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影牙堡
这次土木作业进行的时间还要长于昨日，待到魔法沙漏业已转动了七次，元素巨人终于跟个大号穿山甲似的钻出高塔，朝着师徒俩走来。
“要不还是给塔身加持点防护法术吧？就眼下这状态也太容易被某些特殊种类的生物魔怪突入内部了。”
张元对着老师小声念叨，后者眼皮子都不抬一下，显然是看穿了自己徒儿白嫖劳动力的不良居心。
“这个好说，反正接下来的时间里你有的是机会了解研究耐瑟的符文附魔体系，能学多少就看你的本事，能把眼前这空壳子加固到什么地步那也是你自己的能力。”
就在师徒俩一个老神在在，一个哑然无语的关口，元素巨人来到了面前。
“凡人巫师，你的要求已经得到了满足，交易达成，再会了。”
苏?艾德波登没有太多的礼节言辞，结束了这单任务后的元素王子直接消失在二人眼前。
“走吧，艾德波登在改造山体时，尽可能的保持了地宫外壁的完好，希望是不会影响到室内构造。”
两人并行走向塔山，自山脚沿着刚修筑的阶梯攀登而上，方才完工的法师塔有两个入口，一处是位于顶部原城堡地宫处的幽影门，维系着主位面高崖堡与影界法师塔的连接。
另一处就是师徒俩此时面前的大门入口，距山脚垂直距离约十五米，作为塔楼主入口的大门前是一处平台，两侧各有阶梯向下通往山脚。
对高塔内部构造默记于心的二人脚步丝毫未有停留，进得大门直往向前，径自入了宽敞的圆厅，那却是张老爷特意预留作为将来议事厅所在，算是他在确认内部结构时为数不多的几个提议之一。
对此泰兰提尔大师自然是不置可否，但也没反对，稍加改动便留了个大厅在主入口正后方。
穿过大厅后侧的一扇密门，二人便进入到连接整个高塔主体的螺旋甬道当中。
顺便一提，密门是大法师随手做的，原先的普通石门被泰兰提尔的变化法术一改造，除非念出口令，否则看着就是普通墙壁，压根区分不出异常。
沿着甬道盘旋而下的师徒俩走了一会儿，幽暗道路的前方被熟悉的湛蓝辉光照映成碧，终于再次来到了被移动至塔山正下方的地宫遗址。
原先的山峰自峰顶到山脚，绝对高度几近三百米，而此时的法师塔露出地表的垂直高度仅剩百米过半，除却调整山体外形时造成的稍许压缩外，其余部分皆被沉降入地底。
原本位于山腹内，水平位置几乎与山脚平地齐平的遗址地宫此时已随山体没入大地，距离地表的垂直距离近五十米，相当于是地下负十六层了。
之所以如此一则是出于安全的考量，再者法师塔毕竟是塔楼建筑而非之前的小山，过于高耸雄奇气派是气派了，但实无必要。
须知哪怕百余米高的高塔也等于是前世四十多层的大高楼了，而住户却不过是某个法师带着大猫小猫两三只，虽说其中利用面积比率小的可怜，也依旧是宽绰的近乎奢侈。
接下来的时光紧张且匆忙，张元好像回到了过去在高篱堡求学并兼职导师助手的那段岁月，只是不同在于，所研究的课题远比那时艰涩复杂。
而他自己，也不再是当初那个孑然一身，了无挂虑的远方旅人，尽管从不曾放弃追逐奥秘的求道之旅，却也随着家业的积攒，多少要分心俗务。
好在随着领地事务步入正轨，加之先前也已确立一套完善的行政体系，陪同着导师忙得昏天暗地的张大领主每天挤乳…挤海绵般的抽出一点时间来过目领地上的重要事项，在抓大放小，果断放权的方针下，总算是应付了过去。
君主离线制，引进前世先进制度了属于是。
泰兰提尔大师在影牙堡呆了近三个月的时间，总算是了结了此次的研究项目。
哦，顺带一提，影牙堡是张老爷给自己新入手的空壳法师塔起的名字，本想叫影崖堡，意为影界高崖，最终却还是定下影牙之名。
能够让泰兰提尔在此停留数月之久，当然不仅仅是为了一个魔像制造工艺，对于耐瑟符文炼金体系以及配套设施的调研更是重头戏。
大法师的学习研究能力自然不是目前的张元可望其项背的，即便是是有着前人遗赠的传承打底，也很勉强才跟得上进度。
毕竟，信息传承只是记录于脑海，而非融会贯通，事实上以他目前的记忆力来说，自己阅读文献也同样是过目不忘的效果，只是要耗点时间罢了。
从在高篱堡时期张元就知道，泰兰提尔不是那种老妈妈类型的导师，仅仅是在开始的几天对符文体系完成了一遍大致梳理后，便着手开展深入而又系统性的解析工程。
符文炼金体系共计一百二十二枚基础符文，单是这其中形态各异的文字结构和铭刻激活时能量流动引导回路就是极庞大的工程，至于建立于此基础上繁复如天际星汉般的组合排列，那就更是非短期能够掌握了。
泰兰提尔没有急于求成，因为这事儿本就不是一时之功，单个基础符文还好说，更为复杂的组合符文若是脱离了实际验证，单靠理论推断的话，那可真是纸上谈兵了。
是以大法师在完成对基础符文的了解验证后，没有贪多求全，十分有针对性的对应用于魔像构装和冶金附魔领域的符文组合进行侧重研究实验。
而影钢魔像的修复与制造则是最终的实践项目，之前所掌握的知识理论，反复锤炼后的炼金技艺，在专门仪器设备的支持下转化为实质的成果。
而这一切并非一蹴而就，仅仅是冶炼影钢锭所用的那三个符文组合，便让张元耗费良久，炼废了足以按吨计算的精钢原料和相应影液，这才完成了魔像躯体的修复工作。
当真是拆高达一时爽，修高达满头包…
好在是泰兰提尔财大气粗，加之报废的钢铁也能回炉淬炼，无非是耗能的问题，有着元素池支撑这都不叫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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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古为今用
