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好徒弟
同样出身古墓派的影钢魔像喜迎人生巅峰，直接转职为独臂大侠，也是巧了。
若是常人猝然受此断臂之痛，昏厥过去都是寻常，何谈反击能力，但作为构装体的魔像乃是莫得感情的杀戮机器，痛苦、恐惧、绝望等情绪决难影响其意志。
被斩下膀臂的那一刻，影钢魔像毫不迟疑的抄起断臂，趁着敌人全力施展时露出的空当持臂以为剑扭身刺入影魔那烟云火焰之躯，仿佛手中不是自己从前的肢体，而真不过是路边捡来的一根兵刃似的。
锋锐的臂端穿透影魔的能量躯体，不以物理防护见长的他并未去躲闪或招架，而是任凭其洞穿自己的胸膛。
物理伤害对于影魔这幅躯体所造成的伤害同样也相当有限，而影钢所附带的暗影伤害更是被当作挠痒痒般无视。
透入奈文摩尔胸口的断臂被烈焰吞没，眼见反击收效甚微的影钢魔像果断撒手，企图抽身离去，却只见眼前一片金红。
以自己为饵钓上大鱼的影魔岂肯善罢甘休，张开双臂空门大开硬吃对方一击后，双爪如钩猛然扣住魔像的躯体，火焰如熔岩自破裂的地心喷涌而出，将猎物吞灭。
任凭底牌用尽的影钢魔像如何奋力的在一片阴霭与炽炎交织的漩涡中挣扎，终究无济于事。
下手狠辣的影魔断了对方一臂还不够，借着火焰的掩护在其余三截肢体关节上也留下了数道穿透性创伤，几乎将其行动力彻底瘫痪。
这下子两台魔像皆尽落败，难兄难弟相继伏倒在距离不远的地面上，凄凉的如同废品站里的大宗金属废料一般。
怀言者们终于吭哧吭哧的赶到了现场，方才刚瞧见裂魂人的身躯瞬息脱离自己视线而出现在远处战场上的他们立即意识到战局情况远没有到危机关头，此时不去打太平拳表忠心，莫非等着事后吃挂落？
见到他们屁颠颠赶过来的张元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冷眼打量了一番，平静的开口：
“真是难为你们了，紧要关头队列还能这么整齐。”
几个卓尔和灰矮人老老实实低着头，大气也没敢喘一个。
吩咐这群霜打了的焉茄子把守好周边，法师带着修补匠开始了对影钢魔像们的毒手。
躺在地上失去反抗能力的魔像不复之前威势，试图扭动肢体身躯的举动也被看守的影魔和裂魂人暴力镇压下去。
到了眼下这境地，该损坏的也损坏的差不多了，法师反而没了那么多患得患失的顾忌，大刀阔斧的动手处理起这一仗的战利品来。
反正如今有了两台影钢魔像的样本，尽管是仍旧珍贵，但行事完全可以大胆一点。
对于构装学颇有研究的法师再加上本就是工程学大师的老鲍什，并没有费多大手脚便将两台魔像拆解开来。
随着作为主动力源与思维核心的阴影能核被取出，两台魔像眼中光芒消散，相继进入了沉眠关机状态。
法师和修补匠至此停手，不再作进一步的拆解工作，虽然心中的好奇和钻研心十分高涨，可眼下毕竟不是什么善地，这种重大项目还是留待后期以策万全。
对此张元心里已经拿定了主意，光靠自己的构装学识和研究条件，想要吃独食染指这份大礼包所蕴含的技术工艺那真是巴蛇吞象，胃口不要太大。
既要努力提升自身施法等级，又要兼顾统筹领地发展建设事宜，能有多少剩余时间精力？等到出成果怕是黄花菜都凉了。
好在张老爷又不是什么小气的人，这般可喜的收获自然不能独吞，第一时间他便想到了自己那尊敬的、身家殷实的、对构装学、炼金学都颇有研究的老师：泰兰提尔。
以堂堂大法师的财力底蕴亦或是技艺造诣研究个影钢魔像那是不在话下的，何况对于这种稀少罕见的特殊魔像，自家老师肯定有着不小的兴趣。
物尽其…啊不，是人尽其才嘛，老师出手肯定比自个绞尽脑汁忙活来得强太多，再说了，真要是研究出了成果，难不成还能少了自己的那一份功劳？
届时直接分享一波老师的逆向工程红利，搞不懂的再去请教，甚至以助手的名义让大法师带着自己走一边实操流程以便切实掌握，躺着就能把收益给领了，岂不是美滋滋。
何况自己作为样本素材的提供者，拳拳孝心老师总不能当作看不见吧？
连续几次遭遇战，自家那点卷轴小库存已是濒临见底，而在影界探索中发现，一些对抗负能量的魔法物品也是相当有必要。
这些好东西靠自己制作积攒那也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哪有直接上老师家讨（进）要（货）来的畅快。
一想到大法师积累制作的那些卷轴和奇物只能放在库房里吃灰，张老爷就起了惜无用武之地的共情和暴敛天物的义愤。
反正也是没什么用处，拿来奖励奖励自己这个办事得力、屡立功劳的得意弟子岂不是正好。
当然了，得到影钢魔像作为研究样本的大法师肯定是不亏的，只不过某人那就是血赚了。
既得了免费劳力替自己进行研究开发，又能趁机刮一次老师的油水，甚至还能在老师面前卖个乖，简直是赢麻了。
张元这般想着，一边重整队伍小心推进。
一路无碍，仿佛刚才的恶斗便是最终的守卫战，眼下的墓室大厅一片寂静。
藉着光亮术与灵枢灯的幽光照耀，平稳前进的探险队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方才前头先锋队已将本就不多的陷阱机关排除干净，倒也无须顾虑脚下安危。
“这里就是我们方才探索的尽头，再往前去就要小心搜索了。”
女祭司艾厄瑞玛来到法师边上提醒道，后者点头示意后踱步来到了眼前雕像的近处。
之前在不远处看着便有些规模的塑像此刻显得愈发高大，少说有个十米开外，手中那根吸引住法师目光的短柄法杖在近处瞧了个真切，足有两米多长，碗口粗细，抡起来当作破甲槌都够用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未知装置
倒不是说没有双手长柄法杖这个说法，问题是没见有这么狂野的，这等规格的法杖怕是只有传说中狂战法师才适用了。
再细一打量，却又发现有几分异样，法杖整体材质仿佛乌金，顶端被铸造成骷髅天使的造型，骷髅的两个眼窝中各镶嵌着一颗无暇的红宝石。
怪也怪在这，并非造型的问题，一般而言作为法杖核心的杖头总是会承载起能量与法术回路枢纽的功能，但真当凑近仔细审视时却发现，看着造型非凡的杖头也仅仅是徒有个造型罢了，法术灵光和波动都指向着法杖尾端。
嗯？有意思。
被勾起好奇的法师快步绕到雕像后方以便观察杖尾。
法杖尾端十分奇特，圆柱形的主体分布出平直的双翼，表面凹凸不平，一道道凹槽、铭刻、凹坑浮点布满了整个杖尾。
“工艺相当精致，只是哪有将法术回路和节点刻在法杖表面的？”
随队出征的卓尔法师泰比恩有些不解的评价着眼前的物件。
张元干脆一道法术丢出，可哪怕是在释放了鉴识术后也只得到了一个该物件并不完整，可能属于某个仪器的一部分这种语焉不详的答案。
片刻忖思后他觉得这玩意恐怕是某个装置仪器上的操纵杆或是开关一类的东西，不过不管是什么，好歹能看出其不凡之处。
废话，这鉴定结果虽然模糊，可在张老爷眼中就差把任务关键道具这几个字明晃晃的挂在脑门上了。
保险起见，法师等人推后几步静侯戒备，得了指令的裂魂人上前拿取这疑似杖型钥匙的东西。
波澜不惊，取得法杖的过程如同菜市场挑了个西瓜般容易，将物品拿在手中的裂魂人退到法师身边，整个过程毫无异常。
不止如此，在后继对墓室大厅的探索过程中，也同样是一帆风顺，顺利的让法师都有些不自在。
除却零星余剩的几个陷阱，整个过程就没有什么危险可言，在确认大体安全后，一行人这才有心思来观看整个墓室的详实景象。
墓室的面积十分广阔，比之城堡地宫还要宽敞上几分，而雕像所在的位置则正好是整个大厅的中心点，将墓室分为了两个部分。
众人方才进入的前半部相当空旷，除了那些长明灯和壁画外几乎没有什么多余物件，机关陷阱也都集中于此，只是这些把戏难不住同样精于此道的怀言者们，更挡不住凶猛的裂魂人，有一个算一个，不是被拆解回收就是被巴拉森的牛蹄子踏成了残渣。
而雕像后方的另一半墓室则是别样光景，缓步迈进此地的探索队仿佛由广场来到了工厂车间，一座座高大的仪器设备深然耸立，在灵枢光线的照耀下幽蓝深邃，仿佛一尊尊蛰伏的钢铁巨兽，令得方才还遭遇影钢魔像袭击的众人都有些心里发毛。
在裂魂人、影魔与修补匠的近乎贴身陪同下，法师环顾打量了一圈这些设施后只觉得有那么点相似熟悉之处，却又说不上来到底是个什么名堂。
直到矮人石匠瑞德瓦尔猜测着开口指出其中某个设备应该是类比于锻钢熔炉后，他这才反应过来。
莫非？莫非这里是个魔像工厂？这个对魔像构装有着特殊心结的墓主人念兹在兹，死后亦不释怀，把自个干脆就葬在了身前的构装车间里？
难怪啊，难怪！就说自己的那股即视感是从何而来，正是因为从前在高篱堡之时没少和泰兰提尔泡在构装室里忙活，里面的设备装置与此地多少有点儿相似之处。
之所以一开始没确认不是因为记不清，恰恰相反，正是由于记性太好，才在相似感中察觉出太多的差异处，这种矛盾感一时迷惑了法师的判断。
一时间巨大的惊喜冲击着张元的心神，好在有方才的遭遇在前，头脑仍是清醒，没急着动这些器械，稳步推进来到其环绕的中心位置。
那是一座？棺椁？
法师和在场众人都有点不确定，眼前的确是个规整的长方体，规格也近于大号的棺椁，只是还要大些。
按理说这么一副造型的方盒子摆在陵墓中心，那不是棺材还能是什么啊？
可要说是棺材的话，那问题又来了，先不说其全金属的质地，连接着金属棺的一根根管道缆线怎么看也不是能用墓葬风俗这种理由扯得过去的。
倒像是…
这该不是某些死灵炼金的实验装置吧？克隆舱？死体培养皿？
亦或是最坏的一种可能，这的确是个棺材，然而棺材的主人未必就在各种意义上真正的死去了。
万幸是棺椁上的那丧门板圆润厚重，稳稳地呆在自己该在的位置上没给大伙表演个揭棺而起。
真要是那样，怕是咱们张老爷立马就要表演个脚底抹油落荒而逃，而非此时还能沉得住气来审视诸般怪异事物的冷静模样了。
来都来了，再说这些珍贵的仪器设备也明珠蒙尘久矣，身为奥术之路上的励志前行者怎忍心看到如此暴殄天物。
至于危险？
如果被这点场面就吓唬住，那他张某人自焰拳训练场一路走来的经历积累岂不是个笑话。
与可能的风险相比，近在咫尺的巨大利益着实诱人。
法师上前瞧了个真切，金属棺盖上绘刻有精美而繁杂的纹路，似乎只是纯粹装饰所用，整个的法术回路构造都隐藏在内部。
