一声,对五人冷冷道:“沈安乃是师傅亲收入门墙的小师弟,论地位还在你们之上,你们想要造反吗?!”

    “不,不敢……”五人脸色难看,瞳孔里浮现对沈安的妒忌之色,终于低下头颅。

    沈安闻言,脸上浮现明悟。

    难怪双方无冤无仇,五人却莫名其妙跳出来找茬。

    原来是嫉妒作祟。

第六十二章 秘籍

    赶走了五个面带怨气又怯懦状不敢发作的弟子,二师兄转身关上房门。

    “沈师弟,那几个人虽然说话难听,但却并非毫无道理。”黑痣汉子幽幽地盯着沈安,面无表情的带着劝诫的语气说道:“入夜之后还是少在屋外走动为好,的确有可能会惊扰到师傅他老人家!”

    沈安吞了吞唾沫,作出一副好奇状:“二师兄!为何晚上出门会惊动师傅?若是惊扰到了他会怎么样?”

    黑痣汉子解释道:“我门中所修佛陀功虽乃无上阳性功法,

    但修炼过程中,不可避免会吸纳入掺杂在天火之中的月华阴气。”

    “平日里,这些阴气受到阳气压制,不得发作。但每隔清明、重阳之时,天地之间人神交汇,地气上涌,勾动阴气,

    便有邪阴入体之苦。”

    “师傅他老人家武功精深莫测,已修炼到佛陀功第六层‘心生菩提’境,因此堆积在体内的阴气远远超过我辈同仁,每年四月清明之日便有阴火烧心走火入魔之危,不得不吃斋念佛,藏匿深山古庙压制魔心。”

    “现如今距清明节已过十多日,师傅虽然已经渡过了危险期,但仍有可能会因为外界的影响反过来狂躁入魔,尤其是在夜间,月华阴气浓郁之时,可能性会大大提升。”

    “因此入夜之后,我们师兄弟们都会刻意闭门不出,免得惊扰到闭关修行的师傅。”

    沈安点点头,道:“原是如此,我明白了。放心吧,师兄,我会安稳呆在屋内,除非实在是想要如厕,否则绝不迈出门口一步!”

    黑痣汉子满意点点头,

    递过一本发黄的书册给他。

    “如此便好!这是我们门中佛陀功的手抄本,虽然你还无法习练,但已经可以先尝试着翻看一二,熟悉一下其中的内容,待到你筑基完成之日,我便会亲自为你打通七经八脉,助你踏入武道!”

    沈安笑着点点头,接过秘籍。

    黑痣汉子一甩袖袍,直挺挺的往床上一躺:“师兄我要入定修行,若无事,且莫来扰我!”

    “好,师兄!”

    沈安应承下来,他本就不太愿意跟黑痣汉子过多交流,看着对方那僵硬的脸庞就让人心里发凉。

    躺在床上的黑痣汉子睁着眼看着沈安凑在窗前借着月光读书,忽地开口又道:“对了,沈师弟,夜里若是有人敲门想要进来,切记万不可开门,

    也不可应声,

    只将一切视而不见,

    切记切记。”

    沈安背上汗毛微竖,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他点点头,道:“嗯,我听师兄的!”

    长久没听到黑痣汉子的回答,再回首,他赫然已是阖眸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宛若一具死尸般入定了。

    破败阴冷的木屋中,沈安忍不住一口寒气从头凉到脚。

    ‘这人,睡觉时就跟死了一样……’

    他嘟囔几句,给自己壮壮胆,翻开手上的古籍。

    书皮呈现淡淡的黄色,摸上去有些柔软细腻,不太像是纸张的触感,更接近皮革。

    但却无法分辨出来究竟是那种生物的皮。

    上面歪歪扭扭写着篆体的佛陀功三字,下面还有一行小注释,被水晕染了看不大清。

    沈安翻页,里面的书页用的跟外面的材质相同,书写用墨似乎是比较浅色的墨水,微微泛红。

    撰写者似乎还偶尔出神,时不时便有大团的墨迹污染开来,加上字迹又写得十分仓促,哪怕以沈安入门级别的语言掌握都花费了很大的工夫才逐字逐句的读懂了几页。

    随后就感到一阵疲乏。

    眼睛有些酸痛,精神似乎消耗过度,太阳穴、后脑勺一阵一阵的发胀。

    不过效果倒是挺明显的,他对于此世的武学一道有了些基础的认知,系统技能栏里几个模糊的字体也开始若隐若现。

    沈安若所猜测没错的话,应该就是佛陀功(入门)几个字。

    “呼——”沈安长出了一口气,心道:“原来这世上的武功秘籍是这么一回事!”

    它并非只是一些画着人体经络与招式的图纸,而是囊括了武功的心法、站桩、招式、秘药等等一系列复杂的全套知识。

    此方世界所指的练武一道非是沈安臆想中一板一眼跟着图纸摆出招式直到融会贯通,打开经络获得内力这么简单。

    而是要从筑基开始,服食相应的秘药,增添身体元气,让身体褪去凡躯,随后完成复杂的‘开窍’仪式,在七经八脉上打开一个点为初始穴窍容纳内气,才算完成了从凡人到武者的天堑坎途。

    到了这一步,才初具修行武功的资格。

    才可以开始习练招式,磨砺肉身,吞吐天地元气入体。

    其中的每一步都暗含至理,环环相扣,不可随意改动。

    首先从服食秘药开始,各门各派就产生了分歧。

    由于后续吸纳的天地元气不同,因此需要经过复杂计算精准调配出来的秘药来改善身体资质。

    接着是各派的‘开窍’仪式,不同的开窍仪式需求完全不同,能够打通的初始穴窍也天差地别。

    人体周身一百零八穴窍组成七经八脉,每一个不同的初始穴窍后续的周天运气路线都是一种全新的组合,而一百零八个穴窍拥有无数个不同的排列组合!

    不同的排列组合能够吸纳的天地元气有着天壤之别,而服食过秘药后的身体,却仅对某一种特定的元气有着极高的适应度,因此想要改换门庭在这个世界上极难做到。

    仅有极少数天资卓越又不缺资源的人,能够同时修行数门心法。

    心法是武学之本,招式则大同小异。

    拥有了强大的体魄,深厚的内气,随便习练什么招式都有着高深莫测的威力。

    反之亦然,若是心法进展不佳,那么即使是最高等的武功招式,也无法发挥出多大的威力。

    也许别人一掌打出,能隔空搅动风云杀人于无形,你跟他练同一招,一掌打出连树叶都吹不动。

    他阖上书册,将之珍而重之的藏在衣服内衬之中。

    后面的内容他还没看完,脑子已经一片昏沉了,似乎阅读这书册将会极大地损耗精神力。

    暂且收起来,待明天养好精神以后,再一鼓作气的读完。

    只要琢磨透了那个所谓的‘开窍’仪式如何完成,也许他哪怕不依靠黑痣汉子也可以依靠自身踏入武者一途。

    而只要成为了武者,就意味着佛陀功经过系统认证,可以算作是他成功入门的技能,届时就可以靠着属性点强行提升,而不需耗费水磨工夫好生练武来增强实力。

    对于这个怪怪的门派,沈安始终有些放心不下。

    修炼佛陀功,各个弟子偏生又穿着道袍,在庙里的大殿摆棺材,摆无头神像,还不准门人弟子夜里出门,不能在夜里随意开门……

    怎么听怎么像是魔道门派。

    若有可能,还是先溜为上。

    不过今日沈安见过那几个初入门径的弟子练武,一招一式之间威力莫测,恐怕脚力也远超自己,在自身没有学会武功同样成为武者之前,逃跑的几率恐怕不高,就算让他好运溜出了老庙,怕是也会很快就被逮回来。

    到时,一向好说话的师兄还会不会这么和颜悦色,又替自己挡下同门的苛责,又给自己塞功法的,可就不好说了。

    还是暂且蛰伏,等学会了佛陀功,就一鼓作气靠着属性点把它的等阶硬生生堆上去,快速掌握实力。

    届时,他才有资本一窥其中究竟。

    看看这些神神秘秘的同门师兄弟与那个深藏不露的师傅到底在搞什么鬼。

    正想着,窗外突兀地吹进来一道阴风,拂过沈安的脸颊,宛若一双僵硬的手划过肌肤让他汗毛倒竖。

    “叩!叩!叩!”

    门扉轻响三声。

    “谁?!”

    他几乎下意识就要疑惑出声,却冷不丁脑海中闪过黑痣汉子的嘱咐。

    ‘夜间,不可随意应声!’

    沈安硬生生将自己的话吞了回去,低着头看着地上那道黑影。

    方才随着那阵阴风吹过,紧闭的房门前忽然站住一个人影。

    似乎是见敲门不应,外面的人说话了。

    “沈师弟,开门,我是二师兄。”

    熟悉的嗓音从门外传来,沈安心顿时提到嗓子眼。

    这语气,的确是黑痣汉子的无疑啊……

    他面露疑虑之色扭头向身后的床上看去,黑痣汉子的身躯僵硬的躺在床上,一块洗的发白沾着不知名黄色污迹的铺盖将他整个人完全盖住,就好像……躺在灵堂供人瞻仰遗容的死尸一般。

    这老庙之中的一切都太诡异了!

    沈安胆子不算小,但此刻遭遇的一切也让他变得有些忧心忡忡。

    外面的敲门声越来越大,似乎有些不耐烦。

    那道声音从催促沈安开门变得越发尖利,几乎是嘶鸣一般:“沈安!沈安!沈安!!!开门——!!”

    敲门也化作了拍门,两块薄薄的木板被啪的咚咚作响。

    “嘭!嘭!!嘭嘭!!!”

    浮尘不住的被震散,老旧的门闩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沈安都很替它担心,它能不能抗住压力。

    床上的黑痣汉子依旧宛如失去了听力一样,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门外那人越发癫狂,嗓音从一开始熟悉的黑痣汉子的语气变得逐渐歇斯底里,仿佛扭曲变形。

    沈安已然确定了门外之物绝非是黑痣汉子。

    他一开始还真被吓住,脑子乱嗡嗡的有些害怕屋内这个是邪祟,外面的是真的二师兄。

    但从门外那人不正常的反应来看,应该不会是这个最坏的可能。

    当然了,这么大的动静屋里的黑痣汉子还死睡不醒,也说不上多正常就是了。

    但相比起来外面那个此刻不断大喊着要杀了沈安的未知生物来说,他认为还是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的这个二师兄要来的让人有安全感一些。

    “你这个孽障,我要杀了你!杀了你!!不给我开门,目无师长!!沈——安!!去死去死去死!!!”

    沈安退后几步,背靠墙壁站好。

    他的手上悄无声息多出了一把亮银色的手枪,藏在袖子里,随时都可以扣动扳机。

    “这个距离的话,真有邪祟鬼怪,冲进来也会第一时间杀我二师兄,我应该是安全的……”

    他估算了一下从这里到门口的距离,确定了二师兄躺着的床距离门口比较近。

    沈安一开始也想叫醒宛如死尸状的二师兄问问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想到对方曾吩咐过不准吵他入定,便也就放弃了。

    在这个诡异的老庙里,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既然眼下二师兄只是睡死了,又没有对自己造成威胁,那还是不要多一事叫醒他好了。

    万一他醒过来直接化身比外面还凶的怨厉,那么内外都被堵死的自己,可真就走投无路了。

    门外的人吵闹了一阵,声音逐渐小了下去。

    那道脆弱的木门沈安确信自己一脚就能踹开,却愣是将这个未知的东西死死挡在了门外。

    沈安也搞不懂其中原理。

    他轻呼一口浊气,想了想以后,握住手枪举到胸前,迈步上前走到门口处,透过门缝间隙往外看去。

    一片漆黑。

    ‘不会吧?这么老土?’

    沈安也听过那个故事,从猫眼往外看,一片漆黑,实际上是在看外面的‘人’的瞳孔。

    他退后几步,果然被堵住死死的门缝透出一抹月光进来。

    想到方才外面的东西一直趴在门缝处往里面偷窥,沈安倒吸一口凉气,从头凉到脚。

    猫眼外面很难看清里面,这两道木门之间的缝隙可不一样,瞧得真真的!

    他壮了壮胆子,又凑上前去。

    门外,面色惨白穿着长袍大袖的‘二师兄’低着头站在门廊下,正阴阴的笑着盯着门缝处,似乎与沈安‘对视’了一眼。

    ‘什么鬼东西?!’

    沈安站起身子,后退几步。

    ‘莫非这世上,真有说不得的东西不成?’

    他本以为是那几个下午来挑衅的同门想要整蛊自己,却不料真见到了相貌与屋内躺床上这位一模一样的‘东西’,不禁冷汗淌下。

    又等了一会儿,门外那‘人’见哄不开门,又被沈安窥破了真身,便慢慢的转身朝着另外几间屋子走了。

    ‘他’又是一阵嘶吼,拍门,叫着不同的名字让人开门,甚至还化作女人的声音,称呼里面的人为‘儿子’,想要让人开门。

    但显然,沈安的师兄弟们对此都见怪不怪,没有任何人搭理这个‘东西’。

    不多时,‘他’便消了踪迹,不知藏匿去了哪里。

    院内也终于落了个清净。

第六十三章 轶闻

    沈安等了半个时辰,那诡异的敲门声再没响起。

    困倦与疲乏逐步占据了他的身躯,他半倚靠在床头,强打精神想要再撑一会儿,但混混沌沌的大脑还是逐步沉入了梦境。

    他又做了个噩梦。

    大殿里的老者将他带到无头神像前,不由分说地将他的脑袋摘了下来,安在神像之上。

    沈安的视角换了个方向,

    居高临下的看着倒在殿堂之中那具自己的无头残尸以及旁边脸上长出肉瘤表情癫狂的老者,忽地觉得一阵满足涌上心头。

    随后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自己’死了,怎么还会觉得很舒服,很开心呢?

    这是有‘东西’扭曲了自己的思维!

    这个念头一跳出来,就再也收不住,他这才意识到那种违和感是如此的突兀。

    他脑袋下面这具神躯动也不能动,

    转也不能转,就好像是一具水泥浇筑成的棺材,将沈安的灵魂死死禁锢在了其中。

    他吓得发出歇斯底里的呐喊,

    拼命想要呼救。

    但那求救声到了嘴边却极诡异的拉长,变形,发出“呼——哈哈哈哈!!!”的狂喜笑声。

    有些类似于京剧中那抑扬顿挫的发音方式,不似人声,偏生还是从自己喉咙里发出来的,更让人感觉刺耳。

    沈安猛地惊醒,耳边传来熟悉的嗓音:“沈师弟,你睡醒了?”

    抬头,面皮僵硬的黑痣汉子此刻正冷不丁站在自己床沿,低着身子仿佛在观察什么一样目光仔细的从自己的头皮划到下巴。

    沈安皱了皱眉,压制住心中的厌恶,道:“二师兄,你在看什么?”

    “无事,我看你这两天脸色疲乏得紧,想看看你是不是生病了?”

    “我看起来很疲乏?”

    沈安有些诧异,一骨碌从床上起身,望向窗外天色。

    金黄色的夕阳余晖照射下来,

    他心中咯噔一声:“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傍晚,

    马上就要天黑了。”

    黑痣汉子站在他一旁,语气平淡毫无起伏的答道。

    沈安额头的汗水溢出,心中狂呼:“不对劲,不对劲!!”

    “连续两天我都睡过头,一觉醒来便是傍晚,这绝不可能!”

    “就算第一天是我初来乍到,被诡异的事物所吓到,睡过了头。但经过整整一天的时间,我已经大概了解了这个世界的一些规则,也对很多怪事提高了警惕心与接受度,自我感觉精神良好,怎么还会一觉醒来刚好错过白天?”

    傍晚,阴阳交汇。

    似乎有什么东西刻意在白天时压制住了他的意识,让他无法醒来。

    黑痣汉子看出了他的疑虑,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道:“师弟,可能你最近没休息好,

    贪睡了些,

    不打紧的。”

    “我年轻时也曾如此,日日睡到半夜才醒,

    随后就出门寻三五好友找个酒家通宵饮酒作乐,直到跟随师傅习武之后才逐渐改善作息,恢复正常。等你开始跟着师兄弟们练武之后,应当就能好!”

    沈安脸上挤出一个笑容,道:“或许是吧,希望能如此……”

    黑痣汉子抬手指了指桌上的瓷碗道:“对了,今日晚膳我又帮你带回房间了,快些吃了晚膳休息吧,你身体不好,不要过于操劳了,现如今一切以筑基要紧!”

    沈安听到他的话,内心微微泛冷。

    他总算察觉出来这黑痣汉子对自己好的同时又让人觉得怪异的点在哪里了。

    明明自己刚刚睡醒,他却除了嘱咐自己快些吃饭之外,就是催促自己继续休息。

    这种关怀和问候,像极了养殖场里的主人对待自己手下的牲畜,巴不得它们成天吃了吃就是睡,养的白白胖胖的,将来还卖个好价钱!

    最好什么都别想,加油使劲造饭,多长肉,身体养得健健康康的,别搞成什么歪瓜裂枣的模样,不好出手。

    现在想来,自己醒来时那黑痣汉子如此关切的站在床前观察自己,就类似于是养殖场主在关心厂里生病了的牲畜。

    生怕出了什么差错,品相走歪了。

    这一套若是用来对付之前他们印象中那个沿街乞讨要饭的孤儿沈安毫无问题,必能使其心头一暖感觉找到亲人。

    但对于惯常与人勾心斗角的真正沈安来讲,却是轻易察觉出其中的微妙差距。

    ‘这个门派是不能呆了!’

    这个念头浮现脑海,沈安却反而脸上作出一副若有所思微微感动状。

    他颤抖的从黑痣汉子手中接过瓷碗,感激涕零地看着对方那张僵硬的脸皮道:“多谢二师兄关心!我没事的!只是做了个噩梦有些发汗罢了,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他咕噜咕噜两口刨干净肉粥,将瓷碗放在桌上,作出一副精神百倍的模样道:“我去看看师兄们练武!”

    黑痣汉子见他乖乖吃饭,眼神流露出一抹隐晦的喜色,装模作样阻拦一番:“哎,看你满头大汗,莫要轻易出门,万一被风吹坏了就不好了!”

    “无妨!”沈安轻笑道,从怀里掏出书册:“昨日我已将本门的秘传武功粗粗翻阅了一二,心生许多疑虑,正是需要答疑解惑的时候。观看师兄们练武,或许会对我有所帮助,我也想在筑基完成之后快些打开窍穴,武道入门!倒时,二师兄你脸上也有光嘛!”

    “呵呵,你小子!”黑痣汉子古怪的笑了两声,仿佛见到小师弟上进感到十分欣慰的样子,拍了拍沈安的肩膀笑道:“去吧!”

    “哎!”沈安应道,迈步出了房门。

    他的伪装作的不错,看起来黑痣汉子对他的防备心理卸了大半。

    也是,谁会一直防着一个从路边捡回来的孤儿乞丐呢。

    一个从小流离失所沿路要饭的小叫花子,能有多少见识与心眼?

    沈安走到一株颓败到枝叶全部落光的槐树下,站着看几位师兄弟们在院坝里练武。

    相比起昨天来,今天院中多出了不少陌生的脸孔。

    整个老庙的后院,约莫有十七八位与沈安穿着相同服侍的同门弟子。

    他们对沈安见怪不怪,依旧没停下各自手上的功夫。

    只见他们或是摆出怪异的人体姿势,努力拉伸筋膜。

    或是没命般朝着一旁的石柱石墙上疯狂挥拳踢腿,直打到自己拳脚血肉模糊这才堪堪停下癫狂模样,从怀里掏出秘药服食。

    有人服药以后,就立即盘腿坐下阖上双眸,呼吸重新变得悠长而顿挫。

    观摩过《佛陀功》本经的沈安已然明白了这些人在做什么。

    那摆出怪异姿势者其实是在练‘架桩’,是一种通过违反常理的方式来磨砺骨骼筋膜,使其强韧的方法。

    而自虐般打石柱的人则是在锤炼躯体,强壮体魄。

    这一方世界的修炼极其讲究逻辑,练武除了要吐纳元气反哺内气外,也要通过外在的锤炼与摧残来坚实肉身。

    因为常人的身躯,与死物不同。

    比如一块石头,被人为的碾碎后,再无恢复的可能。

    但是常人的血肉、骨骼受到破坏,被人打断、撕裂,一旦恢复后,便会比原先更坚韧、更强硬一分。

    就好比在现代社会,运动的目的也是靠阻力训练。

    通过反复的高压机械运动破坏肌纤维,再通过营养补充、及时的休息的方式来促进肌肉新生,这样肌纤维会变得比之前的更有力,更粗壮。

    而秘药则是两个世界最大的不同之处。

    现代社会,无论多么科学的健身运动方式,都无法让人体突破极限。

    你练一辈子也不可能快过子弹,硬过钢板。

    这是因为人体的恢复力以及细胞的成长度有着上限存在。

    无法突破基因链的封锁,自然无法发展出‘恐怖’的武道!

    但是这一方世界,却有着能化腐朽为神奇的秘药存在!

    通过各门各派隐秘不传的秘药,可以快速刺激体内穴窍,刺激身躯周身百骸,让血肉重生的速度与效率狂飙无数倍!

    这个效果因着各门派而有着差异,也是直接划分门派之间三六九等的方式。

    名门大派用的秘药珍惜无比,调配复杂,锤炼后服食下去,可将恢复速率提升至常人的千百倍,武功一道自然精进迅速。

    差一些的则十倍、百倍各不相同。

    据传佛陀功乃是上古秘法,能达到二百倍的恢复速率。

    曾有人重伤垂死,服下秘药后,仅仅片刻就生龙活虎,将他的仇家尽数反杀。

    佛陀功本经上就有记载一则轶事,说是京师之地,曾出过一名大宗师。

    他年少时轻狂无比,豪迈奔放,行为不羁。

    因而无疑间结交许多豪杰,却也惹来不少人的怨恨。

    有一日,诸多仇家齐聚,趁夜色杀入其人家中,斩杀上下一百多口人命,唯有此人逃过一劫,落入江水中下落不明。

    过了十年,当此人再回京师时,已然成就一代宗师。

    他轻易将当日的仇家满门屠尽,被皇室请入供奉楼,享万家香火。

    事后,才有其后人留下传记。

    原来此人当年落入水中,侥幸未死,反而于水中见一巨蟒,重伤之时本能求生便死死攀住巨蟒身躯,随波逐流。

    醒来后此人发觉身在一处暗室,惊觉江水之下别有洞天,竟被人为开辟出一水中洞窟。

    洞中可以呼吸,有着水潭,直通江心。

    另外一侧盘着一条骇人巨蟒,双目发绿,却不伤人,只是寸步不离的守在一株一丈来长的果树旁,作垂涎欲滴状。

    此人大惊,认出果树乃是皇室重金所求之‘人参果’!

