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上架爆更-5月31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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鞠躬!
第1章 配军婚是什么鬼?
时值七月末的一天,来势凶猛的乌云翻滚,午时的天空瞬间漆黑如夜,狂风骤雨狠命的撕裂着苍穹。
边关一座土房子里,响起尖细的惊呼声,冲破层层暴风雨。
“血!好多血!”
“巧莲把风姑娘打死了?”
大家口中说的风姑娘了无生息的躺在地上,青丝下鲜血直流,染红一地。
老孙医闻讯,急冲冲的赶了过来,探过息,把了脉,长叹一声,“哎,心脉已断,纵是华佗在世,也无药可医。”
真的死人了!!!
众人一听骇然四散,只余清菱抱着她家小姐,撕心裂肺的哭喊。
突的,地上的女子一双美目骤然睁开,魅人的光晕流转,脑海里涌出十里画卷。
不容她多想,只觉脑袋像被车碾过一样,热辣辣的疼痛排山倒海般袭来,如浑身在火炉里焚烧。
她干涸的喉间缓慢地滚动,艰涩地吐出一个字:“水。”
清菱哭喊声戛然而止,猛得低头,迎上一双美目,她失神的双眸瞬间发亮,惊喜的失声尖叫:
“小姐,唔……老孙医说您……哇……我以为您真的没了……”
微弱的灯火映照下,眼前是一位瘦不拉叽的小姑娘,紧紧抱着她视若珍宝。
风染画隐觉胸腔内有一股酸涩感,一阵喉间发紧,眼皮一盖,眼角滑出两滴泪珠。
不耐烦的轻皱了下眉头,她堂堂末世-令人闻风丧胆的女魔头-风染画,也会哭?
待清菱去倒水的功夫,风染画艰难的举起右手,果然手腕处有一个古朴书籍图案。
她按照这破书所说,从空间取出一滴灵泉,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塞入口中。
缓缓的,如沐浴春日暖阳,身体各处唤发生机,苍白嘴唇红润似血。
终于活过来了。
也终于明白,她穿越了。
穿越到了历史上从未出现过的大燕国,这具身体的名字也叫风染画,是永恩侯府风家的嫡长女。
侯门长女,实为弃如草芥的弃女,自小关在一处偏院,日子凄苦。
可悲的是,年仅十一岁,就被侯府像个物件一样,送入韩王府冲喜。不足一年,翼州传来韩王身子已然康健,韩王府却翻脸不认人。
把她扔到梧州别庄,一待就是五年。
还有更可笑至极的是,她如今正身处韩王管辖的翼州边关,峡门关。
还是二十天多天前,被韩王下属掳来充当军妻凑人头。三指一按,大红官印一盖,婚书成契,人就被送到边关,配军汉!
韩王!!!
风染画咬牙切齿的吐出二个字。
不过,重活一世,逃离末世那股腐败的血尸之气,来到一片空气鲜嫩、绿野茂密的净土,老天好像待她不薄。
她找了个舒服的位子,身子往后靠了靠,打量乌漆嘛黑的屋子,一盏破油灯,照出巴掌大的地儿。
印象中,这屋子完全媲美末世的难民营,又臭又脏又破。
就这么一间破小屋子,还住了六个人,约莫以为自己是个死人,另外四人不敢回来。
其中包含叫巧莲的凶手。
吱一声,打断了她的思维。
门被推开了,是清菱端水进来,她见本应脸色苍白如纸的小姐,此时红润一片。
她干涩起皮的双唇动了动,压抑着嗓子不敢叫出声,泪水已不受控制的倾斜而下。
小姐她这是回光返照吗?小姐她……
风染画似看透了她的胡思乱想,小嘴一瘪:
“我饿了。”
话落,用力的抢过杯子,一口气把水喝个精光。
手劲结实有力。
清菱破涕为笑,小姐还活着,真的活着,屁颠屁颠的出去给小姐做吃的。
对了,她的伤口。
风染画摸了摸脑袋的血窟窿处,头皮光滑如新,没想到竟有如此神奇的泉水,可以治伤。
为免让人看出端倪,剪下几根布条,在脑袋伤口处打了三个圈,系上蝴蝶结。
伪装。
翌日,清晨。
风染画幽幽醒来,嗅到了空气中潮湿的腐臭味,令她警觉的以为仍在人间练狱的末世出任务。
呆愣片刻,反应过来,她穿越了!
而且被负心汉派人掳至边关,配军汉!!!
特么的,说起婚配的军汉,原身陆续见过三茬,长得丑也就算了,不知多少天不洗澡,浑身散发嗖臭味。
站在那一挠,能挠出三四只虱子在手掌间跳动。
就这货色,敢让她女魔头嫁,狗胆不要了。惹毛了她,她一把火将他军营烧了!
她可是末世四大基地第一高手,十级火系异能者。
风染画美目一转,冷哼一声,一道结印打出,手指尖冒出了火……
火!!!
一束微弱的小火苗,扑闪扑闪,在无情的嘲笑她。
噗呲……灭了。
风染画:“……”
这……想来硬碰不行,那,只能逃了!
“啊,诈尸了!”
门口站着一个清秀的少女,满脸惊慌失措,打断了风染画的思绪。
她偏头一看,哟呵,打死原身的凶手回来了,巧莲!
风染画身子往后靠了靠,眉头一佻,红唇一翘,语调带着几许慵懒:
“诈尸?这个词新鲜呐。”
竟没死!
巧莲瞪大了眼珠,昨日以为她死了,才委身那个丑汉求庇护,她明明可以嫁校尉,可以当将军夫人……啊……
一股怒气直冲天灵盖,她怒不可遏的骂道:
“你个贱人,原来你昨天装死,故意来害我,你以为害了我,你就可以嫁给马校尉?
我呸!
装什么冰清玉洁,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当日在玉泉镇早被人玩坏了。”
好大狗胆!
风染画倏的目光一寒。
顷刻之间,巧莲的咽喉被铁钳般的手掌扼住,溺水般的窒息袭来,手脚悬空无助的抽搐。
“啊!”旁人的尖叫。
听到动静,风染画冷眼一瞥,透出萧杀之意,门口众人如同被猎物盯上一般,襟若寒禅。
被死死抵在墙上的人形摆件,巧莲,扭曲着五官,挤凸出两颗眼珠子望着风染画,喉间疯狂地溢出呜声,带着乞求。
这会子来求她?原身白死了?
“真是个丑个东西!跟丧尸一样。”
啧啧,风染画嘴角噙着笑意,一只玉手忽然落在巧莲脑门上,像是安抚炸毛的小动物那般,轻拍了两下。
巧莲大口呼吸,眸子有了亮光,顷刻骤雨转晴。
不曾想,下一瞬。
“咔嚓!”
手臂被卸掉。
又是“咔嚓!”
下巴给卸了,让她的喊叫声都卡在了喉咙里。
风染画嫌恶的扬了扬手里的巧莲,随手一扔。
吧唧!
巧莲整个如一摊烂泥,软趴在地上。
第2章 老娘吃威胁泡饭长大的!
剧痛袭来,巧莲疼的仿佛全身都被打成了肉糜一样,只剩双眼喷火怒骂,我要你死,我要你千人睡万人骂!
唇语。
风染画读懂了,轻呵的冷笑一声,她右脚轻飘飘的踩在她的脚踝上,缓缓道:
“来边关的一路上,你掐得我胳膊青一块、紫一块。”
“你卖身子,睡回来的虎假虎威,敢抢我为数不多的饰品和衣赏。”
“昨日,就昨日,你下死手把我打倒在地,害我险些命丧黄泉。”
“还!敢!咒!我!”
又是“咔嚓”一声,巧莲的脚踝断了,人已然摊成一条死狗,大气只出不进。
门外倒吸一口气的众人,惊的齐齐后退了一步,一脸惊惧的打量屋内少女。
她,面容冷傲,似阴间烈阳,傲然九幽之下,煞气逼人。
仿佛那个怯弱胆小,一味躲在清菱身后的风姑娘不曾出现过。
就在众人错愕间,哒哒哒……一阵阵密集的脚步声传来。
虚掩的大门推开,从院外走进来四五个军汉。
领头是一个胡子拉碴的军汉,右脸至耳后,一道如毒溜似的疤痕,边问边往里走:
“听说你们这里发生了死人事件?”
“回军爷,没有。”一位大姐约莫是小管事,小声说。
领头的军汉叫李柱,满意的点点头,说没有?这个小管事到是个懂事的,那巧莲打死人一事,还有周旋遮掩的余地。
李柱钻过人群,漠然的扫了一眼地上的女子。
咚咚!巧莲听到李柱的声音,用仅能动的左臂敲打地面。
咦,李柱定晴一看,眼孔骤然收缩,地上正是昨夜与他几度春宵的巧莲,跑过去抱入怀里。
“巧莲!”
怀中的巧莲泪水混着口水,满脸污糟,嘴里“咦咦呀呀”比划着。
李柱因一张肉疤脸,露出怪异的柔情:“你别怕,我会替你报仇。”
他阴沉的脸带着杀气扫了一圈,“谁打伤了我夫人!”
风染画记得,巧莲是官宦家庶女,叛军破燕都时,流落青楼。
她自持有几分姿色,识字能写,能弹会唱,一向心高气傲,誓要嫁个俊俏的将军,刚好瞧上了长相周正,前途无量的马校尉。
而马校尉却频频向原身献殷勤。
估着昨日以为她死了,才病急乱投医选了这个丑陋的粗汉,还别说,与她极配。
李柱寻着众人的视线,看向风染画,一张黢黑黢黑的脸,军营里应该找不出第二张。
难道是昨天巧莲说失手打死的那个姑娘。
他诧异的问道:
“你竟没死!”
风染画慢条斯理的吃了一口水,扬了扬眉,极其嚣张道:
“想我死的人,早见了阎王爷!”
端得的霸气逼人!
一个弱女子敢跟他叫板,李柱眼含阴毒,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王爷治军一向严明,他可不能明着犯了戒律,只是军营里死个把人,有的是办法。
“哼!”
他冷哼一声,阴恻恻道:
“我们巡房营有一处地牢,女子在里头待不过半个时辰!”
威胁!
风染画轻蔑一笑,她就是吃威胁泡饭长大的,何曾惧怕过。
可惜那些人都给丧尸塞了牙缝。
她佻了佻眼尾,懒懒道:
“好呀,挑个好日子,待本小姐沐浴更衣,焚香斋戒,不妨去哪一日游。”
众女子:……
刚走到门口的李柱,顿了顿,发出一声冷笑急步离去。
——
军属营坡沟院原本住着二百多个女人,配到合适军汉者,陆续搬离坡沟院。
现如今还有不到五十个女人,日常由几个婆子管着,围在院子里织布、腌咸菜。
有了清晨的一幕,谁也不敢指使风染画主仆干活。
风染画就在军属营里到处闲逛,时不时蹲在各处找大娘和婶子们聊天,聊的都是峡门关周边的地理环境。
两日下来,风染画心理有谱了。
这一日,风染画主仆二人又在军属营四周散步,实为堪察岗哨。
走到外围防线,右侧密集的脚步声传来,侧目一看,是一列将士,个个威风凛凛。
最打眼的是一名身材高大,身披铠甲的年轻男子,俊朗的五官如鬼斧神功雕刻般,微眯起一双凤眼眺望前方,其深邃眼神宛如人间帝王,清冷疏离中又透着几分怵寒。
风染画美目眨巴,嘴角微微上翘。
好一张美人皮子!
她在脑海里翻出末世十大帅哥榜图册,微点了点头,纵使放在末世,这个极品妖孽也能位列榜首。
“见过王爷。”站哨士兵恭声行礼。
风染画亮若繁星的眸子,刹时透出毫不掩饰的厌恶、嗔恨。
好一个韩王,韩谨砚!
一片弯腰行礼中,独留一位黑脸少女笔直的立在那里,骤起的大风掀起一地残叶,青色衣袂猎猎作响,勾勒出猖狂肆意的倨傲。
浑身透着嗜血、野性。
韩谨砚微眯凤眼,划过一抹错愕,这是只有上过战场,经历过腥风血雨浸染,才有如此强烈的压迫感和周身煞气。
他又多看了一眼,忽觉这张黑脸似曾相识,只是她眼里何来的厌恶?