估摸半天也看不出其中玄奥的法师干脆的先将其搁置一边，绕过金属棺椁继续前行，不出几步便是一座类似于祭台般的所在。
说是祭坛并不准确，因为没哪个祭坛会排布着一连串的按钮和控制杆来替代神像与圣物。
这场景倒是让张元想起了前世所见过是那些控制台和操纵室，他甚至还在这半圆弧形的面板上找到了类似晶体管显示屏的玩意，就离谱。
法师非是没见过世面的人，老师泰兰提尔的构装车间没少去过，可也没有这种浓重的科技感，眼前的设施甚至可以说放在此地都有些违和。
第一百一十九章 陨落的辉煌
这算什么？
亡灵朋克？工业炼金？
一排排操纵按钮分布整齐却又令人眼花缭乱，琢磨不透的张老爷如狗拉乌龟般无从下手，只得再次略过。
这感觉就像上了考场拿到卷子一看，第一题不会，跳过，第二题不会，跳过，跳过…
好在时间充裕，法师也不缺这点耐心，目光巡顾四周，参差错落的设备间有座别样物件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尊耸立于诸多金属质地复杂仪器环伺间的黑石方尖塔碑。
方尖塔不算太高，约莫有五米开外，塔身四面皆尽刻满石画文字，殊为特别的是其塔尖构造。
四面棱柱由下至上收束成尖，而尖顶上又凌空悬浮着一件好似倒金字塔般的事物，倒悬着却又落不下来，两者相距十分之近，间隙不过寸余，可谓针尖对麦芒。
金字塔外形极其规范，表层物质色泽黝黑光滑，如同粙质厚重圆润，无需上手触碰法师也能确定这是品质极佳的黑曜石才能拥有的特质。
倒金字塔与方尖塔上端上下对立形成了个类沙漏似的构造，只是也看不出是什么名堂。
不晓其用意的法师遂研究起方尖塔身上的文字图像。
万幸，张元这些年的知识积累终于派上了用场，半是识别半是推测的勉强还能猜出些塔碑上铭刻的字迹含义。
是洛罗斯语。
这种古朴而炼净，类似于符文勾勒般的文字时至今日早已消失在各个文明社会的日常用语中，被视为一种死语言，
就如前世的拉丁文一般，并未彻底失传，却也只是作为研究性、学术性语言存在，甚至更惨，伴随着使用这门语言的文明的没落，不，是陨落，就连能准确掌握其发声的人都已是不多。
不过好在该语言的文字同为基于龙语而衍变成型，而龙语则可以说是施法者们的必修课程了，加之张元自己也没少看老师们的藏书，多少有些了解涉猎，磕磕碰碰倒也破译出了碑文大意来。
顺便一提，那个使用洛罗斯语的失落文明出身于一个不值一提的小渔村，后来又有了个平平无奇的名字——耐瑟瑞尔。
方尖碑上所铭刻的是关于一位法师的生平，应当就是墓室主人的自我传记。
这位同行的来头倒是非同小可，是阴魂城的人。
这倒也不为奇，一般人谁会拿着洛罗斯文给自己刻墓志铭？
即便是蛮野牛沙漠的那群耐瑟遗民，如今也早已将曾经的语言文明失落殆尽。
德雷赞?阿纳诺克，出生于目前停留于阴影位面的阴魂城，算是古老耐瑟帝国的第二代遗民。
他的出生是在灾变之年以后，阴魂城作为仅存浮空城已经遁入影界，奥术帝国的荣光和强盛也只有通过所剩的余晖和流传的历史方得窥见。
作为血肉生命，长期生活在阴影位面的结果是不言而喻的，即使是有着莎尔女士的庇护得以保持人类的基本特征，日复一日的侵蚀浸染依然给耐瑟遗民们留下了无可逆转的扭曲改变。
好在德雷赞的父母在随阴魂城进入影界之前便都是高阶施法者，倒也没有让阴影环境的负面效应过多的影响。
健康出生的德雷赞一路上的成长、求学、投身奥术之路后的坎坷前行如今浓缩为石碑上的文字，讲述着一位奥术师的生平。
这故事谈不上波澜壮阔，亦不算可歌可泣，只有默默无闻时的坚持与崭露头角时的意气风发，以及经历后的成熟与走到路尽头的蹉跎惆怅。
不是每个奥术师都有机会成为大奥术师这种极道存在，相对于现今的法术位施法体系，靠着自身精神智慧遨游魔网的奥术师途径对于天资有着更为苛刻的要求。
虽说法师之路从不对蠢材假以颜色，但那些天资平庸者好歹还能在低环魔网外头蹭一蹭，哪怕没可能深入，好歹还能混个施法者名头，掌握几个混口饭吃的把戏。
而在奥术师之道面前，进入的门槛更为高耸陡峭，犹如天堑。
没有固定法术位意味着什么？
更灵活的施法方式？更完备的法术准备？随心所欲，万法光辉尽在掌中的畅快？
或许吧，但即便如此也只是对于那些站在人类心智巅峰的一小撮人而言，对于更多的“普通”天才来说，艰难完成每一次施法时的持咒专注才是要面对的事实。
没有法术位，那就意味着不能将法术架构在前一天晚上构建完毕并存储在魔网与自我精神的连接节点中，就意味着每逢施法便要靠着自身思维灵智，也即调用Arc（弧）临时勾勒整个法术模型！
哪怕是在平时气定神闲的情况下这都够难的了，何况是在实战中，于生死间。
而不靠法术书与法术位的辅助，要想办到精确掌握自身思维念头，驱使精神力构建复杂的节点、符文、回路构造…
别说登堂入室，入门就是一个老大难问题。
当然没有法术位的限制也使得奥术师不必每天夜里惮心竭虑的安排自己次日的法术记忆，也不用忧虑是否遭遇些脱离掌控的意外状况。
这种摒弃法术位，直接用精神弧抽调魔网力量的施法方式十分近似于前世网游里无处不在的蓝条施法，其灵活性毋庸置疑强出当下体系不止一筹。
至于说孰优孰劣，那可真就是见仁见智的一个问题了，真要细究起来很难有个准确回答。
毋需厚古薄今，也不必自以为是，奥术的发展历程无疑不是线性的稳步提升，开个历史倒车从波峰掉到谷底那都是正常，耐瑟瑞尔与伊玛斯卡两大远古奥术文明的陨落就是实例。
再怎么傲慢的施法者也必须承认一个事实，以费伦如今的法师力量和施法水平，断无可能复刻一个如古耐瑟瑞尔亦或是伊玛斯卡般的魔导文明，将法术的应用做到那般地步。
这并非是个体才华或是能力间的差距，而是整体文明和环境的退化，人力不可挽回。
第一百二十一章 断裂的前路
翻掌间天崩地裂，移山填海，或又如春风细雨渗入到社会的各个角落，方方面面都能清晰感知到奥术对于日常生活的影响。
浮空城无疑是耐瑟瑞尔的经典之作，一整座城市高浮云端之上的那种感觉张元之前在云巨人的云殿之塔中深有体会。
浮空城的规模可是比后者大得多了，何况耐瑟帝国巅峰期可有着逾百座浮空城自天际俯视着费伦大地。
而密瑟能核带来的无尽能源和区域性魔网掌控效果，所支撑起的不只是浮空城这种庞然巨物的腾空而行，各种大胆新颖的发明创造，方便实用且能规模化生产的魔法造物纷纷出现在这奥秘核心的辐射范围之内。
彼时的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又有几人能看到其中的隐患与后来的危机。
不过这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总之在流传至今的事迹中，种种威力强大的法术和伟大成就那么的令人心驰神往，又让人扼腕其文明的消散，使得这些奇观难以在今日重现。
差距似乎是显而易见的，现有的法术体系在作用和表现上都与古文明相差甚远，那闪耀在历史中的内环奥术也成为绝响。
果真如此么？
或许奥术师途径的确有着这样那样的优势所在，但某些论调却忽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变化。
那就是魔网本身的变化。
一代版本一代神，代代版本削法神，似乎是被魔网女神的霉运传染了，施法者们的待遇和权限也是打着滚儿的往下翻。
伴随着卡尔萨斯的化身这个高达十三环奥术释放生效，魔法女神的陨落与其后耐瑟帝国的覆灭成为定局，由密斯拉重生为的密斯特拉的神秘女士有感凡人施法者的胆大妄为与不可预料性，决然关闭了魔网核心内环，不再对凡世开放九环以上的访问权限。
这才是那些惊天动地的超九环法术销声匿迹的根本原因所在。
真要说起来，受限于准入门槛的奥术师职业在整体素质上应该是比法师要来得强，但这种情况到了高阶，尤其是大奥术师同与之对应的传奇施法者层面后，那就不好说了。
能迈入传奇极境的有哪个是弱者？在这群立于凡世巅峰的大拿里面去谈什么天赋那真是自讨没趣，更多的还是自身际遇和所选的道路罢了。
能够在魔网内环封闭的条件下依旧突破限制，研究出传奇法术这种另辟蹊径达到近乎等同于十环奥术的施法者们，天赋才情真就差了大奥术师多少？哪个又肯低人一等？
伊尔明斯特这老流氓和苦情教主萨马斯特若是回到当年，走得未必就不如大奥术师们远，而后者来到现世，也得在新规则面前挠一阵头皮。
非要拿伊奥勒姆和拉洛克这种老怪物来说事就没什么必要了，任是哪个施法者活了几千年都非同小可，何况当初便是顶尖人物的那几个。
无论怎么样的施法职业总绕不开对魔网的探究与利用，无论怎么追思古耐瑟瑞尔昔日荣光，比之当今的法师职业，奥术师体系在面对更为严密闭环的魔网时所付出的事倍功半也足以让大多数立志踏上奥秘之路的人们踌躇再三。
如果他们真的有机会接触到奥术师途径的传承的话。
然而对于知晓一部分未来走向的张元来说，这个选择几乎是没有犹豫的余地。
法术位施法体系的便捷强大完全是建立在魔网自身完好稳定的前提上，而在未来的动荡中，第一个遭劫的总是版本更新密表祭天的魔法女神。
祭麻了都…
密斯特拉陨落了不要紧，失去控制的魔网立刻就要暴走，连带之下那群完全依靠魔网的法师们是个什么下场可想而知。
除却步入传奇，真正明白奥术力量本质的顶尖存在，绝大多数普通施法者迎来的是近乎末日灾变般的厄运。
虽然这个在前世被称为魔法瘟疫的大灾劫距眼下还有个好几十年，但未雨绸缪总不为过。
谁就敢肯定届时自己百分百就迈入了传奇极境，万一一步踏错坠入深渊，岂不是悔之晚矣。
可奥术师的传承也不是什么大路货，就连普通法师学派的知识传承都不是轻易可得，何况早已遗失在历史长河中的奥术师一途。
在明了墓穴主人跟脚后，获取奥术师传承的念头甚至比搬迁影钢魔像工厂都来得强烈。
法师聚精会神，将石碑文书尽数破译浏览，原本平淡无奇的故事却是起了变化。
努力钻研了一辈子，也曾失落也曾风光过的德雷赞依旧没能迈入大奥术师这他毕生追求的境界，困顿在高阶奥术师的他费尽心力各般努力尝试均以失败告终，看似一步之遥比天堑还让人绝望。
即使是在耐瑟瑞尔的辉煌年代，成为大奥术师都意味着无上荣光和极大的权柄地位，那是一个昌盛奥术时代的巅峰，是万千施法者大浪淘沙后仅余的璀璨明珠。
又何况是在德雷赞所处的这个时期，魔网剧变扭曲，文明陨落凋谢，只以身免的阴魂城图坦塔尔遁入阴影位面残存。