    无奈身侧有着巨蟒觊觎,纵使他急得抓耳挠腮,也不敢下手硬抢。

    终有一日,果实成熟,此人急中生智,埋伏在侧趁机豪夺,一口吞入腹中。

    巨蟒怒急,一口将此人吃下。

    虽得宝药,但却要命丧蟒腹,此人不急不躁,仍由浑身骨骼被尽数搅碎,肉身被胃酸腐蚀,反而运转起家传武功心法。

    经过七七四十九日的煎熬,他的血肉烂了又长。

    牙齿、眼睛、耳朵、鼻子、手臂都被一一腐蚀干净,却又快速重生。

    血肉重生,越发坚韧。

    巨蟒的胃袋无法再轻易的挤烂此人骨骼,胃酸也难以消化他的血肉。

    经历千刀万剐之苦,终成宗师之躯!

    他撑破胃囊,杀死巨蟒,重回人世。又觅得一地苦修十年,内气修为与肉身修为齐平,宗师之称名副其实,这才返回京师,报仇雪恨!

    简短的一则故事,却是让沈安快速了解到了武道修行的本质。

    他站立槐树之下,只是静静的旁观着。

    不多时,身后破屋中二师兄窥探的目光便逐渐收回,放在其他事物上。

    院坝里,除了昨日因被二师兄训斥而感到愤恨不平的‘皮包骨’五人组时不时朝自己投来威胁的目光之外,其他人都不怎么在乎这个新入门连武道都还没有上手的小师弟。

    沈安的唇角露出一抹笑容,从怀里掏出佛陀功,翻到昨日自己最后阅读之处,趁着日头还没有完全落山,收敛心神快速读起书来。

    夕阳下,沈安时不时抬起头来瞄一眼练武的师兄弟们,随后又快速的沉下头状若笨拙的翻找书页,似乎正在对照书籍与外界的不同。

    瞧见他这幅模样,‘皮包骨’五人组当中的高个呸了一声,道:“看他那蠢笨如猪的样子,筑基还没成呢,就想着来找师兄们的错漏了,就这也配让师傅开金口收为弟子?”

    “嘻嘻,回了宗门以后,待他武道入门,我便要向他发起独斗挑战,看看他的斤两!”

    几人眼神一亮,纷纷道:“是啊,二师兄不允许我们私下欺辱他,那就在戒律堂发起独斗挑战,咱们轮番上,打得他叫妈妈!”

    “是极!是极!嘻嘻——”几人喜笑颜开,纷纷拍掌,沉浸在沈安哭丧着脸要退出门派的幻象里,一时不可自拔。

    另外一边,沈安虽偶尔抬头,但若仔细观瞧就能发现,他的目光始终牢牢沾在书籍上,只是做出抬头的动作出来。

    他一刻钟也没停下,从头到尾都在疯狂的阅读与尝试理解书籍上的知识!

    “在哪里?!打开穴窍的仪式方法在哪里?!”

    他急得额头冒汗,迫不及待的挨个辨认发黄书页上歪歪扭扭的篆体字,若非他语言掌握有着入门水准,估计压根就无法读懂这本别扭的武功秘籍。

    “找到了!”

    沈安的瞳孔微缩,手指在翻开的一页赫然停滞。

    “终于……终于!!”

    他心中狂呼:“不用再等待这个劳什子的‘筑基’,只要通过仪式开辟七经八脉的任意一点穴窍,我就可以强行用属性点推高武功等级!”

    “届时,方才能算在这诡谲的古庙里掌握了自身的一线生机!”

第六十四章 斋醮

    “……入门斋醮仪式法门。”

    古旧的书籍上有着污浊之处,沈安看不大清,但联系上下文便能理解此处讲的正是他所关心的武道筑基仪式。

    “修习此法者,需素食净心,常感愉悦,持守修斋戒律一月后方可醮祭。”

    “醮祭所需之物:坟头土三坯、贡香一把、糯米一把。”

    “仪式如下:于夜黑无风之日,燃烧贡香使其呈两长一短之状插于糯米之上,

    待月华隐匿万籁俱寂之时,于水中洒入一坯坟头土服下,念诵嶙峋子真名,静待神有所感,百脉俱开。”

    “服下残余坟头土,将贡香倒插,

    口诵真经‘彼未死者,

    虽动作昭智,止名为生,不名为死。死胎中者,死卵中者,亦人亦物,天地虽大,彼固不知。’”

    沈安读到这里,忽觉额头剧痛无比,双目宛若火烧。

    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游离在天外天的诡异存在向他投来了隐秘的注视。

    然而这目光带着千钧之压,宛若实质,仅仅只是一眼就差点令他魂飞魄散。

    好在当他的注意力从书册上移开后,那道注视就仿佛失去了坐标,渐渐黯淡下去。

    否则沈安真的怀疑自己会不会当场爆体而亡。

    “这法咒,有着联系天外的作用……”

    沈安捂住额头,鼻腔里淌出两行殷红的鲜血。

    方才他大脑血压急剧飙升,差点没突发脑溢血。

    鼻腔脆弱的毛细血管主动破损,缓解高升的血压。

    他走到池塘边,舀起一瓢水洗了把脸,

    这才感觉隐隐作痛的后脑舒服了些。

    做完这一切,夜色也就逐渐黑了下来。

    三三两两练功的师兄们收起架桩,各自回房。

    方才夕阳照在身上还暖意洋洋,这时四周阴沉下来,天边乌云搅动,风声呜呜,就觉得身上发冷,脖子发寒。

    沈安搂了搂胳膊,打了个冷颤,也向破屋走去。

    进屋,黑痣汉子一如往常,早早地就躺在床上挺尸。

    沈安也习惯了对方那如死尸般的睡相,只当他不存在,静静地躺在床上闭目思索。

    ‘这功法名为佛陀,但开脉仪式却处处透着阴邪鬼祟之气,又是坟头土,又是午夜子时开坛做法,还要倒插贡香。’

    ‘桩桩件件,都是污蔑真佛真仙的行为。若真是修习佛门功法,怎会如此诡异?’

    ‘想来不差,我必是落入魔门手中了。说不定还是那种自相残杀,

    养蛊似的黑社会修仙流!’

    想到这里,沈安微微叹气。

    刚解决一方世界的社团,转头落入另外一个世界的社团。

    还又是熟悉‘马仔’开局。

    只是上个世界自己还有着一手枪法傍身,仗着艺高人胆大,因此倒不惧危险。

    但现如今在这群虎环伺的狼窝之中,单凭一身高超的枪法,显然无法破局。

    不谈那个神出鬼没的师傅,就是那些对自己虎视眈眈的同门弟子,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解决掉他们。

    虽然七步之外枪快,七步之内枪又准又快。

    但是以武者强健的体魄而言,只要自己无法做到同时击毙所有敌人,就会被他们抓住近身时机,当场捏爆。

    为今之计,唯有习武强壮己身,堆高身体素质,不惧正面对敌后,枪法才能彻底发挥出同阶对敌的压制力。

    否则很有可能一打起来,自己只能瞬杀几个被点到头的幸运儿,随后就被其他人一拥而上,立毙掌下!

    想到这里,沈安咬了咬牙。

    管它什么邪不邪门,只要是功法就行,练了!

    念头通达,他也不再纠结。

    习练魔功可能存在的隐患以后再谈,若连眼下这‘老庙新手关’都过不去,横竖是个早死晚死的区别。

    再说了,自己有系统傍身,那来那么多瞻前顾后的忧虑。

    走一步看一步罢。

    将一切种种思索透彻,沈安解开心结,顿时就觉得四周围的一切看起来都顺眼了许多。

    初次降临到一个明确有着超凡存在的世界所带来的那种实力不足的不安感也驱散了不少。

    就连今夜门口那怪异的敲门声与咒骂声也无法影响到他。

    侧耳倾听着木屋两扇破门板被门后的‘诡异’拍得啪啪作响,沈安充耳不闻,心中默念‘有种你进来啊!’

    “砰砰砰!!!沈安,你不得好死!!!”

    “我要杀了你!!”

    如昨夜一样,敲门人又在小院闹了一个时辰才逐渐散去。

    而卸下防备的沈安早已倚靠着床板进入了梦乡。

    这一夜他没再做噩梦,反而梦到了久违的卫白薇。

    早上起来,大腿根部有些粘稠。

    沈安无语,心道自己也不是雏儿了,怎么昨晚还心血来潮了……

    看了眼天色,熟悉的傍晚,昏暗的日头斜挂在远山上。

    沈安打了个呵欠,对黑痣汉子道:“早,师兄!”

    黑痣汉子对他怪异的作息仿佛视而不见,点了点头道:“把肉粥喝了。”

    他的话语比起昨天来要冰冷了不少,用一种命令的口吻说道。

    沈安不动声色,头重脚轻地爬起身来,端起瓷碗咕咚咕咚喝下一碗滋味鲜美的肉粥。

    黑痣汉子面无表情,他脸上的皮肤仿佛被胶水黏住了似的,永远一副僵硬死板的面孔。

    但他略带笑意的瞳孔却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很愉悦,对于沈安听话的行为很满意。

    见状,沈安趁机提出了外出走走。

    黑痣汉子没有阻拦,只是淡淡道:“去吧,别走太远,还有不要离开庙门,外面危险。”

    “你现在身体虚弱,筑基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只差三天就能成功渡过七七四十九日的筑基期,这段时间反应缓慢感觉有些不舒服是正常的。”

    “你的身体正在被逐渐改善成适应天地元气的状态,人身在母胎中是最自然最和谐的时候,不用口鼻呼吸浊气,而是吐纳天地元气。”

    “但离了母胎之后,便沾染上了后天污浊,这红尘如火炉,让人飘飘然,身躯糟了污秽,必须要彻底洗净才能迎接嶙峋子的降世临凡!”

    黑痣汉子越说,话语越激动,就连久久不变色的脸皮也扯出几道褶皱,好像脸皮是敷在血肉之上似的。

    沈安作出洗耳恭听状,趁机问道:“师兄,嶙峋子是哪位神仙啊?”

    听到他的疑问,状若癫狂的黑痣汉子忽地冷静下来,冷冷的瞟了他一眼从牙缝里蹦出一句话:“你问这个做什么?”

    “这不是听你说的,筑基就是为了迎接嶙峋子真仙的降临么,我寻思着是不是本门的老祖宗,飞升仙界了的那种?以前我要饭时,老听人家说自己家谁谁修炼成仙,飞升上界了,我还以为这位嶙峋子也是位真仙呢!”

    黑痣汉子讥笑两声,干涸的嗓子像是棺材盖来回滑动,发出‘唧唧’的笑声。

    “凡夫俗子的妄语!这世上压根没有什么神仙鬼怪!”

    黑痣汉子语气严肃:“嶙峋子是天地至理的化身,是‘精者忘是非,忘得失,在此者非彼,抱神者时晦明,时强弱,在彼者非此。’,是超脱三界轮回定义之仙佛,是不可猜测、不可口述亦不可呈于纸面的玄之又玄,奥妙之源!”

    黑痣汉子难得跟沈安说了这么多话,但他却听得半懂不懂,脑袋昏沉,也没理解其中真意。

    似乎看出了沈安的疑惑,黑痣汉子也不恼,只是淡淡道:“这不是你现在应该了解的东西,且待你筑基有成,踏上武道之路后,方再来探寻这世上的至理。”

    “你要记住,世间万物皆有定数,由各方司神掌管,武道之初乃是由一群信奉这些无上存在之人心有所感,于因缘巧合之下创下,方才开辟各门各派,令世上如今武道百花齐放,千姿百彩。”

    “你一个连武道门径都未曾一窥的学徒,就想要理解这些武道的起源神脉,无异于是异想天开!”

    “好、好吧,那师兄,我出门看他们练武去了!”沈安拘谨的答道,仿佛被黑痣汉子的批评吓住。

    “去吧!”他摆了摆手。

    出了破屋,沈安沉吟间走到一位面容较为熟络的师兄身边,打招呼道:“这位师兄,在下沈安,见过师兄。”

    他抱了抱拳,恭恭敬敬。

    “在下寇风,沈师弟有何贵干?”

    被拦下后,那人也不耐,语气不咸不淡地说道。

    “师兄,实不相瞒,我刚入门不久,对这里的一切都不是太熟悉,现下肚子有些饿了,连厨房在哪里都不知道,请问方便为我指指去厨房的路吗?”

    沈安捂着肚子,一脸无奈。

    寇风无语的上下打量一眼这位师弟,指了指东南角道:“你转过一个弯,能看到一间两层楼烟熏火燎的小房子,就是厨房了。”

    “多谢师兄!”

    沈安谢过对方,绕了几步路,前方豁然开朗。

    老庙深处还有着四重院坝,他们居住活动之处只是三进院落,更里面则是更加破败古旧的建筑,用来充作临时的厨房与茅房。

    敲门,进了厨房。

    里面一个膀大腰圆,剃着光头,后脑勺都挂满汗珠的彪形大汉正背对着他忙活着。

    “剁剁剁剁!!!”

    菜刀在案板上不停地剁着什么,发出哆哆的响声。

    那人嘴里念念有词,嘿嘿笑着念叨着:“我剁死你!看你还跑不跑了!嘻嘻,剁死你!”

    沈安轻咳一声,惊扰到了对方。

    那人身躯不动,头猛地转了一百八十度,回过头来,恶声恶气道:“干什么?!”

    沈安心中一惊,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苦笑无奈道:“师兄,在下沈安,起得晚了只喝了一碗肉粥,现下肚子饿得紧,能否在要点吃食填填肚子?”

    “在那边,自己要吃什么就拿,别来烦我!”

    彪形大汉脾气不好,似乎很厌恶别人打扰他剁东西,脑袋虽然背过身子跟沈安讲话,但手上功夫依旧没停,始终在案板上用力剁着些什么。

    他恶狠狠瞪着沈安,嘴里还念念有词:“烦我?剁死你!!嘿嘿,所有人都剁死!!嘻嘻——!”

    “谢谢师兄。”沈安视若不见,拱了拱手,往灶台处走去。

    那彪形大汉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几秒,见他似乎就是翻找一些可以生食的蔬菜瓜果,也就不再关注他,转过头去继续自己的活计。

    ‘糯米……应该有糯米的,我喝的粥里能尝出是掺杂了大米跟少量的糯米。’

    他在隐蔽处看见几个坛子,打开以后果然找到了满满一坛糯米。

    沈安默默开启系统空间,收取了一些糯米。

    虽然空间里满满当当塞满了枪械子弹,但糯米体积非常狭小,完全可以滑进子弹之间的缝隙里。

    而且这个空间是以意念控制,届时需要取出时,只需要意念一动‘取出糯米’就可以自动拾取所有的糯米了。

    不需要再一粒一粒挑拣。

    “怎么是糯米,干吃可咽不下。”沈安轻声抱怨一句,将坛子盖封上。

    彪形大汉没理他,继续嘻嘻笑着剁菜刀。

    ‘还得找个碗,盛水。’

    沈安胡乱翻找一阵,终于理清了空间栏,勉强空出来一个碗的位置,这才状若无意的抬起手臂在碗筷处一抹而过,收了一个瓷碗。

    ‘贡香也有?’他有些无语的看着橱柜里面一捆一捆的香烛纸钱,抽了三根塞进系统空间。

    ‘齐活了——’

    他支撑起身,随口道:“师兄,没有什么能填肚子的吃食,哎,我还是明日早些起床,多吃几碗饭吧。”

    “慢着。”

    见沈安要走,彪形壮汉阴戾着脸扭身回头,手里提着血淋淋的菜刀,胸前沾染了一大块污血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给我看看你的兜里有没有藏什么东西,若是让我逮到你手脚不干净,恐怕就没这么容易从我这里离开……”

    他眼里隐藏着一抹清晰可见的窃喜,似乎对能否揪住沈安的把柄胸有成竹。

    显然,他是放任沈安偷窃,甚至故意扭头回去纵容他,让他好放心大胆的偷取物品。

    为的就是这一刻人赃并获!

    “嘻嘻,师傅说了,犯了错的弟子就任我处罚……就算是二师兄,也无法违背师傅的决定~”

    大汉满脸络腮胡,长满横肉的脸上提及师傅是出现一抹‘娇横’,似乎背有靠山让他非常自得。

    不过这么一个血肉屠夫作出小女儿状,着实让沈安差点没将刚吃的肉粥吐出来。

    他沉着冷静,毫不反抗,淡淡地道:“哦?既然师兄怀疑,那么就让师兄搜身又何妨?我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第六十五章 开脉

    膘肥体壮的光头厨子提着滴血的菜刀,狐疑的打量沈安周身。

    他细细地来回翻腾了四五遍,也没能在沈安的口袋里找到哪怕一粒米之类的东西。

    “难道我看错了?”

    他嘀嘀咕咕自说自话,脸上的横肉微微一撇,作出厌恶的样子对沈安挥挥手:“快滚快滚!看你这尖嘴猴腮的模样我就来气!

    今儿算你运气好,知道在你爷爷的肉铺里手脚要放干净些,没让你爷爷我逮到现形,

    下次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一股巨力朝着他的胸口挤压过来,那厨子只是状若无物般的一记推手,沈安就觉得仿佛一辆重卡碾压冲撞过来,险些没将他摧筋骨折,只是脚步不稳,踉踉跄跄出了厨房。

    “啪!”

    两扇深红色的木制大门吱呀一声重重关上,

    传来厨子的喝骂声与疾风劲雨般的疯狂剁肉声。

    “颠佬!”沈安狠狠地呸了一口,

    在胸口处揉了揉,低头看了一眼。

    果见到受伤处皮肤青紫,渗出血滴,只这一下就受了不轻的伤势。

    他疼的龇牙咧嘴,大口呼吸压抑剧痛。

    这厨子武功不凡,一举一动之间宛若疯牛发飙,没有十来个好手根本压制不住。

    甚至在沈安看来,那些日日练武的同门弟子在这厨子面前只能勉强称得上是花拳绣腿,不够此人一只手打的。

    若是再加上他手上那把剁肉如泥的玄铁菜刀。

    一旦发起颠来,挥舞的水泄不通,杀入人群,登时就要血流成河,人挡杀人!

    这样的人放在武林中应当也是一方高手,竟会在这门派中隐姓埋名做一个厨子。

    尤其看起来此人神经不大正常,有着浓郁的破坏欲。

    被他从头到尾盯上一眼,让人浑身忍不住冒出大片鸡皮疙瘩。

    那眼神,就好像站在他对面的不是人,不是同类,而是菜市场里肆意挑选的牲畜,供人食用的菜品似的。

    沈安一瘸一拐回了卧房,

    黑痣汉子见到他捂着肚子直冒冷汗,面色一冷,厉声问道:“谁干的?”

    他多次警告过那帮弟子,不允许对沈安下手,竟有人连他的话也敢不听。

    或许,是这次在这老庙驻足的时间太久,他们都忘了自己这二师兄的过往‘美誉’了。

    是该揪几个典型出来,也好帮他们好好回忆回忆,为什么自己一日是他们的师兄,一世都能压在他们头上视他们如猪狗使唤。

    见他面色愠怒,竟罕见的五指握拳,咔嚓一声将木板捏成粉屑,沈安面带苦色的摇了摇头:“是厨房里一个光头的师兄。”

    “三师弟?!”

    黑痣汉子快速冷静下来,直勾勾盯着沈安冷声道:“你做什么要去招惹他?我不是告诉过你,除了用膳时间之外,不要独身一人去厨房吗?”

    “这……”沈安苦笑:“好像是最近距离筑基完成之日越发接近,我的身子骨也越来越虚弱,

    不仅睡眠时长生生延长了数倍,

    就连肚饿的次数都多了许多。”

    “我方才喝完肉粥,

    出门逛了一圈,

    就觉得眼前发昏,肚饿无比,就想着去厨房讨点吃食。谁料到吃食没讨到,反被那光头师兄怀疑偷盗物品,将我推出门来!”

    “我身子骨弱,大腿还比不上他胳膊粗,被撞了一下差点骨头都断了,好悬没横死当场……”

    听着沈安喋喋不休的抱怨,黑痣汉子不耐烦地摆摆手:“好了好了,别抱怨了。”

    “那三师弟平日里极受师傅宠爱,无论他做了什么,只要师傅不怪罪下来,我们谁也动不了他,你惹了他不快就自认倒霉!”

    黑痣汉子摇摇头:“我是不会帮你出气的,况且……”

    他走上前来,狐疑地盯着沈安:“你真没偷拿东西?”

    沈安无奈地撇了撇嘴:“师兄,你看我周身上下,有能藏东西的地方么?”

    “这倒是怪了,三师弟武功不俗,天生五窍玲珑,对周遭发生的一切如观掌纹,虽说他性情幼稚,好耍弄同门,故意挖坑然后仗着道理多拳头大背景硬肆意欺辱对方,却从未听说过他给人泼脏水……”

    黑痣汉子摸了摸下巴黑痣的长毛,忽地出手在沈安身前一抚而过,点住他的定身穴,截断他气血流通,令他反抗的动作登时一凝。

    “让我搜一搜,便可知真相如何!”

    黑痣汉子冷冷道:“若是你没有偷盗,那么或许是三师弟顽心更胜从前,今后要避他三分绕路而走。若是你真偷盗了,且使手段骗过三师弟,那么就试试看能否骗过我的眼睛!”

    “如若不然,呵……”

    他话音截然而止,虽没往下说,但其中含义却让人不寒而栗。

    片刻功夫,黑痣汉子已搜遍沈安周身口袋,一无所获。

    除了那本自己交给他的佛陀功手抄本之外,沈安身无长物,干干净净。

    况且在这个过程中,沈安被点住大穴,动弹不得,绝无动手脚的可能。

    只能是三师弟冤枉他!

    黑痣汉子解开他的定身窍穴,将书册扔还给他,道:“今后你不可靠近厨房三尺之内,否则有杀身之祸!”