“王爷,谢姑娘今日又吐血了。”旁边亲卫看了一眼远处胆大无礼的黑脸少女,皱着眉头催促道。
她像谁?
韩谨砚眼眸微眯,略加思索无果后,点了下头,阔步离去。
看着远去的一行人,主仆二人未曾言语。
半响。
清菱眼神复杂:“小姐,那是姑爷。”
风染画唇瓣抿紧,眼里的寒气暗涌。
好一个渣男,即娶了原身冲喜,却又干出翻脸不认账之事,把人困在梧州,任其自生自灭,整整五年多。
世人眼中的战神,翼州之王,就是个过河拆桥,薄情寡义之辈。
旁边一位婆子吊着青羊眼转过脸,从头到脚打量着风染画主仆,随即,抖着一张形如枯木的老脸,冷嘲热讽道:
“好个不要脸的小蹄子,说王爷是你家姑爷。这是没睡醒喽,晴天白日里做大梦呢。”
“就他一个渣男,剥光了送到我床上,我都不多看他一眼!”风染画戏谑讥讽,冷冷一眼睨过去。
萧杀之气!
震的老婆子心肝猛地一颤,刹那间怒骂的话语全部给堵回了喉咙眼,那片刻愣是不敢发声。
猛的,老婆子眼晴一亮,指向风染画:“王……爷,是这个小蹄子口无遮言。”
风染画一转头,只见刚刚一行人,又回来了,正站在身后五米远。
应是听到了她的大胆言论,士兵们微妙的眼神在她身上打转。
清菱后怕的往小姐旁边缩了缩,咬耳轻声道:
“小姐,他……听到了,要不要告诉他,你是……。”
“不!”
风染画轻吐一个字,神色睥睨迎上韩谨砚面无表情的打量。
他眼里竟是鄙夷之色。
被激怒的风染画眉头一松,眯起一双狐狸眼,透着十足的傲慢:
“怎么,高高在上的韩王想治罪?!”
第3章 你果然是奸细
瞬间,黑云笼罩中没有硝烟的“战场”,迸出两道摧枯拉朽般磅礡之力,四目在空中交汇、厮杀。
十息后,势均力敌。
韩谨砚收回目光,眼露不解,军营里何时出现的女子?还是一名优秀的猎手,身染血气,极强。
猎影卫为何没有人查出此人异常?任其在军属营中行走。
他眼底变幻莫测,不紧不慢往外走。
陡然,一张妖孽脸靠近风染画,“欲擒故纵?”
落在风染画耳畔,有股温热的气息。
擒他?
自不量力,以为一张美人皮子能当饭吃。
风染画舔了舔牙尖,薄薄的唇瓣像是浸了血一样,“那你可能要失望了。”
在众目睽睽下,风染画轻俯身子勾了勾他下巴,一张黑脸慢慢的往谪仙般韩王的俊脸凑了过去。
黑红的嘴唇与韩王的俊脸,只有一线之隔。
熟悉的气息钻入韩谨砚的鼻翼。
旁边的将士们仿佛已看到黑脸少女血溅当场的样子,上一个如此勾引王爷的女子,还是一位娇嫩美娘子,腰细腿长,面若桃花。
一息间,被王爷当场折花,踹出十米远,人治好了,腿瘸了。
何况这黑脸少女,委实长得丑了些。
将士们还是有点不忍黑脸少女变得下场凄惨,撇过头。
忽的,这名黑脸少女抬起右脚吃力一踩,瞬间如一条鱼灵巧的退出三米,而后迈着妖娆身姿款步离去。
几不可闻中,声线如雾的传来一句,“可惜,是个中看不中用的主。”
韩谨砚耳尖微抖,眼眸清冷如冰,盯了一眼靴面的小脚印,嘴唇微勾,脸上笑容越来越盛。
多少年没人敢如此嚣张,好一个牙尖嘴利的丑女!
众人张大了嘴巴,眼底愕然,调戏完王爷,还能全身而退?
回小院的路上,风染画主仆两人听说了侍卫口中的“谢小姐”。
灵丘谢小姐十五日前在玉泉河救了王爷,大家猜测谢小姐会是未来的韩王妃,翼州之母。
清菱侧脸看着小姐,自小姐三天前醒来,性情和往常截然不同,眼神冷的吓人,让她不寒而栗。
她互绞着手指,小心翼翼的问:
“军属官让我们三日后,一定要报上婚配的名字,否则强行婚配。”
“王爷即然有了中意人,我们也本是误抓,要不,告诉韩王我们的身份,请他放我们离去,我们好早日回燕都找到大少爷。”
“不必与他再有任何瓜葛,我们逃。”
风染画漫不经心道。
这几日已经查过哨岗,待她今晚先探探路线,探明了立即逃。
那个渣男,除了一张美人皮子能看,那那都是黑心面。
即往日不认,往后也当了无牵挂。
待她羽翼丰满,自当向他讨欺原主之债,一笔一划定当双倍奉还。
穿过三座土院子,迎面走来一个魁梧军汉,长得粗眉大眼,是马校尉。
巧莲爱慕的对象。
他递过来一个蓝子,绕了绕头一脸憨笑道。
“风小姐,今日我们发军晌了,我给你们带了一包羊肉、几颗鸡蛋、还有一小包盐,你们先用着。”
蓝子里飘出肉香四溢。
风染画打量着马校尉,到是个老实人,长得周正,二十岁不到任越骑校尉,掌千户,有前途。
可惜不是本魔女的菜,本魔女要选相公,那自然要选……脑海中突然冒出刚刚那张极品妖孽。
啊,呸!
风染画内心啐骂了句。
不过,她可不能误了老实人,她眉梢习惯性的朝上一挑,认真说道:
“马校尉,我没看上韩家军任何将士们,你好好找个贤惠的女子,早日成亲安家。”
马校尉憨笑的脸滞住了,“你……你,我……没关系。”
他烫手似的把蓝子放在地上,落荒而逃。
清菱望着地上一蓝子食物,张了张嘴,徒劳无力,那人影早已不见了。
“拿着。”
传来一声轻飘飘的吩咐。
夜暮垂黑,寂静如雪,正是杀人越货的好时辰。
一道纤细的人影跃过一排排土屋,待到有士兵巡逻时,隐藏在犄角暗处。
穿过四道岗哨,终于到了养猪场,刚巧换岗,她朝猪圈丢下一块石头子,正巧击中猪头,猪嗷嗷的叫嚷起来。
趁着吵杂猪叫声掩盖,她纵身一跃,滚到荆棘丛下方,眸子闪过一道狠厉,挤入荆棘丛。
长长的荆棘针尖刺透薄衣,划出一道道血痕,风染画眉头都不皱一下。
三步。
二步。
一步。
终于出来了。
月色下,树影婆娑,连空气都新鲜了几分。
她径直往西南方向行走,边走边拔着手腕处的针刺,针刺带出血丝,浑不在意,痛疼难忍,只是轻皱了下眉头。
遇到黑暗处,她手指翻飞,手指上结出小火苗照亮漆黑夜晚,噗呲……照路不过十米远,火熄了,咕侬道:
“练了三日,小火苗呀,你只大了两圈,真没出息。”
走了二刻钟,前方出现一片波光麟麟,打听的消息是真的,这里有一条河,顺着河流可过对岸。
突的,悉索之声卷起夜风袭来。
风染画冷凝的双目扫视过去,一个高大的男子已临近跟前。
她一个横腿扫挡,却又见男子大掌劈来,缠斗不过十几招,风染画落败。
她双手被反扣,禁箍在男子胸前。
怀里的少女,明明身无二两肉,抱着硌人的很,韩谨砚却有软香入怀的错觉。
白日里那股熟悉的幽香又传入他的鼻翼,他下颌抵住一头青丝,不动声色的摩挲了一下,喉头滑动,嗓音微哑:
“你果然是奸细。”
原来是韩渣男。
风染画快速收回手中结印,嗤笑一声:
“放你娘的屁!当我奸细,我还没有告你们强抢民女!”
韩谨砚皱眉:强抢?
自去岁初,天成帝被暗害,扬州大都督萧虎铭攻占燕都,燕都城池失控,皇子们四处逃窜自立正统。
自此战乱现,峰烟起,各路诸侯分割据地。
他韩家世代把守翼州,他自当禀持家训,守护翼州。
可军中十五万大军,近五层将士无妻无子,为安定军心,落地为根。
他纳了孔幕僚之谏,从各处寻女子为军妻。
此番送来的军妻,一则为自愿的良家女子,二则为买卖奴女,三则教坊女子。
何以强抢。
韩王皱眉思索间,指腹带着厚厚的茧,磨着少女素手滑嫩的肌肤,眼里闪过冷意:
“狡猾!你武功路数甚是奇特,霸道狠辣,然手指和虎口处并无茧子。”
“想知道答案,问阎王!”风染画昂起骄傲的小下巴,讽道。
此话不作假,她自末世而来,那长满茧子的身体早在末世被一众高手围攻下,跌落黑洞,恐已成碎片。
但韩王只觉怀中女子故意挑衅。
暮色愈发深了,高大身影笼罩着纤细少女,几乎隐没在黑夜中。
不远处的隐卫面面相觑,这等小事,向来安排猎影卫处理即可。
可今日王爷不仅亲自行动,现如今两人还抱成一团,却是为何?
第4章 配给倒夜香的老王
风染画最不喜受人制肘,何况他,背信弃义的伪君子,困原身于别庄任其自身自灭,任下属掳至边关,随意婚配。
她咬了咬唇,勾脚一踢,歪头一撞,使出浑身之力拼死挣脱。
如隔靴搔痒,那股熟悉的幽香浓郁,不断从鼻尖掠过,韩王顿觉每一瞬都变得难熬,舔了舔嘴唇,俯身探寻。
风染画忽觉耳后出现一个柔软湿润的触感,痒痒的,灵光一闪喝道:
“我们做个交易!”
一声大喝,令韩王神色如初,松开了她,冷声道:
“好,你是何人派来的,所为何事?同伙还有谁?”
活像个嫖客,嫖完不给嫖资,还净找麻烦。
风染画揉了揉酸涩的手腕,一记飞刀刺去,冷声道:
“你缺盐。”
“青州、渝州等地盛产食盐,其几地由萧虎铭、冯世坚把守。”
“你翼州临近梧州,是二皇子离成汤管辖之地,世人皆知,离成汤频频向你示好。”
“如若你翼州之主不表态站队,翼州近三十万民众,将无盐可用。”
她们来到边关,食用的膳食除了最初几日放了零星的盐巴,近五日全靠咸菜增盐提味。
边关缺盐,紧缺。
韩王眼里寒光四溢,冷冰冰嗓音响起:“你是谁?”
风染画憋了憋嘴,轻蔑的扫了他一眼,“我帮你制盐,解你燃眉之急,你放我们主仆二人离去。”
韩王冷声追问:“你是谁?”
风染画玩味的笑道:“你应不应?”
月光投射在他冷削的五官上,像照亮了一汪星辰,那张向来眉目阴沉的脸,透出别样的风华。
一副好皮蘘怎么就长在渣男的身上,真想掀了这张皮子,风染画暗戳戳勾着小指头。
忽闻脚步声远去,韩王大步迈前,沉默不语。
终于,夜空中传来一声,“好。”
第二日,坡沟院。
一阵丁零当啷,震耳欲聋的敲打声响起,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风染画昨夜做贼,临近四更才归,此时正入梦香又被惊醒。
砰砰砰!
催魂一样的敲门声,还一直响。
她炸起身子,双眼通红,爆喝一声:“把人给我丢出去!!!”
清菱小心脏一突,小声道:“小姐,听声音好像是军爷。”
风染画面无表情的睨向门口,吐出几个字,“这是作死的节奏!”