至于大法师那边，倒是没能完成影钢魔像的复刻工程，自不是他的水平亦或知识储备不足以支持这大项目，关键是时间。
魔像制造，尤其是影钢魔像这种高级构装体的制作，岂是搭积木装罐头那么简单。
终究是时间太短，要研究的事项太多，即使大法师也不是精力无限，在完成材料预置处理，制造出魔像的完整四肢和躯干外壳后，便暂且收手，将头颅与躯干内部构造留待以后。
这两处亦是魔像中仅次于驱动核心外最复杂的地方，前者装载着侦测、扫描与通讯装置，后者内部则有诸多精细的驱动附件、法术反应装置围绕着核心整齐堆砌。
这些部件结构皆是需要施法者亲自坐镇附魔车间精工细作，耗费心力，还是那句话，以遗址车间的加工精度而言，远达不到数控机床那种高精尖自动化的地步。
当然还有另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缘故，某位高徒在操作实践当中微微的高估了一下自己在构装学实操上的动手能力，稍稍的多占用了那么点时间而已。
不过这些都不是大问题，制造出足用的影钢锭后，泰兰提尔并未继续使用符文车间加工剩下的元件，而是停手后将已完成的元件收起，随后便告知弟子自己返回高篱堡一事。
还以为是自己占用时间超出预计以至耽误老师事项计划的张元本待出言挽留，大法师却先行开了口：
“你以为我是因为你耗费的那些时间才没能完成预定计划？”
“你在构装学上本就欠缺积累，虽有理论根基，也做过些零敲碎打的练手项目，然而，不够，何况符文炼金又是另一个体系，有诸多相异之处，自己多多思量，加以勤勉。”
“老师教导我会记得，可是为什么老师不一鼓作气在此完成影钢魔像的事宜？”
张元的疑惑并未出乎大法师所料，后者反问道：
“我制作的驱动核心是否能在被修复的那台魔像上正常运行？”
“是，调试后再无阻碍。”
被这一问点醒的张元忽然有些明白老师的意图了。
“这就是了，试图复刻影钢魔像的施法者不算罕有，成功者也或有其人，符文炼金固然有诸多优势，但奥术的领域，从来没有什么不可超越的神话。”
一通话后，泰兰提尔径直打开传送门离去，留下张元一人静立在原地，良久不见动弹。
原来老师本就没打算照搬前人成果方法！
在摸索试验出符文规律后的他接下来便要尝试着用现代主流的变化炼金学派来模彷、兼容、甚至是统合上古的符文炼金之道。
贯通古今，这几个字说起来轻松，实则千难万难，单是将这两条路走到深处都不容易，何况是融会贯通。
对于一名大法师的选择和尝试，他张元自认还没那个口气去指点评价，但这却给他带来了些许困扰。
自踏入奥法之路以来，自己所学习所应用的，皆是归于当代炼金学派理论方法，也只是在进入遗迹得到古代传承之后方始窥见符文炼金体系的冰山一角。
而现在摆在张元眼前的，是对两个不同炼金体系学派进行的权衡考量。
毕竟，他不是泰兰提尔，业已在其中一道上走到巅峰，转而探求古符文之道实乃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要是他也来个照葫芦画瓢，那只怕是落个样样稀松的四不像了。
以法师目前的水平和时间精力，两者兼顾并进不现实，择一而从方为正道。
陷入到犹豫踌躇中的张元脑海中心思急转，反复比较起自己在两个领域上的造诣积累和现有条件。
他于变化系学派本是耕耘已久，背后还有老师的这尊大拿可以求教，要说起来，算得上是法门正宗，持之以恒必有那厚积薄发之日。
然而张元最后还是选择了符文学派。
原因无他，后者在硬件设备上实在是有着太大的优势，相较于从零开始置办起一座炼金工厂，直接继承前人遗泽他不香么？
张老爷那点微薄的家当真要摊到整个领地的发展还有未来规划建设上面来，可就是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
自己与基恩工匠们所商议关于将他们那个世界晶石科技引入此界一事同样是个大工程，其花费怕是能把自家钱袋子捅个窟窿出来。
何况作为知晓日后将有变故的穿越者，张元隐隐觉得基于符文体系的遗迹工坊或许更为可靠些。
法师思量再三后终是拿定主意，判明主次，当代炼金学他也自不会废弃，尚有便携法术实验室的存在，可作为辅助补充，但后继炼金制造当以符文派系为基础，自己研究重心也会倾向此间。
张元思潮平定，立身起行，身后一具高大黑影形影相随。
两台影钢魔像已然修复完毕，一台被泰兰提尔借走，另一台便是法师身后的这黑影。
张元出了地下遗址，登上甬道，影钢魔像则被留下驻守此地。
眼下的影牙堡并不具备完备的防御体系，唯一能称得上防护的仅仅是那厚实如山体的塔身与浮刻其上的咒术铭文。
这些铭文看上去有些奇怪，当然，在普通人看来，巫师们搞出的那些神神叨叨鬼名堂就没有不奇怪的。
只是若某位同样在符文学上有些见识的施法者前来观察，便能体会到明显的不协和错乱感。
怎么形容呢？
就好像是笔者和大书法家共同誊写了一幅兰亭集序字帖一般，勉强能看与大家手笔间的差距明眼人一看可知。
只是张老爷压根不在意这些小问题，自己之前学习符文之时，以观摩练习为由，好容易才哄得老师在塔身上刻录下若干个防御符文组合，算是物尽其用。
至于分布在塔楼外壁上，同样形态只是稍显生硬的其余符文，那自然是张元的练手之作，虽其功效距大法师的手笔相差甚远，总算也是聊胜于无。