别说是德雷赞，即便是坦舒尔家族的那群阴魂王子们，除却在当初便已成就大奥术师的特拉蒙?坦舒尔，哪个也没能办到在影界成就大奥术师这种逆天之举。
即便是同样成就传奇的两位阴魂王子，布伦努斯和里瓦伦也是在后来走了阴影祭司和影法师的路子才得以晋升。
影魔网终究是没能完成山寨逆袭本体的壮举，浅层的运用不成问题，甚至在阴影位面还独居优势，可要深入到内环本源，这个先天不足的私服网络便相形见拙。
莎尔女士的力量再是浩瀚深邃，也不能就自个编织出一张遍及多元宇宙无尽位面的魔网来。
当然了，倒也不是没有机会迈进传奇这个门槛，万一某个幸运儿邀天之幸得了莎尔殿下的垂青，悄悄地掀起裙角给这小子开了个后门权限，那得以深入影魔网内核的施法者跻身传奇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然而，那就不是大奥术师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寄魂魔像
从没有说哪个奥术师能藉着神祇的援手登上奥术之颠，且不说那样出来的究竟是影法师还是传奇阴影牧师，总之不是大奥术师，后者的特性也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据传闻，大奥术师连神术祝福都难以作用其身，何况将根基建立在神祇的助力之上？
即便是坦舒尔一家的阴魂王子有几个也投向了夜女士的麾下，所成就的最多也只是传奇牧师罢了。
话说回来，都沦落到阴影位面了，拜倒在莎尔的石榴裙下也不丢人，这还是有门路的，像那种出身跟脚不硬的，天资欠缺的，真是想下跪都没门子。
混到堂堂高阶奥术师，触及九环魔网的德雷赞自然不是没有价值的后者，但出身施法者家族，从幼年时就听着父母讲述昔年荣光的他同许多其他初代耐瑟遗民施法者一般，仍有着自己的一种坚持和骄傲。
只是传奇这一关，真个是难难难！
不入传奇，那终究是凡人，而凡人终难免一死，任是生前如何呼风唤雨，死后也不过一捧黄土…
哦不对，人法爷还能改行当巫妖。
只不过将自己转换成不死生物这种决心也不是每个人都能下的，巫妖这种存在本身便意味着彻底拥抱死亡，投身黑暗，经历一场死去后的灵魂被扭曲改变
这种灵魂的蜕化是几乎不可避免的，被困在名为永生的囚笼中的不死者将会以一种全新的方式观察体验这个世界。
生前珍视的种种美好事物都将如褪色的黑白默片一般，徒然在亡者的死寂回忆上留下些许痕迹，腐朽的躯壳与灵魂再难体会任何温暖与喜悦。
无论生前有着什么样的高贵品质，终不免在漫长的冰冷死寂中剥离殆尽，唯存最后一份执念以及对生者的嫉妒和憎恶。
白马非马，咸鱼非鱼，活着的施法者若是能了解自己成为巫妖后的内心状态，未必就会认为这是自己生命的延续，反之亦然。
但摒除巫妖转化这一途径，其余的选择也不是那么理想。
未入传奇，伊奥勒姆长生术自不用想，转化为阴影生物倒也能够长存，只是那鬼样子和巫妖有什么太大差别？
用了几种延寿法术将自身大限拖延了近百年的德雷赞最后也死了心，活了普通人两辈子的他最后也没能踏入梦寐以求的大奥术师之境，生命到了尾声反而是看开了。
不过老奥术师也并非闭目等候死亡的降临，他选择去作个实验。
一个以自己为原材料，孤注一掷的实验。
擅长变化学派的德雷赞相当痴迷于构装体和魔像这种烧钱的玩意，施法者家族的出身让他在相关知识见闻上造诣匪浅，只是，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
若是在耐瑟帝国鼎盛时期，不，即便是在那段颓势已露，日渐西山的王朝末期，身为奥术师家族的他也不必担心区区资金原料的问题。
可如今沦落到阴影位面，失去原先广袤国度支持的阴魂城奥术师们才发现，再浩瀚的天空也需大地承载。
底蕴深厚的城主和阴魂王子们还好说，像阿纳诺克这样的中层家族哪有恁多的积蓄来供应德雷赞玩这大手办，都不是钱的问题，失去领地补充的浮空城在资源上紧张的都要实行配给制，着实是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
待到阴魂城开始尝试在影界开拓殖民地，发掘本土资源有所收获后，情况方才得以好转。
彼时方进阶高阶奥术师的德雷赞亦投身于这场轰轰烈烈的拓荒运动之中，而眼下己方一行人身处的所在显然便是对方的成果之一。
直至生命的末期，放下顾忌的德雷赞开始着手自己最后的一项实验计划，一项并不算如何疯狂，更谈不上禁忌的实验，唯一的小缺陷也只是需要施法者献出自己的生命罢了。
寄魂魔像，这种极特殊的构装体不属于常规构装序列当中，而是作为某些施法者的最后选择，被视为，不，干脆就是他们生命的延续。
比起将存在本质束缚在魂匣当中，以不死生物的形态行走世间，一些施法者宁可做事做绝，鲜活的肉体都不稀罕，更何况一身腐肉枯骨？
血肉苦弱，机械飞升！
费伦的施法者们未必听过这么一句话，而机械境的发条齿轮们定然会引以为箴言，但无论如何将魔像作为灵魂载体的手段的确存在，且发展出了一条自己的路线。
一般而言，魔像的智能来源于体内受缚的灵魂或是元素晶核，依靠着法术契约协议为制造者所操纵，那如果不对附着在魔像内的灵魂加以束缚呢？会是一个怎样的结果？
答案是疯掉，灵魂自我毁灭。
缚魂契约的存在固然是对灵魂的禁锢，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又何尝不是保护。
被困在钢铁之躯内的灵魂失去了肉体的各种感官，却仍拥有着思维的自由，只是这最后的自由恐怕更多的是一种永恒的酷刑、残忍的折磨。
眼目可见却触之无觉，再美好的世界也仅能通过钢铁的躯壳来触碰。
缚魂法咒在压制受术灵魂自我意识的同时也使得魂体进入半休眠状态，失去复杂思维能力后也自然不会被时间和感知困扰。
但寄魂魔像，又称为灵枢构装、魂匣魔像，作为施法者的宿体，当然不可能如普通构装体般压制自身灵魂，浑浑噩噩进入所谓的永生，既然不能消减程序软件，那就只能升级硬件设备确保配套。
活化金属是其中必不可少的重要材料，尽管远不能企及原本血肉之躯的真实触感，经过法术处理活化后的魔法金属却也能够模拟一部分生物感知反馈到寄居的灵魂核心。
更何况魔法金属经活化后具备的自我修复能力和自有的防御力配合，可比施法者自身的血肉躯体强的太多了。
最理想的情况当然是搞个秘银或者星辰金的魔像出来，不但坚固无比，活化程度高，良好的魔导能力还能使得施法者灵体本身的法术能力得以施展，堪称完美之作。
问题是......
第一百二十二章 先行者
问题事实也是很残酷的，没钱！
秘银这玩意用某个暴躁矮人老哥的话说就是比公牛的**还要稀罕，打造神兵利器都嫌不够，哪来那么多给你铸造几十吨的魔像去败家？
号称秘银魔像的那些大块头也顶着个名头唬人，真计较起来有一个算一个，都只是用秘银铭刻了运转回路以及关键部件由秘银制成罢了，真要整体由秘银锻成？
那不是土豪，那是失心疯了。
那样子制造出来的魔像谁舍得让其去实战？这玩意要是站在宝库门前当守卫，那只怕没人在乎什么宝库了，全都嗷嗷叫的盯着魔像打，哪怕敲下几块零碎都是赚到了。
相对的，这活宝的制造、维修费用也肯定能保证制造者所谓的宝库空的能饿死耗子。
魔化钢铁、合金依旧是各类高级魔像的主要原材料，而在各类法术金属中，影钢算得上是性价比最好的之一，除了制造条件过于苛刻。
可如今图坦塔尔反正都已经落到了阴影位面成为了阴魂城，这些不便也自不复存在。
高崖坐落于无冬城东南侧，距离耐瑟瑞尔所在之地，如今的蛮野牛，即埃诺奥克沙漠怕不是有几百公里之遥，即便是由于位面扭曲的缘故影界的距离不能单纯用主位面的概念度量，也是一段不短的路程，已经脱离了阴魂城势力笼罩范围。
德雷赞跑来高崖这地方，孤悬境外一隅自非穷极无聊，主位面的高崖除却农业港口无太多可称道之处，但在阴影位面，这儿可是一块肥地。
影界的高崖明面上看着没啥大不了的，就跟其他荒山野岭般到处都是赤裸袒露的大石头。
而值钱的，就是这些石头。
炼制影钢必不可少的关键配方就是影液，这种炼金药剂的配置与使用都必须全程在阴影位面进行，而提炼影液的原材料就是深坑幽岩。
这质地坚硬的黑石头在经历粉碎、浸蚀、萃取等一系列处理后得到的产物便是影液。
提炼后的影液状态仍是极其不稳定，会在相当短暂的时间内变性还原为阴影源能和其他成分，保存倒也不是不行，但就成本而言最优解还是及时炼制为影钢成品，以至无虞变质之患。
这才是德雷赞跑到这里开辟个炼金工坊的缘由所在，否则直接窝在自己法师塔里舒舒服服的开动机器不就完了，何苦劳神费力的跑这来开辟分基地？
而眼下的这一切都便宜了某个兼职的摸金校尉。
唯一让张老爷有些失望的是，据德雷赞自述，这里建立起来的并非一整套完整的魔像工厂，形形色色诸多设备，大抵可以分类为两大类型：其一是用于原矿的粉碎、筛选、冶炼，影液的萃取提炼，影钢合金的附魔锻造等等，也即魔像原材料的预置环节。
其二则是各部件的铸造成形以及整体拼装环节，例如四肢躯干的组装、驱动机关及各关节的构建、魔像身躯内部法术回路和节点的铭刻，要经历等等一系列的复杂流程后才能得到一具影钢魔像的躯壳。
是的，只是躯壳，因为这其中少了一个最重要的环节：
核心枢纽。
再先进的魔像也不能虚空产生动力，同时其智能的存在也需思维核心的支持。
相比于普通魔像多以囚禁元素生命作为动力与智能的双重核心，诞生于阴影位面的影钢魔像则更为特殊。
作为次位面的影界在力量规则上并不具备如主位面般的包容性，元素生物在此地的短期活动还好，但若要作为长期永动的能源核心那还是差了一筹。
一般而言，阴影位面本地出品的那帮诸如高阶幽影之类的阴影生物才是合宜之选，身土不二了属于是。
只可惜，这个最关键的驱动核心部件并不是眼下这个车间工坊所能够加工出来的，这玩意就好比是前世的集成芯片制造，不是哪个公司工厂都能有相应的技术和加工能力。
想要将束缚、操控、供能等一系列功能集成在相对而言十分小巧的驱动核心上，那可不是抡个锤子就能办到的事，别看好像某些连个法师塔都没有的普通法师都能搞出台魔像，甚至学院里的学徒还能拿构装体拼接练手，实则嘛...