半响,清菱把门开了。
一堆军汉涌了进来,为首的军汉嫌恶的在风染画身上扫了一眼,又黑又丑。
他轻咳一声:
“今日坡沟院所有女子都要婚配完毕,搬离此处,你风草配夜香署王闷子。”
噗呲——
人堆中不知道那个姑娘,没忍住笑出了声。
王闷子年满三十,死过一任妻子,因受了伤,握不了刀枪,安排在夜香署,干着收集军营夜香的活。
“不想死的,利索点滚。”风染画掩嘴打了个哈欠。
她分明是淡淡说着,但声音落于人耳畔却似重鼓敲击,层层朝人心头压迫而去。
领头的军汉呼吸有一刹紊乱,再看,还是那个鸡窝头大黑脸的女人,差点被一个丑女人唬弄住了。
他冷声道:
“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好好收拾行李,往后跟着王闷子好好过日子。”
呵呵,风染画笑了,诡异的笑,让她跟一个倒夜香的好好过日子。
简真是天方夜谈!
突然一件件闪电般的桌椅、被子、破衣服……如同阴云密布的网罩了下来,扔在领头的军汉身上。
刷刷刷!
又一根如铁的木头打在他的肩上,背上,头上!
脚一踹,把人踢出了房门,啪,房门从里面关上了。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清菱如木雕刻般,喃喃道,她家小姐……很神勇。
不过一刻钟,来了一行军汉,打头的叫什么顾承将军。
他满脸不屑道:
“风画触犯军署营纪律,抓入牢狱。”
风染画翻了一个大白眼,回笼觉才睡不到一刻,跟一群丧尸闻着鲜血一样,紧咬不放。
特别顾将军旁边那个眼熟的刀疤脸,巧莲的拼头,叫…………对,叫李柱,一脸的阴气。
这是他的报复?
胆儿真肥!!!
“胡说,我们小姐那里有触犯军署营纪律。”清菱掉着眼泪分辩道。
顾将军简明呃要:“袭击军营陈头,致其重伤,押回牢狱。”
风染画在顾承腰间的大弯刀处停顿了片刻,眸光幽幽一动,冷艳的眉宇间带着几分傲慢与懒散:
“今日你们敢将我主仆二人押入牢狱,他日需得你们三叩九拜,请我出牢狱。”
“人呐,这脑袋只有一颗,脸皮也只有一张,你们可想清楚了。”
透着威严的气势,有几分王爷的影子。
顾承顾将军转头望了一眼李柱,眼露疑惑,难道另有隐情?
“顾大哥,她最是擅长虚张声势,唬弄他人。我观察了多日,一般女子那有这样的身手,她会不会是奸细?”
李柱眼里藏起恨意,故意诱导道。
顾承顾将军虎目一凝,围困的兄弟们,都是上过战场带了杀气,可对面的小姑娘有持无恐,不惊不惧。
他越看越像奸细,喝道:
“带走!”
监牢里。
清菱委委屈屈的眼泪掉个没完。
风染画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把豆子,面无表情的边嚼边道:
“别哭,怕个球,万事有你小姐我顶着!”
清菱义愤填鹰:“肯定是巧莲跟那个李柱搞的鬼,那个生孩子没屁眼的,就知道欺负人…………”
啪!一块肉干,堵住了清菱的嘴。
当着清菱的面,搬出二张破椅子,扔给清菱一张。
她自己整个躺坐在破椅子上,眼皮一盖,传来二个字。
“睡觉!”
不容质疑。
清菱瞠目结舌,摸了摸破木椅子,瞧着怎么这般眼熟,好像是大厨房仓库的。
变出来的?
她砸巴下嘴里残留的肉丝,肉干也是刚刚小姐变出来的?
不对,这是马校尉送的肉干,她记得放在床底下的箱子里。
——
韩王军营。
“王爷,我们从暗道高价买的三车盐,路过梧州时,被一群黑衣高手劫走。”
“哼,定是离成汤下的黑手!他这番步步紧逼,想不费吹灰之力收了我们翼州。”
“胡人正集结兵力,保不齐那天进攻关内。我们拼死为大燕守护缰土,他们一个个争权夺利置百姓于不顾。一群贼子!”
韩王眉头紧锁,脑海中冒出那抹一脸狡诈的纤影,到底是真的误掳军妻队伍,还是早有预谋入军营。
第5章 出发寻盐井
第二日下午,约摸申时正。
铁索声音哗啦啦响起,牢房大门从外被打开。
瞬息间,刚刚还在闭眼睡觉的风染画,眼疾手快的收走了两把破木椅,卷走地上的残留垃圾。
一旁的清菱早就麻木了,这两日出现的破木椅,馒头、肉干、水,全是凭空变出来的。
走进来两个男人。
风染画认得,穿墨色衣服总一脸傻笑的,正是韩渣男的手下叫墨隐。
另外一个,就是昨日关她入牢狱的顾承顾将军。
墨隐打量神色松散的风姑娘,见着他们,不惊不慌,还舒展娇躯伸了个懒腰,眼中透着傲慢不屑。
他暗暗称奇,王爷说关个两日,磨磨她的气焰,可她好似秋游踏春般悠闲。
“顾将军未了解实情,误把风姑娘关进了牢狱。此番他特来赔罪。”墨隐笑眯眯道。
风染画似笑非笑瞟了一眼,道:
“想我出去?行呀。有一个算一个,在牢狱门口排成三排,磕头陪罪,磕足它九九八十一个。”
哼!不知道她风染画女魔头的名号,人恶心眼小,睚眦必报的主。
“你……”顾承怒气冲天,他要跟一个女子磕头,做梦!
墨隐收紧笑意,脸色不善的望着风染画,顾承是真正在战场拼杀过来的,铮铮铁汉,纵使犯了错,自有军棍罚他。
可岂能跟一个女子磕头陪罪,还磕足八十一个头。
二刻钟后,牢狱门口。
三排将士跪的齐齐整整,双手扶撑,头压地,咚咚咚,一个二个三个……
一个个如慷慨赴死战场般,磕的一点也不含糊。
陆陆续续围过来的将士们,望着昔日同泽向一个女子磕头,一双双眼晴喷火般怒瞪风染画。
特别是这个又黑又丑的少女,慵懒地半倚着官帽椅,吃几颗豆子,吃一口茶,像看戏曲般,评头论足。
“嗯,身材到是不错,抖着一身全是健子肉。”
“咦,右侧第二排,那几个不行,平日里缺乏缎练呐。”
围观的将士们更憋屈了,恨不得把这名黑脸少女立时大卸八块。
与她的气定神闲不同,清菱吓的脸色煞白。
望着四周全是吃人的眼晴,她牙关紧咬,提着茶壶的双手,抖了半天,才堪堪把小姐的茶杯续满水。
不知何时,韩王立在风染画身后,一刀寒气砸来:
“最好祈祷你所说的盐井确有其事,否,辱我将士,纵使你九条命都不够偿。”
对此风染画只有冷笑。
开玩笑,强抢民女,强行拉郎配,毁人一生,还有理了?
何况她与他的账,仇深似海。
“这只是略施惩戒。”她漫不经心喝了口茶,“如若爪子在伸到我身上,他们必死无疑。”
“纵使你,韩王也一样!”
眼里泄出那股倨傲的气势,半点没有失了倚仗的模样。
韩王眸光中森寒如冰刹,冷笑一声,不知她那来的底气,敢在他军营嚣张跋扈。
三排军汉,结结实实的磕足了八十一个头,跪立在地,背脊直的跟石雕般,到是让她刮目相看。
风染画美目一转,有了主意,笑盈盈道:
“后日出发,就这帮人去做后勤军。”
第三日,军属营的胡竹小院。
风染画伸了个懒腰,双眼缓缓睁开,一刹似宝光出匣,艳光十色。
一夜好梦。
韩渣男到是干了一件好事,给安排的院子舒适干净。
打开衣柜捡了一件云烟素衣,穿戴整齐,在铜镜前晃了晃。
铜镜中少女,如玉妖娆的小脸衬着一双狐狸眼,鼻梁秀挺,樱嘴娇嫩,妖艳至极。
竟与她在末世长的一模一样。
从手腕古书中拿出一瓶药水,用一块小布条,在脸上晕开,瞬间,成了一张大黑脸。
当风染画主仆二人赶至军营大门处,身披铠甲的士兵们,迎风而立。
一个个目视前方,眸光肃凝,血气逼人。
风染画眯了眯眼,不愧是闻名天下的战神,带出来的将士,治军森严。
唯有个个额间红紫瘀青的大包,让风染画笑破了防。
长得高大壮硕顾承顾将军,顶着额间大包,行至风染画身前,抱拳道:
“末将听令,今日随风姑娘出任务。”
有点咬牙的味道,心不甘情不愿呗。
“嗯。”风染画漫不经心的应一声,踱步到马车前,掀起车帘,车内空无一物。
她脸上毫不意外的露出嫌弃之色,嗤道:“韩军营穷的叮铛响么,连张软塌都置办不起?”
顾承抿唇不语,背后那些士兵也都撇了撇嘴,行军打仗,她以为是姑娘家家采花赏湖。
待风染画扫过来,他们个个低下头,掩过眸中的轻视。
她睨了一眼这群兵蛋子,美目幽幽一动,上了马车。
车帘子一盖。
风染画掏出四床被子,两个枕头,清菱嘻嘻一笑,把车底辅的严实软和。
小姐真有先见之明,把两间屋子洗劫一空,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她有空间在手,神不知鬼不觉的,何止洗劫了两间房子。
这只是跟韩渣男收的利息而已。
赶车的士兵特意选了颠簸道路碾了过去。
急驰。
爬坡。
俯冲。
几十双眼晴,瞪得大大的,就等着听惊叫声、哭嚎声,方能一泄昨日之耻。
一刻钟过去了。
一个时辰过去了。
……
安静如鸡。
众将士一脸挫败的接收了这个现实,这对主仆就不是一般人。
经过三个时辰,终于赶到苍县一处小村庄。
顾承站在马车旁,不耐烦的清咳一声。
最先醒来的是清菱,掀起车帘,果然是去边关时,停歇过荒芜的木萸村。
“小姐,醒醒,到了。”
醒醒……
两个字传入顾承耳中,他……愕住了,她们竟然一路在睡觉?
在空无一物,硬如铁板的马车内,颠簸中睡觉?
风染画跳下马车,无视顾承的错愕的眼神,小手霸气一挥:
“行了,就是这里,大伙扎营搞饭,跑了快一天,人都饿丑了。”
众人嘴色一抽,这副尊容,还能丑到那里去。
这次顾承接的任务莫名奇妙,带了一堆锅瓢出军营,只说听令风姑娘行事。
他憋着一股闷气,安排人做膳食。
第6章 你竟想毒害我们
待饭足水饱。
风染画领着顾承几人,来到一座废弃的水井旁,她睨了他一眼:
“你,安排几个人,把井水打上来。”
像恶霸地主随意指挥着杂工奴才一般。
顾承黑着脸,点了两名士军,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待两名士兵打上两桶水,有些疑惑井水怎么呈褐色,还有一股子味儿。
但行军急令饿肚子都是常有的事,吃些浑水了也是经常有的。
正好渴了,一名士兵舀起水瓢往里嘴里送。
下一瞬。
“啊……呸……”
这个士兵把一口井水吐了出来,抱怨道:“这口井水又苦又涩,难喝。”
另一名士兵不信邪,喝了一口,不消一瞬,皱紧眉头吐了出来。
顾承赶了过来,仔细分辨井水,探舌浅尝一口,面色不善,这种井水他知道,喝了有毒。
他手中森冷弯刀骤然出鞘,直指风染画,厉声道:
“我们只是误抓了你,你昨日巧颜令色,使王爷惩罚了我们,令我们在全军面前受辱磕头。
可,为何还要害我们?”
立在墙头吹风的风染画翻了个大白眼,撇了撇嘴:“一群傻子!有迫害妄想症。”
“诡辨!”顾承怒道。
“你想抗军令?!”风染画拿捏死穴,一招致敌。
顾承话到喉咙眼又咽下去了,收起弯刀,恶恨恨的瞪了她一眼,转身交待将士们切莫饮用井水。
面色不善的几名士兵,按照风染画的指挥,筑起灶台,放上大锅,往锅里倒满褐色井水。
一通大火烧着一锅水,很快咕噜咕噜沸腾起来。
顾承也终于听到了风姑娘说的任务:烧水。
烧水……烧干……再烧水……烧干。
望着并排的五口大锅,底下通红的大火都咧着嘴在嗤笑他。
坐在木桩子上的顾承,有一种自己是傻子的错觉,他反复在回忆王爷的军令。
“此番行动机密,一切听从风姑娘安排。”
没错,就这几个字。
他突然悟了,不是想害他们性命,原来是大费周章的戏弄他们。
砰!一道土墙被顾承气的一拳砸去,瞬间坍塌倒地,卷起尘土飞扬。
见状,风染画心情极美,嚼着肉干,吹着秋风,斜坐在马车外。
毛都没长齐的兵蛋子,敢故意置办一辆空无一物的硬板马车,明着想报复她?