只是泰兰提尔哪里会看不出弟子的心思，每出手示范一组后便勒令张元练习，直至认可其成果后才继续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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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能干的女学徒
都-拉卡，杰哈-达，这两个符文组合，一为坚固，一为抗魔，其用途自不必说，所提供的法术防护足以保证塔楼主体在物理魔法防护力进一步的提高。
此外的都-奥沃，形态稳固符文，大幅度提升岩土石壁被法术扭曲塑形时的惰性，具备掘地和穿岩能力的特殊魔怪再想要渗透进来只怕要累成条死狗。
杰哈-曼夺，反灵体符文，保护塔内不被阴魂生物亦或某些特殊虚体幽影入侵，在阴灵弥漫游荡的影界，棘手的不速之客里可不只是有形质的存在。
但也仅限于此了，现今影牙堡的外壁防护仍未完工，自主防御体系，整体附魔法阵、位面闭锁系统都只停留在纸面构想上。
应付一些阴魂和土巨怪此类的魔怪还无大碍，可要是碰到巨虫夜影、土元素长老这等级的大BOSS来打秋风，甚至某天一发地震术落在头上，那保不齐会出什么事。
是以法师抽身离去前，也让影钢魔像、影魔和裂魂人三者留下，分别驻守于地宫、圆厅和塔尖以为防御。
“去通知一下大家，明早的工作会议上务必全员到场。”
方才踏出幽影门，来到主位面高崖堡大厅中的法师对着负责当日轮值的莫蒂说道，后者憨憨的点了点粗脖子上的大脑袋嗡声应是，随即拔腿便走。
法师则登上楼梯来到卧室，一个纵身把自己丢在了摇椅上，享受着久违的放松惬意的同时也在脑中规划起明日会议的相关事项。
思绪起伏间，一道轻微的开门声传来，他不必睁眼却也知道来人是谁。
来者轻柔的踱步至法师身后，一双纤细的柔夷轻抚上他的肩膀，熟练的揉捏按摩起来。
张大老爷倒是受用的紧，鼻翼翕动发出细微的哼声，双目仍是闭合。
“西尔，我给你的那些书籍研读如何了？”
闻言，海妖那双本是忙碌的纤手为之一顿，过了会才继续手上活计。
“我，前天里我便将主人你给的那些书卷都看尽了，就是有些不懂的地方，可见着主人事忙，几个月来都少有碰面的机会，就暂且搁下了。”
哦？
听得西尔果真将自己所予书籍阅览通读的法师不由得睁开眼，背部离椅直起腰来，示意对方绕到身前。
法师老爷扬臂环绕一个拉扯，海妖侍女温顺可人，就势坐在了前者大腿上，整个香软身子都好像揉进了法师的怀中。
一派郎情妾意的暧昧景象下，张老爷却正儿八经的提问考校起了自己这个“女徒弟”。
“等等，让我去把笔记本拿来。”
正要起身的海妖被法师老爷又一把捉了回来：
“你才读完多久，就要回头去翻阅那笔记，就在这儿与我说说，又不是考核没过便开除你，怕个甚么。”
连哄带安慰的把西尔再次拥入怀中，法师温言考校起了那十余本典籍中的重点难点。
这些书籍皆是张元自己从前所读所习，以他目前的造诣水平兼以过目不忘之能，指点评述自是信手拈来。
而海妖西尔的表现即便称不上天资绝艳，能似张元当初那般见文知意明达于心，却算不得平庸，陈述起来也是井井有条。
至于少许偏差遗落，自然有他这个好老师为其查缺补漏。
“不坏，你做得当真不坏！”
张元心中也自欣喜，海妖的智力甚至还要高出一般人类这是他知道的，但学习能力这事毕竟是要实际见真章。
某些看似精灵古怪，聪颖狡黠的小滑头们真个上了课堂坐在典籍书卷面前的时候，那凄苦模样跟爹死娘改嫁也差不了多少。
何况知识的积累也非朝夕之功，若非是西尔早已在跟随洁蒂修行时有了一定文化功底，不客气的说，把这书摆在她眼前都未必能看的明白。
要是单单靠智力便能决定奥术上的成就，那未免把事儿看的简单了些。
好在就目前来看，起码在学习能力和态度方面，西尔的资质的确对得起她智力，即使以张元的眼光要求，海妖也已达到了成为法师学徒的基本要求。
能在不到半年的时间里，完成堪称繁重的学徒知识积累，掌握普通人大概要花费数年的学识储备，这给了张老爷看好自己这个小侍女在未来道路上的前景的充分理由。
固然与他当年仅不到一个月时间便完成入门差之甚远，但人家西尔可没开挂啊。
或许，自己收的这个女学徒不单是满足了海妖的法师梦，未来亦可期。
“甚好，合该你有此机缘，待到我把那些事务都理清了，便是你正式入门之时。”
某人一边毛手毛脚占着便宜，一边对怀中的美人允诺道，后者只是嗯了一声，将螓首依偎在法师怀中。
当下无话，如是一夜过去。
“法师塔？我们领地有了一座法师塔？”
“法师塔在哪儿啊？头儿，我这几天巡逻都没见着有啥新建筑在我们地头上啊。”
“啥子法师塔？是和泰兰提尔大法师的高篱堡那样的么？”
次日会议上，张老爷开场就丢出来个重磅炸弹，轰得大厅里炸了窝，一干与会者惊诧者有之，喜悦者有之，将信将疑者有之，当然还有食人魔兄弟几个彷佛事不关己的憨憨。
什么法师塔？能吃咩？
最为上心的当属维康尼亚，不同于其他人，这位曾经的迪佛次女可是太明白一座法师塔的意义几何。
一名中阶巫师，在施法者比例十分之高的幽暗地域如投石入潭，激不起大风浪，然而对于地表这群孱弱的瑞文而言，只怕是等同于卓尔城市里小家族主母的地位吧？
何况这位人类巫师的手段背景，可比那些普通家族巫师强的不知到哪里去了，单说是师从大法师一事便让卓尔女牧师打消了许多的小心思。
眼下好容易是找到了这么座靠山，岂有平白舍去的道理，难不成又要回到那种下一个落脚点在哪都不知道的苦日子？