    沈安接过书册,默默塞进怀里。

    “莫要怀恨在心,被我搜身远比被我师弟惦记上更值得让你在意。”看出了沈安的不满,黑痣汉子解释道:“他行事一贯乱来,若是一言不合猛下杀手,谁也救你不得。”

    “既然他无事找事要泼脏水冤枉你,只能证明你无意间得罪了三师弟,恐真有丧命之危。虽然你是师傅收的关门弟子,但如今师傅闭门不出,就算你真被三师弟杀了,也无人会为你主持公道。”

    黑痣汉子叹了口:“现如今,你唯有主动退避三舍,避其锋芒,不与我三师弟独处方可自保。”

    沈安作出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如此,师兄考虑周全,是我狭隘了。”

    他抱拳弯腰,脸上的阴霾尽数敛去,仿佛相信了黑痣汉子的解释。

    “无妨!”黑痣汉子摆摆手:“我去找三师弟谈谈天,探探他的口风,想办法问出你是何处惹他生厌,看有没有机会化解。”

    “大家日后都是同门,待师傅闭关结束后,终要回归门内,届时低头不见抬头见,有甚矛盾早日化解也好。”

    黑痣汉子背着手,趁着夜色不深迈步便走,急匆匆消失在了拐角尽头。

    沈安翻身坐起,恢复正常走路姿势,悄咪咪的探到窗前望了一眼,低声嘀咕道:“哼,什么二师兄,说是为我好,不过是信不过我罢了!”

    “爷爷我以前虽是乞丐,却有着骨气,绝不会小偷小摸!”

    “让我忍,我偏不忍,定要想办法弄那厨子一遭才是!”

    木屋外,沈安的视线死角处。

    面色阴沉的黑痣汉子静静贴着木屋站立,将沈安的低语通通听入耳中。

    ‘难道他真是肚子饿去找东西吃,而不是察觉到了不对,想要趁机逃跑?’

    黑痣汉子的心中思绪翻腾。

    他装作离开的样子,就是为了引蛇出洞。

    看看自己走了以后,沈安会做些什么。

    却不料他只是说了些埋怨的话,怒气冲冲的样子,忿忿不平想要报复回去。

    这倒是符合沈安此人一贯以来的行为。

    孤儿乞丐出身,脾气最横,受不得憋屈。

    凡是性格温顺些的,活不到这么大。

    早被其他乞丐排挤死了,抢饭都抢不过,饿死、冻毙、被杀……

    外面兵荒马乱,什么死法都有。

    这样想着,黑痣汉子后退几步,真朝厨房走去。

    他要去问问,为何三师弟要污蔑沈安偷东西,莫不是真个看不惯对方?

    屋内,沈安一边抱怨,一边随意的推开了门扉。

    他瞳孔微张,看了看左右。

    四下无人,静悄悄的破败院落里,唯有虫鸣乍响。

    ‘就算他半路退回来查看,也该被骗过了。’

    沈安轻呼出一口浊气,脚步轻快的朝前院摸去。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前院大庙正殿附近,就耸立着一片乱坟。

    很荒谬,但很真实。

    庙里面有荒坟,很符合这个世界给沈安一贯以来的认知。

    他走过浑浊的池塘,越过倒塌的假山,穿过半拉子垮掉的月亮拱门,一座朱红色的辉煌浮雕老庙正殿再次浮现眼前。

    故地重游,望着气势磅礴的古旧建筑,沈安心底不由得冷串一口凉气。

    上次来是午夜子时,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

    他未能一窥全貌,只是被诡异的火烛吸引,匆匆见到了庙内的一些事物。

    这次太阳未曾完全落山,他可以从外观上将大殿的景物一览无余,顿时就觉出不对劲来。

    这大殿的顶部并非他想象中的雕梁画栋,飞檐走石,而是用了许多的镂空木雕堆砌成了圆拱的形状。

    像是一个倒扣下来的半圆,或者更形象一些的说法:坟。

    修的像坟墓一样的红庙。

    里面放着棺材,供奉无头神像,倒显得正常了许多。

    而在这最大的‘坟’状大殿四周,则散落着零星的无主坟堆。

    三三两两的木牌插在荒坟前,雨打风吹,上面雕刻的字迹都被磨蚀腐朽干净,辨认不出姓名字号出来,只能依稀看见一些字的笔画。

    沈安没有过多耽搁,心头的浓重不安更加厚了一分。

    他蹲在地上,打去坟头浮土,抓了几把下面的鲜土收进系统空间。

    随后就匆匆迈步离开此地。

    这里给他的精神压力太大,似乎脑海绷紧了一根弦似的,随时都有可能忽然断裂。

    本想着再规划一下逃跑线路之类的,也匆匆放弃了。

    此刻的他,无比渴望掌握新的力量,一种可以与眼前未知事物对抗的力量。

    这种在巨大的不确定前,前途未卜的压力,几乎令他精神崩溃。

    好在一切开脉仪式的所需之物收集齐全,只需静待今夜子时的来临,他便可以开辟经脉,成为武者。

    沈安的前脚刚离开前院,就见到朱红色大殿的窗户处,猛然站立着一个浑身穿着黑色布衣的老叟。

    他的目光透着不似人类的冰冷,里面充斥着殷红的血丝,夹杂着兽性、疯狂、压抑等等令人恐惧的神色。

    所有的情绪在这双眼睛里被死死压抑住,化作一片空洞,只是静静的注视着沈安,直到他离开了前院范围后,才缓缓遁入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沈安对着一切浑然不知,回到自己的床上躺好没多久,就听到木门吱呀一声打开,黑痣汉子走了进来。

    他对沈安的态度冷漠了许多,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便躺在了自己那张木板上盖上了铺盖。

    一时间,房间再次陷入令人抑郁的沉寂中。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沈安内心逐渐慌乱时,外面的急促敲门声猛地响起。

    有了这‘闹钟’做记号,倒是不用害怕错过午夜这个时间节点了。

    他腾地一下翻身坐起,看了眼旁边床板。

    黑痣汉子依旧躺尸。

    沈安摸黑下了床,走到窗边看了看天色。

    月亮被几朵乌云遮盖住了一半,投向大地的光泽也减少了足足一半,几乎目不能视物。

    黑痣汉子毫无血色的脸忽然出现在他面前,朝他露出一个意义不明让人后背发寒的笑容。

    沈安厌恶的扭过头去,不去看窗外的‘东西’。

    反正这些天下来,知道对方进不来,他也逐渐习惯了对方的存在。

    不要打搅到自己的筑基开脉,斋醮仪式就成。

    他蹲在地上,摸出一枚子弹挑开弹头,倒出火药在扯下来的布条上。

    随后拿出一块石头与随手找到的铁钉狠狠撞击,摩擦出许多火花,溅射到火药上顿时引燃后者,熊熊燃烧起来。

    沈安扭头看了眼身后,黑痣汉子毫无反应。

    他放下心来,掏出贡香凑到火堆上点燃。

    在这之前他提前掰断了其中一根,使其呈两长一短燃烧,又将糯米取出堆成小堆叠在地上。

    将贡香插在糯米上。

    这才拿去瓷碗,心头嘀咕一声,忘记备水了!

    外面有诡异存在,不能出门。

    他一横,把土洒进碗里,随后一咬牙,一闭眼,往后一仰脖,干咽!

    下一刻,他意识陷入混沌,周身四肢百骸仿佛泡在热水里,眼前模模糊糊浮现出‘祂’的身躯!

第六十六章 翻脸

    沈安五指在空中挥舞着挣扎,他感觉到口鼻被封堵住,难以呼吸。

    好似这一瞬间就沉入海底,溺水让他难以保持冷静,足足过了好一阵子才睁开双眼。

    四面八方的巨大压力让他确认了自己身在水底,光线十分幽暗,看不清周边事物,

    只能依稀得见少许轮廓。

    他大口呼吸吞吐海水,没有被溺死。

    就好像体内长出了‘腮’可以过滤海水提取氧气一样。

    “我不是在举行开脉斋醮仪式么,正做到最后一步,念诵嶙峋子真名。怎么我都还没念诵出口,就被拉入幻境之中了?”

    他觉得目前的一切不太真实,应该属于幻觉。

    沈安抬头看了眼水面,幽幽的光线投射下来,于是他决定向上游去。

    “咕噜噜……”

    水底之中似乎有着巨大轮廓的未知生物游过,在‘它’面前,沈安如同一只蚂蚁般渺小。

    他只是暏见一眼顿觉头皮发麻,加快扑腾游动的速度。

    “嘶——”

    明明身在水底,沈安却听到一阵悠长的嘶鸣。

    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影逐步靠近过来。

    沈安看的清楚,那好像是一具玲珑有致的女性人体。

    长长的发丝在水中纠结缠绕,身穿华贵的锦衣玉服,上绣大团的盘龙纹,目光空洞的望着他。

    沈安游动的速度缓慢下来,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好似生锈了的零件,运转之间有诸多阻碍,嘎吱嘎吱作响。

    他的脸色逐步被狂热的表情所替代,宛若朝圣似的面相水中少女,表情变得极度扭曲。

    而这一切他自己却浑然不觉,只是警惕的盯着这莫名出现的女人。

    事出反常必有妖,不可掉以轻心。

    女人与他之间的距离更近了,那是几乎能用肉眼看清对方的相貌的程度。

    沈安吃了一惊,女人的脸庞非常漂亮!

    几乎是倾国倾城的地步,是穷尽人想象的极限所能创造出的完美脸庞。

    但这却不值得沈安惊讶,他见惯了人造人,

    区区美貌无法令他动神。

    让他感到头皮发麻心慌意乱烦躁无比的是,女人的后半段身体竟然连结在一坨巨大无比的腐肉上面,两者宛若一体!

    更不如说,是这团腐肉生出了这个女人!

    沈安不自觉的想到了生活在海底的鮟鱇鱼。

    它们相貌奇丑无比,额头长出一个形状如同鱼竿会发光的器官,引诱猎物。

    这个女人就是如此。

    她身后的庞然大物只是露出了冰山一角,沈安惊鸿一瞥下难以得窥全貌,那是足足有数千米之体长的巨大怪物。

    方才在远方水域游动的,就是‘它’罢?

    他想着,凝神聚气,细细打量。

    这团腐肉整体勉强保持了人状轮廓,体长足足有数千米,没有手臂,取而代之的是疯狂扭动的无数条触须。

    它的体表眼色不似常人肤色,而是泛着病态的灰黄之色,没有血液与经脉的形成。

    容貌绝伦的女人被镶嵌在这具巨大腐尸的肚脐处,光洁的后背缠绕着许多的虬结触须,可以伸缩自如。

    往上看,腐尸的头颅巨丑无比,长着枯黄而杂乱的粗糙长发,

    脸上除了四张依次排列的口腔之外没有别的器官——那些口腔里面长着细密的尖刺,上下各生有两根长长的獠牙。

    而在腐尸的体表各处,不断生长的肉芽与触须挥舞不止,似乎形态可以随意变换。

    沈安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嘴巴无意识长大,涎水流淌下来。

    他无法看到自己的表情,心中却是暗道着了道了。

    这魔功果然诡异,初一修炼,就几乎令他胆丧魂消。

    好在自己一直谨守本心,知道一切都是幻觉,按着佛陀功本经上面说,服下坟头土并念诵祂真名的话有机会于幻梦之中窥见嶙峋子本体,应该就是眼下自己遇见的情况了。

    只是没有想到,所谓的嶙峋子竟然会是眼前这具骇人的巨大腐尸。

    腐尸肚脐上的触须一齐张开,那容貌华美的女性双眸直勾勾盯着沈安,娇艳欲滴的红唇微张,鲜红的血舌长长延伸出来。

    那条血舌长满了倒刺与触须,激射如电,跨越数百米的距离直达沈安胸口,在他的心脏处猛地一点!

    光!

    无量光!

    他的眼前仿佛乍开一片充斥着白茫茫光芒的空间。

    无穷尽的光芒从域外照下,阴域潮水的海水瞬间退去,他再度沐身在光明之下。

    巨大丑陋的千丈腐尸在这光明的衬托下宛若真神,脚下生出白莲,佛光涌现,有大欢喜、大自在、大如来。

    无量光组成的‘智慧’挂在‘祂’的脑后,令人一眼望去,顿觉烦恼消逝,生出皈依之心。

    祂盘腿虚坐于白莲之上,肚脐生出的女人表情活泼生动,微笑着向沈安投来一个意义不明的笑容,转身向着巨人的身躯之内走去。

    光芒眨眼之间彻底收敛,沈安怅然若失地跌坐在地。

    他还沉浸在那那种超脱一切烦恼,忘却诸多苦,摒弃一切恶的美妙场景之中,口中喋喋不休的念诵着:“彼未死者,虽动作昭智,止名为生,不名为死。死胎中者,死卵中者,亦人亦物……”

    等到沈安懵懵懂懂地发觉自己的嘴巴在念叨着些什么的时候,他的下巴猛然一闭,扑腾一下从地上爬起,只觉得大汗淋漓,冷汗狂冒。

    “不,不对劲……这幻觉,有点不对劲!”

    他起身的速度异常的快,几乎在空气中留下一道残影,瞬间就扑到床边。

    不过沈安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脑海里全是方才自己在‘幻觉’之中所经历的种种。

    嶙峋子对他的态度,有点不太对劲。

    且不说自己还没有念诵真名,就被祂急匆匆拉入幻境。

    单是想到最后对方留下的那个意味深长的微笑,沈安就觉得自己好像无意间摊上大事了。

    佛陀功的书册秘籍上只说修习此功,有相当渺茫的几率可以窥见嶙峋子真身,可没说对方会亲自出手在你身上留下些什么!

    想到这里,沈安连忙扒开胸口衣服,仔细查看。

    嶙峋子用不知是舌头还是触须状的东西在他的心口刺了一下,指不定是想要留下些什么降世的印记。

    胸口处光滑平整,毫无异象外显。

    “难道要照X光?总不能剖开胸腹吧?”

    沈安面带苦色的揉了把乱糟糟的头发,摇了摇头后转恼为怒,骂道:“捏麻麻的,就算真查出来被祂动了手脚又怎么样,眼下也解决不了啊!”

    “还是想办法赶紧触发主线,完成任务,离开这个世界!”

    沈安气恼道。

    这个什么嶙峋子一听就是此方世界的顶层力量掌控者,是被人作为神祇来崇拜敬仰的未知生物。

    被这种存在惦记上,沈安连反抗都不知道该怎么反抗。

    只能指望趁早完成任务逃离这个诡异的世界,让诸天万界成为自己与祂之间的‘安全墙’。

    他愤怒的一锤床板,顿时就听到一声沉闷的‘轰’声响起!

    坚硬的实木床板被他无意识地拍断成两截,坍塌下去。

    沈安轻咦一声,呼出系统面板。

    目光向下滑动,果然见到在技能栏清晰显现出来一行小字:佛陀功(入门)。

    沈安握了握拳,只感觉到一股磅礴的力量涌上身躯。

    他的身形足足壮硕了整整一圈,毫无锻炼痕迹的手臂、小腿、胸腹处肌肉高高鼓胀而起,宛若经历千百次的锻造、重铸、强化。

    他本来冷峻坚韧的下颌线也多了一丝硬朗的味道,剑眉星目,体魄健壮。

    沈安大喜,一口气用意识在佛陀功上连按三下!!

    佛陀功的字迹顿时模糊,随后逐渐清晰。

    上个世界获取的六点属性瞬间消耗一空,新的佛陀功渐渐浮现而出。

    ‘佛陀功(精通)’

    沈安双目之中的喜悦之色还未褪去,就觉得浑身上下的血肉遭到了无穷细小的力道朝着四面八方拉扯!

    血肉撕裂的剧痛顿时占据了他的脑干,鼻腔连通着的泪腺受到剧烈刺激,顿时流淌下两行热泪。

    周身四肢百骸,在这一刻,齐齐剧痛。

    每一寸的皮肤、经络,通通遭受到常人难以忍耐的疼痛。

    他连嘶喊都发不出一声,只觉得眼前一黑,身躯软软向后栽倒,磕在地板上昏死过去。

    下一瞬,他再度睁眼,活生生痛醒了过来。

    剧烈的痛楚,让他在昏死与清醒之间徘徊。

    与此同时,他的身躯正在遭受一场极为可怖的改造。

    血肉皮肤之下宛若有着一道无形的力道在不停上下来回游走,每走过一处,就会将该处的血肉经络通通搅碎重组!

    那则曾在书册上见过的千刀万剐之刑,沈安算是亲身体验了一把。

    这种快速增长实力的捷径,远比依靠自身缓慢地改变来的痛苦得多。

    原本日积月累逐步容纳的痛楚,在短短的一刻钟时间内齐齐爆发出来,对人的精神是一种极为残酷的考验。

    沈安几次觉得自己就要被痛苦逼得发疯,他此刻无比痛恨清醒这两个字。

    如果可以,他宁愿自己痛昏过去,不用那么清晰的感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蜕变。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的血肉第一千八百七十九次重组之后,那将他折磨欲死的痛苦总算逐渐消退下来,如同潮水般从他的后脑勺退去。

    沈安整个人大了不知几圈,他的衣服被无意识时的挣扎彻底撕烂,露出其中鼓胀狰狞的结实坚硬肌肉出来。

    他的体型不复之前的翩翩公子,而是状若虎狼,虎背熊腰,身高足足拔高了两寸,如今已有两米上下。

    皮肤从白皙细腻变得粗糙发红,那是需要上千次的抗击打训练才能练就的一身皮膜,带着腥气的血红汗水从毛孔里流淌出来,很快就被体温蒸腾上升成为水蒸气。

    他通体肤色微微发红,鼓胀的青筋来回跳动,运送血液与养分。

    沈安的头发湿漉漉,整个人好似真的从水中捞出来一样,发丝胡乱黏在额头上。

    他低着头,额角抵着桌板看不清表情。

    只能见到阴影里,他的唇角不断拉长,形成一个弧度。

    “呵——呵呵!”

    沈安感受着体魄中源源不断的无穷力量,五指捏着一块木板轻轻一搓。

    木板瞬间化作木屑,从他的指缝中流走。

    一直以来体能处于普通人状态巅峰的他从未感受过如此可怖的力量,这一刻,狂喜取代了痛苦占据了他的心。

    “哈哈哈哈!!!”

    他仰头大笑,扯下胡乱披在身上的破衣,仅着一条长裤站在黑漆漆的破屋中央。

    屋外,雷声大作!!

    豆大的雨滴哗啦啦落下来,打在屋檐上,聚成水流。

    “终于,武道大成!”

    沈安低声自语,隐忍许久,总算重新掌握了力量。

    他自恃此刻的他实力绝不会弱于黑痣汉子,就算是光头厨师佬也不被他放在眼中。

    因为,沈安除了武功之外,还有这一身出神入化的枪法!

    练武的目的,主要就是为了更好的发挥出他的枪法!

    否则,还是普通人的他,压根不可能同时面对七八个武者的围殴。

    但如今已然不同,身体素质同等甚至碾压的情况下,就算这个门派里的所有人一齐上,他也有信心解决掉他们!

    “就先从你下手,逼问清楚你们这帮混旦究竟想要在这老庙里做什么丧天害理的烂事!”

    沈安的目光盯上了躺在木板床上盖着被单浑然不觉得黑痣汉子。

    他掏出手枪,握在手里。

    上前几步,一把掀开被单!

    隐藏在其下的黑痣汉子的真容露了出来。

    一张干枯腐朽的死人脸,下巴长着一颗硕大的黑痣,缀着几根长毛。

    “干尸?!”

    沈安骇然,他从未在夜间见到过黑痣汉子的脸,从未想过自己这么多天原来是与一具干尸共处一室!

    被单被掀开,干尸仿佛失去了钳制,忽地睁开双眼,直勾勾盯住掀开自己被单的沈安。

    他的眼里浮现少许疑惑,有些不确定的张嘴喊道:“沈……师弟?”

    瞧见‘干尸’并非丧失人性,只是外观变化极大,实际内里还是自己熟悉的那个二师兄,沈安倒是放心了几分。

    他冷冷丢开被单,用枪指住黑痣汉子,道:“二师兄,我等不及筑基完成那一日了,我现在就想知道,你们把我骗到这里,到底想干什么?”

    枯瘦如柴的黑痣汉子表情反而生动了许多,他露出一抹嘲讽的表情望着沈安:“你真是沈安?怎么几个时辰不见,健壮了这许多?不过无妨,无论你如何挣扎,都会被献给师尊血祭……”

    “砰!”

    巨大的轰鸣中,他的胳膊齐根被打断,断口处血肉撕裂,骨骼粉碎。

    黑痣汉子的脸上残留着不可置信的震惊,喃喃开口道:“那,那是什么玩意儿?!”

    沈安抬了抬冒烟的枪口,耸肩道:“这叫手枪,乃是我的独门暗器!”

第六十七章 杀敌

    “暗!暗器?!”

    干尸状的黑痣汉子怒目圆瞪,气急败坏用残缺的右手猛拍床板,身子咻的一下挺身立起!

    “坏我肉身,乱我修为!你!该!死!”

    黑痣汉子脸上哪里还有之前伪装出来的‘好师兄’人设,状若索命厉魂,粗糙的皮肤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黑色角质,如猛虎下山般向沈安扑来!

    沈安沉声顿气,

    刹那间动念收回手枪,目光死死盯住朝自己扑来的干尸。

    黑痣汉子表情癫狂,气血运转到了极致,五指张开宛若五根钢钉一般朝着沈安的头颅抓去!

    这一式若是得手,顿时就能像是掀锅盖一样将沈安的头盖骨给彻底掀开,将里面的脑浆汁液搅和成浆糊一团!

    虽说杀了沈安会对师傅不好交代,

    但这小子半夜三更四下无人时突然翻脸,显然有着依仗在身,

    若是还留有余地,黑痣汉子也怕自己阴沟里翻船。

    不提别的,单说沈安一个照面毁去他一条左臂,就足够令他感到忌惮。

    倘若下一次沈安瞄准的是他的脑袋,他也没有信心能够挡得下来。

    鬼晓得那名为手枪的暗器是何物,竟有如此可怖的威力。

    好在沈安此人身体素质不过常人,只要拉进距离令其无法再发射那道暗器,便可与之对敌。

    种种念头从黑痣汉子的脑海之中快速掠过,他裂开狞笑,带着呼啸的风声直逼沈安颅顶!

    咔!

    黑痣汉子的脸色微微僵硬,脖子呈现出一个扭曲诡异的姿势,手臂停留在半空中,指节还保持着发力的状态,嘎吱嘎吱摩响。

    “内……内壮?”

    他死不瞑目的瞳孔放大,倒映出沈安那张淡漠的脸庞出来,嘴唇微张低声问道。

    沈安呼的一声,收回折断黑痣汉子脖子的手刀,在空中摆了个起手式:“咏春,叶问!”

    黑痣汉子的脸上浮现一抹疑惑,

    沈安无声地笑了笑,在他的胸膛处轻轻一点。

    后者噗通一声向后倒去,躺在地上死得不能再死了。

    沈安叹了口气:“有些用力过猛了,本来还想留你一个活口问问情报的。谁让你是我学会武功以后的第一个敌人呢,没把握好力度,实在抱歉!”

