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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阿萨之泪     费伦大陆的棋法师txt下载     费伦大陆的棋法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七十八章 红袖添香?

    实际上就是贵族阶层内部也远谈不上铁板一块,各自间本就满是纠葛纷争,互相的恩恩怨怨写出来怕是能著成书,还是辞海那种大部头。

    哪怕是在外部压力下强行搁置争议,底下的仇怨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够消弭的。

    更何况,有些家族可没打算报团硬扛,纳什尔当上领主这么多年,也不是光靠背后的扶持,自身的威望和政治手段还是有的。

    拉拢一批,打压一批这种基本手腕用得也挺顺手,再加上某些头脑清醒者对两个法师组织的实力底蕴管中窥豹般的些许洞见。

    相当一部分家族或是保持中立观望,当个墙头草,或是干脆就站在了领主这一边,顶着那些结盟报团者们叛徒走狗的鄙夷咒骂,附和了纳什尔对德斯泽尔和马努埃尔两个家族所做出的措施。

    曼达恩家族就是其一。

    自从当年大公夫妇遇袭事件以来,遭受盟友背叛和宿仇打压的曼达恩一脉几乎是可以用江河日下来形容。

    为求自保,向领主一方靠拢寻求庇护支持也是情理之中。

    更别说这次的事情,用天降神迹,双喜临门都不为过。

    两家仇敌,一夜间就面临清算乃至清洗的下场,这等好事曼达恩们怕是在梦里都不敢多想,如今竟是成了现实来到自个面前!

    没有丝毫犹豫或是顾忌,久遭打压,心中早就憋了股恶气的曼达恩家族旗帜鲜明地站在了纳什尔和法师学院这一边,坚决支持对两个宿敌家族的审判与处决。

    不,岂止是支持,得了消息的他们第一时间就找上了领主府求证此事,确实后便疯了般的狂喜,接着便是上蹿下跳拉拢张罗那些有交情的家族。

    当然,其实并没有多少所谓的盟友,更多的是那些同被德斯泽尔和马努埃尔们压制的失意者、下位者、或是后进者。

    无冬城的秩序,虽然迥异于巴托地狱和地底卓尔们的那一套递位补缺的晋升逻辑,但总归资源和权力的总量都是有限的,而分配的过程方式也必不可能遵循所谓公平公正原则。

    哪怕,这座城市的正神信仰是号称公义之神的提尔。

    相比于那些稳居高位的肉食者们,同为肉食动物却饥肠辘辘已久的某些家族,眼热的他们已经顾不得去衡量现有秩序崩解的后果了。

    在这种情况下,曼达恩会以何种态度来对待这起事件中关键一环?

    这位隐然有无冬城新贵气象的法师队长;

    在某些酸溜溜的贵族口中不过是往路斯坎跑了一趟就脱离自己贫贱出身甚至可以迈入他们这些老爷行列的幸运儿!

    只是已经通过纳什尔那儿隐约得了些情报,又被南茜事先告诫过的曼达恩们可没有那么狂妄自大,不说别的,南茜一句轻飘飘的:他的导师是泰兰提尔大法师,就足以令他们收敛起所有的傲慢和小心思。

    而之后南茜透露的关于学院那座冰山表面下蛰伏的力量的部分信息更是让曼达恩上下震惊之余又是兴奋无比。

    获悉这次那帮老冤家到底是踢到了什么样的铁板,招惹到了什么存在的头上的他们愈发坚定了自己的立场,甚至于在贵族议会上彻底倒向领主方,惹得那帮群起发难攻诘纳什尔的临时联盟怒目而视。

    “所以呢?你现在就成了曼达恩家族的座上宾客,还兼任了所谓大使代表的身份?”

    无冬法师学院总部,某私人工作室内,刚整理完课题资料和讨论会发言概要的张老爷颇有兴致地打趣自家女贼。

    无良队长的心情是肉眼可见的愉悦,他甚至有闲情雅致给南茜编了一套冗长的头衔:

    北地私人财产转移者、贵重物品义务搬运者、大公之子拯救者、伊尔坦大公及迦南冒险团特使,尊敬的南茜女士是也!

    这种明显是开涮调侃的称谓自然收获了对方没好气的白眼,女贼拧着眉毛咬牙低喝道:

    “我这段日子忙上忙下你以为是为了什么?你窝在学院里和书卷为伍倒是轻松,还有美人相伴,你这个队长的日子倒是过得舒服,提前就开始享受贵族老爷们的日子啦?”

    张“老爷”嘴唇翕动了几番,想要告诉对方自己并不是在学院里混日子或是沐浴美人恩,而那些个无冬上层家族的接纳与支持在他这个混不吝的眼中也未必就有多么重要。

    毕竟对于一名法师领主来说,所谓的贵族秩序、游戏规则,只怕还没有一个法术研究上的进展来得让他上心。

    这并不能说女贼的见识短浅,只是那个层次的世界离她来说实在有些遥远,不能理解也是正常。

    这种种的话语又哪里好和对方分说,在嘴边打了个转转后咽了回去,留下一句:

    “嗯,这阵子辛苦你了。”

    刚想拍拍女贼的脑袋,却看到对方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背后的莉莱看。

    今天的莉莱,依旧是那么清冷而动人,那种冷艳高贵耀人眼目,不可方物。

    身上穿着已不是当初的坍雪寒裘,取而代之的是一件淡紫色为主饰以绣花白边的连衣裙。

    非但如此,脖子上的项链、头顶的发卡、小臂戴着的袖套,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换了一套。

    这只能说是女人的天性了,被关在癫狂之月憋了不知道多久的莉莱初到之时还好,毕竟当时局势紧张,可自打来到无冬大家都清闲松懈下来,尤其是在起了莫明小心思的张大官人一番撺掇后,心中其实也是蠢蠢欲动的冰女半推半就的就跟着对方来到了商业街…

    之后发生的一切都不必细说,平素典雅大方,知性温婉的莉莱还没两分钟就撕下了伪装,化身成了出笼猛虎。

    精明的莉莱对于自家指挥官的荷包心里多少有个数,底气十足的她开口就是买买买,以一种极地暴风雪的架势席卷了整条街道。

    好在冰女心中还有个分寸,购买的那些普通衣物也贵不到哪里去,对如今的张元来说不过九牛一毛。

    真正的大头是首饰。

    张老爷本想省钱,拿以前寻宝缴获的那些首饰珠宝来应付对方,结果…

第一百七十九章 尘埃落定

    结果人莉莱都不拿正眼看一下张老爷捧出来的那些小玩意。

    倒不是费伦没好货,问题是几次售卖战利品,好的名贵的珠宝早被他张元换成了捂在怀里热乎乎的金券,凭挑剩下的那些次品也想打动眼光非凡的莉莱?

    开什么玩笑?

    人水晶室女在辉夜世界好歹也是英雄人物,就这种货色,那些平日讨好巴结的人都不敢拿出来献丑好吧。

    莉莱都没开口,就拿那碧蓝通透,带着几分质疑和幽怨的大眼睛看着张元,直接把张老财的那套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你就将就一下的说辞统统堵了回去。

    关键是这场合还是在大街上,莉莱那超凡的美貌配合着泫然欲泣的表情,搞得跟负心汉被抓奸现场似的…

    眼看着就要倒了架子的张老爷一咬牙一狠心,还是拉着冰女进了街上店面最大最豪华的哪家珠宝店。

    “买!”

    话刚出口他就知道上当了,谁曾想方才一副还柔弱无助模样的莉莱陡然就精神起来,还没等张元拉自己,反手一把拽住对方,近乎是以拖的方式把自家管理者拖进了店中。

    万幸,或许是被困在由天辉和夜魇晶石太久,每日耳濡目染下对这些魔法宝石早已麻木,莉莱所看上的多是由贵金属打造,以工艺雕饰取胜的饰品,价格倒也在承受范围内。

    如果事情到此为止,那也不过一笔小花销,可惜~

    好死不死,张老爷仿佛心血来潮般的想来个雨露均沾,顺手给窝在学院里练习射术的卓尔游侠和泰琳达也带了几件首饰和衣物过去。

    自从在学院安定下来,卓尔游侠也得了机会降临在三星棋子体内,而不出意外的和同为游侠的女精灵有不少共同语言。

    自以为是一视同仁的张老爷根本没料到自己这瞎了心的举动带来了什么后果。

    要说两位女游侠也就罢了,本身她们对这些身外物的需求也不高,欣喜感谢后收下不提。

    这颗雷,爆在了南茜身上。

    “什么?你陪着莉莱去买衣服饰品了?”

    收获赠礼的女贼非但没有表示感谢惊喜之意,反倒是审讯犯人般的追问了起来。

    “你们买了什么?买了多少?花了多少钱?”

    这一连串问题逼迫下来,哪怕张元再迟钝,也知道这是送命题了。

    左支右挡了一阵的张老爷支支吾吾就是不肯正面回答,最后被连掐带拧的实在熬不住才露了点口风。

    这下好了,气不过的女贼把张老爷又一次拽到了那家珠宝店,直接挑着最贵的入手了一件。

    在店员笑餍如花的恭送中离开的是一个趾高气昂仿佛得了胜的小母鸡般的身影和某个垂头丧气斗败了的瘟鸡似的家伙。

    一百八十金,这个价格直接就抵过了莉莱在之前的全部开销…

    更要命的是之后的女贼就疑神疑鬼经常性的来学院探班,对小黑、冰女两个几乎是常驻的三星棋子是挑鼻子竖眼。

    冰女还好说,毕竟顶着个法师助理的名头,可卓尔游侠那真是有些惹眼了。

    姣好的容貌不说,与黑暗精灵们少说七八分的相似的面孔和火辣大胆的装束刚出现在学院就吸引了不少眼球。

    如今三星的小黑已然抛弃了厚实严密的锁子甲,取而代之的是上半身那几乎可以称为束胸的小罩罩,整个平坦而线条分明的腹部和肚脐眼都大大方方展现出来。

    额头上长出的纤细龙角不显狰狞,反倒有种别样的魅力。

    这是龙裔之誓套装,火辣辣!

    虽然看上去防护面积远不如从前,但是…

    去他么的,性感就完事了,一个游侠射手又不是防战,有什么必要裹成铁罐头。

    也无怪乎南茜的那些碎碎念,最后还是张元费尽口舌解释这些棋子的身躯构造其实根本就不是血肉之躯,而他作为一位法师也不至于把主意打在自己的召唤物和构装体上。

    对于法爷们那多姿多彩,或荒唐、或绮丽、或扭曲的私生活一无所知,也不懂什么叫机娘和2B小姐姐的南茜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让张大官人蒙混过关。

    当然时不时的念叨两句仍是在所难免,张元也由得她。

    “总算你还有点良心,曼达恩家的那个老货从来也没见他那么客气过,不过最近那些黑湖区的老牌家族们闹得挺凶的。”

    面色稍霁的女贼先是哼哼两句,而后带着种幸灾乐祸的语气道。

    “这事本来就是合则两益,曼达恩那边只怕比我们还上心。”

    张元一拢书卷,面有笑容话中却殊无笑意的说道:

    “算来神前裁决的时日也要到了,猴把戏已经看得够多,该是让那帮家伙死心的时候了。”

    即便是窝在学院,他也并非两耳不闻窗外事,对城内潜伏激荡的暗流自然有所察觉,只不过,前几日巴拉斯所带来的消息已经足以确定诸般闹剧都到了收尾之时。

    正神教会方面决定联合领主纳什尔对当事者实施神前裁决的仪式。

    尘埃落定!

    这神前裁决可不比无冬二剧情里的公平角斗那般儿戏。

    那所谓的提尔见证的公平角斗甚至可以请人代为上场出战,都公然代打了哪还有什么好说的?