虽然眼下在这个破落人类领地的尴尬地位让维康尼亚很是不甘，可毕竟也混到了在议事厅里有把椅子的地步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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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新产品与画大饼
何况还有着一干过去的对头充当下属任由驱使，女卓尔实在是没有放弃的理由。
法师塔的建立，哪怕是在幽暗地域也是件大事，代表着一个家族所拥有的高层武力以震慑他人觊觎的目光和诡谲的心思。
迪佛作为魔索布来城的第二家族自然是拥有着属于自己的高阶施法者与法师塔，昔年的维康尼亚亦十分清楚该塔和坐镇其中的巫师为迪佛家在与大大小小各家族的勾心斗角，明争暗斗中赢得了怎样的优势与忌惮。
但这些都已是过往，家族在蛛后眼前的失宠不是一个高阶巫师所能挽回，若是换做班瑞家那位大法师那还有点希望。
“法师塔在哪？难不成是我们之前发掘的那处遗迹？”
摆脱过去回忆纠缠的女牧师连忙追问，高塔不可能凭空出现，思来想去唯有之前探索的遗迹方有可能，或许就是古代法师塔的遗址。
再加上一位大法师都赶来入驻其中，必定是有所辛密。
不得不说，女牧师的嗅觉很灵敏，几乎就推断出了事情真相，除了没料到某人充门面搞出了个空壳法师塔外。
“大致如此，我们在阴影位面有了一座属于自己的法师塔，虽然一些附属功能尚未建设完全，但供应领地警戒、防御、生产制造设施所需用能耗不成问题。”
“鉴于目前领地内农业发展顺利，田地开垦耕种按预计时期完成，民房住宅建造分配完毕；”
“此外，铁匠铺的建设以及钢铁冶炼设备均已完工部署，应该说，我们已经具备了进入下一阶段的基础条件。”
会议室内，张老爷居于主位侃侃而谈，模样瞧着和前世那帮子惯于PPT画大饼的创业者们颇有几分相似：
“从现在开始，领地发展的重心要转向两个方面，第一是防务安全，再者就是商业贸易。”
“老大，我有些看法，”
劳伦斯伸手表示有话说，得到法师颌首示意后起身开口：
“以我们高崖眼下的状况想要发展商贸恐怕有点难，做生意需要有基本盘的，领地民众都刚忙完农事，短期也没办法训练出合用的行商商人和工匠，拿不出可供贸易的物资商品，最多是靠着地理位置收取过路商队的费用，还得先把路修好。”
这一番话下来，其他几个队员亦是觉得有道理，只是并未出声，拿眼看着法师态度如何。
“基业初创，多有艰难，我也知道就目前领民们的素质和数量也不足以支撑商品生产流通之事。”
法师先是肯定了对方的观点，无论是匠人亦或行商，都不是游戏里盖个商铺或驿站就能自动生成，除非是去无冬城挖人。
可即便是挖人也是个大工程，白手起家从零开始的高崖领想要搭起商贸的框架，那非得把人一整套班子都弄到自家地头上不可。
嗯？
一整个商会连根挖过来？
某人摸了摸修理光净的下颌，把方升起的一个念头按下不表，举目环顾了一圈会厅。
“只是光靠收过路费才几个钱？收费高了人家干脆从高崖港取海路绕道，鸡吃不到不说，还落下一嘴鸡毛。”
“酿酒厂不是已经完工了么？我们可以做贩酒生意。”
“酿酒要粮食，眼下是正日之月，距离收割的没入之月还有些时日呢，领地民众还有俺们都还在吃存粮，哪来的酿酒原料？”
负责酒厂建设的巴德反驳了老伙计明斯特的提议，凯根也接着补充道：
“而且酿造过程也不是几天就能完事，除非头儿用法术加快进度。”
“头儿，要不你去找找那个什么纳什尔，把港口要过来呗，你可是高崖的领主，就那个最值钱的港口被摘了出去，好不爽利啊。”
凯根嚷嚷着，这厮对昔日在路斯坎当地头蛇座山虎的痛快日子是念念不忘。
“闭嘴吧你！真把无冬城的那群贵族当吃素的了？当初要是连港口都算进去，哪里轮得到我们这种没根基的新兴谱系占据这么大一片领地。”
法师都没回话，乱开口的矮子就被南茜噼头盖脸一顿训斥打成了焉茄子，只是后者也实在想不出还能有什么法子，便瞧着法师，心中却是有许多期待与那莫名而又固执的信心。
“这件事的关键本就不落在领地民众的身上，”
法师长身而起，手中托起一物置于掌心，示于众人眼前。
但见这物事外形椭圆，表面光滑，色状乳白有如凝脂。
“我管这东西叫香皂，可用于清洗体表肤发，洁净身躯。”
在大伙儿疑惑的眼神中，某位穿越者手托样品侃侃而谈：
“这是添加了香料的精品版，此外还有低一档次的肥皂，也可用于清洗身体和衣物。”
身为穿越者，张老爷直到今天才鼓捣出香皂这常规操作，着实有点对不起前人故智，可也是没办法，他这一路走来对于这种小发明几乎没有多少需求。
靠法术一个指令就能搞定的事情，需要那么麻烦做什么？
唯有到了现在领地发展开拓，急需一项特色产品的关口，法师才从自己的记忆故纸堆里翻出了这么件玩意。
之所以挑选了肥皂一物，也不是随性而为想到哪算哪，穿越者的几宗看家法宝（特指穿越至古代或是落后位面）：火药、玻璃、烈酒、香水、肥皂、蒸汽机。
火药不必说，已经是高崖军工的底牌，唯有法师自己与基恩工匠们了解内情；
蒸汽机？
其实在费伦已经出现其雏形，就存放于敬拜工匠之神贡德的玄奇大殿中，只是且看其单纯作为新奇造物却未被推广开来就知道内中必有门道。
要么是在费伦这个有着魔法存在的位面，蒸汽机，而且是原始版本的蒸汽机根本难以匹敌魔导构装引擎的动力，更兼之在制造维护上的高成本和复杂性，落得个出生即被淘汰的凄凉命。
要么就是这里面水太深，连贡德本尊都不敢继续深入，只得放任自流沦为奇技淫巧。