    喜欢在床板上躺尸的黑痣汉子彻底沦为了一具尸体,脸上还残留着疑惑、羞怒、不甘与痛苦。

    他再也无法听到沈安的声音了。

    沈安有些兴奋的握了握拳,方才黑痣汉子扑过来时,他感觉时间好像短暂的停滞了一瞬。

    不,不是时间停滞了。

    而是他的反应速度太快了!

    动态视觉、神经传递、反射弧神经全都超越了人类巅峰,因此产生了‘对方动作迟缓’的感觉。

    原本应该看不清的动作,在此刻沈安的眼中处处都是破绽!

    他随手一招打向黑痣汉子暴露出来的脆弱脖颈时,几乎没有过多的犹豫,那是本能级别的反应。

    就好像知道,我这一掌下去,他必死无疑。

    精通级别的佛陀功不仅仅给予了他无比恐怖的体魄,更是将漫长的修行练武的记忆打包塞进了他的脑海。

    沈安此刻无论是武道经验、身体素质,都是妥妥的佛陀功二十年修习者以上的程度。

    而状若邪祟的黑痣汉子终究不是真的邪祟,

    颈骨折断后,

    当场咽气。

    沈安点点头:“也没全算白费功夫,

    起码知道了这些家伙被打中要害一样会死。”

    “他死之前称呼我为内壮,想必就是武道的基础等阶划分了。”

    沈安低头沉吟。

    “就是不知这内壮境界究竟是高是低,不过能一拳打死二师兄,估计起码也是个中等偏上了。毕竟二师兄的武艺也不俗,一个二师兄等于五个师弟。”

    “我现在的实力,大约等于二十个师弟吧!”

    他意念一动,取出枪械握在手上,推开房门朝外走去。

    院落里,零零散散站着不少脸色阴沉的同门师兄弟,正远远的冷冷注视着沈安。

    方才他开枪,与黑痣汉子缠打的声音早就传播出去,惊醒了不少人。

    沈安见状耸了耸肩,面对着十七八个师兄弟们点点头道:“各位师兄,这么晚了不睡觉啊?”

    “沈师弟,二师兄呢?”

    一个个面若干尸的师兄们摇摇晃晃地直挺挺立着,五窍流淌出殷红的血液下来,嗓音像是两片老树皮摩擦发出的粗糙噪音。

    望着不似人样的师兄弟们,沈安感到一阵恶心。

    这些人白日里面容与常人无异,原来一入夜就会浑身血液尽失,变得干枯消瘦,难怪黑痣汉子会阻止他入夜以后在外走动,恐怕就是担心他发现他们的秘密。

    也不知道这些家伙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跟他们信仰嶙峋子有没有关系?

    这些疑惑一股脑涌上心头。

    沈安暂且不去思索,转而朝着向他提问的那人轻笑一声:“二师兄?被我杀了!”

    “杀了?!”

    众弟子愤怒,阴恻恻的围成一个圈,聚拢过来。

    更引人瞩目的是在十七八位干尸状的弟子外围,还有着一个膘肥体壮手持两把菜刀的光头厨子。

    他虽然没有变成干尸,浑身的皮肤却布满了蜈蚣似的疤痕,脑袋、脸、脖子上也是,整个人长相颇为古怪。

    沈安端详了许久才终于瞧出来,原来此人不是一个‘人’。

    更确切的说,他应该是用不同的人体组织器官缝在一起制作的怪物!

    那日在厨房时光线太暗,加上厨子一直埋头剁肉,两人之间没有太深入的交流还没有发现端倪。

    今天倒是让他长了见识。

    厨子提着菜刀,嗓子眼里挤出嘻嘻的尖笑:“二师兄死了……嘻嘻,太好了,我早就想尝尝他的味道了。还有你,小乞丐儿,师傅想要吃了你,你肯定也很香……”

    说着说着,他的嘴角流出长长的涎水,迈开两只粗犷的大腿,仿佛一只莽荒巨象一样朝着沈安冲来!

    “滚开!滚开!!”

    他发疯的推开阻挡在他面前的‘干尸’们,若有人反应不及时,未能给他让路,就会被他反手一刀削去头颅。

    四五颗脑袋滚落,其他‘干尸’们望着厨子的眼神露出怨憎与忌惮之色,不敢撄其锋芒,瞧见自己堵住了光头缝合尸的道,远远地避让开来。

    沈安脸色沉稳,抬手三连发!

    “砰砰砰!!!”

    三枚子弹呈连珠之势,在厨子的胸口、眉心、脖颈炸开三朵血色的坑洞。

    殷红夹杂黑紫的血液泊泊流淌出来,光头厨子受了伤势,反而激发了他的凶性!

    他的脂肪太厚,里面又布满了横七竖八的坚韧筋膜,即使是杀伤力可怖的0.45口径子弹也没能穿透他的躯体,而是在他体内破开一个空腔后沉寂了下去。

    被炸开的碎肉乱溅,厨子双目发红,口鼻之中有着炽热的蒸汽喷出,愤怒地嘶吼道:“我要把你剁成肉馅!!!”

    他抡圆了胳膊,将手中的菜刀投掷而出!

    “轰!”

    两把菜刀从天而降,劈在青石台阶上,勃然大力竟生生将厚厚的青石从当间劈碎!

    然而沈安的身影早已不知所踪。

    “呼,好险!”

    另一边,见势不妙远遁出去的沈安轻呼一口气。

    若非他此刻已然是内壮境的武者,绝对躲不开方才那一下。

    此方世界虽然没有热武器,但练武到了极致,同样威力不同小可。

    两把菜刀刚才的初始速度,几乎能比得上子弹,常人绝对反应不过来,就被劈成两段。

    “速度好快!”

    “他竟然学会了武功?!”

    “不,不可能,只是师傅在路边捡到的一个小乞丐罢了!”

    余下的弟子们双目瞪圆,不可置信。

    就在几个时辰前,沈安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怎么可能短短几个时辰就身手敏捷到足以避开暴怒状态下三师兄的一招呢?

    就算他手上那把奇怪的暗器威力无穷,偷袭的确可以杀死二师兄。

    但是竟然能在速度方面让他们这些初入门径的武者都感到目不暇接,反应不过来。

    这绝非一介常人能拥有的身手。

    唯有师傅的身法能快到这种地步,自己等人连看都看不清!

    沈安脸色如常,没有管嗷嗷叫着奔向长廊捡菜刀的厨子。

    他抬手两枪,干掉了几个旁边看戏的弟子。

    “砰!”

    枪响过后,两三个弟子的眉心霎时间出现血洞,闷哼一声倒地死去。

    “他手上的暗器厉害得紧,不可掉以轻心!”

    有人呐喊,干枯的面容浮现绝望。

    离沈安比较近的几个弟子眼眶渗血,凄厉叫着朝他扑来!

    他们脸上带着嗜血的欲望,齐齐盯住沈安的脖颈与皮肤,牙根瘙痒。

    “好香——”

    “是,血!!!”

    面容枯槁的几具‘干尸’身手敏捷,爆发出完全超越常人的速度,疯狂地朝他抓来。

    沈安面无表情,扭身回头,抬手,瞄准。

    “砰!”

    弹匣里最后一发子弹干掉了距离自己较近的敌人,随后他脑袋微微右晃,躲开了一记阴爪。

    紧接着他提纵起身,仿佛短暂化身一条巨蟒,眨眼间绕到余下两个弟子之间。

    “去!”

    他右手握拳,肌肉鼓胀,无穷的气血与蕴藏在丹田中的内气涌进经络,整条右臂一涨一鼓仿佛呼吸。

    “死!”

    右拳出击,干脆利落的洞穿了一名弟子的后脑勺,从他的正脸穿了出来。

    抽手,回身。

    右勾拳精准命中了剩下那名弟子的下巴,直接击碎了他的骨骼,将他整个人打得在空中转着圈飞出几丈远。

    噗通!

    那人的身躯翻滚几圈,仰躺在地上,胸腔急促的呼吸几下,进气没有出气多,眼看不活了。

    “内壮!!”

    “他是内壮境界的高手,我们绝不是对手!”

    余下的几名弟子亡魂大冒,纷纷辨认出来了沈安的实力范畴。

    “咦?”

    沈安轻轻歪了歪头,疑惑道:“这么明显的吗?看来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划分境界的手段。”

    “快去请师傅!”

    几个长得像‘干尸’样的弟子四散奔逃,仿佛身后的沈安才是与择人而噬的怪物。

    他们速度极快,连滚带爬,四肢敏捷的伏地而走,如四脚蛇般转瞬隐匿了下去。

    厨子终于捡回了武器,又朝着沈安所在的方向杀来。

    “啧!”

    沈安正在换子弹,刚拿出备用弹匣挂仓。

    厨子打断了他的动作,他无奈的啧了一声,将手枪收回空间之中。

    ‘先断你一臂!’

    练武不练刀,去世没烦恼。

    肉拳难敌铁刃,沈安没傻到跟这手提两把钢刀的厨子近身作战。

    他随手掏出一枚子弹,啪的一声弹向厨子的眼睛!

    沈安的身躯经过千锤百炼的加强,丹田中内气蕴藏,已是彻头彻尾的武林高手。

    这一出手,子弹虽然没被激发,但仍然以极快的速度射中了厨子的右眼,扎破了他的眼睛,血水流淌出来。

    “啊!!!”

    厨子怒吼,失去了一半的视野令他更加愤怒。

    仅残存左眼的情况下,他对于距离的判断瞬间失控,无法精准的把握近身距离。

    沈安虽然就在他身前一尺之地,他却始终无法挥砍中对方。

    气急败坏之后,他又故技重施,将右手的菜刀猛地投掷出去!

    沈安眼神一亮,低头躲过,随后几个后空翻跳到院子里,抢先一步夺过那把被投掷出来的菜刀。

    “呵,就跟你比比刀法!”

    沈安一刀在手,横对厨子轻挑下巴。

    佛陀功专精拳法、身法,对于刀法所载不详,但武道至理相通,无非是将刀化作身体的一部分,意随心到。

    他此刻使出,将一把精钢菜刀挥舞的水泼不进,赫然是将其当做了自身的拳头来使用。

    缝合怪似的光头厨子气喘吁吁,怒视沈安,两道白色的蒸汽从鼻腔喷出,一言不发直攻上来!

    “叮!”

    一刀在手,沈安不再避躲,反手挡住对方势大力沉的一刀。

    厨子气急,肌肉迸发出全身气力,死命往下压制,想要将沈安剖成两半。

    “就这?”沈安感受着对方在使劲,反而愕然。

    他感觉自己只不过用出了一半不到的力道,就轻松挡下了厨子。

    鉴于对方那硕大的块头,沈安一直以为自己若是拼力量自己不是对手。

    没想到,事实截然相反。

    他嘴角浮出轻笑,下压的腰肢瞬间恢复,轻描淡写的反过来压制住厨子。

    看着厨子的光头憋的青筋直跳,汗液狂飙,沈安面带微笑,轻轻一削,手起刀落!

    “哗——”

    精钢制作的菜刀轻而易举的斩断了厨子的脑袋,后者的身躯顿时绷直,哐当一下瘫倒在地!

第六十八章 师傅

    “嘎——”

    枯叶被踩碎的声音嘎吱作响。

    老庙荒废的时间久了,地上铺满了厚厚的松针枯叶,时常会散发着一股腐烂的味道。

    如今,这股令人恶心的气味陡然加重许多。

    沈安沉着泠静的掏出手枪,继续上弹。

    脚步声缓缓朝他逼近过来。

    “咔嚓!”

    沈安将弹匣推进枪匣里,拉开保险,这才抬起头来打量前方。

    一道穿着灰色道袍的干瘦老叟静静站在月亮拱门下,

    在他身后,几颗干巴巴的头颅被麻绳串成一串,嘴巴无声的大张着,脸上残留着极致的恐惧。

    那是先前激战时逃跑的几位弟子,叫嚷着要去找师傅来对付沈安。

    如今已是死的透透的了。

    沈安忽地笑了,他健硕的古铜色肌肤微微舒张,昂首挺胸直视老叟轻声问道:“师傅?”

    老叟极瘦,

    却没有像那些弟子一样仿佛全身血液失去了九成的皮包骨状,

    站远了看只是个普通的老人家而已。

    他背后斜插了一把木剑,

    胸前佩戴有碧绿的佛像,手腕处带着念珠。

    与那日沈安窥探大殿内时见到的老者相同装扮。

    听到沈安的话,老叟咳嗽两声,往前一步。

    他的脸暴露在月光下。

    一张极为可怖的脸庞赫然映入沈安的眼眶。

    他的左边脸长满了老人斑,皮肤枯黄,却尚算正常。

    右半边脸却仿佛被烈火灼烧过,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灼烧痕迹,就连嘴唇也被烈火烧焦,隐隐能见到里面一排森立的牙龈。

    “好徒儿……”

    老叟脸上浮现一个诡异的笑容,摘下背后的木剑道:“为何……为何总是想要反抗为师呢?”

    “大弟子是这样,你这个新收的关门弟子也是这样……”

    他轻叹一口气,从大袖袍里掏出一个小葫芦,拔开木塞往嘴里猛灌几口烈酒。

    晶莹的酒水从他裂开的半边脸颊处流出,沾湿了胸襟。

    老叟毫不在意,敞快的饮完烈酒,随意擦了把嘴,将葫芦扔到一旁,锤了锤自己的老腰看向沈安:“就不能安安静静的……替老夫去死吗?!”

    “嗖!”

    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

    老叟猛然爆发出不似他这个年纪能够拥有的速度,整个人刺穿空气留下残影,飞速向沈安袭来!

    “来得好!”

    沈安剑眉一凝,抬手便是两枪!

    老叟从未见过火器,顿时闷哼一声,躲闪不及胸口被击中一枪!

    然而一直以来无往不利的子弹此时却死死的卡在了老叟的皮肉之间,只破开了一个指头大小的血洞,便丧失所有动力势能,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老叟轻咦一声,身子几个起跃,急速停滞在沈安不远处,默默的抚摸伤口。

    他那长满了老人斑的外皮竟然如同钢筋铁骨一般,能够阻挡住子弹?

    沈安也吃了一惊,目光炯炯的望着老者。

    “不错的暗器。”老叟静静的看着自己胸口的血洞,毫不在意的点评道:“能够破开我的铁僵钢骨,也算不错了!”

    “铁僵钢骨?”

    沈安眉头一挑。

    听名字,似乎是一门横练功夫。

    不过,

    不是说这个门派主修佛陀功的吗?

    为何他没在佛陀功的秘籍里看到过有关这铁僵钢骨的记载。

    “你这佛子,

    倒是深藏不露!”

    老叟望着沈安的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赞赏,

    然而在赞赏过后,则是更加强烈的吞噬欲望!

    “佛子?”沈安注视着他,问道:“什么意思?”

    “呵呵——”老叟不慌不忙地用木剑当做拐杖拄地,语气幽幽道:“你可知本门唤作甚么门?”

    “不知。”沈安摇了摇头。

    “飞僵门!”老叟的话中充满了骄傲,仿佛这个名头一出,江湖上三五好手都得鼓掌叫好!

    不过沈安却是一副不知其中深意的样子,似乎对这个所谓的飞僵门所知不详。

    “罢了!”看出了沈安的不解,老叟无奈的叹口气:“本门在五十年前由于杀戮过甚,惹来了一位高人的不满,上上下下两百余门人弟子一夜之间被屠戮了个干净!”

    “当时我还只有八岁,临危之际,承师门遗愿逃脱生天,隐姓埋名五十余载终于再次踏入内壮境,这才再次打出旗号重新在江湖上游走。”

    “你这新生一代没有听说过,也实属正常。”

    “慢着!”沈安打断他:“你说的这些,跟佛子有什么关系?”

    “老夫正要说!”老叟吹胡子瞪眼,似乎很不满意。

    瞪了沈安一眼后这才用一种追溯往昔的语气道:“五十年来,为了光复师门,报仇雪恨。老夫一日不敢歇息,日日勤习武艺,苦学招式,但是棋差一着,没有想到,就在我突破内壮踏足先天之际,还是他奶奶的走火入魔了!”

    说道气愤处,老叟也伪装不下去高人风范,胡子都揪掉了几根,极其败坏的骂道!

    “走火入魔?”

    见沈安又是不解,老叟郁闷道:“你该不会以为我生来就是如此丑陋一番面孔吧?”

    “所谓的走火入魔,便是修习武功时出了岔子,天地元气在体内经络中胡乱游走,冲击五脏六腑,我的脸就是如此,狂暴的内气不断在我的脸皮里搅动,压根就恢复不好。”

    “否则,区区烧伤,以我先天武者的恢复力,早就恢复如初了!”

    见沈安露出明悟之色,老叟继续说道:“我本想在突破先天之后,第一时间杀回那个高人家族所在之地,将他阖门上下杀个干干净净,却没想到一时不察走火入魔,这一下,我也不确定还能不能打得过对方。”

    “因此,这几年来,我一直在寻找能够让我梳理内气的方法。”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我多方查阅古籍,找到了一本名为佛陀功的功法,可以治疗我的伤势!”

    老叟侃侃而谈,大有事无不可对人言之意:“我飞僵门一直以来修习的乃是《僵尸功》,吐纳地气,阴气,时常有走火入魔之危!

    而佛陀功则是玄门正统佛法,吐纳正阳之气,正好用来冲撞我体内失控了的地气!”

    “据我计算,想要克制我体内内壮境的庞大阴性内气,只需要培养一个皮膜境的武道初学者便可!”

    “无奈,这佛陀功由于乃是遗传法门,大光明寺那群秃驴早百八年就死绝了,压根没有现成的佛陀功传人。”

    “老夫我只好费劲千辛万苦,四处寻找一个有习练佛陀功资质的人,让他日日勤学苦练,以期练就一身精湛的佛陀阳性内气,然后将其吞噬,融化,对冲我体内暴走的阴性内气,抚平伤势。”

    说到这里,沈安自然知道了——自己,就是那个有修习佛陀功天赋的幸运儿!

    老叟阴恻恻的盯着他,含笑不语。

    “原来如此!”

    沈安喃喃自语,随即毫不犹豫抬手便是几枪连射!!

    “哈哈哈哈!!小子,老夫一直防备着你这一手!”

    老叟见状不怒反笑,身子如同蝙蝠一般轻盈的划破夜空,飞到旁边的一株槐树上蹲立。

    “随便抓一个乞丐小子,却没想到竟然暗藏后手,这一式暗器手法,恐怕蜀中唐门也要为之叫绝!”

    老叟啧啧夸赞:“人也懂事,知道隐忍,掐准了最后这几天日子翻脸,结结实实吃了我四十多天的空饷!”

    他还以为沈安之前的唯唯诺诺都是装出来的,早就备好了日后翻脸。

    “拥有这种暗器手法,说不得还是那个破落门派的遗腹子,就跟当初的老夫一样……”

    想到此处,老叟望着沈安的目光顿时变得绿油油的。

    他心中的贪婪之意更盛。

    想当初,他趁着外面局势混乱,杀死师姐、师娘、师傅的儿子,抢夺飞僵门最后的遗产逃出生天。

    那是一笔庞大到足够让一个人脱胎换骨快速成长起来的资源!

    沈安的种种表现,诡异的暗器手法,从无到有的突兀武功,无不符合这个条件!

    若是杀了他,想必一笔横财便会立即就手!

    “不,还不能杀了他!”老叟摇摇头,从怀中掏出铃铛,凝重道:“还得吞噬他的功力治疗伤势,然后再让他去死也未尝不可。”

    “嘻嘻,就让你的大师兄来陪你玩玩吧,谨慎些可别死了。”

    老叟的嘴里发出讥笑声,阴恻恻的注视着沈安,晃动铃铛。

    “砰!”

    远处的大殿忽然震动,随后就听到重物被掀开的声音。

    “咚!咚!咚!”

    沉重的脚步声缓缓响起。

    沈安抓住时机,瞄准树上的老叟开了几枪,却因为距离太远,被对方轻易躲避开来。

    ‘看来,对付这些武功高强的武者,枪械想要一击毙命的话,必须拉进距离,然后瞄准口鼻、眼睛等脆弱地点!’

    沈安有所感悟。

    一道高高壮壮的身影缓缓在月光下拉长了身影,哗啦一声撞破拱墙,冲进后院之中。

    沈安的瞳孔微缩,下意识叫道:“二师兄?!”

    来人脸色惨白,毫无血色,长着一张他无比熟悉的相貌。

    下巴上的黑痣清晰的显示出他的身份,不正是被沈安手刃了的黑痣汉子么?

    “不,不对!”

    沈安摇了摇头,道:“两人虽然很像,但是细节处不太对,二师兄的衣服更新一些,而且就算是死尸复活,没道理连被我打断的手臂也能连上吧?!”

    “嘻嘻——”

    树梢之尖的老叟怪笑道:“眼熟吧?像不像老二?!”

    “‘他’是我的大弟子!”

    老叟高声叫道:“我飞僵门修炼僵尸功,可不是打算把自己练成僵尸的!”

    “那玩意儿多难受啊,五感尽失,就算活着成为天下第一,老子也不愿意!”

    “嘻嘻,本门的绝学乃是练就飞僵!喝令一出,莫敢不从!”

    “老道我练的乃是僵尸功上册,你们这些弟子只能修习下册,待到时机成熟,老道我就封闭你的五感,再以银针打入穴窍,喂养三年五载磨去意识,便可多出一只绝对服从的内壮境的‘僵尸'!”

    “什么?!”

    沈安骇然,一边挡住眼前‘黑痣汉子’势大力沉的攻击,一边道:“莫非他与二师兄,乃是双胞胎?!”

    “不错!”

    老叟捻着胡子,得意道:“这小子平日里习武倒是勤奋,早早的突破先天。老夫本来也没有把握能够制住他,将他炼成僵尸,却不想老二毛遂自荐,迷晕了他的胞兄,让老夫轻易得手!”

    “说起来,老二被你杀了吧?”老叟望向正苦苦支撑的沈安:“他对我倒也算是一片赤胆忠肝了,只为了求得僵尸功上册,做老夫真正的关门弟子,不仅对自己亲兄弟下手这么狠,就连喂养佛子这个脏活也一己承担了下来。”

    “虽说心狠手辣又无耻了些,但正是我飞僵门所需的上好人才啊!”

    老叟情绪异常高昂,喋喋不休的念叨:“可惜就是不太机灵,跟你住了四十几日,竟没发现你的破绽,让你的暗害了。”

    “不过也不要紧,待我吞噬了你,也算为老二报仇雪恨了!”