    明眼人都知道,这种把戏不过是掩盖口实,给这些贵族老爷们相互间解决矛盾,体面下场的一个台阶罢了。

    至于你一个平民也敢去寻求这种公平途径,去和贵族们放对的话…

    也行,只要你能和查内姆们一般,越战越勇,强龙硬压地头蛇,堂堂正正打败对方派出的或培养,或雇佣的强力打手甚至凶残杀手的话。

    哦,对了,这里的堂堂正正指的是你必须堂堂正正,人家贵族老爷们可不必遵循这个原则。

    神前裁决却不是这种鬼祟伎俩,而是真正公平公正的审判,由正神主祭主持,将一切都摆在提尔或是其他正义秩序侧神面前,由其进行裁定。

    这次的裁决不单单是引来了独臂之神的关注,连海姆这个一向中立保守的神祗都要介入其中。

    莫得办法,自家小弟不争气捅了篓子,眼下一屁股米田共也只有自己来善后。

    也正是神殿势力的表态,使得势力间较量的天平向着一边彻底倾斜。

第一章 审判的序幕

    虽然之前就没有什么侥幸意外可言,但神殿教会这个贵族们最后的救命稻草,也是平衡其他力量的仅剩砝码都站到了对立面…

    这可不是此消彼长的加减法那么简单,这是救命稻草变成了棺材板上的最后一枚钉子。

    涉及到邪神崇拜这档子事,往日的那点情谊早就被主教们丢进了下水道,甚至出于保密和引蛇出洞的考量,这些家族们压根就是被蒙在鼓里,至今还以为是纳什尔借着拐卖人口事件联合法师们向他们发难。

    啧,这可真是太有意思,啊不,太不幸了。

    张元想着,脸上露出了同情的微笑。

    “对了,今天莉莱要下厨,做些她们辉夜世界的菜式作为庆祝。”

    “庆祝什么?裁决终将到来?那些渣滓就要被彻底清算?”

    “不,是庆祝我们的课题,无机物质链式转化在复合法术中的应用,终于取得进展。”

    “。。。”(@_@)南茜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可又觉得每一个字都不明白:“算了,让我尝尝她的手艺吧。”

    就在二人谈笑间,无冬城商业区,提尔神殿,正义大厅内,一名年纪轻轻略显稚嫩的侍者带着些许迷惘的看向了身侧的长者,一位须发皆尽斑白,体魄躯干却是硬朗刚健的老者。

    “主教阁下,为什么?德斯泽尔家族勾结祭祀邪神固然无可饶恕,接受惩戒也是罪有应得,但是范达尔他。”

    “嗯?”老者的视线转了过来,他的左眼眶被黑色眼罩遮住,仅有的右眼目光炯然,不怒自威,疑问的句式用的却是审视的语气。

    顶着对方如老年雄狮般的眼神,小年轻迟疑犹豫了一会,吞了吞口水,喉结滚动后还是硬着头皮开口:

    “范达尔他虽然平时行事为人有些偏执,言语也失之刻薄,但要说参与邪神祭祀,我不认为他会疯狂堕落至此。”

    “堕落与否,交给无眠的警戒之眼冕下裁定,不是你该置言的的。”

    “可如果无眠之眼冕下真的如此无所不知,那范达尔在他的圣居侍奉,又怎么会…”

    “够了,到此为止,我知道你平日和范达尔私交甚笃,但这绝不是你用凡人狭隘的主观臆断来为他开脱的理由,范斯维克!”

    主教的声音严厉而猛烈,愈发急促,到了最后仿佛雷霆在他耳边炸响,又似雄狮怒吼。

    范斯维克深深的低下了头颅以示顺服,他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是无用,甚至会将自己都牵连进去。

    沉默是金。

    主教荷朗继续用独目打量了一会自己这个弟子,见其谦卑温顺姿态,只道对方也已知错悔改,口吻便松缓了几分:

    “须知任何一位神祗,即便是吾主正义之神冕下,也不曾宣传自己全知全能,而不朽者们的目光,亦不能以凡物度之。”

    “何况凡人众多,除却身处命运漩涡中心之人,诸神的关注又岂会一直落在一位个体上。”

    范斯维克面露赧然,点头称是,见状的荷朗转过身去,临别前淡淡的丢下一句:

    “明日便是所定之期在,你去再确认一遍仪式流程的筹备事宜,吾神亲临审判,不可出现纰漏了,至于范达尔?德斯泽尔,”

    独眼主教的脚步一顿:“无论他是否知情,无辜与否,都交予神裁决断,这也是留给他最后的仁慈。”

    “您说得是。”

    范斯维克双手合十又是一个躬身,将所有的表情深深埋住。

    “终于等到了今天这个日子,德斯泽尔和马努埃尔家族的罪恶与阴谋终将被揭露清算,在七重天堂鲁尼亚的女士也得以见证正义的伸张。”

    在前往提尔神殿的路上,南茜的神情少见的肃穆伤感,甚至隐约有些恍惚,十余年前自己与彼时还是伊丽莎贝拉小姐的相遇仿佛就在昨日,就如同在那神殿的门口,已经做完祷告的小姐还等着自己陪她一起回家般。

    只不过此行前往却不再是昨日,一切如云烟消散,只余下一桩陈年旧事化作公案,亟待公义的审判。

    “且放宽心,这些只敢躲在暗中捣鬼的蛀虫终究掀不起风浪,唯一可虑的是还未浮出水面的邪恶。”

    张元对情况局势的了解比南茜还要多,毕竟真正掌握把持情报上游的,可不是那群曼达恩们。

    “你的意思是?”

    女贼听出了法师话中意有所指。

    “别多想,这些事情已经超出我们所能插手的范畴,等神殿方面的消息吧。”

    张元如是说道,南茜闻言也是默认点了点头,心中却不知为何想起了当日大公夫妇遇袭时,那股身着黑袍黑甲,强大到甚至足以正面击溃焰拳与曼达恩联军的力量。

    左肩传来温热的触感,侧脸一看却是自家无良队长伸手按在自己肩上轻搂了一把。

    并无甚么嗔怪薄怒,南茜将身子挨近了些,螓首微倚,坦然自若的与对方相互依偎着结伴而行。

    深冬之月二十三日,DR1365,剑湾北境无冬城,提尔神殿正义大厅内。

    “所有涉事嫌疑者均已带到,即刻预备进行裁决仪式,不得延误。”

    大厅深处中央祭台后方,大主教荷朗扫了一眼被束缚着押送到面前的一干阶下囚,言语表情无丝毫波动。

    “主教大人,这一切都与我无关,我根本就不知情啊!”

    “荷朗阁下,这些都是法师们的阴谋诬蔑,他们蓄意诋毁无冬城的高贵者,就是为了窃取攥夺这座城市的权柄,您千万不能…”

    “放开我,你们这群肮脏的猪。”

    ………

    平日里高高在上的老爷夫人们眼下终于是放下了架子,十分亲民的和卫兵、神殿侍者们其乐融融的打成了一片。

    只是无论是何等的哀求、否认、辩解、乃至歇斯底里的咒骂,都没能在荷朗那仿佛是大理石砌成的面孔上激起半点波澜。

    直等到他们说累了也骂不动了的时候,主教大人才漠然地开了口:

    “说够了么?我劝你们还是省点力气,不论有什么言语,都留待吾主裁定的那一刻分说吧,毕竟,这也是对你们这群人最后的仁慈了。”

第二章 我对你没兴趣

    “荷朗阁下,盔神神殿的队伍已经到达了。”

    一名年轻祭司凑过来低语道,脸上神情有些莫名,却不是范斯维克又是何人。

    “嗯,你去侧殿通知领主阁下还有巴拉斯阁下仪式即将开始的消息,我要会同盔神的教会商议些事宜。”

    轻哼一声表示知会的大主教做了安排后便径直走向大殿门口,留下范斯维克直直凝视了片刻对方的背影,叹口气,这才扭头朝偏殿行去。

    “尊敬的巴拉斯?底恩阁下,奥菲拉女士,以及诸位女士先生们,请随我来,审判仪式就要开始了。”

    提尔神殿面积宽广,光是侧殿就被分隔成了几间房厅,在邀请完纳什尔和追随其侧的无冬九卫之后,范斯维克又来到了学院法师们,包括张元所处的房间。

    按理说,巴拉斯这位堂堂大法师,分量怎么都比一个所谓城主来得重,但好歹也是代表着公义秩序的正神教会,行事作风不能那么赤裸裸。

    人纳什尔怎么说也是无冬城名义上的最高统治者,本身更是提尔信徒,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过得去的。

    这关节自然也不难理解,是以巴拉斯也没有在意,挥手示意便起身迈步,一边还饶有兴致的和眼前这个年轻人搭话。

    “你是那头独眼狮子的弟子,叫什么名字?”

    “尊敬的巴拉斯阁下,我叫范斯维克,莫斯家的范斯维克。”

    年轻人恭敬的回复,随后有些迟疑,但还是开口道:

    “大法师阁下,我等皆是吾主的侍从仆人,并没有师徒弟子的说法。”

    大法师微一颌首便不再多言,让对方接着领路的同时侧目扫了一眼其余众人,这一看不打紧,却正好瞧见了某人心不在焉的模样。

    范斯维克…

    这个名字听在其他人耳中毫无奇异之处,不过是个人名而已,然而落在他的耳中却是令他心思一动。

    “查内姆,你似乎对这个名字有些在意?可你直至刚才都不认识这个范斯维克吧?”

    就在张元各样念头在脑中盘旋的时候,突然就听到了耳边传来的声音,听出是巴拉斯这师叔后,不动声色回复一句,抬头继续前行。

    “我对范斯维克没兴趣,但我对他的老婆很感兴趣。”

    咳咳咳~

    猝然爆了个这么个猛料,措不及防的巴拉斯差点被自己口水呛着。

    大庭广众之下,所有人都庄严肃穆的等待仪式的开始,突然就一阵急促的咳嗽声传来,大家伙的目光立马都斜了过来。

    没人敢直直盯着一名大法师的脸看,可就是这一道道的余光侧目也让他老脸有些微红,装做整理法袍掸了掸领口,暗地里却是急吼吼的连连追问。

    “好小子,好小子,查内姆啊查内姆,你可真有你的,我都不知道你居然还有这般魄力?”

    大法师咂舌之余,也是忍不住以一种打量珍兽的目光看了过来。

    “虽然我们法师没有他们神职人员那么些规矩,有你这般癖好的或许不在少数,不过能像你一样坦诚公布的倒也不多。”

    “毕竟和那帮子术士相比,咱们这个圈子还是挺单纯的,遥想当初我年少时,那就一个词可以形容,特么青涩。”

    眼见着巴拉斯越扯越远,越说就越离谱,张元赶紧传声为自己辩解:

    “我说的感兴趣并非是男女间的那点事,而是隐约有种感觉,他们夫妇必然是命运长河里涌起的一个漩涡。”

    “啧,得了吧,少拿预言系那套把戏来糊弄我,方才你连人都认不出,还命运漩涡,你怕不是从那个角落传来的八卦里听说了人家恋人的名声,就跑来交朋友了?”

    巴拉斯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自己这大法师的头衔难不成是买来的,就那么好忽悠?

    “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男人好色是错吗?说说看,那位女士是谁?”

    说到八卦这种事情,似乎和实力层次关系并不大,只和个人性格有关,最起码此时的巴拉斯在张元看来与前世看门的老大爷摆龙门阵的神情也没多大差别。

    “艾瑞贝斯。”

    张元实话实说。

    “艾瑞贝斯?德?提玛兰德?”

    出乎意料,巴拉斯直接报出了那位女士的全名。

    “惊讶?我好歹也是学院的掌舵人,这些基本情报总也是知道的,真正有意思的是,这位小姐可还是未婚,难不成是红发女士告诉你她未来的婚姻?”