呵,现世报知道如何写吗!
大约过了一刻钟,她走到五口大锅前,拿起铁瓢在大锅里搅和搅和。
又往锅里散了一些白色粉末、一块白色的石头子。
一群兵蛋子眼里全是被戏弄的生无可恋,那里会留意她的行动。
不过,一直暗暗监视她的顾承发现了,以为她在玩耍,故意往锅里扔石头子。
他脸更黑了,眸子阴寒的刺向风染画。
若是眼神能杀人的话,她身上已不知有多少个窟窿了。
“顾头,我们是不是还办错了其它事,不然,王爷怎么能纵着一个娘们戏弄我们。”一名士兵隐着怒气凑了过来,问顾承。
“格老子的,我情愿打二十军棍,也不要这种惩罚。”又一个凑过来的士兵,狠狠的踩着地上的石头。
“对对,钝刀子割肉,甭没劲。”
不一会儿,顾承身边围了一堆的士兵,个个那表情如出一辙的愤怒。
轰轰的一堆人,就蹲在泥土地上叽叽喳喳的怒诉风染画,发泄着内心的怒火,说的那是激动无比,义愤填膺。
从如何整治让她出丑、虐待她不给饭食,转眼都已讲到如何把风染画主仆吊起来削皮示众,以震军威。
风染画闭目养神着靠在马车上,小嘴儿勾了勾,一群傻兵蛋子还想削她的皮,怕是你们没命活到那个时候。
吓得清菱吞了口唾沫,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越听越害怕。
她准备听从小姐的吩咐,去村子遗留的菜地里找找有没有新鲜的青菜。
她捡起一个破蓝子,一溜烟的跑了。不过,不敢走太远,万一打起来,小姐给她的匕首多少能帮些忙。
二刻钟过去。
风染画小眼神往他们身上一瞥,扬了扬嗓子:“去!把锅里的浮在水面的泡沬杂质全部捞出来。”
士兵心里虽不忿,但还是领命的去办了,水中的杂质和浑浊物几乎全部捞出,水到是清亮很多。
他不满的嘀咕道:“这水烧的在清亮,有毒,也不能喝。”
百无聊赖的士兵们,骂累了,开始找地方窝着歇息。
也不知过了多久。
风染画敏锐的觉察到,有道灼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缓缓睁开眼。
夕阳西下,照耀在一张侧脸上,棱角分明,五官坚毅俊美,唇色浅而薄,一双狭长墨黑的眸子更是波澜不惊的像是一潭古井,深邃幽静,叫人看不真切,却吸魂的紧。
这渣货,何时来的。
“你一天到晚闲着没事干?还是看中了我的美色,恋恋不舍?”
风染画心痒痒这张美人皮子,撸挫起来绝对手感好,可说出来的话,尖酸的刺道。
“怕你谋杀我的将士!”韩王背手而立,如前日一样,冷着一张脸,活像欠他百八十万。
身后下午还在一通埋怨的士兵们,听闻,刹时,感动的泪眼婆娑。
只是这个不要脸的,敢说王爷看中她一张大丑脸,做她的白日大梦。
“锅里有东西!”
突然,传来一名士兵惊呼,打断了斗嘴的二人。
一瞬间,所有人围着第一口大锅,只见锅底有一小堆白色的小颗粒,议论纷纷。
见王爷和风姑娘过来,让开一条道。
风染画探头一看,眉眼儿都扬着笑意,晶体通白,颗颗粒粒。
盐,成了。
五岁那年,她火系异能刚苏醒,为了练异能,她可是足足干了一年的制盐烧火工。
她信手从锅里捏起一小嘬,丢入口中,入口即化,细细咀嚼先是唇齿间带着些咸,回味起来便觉得还沁着些丝丝甜味儿。
好盐的标准是,多则咸,少则鲜。
这里竟然是上等盐卤水。
风染画看着对面的美人皮子,努了努嘴:“诺,上等好盐。”
韩谨砚俊眸微眯,眼中闪过几许异色,莫名的,他信了,那就是食盐。
未曾发现,她竟有一双好看的狐狸眼,灵动绝艳。
盐?
众将士懵圈了,就这么打水,烧火,烧干,能成盐?
骗了他们不成,还想来唬弄王爷,顾承黑着一张脸:“怎么可能?!谁不知道盐最难得。”
风染画白眼翻出天际,轻蔑的扫了他一眼:“草包。”
“你!”顾承憋着一肚子气,哼,待他折穿她的真面目,看王爷如何治她。
他上手就是抓了一大把,视死如归般往口里一塞。
立时,脸皱的像张树皮。
齁咸,但没舍得吐掉。
他神色复杂的望着风染画,眼前这张大黑脸他愣是瞧出了眉清目秀。
第7章 啧啧,我的后宫头牌
啥?
盐?
顾头没发梦吧?也被这个黑丑女人迷惑了?
士兵们半信半疑中,捏出一小把,直接丢嘴里头嚼巴嚼巴。
咸!
齁咸!!
愣头兵们,皱眉不过一息,连蹦开跳的大喊大叫。
“盐!”
“真的是盐!!”
“我们翼州有救了!”
“风姑娘,你是活菩萨!你是上天派来的仙女!”
风染画眉梢一抽,哟呵,不是商量好把她吊起来削皮示众吗?怎么就成了小仙女。
一群口是心非的渣男!
乱世的盐巴可是好东西,那是比上等战马还稀缺的玩意儿了。
特别翼州如今的境况,被人捏住了盐路,扼制了咽喉,处境异常艰难。
她救了他们!
五口大锅,谁都不准插手,顾承小心翼翼的装好所有食盐,提溜着小半袋盐兜给韩谨砚过目。
在放在马车上,又不放心的派了两个士兵看守,这才一脸馋媚的跑到风染画跟前,鞠了一礼,咧着嘴尬笑了好一会。
傻冒!
风染画回他一个漫不经心的大白眼,还算有救,就是脑子不好使,容易给人当枪把子。
连忙碌的士兵们路过风染画,脚步都轻了许多,眼里带着恭敬,学着老大,标志性的咧嘴尬笑,不忘带一句:
“风姑娘,您好好歇息,有事您尽管招呼一声。”
没有盐的苦,他们太懂了。
谁上杀场不抛费力气,少用一分的劲儿命都没了。
可没盐,那来的劲儿。
一群傻冒!风染画嘟哝道。
一刻钟后,训练有素的众士兵在一片欢声雀跃间,组成了制盐流水线,二人一岗,八人一锅,分别负责舀盐卤水、捡柴禾、烧火……
得勒,就剩俩大闲人。
风染画丢了一记刀子给韩王,打着吹欠进了马车,春困秋乏,她得睡个回笼觉。
正当风染画陷入昏昏欲睡时,终于,窗外的冷冰块韩王开口了。
“谢谢你。”
风染画條的睁大眼珠子,把玩手里的碎发,阴阳怪气道:
“你是韩王,你怎么能跟一个女子道谢呢,可千万别假惺惺的勉强自己。”
“我呐,发一时的善心,是为了翼州的百姓,为了成千上万的无辜将士们。如若只是你,只是你韩王府,你们躺尸在我跟前,我都不带救的。”
尖酸刻薄。
讽刺无比。
韩谨砚心头一怔,冷寂的眼底闪过波澜,扭头望着马车内少女。
透过车帘,映出车内女子霸气侧卧,妖娆的身姿晃荡着勾起的小腿,若隐若现的露出一片纤细雪白。
勾人的很。
为何总有似曾相似之感,韩谨砚按了按跳动的思绪,正色道:“你恨我?我们认识?”
“呵,你猜?”风染画冷笑道。
“如若是误把你掳至边关一事,我向你致歉。”
呵,我与你的仇何止这一桩,老娘总有一天要你清算。风染画白了一眼窗外。
咕噜……咕噜……不适时宜的从车内响起,打断了韩谨砚。
风染画摸了摸肚皮,砸巴下嘴,饿了。
窗外的韩谨砚,嘴角微勾,手一招,两名黑衣侍卫悄无生息的立在一旁。
韩谨砚小声的吩咐了几句,两名影卫领命离去。
马车内的风染画美目弯弯,这张美人皮子倒是有几分知情识趣。
先找点零嘴儿填补下五脏六腹,在等着韩渣货的大餐。
爬出马车的风染画大喊一声:“清菱,搬把椅子过来。”
乖巧的清菱搬过来一把破椅子,她像大爷一样,往上一坐,两条笔直修长的美腿就那样狂放不羁地搭在身前的矮墩上。
对面的韩谨砚直勾勾的盯着她,眸子澄清如墨,藏着思绪万千。
猜,任你猜,猜破脑子也想不到我是谁。
风染画眨巴下美目,故意舔了舔红唇:
“韩王这般看我,是瞧上了我的美色?”
“那可不行,我卖艺不卖身呐。”
“况且,瞧着你这副虚弱的样子,啧啧,不中用呐。”
那姿态傲慢又欠扁,就是故意在找茬。
刚走过来的墨隐……浑身抽搐,天啦!她说王爷不中用?
胆大包天!
莫非风姑娘她仗着会制盐,就敢在主子面前肆无忌惮。
找死!
很快,他懵了。
他家主子,韩王。
此刻冰冷的眸子里,还闪过一丝笑意,“贴心”的把风姑娘矮墩抽走,不经意间把她裙摆往下拉了拉,盖住小腿。
……风染画懒洋洋的哼了声,他们很熟吗?
渣男!
墨隐在风中凌乱,王爷……可能中毒了。
不一会儿,几名侍卫提着一框兔子回来了。
韩谨砚取出一只,娴熟的架在烤架上,直至烤的两面金黄,焦香四溢。
他又用小刀切成一小块,细心摆在盘子里,递到风染画跟前。
别扭的歉意?
风染画唇角朝上轻轻翘起,不客气的接过盘子,一手一块捏进嘴里。
像只小仓鼠一样,两腮鼓鼓。
没想到这个渣货烤兔子的手艺这般精堪,够味儿。
火堆噼里啪啦作响,光焰映照在黑脸少女的脸上格外清晰,睫羽如扇、鼻翘似水滴、眉骨间一颦一笑间自成风情。
只是,脸颊肌肤天生的灰黑,是患病所致?还是天生肌肤?
韩谨砚的目光一点一点下移,落在她衣襟处。
不对,她锁骨处有一条分割线。
他不动声色的身子右倾了倾,远远看去两人亲密的相互倚靠。
突的,一只手将风染画鬓角的碎发拨至耳后,姿态亲昵甚至还有点暧昧。
风染画咬着兔肉,身子冷不丁的抖了一下,微痒,转了转眼珠子:……这渣货在撩她?
“小心!”
传来的声音,嗓音低沉,气息清咧,氤氲惑人,她微微蹙眉。
韩王疾速的右手覆在她脑后,指尖带起青丝,眸子转向衣襟内,果然黑白相间,一条线。
一息后,韩王坐直了身子,伸开手掌,躺着一只黑色的虫子。
这渣货撩半天,只为了帮她抓虫子?
风染画面色古怪的端详他,直看的韩王心虚的心跳加速,唇角颤动了两下,拳头轻抵着鼻尖,以示掩盖。
这渣货脸红个什么劲,不打自招呀。
“怎么,韩王要自荐枕席?”凤染画又是语出惊人道,“就你这张美人皮子,做我的后宫头牌,到是勉强合格。”
原以为这渣货,被自己尖酸到会恼羞成怒,下一刻却见他冰冷漠然的俊脸上满是惑人的笑意,那双眼里淌着流光。
众影卫:……他们听到了什么虎狼之词。
墨隐又被爆击……没眼看了。
清菱的小心脏突突的转,小姐太彪悍!