    想到此处,老叟的脸皮上阴狠之色一闪即逝。

    他咬破拇指,在铃铛上划下血符。

    随后卖力的摇动铃铛起来,一时间叮铃铃的声音大放声响。

    而这股噪音钻进了脸色惨白的‘黑痣汉子’耳膜之中后,他仿佛受到了什么莫名的刺激,惨白的脸色猛然浮现一股血气,随后双臂的肌肉暴涨一倍!

    “吼——!!”

    他的口腔里发出不似人声的咆哮,狠狠地朝沈安肩膀住过来!

    那两条粗壮的胳膊如同两根电线杆子那么扎实,若是被他揽住了,恐怕用力一箍,就能将人活活碾成碎末。

    沈安见老叟发力,觉得无法再从他嘴里套出什么话来,也就不再隐藏自身手段。

    他步伐轻盈的向后一躲,恰好避开了对方的手臂范围。

    老叟的眼神微微凝滞,语气带有不确定地喃喃道:“内壮?先天?!”

    “不,不可能!”

    他觉得自己可能看错了,沈安就算是某个门派的遗腹子,也绝不可能有着先天实力。

    先天意味着武道已修炼到五脏六腑,内气运转毫无滞停,甚至就连脆弱的器官都不再是弱点。

    因此,也被成为内壮境!

    方才那些弟子吵吵嚷嚷过来说沈安造反,他嫌吵闹,一剑将他们全都斩了,却是没听清楚那些人说的什么。

    此刻见到沈安猛地爆发出内壮境界才拥有的超快速度,顿时就觉得棘手!

第六十九章 剿灭

    沈安的身躯猛地涨大两圈,粗狂的肌肉高高鼓起,虬结如蟒。

    他伸出一根食指,挑衅似的冲着毫无神智的‘大师兄’勾了勾。

    ‘大师兄’似乎并非完全丧失意识,受到挑衅,他血红的眼球流露出一抹愤怒与痛苦,死死捂着额头发出凄厉的吼叫!

    “不好,

    气血运转太快,被银针封住的穴窍支撑不住了!”

    树梢阴影处,老叟出枯瘦如柴的身躯里掏出一个小包袱,一一打开。

    里面秘密麻麻插着许多狭长尖锐的银针。

    “去!”

    他用食指与中指夹起两根如牛毫般细小的银针,猛地发力打出,正中几乎暴走的‘大弟子’后脑勺两处关键穴窍。

    “啊——!”

    ‘大师兄’的吼声逐渐低沉,本有些恢复清明的眼眸再次蒙上一层灰色的阴霾,

    陷入死寂。

    ‘原来并不是真的将他炼成僵尸,只是用秘法压制住了他的意志,

    驱使他的身躯为己所用!’

    见状,沈安也看出了这飞僵门的头头道道。

    还真以为是练尸派,原来只是徒有其名,恐吓的意义大于实际。

    不过可想而知,这种门派在武林中天然就属于人憎狗厌的反派,会被看不顺眼的前辈高人顺手剿灭也实在平常。

    此刻沈安就很想替天行道,铲除老叟这个飞僵门的余孽!

    他眼中闪过一抹寒光,气血灌注到双腿的穴窍之中,身体晃了晃,似慢实快的冲到‘大师兄’身旁。

    这一切只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旁人几乎反应不过来!

    “果然是内壮境界的先天高手!”

    树梢头,老叟的眼眸之中浮现一抹凝重。

    沈安再次全力爆发速度,使他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院落中,沈安与老叟所控制的‘僵尸’缠打在一起。

    “呼——”

    沈安甫一接近,立即一掌隐晦挥出,带动磅礴的轰隆风声,蕴含着无穷巨力的一掌狠狠砸在‘僵尸’的脖颈连接处。

    此处拥有大量经络血管,

    极为脆弱。

    一般人挨上一记不轻不重的手刀,

    都要缓好半天才能捋顺气来。

    噗!

    沈安宽阔的手掌与‘僵尸’坚韧的脖颈交接,顿时将他的颈骨折断。

    速度太快,虽然‘僵尸’也有着内壮境界的实力,但是由于他的意识被老叟所封印,全凭本能对敌,在同阶之下虽可横扫一切,但一旦遇上同阶高手,立即就暴露出反应缓慢这个缺点出来!

    原来飞僵门并非只是一味提倡号令‘尸兵’战斗,‘尸兵’只是一种对敌的手段,为的是能够在余人交战之时做到以多欺少!

    本主与‘尸兵’一同下场,才是飞僵门的传统战斗方式。

    无奈老叟乃是飞僵门余孽,他加入没多久整个门派就被剿灭了。

    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是靠着勤修苦练,自学成才。

    也没有人教导过他飞僵门的武功怎么练才是正统,只能依靠当初从门内带出来的那些残旧秘籍自己琢磨。

    因此才会在突破先天之时就走火入魔。

    练个‘尸兵’,也练到无法彻底控制,每每半夜就会失控。

    不得不将其时常封印在棺木之中,

    浸泡地气。

    “吼!”

    ‘僵尸’惨白的脸上浮现出痛苦之色,头颈几乎断裂扭曲,

    软软的挂在肩膀上。

    老叟见状,胸口一疼。

    这‘尸兵’耗费了他许多时光与钱财,还折了最有习武天赋的大弟子进去才堪堪练成。

    这被沈安一掌下去几乎丧命,他可不得心痛么。

    “休要伤我徒儿!”

    老叟的嗓门如同鹰啸,尖锐刺耳。

    他扔下铃铛,从身后抽出木剑便杀入战场!

    这一下也顾不得自身安危了,既然查探出来沈安此子同为先天高手,那就得亲自下场速战速决。

    免得阴沟里翻船!

    老叟手持木剑,浑身气质顿时又是一变。

    他手上那把剑非金非铁,烙印有秘密麻麻的云纹,看起来偏木材质,却削铁如泥。

    沈安瞧得真切,老叟提着剑身形快若游龙,每每剑尖划过地面时,便犹如热刀切黄油。

    坚硬的青石砖铺装的地面,丝毫无法阻碍那把木剑半分。

    轻轻松松就被切开一道深深的剑痕,简直比沈安所见过的任何金属都要锋利!

    ‘绝不可硬抗!’

    沈安的脑海中闪过这段话,反手一掏,不知从何处掏出了一把精钢材质的菜刀,斜斜上撩挡住了老叟势在必得的一剑!

    “老三的菜刀?!”

    老叟双目圆瞪,失神的看了看不远处光头缝合厨子的尸首,道:“你把它藏在身上了?什么时候?”

    沈安不答,有些不满的看了看对撞中产生明显缺口的精钢菜刀,目光蓦然盯上了老叟手中那把木剑。

    ‘好东西啊,有可能是能通过系统认证的武器,一定要搞到手!’

    他眼中流露出明显的意动。

    老叟见他不回话,反而盯上了自己的宝剑,气急败坏地抖楞身子,冲一旁正在给自己脖子正骨的‘尸兵’怒吼道:“愣着干嘛?并肩子上!”

    “吼!——”

    尸兵咔嚓一声将颈骨对准位置装了回去,猛地发出咆哮!

    两人再次同步使出僵尸功秘籍所记载的拳/剑法,竟隐隐攻向了沈安的两处破绽。

    ‘躲开剑,就躲不开这一拳,反之亦然!’

    沈安反应迅速,精通级别的佛陀功同样赋予了他锐利的近身搏斗经验。

    他顿时作出决断!

    ‘挨一拳最多重伤,硬抗一剑的话,少说得掉点身体零件!’

    他不退反进,竟下意识使出了佛陀功中的一招‘舍身饲魔’!

    沈安手提一把精钢材质寒铁菜刀,身形一冲。

    唰唰唰!!

    菜刀被他以一种极快的频率挥舞起来,刀光竟然连接成了一道道细线。

    线组成了网,兜头迎面的朝‘尸兵’网来!

    “吼!”

    尸兵凶性大发,血盆大口中獠牙凸起,朝着沈安脆弱的腹部死命轰来一拳!

    ‘网’干脆利落的划过尸兵的身躯,同时,他的拳头也狠狠击中了沈安的肚腹。

    老叟手中的木剑同时斩中了由刀光组成的‘网’,就听得叮叮当当一阵乱响。

    他感觉自己握剑的手腕仿佛同时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力道冲击,几乎要握持不住,木剑脱手。

    一缕不好的预感攀上他的心头。

    “啪嗒!”

    三人一触即分,各自轻轻落在青石台板上,踩碎枯叶。

    随后他们迅速回头,就听得空气中忽地响起“嘶——”的飙血声音。

    ‘尸兵’的脸上浮现惊恐之色,他表情狰狞,嘴巴长大。

    下一瞬,他脖子以下忽地土崩瓦解,散成一地血肉碎块!

    ‘好快的刀——’

    这个念头成为这个沦为‘尸兵’的男人脑海里最后的想法。

    在生命的终点,师傅种在他穴窍里的银针由于被沈安根根斩碎,因此他短暂恢复了一阵思维。

    随后就再次陷入死寂。

    “不,不……不可能!!”

    老叟大惊失色的望着沈安,神色痴呆:“刀出如发,绵密成网!这是佛陀功的最后一式‘舍身饲魔’!”

    见他一语道破自己的武功,沈安耸了耸肩。

    佛陀功本来就是老叟搜集的残缺古籍,在寻找到合适的佛子之前,恐怕他自己早就翻阅了不知多少次。

    若非他的武功路线早已被定死,只能修炼阴性功法。

    恐怕老叟自己早就自己着手修炼佛陀功了。

    但即便如此,翻阅了无数次佛陀功秘籍的老叟对佛陀功中相应的招式有着一定的熟悉度也是正常的。

    “这……这超脱了内壮,绝对超越了内壮境界!!”

    老叟失控的大喊道,忽地下跪叩首:“我不知冲撞了前辈高人,实属无心,还请前辈你大人有大量,莫要戏耍小老儿了!”

    “嗯?”

    打到一半敌人忽然投降是什么体验?

    沈安此刻很想询问。

    怪不得他感觉自己以一挑二打老叟跟‘尸兵’两个不仅没有感到吃力,反而有些觉得过于轻松。

    原来他的实力不止‘内壮’啊!

    这样一切就说的通了。

    只是不知道,系统判定的‘精通级别佛陀功’,对应的这方世界武道实力划分境界中的那一阶层。

    老叟身如抖筛,结结巴巴道:“前辈你身为罡气宗师,何苦要隐姓埋名伪装成一介不通武功的小乞丐,捉弄小老儿呢……”

    “罡气?”

    沈安重复这两个词语道。

    “是啊,罡气境界。”老叟汗如雨下地抬起头道:“内气外放成罡,能瞬斩千刀,外伤五米范围之内的敌人,是罡气宗师的标志。”

    “方才您一式‘舍身饲魔’,刀气化网,正是实打实的罡气宗师方才能使出的绝招。”

    “小老儿不过是飞僵门的残子,就算巅峰时期,门主也不过只是同为罡气境界的宗师,哪里敢随意招惹前辈您,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沈安点点头:“哦,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你不过区区一介内壮先天,我自然是相信你不会自找死路,谋划于我的。”

    “是啊……”

    老叟闻言,心中微微一稳。

    只要沈安语气松缓下来,他就有把握说服沈安留他一条小命。

    “砰!”

    一枚黄铜子弹干脆利落的击穿了跪倒在地的老叟眉心。

    直到死,他都没有想过沈安会如此决绝的杀死自己。

    你一介罡气宗师,扮猪吃虎也就罢了。

    在我认输投降跪地求饶以后,就算你不打算放过我,也没必要偷袭吧?

    当然,沈安自然是不管这许多。

    这老叟身上秘密太多,看起来又疯疯癫癫的精神极度不正常。

    绝不可轻易放过,不如趁着他现在毫无防备,一枪了结万事。

    要知道这些武者在打斗之中警惕心与防备心极强,速度又快,即使沈安也-+

    没有把握能够一枪命中他们的脑袋。

    但如今既然你选择跪下求饶,那只能说你跪地的姿势太过诱人,是恰好能够让我一枪爆头的程度,我实在忍不住手痒,就试了一下。

    希望你在九泉之下不会怪我。

    老叟会如何作想已经不重要了。

    死人是不会发出质疑的。

    如此顺利的解决掉这老庙的最后关卡boss,沈安同样没有料到。

    但无论如何,眼下是收拾战利品的时间。

    满地污血与残肢的破败老庙之中,任何人都会被吓的双腿发软。

    沈安却是神色如常,毕竟比这更加血腥画面他都经历过。

    只要接受了这世界那特有的阴森可怖感,那么他就是无敌的。

    最初会害怕绝不是怕鬼魅邪祟,反正沈安自己是不会承认的。

    他顶多认为那是自己没有掌握力量前的正常反应。

    走到老叟蜷缩在地如同阴沟中的老鼠的尸体面前,他蹲下身子,掰开他还没有僵硬的手掌,率先将那把木剑取了出来。

    果不其然,随着他双眼流动一阵热意,半透明的系统面板提示弹了出来。

    ‘北冥有木,其名为丧,丧木之属,不在五行。’

    ‘传闻中,唯有最狂热的食尸信徒,方可得到蜕晦君赐予的丧木剑,死在这把剑下的亡魂,恐怕就连血肉魂魄都会被供奉给尸解仙们吧。’

    两行诡异的注释。

    一样的没头没尾。

    只不过似乎被这把剑杀死的人,会遭遇极为恐怖的事情?

    沈安大致只搞明白了这点。

    他又蹲下身子,在老叟的尸身翻找了一圈。

    一本皱巴巴的古籍,腰间有一袋银两,沉甸甸的还挺重,里面是碎银与黄金。

    没有铜钱,老叟还挺富有。

    随后他又把老叟脖子上挂着的佛像摘了下来,手腕的念珠也摘了,细细排查过后确定他身上被自己掏的一干二净才算罢休。

    “小心些!”

    “嘘——”

    “这里是那伙魔教中人落脚之地,都小心些,莫要走漏了风声!”

    七零八落的细碎声响远远地从庙外传来,十几双脚步微微作响。

    沈安如今的五感方面得到了极大的强化,否则换作以前,他绝对无法听到这些响动。

    他估摸着,这些人距离这间破庙至少还有着数百米的距离。

    ‘刚干掉老头,这一个多月以来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就突然有外人来了?’

    沈安的脑海中升起这个念头,想了片刻后,没有选择躲避。

    他将从老叟身上搜刮下来的物品一股脑塞进系统空间之中,静静站立在原地等待。

    没过多久,蹑手蹑脚的一大群捕快衙役簇拥着不少侠客涌人破庙之中。

第七十一章 县衙

    沈安的身躯猛地涨大两圈,粗狂的肌肉高高鼓起,虬结如蟒。

    他伸出一根食指,挑衅似的冲着毫无神智的‘大师兄’勾了勾。

    ‘大师兄’似乎并非完全丧失意识,受到挑衅,他血红的眼球流露出一抹愤怒与痛苦,死死捂着额头发出凄厉的吼叫!

    “不好,

    气血运转太快,被银针封住的穴窍支撑不住了!”

    树梢阴影处,老叟出枯瘦如柴的身躯里掏出一个小包袱,一一打开。

    里面秘密麻麻插着许多狭长尖锐的银针。

    “去!”

    他用食指与中指夹起两根如牛毫般细小的银针,猛地发力打出,正中几乎暴走的‘大弟子’后脑勺两处关键穴窍。

    “啊——!”

    ‘大师兄’的吼声逐渐低沉,

    本有些恢复清明的眼眸再次蒙上一层灰色的阴霾,

    陷入死寂。

    ‘原来并不是真的将他炼成僵尸,

    只是用秘法压制住了他的意志,驱使他的身躯为己所用!’

    见状,沈安也看出了这飞僵门的头头道道。

    还真以为是练尸派,原来只是徒有其名,恐吓的意义大于实际。

    不过可想而知,这种门派在武林中天然就属于人憎狗厌的反派,会被看不顺眼的前辈高人顺手剿灭也实在平常。

    此刻沈安就很想替天行道,铲除老叟这个飞僵门的余孽!

    他眼中闪过一抹寒光,气血灌注到双腿的穴窍之中,身体晃了晃,似慢实快的冲到‘大师兄’身旁。

    这一切只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旁人几乎反应不过来!

    “果然是内壮境界的先天高手!”

    树梢头,老叟的眼眸之中浮现一抹凝重。

    沈安再次全力爆发速度,使他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院落中,沈安与老叟所控制的‘僵尸’缠打在一起。

    “呼——”

    沈安甫一接近,立即一掌隐晦挥出,带动磅礴的轰隆风声,蕴含着无穷巨力的一掌狠狠砸在‘僵尸’的脖颈连接处。

    此处拥有大量经络血管,

    极为脆弱。

    一般人挨上一记不轻不重的手刀,都要缓好半天才能捋顺气来。

    噗!

    沈安宽阔的手掌与‘僵尸’坚韧的脖颈交接,顿时将他的颈骨折断。

    速度太快,虽然‘僵尸’也有着内壮境界的实力,但是由于他的意识被老叟所封印,全凭本能对敌,在同阶之下虽可横扫一切,但一旦遇上同阶高手,立即就暴露出反应缓慢这个缺点出来!

    原来飞僵门并非只是一味提倡号令‘尸兵’战斗,‘尸兵’只是一种对敌的手段,为的是能够在余人交战之时做到以多欺少!

    本主与‘尸兵’一同下场,才是飞僵门的传统战斗方式。

    无奈老叟乃是飞僵门余孽,他加入没多久整个门派就被剿灭了。

    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是靠着勤修苦练,自学成才。

    也没有人教导过他飞僵门的武功怎么练才是正统,只能依靠当初从门内带出来的那些残旧秘籍自己琢磨。

    因此才会在突破先天之时就走火入魔。

    练个‘尸兵’,也练到无法彻底控制,每每半夜就会失控。

    不得不将其时常封印在棺木之中,浸泡地气。

    “吼!”

    ‘僵尸’惨白的脸上浮现出痛苦之色,头颈几乎断裂扭曲,

    软软的挂在肩膀上。

    老叟见状,

    胸口一疼。

    这‘尸兵’耗费了他许多时光与钱财,还折了最有习武天赋的大弟子进去才堪堪练成。

    这被沈安一掌下去几乎丧命,他可不得心痛么。

    “休要伤我徒儿!”

    老叟的嗓门如同鹰啸,尖锐刺耳。

    他扔下铃铛,从身后抽出木剑便杀入战场!

    这一下也顾不得自身安危了,既然查探出来沈安此子同为先天高手,那就得亲自下场速战速决。

    免得阴沟里翻船!

    老叟手持木剑,浑身气质顿时又是一变。

    他手上那把剑非金非铁,烙印有秘密麻麻的云纹,看起来偏木材质,却削铁如泥。

    沈安瞧得真切,老叟提着剑身形快若游龙,每每剑尖划过地面时,便犹如热刀切黄油。

    坚硬的青石砖铺装的地面,丝毫无法阻碍那把木剑半分。

    轻轻松松就被切开一道深深的剑痕,简直比沈安所见过的任何金属都要锋利!

    ‘绝不可硬抗!’

    沈安的脑海中闪过这段话,反手一掏,不知从何处掏出了一把精钢材质的菜刀,斜斜上撩挡住了老叟势在必得的一剑!

    “老三的菜刀?!”

    老叟双目圆瞪,失神的看了看不远处光头缝合厨子的尸首,道:“你把它藏在身上了?什么时候?”

    沈安不答,有些不满的看了看对撞中产生明显缺口的精钢菜刀,目光蓦然盯上了老叟手中那把木剑。

    ‘好东西啊,有可能是能通过系统认证的武器,一定要搞到手!’

    他眼中流露出明显的意动。

    老叟见他不回话,反而盯上了自己的宝剑,气急败坏地抖楞身子,冲一旁正在给自己脖子正骨的‘尸兵’怒吼道:“愣着干嘛?并肩子上!”

    “吼!——”

    尸兵咔嚓一声将颈骨对准位置装了回去,猛地发出咆哮!

    两人再次同步使出僵尸功秘籍所记载的拳/剑法,竟隐隐攻向了沈安的两处破绽。

    ‘躲开剑,就躲不开这一拳,反之亦然!’

    沈安反应迅速,精通级别的佛陀功同样赋予了他锐利的近身搏斗经验。

    他顿时作出决断!

    ‘挨一拳最多重伤,硬抗一剑的话,少说得掉点身体零件!’

    他不退反进,竟下意识使出了佛陀功中的一招‘舍身饲魔’!

    沈安手提一把精钢材质寒铁菜刀,身形一冲。

    唰唰唰!!

    菜刀被他以一种极快的频率挥舞起来,刀光竟然连接成了一道道细线。

    线组成了网,兜头迎面的朝‘尸兵’网来!

    “吼!”

    尸兵凶性大发,血盆大口中獠牙凸起,朝着沈安脆弱的腹部死命轰来一拳!

    ‘网’干脆利落的划过尸兵的身躯,同时,他的拳头也狠狠击中了沈安的肚腹。

    老叟手中的木剑同时斩中了由刀光组成的‘网’,就听得叮叮当当一阵乱响。

    他感觉自己握剑的手腕仿佛同时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力道冲击,几乎要握持不住,木剑脱手。

    一缕不好的预感攀上他的心头。

    “啪嗒!”

    三人一触即分,各自轻轻落在青石台板上,踩碎枯叶。

    随后他们迅速回头,就听得空气中忽地响起“嘶——”的飙血声音。

    ‘尸兵’的脸上浮现惊恐之色,他表情狰狞,嘴巴长大。

    下一瞬,他脖子以下忽地土崩瓦解,散成一地血肉碎块!

    ‘好快的刀——’

    这个念头成为这个沦为‘尸兵’的男人脑海里最后的想法。

    在生命的终点,师傅种在他穴窍里的银针由于被沈安根根斩碎,因此他短暂恢复了一阵思维。

    随后就再次陷入死寂。

    “不,不……不可能!!”

    老叟大惊失色的望着沈安,神色痴呆:“刀出如发,绵密成网!这是佛陀功的最后一式‘舍身饲魔’!”

    见他一语道破自己的武功,沈安耸了耸肩。

    佛陀功本来就是老叟搜集的残缺古籍,在寻找到合适的佛子之前,恐怕他自己早就翻阅了不知多少次。

    若非他的武功路线早已被定死,只能修炼阴性功法。

    恐怕老叟自己早就自己着手修炼佛陀功了。

    但即便如此,翻阅了无数次佛陀功秘籍的老叟对佛陀功中相应的招式有着一定的熟悉度也是正常的。

    “这……这超脱了内壮,绝对超越了内壮境界!!”