张元可没有那个兴趣替她老人家来趟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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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市场前景
至于香水玻璃等物，在费伦也是早已存在，且的确都属贵重物品，内中自有暴利。
这几件事物，都可以说是炼金学发展过程中出现的副产品，就好比前世的方士炼丹炼出火药一般，被发掘出其价值后自然不会被忽略，被炼金术士们单独摘出作为昂贵奢侈品来牟取利益。
当然，炼金师们作坊式的生产在质量上或许无可挑剔，甚至还能有些前世都玩不出的花样，比如微弱魅惑香水之类的好东西，但在生产规模和效率上么…
那就呵呵了。
真要论起来，一旦工业生产线被架设起来全力开动，不说整个费伦，起码北地剑湾的香水玻璃产业怕是要被打得屁滚尿流。
然而张老爷并没这个打算。
这条产业链的存在，其年代之久远已经难以确认，若自己果真贸然插手，而且是以这种掀桌子的方式入场…
后果难料，何况张老爷一点也不想去预料。
当然，如果他愿意将产量同样维持在极低水准，或干脆就采用传统炼金生产，那倒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无非是餐桌上多一双快子的事情，反正生产力缺口摆在那，一群贵族商人挥舞着钱袋子翘首以待，妥妥的卖方市场。
之所以选择香皂，主要原因便在于两点。
其一，市场空白，一片蓝海；
其二，造成影响小，绝不会对现有秩序带来冲击。
后者自不必说，小小香皂顶多也就改善一下一般群众的个人卫生，即便是瘟疫女神塔娜丝也不至于敏感到这地步吧？
而前者嘛…
关于费伦大陆民众们的卫生习惯，这可是个值得探讨和大书特书的问题。
来到这个世界也已有数年的张元从一介佣兵干起，一路摸爬滚打到如今的堂堂法师领主，南至云雾山脉，北及路斯坎，几乎是纵贯了整个宝剑海岸，眼界阅历实非小可，对于此事心中自有判断。
首先，不得不对费伦的贵族和富豪老爷们致以崇高的敬意，他们并没有如同前世中世纪里，那些同样“高贵”的老爷们一样，为了维护自身的元气和纯净，誓与洗澡抗争到底。
当然了，想来大部分的费伦神祇们也是不希望自个的圣所挤进来朝拜的信徒们浑身异味，个个汗垢腻子能涂墙，她们又不是纳垢。
而说到清洁手段的话，那又是各显神通了。
最方便的必然是属施法者们，一个小小的法术伎俩便足以涤净周身尘土污秽，不愿意将时间花在享受生活上的法术宅们甚至连水都不用沾。
其次则是那些有钱有势的大贵族，或供奉法师顾问，或购买法术物品，总之也是不难享受到这些法术带来的便利，不过直接一个涤尘术未免太直截了当，不符合他们的生活品位。
各种不同的清洁药剂应运而生，噱头五花八门，功能大同小异，价格千篇一律，那就是贵！
然而贵不是缺点，反而是贵妇人们在茶话会的攀比较劲中的底气，笑靥如花一团和气间，故作不经意亦或羊装抱怨的吐露出最近又用了购自哪个工坊的香水，沐浴时添加了出自某炼金大师之手的清洁药剂。
不过张元打算做的是差异化竞争，一个是高档护肤品，一个是普通香皂，倒也不虞反弹之患。
再次就是那些讲究的小贵族和急需“体面”的商人了，清洁药剂对他们来说不算高不可攀，却也经受不住作为日常用品来消耗，往浴池里添加些草药花瓣权且当作药浴。
最后便是小商人、手艺人、有产业的自由民等所谓中产阶级，什么炼金药剂这种东西不到不得已急需救命的时候断不考虑，一场温水浴，用某些植物的枝叶或茎块擦拭已是最大限度的讲究。
而这两个阶层的人群便是预想中香皂的潜在客户。
至于你说那些底层民众和农夫们？
每日为了湖口而精疲力尽，挣扎在温饱线上的他们哪来的余力和钱财去讲究这些？
劳苦大众们的个人卫生主要取决于三点：天时、地利、人和。
如果碰上下雨天，气候也适宜，他们倒也不介意干活的同时洗一场冷水澡，此谓天时；
若是沿河而居，或田垄边有溪水流过，余暇时扎个勐子进去凫水畅游，也不失为两全美事，此乃地利；
但凡婚丧嫁娶，重大时日，即便是被生活蹂躏到麻木的小民们总也要挣扎着挤出个人模样，这便是所谓人和了。
法师没打算将底层人民列为自己的销售对象，绝无是瞧不起或是轻蔑之意，只是他们嵴梁上的重担不允许他们拥有更多的追求和讲究。
而法师也不愿去搜刮他们本就微薄的油水。
会议上，张元将自己的一通市场分析加用户调研和盘托出，与会者听得似懂非懂，或两眼无神、视线呆滞，或嘴巴大张彷佛打哈欠的河马。
“这，查内姆你说了这么多，我大概也听出了意思，你想做那群红屁鸦的生意。”
南茜算是还能跟上法师节奏不多的几人之一，而红屁鸦则是北地的特有鸟类，算是渡鸦的一个变种，这鸟儿其它地方倒也无甚出奇，但有一点，红屁鸦是羽毛却是有些类似于变色龙的皮肤，拥有一定的变化颜色能力。
虽然做不到完美伪装，但这项功能倒是被红屁鸦们开发另一种用处。
作为渡鸦亚种，红屁鸦的羽毛原色也是深紫近黑，谈不上多好看，可架不住人家会PS啊！
鸡贼且虚荣的红屁鸦们最爱干的就是蹭，蹭到人家翎羽艳丽的鸟类，诸如鹦鹉、孔雀、锦鸡边上，把自个羽毛变成同一个色泽，尔后便回到族群得意洋洋的炫耀求偶去也。
但是呢，俗话说得好，孔雀开屏的时候你在前头欣赏便好，千万别去背后瞧，否则就会发现那鲜艳翎毛盖住的光秃秃鸡屁股。
红屁鸦的得名便源于此，这内中寓意也是不言自明了，无论它们再怎么变幻羽色，结果么...