同样打着科技公司的名号，拿着现成部件组装的外包商和拥有独立完整的技术和生产链的巨头有什么可比性么？
真要把整套影钢魔像的生产线全都搬过来，怕是陵墓这点面积不够用的。
由此也可窥见一斑，这种非常规魔像的制造究竟有高的要求标准和基础需求，想要规模化量产那绝对是天文数字的投入。
这次没能白捡到完整的魔像工厂，若是另起炉灶搞出个类似产业，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只能期待工匠们的技术与智慧可否在这异世界也能闪烁光芒了。
最后的最后，碑文的末章终于提到了关键之处：
“吾手所持之法杖，是为奥秘之钥；智慧方石，悬于石碑塔尖；开口，讲述吾之箴言。”
这是留下了传承？
当真如此豁达？
张老爷心中疑窦丛生，方尖碑文到了后段就仿佛是墓主人在交代后事，传递衣钵一般。
哪个墓主人对于闯进来打搅自己安息的盗墓贼会这么友好？连提示都准备好了，生怕你不知道。
不过转眼又是一想，当初在赫尔巴特的墓室中也是如此，似乎某些施法者在生命步入终结的时候也看开了许多，到并不是多么介意自己的学识流传出去。
当然了，毕竟看不开的大抵都去当了巫妖或是其他死灵生物，也就谈不上留下什么传承。
只是…箴言？什么箴言？
将整个方尖塔睃视一遍的张元又把目光放在了浮于塔尖的倒金字塔状方石上。
让白牛托举起自身，法师瞪圆了双眼搜寻着方石的每一寸体表，还不时命令身下的裂魂人绕着方尖塔移步转圈。
倒也不难找，法师通过奥术视觉清晰的在倒金字塔的一个侧面底边发现了同样以洛罗斯语铭刻的一句话：
第一百二十三章 油腻的师姐在哪里
“知识与理性，是力量的基石。”
对着方石，法师缓缓念出了这句话。
毫无反应，张元自己也殊无意外，刚才那句话他是以通用语念出来的，能识别出来那才是意外。
“知识与理性，是力量的基石！”
再次诵读此句的法师几乎是用吼的，不是因为激动，而是由于他在使用龙语发音，过多的喉部颤音与哼声嗡响使得这门语言始终像是在低声嘶吼。
然而没什么卵用，只是方石表层散发的幽光微不可察的闪了一下。
这下就有些头痛了，洛罗斯语的正确读音大多已经失传，法师也只能基于其与龙语同源的特质进行揣测推敲。
结合耐瑟遗民，也即今日居于蛮野牛沙漠的那群游牧民奈萨斯人经过千年的失传、改变而存留至今的语言，法师反复尝试，几乎是每个音节的逐一变幻推导，好在方石倒也给点面子，随着张元的发声的不同闪烁的亮度也稍有差异。
“姿势…”
“腻酿…”
…
既然有反馈，那么不断的试误便成为了可能，这成功率比盲人摸瞎马强的不知道多少。
至于张老爷为什么会懂奈萨斯语，那就得问一问泰兰提尔老爷子了，无意间用这门语言自言自语几句被张元听到的大法师也没过多解释，只是一句当年冒险时所习得便一笔带过。
只是老师越是轻描淡写，张元便越发觉得内中有隐情，求学期间不好刨根问底，但当自己学成有余暇后，还是忍不住有许多好奇。
毕竟蛮野牛沙漠是耐瑟瑞尔遗址的事情又不是什么秘密，担任大法师助手期间的他自学了点奈萨斯语的皮毛，再加上偶尔的对话练习，虽不精深，却也掌握了这门语言的一些皮毛，起码的发音倒是马马虎虎。
“姿势与女性，是腻酿的技师…”
尝试良久，失落的韵脚旋律终于从法师口中吐出，在这沉寂漫长岁月的古墓中响起。
倒金字塔方石开始颤抖起来，所披戴的幽光随之缩放闪烁，明灭不定，仿佛有什么东西孕育其中直欲挣开束缚脱出。
猛然间，毫光大放，照射四周有如光幕，有各式图案、文字、符文沉浮其中，如深空繁星，又似海中游鱼。
这是？洛罗斯语和奥术符记？
只来得及勉强分辨出一些零星信息，所有光芒便如潮汐退去般尽数收敛归回方石，四周复归于沉寂。
法师见状先是一愣，还以为是生效时间过了，立马就要开口把那箴言再念一遍。
“姿势…”
还未等法师把那土味口令念完，一道光束自倒金字塔与方尖塔顶的微小缝隙中迸射而出，直直打在嘴巴都没来得及闭上的法师眉心处。
霎那间，大量的信息知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不知是否是错觉，法师隐隐觉得被照射的眉心部位酸胀发热，一时间意识都有点儿恍惚。
不过也只是眨眼间的事情，很快便反应过来的张元定气凝神、缕清思路，将诸般消息消化理顺。
这并不是太难，至少对于一位智力高达20的法师来说是这样的。
花费了好一阵子将自己脑子里的意外来客安顿妥当后的张老爷这才有了闲工夫来审视勘定。
海量的信息多而不乱，德雷赞这位贴心的前辈大拿甚至连总纲目录都为后来者准备好了。
并不出乎所料，相当一部分信息都是关于构装学识和影钢魔像制造工艺方面的知识，它们被储存在方石当中，以一部部典籍、实验记录与手稿的方式分门别类，循序渐进的构建出了一套魔像制造百科全书。
更让张元喜出望外的是，在这浩瀚的知识汪洋中，除却构装学之外，蕴藏着让他牵挂的已久的真正宝藏——奥术师之路。
还是那句话，职业的强弱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当前版本，以眼下密斯特拉依旧执掌魔网的现况而言，奥术师职业不见得就比法师强多少，硬要比较也只是伯仲之间。
可一旦时代变幻，到了神秘女士陨落和那场魔法瘟疫爆发的时候…
那可就不是什么半斤八两，而是有和无的根本性差距。
即便有着充分的信心和剑圣职业作为后手，张老爷也要杜绝最后一点风险。
何况是他山之石可以攻玉，通过另一个视角，在更为本质和细微的层面去钻研法术本身的构成，这也不失为在奥术之路上的精进之道。
只是这样一来，要研习的东西可就太多太多了啊。
法术研究与实验、构装学、炼金学、武僧练气道、剑术，再加上领地的发展建设…
饶是以张老爷的好胃口一时间也觉得有些头皮发麻。
忖思片刻他还是决定暂时性搁置构装学和奥术师一途，以免贪多嚼不烂。
魔像军团听着固然是令人心驰神往，但那个成本代价足以打消某个还在脱贫中挣扎的小屁领主的全部幻想。
而如果只是进行小规模甚至个别列装，那又有什么太大意义呢？
多搭建几个永恒盟誓法阵，常驻几个高阶棋子不比这般铁疙瘩来得强？
至于奥术师之道，毫无疑问是至关重要的后手，如果一切按照前世所呈现的时间线进行的话，密斯特拉（午夜）的陨落就是DR1385年的事情，离着当下也不过是二十年罢了。
区区二十年啊，对于凡人的确是不短的人生路程，可对于行走在奥秘之路上的求道者而言又算得了什么？
它或许足以让一名聪慧机智的小学徒成长为学而有成的青年才俊，同行眼中的后起之秀；
或许能使得年日已半，蹉跎岁月的中年法师突破瓶颈，前往魔网更深层的奥秘泅游。
但绝没有哪个施法者就敢肯定自己能在这短短二十年的时光中便能从不过十级的位阶腾空而上，跨越那十多个难度几乎是指数递增的等级，甚至如同史诗中的人物般施展神迹，一举踏破凡人的顶点，身膺传奇，超凡入圣。
张元也不敢，这并非是缺乏自信，一路走到今日的他对自己的天赋潜力毫不怀疑，对未来的道路亦不曾动摇分毫。
第一百二十四章 移魂棺
然而自信不是膨胀自负。
正是由于对自己所行道路的清晰认知和理智思考，他才能明白这一步究竟有多难。
他算不算天才？
算！必须算！否则岂不是太不给自家金手指面子。
比之前世有若天渊之别的思维与记忆能力，对奥术与魔网近乎本能的契合，从蹩脚的学徒到冉冉升起的新星，你所需要的不只是努力和汗水。
可即便如此，那又如何？
自己的导师泰兰提尔大法师阁下算不算天才？
答案是毋庸置疑的，对于能够走到这一层次，几近于凡人施法者中的极巅存在来说，所谓天才这个近乎是陈词滥调的称谓尚不足以形容其十分之一。
这其中究竟需要多少资源的堆砌、机缘际遇的巧合、命运的垂青和自我的奋斗都难以衡量。
可即便是这样的存在，泰兰提尔大师也依旧是困顿在传奇的大门面前，自从跻身大法师已是蹉跎了近三十年的岁月。
别人他不清楚，与老师相处过大半年的张元又怎么会不清楚对方的博学与睿智，那建立在坚实基础上的机敏与灵感火花让他这个自诩是经历过信息大爆炸的现代人都不禁心生钦佩。
若是以恩师为坐标，他张某人并非没有赶上并超越的那一天，可他也从来不敢就小看了自家老师，更不至于生出目空一切的狂妄来。
对了，这些奥术师途径的知识和资料到时候也抄录给老师一份，免得到时候他老人家若仍旧未突破传奇之境，落得个虎落平阳的处境。
张大善人这般想到，只觉得自己是真够意思，能把他这个德才兼备的好徒儿收入门墙，泰兰提尔他老人家简直是泰摩拉的老情人转世才修来的福报。
将所有信息归拢整理完毕的法师这才看清楚了德雷赞的最终计划，也明白了对方之所以如此大度的缘由。
这里的确是德雷赞的墓室，于此地也曾安葬着他褪去的肉身，先前那具金属棺的确是他的棺椁。
但又不完全是棺椁，准确的说是魂体分离转移器，俗称移魂棺。
这种相当高端的炼金装置作用顾名思义，将灵体从肉体中分离出来，而效果么？
几乎是可以完美实现前世那些科幻作品中提及的所谓意识上传、机械飞升等虚拟意识的概念。
或许在费伦没有什么灵魂代码或是自我意识数据流的说法，但超脱血肉之躯以心灵驾驭物质的思路却是有许多不谋而合之处。
携带着核心枢纽来到此地，在这山体内的墓室中完成了魔像最后组装程序的德雷赞如他所愿所计划的那样迈出了这终极一步。
从此脱离了脆弱肉体的束缚，将冰冷的钢铁炼金构装作为寄托所在。
借助移魂棺的功用，年老的德雷赞褪去肉身，以灵体的状态对整个寄魂魔像进行了最后的调整和统合。
高阶奥术师那充沛而强韧的心智灵魂如古木的根须般盘踞在棺中，思维触须通过连接于移魂棺和各个炼金设施间的缆线回路操作着一个个节点回路的刻画嵌合，直至魔像竣工。
寄魂魔像的双目亮起幽蓝的光芒，投射出内中灵魂的意志，老奥术师将自己全部的意识传导其中，以另一种形式延续着自己的存在。
这也是德雷赞所留下影像的最后尾声。
此处只余下这些完成自己任务的机械装置，以及墓主人为自个搭建的纪念与传承之物，与其说这是坟墓，倒不如讲是他特意留下的一处衣冠冢、纪念堂，因为老奥术师连自己的褪去的躯体都没留在此地。
完成后继布置的德雷赞离开了地宫，他此刻的身躯一如影钢魔像般强大而优雅轻盈，掺入秘银锻造的躯体部位带来了更为优异的性能而丝毫不损其灵活。