    老叟失控的大喊道,忽地下跪叩首:“我不知冲撞了前辈高人,实属无心,还请前辈你大人有大量,莫要戏耍小老儿了!”

    “嗯?”

    打到一半敌人忽然投降是什么体验?

    沈安此刻很想询问。

    怪不得他感觉自己以一挑二打老叟跟‘尸兵’两个不仅没有感到吃力,反而有些觉得过于轻松。

    原来他的实力不止‘内壮’啊!

    这样一切就说的通了。

    只是不知道,系统判定的‘精通级别佛陀功’,对应的这方世界武道实力划分境界中的那一阶层。

    老叟身如抖筛,结结巴巴道:“前辈你身为罡气宗师,何苦要隐姓埋名伪装成一介不通武功的小乞丐,捉弄小老儿呢……”

    “罡气?”

    沈安重复这两个词语道。

    “是啊,罡气境界。”老叟汗如雨下地抬起头道:“内气外放成罡,能瞬斩千刀,外伤五米范围之内的敌人,是罡气宗师的标志。”

    “方才您一式‘舍身饲魔’,刀气化网,正是实打实的罡气宗师方才能使出的绝招。”

    “小老儿不过是飞僵门的残子,就算巅峰时期,门主也不过只是同为罡气境界的宗师,哪里敢随意招惹前辈您,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沈安点点头:“哦,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你不过区区一介内壮先天,我自然是相信你不会自找死路,谋划于我的。”

    “是啊……”

    老叟闻言,心中微微一稳。

    只要沈安语气松缓下来,他就有把握说服沈安留他一条小命。

    “砰!”

    一枚黄铜子弹干脆利落的击穿了跪倒在地的老叟眉心。

    直到死,他都没有想过沈安会如此决绝的杀死自己。

    你一介罡气宗师,扮猪吃虎也就罢了。

    在我认输投降跪地求饶以后,就算你不打算放过我,也没必要偷袭吧?

    当然,沈安自然是不管这许多。

    这老叟身上秘密太多,看起来又疯疯癫癫的精神极度不正常。

    绝不可轻易放过,不如趁着他现在毫无防备,一枪了结万事。

    要知道这些武者在打斗之中警惕心与防备心极强,速度又快,即使沈安也-+

    没有把握能够一枪命中他们的脑袋。

    但如今既然你选择跪下求饶,那只能说你跪地的姿势太过诱人,是恰好能够让我一枪爆头的程度,我实在忍不住手痒,就试了一下。

    希望你在九泉之下不会怪我。

    老叟会如何作想已经不重要了。

    死人是不会发出质疑的。

    如此顺利的解决掉这老庙的最后关卡boss,沈安同样没有料到。

    但无论如何,眼下是收拾战利品的时间。

    满地污血与残肢的破败老庙之中,任何人都会被吓的双腿发软。

    沈安却是神色如常,毕竟比这更加血腥画面他都经历过。

    只要接受了这世界那特有的阴森可怖感,那么他就是无敌的。

    最初会害怕绝不是怕鬼魅邪祟,反正沈安自己是不会承认的。

    他顶多认为那是自己没有掌握力量前的正常反应。

    走到老叟蜷缩在地如同阴沟中的老鼠的尸体面前,他蹲下身子,掰开他还没有僵硬的手掌,率先将那把木剑取了出来。

    果不其然,随着他双眼流动一阵热意,半透明的系统面板提示弹了出来。

    ‘北冥有木,其名为丧,丧木之属,不在五行。’

    ‘传闻中,唯有最狂热的食尸信徒,方可得到蜕晦君赐予的丧木剑,死在这把剑下的亡魂,恐怕就连血肉魂魄都会被供奉给尸解仙们吧。’

    两行诡异的注释。

    一样的没头没尾。

    只不过似乎被这把剑杀死的人,会遭遇极为恐怖的事情?

    沈安大致只搞明白了这点。

    他又蹲下身子,在老叟的尸身翻找了一圈。

    一本皱巴巴的古籍,腰间有一袋银两,沉甸甸的还挺重,里面是碎银与黄金。

    没有铜钱,老叟还挺富有。

    随后他又把老叟脖子上挂着的佛像摘了下来,手腕的念珠也摘了,细细排查过后确定他身上被自己掏的一干二净才算罢休。

    “小心些!”

    “嘘——”

    “这里是那伙魔教中人落脚之地,都小心些,莫要走漏了风声!”

    七零八落的细碎声响远远地从庙外传来,十几双脚步微微作响。

    沈安如今的五感方面得到了极大的强化,否则换作以前,他绝对无法听到这些响动。

    “去!”

    他用食指与中指夹起两根如牛毫般细小的银针,猛地发力打出,正中几乎暴走的‘大弟子’后脑勺两处关键穴窍。

    “啊——!”

    ‘大师兄’的吼声逐渐低沉,本有些恢复清明的眼眸再次蒙上一层灰色的阴霾,陷入死寂。

第七十二章 酒楼

    沈安听到如此,也不由得觉得可惜。

    四极境,已经达到了武者的一个分水岭。如果说通力境的武者,普通人还能以数量优势压制的话。那么四极境的武者,则普通人单单靠数量已经难以对付。

    现在沈安想要知晓自己究竟达到何种境界,只能另寻他路,翻阅更多的更高级的武功秘籍将会是一个好办法,

    只不过比起与人切磋要稍微耗时一些。

    更何况,他现在也急需更多的武功秘籍。这个世界的武艺虽然对付妖魔效果不够显著,但是配合上自己的炎之形态,则能够发挥出可怕的效果。

    官府之中想来也应该有一些武功秘籍,只不过自己现在连捕快都还不是,倒也不适合急着提出。

    与院中的洪坤闲聊了一阵之后,

    一名衙役快步进入了小院之中。

    “洪捕头,

    ”那名衙役禀报道,“六子骨头断了两根,

    受了些内伤,但是并无性命之忧,只是恐怕需要修养上一阵。”

    洪坤点点头说道:

    “知道了,就让他好好休养吧。那小子平日里以为自己有点武艺就不知道天高地厚,如此下去,迟早要惹出祸端。今天能让沈公子给他个教训,是对他的提点,也是他的幸运!”

    那名衙役跟着又禀报道:

    “至于沈公子的档案我们已经调阅过,沈公子是太平镇童生,并没有不良记录。而详细的情况......只有从太平镇县衙调取才能知晓了。”

    洪坤闻言瞪了衙役一眼:

    “太平镇都被封锁了,你进去调取吗?既然没有不良记录,那么说明沈公子是个正派人!”

    说到这里,洪坤又小心翼翼地向沈安问道:

    “沈公子,你真的愿意当捕快?不再考虑考虑吗,如果你进别的——”

    沈安摇摇头:

    “不必了。”

    洪坤当即拍板道:

    “既然如此,那么沈公子以后便是自家兄弟了!我看你与王力熟识,而城郊什长正巧空缺,不如就请沈公子就担任城郊捕快什长,

    即刻上任,以后负责城郊治安。具体的,就由王力与你多多详谈。”

    沈安笑道:

    “有劳洪捕头。”

    洪坤又对一名衙役吩咐道:

    “小郭!带沈公子去吏房登记,告诉吏房的吏员是我洪坤交待,一切手续从简从快!”

    “是!”

    于是沈安便随着那名捕快前去登记,而王力也一起陪同。

    待得沈安等人离开小院之后,一众衙役纷纷欢呼雀跃:

    “太好了!咱们捕快又添一名高手,还是这么厉害的高手!”

    “年纪轻轻就有这种实力,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可还要多和他处好关系。”

    “有了这样的高手罩着,日后咱们办案,岂还再用受那些帮派的气!”

    “就是!那些帮派,越来越不把咱们捕快放在眼中。这一回,看他们还敢小瞧我们?”

    .......

    洪坤听着一众衙役的欢呼,不由得暗自摇头。

    卢县之中,一直是官府与帮派共同管理。如今随着帮派的势力不断增涨,官府的势力已经遭到不断打压。难怪现在多了个高手,衙役们能高兴成这样。

    一名衙役凑到洪坤身边兴奋地问道:

    “洪捕头,这件事要不要通报县尉大人?”

    洪坤瞪了他一眼:

    “沈公子实力都还没有划定清楚,

    怎么通报县尉大人?”

    “这......”那名捕快面色疑惑,

    沈安虽然不确定是否是四极境的武者,但是通力境是明摆着的。

    一个通力境的高手加入捕快,那也是一件大事。如果以这种借口而对县尉隐瞒,似乎说不过去。

    只听洪坤又冲那些兴高采烈的衙役们吩咐道: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现在沈公子实力尚未划分清楚,谁都不许乱说乱传!否则......否则就是对沈公子的不尊敬!谁要是为此惹怒了沈公子,到时候他要是发火了,我可未必会管!”

    一众衙役急忙称是。

    洪坤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心中却是唉声叹气。

    现在这个沈安来了,那么要不了多久,自己捕头的位置怕是保不住了......这个沈安实力强劲,即便自己想要阻拦,恐怕也阻拦不了。

    “这是见鬼了!”洪坤心中暗骂,“这个捕头就这么惹人馋?几年前来了个颜古道,把我踢下去了一回。现在来个沈安,难道又要把我踢下去一回?”

    洪坤之所以让衙役不许禀报县尉,就是想要将这件事瞒住,从而让自己在捕头的位置上多坐一阵子。但是他自己也清楚,恐怕是瞒不了多久......

    ..............................................

    在吏房登记完之后,领取了皂服公刀,沈安便正式成为了一名捕快。

    随后,王力又领着沈安离开县衙,来到城外向沈安介绍到职责范围:

    “内城捕快六十人;东郭、西郭、南郭、北郭,各郭有捕快十人;城郊捕快十人,恩公为什长,这城郊便是恩公的管辖范围。这些算是步快,此外还有马快十人,如果马快人手紧缺之时,也会临时从捕快之中抽调。”

    沈安笑道:

    “‘恩公’什么的,听起来不太习惯。如果给面子的话,不妨叫声‘沈哥’。”

    王力的年纪比沈安要大上不少,但是这个世界地位尊卑十分明显,所以沈安让王力叫声“沈哥”,不仅没有丝毫过分,反而十分符合这个世界的规则。

    王力当即冲着沈安抱拳,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沈哥!”

    沈安哈哈大笑,拍了拍王力的肩膀,示意不必多礼。

    王力于是继续带着沈安,顺着卢县东北的轩河河堤一侧的青石小路缓缓前行:

    “恩......沈哥别小看这城郊不如城内繁荣,但是这里面也大有油水。”

    沈安并不在意油水的多少,他随意问道:

    “此话怎讲?”

    王力指了指货物来往的码头和河面上的商船:

    “这里的漕运,就如同一个聚宝盆。大头是税收,咱们插不上手。但是其中的一些小头嘛......”

    沈安笑了笑,便也明白过来。

    随后王力带着沈安进入了河畔的一家酒楼,这酒楼共分两层,一楼高悬一牌匾,上书“醉霄楼”三个大字;上面一层视野开阔,极便观赏美景。

    酒楼中来往的客人,见到沈安和王力两名官差,都纷纷避开。

    一进入酒楼,王力就高呼道:

    “老板娘!还不快过来招呼贵客!”

    一个娇媚的声音顿时响起

    “来了,来了!”

    沈安循着望去,只见一个美妇正窈窈而来。

    美妇身着红紫色长裙,身躯丰满而匀称。她的面容娇媚十分诱人,红唇皓脸,粉黛胭脂施得恰到好处,袖子高高卷起,露出白藕般的手臂,上面戴着一个碧色的玉镯。

    “原来是王大哥!”美妇一边笑着,一边望向了一旁的沈安,“这位小兄弟面生得很,不知......”

    “放肆!”王力大声说道,“这位是新上任的捕快什长,城郊这一块地,以后就是他罩的!”

    美妇一愣,没想到新上任的捕快什长竟然这么年轻。

    她急忙正色行礼,缓声说道:

    “民女王艳,见过官爷!”

    沈安笑了笑,冲着美妇微微点头。

    王力继续说道:

    “好酒好肉备上,沈哥新上任,兄弟们几个要为他接风!”

    自称王艳的美妇笑道:

    “官爷还请楼上就座,奴家吩咐完立刻上来亲自接待!”

    王力点了点头,便与沈安一同上了楼。

    二楼四面的雕花木窗尽数打开,向窗外远眺,可以将周围景色尽收眼底。

    两人找了张桌子做好,王力便开口说道:

    “沈哥,原本这河畔是凤栖酒楼的菜最好,可是前端日子暴雨连天,导致河水上涨,使得整个凤栖酒楼地基塌陷被河水冲走。而这醉霄楼虽然排名第二,不过这里可有两绝,一绝是鱼,二绝便是那风骚的老板娘。”

    沈安听到凤栖酒楼,不由得朝着窗外望去。

    只见远处一处河堤上缺了一个大口子,不少民壮正在挑砖背土,忙碌修补。

    见到这一幕,沈安不由得暗自叹了口气。那孙小荷,原本便是在凤栖酒楼做工......

    只听王力继续说道:

    “沈哥稍候,我这就去将兄弟们召集过来参见沈哥。”

    沈安点点头,王力便快步离去。

    窗外飞檐的瓦缝间,生长出了一从雨后的青草,碧色的叶片随着清风微微招摇。宽阔河面的白帆号角,码头工人的吆喝,河畔游玩孩童的嬉笑,都不断随风涌入。

    来到卢县的这一整天,沈安的心情都很好。可以说,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的心情都没有如同今天这般轻松恬静。

    在明媚的阳光下,妖邪鬼魅都隐匿不见,处处祥和。沈安期待,新的生活,也能一直这样平静下去。

    酒菜很快备上,酒楼的老板娘王艳还试图和沈安多套套近乎,沈安应付了两句便将她打发走了。

    待得王力带着九名捕快上楼的时候,王艳又凑了上来,陪着一帮捕快喝酒说笑,倒也很能调节气氛。

    一众捕快纷纷向沈安敬酒,沈安倒也来者不拒。

    如今他的身体素质远超常人,根本不用担心喝醉。

    那两名先前得罪过沈安的捕快原本如坐针毡,谁能想到自己二人随机盘问的一个路人,转眼间便成为了他们的上司。

    但是酒过三巡之后,见得沈安没有丝毫怪罪的意思,并且为人和善,那两个捕快这才慢慢放下心来。

    这么一帮捕快在此大声喝酒聊天,二楼的食客们早已经匆匆结账离开,生怕这些捕快一会喝醉了会故意寻找事端惹上自身。

    王艳对这种情况倒是丝毫不在意,她心里很明白,自己要现在这里开酒楼,来不开这些捕快的关照。

    相反,她频频靠近沈安,说一些趣闻轶事,倒是逗得沈安哈哈大笑。

    众人喝酒还不到一个时辰,却来了不速之客。

    来人只一帮身着统一黑色劲装的汉子,显得很是剽悍。

    随着这帮汉子上楼,大声说笑的捕快们纷纷噤声,显得略带紧张。

    这帮黑衣汉子领头一人皮肤黝黑,尤为精壮,他脸上堆着笑容,但是却与那双鹰一样尖锐阴冷的眼睛十分不搭配。

    只听这个精壮男子冲着沈安抱拳,高声说道:

    “在下漕运商会会长金彪,拜见江什长!”

    沈安疑惑地望向王力,他并不知晓这个什么金彪,更不清楚他的来意。

    只听王力压低声音,对沈安小声解释道:

    “这金彪明面上是漕运商会的会长,暗地下却是盘踞码头的巨鲨帮帮主,传闻他有通力境的实力。沈哥要小心,恐怕这人来者不善。”

    沈安疑惑道:

    “此话怎讲?”

    王力继续将声音放小,说道:

    “沈哥你有所不知,此人心狠手辣,这两年来更是胆大妄为,麾下巨鲨帮起码背着十多条人命。原先咱们捕快与他定下每月必须交纳的银钱,他从来没有给过。上一任的郊外捕快什长,就是被这个家伙逼走的。就连兄弟们......也时常被巨鲨帮帮众羞辱。”

    沈安点点头表示明了,然后他冲着金彪问道:

    “金会长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金彪再度抱拳,然后缓缓说道:

    “听闻江什长一心为民,以城郊治安为己任,金某深感敬佩!金某即为漕运商会会长,那么自然得为城郊治安贡献一分力。”

    说到这里,金彪招了招手,只见一名汉子抱着一个锦盒来到沈安面前。

    沈安望了王力一眼,王力急忙接过锦盒,打开一看,里面整齐地摆放满银锭。

    只听金彪继续说道:

    “诸位官爷为咱们卢县的漕运稳定做出巨大贡献,这点小意思,便是乡亲们用来酬谢诸位辛苦的。”

    王力对沈安说道:

    “这便是每月的纳贡,没想到今天这金彪竟然给了,还这么多!”

    锦盒内的银两,起码有三百两。

    一众捕快见得这白花花的影子,不由得纷纷窃窃私语:

    “还是咱们沈哥面子大,这从来不纳贡的金彪,今天竟然破天荒地来交纳了。”

    “可不是吗!上一回是几年前来着?我只记得当初只交纳了三十两银子,把当时的什长气得脸色铁青。”

    “这回看来咱们有好日子过了,有了沈哥罩着,再也不用受巨鲨帮那帮家伙的气了!”

第七十三章 纳贡

    金彪立在冷眼望着一切,他根本就不想出这笔钱。但是他今天得到消息,今天新上任的城郊捕快什长,竟然是个通力境的武者。

    刚开始他还以为自己听到了假消息。整个卢城之中,除了那个马快什长龚峰之外,哪有通力境的武者愿意来当一个捕快什长的?

    那个龚峰是因为原为县尉的老部下,又无情无挂,

    所以才心甘情愿来当捕快。原本县尉有意让他当捕头,可是龚峰喜欢无拘无束,所以才当了一个频繁出外勤的马快什长。

    而这个叫做沈安的小子,莫非真是脑袋被驴踢了不成,好的行当不去做,竟然也来做捕快。

    经过再三打听之下,

    金彪才终于确定沈安真的至少有通力境的实力,并且还曾杀过同样通力境盘踞驿站的悍匪韦霸。

    这一下反而使得金彪十分被动,犹豫再三之下,

    还是不愿意跟一个境界与自己相同的武者作对,所以才破天荒地来纳贡。

    坐在沈安另一旁的美妇王艳,此时望向沈安的眼神也与之前大为不同。

    她的消息自然没有金彪灵通,起先看沈安文弱书生的模样,原以为沈安或许是一个捐钱的公子哥,没想到根据现在的情况来看,沈安的沈没有她想象的简单。

    这样一来,王艳不仅眼神更加热切,对于沈安也越发好奇。

    而沈安却不知晓众人想了那么多,他向王力问道:

    “以往每月纳贡,最多的时候是多少?”

    王力思索了一阵,回答道:

    “最多的时候......是颜古道当捕头的时候,那会颜捕头实力超群,力压城中的帮派一头,同时也规定各个帮派每月纳贡提升,这巨鲨帮每月得纳白银四百两。不过自从颜捕头离开之后,一切又恢复到从前,甚至大大不如......”

    沈安思索了一阵,

    然后冲着金彪朗声说道:

    “金会长为何不按旧制纳四百两?莫非是看不起我沈安!”

    这话一说完,整个二楼寂静无声。

    一众捕快既激动又崇拜地望着沈安,多少年了,数任城郊捕快什长,何时在巨鲨帮的人面前这么硬气过?

    领头的不行,他们这些捕快平日里也没少遭受巨鲨帮帮众的羞辱。没想到今天终于遇到一个霸道的上司,使得他们自己都仿佛出气不少。

    而巨鲨帮的帮众则一个个面上浮起怒意,他们何曾将这些捕快放在眼中。

    如今帮主亲自来纳贡,已经是给足了新什长的面子。却没想到这个年轻的新什长竟然敬酒不吃吃罚酒,坐地起价,完全是给脸不要脸。

    美妇王艳只觉得自己心脏噗通直跳,也不知道是因为生怕两帮人一言不合大打出手,还是因为沈安的霸道嚣张而令她兴奋。

    金彪双眼一跳,他压抑住心中的怒火,冷声说道:

    “沈什长有所不知,四百两的旧制乃是那颜古道担任捕头时候擅自私定,不能用作如今的规矩。”

    沈安笑了笑,

    然后站起身来离开座位,来到金彪面前:

    “遵循哪条规矩,现在是我说了算。”

    沈安一边说着,一边将金彪的衣领上的褶皱拉平,然后还拍了拍他的肩膀。

    金彪虽然怒火冲天,但是还是强行压制,仍由沈安在自己身上做这一切。

    捕快们和巨鲨帮的帮众都紧张起来,都等着双方领头人下令动手。

    沈安盯着金彪的眼睛,继续说道:

    “听闻金会长身手不凡,而正巧我也喜欢习武。不如趁着今天的机会,我们切磋一下,不知金会长意下如何?”

    挑衅,这简直就是肆无忌惮的挑衅,金彪只觉得自己肺都快要气炸了。

    但是他又实在摸不清这个沈安的实力深浅,连悍匪韦霸都死在他手上,自己的实力也就与那韦霸相差不了多少,如果真的动起手来......

    金彪最终还是放弃了动手的打算,虽然他确定沈安不会杀自己,但是如果自己输了,那么以后在码头这一片可就脸都丢尽了。

    最终,金彪恶狠狠地瞪了沈安一眼,冷声说道:

    “剩下的一百两,一会我会派人送来。金某事务繁忙,就此告辞了!”

    说完之后,金彪一挥衣袖,带着帮众就下楼离开。

    看着金彪就这样离开,一众捕快都没能反应过来。

    他们原以为会有一场激烈的交锋,却没想到一向以狠辣著称的金彪,今天竟然愿意吃这个亏。

    沈安回到座位上,说道:

    “大家继续喝酒!”

    捕快们这才如梦初醒,纷纷欢呼起来,多年积压在胸中的恶气,这回终于出得舒坦了。

    美妇王艳也越发热情,频频为沈安斟酒,一双美目之中也秋波暗送。

    沈安倒是没将金彪放在心上,毕竟通力境的武者,对他来说已经没有威胁。

    更何况自己新上任,这三把火该烧的,还是得烧一烧。

    他将锦盒交给了王力处理,纳贡之中很大一部分要上缴给捕头洪坤,而洪坤收到的钱又有很大一部分要上缴县尉,县尉收到钱还得与县令分。只有一小部分才是沈安和十名捕快的。

    这其中的潜规则沈安也懒得插手,干脆一并交给王力处理。

    众人吃喝一阵,转眼间已到黄昏。

    沈安忽然问道:

    “不知道我们辖区之内,最近可有什么案子?”