“如若风姑娘告知身份,我…到可一试。”
韩谨砚站起身子,侧头在她耳畔落下一句,还有清冽的笑音。
看着走远的韩王,风染画冷哼一声,这渣货脸皮厚的堪比她。
大树底下,一名影卫像幽灵一样出现在韩谨砚身边,说:
“主子,军营传来急报,出现了一件怪事。器械营和采办营发生了怪异失窃案,已严密查探,暂无头绪。”
失窃?
韩谨砚望向灶台旁漫不经心的黑脸少女,目光变得若有所思起来。
“通知下去,查盗窃一事,暂且按兵不动,待我回军营在议。”
第8章 想要制盐方子呐
翌日。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听取了风染画的建议,韩王当即调来了五百名将士。
将木萸村围起来,以后这里将是翼州的军事基地,五百名将士风风火火,投身破土建房,凿水井。
五天的功夫,挖出了五座盐卤井,打出的井水全部都是呈褐色。
诚然,这一片底下都是盐卤水,可供应几代翼州人。
风染画眸光幽幽一动,她原以为只是一小摊盐卤水,特意半戏弄半尝试的把五口井分别标识在不同位置,相隔甚远。
没想到开凿出来全部是盐卤水,看来地底下是一条暗河。
“哈哈哈……我们翼州不缺盐了!”
“以后,再也不用看那帮瘪孙子的脸色。”
……
眼前欢声雀跃的画面,刺痛了风染画。
她越想越气恼,呲着嘴研磨了磨牙尖,早知是一条暗河盐卤水,打死也不跟韩渣货做廉价的交易。
她气呼呼的正欲离去,韩渣货顶着谪仙一般容姿款款而来,走近了。
“风姑娘可要一块用膳?”
“风姑娘,风姑娘,个屁!”她咬牙切齿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像只乍毛的小狐狸,韩谨砚凤眸闪过笑意。
一日,午后。
一处土房子的院子外。
风染画懒洋洋的坐在软塌上,翘起二郎腿,欣赏着忙碌的军汉们。
嘴里还嚼着一根老黄瓜,荒芜的小村子,还真被清菱在犄角旮旯处找到不少瓜果青菜。
味儿淡,甚在新鲜。
哒哒哒…………
第三次,韩王站在风染画对面,眼眸幽幽沉沉欲言又止。
风染画眼皮一掀,目光径直落在对面的男人身上。
一袭墨色暗青纹便服,衬得他的肤色透着一股清冷,像是千尺下凿出的寒玉。这样一个冰雕玉砌谪仙容颜的人物,实难叫人将他与手染鲜血凶戾狠绝的疆场杀将联系在一起。
哎,活了二十六年,还是母体单胞,来到古代多活一世,好不容易遇着这么一张稀罕的美人皮子,还是个仇人。
夭寿呀!
她知道他的来意,呵,不就是怕她不丢石头子儿,不就是怕她跑了没方子。
她这两日想好了,让他没日没夜的制盐,等她安定后,偷摸的来仓库顺走现存的,多划算的买卖。
她摸了摸手腕上小破书图案,多好的储物空间,随即嗤笑道:“怎么,韩王今儿又闲得慌?特地来欣赏我这幅盛世美颜?”
韩谨砚眸光闪了闪,她话里带碎冰,故意刺他。
他今日所求有些强人所难,制盐之术是一个家族的生存之根,岂能随便供手让人。
如若两家合作,各分得利,想来风姑娘回到家族也能有所交待。
“我今日来……”韩谨砚含笑道。
“我什么我,你上,我下,居高临下的讲话,显得你能耐?”风染画还不待韩谨砚往下说,小嘴儿叭叭的怼了过去。
前半句令韩谨砚一噎,后半句释然一笑。
清菱从最初的惊怕,到如今的习以为常,还时不时为小姐打抱不平。
哼,小姐太苦了,谁让王爷当初抛弃小姐,如今小姐仁慈,还教他们制盐……
她礼都不见,丢下一张矮板凳,走了。
矮板凳,一个手掌大的矮板凳。
韩谨砚眼神一眯,径直坐了下去,狭小憋窄,犹如谪仙跌落神坛,多少有一些寒酸。
“哈哈哈哈……”风染画促狭的大笑,笑得那叫一个张狂,今儿给清菱加餐,加只大兔腿。
笑声四散,引得众人侧目。
落在韩谨砚眼里,透过一面黑色,她那鲜活的脸颊泛滥着笑意,妖娆又动人,璀璨又夺目。
总挠着他心鼓鼓在跳,勾着他不断想探究。
大约是高兴了,风染画从地上捡起一个布袋子,夸张造作的举起手,宛如土财主炫富有块大金子,晃荡着一抖一抖。
荡得远处打量的将士们,也跟着心尖尖一抖一抖的狂颤。
他们可一直眼馋布袋子里头宝贝,这几日一直跟清菱姑娘套近乎,没得手。
抖了半响,风染画睨着韩王一眼,把手里的布袋子丢过去,傲声道:
“盐卤水制盐的关键,有两物,一为白石灰,二为石膏石,按比例用了这两物,卤水方能凝结成晶,无毒可食用。”
“白石灰和石膏均是矿物石的一种,想来后面的那座山上,定能寻出此物。”
韩王从布袋子里掏出一块石膏石,色至莹白,有一层一层的岩石肌理,好像还是味药材,没想到竟是制盐的关键之物。
他看着对面女子,竟有些看不懂,按她睚眦必报的小性子,怎能轻意给他制盐之术,眼神复杂道:
“谢……”
“别!别说谢,我可不是啥善人。我昨夜说了,一时脑子发抽,动的善念。”
“你可有所求?你家族有何求?”
风染画坐直了身子,神色漠然的望着燕都方向,原身母亲生了一对龙凤胎,姐弟二人自来亲厚有加。
可母亲过世那年,弟弟痴傻了。
永恩侯府请来的道士说,弟弟身染厄运,需坐于佛前日日聆听佛音,方能消除厄运。
就这般,年仅五岁的风尘绝被送到灵化寺,带发修行。
原身困于韩王府别庄数年,此次战乱,主仆四人才趁乱逃了出来,原计划就是去燕都郊外,寻回弟弟。
却阴差阳错来了边关。
寻回弟弟,这是原身的执念,她承血肉之躯的使命。
风染画冷漠的目光扫向他,嘲讽的睨向他:
“如若不是你管治不严,纵容下属把我主仆二人掳到边关,我此番已经寻回弟弟。”
原来耽误了她找弟弟,所以仇视他?
韩王眼神闪烁:
“你弟弟如今在何处,姓谁名谁?我派人去搭救。”
对于姓名,风染画避而不答,她似笑非笑道:
“你只需帮我在翼州办五张户籍,他日如有意外,我求一纸文书,希望韩王届时信守承诺。”
韩谨砚微眯了眼,肯定的说,“风草,不是你的本名。”
呵呵,这渣货脑筋转的挺快,风染画暗自肺腑。
当天韩谨砚拿着布袋子消失了。
风染画一边调试身子练习火异能,一边琢磨着从那条路出发,顺利的寻荷姑和哑叔,在一道往燕京走。
待她打听好路线,绘制好舆图。
没五日,韩谨砚又回来了。
诺大个翼州,外有胡人来犯,内有各方势力施压。
他还有时间泡在木萸村,时不时拿一双黑招子探究她,打量她。
难不成她脸上还能长出花来,她摸了摸脸颊,药水是不是涂薄了,难道真看出了花样?
来到木萸村已有近十日,瓷瓶的药水确实所剩无已。
第9章 是何药草?
大树底下韩谨砚默默的注视着练武场的主仆二人。
此番回军营,器械营的陈校慰回禀,仓库里莫名的丢了一百多把刀剑。
大仓库也禀道,丢了几车肉干、大米、调味料等……
就连她们住过的胡竹小院,几间房被洗劫一空,连把椅子都未曾留下。
整个军属营上下警戒彻查,查不出任何蛛丝马迹。
可他就是认定,唯一的异常,就是风草。
即是误掳,她为何偷拿物资?几日的功夫如何运出去?
…………
又过二日,破晓,红霞满天。
院门口的风染画微眯眼眸,背手而立望向深山丛林,该采了药,准备起程。
“小姐,深山里都是毒蛇猛兽,太危险了。”一旁的清菱忧心道,“要不,我让顾大哥派人去其它医馆找找。”
“雾须草可练制遮掩肤色的药水,当年本就是荷姑救了一老者,偶尔得知的偏方,一般医馆那里懂。”风染画摇摇头道。
回到屋子换好劲装,扎起高马尾,她骑上一匹黑马窜向深山丛林。
清菱爬上瞭望台上,忐忑不安,从前都是哑叔去深山找药,每回回来,都受了伤。
一座新建的青砖瓦房内。
“王爷,风姑娘去了后山。”墨隐禀道。
啪!韩谨砚丢下文书,提起一把剑,纵身飞跃入山。
哑叔说雾须草生长于阴寒湿地。
风染画走走停停,时不时弯腰捏起一把泥土,搓磨开,观察湿度。
韩谨砚不动声色的远远跟在身后,前方身姿矫健的少女,速度极快在丛林里穿梭。
深林之中,狼嚎豺豹声不断,四处渗透着危险的气息,她如鱼得水般,总能避开各种群居野兽。
遇到落单的毒虫猛兽,她眼都不眨一下,抽出尖锐的长剑在刺目的耀阳之下,狰狞而又锋利,掀起一道残影,兽体一分为二。
他此番回军营另有一事,还特地派人查了风草的来历。
通查一遍,梧州和翼州,并无风姓大族。
随同一道的姑娘们,也无人知其来历。
一张标志性的大黑脸,按理极容易探查出。
梧州的影卫传回来消息,也未曾查到那家大族有出众的黑脸少女。
她对政事敏锐,见多识广,武艺又高超,透身倨傲的气势浑然天成,那里会是一般人家的闺阁女子。
一个时辰后,风染画跟着泥巴的阴湿气,来到了一处崖底,向上四周眺望。
“果然有!”
她双眸蹭的一亮,崖壁上,正长着一缀缀雾须草,约摸二指宽,叶身修长,绿莹透亮。
她不假思索的跳入沼泽地,走了几步,警惕的顿住了脚,弓起身子,四周查探。
此地诡异。
空气落针可闻,周围听不到一丝鸟鸣虫语。
嘶……
嘶叫声从沼泽的绿草丛中发出,一息的功夫,钻出一条水桶粗的巨蟒,通体黑色,布满云状斑纹,背面有一条粗粗的黄褐斑。
怵!
刹时,风染画脸色苍白,全身僵硬的无法动弹。
天不怕,地不怕的风大魔头,她此生只怕巨蛇!!!
树上的韩谨砚很快发现风染画的不对劲,眼露不解。
半刻钟前,遇见一匹孤狼,她犹如鬼魅般手起剑落,狼身撕成碎片。
通身的杀戮之气,傲然于骨。
现在,摇摇欲坠,何以突然虚弱至此?
沼泽地的巨蟒正扭着蛇身弯蜒曲折的前进,瞪着深邃可怕的黑色眼球,藐视着风染画。
巨蟒,越来越近。
风染画明白,这是触犯它的领地,天然的敌视。
她牙齿咬破舌尖,嘴里有了铁绣味,手指翻飞,掌心结出一团火,丢向巨蟒。
火!
韩谨砚讶异!
一团火光疾来,巨蟒不屑的转动巨目。
不曾想,火光穿透蛇身,烧焦了一块蛇皮,空气中都弥漫着肉香味。
巨蟒怒了,疯狂而狰狞的扭动,一张血盆大口疾速的逼近风染画。
说是迟,那时快。
一道剑气破风袭来,巨蟒蛇颅吃了一剑,血肉翻飞,它疾速扭着身子退出几步。
而后竖立起蛇颅,吐出蛇芯,发出嘶吼。
是韩谨砚。
风染画松懈了一口气,转瞬浑身又充斥一股蓄势待发的战意,“你缠住它!”