也总藏不住它们那显眼的红屁股。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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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推销门路
红屁鸦在怎么变幻羽色，也藏不住腹部贴近尾羽那片区域的赤红秃皮。
之所以提到该鸟，正是由于红屁鸦们的这番举动同那些小贵族和富商们的矫揉作派有许多相似，常被拿来形容后者。
当然，这称谓中的挖苦讽刺之意也是显而易见，若是当面称呼那和打脸没什么区别。
至于张老爷这种暴发户听着是否刺耳？
实地领主，中位施法者的身份哪里是那些新进贵族和土老财们能比的，再说他也不在乎这些外在称谓。
“不过这东西的功效如何？你准备怎么定价？而且我们在无冬城和其他城市也没店铺，销售渠道也是个问题。”
南茜接着问道，一旁的凯根连忙补充：
“头儿，我们在路斯坎不是还有几处店面么？不如，呃…”
矮子不过大脑的发言马上在法师大人的凝视下戛然而止，收回视线的后者开了腔：
“香皂么，我给你们每人都准备了一块，效用你们自己亲身体会，之后再来讨论定价，至于销售渠道，”
“我们领地目前欠缺相关人才是事实，不过人手店面都是可以花钱解决的问题，关键在于怎么打响产品的名气。”
法师双手负在背后来回踱步，盘算的同时也将问题抛了出来。
三言两语间，领地目前的状况被剖析分明，清楚摊在众人面前：
商业发展，在起步阶段要么靠资本，身家厚实者不惜重金的打开局面；要么就是靠人脉。
如果高崖领和无冬城的那些上层权贵们牵连颇深，甚至有着利益捆绑，那当然好办，就好像被许多穿越小说用烂了的桥段，让那些贵妇人尝试使用，自发宣传把口碑立起来，跟风效彷之下，不愁掀不起一场时尚风潮。
但很可惜，没门路。
张元在无冬城的靠山乃是法师学院，这是明摆着的事情，而对于法师领主这种贵族中的异类，大多数贵族都是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而法师们自己也往往乐得如此。
唯一有些往来的是曼达恩家族，有着之前的人情往来，还算有些牵连，但其后对方给出的豪爽手笔便有两清之意，再让对方出头给自己打广告，可不是什么看在情面上就能办到的事。
“不如请奥菲拉女士帮忙，她麾下的交际花们肯定能起到奇效！”
劳伦斯一语即出，石破天惊！
只能说这老贼不愧是月石面具的常客，风月场上的急先锋，脑子转得着实快的不可思议，令与会众人大跌眼镜。
只是惊讶之余的法师也回过神来，思维开放的他可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合宜，反倒是个妙招，越想便越是兴奋。
“好好好，劳伦斯你办的好啊，不愧是老客户，真有你的。”
张老爷只是一时嘴快，劳伦斯的脸都快绿了，以往独居单身的时候还无所谓，甚至引为吹牛的本钱，然而如今却是不同了。
把相好姘头接到高崖来之后的老贼竟也洗心革面过起了安分日子，起码流连风月宝地的频率大不如前，不再以“老炮”自诩，勐然听到老大的调侃，一时窘迫下连忙转移话题：
“过誉了，老大你着实太看得起我了，光是你月石面具的贵宾身份就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
“咳，那不过是繁星斗篷给出的一点便利，对我来说没什么用处。”
法师一语带过，接着道：
“奥菲拉女士那里的门路我去走动，劳伦斯和南茜你们两个去埃德蒙特和曼达恩家族那里探探口风，看是否有黑湖区或者商业区的店铺可以转让或租赁，哪怕费用高点也行。”
“至于销售人员方面我来想办法，如果香皂的销路打开了，还有个更有意思的东西在等着我们。”
这意思是还有个新奇事物没拿出来？
法师也不卖关子，在众人面前又掏出一件好东西，这次可是比先前的香皂大了许多。
出现在会议室空地上的是一台在他们眼里怪模怪样的铁架子，倒三角形的主体框架，前后各连接着一幅车轮，之间有链条齿轮咬合嵌连。
而且这奇怪的铁疙瘩还长了角！
疑似头部的地方延伸出来粗细均匀的弯曲铁角，左右各一个，相当对称。
“这东西叫脚踏车，也称作自行车，”
法师一个翻身上了车，缓慢的蹬起车来绕着大厅周围骑行，一干与会队员纷纷站起身来，目光汇聚于前者身上，随着自行车的绕行转动着脖子和眼珠，好似盯人的呆鹅一般。
“无需畜力牵引，也不含什么魔法技术，你蹬得越快它就开的越快，你们看这里，踏板连接转轴，带动链条…”
骑了两圈的张元停下车来，继续介绍起这自行车的运作原理。
不出所料，能听懂的寥寥无几，但无所谓，法师也没指望他们能提出什么技术支持或改进建议，只要能学会使用就已足够。
对于老大带来的新鲜事物，大伙表示了强烈的好奇和兴趣，挤上来围作一团，别说自行车，就是耗子怕也突不出这个包围圈。
现场洗澡是不可能了，但尝试一下这个奇怪的铁马好像也不赖啊？
是的，铁马就是迦南一干人对自行车的新称呼，毕竟所谓自行车这种新概念太过抽象，既然是骑乘物，主要材质又是钢铁，铁马这名称好像没什么不对。