至于肉身？却是被德雷赞自己给带走了。
张元不清楚那具躯体的原主人究竟是作什么打算，兴许是拿来当纪念品缅怀过去或是用法术手段保持活性以作备份也未可知。
总之是不可能留在这口移魂棺里的，人家俗称里带个棺字可不意味着就是棺材了，这么高端且精密的炼金仪器里面塞具尸体？还一放就是几百年？
怎么可能！
这又不是腌老坛酸菜的泡菜罐子，越埋汰越不嫌埋汰，真要是拿来当棺椁用那可纯粹是糟践东西，离心机作痰盂用了属于是。
德雷赞他老人家是个讲究人，选择体面结束了自己人生的一段旅途的他潇洒的离去，这些身外之物倒也不甚在意，这个见证他生命存在方式转变的地宫就此封存。
至于为什么要留下这么一大堆传承知识和信息？
也不必瞎猜，不论是在方尖塔碑文亦或是方石传递的信息中都带着一种十分明显的惆怅和危机感。
“昔日帝国之荣光，何竟于一夕湮灭，先贤所升起之群星，何竟陨落归复尘土，吾辈后人，何竟沦落漂泊异域。”
这不过是德雷赞诸多感慨忧虑中的片段一角罢了，在接受其传承知识的同时，张老爷可没少听这些唠唠叨叨的碎碎念以及老奥术师对往昔时代的追思和憧憬。
即便是未曾亲身经历过耐瑟瑞尔土崩瓦解的那天倾一幕，然而那个在父母师长口中如烈阳当空俯瞰大地的奥术帝国竟也在朝夕间覆灭的史实给德雷赞自小便留下了深刻的影响和心结。
这种向往、幻灭、痛惜、梦回过往的追思和念及当下的压抑，种种情绪交织而成的有如启示录般的忧郁引得张元直咧嘴，差点以为对方是靠着网抑云施法。
真是好家伙，可又不能说对方是杞人忧天，因为这天真就塌了…
百座浮空城自天际坠落砸下，和天崩地裂无甚差别了。
因着灾难前夕处于阴影位面唯一幸免于难的阴魂城荣膺帝国孤儿，虽然嘴上说着要重振耐瑟之辉煌，但心底下哪怕是坦舒尔的阴魂王子们都不免犯嘀咕，破灭的王朝、变更的时代、全新的秩序，这一切哪就那么容易扭转？
要不然他们也不至于困在阴影位面一千多年都未重返主位面。
第一百二十五章 幸福的烦恼
开个位面传送门不过是小事一桩，但这是开门的事儿么？
他们管自己叫耐瑟遗民，可在某些存在，譬如重新复活的魔法女神眼中，只怕是余孽…
何况为了在影界生存，整座浮空城和其中的执掌者乃至民众早已和阴影女士深度捆绑，这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关系可不是那么好隐瞒和剔除的。
真要贸然将浮空城图坦塔尔开往主位面，那就得做好四境皆敌的准备。
不说可能的敌对势力与神祇,即便是一直庇护着他们的莎尔殿下，也不是那么乐意这座仅存的浮空城溜出自己的掌握。
开玩笑呢？辛辛苦苦搭设了这么久的私服，好不容易来了群真正的优质玩家，结果人家说了：
“俺们不玩了，俺们要转到官服，还请结个账顺便把俺们的数据转移一下。”
这一拖就是上千年，直到动荡之年到来，二代魔法女神又双陨落，连莎尔也淡出视野销声匿迹，经过了许多努力筹备，在主位面，尤其是蛮野牛沙漠边上的银月联邦搅风搅雨了好一阵子的阴魂王子们这才得以让图坦塔尔重归故土。
重归蛮野牛沙漠上空，这片千年前古老帝国的苍穹之下。
这都是后话了，在德雷赞的那个时代，被困在阴影位面的阴魂城仿佛是被遗忘的弃儿，漂泊他乡不知路在何方。
即使是德雷赞这样离着传奇一步之遥的大拿，或可以掌控自身的命运，却依旧看不清未来的方向。
魔网的剧变和规则的改写，哪怕是在影界的阴魂城和遗民们都不可避免的受到影响。
奥术师之道开始被重新审视，阴影织法者者、法术位施法、神术等力量途径登上舞台。
穷则变，变则通，至于通则久否那就留待时间见证,彼时的德雷赞是不清楚的。
只是走到临近山巅却又未能迈出登顶一步的他遗憾之余也难以看清前路，而对未来则是抱着几分悲观态度，预留一份传承也权当是火种了。
也不晓得这位老爷子是否还存在这个世上，若是仍在，又是以何种的方式和面目？亦不知道今后是否相逢会面的机缘。
啧啧啧，倒斗的和苦主碰面，到时候该怎么打招呼哦？
哎，老人家，您的那个墓我去看过了，还别说，您那些个陪葬品，嘿！绝了！
想到这的张老爷浑身一个激灵，晃了晃脑袋把这些胡思乱想赶了出去，开始回忆起对方关于这墓室中每一件仪器设备的描述介绍，以及对方在最终时刻对整个装置系统的协同调用。
这种第一视角记录下的资讯便是最生动的说明书和指导手册，藉此法师迅速的掌握，至少也是明了了每一样器材的使用方法和维护事项。
除却某些环节实在是需要较高的施法等级与炼金技艺外，张元认为自己已经能够利用起这里的宝贝疙瘩們做一些事儿了。
比如，炼制影钢，铸造某些构装体部件等有意思的事儿…
收益良多，也该到了返程的时刻了，唯一让他有些犯难的是，到底该如何安置这里的诸多设备。
若是能通通打包带走那当然是最好，毕竟老跑到这么个墓穴里来干活也总有点怪怪的，何况每次都要爬这么长一段甬道也是麻烦。
最理想的情况莫过于将这里的一切都转运到阴影高崖堡的地宫当中，那里面积足够，亦是幽影门的所在处，行事便利的不是一点半点。
很可惜，行不通。
先就是怎么搬走这么些庞大沉重，还兼之精密复杂的大宝贝们，这要是路途中磕着碰着一点都能让张老爷心疼的跟割肉一样。
再一个更棘手的问题则是能源供给。
一个构装工坊的建立不是拼凑一堆设备随随便便往房间里一丢就能大功告成的，为什么通常只有法师塔才能支撑起这种奢侈的产业？
一旦构装车间或是魔像工厂开动运转起来，那消耗的能量简直如同流水一般，想想前世的工厂耗能就能理解，都是吞吃能源的饕餮巨兽。
别看他张某人借助阴影圣坛也能支撑的起幽影门的运转，甚至还能捎带配属几个召唤法阵，稍微想想一整条炼金流水线下来有多少法阵需要充能，又有多少机械装置要运转驱动，两者间丝毫没有可比性。
若是没有元素池和能量转化中枢这种通常只设立于法师塔的核心设施，想靠其他诸如刻画法阵或是法术宝石充能的手段来实现能源供给？
怕不是想瞎了心，后者的成本和效率能够把最有钱的施法者都逼的跳楼去。
再怎么抽取和调用主位面或次位面的游离能量，都远不能直接联通上元素界这种充盈洋溢无尽能量本源的内环位面相比。
打个比方，是你打井来水快还是人家直接抽海水来得快？
当然这种设施的搭建成本同样是高的让绝大多数人望不可及，毕竟，法师塔的建造就是基于其上，好比发动机之于汽车，连这个根基核心都能搞定的，那距离完成建塔成就也不是太远了。
而眼下的墓室大厅里，就存在着这么一座能源中枢，这是最大的惊喜，也是最让他挠头的难题。
元素池和能源转化中枢的搬迁并非不可行，但这其中十分之麻烦，且需要极高的法术造诣。
毕竟这东西不是即插即用的充电宝，而是一个十分紧密复杂，勾连着魔网和元素位面，对配属系统和设备有着苛刻要求的法术核电站。
一旦移位，就意味着海量的节点、法阵、能量回路需要重新刻画搭设，也意味着诸多高环法术仪式都得再次来上一遍。
这已经远超出了他目前的能力范围，换作是老师泰兰提尔还差不多。
以泰兰提尔大法师的实力自然足以应付这些麻烦，可即便如此也是一项耗尽心里的繁重工程，更何况当初德雷赞设计的时候采用的仍是传承自耐瑟瑞尔的那套奥术体系和炼金技艺。
失落千年的古老技艺和当今主流学识之间的断层与代差不是一个可以忽略的小问题，光学习消化吸纳那套奥术师学识就得让人薅光头发。
第一百二十六章 关于法师塔的白日梦
种种难题叠加起来，即便是有师生关系摆在这，这也绝对是一桩天大人情，老师愿不愿接手这个麻烦，事情本身对自己与对方的关系会有什么影响，这都是必须慎重考量的因素。
除却是亲爹妈，否则没有什么人情关系是可以无限提取支付的,
是，老爷子在严厉之余的确是对自家便宜徒弟的揩油占小便宜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家大业大，横竖眼下就这一个活宝。
（等等，梅立坎去哪了？）
但若真就拿他老人家当苦力和冤大头，那就未免太不知自己能吃几碗干饭了。
张元看似占便宜没够还卖乖的背后其实自个心里是门清的,有来才有往，每次去老师家刮地皮的时候总要拿点什么能让对方感兴趣的东西出来，也好显得自己那双小黑手没那么刺眼。
只是这次的工程委实是太大，不是可以轻易蒙混过去的，光是影钢魔像和一些奥术师方向的知识并不足以压住天平的另一端。
真要死皮赖脸强求，成不成放一边，泰兰提尔那边会是个什么感官？
即便是从纯功利的角度考量，这次承了老师如此大的人情，日后法师塔的事情怎么好开口啊？
这可是他张老爷念念不忘牵心挂肚的头等大事，当初自路斯坎回到无冬城，师徒二人分别之际，大法师承诺过在他步入高阶，有能力和积累去支撑起一座法师塔运转的时候，将会和老院长格里姆瓦尔德伸出援手，助他完成这施法者生涯中最重要的家底基业。
倘若现在便狮口大开，只怕是要坏了将来的大计。
等等！
法师塔！？
冥冥之中一道灵光闪过张元的脑海，元素池、能源中枢、坚固的岩层、作为上层建筑的倒影城堡、居于下层山体之中的墓室…
点点散落的星辉被这偶然划破长空间的灵感激活，如同凌乱的拼图终于拼凑出了图案的轮廓。
可不正是法师塔么？
虽然听起来十分的牵强附会，但法师塔可没有一个固定的模板标准,名称上带了个塔字并不意味着非要都修建成高塔造型。
所谓法师塔其实是个相当宽泛且笼统的定义,只要是具备了相应功能指标和基本配套设施的建筑物都能挂上这个名头。
而个中亦不乏外观独特的个例,比如坠落于阿斯卡特拉的那个次元球便是典型，看着是一个圆滚滚的飞行器，实则法师塔的各项能力一样不缺，甚至还多出了飞行和位面穿梭的功能。
说起来距离次元球降临安姆之都还有三年多的时间，尚且算得充裕，但一和他的目标计划相比起来那就有几分捉襟见肘了。
高崖领地的基业固然重要，然而张元并没有想过一辈子就窝在这地方当自己的座山虎领主大老爷，何况鸡蛋还不能都放在一个篮子里呢，谁说的清楚未来那动荡不安的时代浪潮会将自己裹挟向何方？
对次元球这个移动法师要塞，他张某人几可说是志在必得，但个中困难却不是光靠几句豪言壮语能够解决的。
姑且不谈次元球的原主人，那位被恶魔邪灵占据身体的老法师，就算是击败对方，夺取了次元球的控制权，也不得不面对另一个更为棘手的麻烦——蒙面法师们。
这年头有多少人是傻子？何况是施法者这个猴精的群体。