望着雾须草的方向,她提起一股劲,脚尖一掂,攀到崖壁上,摘下几缀雾须草。
巨蟒蛇狂怒的摇动蛇尾巴,一个大嘴巴子朝风染画呼过去。
疾风带着恶腥味,风染画不加迟疑,径直朝着右侧崖底跳下去。
人未着地。
……半路,挂在了树叉上,风染画懊恼,这破身体,还不到她鼎盛时一半的强悍。
吐嘈不过一息,她忽感腰间被锁住,紧接着天旋地转,安稳的落在草地上。
刚一着地,风染画推开韩谨砚,果然是弱鸡身子,竟没有发现这个渣货一路尾随,她哼哼了两声,睨了他一眼:
“你一路跟过来的?喜欢看戏?”
微眯着一双狐狸眼,神情倨傲,又炸毛。
韩谨砚眸光意味不明,嗓音有些低哑,“不然如何得知,你有这等通天本事。”
这是指她的火异能,她翻了一个大白眼,装傻充愣的抖着脚尖,破烂的劲衣向两边滑落。
浑不知,露出一整条白花花的右腿,在风中零乱。
條的,一道人影把她圈在怀里,身后一件外袍盖在她身上,皱起眉头正欲破口大骂。
呃,顺着古怪的目光落在下方,一条光溜溜,雪白的大长腿在抖动。
风染画蹭了蹭鼻尖,孤男寡女的,有些难为情。
“谢谢啊。”
“天气冷,别着凉了。”
他嗓音本就有些低哑,此时有意压低了声音,嗓音滋滋的,几乎酥到了心尖上。
风染画恍惚了一会。
这渣货有点勾人啊。
回去的一路上,气氛微妙。
风染画一直走神,总被莫名奇秒的树叉拌倒在地,半空中又稳稳的崴到在一旁的韩谨砚身上。
或抱。
或揉。
或扶
身姿百态。
她神情尴尬,咕哝道:“老娘这是提前老年痴呆了?”
前面的韩谨砚耳尖一动,薄唇轻勾,意味深长。
不动声色的收稳了,始作俑者——衣袍下的那双脚。
想到她后日离去,韩谨砚的眸光一点点沉静下来,诸多疑点未曾查明,她是谁?为何似曾相似?
第12章 九方秘境
萧瑟秋风中疾马飞驰的风染画,如利剑出窍,狰狞毕露,所踏之地残留萧杀一片。
不过一刻多钟,迎面驰来四名黑衣人,面无表情,长相极其普通,丢在人堆里绝对认不出来。
风染画磨了磨牙根,渗人的吐出两个字,死士!
“是你把人救走的?”其中一人开口道。
“废话!”
风染画双腿夹紧马腹,眼中一厉,二话不说,结出几团火苗疾向四人。
乱其队型,扰其视线。
转瞬,她拉紧缰绳马头一斜疾步飞扑右侧一名黑衣人,挥起长剑刺去。
哗啦,尖锐的剑刃刺中一名黑衣人鲜血横飞。
“火!啊!”
“妖女?”
“啊,我的眼晴!”
不过几息间。
一名黑衣人被火光刺痛眼晴,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一名黑衣人被刺中手臂,鲜血直流。
趁你病,要你命!
战马仰头回旋,“嘶”一声,风染画俯身掠过,长剑破风刺去,眼瞎黑衣人身上骤然冒出一个血窟窿。
已逃离火苗,相隔十米远余下的两名黑衣人,见来人功法诡异,有骇人妖火,当机立断,驾的一声,往清菱的方向急驰。
想跑!
风染画眉头一皱,一把利剑,刺向身下的马腹。
战马受伤,发出嘶叫,两眼发红的朝着那两人方向狂奔追去。
趁势,风染画弯腰侧卧马背,结印一出,手心二团火苗。
路过两名黑衣人时,各一团火苗丢在黑衣人骑下马匹的眼晴上。
两匹马眼晴遇火灼伤,眼瞎了,发狠的到处乱窜,马背上两人被甩下了马车,而后跟上来一人,乱踏一堆。
风染画急速跳下马背,朝着四人疾去几团火,纵身一跃提起长剑混乱中抹了几人的脖子。
咚!
苍白如雪的风染画栽倒在地,躺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接连反杀四人,已耗光她所有力气和灵力。
眼皮终是撑不住,晕了过去。
忽的,一刹白光闪过,人……消失了。
空寂的树林,只留一把长剑插在泥土中,鲜血滑落,溅落在枯黄落叶上,似喃喃细语。
待风染画醒来,身置一处幽谷。
一脸懵圈的望着远处的高山,山势雄伟壮丽,山峰直插云霄,只见从山峰倾斜而下的瀑布,汇成小溪,溪水清澈见低。
连周遭的花草绿树,散发着磅礡的生命力。
她喃喃自语:“我死了?又穿越了?”
“笨蛋。”
熟悉的清脆童声。
风染画眉头一头,正是把她从末世带到古代的小破书,对着手腕戏谑道:
“破书!您老睡好了?睡舒服了?”
哼!
小破书的傲娇鼻孔哼一声,不理。
风染画翻了个大白眼,哟,还有小脾气,试探的喊道:“神书?”
果然,小破书高兴了,他可不就是威震八荒的神书,那小嘴叽叽咕咕讲他过去的光辉历史。
原来,这是一本上古印书,不止她已经知晓的储物空间功能,还有穿梭九方秘境通天本领。
如眼下所处的这方秘境,叫兮果药园,有硕果累累、有药园遍布。
取之不尽的食物!
“哈哈哈哈哈哈…………”风染画仰头恣意大笑。
末世无序,宛如地狱。
那里浮尸遍野,人不似人如同妖魔鬼怪恶习横行,人人杀人如麻。
一切皆为了活命,为了一口吃的。
如今她竟拥用取之不尽,用之不完的物资。
她恣意笑容还未收回,倾刻间,耳边传来。
“每个月只能穿梭秘境一次,每次只能待三天,且带出来的物品,只有三样…………”
“你、说、什、么?!”
冰冷的女声骤然响起,一瞬似隆冬降临了一般,中断了正欲夸夸奇谈的小破书打了个寒颤。
小古神情闪过一丝不自然,龟缩的不敢吱声。
风染画肆无忌惮的闯入药园,咬着牙寻了一颗最大的人参。
小古说,五百年的。
收!往空间一塞。
特么的,这要在末世,草都拔的不剩一根,抚着胸忍痛的在另一片药园寻了一颗最大的灵芝。
小古弱弱道,也是五百年的。
收!往空间一塞。
又听他嘀咕道,那里有一窝峰王浆,治病有奇效,美容养颜的圣品。
端走!往空间一塞。
待她出了秘境,正巧看到那匹黑马躺在她身侧,睁着湿漉漉的眼珠子,神色哀伤。
风染画一怔,连马都有了灵性?
从空间掏出人参,扯下一把参须,一咕噜往马嘴里塞,又喂了两回水。
二刻钟后,黑战马有了精神气。
她担心“白七”的伤口,一人一马急着赶路,天黑前在一处屯子的土房子里,找到了清菱二人。
“这世道乱的,到处是抢劫打杀的,你们姐弟几人,可不要乱跑喽。”屋主大娘是个心善的,递来几碗鸡蛋水。
想来已经是她家待客最高的礼遇。
在此之前,清菱简单的帮受伤少年郎,清洗了伤口。
风染画急于求真相,去了里屋,一把扒了少年郎身上的破碎衣裳,映入眼帘的画面,触目惊心。
那颜色各异的疤痕交错密布,如蜘蛛网一般盘踞在他整个上半身。
风染画怒不可竭的抓住他的肩像给咸鱼翻面似的一扯,却见他背上的伤痕更加可怖,整个后背看不到一块好肉,似烂了又长新肉,新肉中又戳出新的伤疤。
肉眼可见的有刀伤、鞭伤、烫伤。
他……在地狱酷刑中捡了一条命!!!
从梧州到边关,一路上见多了死人,可少年郎骇人的伤疤,令清菱头皮发麻,目瞪口呆望着愤怒的小姐。
风染画内心只剩怒火在燃烧,克制的从空间拿出衣裳,清菱上前默默的帮着换上衣裳。
风染画又从空间拿出人参,扯下半根手指粗的,从马车上拿出一个陶罐煮成一碗水。
全给“白七”喂下去,盖好被子,就坐在床头守着,眼里的冰刀子翻滚,心绪难宁。
如若是白七,伤他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给她下十八层地狱,尝遍那十八般酷刑!
一个时辰后。
“小姐,你且去歇歇,我守着。”清菱劝道。
风染画摇摇头,她要等一个真相。
戌时末。
终于,床上少年郎睁开了眼皮,狭眸阴冷如刀,戾气纵生,
好重的戾气!
第13章 吐,狂吐
风染画眼眸深邃打量着他,待少年郎望过来,姿态神情俨然换成老姨母式的微笑,如十年前救了小七那般说道:
“伤成这个鬼样子,你命真硬呐。”
“喔。”
少年郎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从小到大谁不说他一声,命真硬,不然能活到现在。
鼻子一抽,有药味,他舌头在嘴里转了个圈,跟他以前偷的极品人参一个味道。
竟然还有人会给他这条贱命喂这么昂贵的药材。
他抬起眸子,探究的目光在一张黑脸上打转,看得出来她没有恶意。
若是卖掉他,那些个银子定比不上极品人参贵重。
……她眼神有点奇怪,熟稔中透着欣喜,还有期待。
就是好丑,脸黑乎乎的,可说出的话。
“姐姐,你长得真好看,像仙女。”
“哈哈哈哈哈——”风染画笑了,笑的眼角有泪水,不是她昔日最信任的伙伴,最艰实的后背。
不是白七!
纵是一张大黑脸,如若是白七,又怎能不认的她。
她哭了?伤心?为他?
他忽觉死寂的心,骤然收紧。
“姐姐……”他隐去诲暗的眸子,瘪嘴扮起可怜来,目光流露出痴痴的小模样。
眼角猩红的泪痣,增多了一分乖觉。
翌日。
风染画刚走出房门,一团影子热情的扑了过来,怼过来的是一张朝气逢勃,唇红齿白的俊脸。
她急遁一侧。
这团影子扑了空,浑不在意:“姐姐,你今天更漂亮了。”
风染画扯着嘴角笑了笑,他昨天要死不活,今儿生龙活虎,生命力真强悍。
对上一张跟白七一模一样的脸,脑海里晃过那满身触目惊心的伤疤,她言语不自觉的放柔了几份,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郎一脸欣喜应道:“清菱说,姐姐唤我白七,我就叫白七。”
风染画眉梢一佻。
还能在随意吗。
用过早膳,风染画看着“白七”说:
“我们主仆二人准备去梧州,今日我们各奔东西,分道扬镖。”
白七神色复杂难辨,手里攥着的野草揉成稀巴烂。
一晃的功夫,他露出一脸的委委屈屈,控诉道:“姐姐,你要丢下我?”
……风染画退后两步,似笑非笑的望着白七。
我们才认识两天。
白七露出狗腿式微笑,“姐姐”“姐姐”叫个不停。
多少年后,他一人置身在冰冷幽暗的宫墙内,夜夜焚心蚀骨。
深恶痛绝自己初见时唤的那一声“姐姐”似断了所有念想一般。
屋主大娘提着鸡食出来,长叹一口气说:
“听说外面成天打仗,兄弟姐妹间可不兴胡闹乱跑,好好的趁早赶紧回家去。”
给大娘留下十两银子、三袋大米,三人行的马车又继续上路。
一路上走走停停,越临近梧州,路上的难民越来越多,各处可见逃亡的百姓。
听说二皇子雄心壮志已经派兵开始南伐,前线战事激烈,已攻下两座城池。
战事已起,离成汤手中将士不足十万,他缺人。
后方翼州有十五万将士,还有战无不利的黑风铁骑营,好大的一块肥肉,离成汤岂能放过。
也不知那韩渣货有何策略。
被念叨的韩谨砚刚回到峡门关,可一回到军营不对劲。
一路上遇到的将士们都露出古怪微妙的笑意,试图想跟他说点什么。
约摸胆子不够,只得尴尬一笑,回个礼跑远了。
远远的传来嘻闹声。
“嘿嘿,凭我这双利眼,早就看出谢小姐救我们王爷那事不一般。对了,拿过来,说好的赌五两银子,一个铜板都不能少。”
“哼!好你个歪子,嘴都咧成十两银子回去给你,就当给我们王爷喜获麟儿添份喜庆。”
…………
正在行走的韩谨砚沉下眸,周身温度骤然降低了几许。
后面跟着的墨隐虎躯一震,森冷之风朝他袭来,他悄悄的退后几步,计划溜之大吉。
“查!”