    张元一时有些语塞,好在有几分急智,只是推说自己从另一个维度得到的默示,倒也不算欺骗对方。

    巴拉斯没有深追究,在旁观席位上坐下后,向侧方某个方位举目示意。

    张大官人不动声色地用余光顺着瞟去一眼,却是一位头顶冠冕的壮年男子。

    这头冠并不如何华丽,也遮不住底下伸出披散来的斑白发鬓。

    张元只一眼便认出了他的身份,无冬城城主——纳什尔爵士。

    这位领主看着像一名战士多过像名城主,宽大厚实的披风罩袍下是雕纹精致的全身甲,深沉如黑铁般的甲面上闪烁着银辉,显然不是装饰用的样子货。

    此时尚未步入暮年的纳什尔仍有许多英武之气,岁月虽在其脸庞刻下诸多痕迹,却也遮不住那朗星般的双眸和刀凿斧刻的坚硬轮廓。

    即便是被两家法师组织联手推出的代理人,他纳什尔?阿拉贡达也绝非什么傀儡,能在这个位置上一坐就是多年,与外部的敌人抗衡,与内部的牵制势力周旋,这非是等闲之辈能够为之。

    感受到侧面视线的纳什尔转过头来,与巴拉斯对视后点头以示敬意,顺便也饶有深意的看了某位其实也是当事人但此时装作事不关己的法师一眼。

    纳什尔手边坐着的就是无冬九卫之二,察觉到领主动静的他们也将视线移了过来。

    一男一女,皆是他张元未曾见过的生面孔。

    只见那名女子同样全身着甲,甲胄线条流畅无丝毫臃肿,将她的身姿衬托勾勒的如雌豹般矫健,胸甲雕刻着提尔的圣徽,身后则是九卫们同一款式的披风。

    秀美而端庄的容貌带着许多英气与坚毅,她的耳尖有些类似精灵,却又没有那般细长,显出了其半精灵的身份。

第三章 神像

    这一下张元才明白过来,巴拉斯要他看的,并不是纳什尔这个老男人,而是眼前这位半精灵女圣武士。

    也是他们之前谈论的主角——艾瑞贝斯。

    只是没想到对方竟然也是九卫之一,不过转眼一想也不奇怪,既然是纳什尔的左右手,甚至还拥有一定的军事统率权,不是九卫也难以为之了。

    至于另一个男的,

    男的有什么好看的?张大官人瞥了一眼就略过。

    嘎吱~

    伴随着一道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提尔神殿的大门彻底洞开,两扇门扉被推至背后墙壁。

    迈步进得殿门者,其领头的正是主教荷朗,而其身后跟着的,是一群盔甲衣着与提尔的神职者们有明显区别的来客。

    来者每人胸前都佩戴着同样的徽章——手掌的掌心镶嵌着一枚大眼珠子,正是永恒警戒者海姆的标志。

    海姆神殿与提尔教会间的关系一向是不冷不淡,偶有联络携手,却也并不热络。

    毕竟,号称不眠之眼的海姆其立场一直就是所谓的“孤臣”,直接听命与爱欧AO,对外秉持中立。

    这种情况在动荡之年时期更是发展到了巅峰,负责把守通往上层位面天界通道的海姆当真可用铁面无私来形容,极其出色的完成了爱欧交予的任务。

    同时也酿出了一幕幕的悲喜剧。

    比如哀求无效从而不得不经由无底深渊转道,结果落入格拉兹特惨遭囚困的沃金肯定有话要说。

    哦,抱歉,这是午夜小剧场,串台了~

    总而言之,自此以后海姆虽然位列正神,但和其他神祗,哪怕是同为秩序侧的神祗间的关系就极其微妙。

    亲近结交自不可能,已经在众神眼中坐实了爱欧忠犬身份的海姆没有任何拉拢的价值和必要,但要说敌视仇恨,那又不至于,或者说,是无意义。

    盔神不过是个棋子,所有行动的背后所代表的,都只是那位神上神的意志。

    冷眼相待,若无此神,仅此而已,而海姆亦是以中立的警戒守望者自居,并不以为意。

    然而今日情势又有所不同,号称不眠之眼的盔神居然在自家教会里混进了邪神崇拜者,甚至还混到了不低的职位,这可真是太讽刺了。

    这档子事虽然不能说是抹黑,但至少是往海姆的脸上抹屎了,还顺便戳瞎了那颗大眼珠子。

    何况对于无冬的其他势力也必须有个交代,嫌疑人范达尔自不必说,而其所属的派系,从上至下都被隔离审查,并同样带到此处接受裁定。

    被圣武士们押送在队伍中间的几名双臂束缚至背后,或恼怒或垂头丧气的身影便是当事者。

    然而吸引旁观人士目光的并不是这几个倒霉蛋,却是一尊雕像,或者说铸像。

    队伍的前列,就在提尔主教荷朗与海姆主教杜马尔身后,一尊仿佛青铜浇筑的神像被抬举拱卫着带到了正义大厅中。

    铸像整体造型如同一具严丝合缝的全身铠甲,神像的躯体被甲胄覆盖,面目皆尽隐没在面甲后方,人们所能看见的只有其上雕刻的独目瞳孔。

    “杜马尔阁下,此处便是为警戒者冕下的神像所预留的位置。”

    荷朗抬手将提尔神像边上的一座祭台指给对方。

    杜马尔上前几步仔细观察祭台摆放的方位,发现高度深度与提尔所占的主祭台也相差仿佛,便没什么多余的异议,挥手指示着下属们将海姆神像竖立于台上。

    至此,提尔神殿内罕见的耸立起了两座神像,彼此间还并非从属关系。

    眼见海姆教会的人员完成了祭祀布置,荷朗踱步来到提尔像前,看了一眼已经筹备妥当,静候默祷中的提尔牧师们,沉声开口道:

    “仪式开始,祈求吾主荣光视界降临此地。”

    说罢荷朗也转身面向神像,作为带领者伏于队伍前列敬拜祷告。

    随着主教的加入领祷,提尔牧师们的祷告声逐渐响亮,位于他们面前的提尔神像亦是彰显出种种神异。

    公正之神那独臂所持的天枰和脚边的长剑本都是岩石雕砌而成,往日灰扑扑的表面此刻却散发出了丝缕金光,如若金丝编造的蚕丝裹住了天枰与利剑,将其镀成黄金色泽。

    提尔眼窝中那两颗石珠子也不复本来面目,仿佛是被点化开来,一跃成为这世间最璀璨的宝石。

    两束光芒自眼球中射出,直直照射在下方敬拜的信众身上,荷朗连忙匍匐在地,愈发虔敬地祈祷诉说着什么。

    不提伏地敬拜的提尔牧师和单膝跪地的圣武士们,一旁的海姆信众和两侧的旁观者也都站立起来以示敬意。

    原本老神在在半躺在靠椅上的巴拉斯也带着周围的施法者起身欠身致敬,面对真神的意志,哪怕作为法师的他们对神祗谈不上有多么的尊崇,但对于这个世界的力量终极之一,也不吝于展现基本的尊重。

    行礼之后的巴拉斯又坐了回去,其余法师包括张元在内亦纷纷效法,只是自己一行人悠哉地坐在一群肃然而立的信众中间,颇有鸡立鹤群的感觉。

    初始还有些不自在的张大官人看了看众人包括法师自己在内,均是习以为常理所当然的表情,遂而也是心安理得坐定身姿。

    随着祷告的结束,荷朗与众牧师们也站起转身,面向会众。

    “经查实,无冬城内确有邪神祭祀与崇拜等非法信仰活动迹象,而黑湖区正是事发地点。”

    “牵扯其中的德斯泽尔家族与马努埃尔家族,涉嫌异端信仰、通敌、邪恶祭祀、贩卖无冬城公民、谋杀等多项罪名,特于此日提起公审,将一切交予吾主公正之神裁定。”

    荷朗不带感情色彩的言语如深水炸弹般在旁侧观礼贵族们的心湖炸响,他们突然就明白了过来,为何以往彼此间多少有些情面同时也维护着这座城市的固有秩序,甚至对一些灰色地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神殿方面在这次的事件中如此的态度暧昧。

    不,不是暧昧,如今看来实际上他们的态度坚决的很,各种含糊其辞的借口的背后实则都是托辞。

第四章 一地鸡毛

    临到了审判现场却得了这么个惊雷当头劈下,一群人立在原地都有些傻了,眼神木然地打量着周围的其余人,却见除了那些层次较低的普通卫兵外,无论是纳什尔还是九卫,亦或是学院与神殿中的高层,都毫无惊异之色,一副早已了然的从容。

    原来小丑竟是我自己?

    这些平日以统治者、城市主人自居,在高崖、赖斯特港等处有着封地,黑湖区也坐落着自己庄园豪宅的上流人士们,眼下却是切身体会了一把什么叫龙套角色的体验。

    别说是往日那讨好与奉承的阿谀逢迎,就连那些令人不快的敌视戒备都不曾有,就是无视。

    如同在路边看见的小猫小狗般无视。

    明明是在谈论两个贵族家族的命运和结局,却仿佛与自己这些人毫无关系一般,除却纳什尔那边投来意味深长的眼神,神职者们忙着祷告和垂听训诲,九卫肃然静立目不斜视,法师们则是气定神闲,就好似前来观赏一幕盛大的歌剧,而非两个传承已久的高贵姓氏即将从无冬城除名的这种人间惨剧般。

    他们自然不明白,人们在顺脚踢飞一只小动物时,并不会如何在乎街道上其余阿猫阿狗的看法。

    提尔神像那宝石双目中的光华收敛,取而代之的是面部线条柔和生动了许多,甚至隐隐有种活过来的感觉。

    雕像依旧是矗立于神台之上,并无任何动作,只是那种油然而生,无从描述其源头的威仪和庄严无可遏制的蔓延升华,冲击着在场所有人都内心。

    这不是恐惧灵气或是龙类气势凶猛那种效果,它并没有如阴影中探出的魔爪一般攥紧人们的内心,而是仿佛巍峨的崇山绝壁,仅仅是耸立在眼前就令人无法不产生崇敬之心敬畏之意。

    不同于提尔信徒们愈发热切真挚的颂赞敬拜,施法者们的脸色难得的凝重了起来,就连方才一直就有些心不在焉的巴拉斯都是坐直了身子,默然打量着眼前的情形,也不知在想什么。

    如果说旁观者只是感受到那不含任何针对和注目的威仪的话,此时被这降临意志直面关注的嫌犯同谋们,才是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神威如海,神威如狱。

    没有挣扎,没有侥幸,更没有出现之前的闹剧,来自天堂山鲁尼亚法庭的庄严光耀此地,那构建了公义之神国根基的规则秩序随着神国之主意志的降临蔓延而下,衍生出了临时的公正圣域。

    于此间,所有谎言、欺瞒、诬陷、狡辩都成为不可能,它们存在的概念被彻底的压制乃至抹去,真实与公义成为定理,亦是他们口舌唯一能谈论的东西。

    这下可真是开了大眼,直面神国领域的两被审判家族中人,有问必答都是轻的,所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痛哭流涕的忏悔下直接就将自己曾经犯下的那些罪行竹筒倒豆子般抖落了个干净。

    这一来可就乐子大发了,德斯泽尔与马努埃尔这两个老牌家族盘踞无冬城多年,错综复杂的关系门路纠缠交织成阴影下的网罗,也不知猎食了多少敌对势力人手和无知无觉撞上来的倒霉蛋。

    贵族们光鲜亮丽的表面下隐藏着什么,这其实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事情,为了保证秩序的存在,即使是正义也不得不作出一定的妥协。

    但有朝一日,这些阴沟里的腌臜玩意被掏出来,摊摆在大庭广众之下时,那股腥臭腐朽的味道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神殿的圣武士们初始还只是以审视的目光打量这群嫌犯们,可随着一桩桩丑事被揭开,神色就变得愈发锐利起来。

    那是苍鹰俯冲猎杀猎物时的锋芒,也是审判官定罪死刑时的无情。

    个别年轻冲动的圣武士甚至将目光移向了侧边旁观席那些其他家族的代表人员。

    这是要作死么?

    屎不臭挑起来臭!

    如果说两个家族坦白自己勾结邪教和路斯坎方面的罪行只是让他们在震惊之余有些不安的话,接下来披露这种种劣行恶举,就好似把他们丢到了烙红的铁板上。

    原本维持表面上震惊,甚至还勉力挤出一副难以置信、痛心疾首面孔的老爷夫人们,再也难以维持自己的面具。

    侍奉邪神,通敌背叛这种事固然惊曝,但既是对方自己猪油蒙了心犯下这种不赦之罪,那他们除了跟着踩一脚表示自身的大义凛然又在心头松了口气。

    毕竟自己等人可没有做此等破坏规则底线的蠢事,料想也不至于引火烧身。

    谁曾想…

    此刻从那群德斯泽尔和马努埃尔家的蠢驴们口中吐露出来的语句,哪里是忏悔,这分明就是在往他们的脸蛋上抽耳光,啐狗屎。

    收买、威胁、雇凶、陷害…

    这些背地里的事情能拿到台面上来么?