他们可不是贫民区街头的那些愚夫愚妇，亦或是装神弄鬼来赚取蝇头小利的骗子流氓，单看其对游侠瓦里格?寇萨拉所采取的一系列缜密而果断狠辣的措施便能推断出，这群家伙对于从天而降的异形球体的真实身份和其背后的归属历史有着极准确详实的了解判断。
蒙面法师们知道这个球体是什么，也知道其主人，拉沃克?寇萨拉的唯一直系血脉正是那个怀璧其罪的倒霉游侠瓦里格。
别看杀戮之子一行人好像也不是多么险死还生就拿下了次元球体，多了个小队基地和药水作坊，这种顺利背后的痕迹着实是太明显，无法不令人忌惮。
先不说杀戮之子的主角光环有多强大，直接就莽死了一位坐拥主场之利的，少说也有着大法师水准的古老者，当然这可以解释为恶魔的邪灵在法师的抵抗下未能完全占据其身躯，被原主意志干扰的它难以发挥全力。
后继的法师据点的剧情才是重头戏。
占据次元球体，将这般宝物收为己有，本地的地头蛇居然肯善罢甘休？
细想一下，其实这才是让人挠破头皮也不得其解的地方。
蒙面法师可不是等闲二流组织，坐拥一城、甚至是一国的人力物力支持，更兼之有传奇法师镇压本部，比铁王座这种草台班子那是强的太多了。
就连艾瑞尼卡斯这种积年老妖怪，虽然不惧，却也在对方源源不断的围攻下选择了暂避锋芒。
这般庞大的施法者组织，能天上掉下来的肥肉从自己口中飞走那就离谱，
一座具备位面穿梭能力的法师塔意味着什么？更别说内中的其他资源和知识储备。
别看在安姆疑云中仅有托格里亚斯这老货带着两个学徒就玩起了尾随跟踪，被主角一行人干掉之后，蒙面法师还能轻描淡写的揭过去，和杀戮之子达成和解。
真要是轮到其他不知好歹的过江龙想去虎口夺食，只怕刚出次元球的大门就要被围剿，能不能活着撑到和对方谈判都是个未知数。
思来想去，还是主角光环作祟，蒙面法师的首领应当是不想和杀戮之子一行有过多牵扯和冲突，托格里亚斯几个左右不过一招闲棋，既然对方撑过去了，那也不便再行计较。
反正巴尔之子们在预言中注定要掀起无尽波澜动荡，他们也不可能长久的呆在这次元球体当中。
届时杀戮之子一行人离去，空置下来的次元球那又属于谁呢？
那除了作为维护地区和平稳定的重要力量，负责管理监督奥术力量运用的蒙面法师外，还能是谁呢？
第一百二十七章 此地人傻、钱多、速来
哎呦，坐收渔利，美滋滋。
想到这就能明白为什么在剧情中，蒙面法师非要塞过来几个法师学徒，真是让他们跟着主角这个自身都是半吊子的家伙学能耐？亦或是为对方提供免费药水的服务？
别开玩笑了。
念及此处，张元的眉头蹙起，心中盘算开来,也是当提前布局，否则真要按部就班的修行发展，三年后又能多少本钱在安姆帝国的中心搅风搅雨？
单凭自己的力量加上领地的支撑，或许可以在阿斯卡特拉掀起一场风波，可一旦触碰这种对方的核心利益，面对一个庞大施法者组织的反扑，任他浑身是铁,又能打几根钉子？
还需从长计议，法师那按着剑柄的右手指节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后转身对着其余下属队员们吩咐道：
“所有物品设施保持原样，重新整理队形，我们撤回高崖堡。”
一行人迅速整队，班师回朝，就连那根看似法杖实则钥匙的长杖也被瑞克塞回了雕像的手中。
留下几盏法术照明灯后，众人依旧是原路返回，出得了墓室来到陵园当中。
只是这陵墓大门…
先前的断龙闸已成一地石砾，不过这也难不倒有准备的法师。
“Praeses，Alia，Fero!”
张元毫不犹豫的就是一张塑石术卷轴施展而出，果如他所想的那样，普通未经处理的深坑幽岩并不能够抗拒变化学奥术的作用。
其效果立竿见影，大门周边的幽岩在法术的作用下隆起、拉伸，最后被铸造扭曲为一扇粗糙原始的石门，将入口处牢牢封住。
这还不算,连续的几道隐藏、防护、报警法术被不惜工本的加诸于门扉上，直到忙完收工这才带着大伙沿盘山道回了倒影城堡所在的顶峰。
对于法师刚才的施为，无人去质疑什么，也没必要过多的解释。
在自身能力有限的情况下，把整个场地完好封存，留待导师前来规划调度才是明智之举。
次元球体再好也是远在天边不可及，抓住眼下这份意外的馈赠最大化利用才是当务之急。
之前的灵光闪现让他对手中的收获有了更加激进大胆的想法，本就价值不菲的这些新筹码若是统合搭配得当，未必就不能打出个漂亮的清一色来。
一座属于自己的法师塔！
哪怕是结构分散、哪怕是功能有限，可再简陋的法师塔那也是法师塔。
对于一个中阶法师来说，能在法师塔中有个一席之地，可以自主调用的实验室那都是令人眼红的待遇，至于说独自拥有整座法师塔？
你需要的一枚抵抗心智的护符，免得自个老是陷入到白日梦的幻术当中。
唯一有些遗憾的是这座法师塔必须得盖在阴影位面，好在该地本就是高崖堡山峰在影界的镜像倒影，几乎可以用一体两面来形容。
虽不能与完全体的法师塔相媲美，但比之某些打着法师塔名号，实则不过是魔法岗哨或占星塔之类的玩意强出太多了。
何况还有一扇现成的幽影门存在，藉之调用处于阴影位面的能量供给，足以在主位面的高崖堡内玩出许多的花样，震慑宵小守护领地当是绰绰有余。
念及此处的法师脚步又加快了几分，他已经是迫不及待的要赶回主位面跟泰兰提尔他老人家好好汇报一番这次的大惊喜。
当然啦，稍稍向导师表露一下自己不成熟的建议，适当的提醒一下自己的创意想法可能需要老师一点小小的支持也是无可厚非的吧！
比之从头盖一座法师塔来说，自己那套方案的工程量的确算是少的了。
应该吧┐(′ー｀)┌
一干人等重返地宫，穿过幽影门后再次回到了主位面的城堡，却是留下了影魔和裂魂人两人继续驻扎在影界高崖。
这是后手，陵墓的大门虽然被暂时封上，但说到底也不过是仓促间用法术加固的大石头罢了，若是碰上了真的狠茬子，也就能起个警报作用。
万一，万一有哪个不开眼却又偏偏有几分实力的混球溜达过来，并好死不死的起了好奇心，非要撞破石门闯进去参观一番对话…
地下墓室的那些个宝贝，损坏了哪一个都是在他张老爷心头剜肉放血啊！
防微杜渐，法师不打算给自己留下后悔的可能。
深知夜长梦多的他返回城堡的第一时间就联系上了自家导师。
“说吧，什么事？距离你上次回高篱堡才多久，又怎么了？”
通讯水晶另一头的泰兰提尔大师语气难得的舒缓平和，大不同往日仿佛时刻在与时间赛跑般的冷峻简短。
老爷子心情不错？
心中一喜的张元赶紧开口，这一开口就是猛料：
“老师，我这里发现了耐瑟瑞尔遗迹，规模虽然不大，但藏品品相完好，价值连城啊！”
啊这？！
此时的时间已是黄昏，结束了当日实验并收获颇丰的大法师难得的有闲情来到窗台边，伴随着日落景致享用着自己那份晚餐。
结果就听到了便宜徒弟那怎么听都不靠谱的发言，大法师那平静的面部忽然好似遭了牙疼一般。
还耐瑟瑞尔遗迹？
就高崖堡那一亩三分地若果真有这等好事，岂不早就被驻扎在隔壁的无冬学院给发掘了个底朝天，还轮的到他小子？
真当自己老师和师弟们是吃干饭的啊？
“你小子又在搞什么鬼名堂？”
泰兰提尔的口吻变回了以往的肃然，心中却是泛起了嘀咕。
自己这个徒弟固然鬼主意多，但却绝非那种嘴上没谱夸夸其谈的家伙，但凡是开了口，那基本都是有了几分把握。
这鬼小子该不会是去盗墓了吧？
以这货混不吝的性格，干出这等事儿也不是什么不可想象的事，再一联想到当初这货在求学期间对奈萨斯语表现出的那种格外的好奇。。。
若非是大法师能够通过通讯水晶定位对方坐标，都要以为自家的好弟子此时正猫在蛮野牛沙漠的某个墓坑里给自己打报告。
第一百二十八章 打虎亲兄弟，下墓师徒俩
不怪大法师有这猜想，在曾经的冒险岁月中经历过许多也见识过许多的泰兰提尔对于盗墓这等行径并不算陌生。
在费伦这个不知道埋葬过多少历史和过往的风水宝地，只要胆子够大，运气够好，当然还有最重要的实力和命都要够硬，足以摆平那些并不是那么乐意合作进行考古开发的粽子们，一铲子铲出个全家富贵,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也非奢望。
实际上许多的冒险者和佣兵团在碰到这等美事的时候都不介意临时客串一把摸金校尉，而种种墓穴中，有这么一个收益和风险都远甚余者一筹的特殊类型：法师陵墓。
个中诡谲离奇不必多谈，运道不好蹦出个巫妖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儿，但只要得手，得了那么一件魔法物品甚至是古代魔法造物…
尤其是在蛮野牛沙漠,那片古耐瑟帝国的遗址的范围内也不知道埋着多少失落的珍宝。
昔年在那儿混迹过不短时日的泰兰提尔对于那帮自称寻宝者的家伙们并不陌生，有时还能从他们手中淘到不少好东西，尤其是当对方眼力不够之时，捡漏的感觉可是真的痛快。
“我在阴影位面的高崖找到了一处耐瑟奥术师的陵墓，里面有很多贵重设备不好处理…”
这小子果然是去偷坟掘墓了，堂堂法师领主干这行当也不嫌掉价，看来还是得麻烦自己这个作老师的出马，好好教导一番作为施法者的品性举止。
当然也顺便关照维护一下那些宝贵的仪器设备。
可都是从耐瑟时期传承下来的老物件了，别不小心被那个半桶水的小家伙弄坏了才叫痛心疾首。
等等，阴影位面？不是去蛮野牛沙漠偷坟掘墓？
稍一愣的泰兰提尔很快回过神来，带着几分惊讶之情听着弟子后继滔滔不绝的报告。
真是万万没想到，高崖堡深处的那处暗影间隙他也是知道的，当初无冬的法师们前往探究的事情经过早就从巴拉斯那个碎嘴子口中听了个详细，但却未曾料到个中居然还有这等玄机。
这是什么狗屎运？
泰兰提尔惊讶之余也是觉得无语，你说你盖个基地就盖吧，还非要伪装成坟头，这不是鼓励人去盗墓么？
不过话说回来，这次的收获当真是了不得，单单影钢魔像这种稀罕的构装体就让大法师心痒难耐,更何况是一整条应用耐瑟时代工艺建成的生产线？
耐心听完自家徒弟讲述后的泰兰提尔叮嘱对方千万别乱下手,自己随后就到。
这个随后的意思是,前脚张老爷才挂了通讯，还没等后脚离开城堡前往土楼的住处，一道高等传送术的灵光就在大厅处亮起。
“老师您这…”
张元暗自咂舌，老头子未免太心急了些，本来还在盘算怎么把老师忽悠过来，结果好了，不劳自己费神，他老人家急吼吼的主动一头扎了进来。