冰凉的附骨之音。
“是!”墨隐顿住了脚步,板直了身体,声音哄亮。
夭寿啊。
自风姑娘走后,王爷多番派人打听行踪,刚刚又安排在外行走的猎影卫,多加照佛风姑娘。
圣人动了佛心呀。
一个丑黑丑黑。
一个绝色佳人。
他打心眼也认为谢小姐更适合主子。
不消一刻,墨隐回来了,唉……长叹一声,进了书房。
“可查实了,什么情况?”
韩谨砚声音不疾不徐的响起,手里把玩着一玫玄鸟虎指。
墨隐欲言又止,再三硬着头皮:“前几日差点晕到,军医把脉一探,怀孕了,刚好月余。”
听到了确切的答案,韩谨砚深渊似的眼眸一怔,神色恍惚。
七月中,多方会唔谈判,选在他翼州境内玉泉镇,皆因他还未曾表态。
散宴后,他中了情毒,又遭遇刺杀,等他醒来,赶来的猎影卫守侯在一辆马车内。
不远处传来娇弱的哭泣之音,还有旁人的规劝。
“小姐,韩王人品贵重,只是中了毒……才有些荒唐行径,您还受着伤,切莫在伤神。”
他召手一问,影卫回禀,哭泣的正是离成汤正妃的妹妹,谢珑衣!
与他竟有了肌肤之亲。
此乃设局,他最先起疑的是离成汤,但猎影卫又查实,谢家与曲家早已定亲,且谢珑衣与曲复杰情深义重。
谢珑衣好一番寻死觅活,谢家人因此事深觉丢脸,也未曾接回谢珑衣。
此事,他还在调查中,如今过去月余,仍无消息。
当日跟在他身边的只是周司和两名亲卫,亲卫已死,周司身伤重伤,昏迷不醒,送去琨老处救治。
他细摸玄鸟虎指,有孕,当晚……脑中没有任何谢珑衣的影子。
沉吟片刻,无绪,他烦躁的捏了下眉头道:
“安排人送些上好的药材、吃食。”
“另外,下禁令,严禁议论此事。”
“是!”墨隐听令。
军署营胡竹小院。
“小姐,王爷前日就回了边关,下了禁军令,严禁军中讨论小姐您有孕一事。”
“说是为了小姐的名誉,可两日了,也不见他过来看小姐。”
丫鬟春红帮小姐别上头钗,抱不平道。
谢珑衣低头垂眸,摸了摸肚子:“许是战事忙,他不来,我们过去便是。”
当日她以为,她失身救了中药的韩王,此事众目睽睽,韩王定会向谢家提亲,此事顺理成章。
不料。
带她来了军营,却从不提及此事。
幸好她有了身孕,她特意安排人散布全军营皆知,如今韩王还能不认此事!?
收拾妥当,谢珑衣带着两名贴身丫鬟去了议事院。
第14章 好心的土匪
偏厅,韩王正在处理公务。
外面亲卫走了进来,弓身道:“王爷,谢小姐求见。”
韩谨砚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收拢桌上一沓卷轴,站起身子。
刚一出房门,看见谢珑衣款款的向他走来,眉梢不由一蹙。
谢珑衣一见韩王未语哽咽,泫然欲泣,几息后,用涓巾沾了沾眼角,福了一礼,缓缓道:
“王爷,我……您……麻烦您派人送我回灵丘。”
“一切皆是命,我……唠叨许久,怎可在添麻烦。”
声线轻柔细软,如春风抚过。
好一个抚柳娇弱美人。
灵丘谢家出美人,历年出过两位皇后、一名贵妃,三名一品侯夫人。
韩谨砚不疾不徐的坐下,他慢腾腾的接过一杯茶,吃了一口茶,这才抬眸看向对面的女子。
“战事越发紧张,谢小姐不妨住上一段时日,等外头消停,我在安排人护送谢小姐回灵丘。”
谢珑衣心突的一紧,紧张的不敢抬头对视,怕露了陷,她已有了身孕,以退为进说回灵丘。
按理韩王应顺势说一道回谢家,或者邀谢家人来翼州议事。
他想不认账!?
腹前手腕交叉,她死死的掐了一把。
刷……
美人落泪。
“王爷,我们小姐是灵丘谢家的嫡女,有了身孕,怎好无名无份的住在军营里。
在说了,孩子是王爷您的,您……”
一旁的丫鬟春巧眼疾手快的扶住欲歪倒的小姐,急眼道。
韩谨砚淡淡的看了一眼,眉目里带着的森冷,是久居上位者才有的杀伐压迫。
春巧扶着小姐的手有些微的颤抖,吓得后面的话不敢说出来。
“谢小姐身子不好,且回去安心歇息,其余之事,我会考虑一二。”韩谨砚冷声逐客。
一路上谢珑衣想不明白,当日发生此事时,虽未允诺名份,但韩王待她多有尊重和礼让,也接连多日到胡竹小院探视她。
为何今日变了样。
回到院子,她召来谢家一名亲卫,小声安排一番。
亲卫领命出了院门。
风染画三人,快马加鞭的往蔼县走,过了蔼县,从官道走上一日半,即可到梧州境内。
越靠近梧州,路过的城池早没了往日的繁华,甚至遇到多起权贵抢她们马车,主要看中她们的两匹高大矫健通体黝黑的战马。
上等战马,是风染画从韩家军铁骑营选出来的。
二话不说,风染画一剑刺去,杀了二人。
令人刮目相看的,是白七,暴戾的像头狼崽子一样砍了一人。
才震慑众人。
马车太慢,风染画弃了马车,三人骑马赶路,可没走一里路,吐得昏天暗地。
她生病了!
又转手高价买回车驾。
行至官道上,忽起一阵秋雨,刚巧有一座破庙,堪堪僻雨。
清菱挑了一块干净的石头,垫上软垫,风染画就势坐了下去,吐多了,身子有些乏力。
待嚼了一根人参须子,恢复了体力,她探究打量对面一脸人畜无害的白七,出手比她这个来自杀戮浸泡的末世还要狠辣。
“白七,你不以真名告知,想来有你的苦衷。只是天下不太平,你不回家避难?”
“家”一字令白七颤抖了一下,浑身僵硬,眼中戾气纵生。
风染画想到他一身令人砸舌的伤疤,眼里若有所思。
再抬头,白七雄雌莫辩的脸上双眼猩红,似自嘲又像是在撒娇:
“我一个没人要的弃儿何来的家,姐姐不要赶我走喔。”
猩红褪却,一双眼晴又恢复漂亮的琥珀色。
心硬嘴毒的风染画,心神微动有酸涩,看到这张委屈巴巴的脸总不忍拒绝,说出的话不自觉多了几分柔意:
“行,跟着姐混,死不了。”
潇潇暮雨,一洗清秋,渐霜风凄紧,关河西垂,已是申时。
三人走出破庙,回到马车上风染画拿出舆图,如若从官道进梧州约需二日多功夫。
如若抄近路,穿过毣蔼山,明日可达梧州。
定了!
前往毣蔼山一路上人烟稀少,听路过的村庄村民说毣蔼山匪寇横行。
果然,刚到山脚下,林子里蹿出一名魁梧大汉,大声喝道:
“站住!”
“此山是我开,此路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钱!”
随后涌出一溜的脑袋瓜,大约有十多个人,有老人、有小孩、有小少年、有壮年。
统一风格是个个面黄饥瘦,衣衫破烂,双眼绿油油的,冒出吃人般的渴望,看到他们三人,不自觉得舔了舔唇。
难民?
除了领头大汉拿着一把大刀有了土匪的架势,其余众人手拿锅铲、锄头、石头、木棍…………
往窗外看的风染画,扭头与清菱对视一眼。
土匪?
真磕惨。
驾车的白七咧嘴一笑,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眼神透着纯净。
土匪大汉对上白七的笑容,还是个嫩脸的少年娃,不好意思的摸了下脑袋说:
“你们还有吃的,对吧?”
“对对,给了吃的,就可以走。”后面一个小少年,故做凶狠的呲了一口。
还能商量?
风染画好整以暇的趴在车窗上,撑着下巴。
“你……你别怕,我就问问,你们还有没有吃的。”魁梧大汉有几分眼力劲,看出来这个黑脸少女是主事的,转头问她。
“喔,没有啊。”风染画懒洋洋道。
魁梧大汉哭丧着脸,还想问问。
这时,不远处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踏踏踏……
一名少年像猴子一样爬上树,眺望后,急呼。
“不好,是花疤子那帮人。”
呼啦啦……
这群难民寻着一个方向,有序的逃窜,瞧着还是熟练工。
走了几步,魁梧大汉停住了,高声叫道:
“等等,你们几个帮少年娃把马车拖走。”
“小姑娘,你们别在马车里待着了。花疤子那人心狠手辣,见你们没东西可抢,定要抢了马匹,还要绑了你们卖掉。”
又呼啦啦……几个大汉和小少年,一溜的过来准备赶着马车往前跑。
土匪的好心?画风有些清奇。
……风染画侧耳听音,约摸有二十多人,还有马蹄声。
这一路上身子不舒服,动起手来难免吃力,风染画无奈的下了马车,跟着一块急奔。
狂奔约两刻钟,众人在魁梧大汉的指挥下,掩藏起来。
躲进树洞里的风染画,却昏天暗地的呕吐了好一阵子,靠在石头上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待她幽幽的醒来,清菱哭成个泪人坐在一旁。
不远处的白七拿着一把匕首,看不出神情,下手狠辣的俏着一块木头。
风染画扭了扭酸痛的脖子,“怎么哭丧着脸?”
瞬间,才止住眼泪的清菱,又不要钱似的一直往下掉,她摇摇头,就是不说话。
“妹子呀,你醒了?快喝些米粥,你说你怀着身子到处乱跑,小娃娃掉了咋个办喽。”一位衣衫破烂的大娘,端了一碗米粥进来。
怀着身子!!!
这四个字把风染画砸的头晕眼花,火冒金星!
惊悚!
她堂堂末世第一高手,令人闻风丧胆的女魔头,怀孕了?
呕…………
胃里犯酸,又一阵恶心袭来,风染画趴在石头上,狂吐。
第15章 怀孕的真相
翼州,峡门关。
“主子,那颗药草,琨老着人传话了,名叫雾须草,叶子提练的药汁,可遮掩肤色。根部熬药可消除,遮掩之色。
功效极佳,沾在肌肤上遇水不化,遇物不脱,可留月余。”
墨隐回禀,不知道主子那里找的稀奇玩意儿,神精大条的他,压根没往风姑娘身上相。
端坐在官帽椅上的韩谨砚,淡漠到极致的眼眸,有了一丝笑意。
果然如他所料,她急欲采药,定是为遮掩真实容貌。
他扭头望向浮生:
“风姑娘如何在何处。”
“回主子,风姑娘在蔼县,只是身边多了一个少年郎。
还有一事,听闻风姑娘原本卖掉马车,意欲骑马赶路,说是生病了,又赎回了马车。”
浮生面无表情的说道。
少年郎?她弟弟?
她如今仍往梧州方向前行,那定不是她弟弟。离开木萸村时到是让人备了药材,想来是够用。
韩谨砚幽沉的一声叹息,看似不肯吃亏的主,但骨子里透的是倔强和倨傲,就清菱一个小丫头,还知道能不能照顾好她。
“你飞鸽传书,让人探一探,如今她在何处。”
“是!已经将风姑娘的画像传给了猎影卫的兄弟们,如若遇上,定会助她。”
浮生不苟言笑应道。
墨隐笑着说:“我听猎影卫的兄弟们,都开玩笑说,只要遇到大黑脸少女,铁定是风姑娘。
独一无二的大黑脸,世间绝无。”
“什么黑脸姑娘?”