    表情从做作的震怒转为真实的羞恼,接着便是惊怒之色溢于言表。

    这出变脸好戏当然不能孤芳自赏,边上的纳什尔与法师们都是看了个一清二楚。

    有多年作为领主的经历,即便是还保留着几分昔日的脾气,却也有足够的城府定力,

    按捺下来引而不发。

    法师们则是冷眼旁观,身为施法者的他们并未就与世俗社会完全脱离,但毕竟身份超然,除非自己硬要一头扎进这个污泥潭,明哲保身总不是问题。

    张元视线转了一圈,这次来的都是学院里的老油条,面上虽不说古井无波,却也不似圣武士们一般愤懑满盈。

    在场各个人群形形色色神态各异,有如一出错乱荒唐的人间舞台剧。

    啧,一出好戏。

    就在张元眯着眼睛不知在思索些什么的时候,一道声音自心间响起,是巴拉斯的传讯。

    “怎么?对这些事情有什么想法?不管你接受与否,所谓上层人物们的光鲜的背后总是难免有阴暗的角落。”

    “不出意料的话,你以后可能也要下场,步入这个棋局当中,而这,就是大部分玩家们的玩法规则。”

    对方的话语半是调侃半是试探,张元听得后却并没有多少动摇。

    早在初至无冬城与老院长会面之际,他便清楚自己的想要的是什么,而经历过这期间的种种后,他更明白自己的依仗是什么。

    “棋,我要下;玩法,我照自己的意愿。”

    “啧,你小子想掀桌子?”

    巴拉斯有点好笑,感情这小师侄还是个暴脾气,动不动就要掀翻棋盘?

    “不然,这个阶层,以及其中的潜规则既然能在无冬城,或者说大部分城邦国度中存在,那么只能说明,它自有其存在的原因和基础。”

    “我无意于去强行扭转这一切的内在根本,也办不到,但我选择不进场,把棋子打包带走玩自己的。”

    张元面色依旧平静,提出来的构想倒是让巴拉斯有了些趣味。

    当然不是这个主意有多么精巧别致,实际上这种方案早就烂了大街,许多个法师领主都是这股作品。

    老子才不管你们贵族间的那一套,就关起门来自娱自乐,随自个心意经营那一亩三分地。

    通常只要法师本人的作风不似塞恩的那帮红袍一样霸道,亦或是本就与某个家族势力有旧怨,贵族们其实也不是很想与这么个披着羊皮混进来的异类打交道。

    当然,涉及到利益纠葛的情况下除外,哪怕是威名吓人的法师领主们也免不了有被人撩拨虎须之时。

    实际上,光靠一个法师的名头可镇不住一隅之地,更做不到令周围的好邻居们保持友好和善,充分尊重自身的中立姿态。

    想要掌握权柄,扎牢根基,所需的无非两个字:势,与力。

    力自不必说,施法者所拥有掌握的力量就是最大的底气和依仗,没有这个,其他一切都是空谈。

    势也好理解,治理领地可非是一人能为之,也不是光靠暴力就可以,所谓一个好汉三个帮么。

    巴拉斯好奇的,是这个小子拿什么来管理统治自己将来的领地。

    对这个后辈在路斯坎搅动帮派风云变幻的壮举他也有所了解,只不过,当领主和混帮派可是截然不同的概念。

    后者靠的是自身实力,再加上些许算计和手腕,大不了当个大号搅屎棍也不是不行,就迦南化名闪耀金币在路斯坎干得那些好事,已经是彻底打破了五大帮会间的相持制衡,原本就脆弱的和平此时荡然无存。

    在那次被路斯坎方面称为流星之灾的突袭下,原本算是五大中佼佼者的血帆帮是吃海了亏,总部被端,私军卫队遭受重创,法师顾问也被抓走,可以说是元气大伤,损失惨重。

    但其根本仍在。

    首领大船长库尔泽毫发无伤,卫队长罗兰度也无甚大碍,除了伯克这倒霉蛋被活捉,却也有布拉斯卡这个原本的后台作为援手补充。

    只不过,从堂堂法师塔主荣膺帮派顾问,从原本的后台变前台的布拉斯卡本人怎么想,那就不得而知了。

第五章 远方的思念

    重整旗鼓的血帆帮此时自然是舔舐伤口,志在复仇,然而好容易得了这天赐良机的黑旗鱼与海魔帮又怎么肯给自己的老对手喘息的机会。

    虽碍于布拉斯卡前西塔之主的名头不好做得太绝,但暗地里的打压、贬低、小规模袭击却是络绎不绝。

    这都是次要的,关键是老窝被抄的血帆帮眼下名声一落千丈,在同行们不遗余力的推波助澜下更是有沦为笑柄的趋势。

    饶是库尔泽和布拉斯卡连出重手,算是稳定了一波局势,挽回了些许名声,可依旧是有些焦头烂额,也实在是没多余的功夫了。

    况且就是想报复,那个罪魁祸首也已经沓无影踪了,让路斯坎帮派斗争的双方都有些疑惑的是,那个暴风漩涡中的风眼,整场战争的导火索和推动者,闪耀金币却是再无音信。

    本来连续发动数次战役的闪耀金币就已经是路斯坎的新星弄潮儿,之后的流星之灾更是惊碎一地眼球,万没想到,对方居然能做下这般大事。

    咬牙切齿的苦主血帆帮自不必说,就是被视为墓后煮屎人的黑旗鱼也是有口说不清。

    我让你试探挑衅,没让你斩首啊!

    惊喜之余亦有心悸的黑旗鱼这才发现他们对这个意外因素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也太轻视,正准备招来多加拉拢安抚的同时暗中限制分化的时候才发现这人都找不着了。

    直等到一地鸡毛落地,路斯坎的几大帮派才发现金钱帮根本就是早有蓄谋,不单是资料和财物被清空运走,就连地皮都没放过。

    原来在事发前的几天内,那个向来喜欢在搔首弄姿里谈买卖的金钱帮事务官又一次在舞女们的陪伴下敲定了一笔吊诡的交易。

    交易对象很吊诡,不是别人,正是他们的苦主,指头帮的老大道姆。

    交易内容也很吊诡,不是财货,而是地盘的管理权。

    初闻开出条件的道姆以为对方压根是在消遣自己,几欲扭头就走,却被劳伦斯轻飘飘一句话拦下。

    “你不接受,有的是人接受,马奇诺的阿登先生想必不会拒绝一笔如此划算的交易。”

    话语一出,道姆的眼睛都瞪大了几分,但还是强作镇定地说道:

    “如果这就是所谓的话术的话,那未免也太过荒谬,就你们和马奇诺帮的恩怨来说,我看不出有任何可信之处。”

    他有些惊疑不定,半是试探半是质疑。

    “哦,生意就是生意,何况之前我们就有一次还算愉快的交易,说来老顾客或许更好说话也未可知呢,道姆阁下您请便,告辞。”

    劳伦斯起身,举起酒杯遥敬对方后一饮而尽,就要转身离去。

    道姆的瞳孔急剧收缩,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姿态,猛然双手撑在桌案上,躯体大幅前倾用压抑的声音低吼道:

    “都是假的?你们在合伙演我?”

    整了整衣襟的老色批轻笑一声: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这哪能说清楚,争地盘是真,卖地盘也是真,就看你怎么想了。”

    道姆的气势为之一滞,此刻他是真的有点迷糊了,只是没等他发问,对方就接着讲了下去。

    “你我都知道咱这个帮会资格是怎么来的。”

    “买来的。”

    “对,买这个旗号是为了什么?”

    “挣钱!”道姆没有丝毫犹豫。

    “对,权力的上层已经被五大帮会占据,咱巧立名目就是为了一个钱字,可是挣谁的钱?”

    “还能有谁,当然是平民和商户的钱,难不成你还敢收那些法师老爷的钱?”

    “不。”劳伦斯学着当初某人摇了摇食指,故作高深:

    “他们的钱少,来的太慢。”

    “那你想挣谁的钱?”

    “你有钱。”

    “我有钱?”道姆感觉要笑出声,自己一个附庸帮会,几斤几两自个清楚。

    “仓储区虽不能与市场区相比,但倘若都归入贵帮名下,收益也相当丰厚。”

    “那又如何,我眼下还是出不起这笔钱。”道姆此刻异乎寻常的冷静:

    “更何况万一你们变卦,拿了钱又翻脸怎么办?”

    “那你听说过信用托管么?”

    劳伦斯笑得神秘中透着一丝猥琐。

    “所以说,闪耀金币把他们地盘上收取管理费的权力移交给了你们?”

    库尔泽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道姆,宛如看见了一只混入文明社会的脑残地精。

    “半个仓储区每月就能有七八百金的收入,一年下来就是将近九千金币,他只收取你三千金币的费用,你特么的脑子呢?你凭什么就敢信这种鬼话,更别说对方还是敌人!”

    越说越气的大船长将手边的酒杯都砸了过去,一脸凄楚的道姆躲都不敢躲,被砸了个满脸开花,泼洒的葡萄酒好像鲜血似的流淌下来。

    直等到库尔泽气喘匀实了,道姆才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他们把与商户的合同都交给了我们,每月收缴的费用比平常低了三成,而且他们说要把精力放在海狼号和有无限潜力的海洋打捞上,所以…”

    “所以海狼号呢?”库尔泽气笑了。

    道姆哑口无言。

    万幸,库尔泽沉思片刻后竟只是挥手让对方滚蛋。

    “那仓储区的地段?”

    “按时上缴分成,你可以走了。”

    板子高高举起,轻轻落下,不提惊喜的道姆,这位血帆帮的头头却也有自己的考量。

    本来帮会目前就是人手短缺,势力衰退,再为了这点事逼迫附庸帮派,那何谈扭转颓势?

    况且,这未必就不是一件好事,冷静下来的库尔泽甚至有几分笑意。

    这并非是他在重大打击之下失了智,而是他发现了一个相当有意思的信息。

    他的老朋友黑旗鱼只怕要陷到这滩泥水里去了。

    流星之灾、法师塔遭突袭、事后直接失踪?

    哼哼,有意思啊,无冬城、闪耀金币、维尔德林是吧?

    大船长眯起了双眼,暂时按下这些头绪,眼下给自己的老朋友上上眼药才是正事。

    那两个让自己欢喜的咬牙切齿的老朋友。

第六章 路在何方

    这些个路斯坎城中的恩怨情仇巴拉斯自是无从知晓,但可以确定的是,光靠他那个不足十人的迦南小队几无可能管理好一个领地。

    路斯坎是敌人后方,任凭你搅得天翻地覆一地鸡毛,拍拍屁股走了便是,可在自家的基本盘能这么乱来?

    退一步讲,或许以这小子的能力,的确能够支撑搭建起一个领地的框架,也能发展的像模像样,但是,时间呢?精力呢?

    巴拉斯并不建议这个在他眼中大有前程的后辈去一头扎进这种世俗游戏当中,纯属舍本逐末。

    因此开始他给出的提议是托管,法师领主依然留在学院深造,领地方面让学院派出专门人员负责管理,收益扣除相应费用后还是交在本人手上。

    如此即可避免新官上任的种种问题,而法师自己也能得以摆脱事务缠累,专心于奥秘之路上的探索。

    但张元思索后还是婉拒了这个提议。

    并非是他不放心学院,担心诸如鸠占鹊巢此类的事情发生,重归门墙作为学院嫡系的他相信己方长辈必然会有所安排,下面办事的人也不会那么不开眼。

    然而,这样建设出来的领地能和他自己的设想有多少契合呢?

    如果他张某人要这么一块地盘,仅仅是为了捞钱或是过一把当老爷的瘾头,那大可不必如此费周章。

    直接讨要一座黑湖区的大豪宅庄园,招募几个狗腿,收纳几名漂亮侍女他不香么?