    身在其位,沈安也不愿意就这么闲着。

    一名捕快急忙回答道:

    “沈哥放心,小偷小摸之类的案子,咱们兄弟们会处理。沈哥您就尽管每日在这醉霄楼里坐镇就好!”

    美妇王艳也笑盈盈地说道:

    “沈哥愿意来是奴家的荣幸,沈哥在小店之中一切开销奴家分文不收,都算是奴家孝敬沈哥的。”

    破案的事情,沈安并不精通,倒也不愿详细插手。不过大的事情,他还是得关注。

    于是沈安问道:

    “城郊最近,可有命案?”

    问道这么个严肃的问题,王艳也识趣地找了个借口离开。

    直到王艳走后,另一名捕快才说道:

    “命案倒是没有,不过......这段时间,夜晚常有人在河边失踪。加上昨夜失踪的姑娘,算下来的话......也失踪了六个人了。”

    王力跟着说道:

    “这些失踪案我们也调查过,根据调查的情况来看,很可能是......妖鬼作祟。事情已经上报,估计明天一早就能定性,然后就不关咱们的事了,夜巡卫的人会处理。”

    “夜巡卫?”沈安这才记起,似乎听洪坤说过夜巡卫校尉是四极境的高手,“他们是干什么的?”

    只听王力解释道:

    “这样说吧,咱们捕快负责白天的事和活人的事;而那夜巡卫,则负责夜晚的事和......那些不干净的东西的事。夜巡卫虽然归属官府,但是他们权力很大,根本不用听县令大人的调遣,只向太守汇报。并且成员也都是由上头派遣,旁人根本没资格进。”

    另一名捕快也附和道:

    “咱们调查案子,一旦被定性为灵异事件,都是交给夜巡卫处理。而我们不过是划定区域警戒,避免百姓误入。”

    沈安闻言心中一动,难道这就是官府之中能够降妖伏魔的力量?

    只听一名捕快叹气说道:

    “前端时间轩河河水暴涨,冲来了很多别的东西......人口失踪也是从那个时候才开始的。”

    “可不是吗?”另一名捕快也说道,“前两天从河里漂来的那口棺和那些死人才可怕。”

    “那些死人穿着古人的衣服,在水里还好好的。结果船工吴老二用钩子勾了一个上来,没一会就烂成一堆臭肉。吴老二那个家伙也不嫌恶心,还想要从烂肉里找一些首饰,用钩子拨弄了半天才发现,那些死人竟然连骨头都没有!”

    “而棺材被水冲到了岸边,上面浮雕刻得那个漂亮,一看就是贵族用的。后来夜巡卫的人来将棺材拉走了,我偷偷问过收税的王吏员,他说那一定是轩河上游附近的某座古墓,被这两天的暴雨冲开,使得里面的棺材漂进了轩河才漂到我们这里。”

    “从那以后,河边夜里就开始失踪人。这些天我在商船上调查,听留在船上守夜的商人说,半夜里经常能够看到河岸上有几盏红灯笼飘来飘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和失踪案有关。”

    ......

    沈安听着捕快们的议论,暗暗皱眉。

    没想到这祥和的卢城,竟然也能够看到妖魔的影子。

    他心中已经有了计较,暗自冷笑道:

    “妖魔吗?正好,我还需要很多阴气......”

    没一会,巨鲨帮的人果然派人送来了剩下的一百两银子。

    筵席在入夜前结束,随着黑暗降临,人们便都躲在家中不再轻易出门。

    夜晚,属于一些阴冷而未知的事物......

    王力知晓沈安没有住处,便打算用沈安今日所得的那一份银钱来租房。

    沈安也没有意见,不过他却并没有回城,而是说要借宿醉霄楼。

    一众捕快会意地哈哈大笑,然后纷纷离开。只留下老板娘王艳满脸通红,眼中犹豫而又忐忑。

    待得众人都离开后,沈安拉过两张桌子拼在一起作为临时的床,他对还留下的王艳说道:

    “老板娘还请自便,我只在这二楼借宿一夜,不会打扰你。”

    王艳红着脸点了点头,一句话也没说便下了楼。

    夜晚很快笼罩大地,沈安站在窗外朝着外面望去,白日里的美景,在夜中显得阴森可怕。

    月亮升上穹顶,漫天繁星宛如一双双冰冷的眼睛,无情地俯视着大地苍生。

    河畔早已经见不到一个人影,株株垂柳,宛如一个个吊在绞架上披头散发的罪人。轩河的河面更是呈现出一深沉的墨色,其中仿佛蕴藏着不为人知的神秘。

    四周静谧一片,偶尔一阵夜风袭来,吹动得宽阔的河面一阵翻滚。

    船只都已经停泊在码头,按照王力的说法,入夜之后水里面的怪事并不比地上少,所以夜间航行也是及其危险的事情。

    沈安一直静静盯着窗外,不放过夜中任何一点动静。

    他不知道那失踪案,是否真的和妖鬼有关。如果是,那么妖鬼今夜是否会出现。

    随着一阵脚步,一团柔和的光晕从楼下缓缓上来。

    沈安回过头,只见美妇王艳掌着一盏油灯移步而来。

    她上身只穿着一间粉红绣花肚兜,身上露出的大片肌肤宛如凝脂。显然她刚才沐浴过,湿漉漉的秀发松散地垂下,紧紧贴在肩头后背白皙的嫩肉上。

    脸上的妆容也重新画过,红唇饱满,眼线高挑,不仅更加精致,也显得越发妩媚诱人。

    王艳先是避开沈安的目光,然后又用皓齿摇了摇下唇,抬起头双眼迎了上去。

    她的心中一直犹豫忐忑,没想到这个刚认识不到一天的新捕快什长竟然要在这里留宿......她很想拒绝,但是却又开不了口......这个新什长风头正盛,连巨鲨帮帮助在他面前都要退让,自己的酒楼以后还需要他的关照,自己一个百姓,如何能够拒绝他?

    红灯笼在道路前方飘忽不定,沈安却也不急着上前。

    他跳入道路一侧的排水渠中,躬着身子朝着红灯笼缓缓接近。

    待得距离红灯笼只有十来米的距离,沈安才看清,那根本就不是一盏灯笼,而是一个血红的光团。

    光团红光明艳,看不清里面到底是什么。

    沈安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继续靠近。

    这样的东西,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也不清楚自己能不能对付。

    只见那团红光在周围不断盘旋,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忽然,光团停止移动,然后快频率地闪烁起来。那模样,就宛如一盏快速开光的灯泡。

    沈安静静看着光团快速闪动,不明白这光团究竟是在干什么。

    过了一会,一阵脚步声忽然传来。

    沈安循声望去,只见是一艘商船上守夜的船公缓缓走出船舱,上到码头,然后沿着小路慢慢走来。

    “还有不怕死的人?”

    沈安心中疑惑,入了夜之后,极少会有人外出走动。更何况这里这些天失踪了不少人,还有红色光团这么一个显眼而又怪异的玩意。

第七十四章 光团

    待得那名船工走得近了,沈安才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只见这名船工面无表情,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红色光团。

    他的步伐和动作坚硬无力,仿佛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是梦游吗?还是......被那团红光勾来的?”

    沈安只觉得这船工的样子和他所见过的梦游极为相似。

    随着船工缓缓靠近,那团红光闪烁得越发快速。

    按理说人直视这样快速闪烁的光团,时间长了眼睛和大脑便会受不了。

    然而那名船工却连眼皮都不眨一下,一步一步地来到了光团面前才停下脚步。

    只见那光团漂浮在船工脸前近在咫尺,

    快速闪烁一阵之后,逐渐平息,红光也逐渐黯淡下去。

    整个过程,船工依然面无表情,一动不动。

    接下来的一幕,却让沈安皱紧眉头。

    只见那开始黯淡的光团之中,

    忽然伸出了数只宛如蜘蛛或者螃蟹一样的黑色肢节。

    那些肢节大大张开,宛如一只有着七八根手指的细手,

    它们抱住了船工的脑袋。跟着,整个光团也凑上了船工的脸。

    血腥味开始在空气中弥漫,船工的身躯也开始抽搐起来。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沈安静静看着一切,最终还是没有上前。

    那光团不知道还有些什么诡异能力,沈安在没有摸清它的实力前,不愿轻易以身涉险。

    整个过程约莫持续了一刻钟,只见那船工的身躯宛如燃烧的蜡烛一样,浑身的血肉忽然开始“融化”。首先是头,然后是身躯和手,跟着是双腿。

    没一会的功夫,整个人包括身上的衣服,都化成了一滩黄水。

    沈安瞬间便明白了失踪案:

    “难怪失踪的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原来竟然变成了这种样子。”

    那些虫子黑色肢节一样的东西也缓缓收回了光团之内,而光团散发出的红光却变得越发红艳明亮。

    光团在半空盘旋了一阵,忽然又开始闪烁起来。

    随着光团的闪烁,一阵脚步再度从小路上响起。

    “这怪东西,就是靠这样的手段来捕猎吗?”沈安暗自疑惑,“似乎......它能让周围的人产生幻觉自动走来,也可能是它能让人失去对身体的控制......但是,

    我距离他最近却为什么没事,是它没发现我吗?”

    沈安正在想着,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这回来的人也出现在了红光照耀的范围之内。

    看清来人之后,沈安不由得吃了一惊:

    “是她!”

    只见这回来的不是旁人,正是醉霄楼的老板娘王艳。

    王艳显然之前已经睡下,她此时身上仅仅有着粉红色的肚兜和亵裤,大片凝脂嫩肉露出,一双腿长而圆润,脚上连鞋子都没穿。

    王艳嘴巴微张,双眼如同先前的船工一样没有丝毫神采,且直愣愣地望着红色光团。

    她曼妙的身躯也朝着光团缓缓走近,早红光的照耀下,白皙的肌肤镀上了一层朦胧的红润。

    沈安见到这一幕,微微摇了摇头。

    这样一个妩媚美妇就要化为一滩黄水,实在是有些焚琴煮鹤的感觉。

    他与王艳认识还不到一天,根本谈不上交情,更不会为了救她而冒险。

    只见王艳来到光团面前静静立着,

    光团之中又重新伸出了数支黑色肢节,

    朝着王艳的脑袋抓去。

    就在这时,

    情况突变。

    一阵急促的脚步忽然从道路上传来,只见约莫四五个人正在飞快朝着这边跑来。

    沈安细细望去,只见那些人身着统一黑色制服,腰悬尖刀,头戴黑帽,在衣襟和袖口之处绣着金色兽纹。

    他们的服饰,看上去倒与捕快穿的皂服有几分相似,不过却更为华丽和冷酷。

    沈安陡然记起来,自己从捕快口中听闻过的“夜巡卫”,貌似就是这般打扮。

    随着夜巡卫的突然出现,那团红光似乎受到惊吓,黑色肢节纷纷收回光团之内,然后自身重新高频率地闪烁起来。

    只听一名夜巡卫高声喊道:

    “快转过头!大家别看它!”

    一众夜巡卫急忙纷纷扭过头去。

    只有冲在最前头的一人没来得及扭头,他的双眼和魂魄似乎被那闪烁的光团所慑,视线想要移开却也根本做不到。双脚开始朝前踏步,不由自主地朝着光团走去。

    只见那团红光陡然加速,朝着那名夜巡卫飞了过来。

    “快躲开!”

    有同伴大声叫道,有的人还想要伸手去拉他一把;还有的人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正在快速取下塞子。

    然而光团速度快得难以想象,一转眼的功夫就扑到了那个夜巡卫的脸上,黑色的肢节纷纷从光团中伸出,紧紧地抱住了夜巡卫的脑袋。

    与此同时,一名夜巡卫终于将瓷瓶塞子取下,然后将玉瓶内的液体尽数倒在那光团之上。

    一阵尖锐的声音从光团内响起,宛如受伤的虫子吱吱拼命直叫一样。

    其余的夜巡卫纷纷效仿,各自掏出玉瓶,将其中的液体不断浇在光团之上。

    沈安看得真切,那玉瓶之中的液体呈红色,似乎是......某种血液。

    血液似乎兑过水,显得不够粘稠。让沈安诧异的是,那种血液给他的感觉十分熟悉,当初孙大明给自己的木牌,还有颜古道身上的感觉,都与那血液的感觉十分相似。

    光团被那玉瓶中的血液浇淋之后,散发出的红光黯淡了不少,隐隐之中可以看到光团之中有着一个狰狞的黑影,极像一只腹部扁平的大蜘蛛。

    光团挣扎了一阵,终于坚持不住收回黑色肢节,脱离了夜巡卫的脸。

    而那名夜巡卫缓缓倒地,他的又眼眼眶之中有着一个血洞,血洞周围鲜有血迹,却有一些白色胶状浆液。

    光团虽然脱离,但是依然凶性不见,它飞快地冲到一个夜巡卫的腹部。

    只见那名夜巡卫衣服被撕开一条口子,光团竟然划破他的肌肤钻进了他的肚子里面。

    那名夜巡卫痛苦而又恐惧地叫道:

    “它!它跑进我身体里面了!”

    紧跟着,这名夜巡卫一下子瘫倒在地,脑袋和四肢疯狂扭转,仿佛全身已经不受控制。

    一名同伴急忙将手伸入那名夜巡卫的腹部伤口之中,想要将光团扯出来。

    另一名同伴见状大叫:

    “别碰它!它浑身有剧毒!”

    然而为时已晚,只见伸手的那名夜巡卫惨叫着将手缩回,而手掌已经化成了黄水,腐蚀消融的效果还在飞快朝着胳膊蔓延。

    同伴急忙挥刀将他的两条胳膊斩断,总算是救回他的一条性命。

    而这个时候,被光团钻进腹部的那名夜巡卫忽然猛地从地上蹿起,他的浑身肌肤之上竟然生出了一层黑刺,宛如诡异的尖锐绒毛。

    他的脑袋诡异地旋转三百六十度,眼睛和嘴巴大大地长着,里面也生出了黑色尖刺。跟着,他突然快速朝着夜幕之中逃去。

    期初来的五名夜巡卫,此时死了一个重伤一个,还能站立的仅仅两人,他们眼睁睁看着被光团入体的同伴逃离,却根本不敢去追。

    “怎么办?那罔虫附身逃了。”

    “我们大意了,这是已经成熟的罔虫。我们不是它的对手,只有回去寻求支援。”

    夜巡卫们讨论起来,寻求策略。

    沈安却觉得机会来了:

    “竟然逃了,一定是受了伤实力大减。就是现在,追上去宰了它夺取阴气!”

    当即沈安抽出捕快的佩刀,左手握住刀刃右手猛地一拉。

    然而,火焰却并没有出现。

    沈安一愣,朝着自己的手掌望去。左手掌心被刀刃划出一条白印,然而肌肤却丝毫没有破损。

    “这是......佩刀太钝了?不对!是我的皮肤便坚硬了!”

    自从吸收了河神庙僵尸的阴气之后,沈安就知道自己的肉身变得比以往坚韧强悍,但是却没有想到已经强到了这个地步。

    眼看那名被光团入体的夜巡卫就要逃离,沈安再度抓紧刀刃试图割破肌肤来获取血液。

    这一回沈安用的力气加大了几分,长刀从掌中抽出的时候甚至发出刺耳的声音。

    这样的力道,甚至导致刀刃薄弱之处都有些卷刃。然而......自己的皮肤依然没有被割破。

    这一下沈安彻底傻眼了,没法割破皮肤,那么以后如何用血液来创伤妖魔?

    沈安这边的动静,却引起了现场还活着的夜巡卫注意。

    早已成为惊弓之鸟的他们吓了一跳,紧张地持刀冲着沈安这边喝道:

    “什么妖魔?有种的出来!”

    沈安略一沉吟,便从沟渠中站起身子,来到了道路之上。

    活着的夜巡卫见到出来的是人而不是妖鬼之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但是他们手中的刀却依然没有放下,指着沈安厉声问道:

    “你是什么人!为何深更半夜在此?”

    沈安一边朝着夜巡卫走去,一边指了指身上的皂服:

    “没看到这身衣服吗?我是城郊捕快!”

    一名夜巡卫冷冷说道:

    “捕快又如何?回答我的问题,为何鬼鬼祟祟躲在路边沟中,究竟有何企图?”

    沈安却没有耐心与这些夜巡卫和颜悦色多费唇舌。

    先前从他们与光团的战斗就可以看出,这些所谓的夜巡卫不过是一些平庸的武者,估计实力最强的也不过是通力境。

    若非他们似乎对光团很了解,且有能够对那光团造成伤害的血液,恐怕这些夜巡卫在光团的进攻下,今夜一个都活不了。

    可以说,沈安对于夜巡卫,十分失望。

    于是沈安冷冷说道:

    “你是在审问我吗?我乃城郊捕快,此地乃是我的管辖范围。我在此查人口失踪一案,乃是履行职责。相反的,我倒是还想要问问你们几个,三更半夜不在家中睡觉,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夜巡卫闻言纷纷大怒:

    “你!放肆!”

    “小子!你是新来的吧?知不知道我们是夜巡卫!”

    夜巡卫虽然极少插手卢城政务,但是在卢城中地位之高,连县令都要对他们礼让三分,更遑论小小的捕快了。

    可以说这么嚣张的捕快,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平日里就连捕头都要对他们恭恭敬敬,哪敢忤逆。

    沈安却毫不示弱:

    “我管你们是什么夜巡卫还是锦衣卫,县令大人还未将此案定性为灵异案件,此案就归我管!你们没有得到我的允许就私自插手,还懂不懂规矩?”

    说完之后,沈安懒得理会他们,转身朝着昏迷不远处的王艳走去:

    “这回就这样算了,你们可以走了!”

    然而夜巡卫已经气得七窍生烟,沈安愿意算他们可不愿意。

    一名夜巡卫怒不可遏,踏步就朝着沈安走去:

    “好一张伶牙俐嘴!敢跟夜巡卫作对,老子今天就教教你什么叫做规矩!”

    另一名夜巡卫也不阻拦,反而懒洋洋地说道:

    “他好歹也是官差,别弄死了,废他一条腿算了。”

    “不!我要废他双腿。”

    “只要别弄出人命,随便你好了。”

    当即那名夜巡卫恶狠狠地朝着沈安大步走来。

    卢城之中的捕快实力最高的也不过是通力境,况且那唯一的通力境捕快他们认识。而眼前的这个捕快面生得很,估计是某个刚入行而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弄废这样一个捕快,对于夜巡卫来说不会有丝毫影响。

    原本已经打算离开的沈安听到这话,顿时停下脚步回过身来,眼中闪过一丝狰狞:

    “要弄废我?好啊!来试试。”

    那名夜巡卫大喝一声,冲向沈安的同时一脚朝着沈安的膝盖踢出。

    这一脚带起一阵劲风,若是普通人挨了这么一下,即便是人体最坚硬的骨头之一膝盖骨,也要被一脚踢碎。

    沈安却速度更快,扬起巴掌就朝着这名夜巡卫狠狠扇下。

    夜巡卫的腿还未踢到沈安,沈安的巴掌已经拍在了他的脸颊。

    “啪!”一声洪亮的脆响发出。

    百余斤的汉子就这样被一巴掌拍翻在地,只见夜巡卫脸颊高肿,耳孔和口中鲜血直流。他躺在地上双眼茫然四顾,显然已经被一巴掌打得分不清东南西北。

    “这......”剩下的那名夜巡卫目瞪口呆。

    他原以为凭借同伴的身手,可以轻松解决这么一个小捕快。然而谁能想到那个看起来文弱的小捕快,竟然一巴掌就能将同伴拍翻。

    这名夜巡卫也不是傻子,瞬间知道自己等人踢到铁板了。

    若是普通人猝不及防之下被一巴掌拍晕,尚可理解。

第七十五章 秘籍

    而自己的同伴乃是炼体境九重天的实力,距离通力境仅差一线。这样的武学修为还能被一巴掌拍翻,只能说明对手的实力远远超过了同伴。

    夜巡卫脸上的表面一阵变幻,真是见鬼了,捕快之中何时冒出这么一个高手来?

    沈安伸手揪住地上夜巡卫的头发,将他整个人提起:

    “胆敢袭击官差?我看你并非什么夜巡卫,而是歹人冒充!我这就将你们捉拿进衙门,查明身份之后投入大牢!”

    “你敢!”那名夜巡卫被沈安提着,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和沈安实力的差距,一时间只敢挣扎不敢还手,但是双眼之中已经几乎快要喷出火来。

    沈安哈哈笑了两声:

    “有何不敢?”

    说完之后,沈安一脚朝着这名夜巡卫的膝盖踹去,如同当初他袭击自己的时候一般。

    只听得一声脆响和一声惨叫,这名夜巡卫的膝盖已经被沈安踹断。

    沈安望了望远处一名重伤和一名站立的夜巡,冷冷说道:

    “你们谁也走不了,乖乖跟我回衙门!敢跑的打断腿!”

    “你......”夜巡卫简直快要暴怒,但是却又无可奈何。

    堂堂夜巡卫,要是被一个小捕快捉进衙门问罪,那么简直是将夜巡卫的脸都丢光了。

    在场的夜巡卫谁会愿意受这样的屈辱,可是谁能想到一个小捕快竟然厉害成这样。实力相差如此大,他们想要反抗却又反抗不了。

    并且,同伴重伤一名,被妖鬼附身跑了一名,他们根本没法继续和沈安这样斗下去。否则如果让校尉大人知道了,非扒了他们的皮不可。

    最终,站立着的夜巡卫咬了咬牙,冲着沈安抱拳说道:

    “这位......”

    他才意识到,还不知道沈安的姓名。

    沈安听到夜巡卫语气发软,咧开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给面子的,可以叫一声‘沈哥’。”

    “沈哥......”夜巡卫只觉得自己的牙齿都快要咬碎了,堂堂夜巡卫竟然称呼一名小捕快为“哥”,“我们真的是夜巡卫,有腰牌作证。刚才也是......多有冒犯,还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与我们为难。”

    说完之后,这名夜巡卫掏出一个腰牌,走上前递向了沈安。

    沈安抓过腰牌看了一眼,然后便扔回了也夜巡卫:

    “有腰牌啊?早点拿出来不就可以避免误会了嘛!既然同为官府办事,我也不会为难你们。”

    说完之后,沈安将手中还提着的被踢断腿的人扔开。

    夜巡卫虽然嚣张跋扈,但是起码依然在保护卢城。今夜那团妖鬼作祟,若非夜巡卫出现,恐怕王艳就要丢了性命。

    若非他们非要废自己一条腿,那么沈安还真没打算和他们死磕。

    所以沈安也仅仅只是教训了他们一下的张狂,并没有存心下狠手。

    既然对方服软,那么沈安也不介意给他们一个台阶下。

    跟着,沈安继续说道:

    “你们这次不懂事,我可以不计较,也可以不向上头反应。但是以后在我的地盘办案,得先向我汇报,知道了吗?”