传送的光影散去，老师似乎依旧是那副严肃沉稳的模样，然而张元的感知也不是白加的，那小眼神贼的很，照面间就瞅出了对方眼目中强行克制的急切冀望。
“奥术遗迹的事…”
“法师塔的事…”
师徒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谈得都是一个话题，侧重却全然不同，颇有几分鸡同鸭讲的味道。
“哼！法师塔，法师塔，你小子天天就记挂这个，以你现在的造诣水平，给你一座法师塔你就能运转的动么？”
“先去看看遗迹到底怎么回事，在来说你那个异想天开的方案。”
大法师吹胡子瞪眼的训了弟子一通，话到了最后还是留了余地。
识趣闭嘴的张元领着老师来到地宫，前脚刚出门，这会又要来个二进宫，也是折腾。
“阴影女士的祭坛？你可别太小看了这些成天在无光处搞鬼名堂的游魂，把这位的祭坛设在城堡深处，也不怕掉进祂的阴谋网罗。”
一眼看到莎尔圣像和祭坛的泰兰提尔大皱眉头，直接就点出了个中隐患：
“暗影的侵蚀缓慢而隐蔽，真到沉沦的时候就太迟了。”
“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若非如此，就连幽影门的稳定控制都办不到，更何况是疏导能量用于支持召唤法阵的运作。”
张老爷双手一摊，无奈之情溢于言表，末了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不过我认为随着基于元素池的能量传导系统的建立，情况是会有转机的。”
“这个问题确实要抓紧解决，不然等到那位的目光投射过来，你在阴影位面的一举一动都等于在对方眼皮底下。”
说着大法师又沉吟片刻，看向祭坛的神色有些凝重：
“最好把祭坛的事情处理的妥帖一些，失落女士可不是什么大度的存在。”
张元也知道其中厉害，点头应和，随后泰兰提尔也不多言，对着幽影门释放了几个探知法术后便一头钻了进去。
出来后又是相似的地宫，相似的城堡，宛如穿过了镜面来到另一边的倒影世界，见怪不怪的大法师同着弟子一路出了城堡，来到不见天日似乎永远都是那副灰蒙蒙模样的暗影天穹之下。
“嗯？”
泰兰提尔沉静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惊奇，却是看见了徘徊守卫在城堡门前仿佛两尊门神一样的影魔和裂魂人。
“这也是那群异界来客么？”
大法师侧过脸来看向自己徒弟，眼神在三者间不断扫视着。
“嗯，这位是奈文摩尔，别看他长得凶恶，性格还是很开朗的。”
张元略带警告的瞪了影魔一眼，赶在对方开口前做了个简单介绍。
“这种火焰…很特殊。”
泰兰提尔打量着对方，神情由感兴趣转为认真中带着些许探究欲，稍稍的以奥术视觉观察一番蕴含在这火焰翻腾间的能量转换流动，并以灵觉触须加以试探后得出了判断：
“可以吞噬燃烧阴影的火焰，还能对灵性、甚至灵体本身造成影响，这种火焰都不比巴洛魔火差多少了。”
“哞哈哈，凡人，你的眼光…”
“咳！”
第一百二十九章 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奈文摩尔的洋洋自得被一声咳嗽打断，被二次警告的影魔只得不情愿的收敛了口气。
“是的，你猜对了，这便是我们那个世界最伟大的力量——暗影烈焰！”
骚气蓬勃的影魔永远不会放弃吹牛皮的机会，当即大吹法螺，听得边上的张老爷直咧嘴，只是懒得去拆穿这货。
然而另一个知情人可不会惯着对方,边上的巴拉森当即嗤之以鼻，打了个响鼻就开始揭影魔的老底。
“我信你个鬼，那么请问掌握最伟大力量的奈文摩尔阁下，当初又是哪个家伙被末日的永世魔火，瓦昂都什之炎给烧得满地打滚，就差跪下来叫爹求人家放过的？”
“你个拉车的懂个屁！”
奈文摩尔的老脸哪里还挂得住？羞火伴着怒焰上涌,原本乌黯中透着炽红的头部此刻红黑交杂，火光上冲照映得自身好似个火炬一般。
“那是末日这混蛋搞针对,这么多人偏偏就把大招丢到老子头上！”
接着便是一连串难懂的话,什么辅助无能视野全黑、什么连个林肯都不肯帮他出之类。
最后还是张元在心灵链接中呵斥了几声才平息下来这出好戏。
“咳，这位是裂魂人巴拉森，性格忠厚老实，你可以把他当作强化版的影舞者。”
待到局面平息，两个冤家双双闭嘴后，张老爷赶紧做了个简短介绍把事情揭过去，只不过这话到了大法师耳中怎么听都觉得是在扯犊子。
是否忠厚老实且不论，就这体型块头…
影舞者？
四米来高的重甲牛头人你跳个什么舞？那该叫做战争践踏。
人影舞者可是游荡者序列的强力宗派，莎尔的阴影教会就有着不乏这些个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精锐刺客，他们的身手灵动敏捷，他们的步伐好似舞蹈般轻盈飘逸，却又如幔纱后的匕首有着无限杀机。
问题是以你老牛这体魄…
真要舞动起来不得把莎尔的祭坛都给踩烂了。
眼角都有些抽搐的泰兰提尔牙缝中吸了口凉风，终究还是没说什么，嘴里蹦出几个字：
“我，泰兰提尔，一位施法者。”
相互致意一番后几人一同下山前往山腰陵墓所在，气氛都有些小尴尬,大家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就连嘴皮子一贯利索的张元也安静许多。
“就是这里么？真是想不到，就这么个简陋的墓室底下居然另有玄机。”
驻足于被重新封上的石门前，泰兰提尔感叹了一句，随意捏了几个手势，挥手间一道墨绿色光束自指间迸出，如圆锥形照射而出笼罩在扭曲闭合的封门石上。
殊无意外，张元前脚布置的那些临时结界封印等等手段连个泡都没能泛起，丝毫无有挣扎的余地便如夏日里的冰雪消融殆尽，只余下警报结界传递的些许残音。
微弱的法术灵光湮灭在席卷而来的毁灭光线中，赤裸裸暴露在光束下的巨石也迎来了最终的厄运。
变化派系强力杀手锏之一，解离术。
石门化作齑粉簌簌扑落，露出豁然洞开的墓室入口，法术扭曲加固的巨石在解离光束的作用下不比豆腐强太多。
“符记结界布置的有些进步，只不过你这些手段还不如不用，附魔灵光不是摆明了告诉别人这里有问题？”
“还不如单单在门后布置警报结界，正常封死大门就好。”
大法师点评几句后便自走向甬道，留在身后的张元搔搔头皮咂摸了片刻后也领着两个大家伙快步跟了上去
“这种设计风格…确实是古耐瑟人的手笔。”
进入墓室大厅的泰兰提尔脚步顿时为之一缓，踱步前行的同时细致观察四周。
及至来到雕像面前，大法师已然可以肯定这处深藏于小小破败墓穴底下的，确是一座不折不扣的古代奥术遗迹。
不同于自家弟子根据空间方位的大致推算，泰兰提尔只是在观察过墓室墙壁上的那些看似扭曲文字和涂鸦的符记后便得出结论。
“曲面折叠、空间延拓、位面闭锁固化、魔法墙固化…”
大法师沿着墙壁走过，如数家珍般的一一点出这些符文法咒的名称效用。
听着老师这报菜名的举动，张元也是有些懵了，这不是耐瑟时代的奥术技艺么？我都还没来得及消化吸收呢，话说老师你怎么这么熟练啊！？
更让张老爷眼珠子掉下来的还在后头，来到雕像前面的泰兰提尔只单手虚握一抓，隔空擎出了那把杖匙，随后回头看了过来。
“控制台在哪？”
“就在那座最高的锻炉左侧，移魂棺的正前方。”
觉得情况有些脱出自己预料的张元将其方位告知老师后便默不作声，静观事态进一步的发展。
力场变幻的无形之手持握着长杖，悬空漂浮于大法师的身侧，同他一起来到控制台案前。
泰兰提尔瘦长的手掌一翻，浮在半空中的杖匙随之灵巧自如的翻了个身，如螣蛇穿空直扑而下，投入到台案中央留出的那个插孔内。
咔啦~咔啦~
一连串机械齿轮转动咬合的金属响声传来，再看那杖匙，此刻已稳稳立在了控制台上的一处卡口上，露出半截在外，看着应该是某个装置的操纵杆。
泰兰提尔鹰隼般的眼眸拂过控制台面板上星落密闭的按钮与摇杆，稍加思虑便伸出手指打开按下了数个开关按钮。
“口令。”
“姿势与理性，是腻酿…”
面对老师的问话，张元赶紧将口令又念了一遍，用他那半生不熟的方言口语。
“知识与理性，是力量的基石。”
字正腔圆的洛罗斯语自大法师口中发出，那是比张某人的口音来的正宗太多了。
“你的那嘴方言要改善下，别到时候人家留下来的构装智能都识别不出你的口令。”
末了泰兰提尔丢下这么一句告诫，听得张元张开嘴巴不知道怎么回复。
这话从何说起啊？
当初自己学习奈萨斯语也只是出于好奇和个人兴趣，虽也有存着日后万一能用上的心思，谁又能想得到这么快就来了场口语考试。
第一百三十章 元素池
更何况他所能接触到的也不是古耐瑟瑞尔时期的正统洛罗斯语，而是被那些古老遗民，如今沦落为贝戴蛮族所使用的奈萨斯语。
好在德雷赞所留下来的传承中有着足够丰富的语言文法信息，以他的基础水平和学习能力，加以消化后再掌握这门语言不是难题。
“省得了。”
短促回应后的张元继续凝视着大法师的操作，要是到现在都还反应不过来事情是怎么回事那他也不必继续当这个法师了。
泰兰提尔分明是对古耐瑟的奥术传承有着远比自己以为深入的了解掌握。
再一联系对方当年曾在蛮野牛沙漠地区的那些年冒险经历…
啧，糟老头子坏的很。
嗡~哔~
或沉闷或清亮的响声逐渐清晰可闻,且有着奇特的节奏律动，听在耳中就仿佛是一具钢铁巨兽即将苏醒前的沉重的呼吸。
大法师的手指在操作面板上来回拨动敲击，越来越响的沉闷嗡声从不远处传来，张元将目光向那声源投去，映入眼帘的是墓厅最深处的那座占地面积最大的仪器。
他已从传承信息中得知，那便是元素池和能源转化中枢所在。
“这里的设备保存的都很完好,古代奥术结界在很大程度上阻止了时光的侵蚀。”
泰兰提尔一改往日的稳重和寡言，语气中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一边调控着面板上的控制按钮,一边目光有些紧张的在已经开始运转的设备和控制台上的显示屏间来回逡巡。
是的，这玩意还有显示器，乃是一块约有一米高两米宽的镜面屏幕，原本墨玉般的镜面此时散发着柔和的光芒，诸多张元尚不能识别的符文字体、记号、线条图案在屏幕上交织组合，形成一幅幅天书般的画面。
这种感觉很奇妙，考古发掘一个千来年前的古墓，结果搞出来个与当代技术水平相比堪称超时代的先进玩意...