    在三星棋子出现,与辉夜世界的意识降临接触的那时起,张元内心那原本有些模糊,犹豫的思绪终于清晰,对自己领地未来的道路再无疑虑。

    不必自高自大,也毋须妄自菲薄,距张元来到费伦这个世界已经过去一个寒暑尚有余。

    在哪怕是非长生种的个体眼中,这么短短的十来个月也不过是岁月长路中的一小段,任凭他们怎么把握抓紧这指间的流沙,终究难以改变什么。

    唯有真正拥有、认识到并发掘出自己璀璨天赋者,方能在这短暂的时间中完成自我的跃升。

    凭借自身的努力还有系统的加持,当然主要还是前者的张元终于完成了初始的积累,拥有了起码足以自保的力量并建立了一份小小的基业。

    不说能呼风唤雨,翻手间风云变幻,可搅搅混水还是没问题的。

    被搅得一团乱糟糟的路斯坎帮会们肯定有话要说,毕竟某人在他们眼中已然是成了天字第一号搅屎棍。

    加之背靠大树好乘凉,短期内也不必为自身安危存续过多的担忧,那么眼下的亟待解决的问题便是——势力。

    想要费伦这个用危机四伏来说也不为过的地方生存、乃至好好的生活下去,自身实力毋须质疑是最重要的基础,绝对的实力便是绝对的自由与权力。

    然而,绝对的实力这玩意永远是个空话,人们也永远会在某个时刻陷入自己力所不能及的处境。

    抛去这些大言空谈,单论力量的积累增长,张元的确不认为自己的资质就比他人差到哪去,也对自己有朝一日窥见那奥术绝颠的景致毫不存疑。

    但,这绝非朝夕之功!

    已然步入九级法师之列,在此道上用自己的脚步亲身丈量过这通天之径的平坦与坎坷的张元也同样可以肯定,这条路的远方不仅有美好的风景,更是有无尽的崎岖。

    他不再像之前那般盲目的自信,认为靠着系统就能理所当然的腾空而上,无视掉那份光辉璀璨的成就背后积累堆叠的海量资源、无数个昼夜的刻苦钻研、以及,那可遇不可求的灵感与机缘。

    张元是幸运的,他不能否认这一点,他不止一次的庆幸过所遇到的是班特力、泰兰提尔这几位有着自身操守底线的法师,前者带领他迈入了奥术的门槛,后者么~

    无论在什么时候,占据金字塔尖的总是那么一小撮人,而步入他们的圈子,也是常人无法企及的终南捷径。

    一个人的人际脉络,往往是与其自身层次相符合,苍穹之怒、索-口胡、老院长、巴拉斯,这些极道强者如果不是因着自己的师承,几无可能会与他张某人这个小法师有什么交集,更遑论交情。

    与大师的言谈接触,哪怕是只言片语,随口的一句提点都裨益良多,何况是有意的点拨和劝诫。

    对于后辈抱有许多期许的长者们,自不吝于分享一些小小的人生经验。

    而在几乎每个长者的话语中,都绕不开一个词汇——道路。

    施法者,无论是法师还是术士,走到后期都要面临着一个问题,即路线的抉择。

    于术士而言,血脉即是道路。

    然而成也血脉,败也血脉,前期有多少的潇洒畅快,后面就有同样的掣肘锢锁。

    就比如一条白龙的血脉,凭什么能高举起传奇术士的宝座?

    当血脉的潜力被发掘殆尽,享受了前头红利的术士们就只剩下两条路:

    血脉纯化,或是血脉融合。

    在托瑞尔这地方,血脉涉及到的可远不止肉体这么简单,那么这种牵扯到自身存在根本的举动,其成功率可想而知。

    是以除却那些出生就落在终点线的幸运儿,如风暴女王欣布这种,许多术士到了后期都会选择下海兼职,当然也有暴脾气的。

    扯什么兼职,扯什么法术研究,莽就完了!

    对法师而言,这个问题的回旋余地更大,但也更复杂。

    且不提晋升传奇的那苛刻要求,没有自己独创的传奇法术构造,那施法者就一辈子被拦着最高九环的魔网外行一侧,不得入其门,就是高环法术的掌握都不是那么简单。

    不知何时起,林林总总的法术就被划分为了八大学派,其中自有道理。

    许多施法者都会专精于一个或几个学派,但这并非代表其他学派就从此与其绝缘,只不过有所侧重。

    大家都是法师,谁不想博学多才?谁不愿自己的法术书上的备选多多益善?

    然而现实中的精力有限是一方面,另一个重要考量便是法术的搭配和研究的方向。

第七章 实迷途其未远

    施法者研习记忆法术,将法术的结构模型建构于自身识海之中,这本就是一个相互调整磨合的过程。

    你以为自己掌握了它,包容了它,但同时你也变成了它的形状。

    经年累月的研究构建某个学派的法术,自身的灵性精神也相应的会更加与之契合。

    对一门学派深入专精,足以使得这门学派法术在施法者手中展现出远甚于生疏学派的效果。

    至于对立学派更不必说,自有结构模型与施法者精神的不协调使得对其的掌握有点事倍功半的味道。

    取舍衡量之下,这才是专精与学派对立的真相。

    当然,以张元的学识还不足以认清个中门道,这都是泰兰提尔特意耳提面命,就怕自己这个多吃多占的弟子贪多求全,搞个什么通才法师出来。

    “老师,我听闻有准备的法师是不可战胜的,那为何通才法师会是少数派呢?”

    “那不如我让你好好准备一个晚上,明天我就用咒法术和你对决,怎么样?”

    某人当场就没敢多放半个屁,静候恭听。

    泰兰提尔看着眼前这个短短一年间就从法盲摇身一变成为五环施法者的徒弟,有些喜忧参半的叹气道

    “查内姆,你的确有着无可否认的天赋,不论是理论学习还是法术掌握,除却在实验中手法有些生疏,你可以说是那种最让导师省心的理想学徒了。”

    听得夸奖的张元不失礼貌的一笑,心中波澜不惊。

    这种话通常都有个但是在等着…

    果然,但是来了。

    “但是我不希望你掉入到那个名为天资的陷阱当中。”

    泰兰提尔直视面前弟子的双眼,目中流露的不再是平日里的严厉和冷肃,倒是有些追思和柔和,往日的坚冰转为飘渺的烟云。

    “奥术这条路上,有些人资质不足,体力撑不到走出多远;有些人却是仗着脚程快,心思也活络起来,终于是在路上流连太久,及至醒悟却已积重难返。”

    听出好歹的张元连连称是,将自己主修咒法、塑能、变化三门的计划和盘托出。

    “你晓得其中轻重便好,奥术之途不是简单的法术堆砌,即使是再通才的法师,如果只会复刻他人的成果,却不能明了自己的道路,成就终究有限。”

    “老师是说,要自己研发法术?”

    “这只是一方面,能在这条路上走到远方的施法者,都对奥术有着自己的见解和研究的方向,这并非是单论你掌握了多少法术亦或是有无开发新法术的能力,如果只沉醉于这些技巧,那充其量是个施法的泥瓦匠。”

    “一切技艺回归到本源,最终也只有智慧与知识长存,你要认清自我,不可迷失在浩如烟海的神秘中。”

    这番有些云山雾罩的话是几日前泰兰提尔的临别寄语,在无冬城逗留了近一个月的大法师在除却与老院长和昔日的同窗们交流之余,就是指点自己这个关门弟子了。

    话语虽有些深奥,张元却明白了其中意思,按前世的说法,那便是科学家和工程师的区分。

    各种应用侧的技术和发明固然可喜,也无需排斥对其的灵活运用,但也别忘了,一切发明创造的基础正是科学发现和理论假设、论证、完善这前置过程。

    只是口头说说容易,在知识和技艺能够带来真实不虚的强横力量这一事实面前,又有多少人能沉得下心,去研究法术背后那些看似没有收益的原理?

    有这点时间多学几个法术,多冥想深入一下魔网不好么?

    直到他们步入高环境界,法术的结构复杂性远胜之前,就连亲和的魔网也是愈发晦涩难以深入,到那时,才是真正考验一位施法者底蕴的时候。

    法师不是术士,辛苦的付出换来的是灵活和应变的余地,哪怕走错了路,他们依旧有机会回头改正,只不过…

    凡人终有一死!

    来自导师的教诲自不容忽视,静下心来审视自己一路走过来的奥秘之路,在短暂的自负得意之后,赫然发现,俺也一样。

    这些他人曾犯下的错误,走入的歧途,张元终究也没能避开。

    或许是太过好奇甚至沉迷于奥术这一奇妙的力量,又或许是为了能在这冒险的旅程中有更多的底牌,法术的学习、施法技巧的锤炼、超魔技巧的掌握、对法术的改进和创新尝试,总而言之,张大法师在奥术领域几乎全部的努力都与实用性密切相关。

    甚至用一句话来概括亦不为过——杀人的技艺。

    这其实无可指摘,如果连眼下的安全都无法保证,那又何谈未来的成就,只是到了目前这一步,已然足以自保,有了一处立足之地的张元有余力去思考和展望自己的将来。

    这也是有师承的好处,导师的及时点醒使得尚未积重难返的他有了充足的回旋余地,也让他得以在一个更高远的视角俯瞰规划自己的前路。

    张元坚持要将领地的建设规划掌握在自己手中也正在于此。

    这些奥术领域的基础研究甚至要比那些法术研发和炼金实验都来得烧钱,越是涉及到奥秘的根本,想要观察触及就越是艰涩。

    海量的资源和金钱投入下方能听个声响,这是所有有志于攀登这座巅峰的法师无法绕开的一道天堑。

    借助自己的背景,他张某人并非不能从无冬学院和老师那里获得笔不菲的资源,而巴拉斯他们所规划的那套托管运营方案也是为了有效利用他的现有条件以支持今后个人的发展。

    其实学院方面还有个担心就是这帮沉迷法术的阿宅由于缺乏管理经验和急功近利的心态,搞出类似竭泽而渔的操蛋操作。

    好歹也是以守护者自居,面子上不能搞得太难看。

    以上两条路并非不好,只是不够。

    有个不容忽视的事实,那就是学院固然资源丰富,但也绝无可能不计成本的向一个人倾斜,供他挥霍,哪怕是他这个半途插班归入门墙的弟子。

第八章 抉择

    并没有什么抱怨,衡量每个有潜力个体间的投资权重,这是一个成熟集体的基本素养,无可厚非。

    自己导师泰兰提尔那倒是大方,毕竟眼下就自己一根独苗,这些成本投入还是能拿出来的,条件是他必须返回高篱堡静心潜修。

    其实这并不失为一个优渥的选项,能够师从一位法术大拿,在法师塔中享受良好的研究环境和充沛的资源,这简直好比前世一个研究生拜入诺奖学者门下,还参与进了导师名下投资亿万的大项目,那不得放开腮帮子狂嚼,咬一口都是满满的肥油。

    按道理,对这种天上掉下来的馅饼那几乎没有放弃的理由,张元自己也犹豫过,权衡过,直到和老师长谈之后才拿定了主意。

    “你能明白我的意思,放下晋升和力量的诱惑而选择沉淀积累,这很好。”

    泰兰提尔面色依旧是古井无波,只是话语中也有几分欣慰,只是这份柔和转瞬即逝,语气陡然严厉起来:

    “你的想法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离谱,远程办公?这主意你怎么想得出来?又是你们那个世界的特色?”

    “算是吧,老师,只要能在我的领地和法师塔间搭起一道永久性传送门,我不但能追随老师您深造,老师您也有个私人的后花园啊。”

    然而一通卖乖讨好下来没有半点效果,大法师的眉毛都要立起来了。

    “不说传送门的建造成本,你以为我的高篱堡是什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张元没敢吭声,见得泰兰提尔站起身来,连忙一同起身陪同。

    “记住了,每一扇安置在法师塔内的固定传送门都需要谨慎考量,这种半永久性的传送通道,哪怕是在关闭甚至摧毁之后,都会留下的难以抹消的痕迹坐标,设立这种通往自己核心的门户,纵是再小心都不为过。”

    “更别说还是设在你自己都两眼一抹黑的领地里,简直扯淡!”