从门外进来一个劲装男子,风尘仆仆,向韩谨砚见礼。
“见过主子。”
身子骨恢复的不错。
韩谨砚欣慰的点点头,当日在玉泉镇遭人暗算,亏了周司舍命断尾。
“周司,好家伙,身子康健了?没在琨老那里多混些好药材?”墨隐笑呵呵的一掌啪在周司肩膀上。
“哎哟,你轻点。”周司假装挤眉弄眼的嘶了一口冷气。
浮生冷生生飘来一句:“他装的。”
韩王四大高手墨隐、浮生、周司、怀羽。
这名劲装男子,正是不太在众人面前露面的周司。
三人嘻闹间,周司瞄到了桌上的一幅画像,嘴里轻喃一声:“咦?”
周司佻了下眼色示意主子,待主子点头,拿起画像。
一名青衣少女,异常显眼的是一张大黑脸,只有一双眼睛灵动传神。
周司内心咯噔一下,他不会刚回来,又要受刑罚吧,尴尬的嘿一声,身子往后缩了缩。
三人面面相觑,这个憨货,又干嘛。
周司战战兢兢的不断往门口蹭,心虚的说道:
“主子,您……您知道了?我……我那日找不到其它女子,您当时情况紧急,又有追兵。
刚巧这位姑娘在河边……我就只能把她打晕,掳了来。”
忽如一阵冷风来,空气窒息般寂静。
哪怕是韩谨砚极度理智之人,闻言,也瞬间呆滞,神色寂然。
三人瞪着六双眼睛望着周司,威压如海潮般铺天盖地的袭来,周司一身的鸡皮疙瘩陡生,他抱着头只露两颗眼珠子。
天啦,来一道雷砸晕他。
那里有地洞,他二话不说往里钻。
那么丑的女子,玷污了谪仙般的主子,他也心痛呀,他面壁思过反省了一个月……当时,实属无奈。
主子好骇人,要怎么罚他。
五十军棍?
一百军棍?
……
不会关水牢吧?
早知道在琨老那里多顺几颗药丸子,治外伤、内伤都行。
最先恢复神态的墨隐,慢慢的……脑海里涌出古怪的画面,黑丑的风姑娘与神仙般的主子,在床榻间……
太惊悚!!!
“呵呵。”
一阵清冽的笑声响起。
韩谨砚哂笑,心头一窒,白皙修长的手指骤然收紧,不知怎么眼前就掠过一些细碎的画面。
一张大黑脸和熟悉的道道幽香,原来来自那天晚上。
完了。
主子要施以酷刑!
周司扑通一声跪下,嗫诺出来一句:“主子!你罚我吧!”
韩谨砚收敛笑意,蹙眉睨向周司这个憨货,眸光泛冷:
“如此大事,你醒来,竟飞鸽传书。”
大事?
周司哭丧着脸,上赶着被罚,谁敢呐。
“此罪记着,事了后一并受罚。”
主子走了。
“诶,兄弟,你好自之为。”墨隐憋着笑意,拍了拍肩榜。
“保重!”浮生面无表情吐出二字。
望着三人渐远渐行。
周司腿一捞,盘坐在地上,一脸幽怨的哀呼。
远在毣蔼山的风染画,提着一把剑,冲入深山。
深山里时不时传来鸡飞兔遁,狼嗷猪嚎的叫声。
清菱拎着弯刀,跟着宋江,急的去了几次深山也没找到小姐。
她想找白七帮忙,白七也不见了踪影。
杀累的风染画,倚在一颗树梢上,两眼无神的望着幽深无垠的森林。
“姐姐,我找到了一颗果子,很甜哦。”
另一颗树上,传来一道声音。
风染画斜了一眼白七,以为她不知道,一直跟在她身后,接过丢来的一颗野果,如同嚼蜡一般咀嚼着。
她知道原身在玉泉镇失身了,记忆中被人打晕欺辱,连是谁都未曾见过。
她风染画从来都不是什么善良角色,末世那种乌漆墨黑之地还能培育出什么贤淑之辈。
呵呵,好一个韩王,如若不是他的人将她掳至边关,何至被人欺辱。
旧账未去,又添了一笔滔天重罪!
“其实,有个可爱的小娃娃挺好的。”小破书在手腕上冒出小半颗脑袋。
“闭嘴!”风染画甩了一记眼刀子。
倏!
小破书跑了,还不怕死的留下一句,“你悠着点,在杀下去,小娃娃要没了。”
她揉了揉干瘪的肚儿,她何时说过不要这个小家伙,呵,那畜生该杀,孩子却只是她一个人的宝。
回到石洞,远远就看到清菱不安的来回走动,风染画冰冷的脸上,慢慢浮现玩世不恭的笑意,扬了扬嗓子:
“清菱,我要喝鸡汤!”
“诶!”清菱寻声望去,脸上一喜,抹了把眼泪,急步走回石洞。
不远处的树梢上,白七脸上也浮出诡意的笑意,崽子?娃娃?好似很好玩。
吃饱喝足的风染画,开始计划下一步去处。
怀着身孕,自是不能往梧州去,离成汤野心勃勃打着清君侧一路南攻,燕都的萧成铭岂能如他愿。
各地诸侯又心思各异,待价而沽。
只是有一事不明,离成汤兵力不足,如此激进,燕都发生了何事?
第10章 你,还回翼州吗?
在村口守侯的清菱,远远看着自己家小姐与韩王一同归来,小脑瓜眼露诧异。
见着韩王走远,清菱盯着一身男袍,眼里亮晶晶:
“小姐,你跟王爷……你身上的衣裳是王爷的!”
风染画敲了她一颗大板栗,呲笑道:
“小脑瓜一天到晚想什么呢,当年我貌美如花,人家说抛弃就抛弃,如今这幅大黑脸,能看上眼?
况且困了老娘五年,让世人嘲笑,岂能放过他!”
“喔。”瞬间,清菱心情沮丧,她瞧着近日韩王对小姐不一般。
回到院子,风染画洗了一个舒服澡,换上一身青色衣裳,来到院子拿出药草,把药子采摘了放在了个罐子里,余下根茎放在另外的罐子里。
清菱接过罐子准备熬药,风染画把清菱赶进里屋收拾行李,自个儿准备捣鼓熬药。
眼下顺利摘到了药草,按原计划走,后日启程,前往梧州。
院子一角的灶台上,大火烧着陶罐,水咕噜咕噜烧开了。
风染画瞧了一眼水温,丢入新鲜碾碎的雾须草叶子,抽出两根木柴转小火熬煮,手里的木捣顺着一个方向搅拌,清翠的药水慢慢熬成乌黑水。
慢慢的,空气中散发着清香的药味。
成了。
风染画迫不急待的素手端药,刚一沾手,“嘶,呀”烫了几个水泡。
一直在一旁偷偷观察的韩谨砚双眼一暗,一个健步欲上前,却见顾承急吼吼的飞奔过去。
韩谨砚顿住了脚步,屹立不动,假装眺望各处,手心里正躺着刚刚偷拿的一株药草。
“风姑娘,烫到手了?”
“铁子,去拿烫伤药,风姑娘烫伤手了。”
“你那能自己煎药,你安排婆子们就行,在不挤叫兄弟们,我们皮糙肉厚,那像你们姑娘家家的手指细嫩。”
顾承大惊小怪的张罗道。
她,细嫩……韩谨砚嘴色微动,今日犹如杀神一般,几息间把一匹狼砍成碎片。
两日过去了,行季收拾差不多,明日即出发。
夜暮垂黑,月色撩人。
烛火下,风染画拿出舆图,捋顺下路线路,尽量避开交战地。
哒哒哒……
屋内两人望向门口,是韩谨砚面无表情的推门进来。
正在收拾衣赏的清菱见是韩王,她望了一眼小姐,见小姐点点头,她退出了正厅,只是临走时,狠狠的瞪了韩王一眼。
她这几日想着,韩王他名义还是姑爷,如有机会告知身份,小姐也不用到处颠簸,过得如从前那般辛苦。
这几日一看,果然是她想错了,还以为他对小姐不一般,能挽留她们,按小姐说的屁都没一个。
对清菱的行为,韩谨砚闪过一丝诧异,又目不转晴的望着风染画。
灼热的打量落在她身上,风染画不置可否望去,她脸上长花了?
狭小的农家屋厅,身姿修长的韩谨砚格外打眼,一身紫衣裁剪合体,如冽松,特别是那双黑眸子裹着深邃的苍穹,令人沉醉。
大晚上的换了一件新衣袍,来显摆的?
呵,她收起舆图,挪动了懒洋洋身子,站了起来,玩味的在韩谨砚跟前打了一圈。
“啧啧,你这皮相一等一的好。就是可惜了。”
可惜……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是个负心汉,是个渣男!
闻言,向来冷傲孤清的韩谨砚,没有之前被讽刺的漠然以对,此时眉眼染上一抹温色,潮红,他以拳抵唇轻咳了下,掩盖慌张。
几息后,他柔声道:
“战事突起,世道不安。你寻着你弟弟,可带着家人来翼州居住,将士们都敬佩你,总能护你一二。”
眉眼中含着笑意,能看出来,他今天高兴。
不过,这渣货在留她。
忽的,门外传来顾承的大呼小叫。
“风姑娘,这二件狐皮,是兄弟们的心意,你带上,等冬日里让清菱给你做件外卦子。”
“这些食盐,是我……是兄弟们亲手熬制的,你带上。”
顾承刚抱着两个大包袱跑进屋内,一见王爷像棵松一样立在那,这个大愣头兵也没察觉出异样,随意请了安。
“王爷也在呀。”
好好的气氛被顾承这个愣头青给搅和了,韩谨砚冷嗖嗖道:
“盐属营的编制计划可罗列周祥?将要送过来的婆子们身份查实了?村落四周布防换防可检查了?”
顾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王爷说的都是要紧事,可他原计划明日跟王爷回禀。
正欲解释,王爷轻飘飘的朝他扫了一眼,他打了个激灵,丢下手中物品,一步三回头的出了院门。
有股酸味,像吃醋,她没闻错吧。
风染画歪着头盯着韩谨砚。
这渣货俊美如画的脸上,那一双窥不到尽头的眸底,分明有情愫。
韩谨砚转头看她的刹那,风染画火速偏过头,直勾勾的盯着树梢,拒绝任何眼神交流。
只是那微微颤动的眼波还是暴露了她几分内心的不平静。
韩谨砚勾唇浅笑,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递给风染画,说道:
“我刚刚说的,你考虑下。这块令牌你且收好,如若战乱封城,你凭令牌可进入翼州。”
“还有,你那诡异的功法,切莫随意示人。”
嗓音性感且撩人。
风染画按捺内心莫名的情绪,凑近韩谨砚的身旁边,仰起头,戏谑道:
“你瞧上我的了?”
“我这一张大黑脸,丑到没边了,韩王也能看上眼?莫不是韩王最近得了眼疾,瞧谁都如像军营中的谢小姐一般国色天香?”
“你那谢姑娘出自谢家,谢家美誉‘灵丘谢家,贵女无双’,那谢家嫡次女不仅貌美如花,才情也绝佳,琴棋书画样样出挑。”
韩谨砚眼里闪过一抹亮光,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没想到风姑娘也知道灵丘谢家,世人看不见风姑娘的绝色,那是世人愚昧,我知风姑娘武略美色不比谢小姐差。”
“哈哈哈哈哈……我的绝色……好一个韩王府,想来真可笑。希望来日你见到我时,还能得一句绝色佳人。”
“那时,有债还债,有恩当还恩!”
前一刻风染画恣意大笑,倾刻间她周身气势一变,神色睥睨,贵不可攀,眼里闪过恨意。
可悲,原身救韩王府于危难,可韩王府视她如草芥,欺她为家族弃女,困于别院庄子。
如今怕是连她长什么样,连她这个人,都不曾记得。
韩谨砚神色微动:“为何风姑娘不愿意告知真实身份,韩某思酌多日,未有头绪。”
“那得问问你韩王府干过什么坏事,问问你韩谨砚对不起谁?”风染画呕火的很,冷不住嗤笑道。
韩谨砚颇有些头痛,心知傲气如她,得不到他要的答案。
“我愿庇护风姑娘及其家人一事,此事不作假。”
门吱了的一声关上。
风染画眼皮撩了撩,手上令牌温热,带着好闻的清冽之气。
属于韩谨砚的气息。
搅了一池春色,两人皆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