算了，铁马就铁马吧，法师懒得计较这些，拎着自行车带着众人出了城堡，来到大门前的空旷地带。
“你们自己试试看吧，收着点力气，别给我整坏了，尤其是凯根、瑞克、莫蒂你们几个。”
张老爷扯着嗓子喊道，实在是不放心这几个铁秤砣和大肉山，他们光是坐在自行车上就已经是难以承受之重了，再闹出什么幺蛾子非得把新车摁成废铁不可。
最后结果也不出所料，像劳伦斯、南茜、泰琳达这几个身手矫健的敏捷侧职业者很快便掌握了骑行的技巧，几圈下来玩得飞起，明斯特这大块头虽不如前者灵活，倒也中规中矩，一幅中年老男人骑二八大杠的派头。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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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纸上蓝图
何况自行车的制造同样要耗费钢材，相比于前世铝合金甚至碳纤维质地，钢铁架构的自行车有着比之前者更为沉重的份量，每辆没个二十多公斤拿不下来。
而针对大体格人士的特制版怕是四十公斤都打不住。
此外，不同于可直接由车间代工的自行车，肥皂的制造也需要一条额外化工生产线，这又是一笔开支，都是原料和钱。
想要在近乎一穷二白的领地上发展工商业，谈何容易啊？
一步步来吧，法师心里叹口气，面色平静的开口：
“如果要实现预定中的生产计划，起码还需要五十吨左右的铁矿石，不然都是空谈。”
会场一片寂静，方才还兴致勃勃憧憬未来的小伙伴们都被这个数目给惊着了，好一阵子才有人发声。
“老大，目前每吨铁矿石的价位都在三百金上下浮动，五十吨这…”
劳伦斯没往下说，但任谁都能听出他语气中的难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难为。
张老爷不是那种死抠着金币不肯松手的葛朗台老龙，既然是大胆放权，他所给予几位管事人员的信任与支持也是十分充沛。
从法师的私人金库中，近七千金的拨款额度被划到领地建设项目名下，交由南茜、劳伦斯、凯根三人共同监管使用。
他们倒也没辜负这份信任，在领地基建和农业发展阶段的事项上算是尽职尽责，不能说每一个铜板都物尽其用，却也没什么纰漏。
定期的账目核算中，除却偶尔入目的那几笔所谓无冬城差旅费有点可疑之外，张老爷并没发现其余偏差错漏。
嗯，差旅费？夜宿月石面具？
他奶奶的，可真讲究啊！
心下付之一笑的法师没有过于计较，这几个钱权当福利了，劳伦斯这厮倒也知分寸，没敢隐瞒什么。
一个多季度的花销下来，领地的公帐上还剩余四千多金，三千多金的花费对比起如今领地上天翻地覆的变化，耸立的土楼与开辟的良田、水渠、磨坊等等新事物来说当真划算的很。
然而领地上的这笔看似丰厚的财政结余在领主老爷的好胃口面前又算不得什么了，五十吨矿石是个什么概念？
当初那西凯矿场，一个季度的铁矿产量也才八十吨左右。
好家伙，老大前后两趟把一个铁矿全季度的出产都搜刮了过来？
再一想那五十吨铁矿石背后代表着的逾万枚沉甸甸的金币，劳伦斯更是苦笑。
老大平时跟个甩手掌柜似的，也不像某些贵族老爷一般好那些个讲究排场，可一出手就是整大活啊！
“这么大一笔矿石，先不说价格短视频，就是有钱，大公那里储量是否充足也是个问题，铁矿石不是普通商品，一向都是紧俏货，整个博德之门的铁矿石和铁匠行会都盯着呢。”
南茜说的问题切中要害，说中了法师最担心的地方。
“的确如此，所以我们恐怕得做两手准备，巴德凯根，你们两届时跟我去一趟甜酒酿氏族吧。”
法师对矮人哥俩吩咐了一句，虽然后者出身的氏族以酿造闻名，但哪个矮人氏族不会开矿锻造？
如若事有不协，说不得只能去那群矮脚虎老家打打秋风。
毕竟是合作伙伴，再说也不白拿，该付的钱总不至于缺了他们的。
何况刚晋升为六环法师的领主老爷可是特意准备了一张王牌，不怕他们不上套。
“最后一件事，既然领地初安，也是时候将尹尔坦大公之子加维尔接过来送他入学了。”
在场众人反应平平，除却南茜有些关心外，其余人则都是无所谓的态度。
说起来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体面人，哪怕大公的名号，过去的老上司，也难让他们动容。
“确定到时候了，”
南茜嘴唇轻抿，眼眸微微低垂，复又看着身边的法师：
“以加维尔现在这年纪就职巫师，刚和父亲团聚不久便远赴他乡，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无论好坏，我们都没法替尹尔坦做决定，别顾虑太多，远离焰拳的旋涡对他来说不见得是坏事。”
法师宽慰了南茜一番，转脸同其余众人将接下来的行程安排妥当后便回了书房。
嘎吱~
“进来吧。”
门被直接推开，法师都不必抬头便知道来的是谁，收起书卷后悠然看向几乎把心事写在脸上的女贼，不由失笑：
“瞎操心什么呢？”
“我在想，以加维尔那种性格和资质，直接安排进学院入学，真的好么？”