    被训斥一通的张元早不是从前那般如被老师抓包的学生般慌张做派了,赶紧认错后又奉上泡好不久的热茶,一边将话题转到自己对领地未来的一些展望上来。

    泰兰提尔尝试着嘬饮了几口这种新鲜的热饮,发觉意外的还不错,在弟子的讲述完毕后放下茶杯说道:

    “就我的看法,我并不建议你现在去发展所谓的势力,尤其是对于咒法师而言,没有什么势力能比得上自身的实力。”

    “但你的情况毕竟特殊,我也不能凭自己的固有认知就去否定你的设想,这样吧,”

    大法师的视线落在了自家徒儿脸上:

    “你想留在北地也行,以你目前的水平也没那么快接触到关于神秘本源的探究,再说有学院的支持,也足够了。”

    “但是当你步入高阶之日,算了,自己的路谁也不能替你走,你用脚步亲身去丈量吧。”

    送别老师的那一日,张元也有了些许惆怅,这是他在思念故乡之外少有的愁绪,可既然如此选择,那也没什么后悔的余地。

    并非是他自负,一意孤行,而是必须要有一个平台,方能让自己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后援一展才能。

    术业有专攻,张老爷没那么自以为是,靠着帮派搅混水的经验就来治理领地,但架不住手下有能人啊。

    在召集队员们和已能将意识投射到这个世界的三星棋子代表们全体讨论会上,大家伙几乎是众口一词,冀望张大队长能够将领地的治理权力握在手中,并也给他们参与的机会。

    尤其是劳伦斯和凯根这两个夯货声音最大,然而真正让张元下定决心的还是修补匠和复仇之魂的表态。

    本就和修补匠允诺过赞助对方一间实验室的张元都还没来得及兑(糊)现(弄)这档子事,见得对方势力水涨船高的老鲍什立马就随之提高了自己的期待。

    “我说查内姆,你都当上领主了要,给可怜的老鲍什盖间炼金工没问题吧?”

    ???

    有问题!

    刚听见炼金工厂这词的张老爷就下意识地捂紧了自个的钱袋子,相当警惕的问道:

    “你先等等,建造的预算是多少,后期的投入又要多少?”

    “其实也没多少,可以看情况量力而为…”

    人老成精的鲍什打着哈哈绕圈圈,只是张元哪里吃这一套,也是再三追问,最后还是一旁的老发条看不下去,坦言相告。

    “我们按照这个世界的物价估算了一下,前期建设投入大约需要八千金币,后继每月的维持费用应该也不低于七百金。”

    “什么?!”

    张老爷当场跳脚,拿小刀子似的眼神死命瞪着鲍什这个老滑头。

    来到学院后,时不时有机会出来放放风的刀塔英雄们也尝试着去了解过这个世界的一些基本情况。

    在法师学院这地儿,虽有人对他们的出现有点好奇,但也是见怪不怪,毕竟谁还没个召唤物或是炼金装备呢?

    也因着这些便利,两位基恩族的工匠大师借助了张元的身份权限,得以了解了不少炼金、锻造、奇物制造等领域的信息,并筹划起了炼金工厂的创建事宜。

    这八千金的报价也不是瞎编乱造,甚至可以说,相对于一所真正的,集锻造、炼金、附魔、乃至构装功能的研究所而言,八千金币那真就是个不可想象的白菜价。

    能把价格压倒这个地步,并不是基恩们的估价技能高上了天和沃金肩并肩,反而是一种无奈的选择。

    早在改造海狼号的时候两位工匠大师便已发现两个世界在机械制造和炼金领域有着截然不同的体系,这很正常,也不是没有变通的手段。

    起码就目前的认知而言,表层的物理规律总还是大部分相通的,能量的运转也可以重新设定,张元自己至于底层的微观世界和法则根基,那就不是他们眼下该考虑的。

    但另一方面,这也意味着大部分的基础设施设备,甚至工具和原料都必须要由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第九章 草台班子

    八千金那是成本价,两位大师和张元自己的辛苦付出,还有从学院那申请调拨的资源可都统统被剔除在外。

    也正是清楚这点,张元这才没有被这狮子大开口般的报价给劝退,只是咬着牙问道:

    “前期投入也就罢了,你倒是给我翻译翻译,什么叫特么的后继费用,每个月七百金你知道是个什么概念吗?”

    说到钱上的张老爷调门都高了个八度:

    “根据学院推荐的事务官大致推算,那片领地在最初几年每年下来能到手的税金也就是一万一千多金的样子,你倒好,开口就是七百金,我辛苦当个领主,七成收入都到了你手上,我倒是成了要饭的了?”

    “啊这,你不能这么想,有舍才有得啊,你当个领主,要不要有自己的军队?要不要武器装备?我们的工厂搭建起来,别说兵器,就是人的问题都给你解决了,俺老鲍什的机器人军团可不是吹的…”

    修补匠也是急了眼,胸口拍得砰砰响,一个劲的画大饼。

    只是这货吹得越响亮,张元就越是起疑心,还是把目光转向了发条:

    “瑞托崔普大师,你怎么看?”

    “办到是能办到,可以目前的条件来看,还有很多亟待完善的地方,后继的扩建升级同样是笔巨额开销,而且汀克的机器人智能水平相当低,比起这里的那些叫魔像的构装体有很大差距。”

    “当然,它作为兵工厂和炼金工坊是不成问题的。”

    发条是厚道人,有什么说什么,张元道了谢后也沉吟不语。

    这项工程的前景无疑是光明的,可期的,但投入付出也无疑是巨大的。

    他目前的全部身家也就一万多金出头,就这么将八千金币投进这个无底洞,那实在有点伤筋动骨,不得不犹豫。

    “查内姆阁下,有一点你似乎没有意识到。”

    开口的是复仇之魂,方才一直保持聆听的她用自己清冷中带着些沙哑的嗓音说道:

    “预估的领地收益是建立在交付他人托管的基础上,但如果在引入基恩一族的生产技术后,还是停留在这么个水准上的话,那么我想,这个所谓的炼金工厂就没什么继续开办的必要了。”

    没等修补匠就要说些什么,她又指着自己:“同样,我,也没脸面继续担任阁下赋予的首席执政官一职。”

    复仇之魂,本名仙德尔莎,出身为苍白之巢王庭第一王女,也即首席顺位继承人,在当年的一场宫廷政变中被算计,不得已自己废去双翼换得逃生机会。

    在高傲的天怒一族看来,没有翅膀的王女根本就是耻辱,仙德尔莎被彻底放逐出苍白之巢,从此跌落尘埃,只能以双脚在地面上行走。

    这些前尘往事已是过眼云烟,但当初身为第一王女的她,好歹也是被作为储君培养,基本的政治素养和管理手段还是不缺的。

    更别提这背后还有一帮子被关在癫狂之月的大佬们在后面拼命遥控微操。

    都是一方强者,有些甚至是王者的身份,区区个爵位领地还不得给它安排的明明白白?

    正好都是阶下囚,憋在牢里没事干,于是乎,对于这么个小地盘的未来发展,大伙都有许多金玉良言。

    “让那小子立刻转修亡灵法术,下贱的平民只有献上他们的生命才能为王者所用。”——这是增肥成功的骷髅王,如今的冥魂大帝。

    “痛苦可以陶冶情操,谁不乖小家伙狠狠的来一鞭子就好了。”——这是痛苦女王阿卡莎。

    “谁敢不听话?砍他,砍死他!”——这是已经快憋疯的暴躁老哥巨魔战将。

    这些个鬼才主意听得他都牙痛,小小的癫狂之月竟是关押了这么一群卧龙凤雏,当真是辉夜之幸。

    好在这帮监狱老哥也不是个个都是鬼才,还是有些靠谱的人能够提供建议。

    “我们再是有什么计划方案,落到实处仍是要结合实际情况,招募,或是培养几个靠得住的事务官、农事官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来自船长昆卡的意见还是有些道理,虽然是舰队统帅,但想也知道,没个身家背景的平民还想当上这种高位?

    “可以成立游骑兵卫队巡视全境,拱卫管理者也保护领地安全,我愿意作为骑兵首领。”

    已经是降临费伦的月骑露娜毛遂自荐站了出来,看着是想干回自己老本行了。

    只是这个方案还是被张元考虑后否绝了,以目前连个士兵马匹都没多少的处境,骑兵这种军事单位…

    当然也不是彻底否定,却留待以后时机。

    一阵七嘴八舌的商议争执之下,总算是把领地管理模式的框架雏形给搭建了起来。

    复仇之魂仙德尔莎荣膺首席执政官,南茜为其副手辅佐;

    修补匠与发条负责炼金工坊的建立和运转;

    水晶室女和寒冬飞龙担当起了法师协会的组织工作,在学习费伦的奥术体系同时也作为助手配合张元的一些法术实验研究;

    月骑露娜如愿当上了游骑兵首领,只不过得等到领地发展后才能脱离光杆司令这窘境了;

    泰琳达依旧是担任她的游侠队长,同样是光杆司令;

    劳伦斯名义上是游荡者队长,负责领地的情报,实际上就是在月石面具里逗留,搞些联络和二手情报;

    巴德带着半食人魔兄弟权当是近卫军,而明斯特和凯根则是添为领地卫队的正副队长,同时马尔斯与巨牙海民出任教官一职,负责对迦南这帮子菜刀队们,以及作为可能遇到的紧急任务的外援。

    现有一费三星棋子中,总计有四位战士侧的英雄可以降临,另外两位就是小小和斧王,小小那个体型不必说,也没法学,对练都怕被不小心踩死,而斧王却是由于其光辉历史被筛了下来。

    作为红雾军团的将军,斧王统帅着足足一人的大军,至于其余战友们,不是被敌人杀死就是被斧王斩死,这种辉煌战绩直接就让他人退避三舍,自惭形秽不敢入伍了。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领地都还没到手,各项职能岗位倒是安排的明明白白,但是这其中的缺陷也是不言而喻的。

    最大的一个问题便是,哪怕大饼画的再好看,那也还是画饼。

第十章 裁决

    最大的一个问题便是,哪怕大饼画的再好看,那也还是画饼。

    现状与纸面上目标之间的距离,就好像是刚刚新建文件夹和3A大作正式发布一般,有着很长的路要走。

    不说城堡建筑、街道商铺、磨坊田地等硬件,光人手短缺便是一个老大难问题。

    在费伦大陆创业什么最重要?

    人才!

    这里的人才可不是随便从田地里耕作的农夫中抓一把就能凑数,并非歧视,但以当前时代的教育普及状况,对农民乃至普通城市居民而言,哪怕识文断字都是奢谈,更遑论其他能力的培养。

    再者棋子本身作为召唤物,受到召唤时长和法术位的双重限制,光是出场时间的安排就是个让人挠头的大麻烦,如何能兼顾各个职能部门间的均衡发展?

    恨只恨自己没有私人的法师塔,不然依托着塔内搭设的召唤法阵,完全可以使得召唤对象在法师塔的影响区域内大幅度延长。

    但这个吞金兽…

    种种难题摆在眼前,即便早有心理预期,也不免头大如斗。

    路很长,要一步步走,不可急于一时。

    张元默默想着,将发散的思绪收束回来,目光重新聚焦在了面前仍在继续的审判仪式上。

    提尔神像那璀璨双目此时已黯淡下去,手中的天平也回归石质,返璞归真仿佛又是一尊普通雕像。

    只余下脚边那柄长剑依旧金光灿烂,锋锐剑芒熠熠生辉。

    正义之眼已经闭合,公正天平也已黯淡,洞察审判宣告结束,那么剩下就只能是——裁决!

    独眼主教荷朗用着不带任何起伏亦或个人情绪话语,宣告着两大家族在无冬城的终结。

    德斯泽尔、马努埃尔,这两个姓氏在脚下的城市扎根早已多年,在那些血脉宗族论者的眼中,这承载着历史和先祖光辉的名字,远比作为后来者的阿拉贡达更值得尊崇赞美。

    今日过后,一切都将改写,无论是提尔还是纳什尔方面都没有冷酷到要斩草除根,清洗全体成员的地步,然而审判的严肃公正亦不容动摇。

    涉及邪神祭拜一案者皆尽处以极刑,无可饶恕;

    犯下其他重罪、恶行者,依律处置;

    唯有过犯较轻,亦或是无辜者,被逐出无冬城,跟随着有武装护卫的大型商队迁徙流放。

    如果说这是伤筋动骨的话,接下来另一名女牧师的宣告才叫断根:

    以希恩渥丝的名义,革除德斯泽尔、马努埃尔之家族姓氏,剥夺其上一切之荣耀头衔!