真就是技术发展靠考古呗？
但也不是不可理解，费伦的水太深了，堪称浩劫的动荡和惊变就双手都数不过来，地区规模的变故更是不知凡几，浩瀚历史长河依旧流淌，谁也说不准那逝水流年下究竟隐藏着什么。
盯着电子显像仪般的屏幕，张元只能干瞪眼，但却难不倒泰兰提尔,聚精会神完成了又一波操作的大法师来了兴致，伏案起身，踱步走向元素池。
“走吧,一起来看看耐瑟时代的技艺与今日有何不同。”
正合当下心意的张元自无理由拒绝这个提议，同着老师缓步来到墓厅边缘那座外表造型奇特的庞大设施边上。
元素池仪器的造型有些类似于一口倒扣着的大钟，只是顶部开口，整体呈现八棱形塔状构造。
塔身倾斜成梯形，外壁有台阶可以攀登而上。
信步拾阶，师徒二人登上这能量枢纽，于顶部俯览元素池的内环构造。
顶部开口看在张元的眼中总觉得像是个特大号的八卦井，只不过这口井里喷涌可不是普通地下水流。
元素界充沛无尽的能量在奥术的伟力下被引导至此，从无到有逐渐充盈着眼下的元素池枢纽。
地水火风四象奔涌，这四股构成主物质位面最基础的能量汇聚成一个个泉眼、一道道涡流，十分纷乱却又界限分明的流动在池中。
托瑞尔世界的最初也只是混沌虚空，渊面幽暗，能量自虚无中诞生，于此基础上又生出了主位面。
而提供这笔创世能量基础的正是元素界，也因此被称为内层位面。
此刻，四大元素位面的本源力量源源不断的流入，诸多乱流开始相互吞吃合并，到最后形成了四个泉眼般的漩涡，各自仍然持续喷吐出能流，随即又被急速流动的漩涡卷走，使得后者又壮大了那么一丝。
永不停歇，息吹流动的风暴漩涡；
炽热耀目，金红流火的火焰漩涡；
涡流湍急，卷起千堆雪的水漩涡；
唯一有点特殊的就是土元素能流，说是漩涡，但由于土元素的本质特性，其近乎凝固态的能流以一种慢吞吞的相较其他三者几如兔子堆里的乌龟般的速度流转着。
棕褐色的土石流如半凝固的巧克力被无形之手搅拌着，不时还冒出一个个泡泡涌起炸开。
四大元素的涌动被束缚在各种界域中互不干扰，而元素池的最中心则是一座尖顶圆塔，随着池中元素力量的充盈，逐渐有紫色的气雾氤氲漫卷着星辰般的银辉斑斓缠绕蜿蜒。
眼见着氤氲愈发浓郁，如雾气化作露珠又汇聚成水流，给尖塔挂上一层紫色布幕，看着仿佛一座紫色喷泉般。
只是细心再看便会发觉，这紫色瀑布并非自上而下，而是正好反了过来。
“内层位面的四大基本力量都被召唤过来了，还真是奢侈。”
看到弟子投来有些疑惑的目光，泰兰提尔解释了一句：
“不是所有元素池都会沟通四个元素位面，一些简陋版的往往只会连接一到两个位面，甚至是某些偷工减料的法师塔都未见得这么全备。”
闻言的张元觉得自个又开了眼，思索片刻后问道：
“流动在尖顶上的那些奥术能量要怎样存储约束？纯净的奥能在没有魔网统摄约束的情况下很容易就会转化流失。”
“这的确是个问题。”
大法师点头肯定了这个说法，又接着开口：
“如果是在古耐瑟，魔网内环尚未封闭的那个年代，根本无需担心这个问题，直接连结魔网内层密瑟能核足以营造出一个区域性的小型魔网回路，调节掌控一切能量的流转。”
这算不得什么辛密，密瑟能核作为古奥术帝国辉煌时期最具代表性的几种造物早就已经名传青史，酒馆里的吟游诗人偶尔都会来两句自己编的歪诗，在白日梦中幻想一下自己得了这宝贝大杀四方所向披靡的场景。
也浑然不顾密瑟能核真正意义所在，拿着通往魔网内环的钥匙当煤炉子用。
但还有一个捎带的附属功能却不常为人提及，
第一百三十一章 血肉苦弱
密瑟能核除却勾连吸引魔网本身的原始能量外，对于能量，包括元素或是其他能量的储蓄、约束、调控能力也是其重要价值所在。
打个比方就好像是核电站配上同等量级的储能设备和变电站，那自然是能源无忧，可以使了劲的浪。
但这个神奇造物作为当初帝国的最高杰作，哪是那么好到手的，一般来说每座浮空城也仅有一颗,任是他德雷赞能耐再大也断无可能找来一颗给自家作坊安上。
“通常而言，为了存储由元素池抽取而后经过转换的能量，法师塔的底层都会布置相应的蓄能设施。”
“财力资源充足的，用魔法宝石和魔导金属构筑法阵回路，层层叠加相连；没条件的，以魔法金属打造容器存储奥能,或者干脆就省去这个环节。”
“直接就删掉这个功能？”张元闻言有些好奇。
“除密瑟能核以外,历代施法者都对能量的储蓄调控有着诸多尝试,可以说什么心思都用过了，但效果么…”
泰兰提尔说到此处略一停顿，似乎在考虑用词：
“聊胜于无吧，推陈出新的蓄能方式倒是促进了炼金学和奇物制造的发展革新，但是对于法师塔这个量级来说就实在是太有限了。”
“所以直接摒弃这种高成本低效率的办法，轻装上阵即开即用么？这就是为什么眼前这套系统在运转前需要这么久预热的原因？”
“大致是这样，其实元素池本身也是有相当的储能作用，只是毕竟容量和保存能力有限，过了这么久的时间早就散逸干净了。”
语毕后的师徒二人不再多言，静静注视着自元素界抽取而来的能量源源不断地补充进焦渴空旷已久的设备群落。
沉寂于地底千年，仿佛被时光所遗忘的钢铁兽群在此时被从沉眠中唤醒。
元素池运行时，地水火风周流不息的呼啸喧哗；
法术回路节点蓄能完毕后，能量脉冲在回路中传导的律动蜂鸣；
火元素混合着风被吹入熔炉，烈焰燃起，使得这久旷冰冷的墓厅平添了几分温度；
各个锻造、铸模、冲压、切削的车床设备开启运转调试，一条条机械臂伴随着轴承转动与机械摩擦声调整复位。
嘈杂中却又带着协奏旋律的钢铁奏鸣曲构成了巨兽苏醒后的第一声咆哮。
在高篱堡的求学期间张元也曾见识过构装车间的运转，甚至上手练习过,只是眼前这幕却又勾起他脑海中的些许思绪。
那是来自德雷赞传承中的最终一幕——老奥术师的机械飞升。
往事越千年，回溯到熔炉尚未冷却的那一刻，年老的德雷赞躺在移魂棺中默然无声，一口机械大钟悬于金属棺上方，钟口正对自己。
鸣大钟一次，炼金反应炉和思维核心被塞入魔像胸膛，四肢躯体由螺栓机括紧紧相连，寄魂魔像的最终拼装完成；
鸣大钟二次，来自元素池的纯粹能量注入反应炉中将其激活，魔像的心脏开始跳动；
鸣大钟三次，德雷赞合上双眼，陷入到永恒的长眠，伴随走过了这一生的血肉之躯终于在此刻与他告别。
寄魂魔像的双眸亮起，连接着躯体与各个设备的一条条缆线随之脱落，影钢铸就的肢体缓慢谨慎的移动挥舞着，德雷赞尝试着适应自己这副新的身躯。
“运气还算不错，这些设备的保存状态都算完好，就是有些部件出现了锈蚀，替换修补后不会有太大影响。”
就在张元愣神的功夫,大法师已然把这些设备巡视了一遍,在各项设施间兜兜转转了一圈的泰兰提尔得出了上述结论,随即便摸出来一张卷轴和金属锭。
“鬼斧神工！”
大法师扯开卷轴，挥手间几个指势变化，原本坚硬的金属锭悬空而起，好似软泥般被揉捏切削，不多时就成了一个个金属部件的面貌。
“别愣着，过来把这些零件换上去。”
泅游在往昔影像中的张元被惊醒，脱离前辈高人的回忆后马上清醒认知到自己打螺丝的光荣使命。
劳动最光荣，何况还是为自个的资产打工，一边努力翻阅着传承中对于这些器材设备的介绍和维护守则，一边配合着替换下老旧破损的仪器部件。
得亏是有泰兰提尔在一旁，哪怕是经过专门附魔处理的金属元件在历经千年后也不可避免的被时光蚀刻上足够深刻的印记。
小型零件尚可替换，但在某些大型元件上出现的破损就只能依靠大法师的变化系法术进行修复填补。
两位一向注意作息规律的施法者今个算是把早睡早起的戒律丢到了九霄云外，一头扎进了钢铁丛林中不出来。
还嫌人手不够的二人继续拉苦力，修补匠和老发条理所当然被抓了壮丁，没那个功夫等修补匠慢吞吞赶路过来的泰兰提尔直接递了个卷轴给自己徒弟，一把就将刚踏进幽影门的老鲍什捞了过来。
劳动的工程繁忙且专注，但成果也是喜人的，经过系统本身自检和大法师详究细致的诊察后确定再无疏漏，整个构装工坊终于可以派上用场。
而此刻已然是次日早上，不知觉间就通了个宵的泰兰提尔在松口气后也终于在心底涌起了些许疲惫，刚要伸手打个懒腰，眼角瞅见边上的便宜徒弟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就很难受。
大法师堪堪抬起的两只小臂僵在半空，胳膊仍还贴着身体，看着就像在跳绳一样，又有几分像努力伸展小短手的霸王龙…
张元眼见这光景，连忙舒展身姿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还用手拍了拍自个嘴巴，再回头看老师，神态自若，细微的尴尬早已无踪。
“目前看来设备正常运转，现在可以使用这些仪器做一些尝试，看是否仍保留着当初的功能。”
大法师看了看显示器上的一些参数，有条不紊的讲解道：
“原石粉碎机内还存有当年余剩的幽岩，不过影液被提取出来后最好马上参与影钢的淬炼，你去把这几块钢锭加到炼金锻炉的入料口以备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