    夜巡卫咬牙切齿,巴不得抽刀拼命。但是一想到沈安深不可测的实力,他最终还是垂下头:

    “是......”

    于是沈安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开。

    两名夜巡卫只能相互搀扶着,同时扛起地上重伤的同伴,缓缓朝着远处离去。

    沈安则返身来到了王艳身边。

    王艳穿着极少的贴身衣服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昏迷不醒,丰满成熟的身躯在月光流淌间完美呈现。

    沈安伸手摇了摇王艳,王艳依然没有反应。

    “不会醒不过来了吧......”

    沈安扬起手,啪啪给了王艳两个耳光。

    王艳在痛楚之下终于幽幽地睁开了眼睛:

    “沈哥......我这是......啊!救我!那东西要害我!”

    沈安沉声问道:

    “你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王艳猛地从地上坐起,双手抱着香肩,惊恐地四处张望。待得确定安全之后,才开口回答:

    “我刚要睡下......可是却突然看到窗缝中好像有红光闪烁…….我就看了一眼……浑身就不受控制,自己下了床,走到了这里,走到......那东西的面前!”

    沈安皱起眉头,显然那光团不是让人大脑产生幻觉,而是只要人看上一眼,能够控制人的身躯。

    这样的能力,太过诡异,沈安并不清楚自己能否抵抗。

    但是自己当时距离光团最近,却没有被控制。说明要么这种能力对自己无效,要么是那光团有一定的盲区。

    原本沈安还打算追踪那被光团钻入肚子里而逃跑的夜巡卫,但是此时,沈安也不由得放弃了这个打算。

    面对未知的危险,沈安并不打算搏上自己的性命。

    “起来吧老板娘,我送你回去。”

    说着,沈安将王瑶从地上扶起,朝着醉霄楼走去。

    ..............................................

    卢城郊外,某个村落的一间民房之中。

    屋内一片狼藉,桌椅翻到在地,黄色土墙上此时已经被碎肉和鲜血沾染。

    一个身着黑色制服的人正趴在一具尸体上,不断啃咬吞噬。

    过了好一阵,他才缓缓站起来,赫然是先前被光团钻入腹内的那名夜巡卫。

    只见这名夜巡卫的脸上已经长满了密密麻麻的无数黑色尖刺,他的脖间和手上露出的衣服亦是如此。

    与先前不同的是,这名夜巡卫的腹部鼓胀,宛如怀胎的妇女。

    跟着,只听得一声撕裂的声响,只见六条半米长的黑色肢节从夜巡卫的腹部钻出,牢牢地扣住了夜巡卫的身躯。

    那似乎是一只巨大而狰狞的怪异虫子,虫子的身躯依然隐没在夜巡卫的体内。

    夜巡卫的脑袋诡异地扭了一圈,然后朝着屋外走去。

    很快,外面响起了活人的惨叫......

    第二天天还没亮,沈安便匆匆离开了醉霄楼。

    那夜巡卫的尸体也没了踪影,显然有人来处理过。

    按照惯例,所有捕快必须在卯时前赶到县衙,等待上官点卯。

    沈安对点卯之类的事情没有兴趣,他关心的,是县衙刑房之中的武功秘籍。

    昨夜与一众捕快的酒宴上,沈安也知晓了在县衙之中也有不少供捕快修炼的秘籍。

    起先沈安还诧异既然为何有秘籍,但是捕快们却依然大多还是普通人。

    后来才得知,这世间众人,天赋根骨有别,并非人人都能具备气感。而只有具备气感,才能修炼内力,从而发挥武功招式。

    具备气感的人终究只是少数,所以尽管有不少秘籍在,也不能造就出一批武者。否则这个世界,早就武者满天飞了。

    想到这里,沈安便发现自己十分幸运,他不仅具有炎之形态,还具有气感。

    唯一有缺憾的,也仅仅是出身不好。不过这并不重要,沈安相信只要自己努力,想要成为人上人绝非难事。

    感到县衙之后,捕头洪坤将一众捕快召集,开始点卯。

    之后,便是交待了一些各个片区需要完成的事务。

    而河畔失踪案,也在今早宣布定性为灵异事件,将交由夜巡卫负责调查。

    点卯结束之后,沈安便找到了洪坤,向他说明了想要查看武功秘籍之事。

    “沈什长竟然想要查看县衙的武功秘籍?”对此洪坤表示十分诧异。

    沈安反问道:

    “洪捕头,有什么不方便的吗?”

    洪坤急忙摇头:

    “哪有哪有,只不过沈什长能够修炼到如今的实力,想必定有门派完整的修炼体系。而县衙之中的秘籍,说实话不过都是一些三流功夫。沈什长学习这些秘籍,恐怕会导致杂而不精,影响到根基。”

    沈安自然知晓有这种说法,昨天他特意向一名学武的捕快询问过。

    不同门派的武学内力,都有着自己的特性。

    而两种特性的内力并不兼容,它们属于并联的关系,而非串联。

    两种内力各自修炼出一份,所发挥的威力也仅仅只能是一份。而单一内力修炼出两份,发挥的威力却是两份。

    所以修炼两门不兼容的内力耗费的时间,不如用来修炼单一精纯内力。

    这样所发挥出来的威力更加巨大,也更助于实力的提升。

    不过他倒是不担心什么杂而不精的问题,他现在就会一套《狂煞刀法》。

    在这几天里空闲的时候,他已经将《狂煞刀法》的内功心法连满。如果再不学习别的功夫,那么他真的是练无可练了。

    于是沈安笑道:

    “此事我自有计较,劳烦洪捕头了。”

    “哪里哪里,”洪捕头说道,“既然沈什长已经下定决心,那么尽管去武库之中翻阅。如需外借,只需要去吏员那里登记一下就行。”

    沈安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能翻阅,他与洪坤告辞之后,便来到了武库。

    武库之中,一半的地方用来堆放平日里衙役需要更换的制服刀棍、铁链枷锁等等。

    而另一半的地方,则有几排木架,上面摆放着的,正是一本本的秘籍。

    见到这么多的秘籍,沈安倒是有些诧异。不过细细翻阅之后,发现大多都是手抄本,并非原本。想来这估计也是县衙之中的标配,每个衙门都应该有这么一套。

    这些秘籍也略显粗糙,各本之间也有不少重叠之处。

    沈安精挑细选,最终选择了一攻一守两本:《毒龙掌》和《铜甲功》。

    《毒龙掌》的内力具有一定的毒性,这一点与《狂煞刀法》十分相似。虽然威力并非十分刚猛,但是却能够给敌人造成巨大的痛苦。

    如今沈安具备炎之形态,给自身增加的力量十分可观。所以刚猛的武艺他并不太需要,相反具带一些特殊效果的武艺才正适合他。

    而《铜甲功》则是一本防御秘籍,上面记载修炼小成可抵御拳打脚踢;修炼大成之后,内力散发体表犹如披盔戴甲,普通刀剑难以伤害。

    经过昨夜,沈安才发现自己的肌肤已经坚韧得过分。为了隐藏自己的秘密,他便需要这样的一本秘籍。

    选定目标之后,沈安毫不迟疑,盘腿坐在武库之中,开始修炼起来。

    如今点卯刚过,各个捕快正是忙碌的时候,哪里有时间留在武库翻阅秘籍。

    也只有沈安由于实力超群,从而得到了特别对待。

    这样一来,空无一人的武库,倒是也极为方便沈安的修炼。

    沈安首先选择修炼《毒龙掌》,他具备气感,所以入门极为轻松。

    但是随着修炼加深,内力的增涨开始变得困难起来。

    对此沈安毫不担忧,修炼《狂煞刀法》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体内的影子,会分出阴气来为自己增涨内力。

    果然,很快一丝阴气进入了内功修炼的周天中,没一会的功夫竟然转化成了充沛的内力。

    而只有五重的内功心法,瞬间被修炼得两重圆满。

    “这是怎么回事?”对此沈安心中疑惑,“秘籍上不是说,资质上佳且勤奋者,一月功夫才可修炼二重圆满。我这才修炼了一个时辰......”

    官府之中的秘籍,比起《狂煞刀法》更为详细,连各个阶段所需要消耗的大致时间都有标注。

    所以沈安也是在这个时候,才察觉到了自己与众不同之处。

    “难道我是天才中的天才?不对,应该是阴气的原因。”

    沈安粗略估算了一下,要是体内那影子不分出阴气,那么自己依照秘籍按部就班修炼,也大致需要一个月的功夫才能修炼到两重圆满。

    正是因为有了阴气,所以自己内力的增涨才突飞猛进。

    “一丝阴气,便转化为了那么多的内力......阴气没那么简单,如果没猜错的话,它应该是一种更为凝炼的能量。而内力......则显得肤浅和松散了不少。”

    沈安陡然明白,难怪内力虽然能对妖鬼造成伤害,但是伤害却微乎其微。

    这是因为阴气才是一种凝炼的力量,而内力只不过是这种类似的力量不断被放大稀释之后才产生的。

    “如此说来......等等,这又是什么情况?”

    沈安的体内忽然发生了变化,只见那《毒龙掌》内功心法修炼出的内力,竟然和《狂煞刀法》修炼出的内力,开始纠缠在一起,然后缓缓融合,最后竟然变成了一种全新的内力。

第七十六章 犯人

    “果然如此!阴气更接近本源,所以它转为成的内力才会融合!”

    沈安修炼的内力,是由阴气转化而来,所以具备一种接近本源的特质,所以能够自行融合。而旁人的内力却不具备沈安的条件,所以修炼出内力才会不相容。

    “这样的话,我修炼起内力来,岂不是要远比普通的武者快上百倍千倍?”

    沈安心中大喜起来,他愿意要成为武林高手需要很长的时间。但是如今看来的话,只要自己具有足够的阴气,想要成为武者中的强者,也没有想象的那么难。

    “孙大明给我的木牌、颜古道身上的感觉、还有夜巡卫玉瓶中的血......他们也都有着极度凝炼的力量。看来这个世界,依然有不少像我一样拥有凝炼力量的强者,还需要在韬光养晦啊......”

    沈安虽然不清楚为何自己的阴气,与他们的力量似乎属性相反。如果这种凝炼力量要分阴阳的话,自己的阴气为阴,他们的力量为阳。

    两种力量相生相克。

    沈安思索了一阵,忽然一掌朝着身边的地面拍去。

    掌上泛着一阵紫黑色的光泽,显然已经将融合的新内力使用上。

    只听一声闷响,待得沈安把手掌收回,石地板之上留下了一个掌印。

    而让人诧异的是,掌印竟然嗞嗞冒着烟雾,周围的石板如同置入火炉的冰块一样飞速融化。

    没一会的功夫,地板上就被腐蚀出了一个坑。

    “这新内力,远比《毒龙掌》和《狂煞刀法》的任何一种要具备威力。看来内力的融合非但没有变弱,反而还更强了。”

    发现了这种变化之后,沈安毫不犹豫修炼起了《铜甲功》。

    在经过一个时辰之后,沈安也将共五重的《铜甲功》心法修炼到了两重圆满。

    而《铜甲功》的内力,也竟然与之前融合出的新内力产生的融合。

    沈安心念一动,浑身肌肤之上忽然浮现出一层紫黑色的金属光泽。

    他抽出佩刀朝着自己的手腕砍了一刀,只听刀刃与手臂发出金属碰撞之音,肌肤并没有丝毫破损。

    沈安扬起刀刃,只见钢铁刀刃竟然开始冒烟,然后很快被腐蚀出了一大个缺口。

    “这不断的融合,将各种内力的特性都加持在了一起,当真是可攻可守,甚好!”

    沈安将坏刀扔开,从武库之中取了一柄新刀,然后便打算离开武库。

    才来到武库门外,却见到捕头洪坤匆匆迎了上来:

    “太好了,原来沈什长还在。县尉大人要见你,还请你快快随我来,夜巡卫的人已经在县衙外等候了。”

    沈安闻言皱起眉头:

    “县尉大人要见我,但是来接我的却是夜巡卫?”

    县尉掌管的是卢城治安军事,而夜巡卫掌管的则是夜晚诡异之事,这两个什么时候扯到一起了。

    洪坤解释道:

    “是这样的,县尉大人要在夜巡卫的官署见你。具体我也不太明白,沈什长去了就知道。”

    沈安暗暗按住刀柄,眼中闪烁凶光。

    这是夜巡卫要为昨夜的事情寻仇吗?沈安并不确定,但是他也不惧。

    他本想在这卢城之中开始新的生活,不愿意终日杀戮。

    但是如果情况有变,他可以毫无忌惮地夜巡卫官署中杀出一条血路。大不了就是成为官府海捕文书上的通缉犯,这个世界上官府抓不到的通缉犯多得是,如果逼急了,沈安不介意成为其中一员。

    思定之后,沈安便随着洪坤朝着县衙外走去。

    夜巡卫的衙署地处内城东南一隅,看上去气派宽阔,比起县衙也毫不逊色。

    最重要的是这里的建筑色调深沉黑暗,给人一种威严而又压抑之感。

    沈安和洪坤随着引路的夜巡卫径直深入其中,穿过办公用房之后视线豁然开朗,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平整宽阔的演武场。

    演武场中有两队夜巡卫正在操练,他们互相搏击格斗,喊杀震天,好不激烈。

    沈安冷冷扫视周围一圈,只见演武场的尽头处安置着几张雕花座椅,为首的正坐着两名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

    其中一人身穿青色官袍头戴乌纱,胸口有着代表官阶的海马补子。他的身躯却显得魁梧强健,一脸横肉配上络腮胡,面目之间略显剽悍。想必这便是卢城县尉周存剑。

    另一人穿的衣服与夜巡卫大致相同,不过却显得尤为华丽,装饰也较为繁复。他身躯修长精壮,目光沉稳面无表情,整个人显得内敛而又阴鸷,似乎是一名夜巡卫的官员。想来应该是夜巡卫校尉夏铭煊。

    随着沈安等人出现,只见那名夜巡卫官员缓缓抬起右手。

    演武场上操练的夜巡卫齐声大喝,然后迅速分开站成两列,中间留出一条直通两名官员的道路。

    沈安冷哼一声,踏步就朝着那条留出的道路走去。

    洪坤犹豫了一下,也急忙跟上。

    两边尽是全副武装且威风凛凛的夜巡卫,一股肃杀之意毫不掩饰地传来。

    沈安一路走来神色自若,只是双目之中压抑的凶狠越来越盛。而尾随的洪坤则已经呼吸急促,额头忍不住冒出了一层汗珠。

    两人一路来到了官员面前,洪坤急忙上前为沈安解释道:

    “这位是本县县尉,周存剑周大人!”

    沈安冲着身穿官袍长着络腮胡的周存剑抱了抱拳:

    “属下见过周大人。”

    周存剑打量了沈安一番,笑道:

    “你就是新入行的捕快?听说你是个高手,今日一见,果然是年轻有为!”

    沈安笑了笑,并没有说话,而是望向了一旁的那名夜巡卫官员。

    洪坤急忙再度解释:

    “这一位便是夜巡卫校尉,夏铭煊夏大人!”

    沈安似笑非笑,冲着夏铭煊说道:

    “夏大人,初到贵署,还请多多照拂。”

    此时沈安已经基本认定夜巡卫是来找自己麻烦的,所以自然不会对他们和颜悦色。

    夏铭煊看也不看沈安一眼,他直视前方冷冷说道:

    “不敢不敢!昨夜我手下有几个兄弟办事不够周全,冲撞了‘沈大人’,相反的,我还要请‘沈大人’多多担待!”

    “哪里哪里!”沈安故作惶恐,“昨夜那几个夜巡卫是不守规矩,不过事情已经说清楚了。更何况他们是夏大人的手下,我不看僧面看佛面,自然得给夏大人面子。所以事情我已经没有放在心上了。”

    演武场中的一众夜巡卫听到沈安如此无礼,纷纷冲着沈安怒目而视,几欲拔刀。

    夏铭煊冷哼一声:

    “听闻‘沈大人’武功盖世,我那几个手下学艺不精,其中一个还被踢断了腿。今日‘沈大人’既然来了,我们夜巡卫也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向‘沈大人’讨教讨教!”

    沈安双眼越冷: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完之后,沈安返身来到演武场中央站立,双眼缓缓扫视一众夜巡卫,最后把视线聚集在了夏铭煊身上,高声问道:

    “这里,谁最能打?!”

    周围的夜巡卫纷纷上前一步,手已经紧紧握住刀柄。

    眼前的这个捕快竟敢如此嚣张,在夜巡卫的地盘对夜巡卫无礼,只要校尉大人一声令下,这些夜巡卫就会抽到上前,将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捕快砍成肉泥。

    夏铭煊脸上肌肉一阵跳动,就要起身。

    这个时候,他身边坐着的周存剑忽然笑道:

    “虽然大家分工不同,但是都是一同为王上卖命。既是自家兄弟,又怎么能动手呢?”

    夏铭煊扭过头,冷冷问道:

    “周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只听周存剑回答:

    “切磋讨教,和谁比都是一样。况且夜巡卫身居守护卢城暮夜重任,要是在比试中受了伤,那这个责任我可担当不起。咱们县衙大牢里面不是还关着一个重犯柴海吗?不如就把他带过来,与沈什长比划一番!”

    夏铭煊暗忖一阵,那个重犯柴海乃是一个武艺高强的江洋大盗,实力境界也仅仅比自己略逊一筹。

    自己若是出手对付一个捕快,未免有失身份,让那个嗜杀成性的柴海来与沈安比试,那确实再适合不过。

    当即夏铭煊招了招手,对几名夜巡卫吩咐道:

    “你们配合洪捕头,将那柴海提过来!”

    两名夜巡卫领命,便与洪坤一同退下。

    周存剑确实端起案几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他今天才听闻捕快之中来了一个高手,实力最少通力境之上,甚至扬言要和四极境的武者对决。

    今天趁着自己来夜巡卫开会之余,也正巧可以用四极境的柴海来试试沈安的实力。

    若是沈安实力没有达到四极境,那么就让柴海将他当场击杀,这样自己也算是信守承诺,给足了夜巡卫颜面。毕竟自己用不着为了一个通力境的下属而得罪夜巡卫。

    而若是沈安的实力达到了四极境,那么自己就可以保下他。多一个四极境的高手,那么自己便可以彻底压制住卢城里的帮派势力。

    这样算来,无论沈安是生是死,对周存剑来说,都没有坏处。

    沈安也不着急,就静静站在演武场上。

    他早打算与四极境的武者比试,来印证自己的实力层次。

    如果不敌,沈安也自信凭借自己的炎之形态,能够安全逃离。

    过了一阵,远处忽然响起一阵金属碰撞之声。

    沈安回头望去,只见一名犯人被十几个衙役和夜巡卫押着,朝着这边缓缓而来。

    只见那名重犯披头散发,胡须满面,宛如一个乞丐。他的浑身带着厚重的枷锁镣铐,双肩还被铁链刺穿琵琶骨。

    那些刑具都是精钢打造,铁链都有人的胳膊粗,加起来起码都有四百斤重,然而这名犯人戴着这样的刑具依然能够轻松步行。

    犯人时而挣扎之间,使得周围牢牢拉住铁链的十几个衙役和夜巡卫脚步蹒跚,额头青筋直跳。

    虽然犯人被铁链束缚四肢,但是他的浑身依然散发出一股凶戾暴虐的气息,周围的衙役和夜巡卫被他瞪上一眼,都忍不住心头直跳。

    犯人被押到了沈安面前,他的一双眼睛转而聚集在沈安的身上,宛如一头想要扑人而噬的猛兽。

    这个时候周存剑起身,缓缓来到犯人面前揪住犯人的头发向沈安解释道:

    “沈什长要小心,这个犯人叫做柴海,乃是四极境一重的实力,浑身练就一身硬气功,刀枪难入。若非他被我们制住,废了好大的劲,才能刺穿了他的琵琶骨阻绝内力运转,否则这一身铁链镣铐还奈何不了他。”

    说完之后,周存剑抄起一名衙役手中的铁棍,就狠狠朝着柴海的脑袋抽去。

    铁棍猛地抽在了柴海的脑袋上,竟然发出了金属碰撞一样的声音。

    周存剑猛抽了几下,婴儿手臂粗的铁棍被打弯,然而柴海的脑袋却依然一点事也没有。

    “看到没有,”周存剑说道,“这个家伙虽然进攻没有多强,但是却很难打死。”

    沈安点点头:

    “多谢周大人提醒。”

    柴海被打了这几下,暴怒异常,冲着周存剑咆哮不停:

    “狗官!有种的杀了我!要么放开我!”

    周围的一众衙役急忙齐力拉住柴海琵琶骨中的铁链,才制止住了柴海扑向周存剑。

    周存剑举起弯曲的铁棍又朝着柴海的脸上狠砸了几下,然后才揪过他的头发说道:

    “跟沈什长切磋一下,切磋完了,本官可以考虑给你个痛快!”

    柴海凶恶的眼睛一转,盯向了一旁不远处的沈安。

    周存剑慢慢回到座位上,然后冲着一众衙役挥了挥手。

    衙役们急忙上前,用钥匙将柴海身上的镣铐尽数解开。

    镣铐枷锁不断沉闷地坠落在地,随着刺穿琵琶骨的两条铁链被缓缓抽出,柴海身上的气势一点一点增涨,双眼中的凶意也越来越烈。

    周存剑并不在意放开柴海,虽然柴海是四极境的高手,但是实力比起自己还是要弱少一筹。再加上在场的还有与自己实力相仿的夏铭煊,两人联手的话,要击杀柴海并非难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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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天从枪火开始介绍:
“走到如今,登临绝顶,见证无数天才陨落宗师喋血。唯有我成就诸天万界元始的一,这完全离不开我数年如一日的勤学苦练,克己守心……”
沈安面容恬静细细回想,俯瞰着自己所有经历过的诸天万界,忽地怒吼出声:
“成圣做祖,就在今日!系统,给我加点!”

一个现代人穿越港综、武侠、修仙、星际、网游等世界,依靠自身数据化的系统,慢慢崛起的故事。诸天从枪火开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诸天从枪火开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诸天从枪火开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