    宣判落下,面如死灰的当事人已经瘫倒在地,连挣扎的努力都不复存在,而旁观的其余家族们更是从之前兔死狐悲的惊怒迅速转为心胆俱裂。

    这种釜底抽薪噶命根子的处置当真是令他们胆中寒气大冒,最大的依仗,引以为傲的姓氏被剥离撕裂,家族的脸面被碾碎覆于尘土。

    直到这一刻,他们才猛然想起,司职贵族传承的女神希恩渥丝冕下可是与正义三神同一阵营,连神国都位处天堂山三神殿中。

    看着眼前一幕,法师们大都无动于衷,巴拉斯则是有些意味深长的同着身边的后辈说道:

    “自以为万世基业,其实不过是建于泥沙之上,又如风吹秕糠,转眼消散。”

    “多谢提醒,我省的了。”

    眼前的后辈神情谦逊,谈吐间挑不出丝毫毛病,却也摸不准这小子的主意,巴拉斯不再多言,倚在座椅上,又恢复到那副看戏老太爷的做派。

    张元清楚,对方固然是作为长辈的一片好心,但自家人知自家事,他选择相信,相信那片领地在自己的手上,会有着远比托管所得的巨大收益,以及势力。

    一个窝在象牙塔里的学院法师和坐拥一隅,号令人马的实权法师领主间有什么可比性?

    他当然可以按部就班,潜修个几年后再冒出来搅动风云,可时不我待啊,距离那位烛堡的巴尔之子踏上他宿命的旅程也只剩下三年多了。

    这三年的时间看似充裕,毕竟,他张某人可是一年多就晋升九级的天之骄子,三年?那不得起飞喽!

    可惜,世上哪有那么多想当然,法师等级的提升更不是等差数列。

    如果说四环奥术还处在过渡阶段,复杂性并未有显著提升的话,那么这个难度曲线到了五环后便呈现出一种指数性的陡增。

    哪怕是专精学派的法术都需要花费诸多心力研究掌握,更别说生疏学派。

    距离晋升九级法师快过去了两个月,他张元所习得掌握的新法术只堪堪过一掌之数。

    准确说是六个五环奥术,以这种进度来看,光是完成足够的法术储备就还需数个月。

    经过长谈反思,张元也明白,自己仗着天赋这台超级跑车在法师这条路上已经是野蛮冲刺了很远,是时候积累更多,给这台跑车补充油料了。

    既是下定决心要夯实自己理论根基,预估让自己的等级上升到触及六环魔网的层次都要一年多的时间。

    三年,待到那个时刻来临,他能摸到高阶法师的门槛都是谢天谢地了。

    诚然,不论在哪儿,苦寒的北地、卧虎藏龙的剑湾、或是再往南部的阿斯卡特拉与卡林珊,高阶法师都是位居力量的上游。

    虽然有那么一句:巫妖遍地走,传奇多如狗,但这也就是说说而已,位于金字塔尖的极道强者,怎么都不至于泛滥的如下雨后的狗尿苔般随处可见。

    然而,这份实力在面对费伦将来那风起云涌的时局动荡,命运长河之中湍急密布的漩涡时,却委实有些不够看。

    都不说其他地方,光是无冬城就多少大事发生?浪潮席卷之际,谁能独善其身?

    更何况他张元要的不仅仅是自保,危机危机,动荡和危险有多大,机会就有多大。

    别的历史进程他不是很清楚,可就是博德与无冬那几代主角命运之旅中所蕴藏的好处都是笔难以拒绝的丰厚宝藏,令张老爷垂涎三尺。

    无论怎么说,在自身的实力增进趋于平缓,需要时间的积累和打磨的现况下,藉由其他手段增强势力是必然之举。

    设想虽好,具体如何却还要日后见分晓了。

第十一章 落水狗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晃晃脑袋,张老爷将注意力又放到眼前的场景上,自己这个观众可真是不称职,一场演出走神了好几次,看戏,看戏。

    你方唱罢我登场,这边厢提尔的圣武士们刚把一堆瘫软的死肉押送下去,从侧门中,一个有些佝偻的身影就被海姆圣武士给拖了上来。

    张元虽然猜到了是范达尔,也就是无冬之夜剧情中那个海姆教会中的背叛者,但未曾见过其人,当下也是有几分好奇的看了过去。

    却是一名面目有些苍老的男子,已然花白的头发胡乱的披散在脑袋肩膀上,好似顶了个拖把。

    透过稀疏披落的发丝,德斯泽尔家族那标志性的三角眼和鹰钩鼻在范达尔的面部特征上有所体现,却并不是十分明显,配上颓唐落魄的神态,倒是有几分孤苦伶仃老人家的感觉。

    不过早就知道将来无冬城那场嚎哭之死瘟疫内情的张元对这老货没有哪怕半点同情,只是很好奇,这家伙是怎么瞒过了海姆的眼睛,而警戒者又能从他身扒拉出什么黑幕疑云。

    至于海姆教会方面就更不必说了,对于这个叛徒,不,严格来说是渎神者的家伙,若非是要公审以彰公正,这个盔神荣光上的污点,卑劣的亵渎者根本连站在此地的机会都不会有。

    然而,世上还是好人多,尽管这些没良心的家伙们或冷眼旁观,或怒目而视,可总有人愿意给予处于这人生的低谷,哦,应该说是深渊的倒霉蛋那一点点暖意。

    身处荷朗侧后方的范斯维克也将范达尔的惨像尽收眼底,眼见往日风度不凡,最重仪表姿态的好友却是落得今朝这般模样,终究忍不住阖上双目微微摇头,留下一声不可闻的叹息。

    或许是心有灵犀,或许是幻想救命稻草,垂首间瞥见了面有不忍之色的范斯维克,范达尔原本被拷问折磨得半死不活的身躯忽地就凭空多了一口气。

    “范斯维克,我是无辜的,你知道,我是无辜的。”

    一语即出,满堂皆惊。

    被指名道姓的半精灵牧师刹那间手脚冰凉,一颗心有如坠入了那极北境千年的夜之冰渊。

    边上的荷朗也是面色阴沉如水,其他的提尔神职者亦是惊怒交加。

    只是不知他们恼的是范达尔的诬陷,还是范斯维克的不自重。

    海姆教派的来人们则是神情玩味,为首的主教杜马尔不阴不阳的来了句:

    “真是令人感动的友情,看来我们的范达尔先阁下不但在教会内部有一帮支持者,让我们废了许多手脚,没想到就连在外面也是交游广阔呢。”

    荷朗调整了一下情绪,从已经恢复平静的脸上挤出了一丝微笑,仿佛不以为意的说道:

    “溺水之人,必然会不计后果的紧紧抓住手边的一切东西,哪怕这种徒劳之举不过是拖拽下另一名溺亡者。”

    “是啊,人之将死,最后关头求助密友也是无可厚非之事么。”

    杜马尔看似附和,说出的话语却令荷朗眉头皱起,不过随即又是一松,一副感慨万千的模样。

    “毕竟是年轻人,难免识人不明,哪怕是打了几年的交道都没能看出对方真面目,实在是不应该,不应该啊~”

    荷朗越说越激动,好像是真的在怒其不争一般,边上的杜马尔却是越听脸越黑,若非对方也是主教之尊,还是在对方的地盘,几有翻脸的冲动。

    看着闭口不言的海姆主教,荷朗心中一晒,面子上倒没说什么,以免刺激对方。

    眼看着一段闹剧即将就此揭过,万没想到,范斯维克仿佛终于鼓起勇气般站了出来。

    “我所作所为,并无违背律法和吾主教导之处,如若必要,我愿接受吾主和贵教会的审查。”

    这通话说的又快又急,连珠炮似的让荷朗都来不及阻拦,他的面色当场就变了。

    “哦?放心吧,范斯维克阁下,我们一定全力配合,帮您洗刷掉那些流言蜚语带来的诬蔑。”

    年轻牧师有些讶异的发现,原本还带着些刻薄审视态度的海姆主教忽然就和蔼可亲了起来,言语中劲有几分春风拂面的味道。

    莫非是我的真诚打动了对方?

    还没来得及多想,范斯维克就被一声厉喝打断,熟悉的嗓音让他不必看也知道。

    是荷朗的声音,准确的说,是荷朗暴怒的声音。

    愕然转头,却见平素喜怒不形于色的大主教此刻已是满脸铁青。

    “吾主的信徒,吾神自会鉴察,不劳贵教插手,至于范达尔的事宜,还请阁下自便!”

    “那就算了,年轻人嘛,犯错也正常,不过还得好好教导,免得影响平等之手冕下的荣光啊。”

    杜马尔只是淡淡一笑,丝毫不在乎对方的强自按捺住的怒气,还故作大度的劝勉一番。

    荷朗却连多搭理半秒都欠奉,直接掉头走到了另一边,有些不知所措的范斯维克被他狠狠的瞪了一眼后跟个受惊的兔子似的跟了过去。

    “啧,可怜的家伙,只怕这个莫斯家的小家伙日后在正义神殿是前途无亮了。”

    “是因为他自作主张要接受联合调查么?”

    虽然对政治这种游戏并无多少了解,但凭着前世加今生的见闻和阅历,也不难猜出这出闹剧的背后因由何在。

    范斯维克或许的确是无辜的,但无论如何,当他自己站出来的那一刻,他,或者说提尔神殿就已经输了一筹。

    眼下的海姆教会自己一屁股屎,怕是巴不得有另一个倒霉蛋入场,好让自己蹭一蹭匀点农家肥出去。

    本来眼见着范斯维克要被范达尔的一口好牙咬下浑水,想要借题发挥的杜马尔却被荷朗直接堵了回来,而到了最后竟是范斯维克自己送上门来…

    他那想要自证清白的举动简直就如同魏延的那句:谁敢杀我!谁敢杀我!谁敢~

    须知世上哪有那么多公正公开?

    当调查的一方本就别有居心,甚至干脆就提前构陷好了结局的时候,不论过程如何,真相怎样,都毫无意义了。

    真以为别人在乎你吃了几碗凉粉?

第十二章 亵渎

    只是到了最后那位海姆主教还是收了手,并未抓着不放,倒像是退让一步给个面子。

    “有什么好奇怪的,怎么说公义之神也是无冬城的主要信仰,正义神殿的威信和影响力不可等闲视之,真要闹到最后,盔神教会也讨不到便宜,倒不如各退一步。”

    巴拉斯对于无冬局势还是有所了解,随口解释道。

    “那盔神教会的获益在哪里?”

    “对神殿方面,名誉,就是最大的利益。”

    原来如此,张元大抵明白了这两方各自退让一步的背后利益交换所在。

    海姆教会出了叛徒与邪教勾结,这种事情无疑是丑闻一桩,哪怕是自审自查清洗了一番,可这在旁人眼中有多少可信度也难讲。

    拖提尔教会下水固然能把水搅浑,但也是最后不得已的损招,不如退一步硬讨个情面让对方捏着鼻子认下,借助正义神殿的公信力来洗刷掉自身的污点。

    双方是点到为止,看似都没有蒙受什么损失,实则是正义神殿由原来高高在上的仲裁者被迫入场,就算没溅得一身泥,也不复那份位格。

    可想而知,这个把教会拖下水的罪魁祸首会落得个什么下场,或许不会有什么严厉的处罚,因这本就不算恶行,但他必然要为自己的冲动和政治上的幼稚买单。

    范斯维克在提尔教会的前路估计是不甚乐观了。

    “可惜了,挺实诚的一个人。”

    张大官人装模作样的惋惜道。

    “是吗?可我怎么从你的眼中看到了幸灾乐祸和一丝可耻的窃喜?”

    巴拉斯也是故作疑惑地询问道,接着又来了一句:

    “当然了,也可能是我年纪大了,老眼昏花,你别太在意哈。”

    “。。。。。。”

    在另一面,任凭如何的扭曲挣扎,范达尔依旧是被束缚着带到了海姆的神像面前,身后圣武士的膀臂如钢铁般坚硬,将他按着跪倒在地。

    惊恐万分的范达尔连囫囵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被神像面甲上的那颗眼瞳给盯住。

    霎那之后,这个前牧师的身躯就僵直不动,只余下双眼如死鱼一样呆滞凸显。

    海姆的手段比之提尔更为直截了当,眼瞳射出的光线直直笼罩住了范达尔全身,原本的实质躯体在这道清光的照映下竟有几分透明朦胧起来,仿佛是那浴室间的毛玻璃,通过其间隐隐有什么东西,却又瞧不真切。

    只是,在永恒警戒者透过血肉躯体直接观察灵性本质的手段面前,视觉反倒不是那么重要的了。

    被揭开伪装,再无隐藏余地的范达尔将自己的灵魂本质赤裸裸的暴露出来,其中有着海姆教会熟悉的盔神的守护力量,但在那更深处,却仿佛蕴含着一些别的什么。

    那股阴邪死寂,隐隐传递着腐朽衰败的灵性所在,不用多想也能推断出是那头老巫妖——维沙伦的赐予;

    黑红色仿佛血光的红芒若隐若现,似乎是血祭与下层位面的纠缠结合;

    而此外还有另外一种力量,呈现出灰质的色泽,如同长蛇般蠕动缠绕着,时不时地将死灵系的负面力量裹挟其中,努力的将自己表现为晦暗的,似乎无害的能量。

    证据确凿,范达尔与邪教勾结的罪状无可辩驳,即便之前就已经查出许多罪证,但真个到了盖棺定论这一刻,那种被欺骗和背叛的愤懑依旧是填满胸臆。

    只是与那些激动的圣武士们不同,两位主教的脸色在看到那灰色蠕动的灵质之际,再不复之前的沉稳,转化之快好似变脸戏法。

    看着那坨灰色在海姆神眼的注视下依旧努力试图遮蔽自身和范达尔灵体内部存在的其他力量本质,杜马尔的脸色阴沉的可怕,咬牙切齿的蹦出了个词语:

    “亵渎祭司!”

    侧方不远处原本冷眼旁观的荷朗此时神情也是来回变幻,交织着厌恶、愤怒、警惕等等不一而足。

    其余众人,其感知见识自不能与两位主教相比,可但凡闻得亵渎祭司一词且了解个中意味者,皆尽是变了脸色。

    哪怕是巴拉斯这位大法师的面上都少有的凝重了起来。

    嗯?

    张元也努力在自己的脑海中搜寻回忆着关于亵渎祭司的信息,可是寥寥无几,他泅游在记忆的长河中,直到回溯到前世的见闻时,才捕获了几条遗漏的小鱼。

    亵渎祭司,这个极其冷门乃至邪门的职业也只是在那个信息爆炸的年代从那些冗长繁琐的设定集,亦或干脆就是二创同人作品中才得以发掘出些许零碎。

    就如其名中的祭司一词,这的确是个神职者职业,只不过是几乎没有哪个神祗愿意接纳的神职者。

    不,岂止是不愿接纳,简直用切齿痛恨形容也不为过。

    正常的神职者都是通过信奉某个神祗来获取力量的赐予,如牧师、天选者;

    亦或是信靠某个伟大存在,比如恶魔祭司;

    再者就是笃信某种规则秩序,比如德鲁伊的某些分支,并非信奉橡树之父西凡纳斯或地母裳提亚,而是选择奉行遵守自古老时代传下的自然之道,不过这种神职者也是日渐稀少,不是主流了。

    但不论哪种,其背后都遵循着一套基本规则,以信仰或信心的举动换取力量,唯独亵渎祭司,直接就绕开了这个交换的过程。

    人家用偷的!

    这也是这个职业如此惹神祗们痛恨的原因所在,神力这种宝贵的东西可不是能随便挥霍的,所谓量入为出,每一笔的去向都被祂们安排的明明白白。

    普罗大众自不必说,他们的信仰大多数也不算多么虔敬,在换取死后前往神国的门票后也不剩下什么余泽,不过胜在数量,反倒是信仰收入的大头。

    至于神职者们自然是在有着更多的信仰奉献的同时也收获神恩的赠予,当然这付出和回报之际肯定是打过折扣的。

    毕竟神老大们也是要过日子的嘛,吃点回扣不是很正常?

    可亵渎祭司倒好,直接来一个白嫖,这哪受得了?

    具体的手段他张老爷无从得知,但就其后果来讲,的确是极其严重,不怪神祗们震怒。

第十三章 短暂的降临

    祂们白白损失了神力就不说了,另一个大麻烦在于,藉由偷盗而来的神力,亵渎者们所能展现出来的能力与普通神职者几无区别!

    诸神于天穹的星幕中高举宝座,地上的教会便是祂们荣光的体现,也是意志的代行者,可有朝一日,悄无声息的潜伏进了一个卑鄙的小偷,可耻的窃贼,甚至还在暗中以卑劣的伎俩玷污败坏神殿的名誉。

    这种见鬼的事情光是想想就令神祗们如鲠在喉,态度更是只有一个,那就是斩尽杀绝而后快!

    事实上,在诸神几乎是同仇敌忾的联手围剿下,这个职业早就在主位面绝迹多年,应当是已经断了传承才对,也只有在疑似其发源地的深渊或是某些古老存在所缄默保守的秘闻中才得以知晓。

    亵渎祭司这层身份的揭晓解答了范达尔为何能够在海姆的眼皮子地下潜伏而不暴露,可又引出了一个让人寝食难安的问题。

    这种早已遗失在岁月长河中的诡术是怎么落到范达尔这家伙头上的?

    这个疑问却再也没有了答案,在发觉自己麾下居然隐藏了这么个人才之后,惊喜难捱的海姆冕下当即决定要把这位老兄请到神国来好好聊一聊,顺便在亲切会谈后将对方送到克蓝沃的地盘上,为冥界的建设开发好好地添砖加瓦。

    是的,字面意思上的添砖加瓦,在那堵无信者之墙上,好好的,用尽自己最后仅剩的一切去当砖作瓦。

    设想是好的,可惜范达尔先生的灵体好像并不足以支撑到那个时候。

    就当这位背叛者的灵魂被愤怒的盔神扯出肉体,即将要带往神国之际,那灰色的灵质一改之前的蛰伏伪装,迅速的活跃了起来。

    只是刹那之间,灵体内部所有的其余力量,白的、红的、黑的都在一瞬间被同化为了混沌的灰色。

    神像迸发出辉光,察觉到了不对的海姆将自己更多的力量降临下凡,却还是没能挽回这一切。

    当范达尔的灵体被海姆的神力笼罩,试图稳固灵魂本身的存在时,那灰色的灵质仿佛不受影响,迅速的坍塌崩灭,消散于无声无息。

    当盔神借助神像那厚重的金属手套将背叛者的灵体握在手中时,这可怜的灵魂早已千疮百孔残破不堪。

    盔神沉默的将这透明的残渣端在手掌片刻,随手挥散。

    这份灵魂的本质都已经被某种某名的力量撕裂剥离,只余下这份无用且无味的“残渣”,犹如下层位面的那些被灵魂蛀虫侵蚀啃吃后的边角料,哪怕是对于灵魂有着极度贪婪胃口的塔纳里们,大抵也是嫌弃不要的。

    海姆意识的亲自显现震惊了在场所有人,除却两位主教和巴拉斯、张元等不多数知晓亵渎祭司秘闻的知情者,余者皆是惊讶于这位永恒警戒者的亲自关注。

    要知道,自从动荡之年过后,这位冕下可就甚少在凡世露面,也不知道是有其他考量,或者干脆是…

    怕被其他人/神有仇报仇不要面皮的下场打闷棍?

    随着来自海姆意识所寄托神像的灵性流露,原本就庄严肃穆的正义大厅内的空气似乎愈发凝重了几分。

    比之提尔,海姆的灵气少了分堂皇大气,多了分严厉冷酷,只是毕竟客场,一发即收下倒也没太大影响。

    可依旧无人敢作声,或许是这份沉默太过压抑,身为主教的杜马尔还是鼓起勇气开了口。

    “为了我们犯下的纰漏,吾主竟亲自降临,并无言语能够表述我等的羞愧,还请将当要作的事指示我等,使我们这些罪人也有换回的机会品。”

    主教一个弯腰敬拜,身子恭得极低,边上的神职者们更是单膝叩拜。

    吱~嘎!

    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海姆神像一言不发,转动着全覆式头盔,用面甲上的独目凝视着自己的牧羊人,而后者却仿佛在聆听一般不住的点头应是。

    过得片刻,盔神神像豪光大放,转眼又消逝于无有,只余下普普通通一尊甲胄立于原地。

    “吾主察觉到古老存在的复苏,你我都当警醒了。”

    杜马尔莫名的对荷朗说了这么一句,也没管对方什么反应,扭头带着海姆的一干信众便直直出了正义大厅,扬长而去。

    当伟大者们的目光已然远去,审判仪式也临近了落幕时刻,本来还有个杀鸡儆猴的环节,没曾想这鸡还没等动刀子就自个毒发身亡,尸体都臭了。

    剩余的些许琐事尾声已不被张元放在心上,无声的向巴拉斯请教着关于亵渎祭司的一些知识,同时却是在琢磨着关于杜马尔口中的那句话。

    言中所指的古老者对于知晓前世无冬之夜剧情的他来说自不陌生,嚎哭之死瘟疫的背后就是那帮子蜥蜴人,也称为古老种族的撒鲁克巫虺。

    但是这有两个问题,其一,邪教,或者说维沙伦在这其中又扮演了个什么样的角色,同谋者?亦或也只是被利用者?

    再一个,海姆应当是隐约察觉到了事态的发生,但祂又能确定多少?而同样得知事端的提尔以及三神又会是怎么样的态度?

    想到七八年后的那场魔法瘟疫,张老爷就有些牙疼,万一到时候疫情外泄扩散,搞不好自家领地也要受影响。

    啧,要不要拐弯抹角的把那帮冷血动物的春秋大梦给捅出去呢?

    就在仪式宣告结束,正要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之际,纳什尔同左手边的那位女圣武士吩咐了几句,后者点头,站起身来直直朝着张大官人就过来了。

    咦?

    进击的艾瑞贝斯?

    英姿飒爽的女士穿过了那些被方才所见所闻冲击的浑浑噩噩的无冬贵族们,信步来到张元面前,姣美的脸蛋上满是正式严肃。

    张老爷的表情同样是一本正经,目不斜视,他多少知道对方,或者说纳什尔领主要传达的消息。

    果不其然。

    “尊敬的法师阁下,无冬城的英雄查内姆先生,感谢您挫败路斯坎方面阴谋,揭穿背叛者面目的英勇举动,向您致敬。”

    甲胄在身的艾瑞贝斯微施薄礼,接着便掏出一张金灿灿的请柬递了过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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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7120/ 第一时间欣赏费伦大陆的棋法师最新章节! 作者:阿萨之泪所写的《费伦大陆的棋法师》为转载作品,费伦大陆的棋法师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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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伦大陆的棋法师介绍:
这里是遥远彼端的托瑞尔世界。那缥缈浩荡的宇宙之风从至高的七层天堂飘然而下,吹拂着凡人居住的主位面,最终汇入恒古不变的元素界。而比古老更古老的冥河,川流于下层位面的巴托地狱和无底深渊之中,无从得知其源头,更不知其去处。托瑞尔的西方,是那汇聚众神目光的费伦大陆。这片土地上,英雄用剑与魔法书写慷慨激昂的史诗,君王用铁与血铸就权柄,命运的骰子已被掷下,众神等待着答案。我们的故事发生在那坐落于宝剑海西岸,深水城以南的剑湾,我们的故事发生在一个异乡来客的身上。
通俗版:这是一个DND爱好者,博德之门,自走棋双厨阿宅带着自己编写的外挂穿越的故事。费伦大陆的棋法师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费伦大陆的棋法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费伦大陆的棋法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