“你是不是太小看加维尔，也太小看无冬学院了？”
法师的回答有些出乎南茜意料：
“加维尔曾经在谷风乐团混迹了十年，该见识的也都见识过了，我看他只是由于性格问题被覆盖在自己父亲的阴影下，无从展露自我而已。”
“何况正是因为他基础资质平庸，才更应该进入学院，我的教学方法对悟性和自学能力要求很高，并不适合他。”
“也只有学院这种广开门庭，师资充足的地方才利于普通学徒打基础。”
似乎是看出了对方的担忧，法师把话讲得更深也更明白：
“你认为大公让他拜我为导师是为了什么？真的指望他将来一定能在奥术这条路上走多远？”
“不排除这点侥幸心理，但更多还是在于一个名号，既然是我学徒，那便不可否认的属于泰兰提尔这位大法师的派系，即使在大公远不能及的无冬学院，也不至于受委屈。”
“无冬学院里的情况那么糟糕么？”
“不算常见，却也难以根绝，何况一般学徒在导师眼中，和廉价劳力也差别不大。”
“哪里都讲究个出身跟脚，哪怕奥术学院这种看似超然的地方也不例外，只不过更隐蔽一些。”
“门第学阀，哼哼~”
一方面看不惯这类操作，一方面自个也同样添为其列，甚至是最嫡系的那一支的张老爷情绪复杂，一时只有凉笑。
三两句把南茜劝走的法师暗自舒了口气，他怎么会听不出对方的未言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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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远行的序曲
何况自行车的制造同样要耗费钢材，相比于前世铝合金甚至碳纤维质地，钢铁架构的自行车有着比之前者更为沉重的份量，每辆没个二十多公斤拿不下来。
而针对大体格人士的特制版怕是四十公斤都打不住。
此外，不同于可直接由车间代工的自行车，肥皂的制造也需要一条额外化工生产线，这又是一笔开支,
都是原料和钱。
想要在近乎一穷二白的领地上发展工商业，谈何容易啊？
一步步来吧，法师心里叹口气，面色平静的开口：
“如果要实现预定中的生产计划，起码还需要五十吨左右的铁矿石，不然都是空谈。”
会场一片寂静，方才还兴致勃勃憧憬未来的小伙伴们都被这个数目给惊着了，好一阵子才有人发声。
“老大，目前每吨铁矿石的价位都在三百金上下浮动，五十吨这…”
劳伦斯没往下说，但任谁都能听出他语气中的难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难为。
张老爷不是那种死抠着金币不肯松手的葛朗台老龙，既然是大胆放权，他所给予几位管事人员的信任与支持也是十分充沛。
从法师的私人金库中，近七千金的拨款额度被划到领地建设项目名下，交由南茜、劳伦斯、凯根三人共同监管使用。
他们倒也没辜负这份信任，在领地基建和农业发展阶段的事项上算是尽职尽责，不能说每一个铜板都物尽其用，却也没什么纰漏。
定期的账目核算中，除却偶尔入目的那几笔所谓无冬城差旅费有点可疑之外，张老爷并没发现其余偏差错漏。
嗯，差旅费？夜宿月石面具？
他奶奶的，可真讲究啊！
心下付之一笑的法师没有过于计较，这几个钱权当福利了，劳伦斯这厮倒也知分寸，没敢隐瞒什么。
一个多季度的花销下来，领地的公帐上还剩余四千多金,
三千多金的花费对比起如今领地上天翻地覆的变化，耸立的土楼与开辟的良田、水渠、磨坊等等新事物来说当真划算的很。
然而领地上的这笔看似丰厚的财政结余在领主老爷的好胃口面前又算不得什么了，五十吨矿石是個什么概念？
当初那西凯矿场，一个季度的铁矿产量也才八十吨左右。
好家伙，老大前后两趟把一个铁矿全季度的出产都搜刮了过来？
再一想那五十吨铁矿石背后代表着的逾万枚沉甸甸的金币，劳伦斯更是苦笑。
老大平时跟个甩手掌柜似的，也不像某些贵族老爷一般好那些个讲究排场，可一出手就是整大活啊！
“这么大一笔矿石，先不说价格短视频，就是有钱，大公那里储量是否充足也是个问题，铁矿石不是普通商品，一向都是紧俏货，整个博德之门的铁矿石和铁匠行会都盯着呢。”
南茜说的问题切中要害，说中了法师最担心的地方。
“的确如此，所以我们恐怕得做两手准备，巴德凯根,
你们两届时跟我去一趟甜酒酿氏族吧。”
法师对矮人哥俩吩咐了一句,
虽然后者出身的氏族以酿造闻名,
但哪个矮人氏族不会开矿锻造？
如若事有不协,
说不得只能去那群矮脚虎老家打打秋风。
毕竟是合作伙伴，再说也不白拿，该付的钱总不至于缺了他们的。
何况刚晋升为六环法师的领主老爷可是特意准备了一张王牌，不怕他们不上套。
“最后一件事，既然领地初安，也是时候将伊尔坦大公之子加维尔接过来送他入学了。”
在场众人反应平平，除却南茜有些关心外，其余人则都是无所谓的态度。
说起来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体面人，哪怕大公的名号，过去的老上司，也难让他们动容。
“确定到时候了，”
南茜嘴唇轻抿，眼眸微微低垂，复又看着身边的法师：
“以加维尔现在这年纪就职巫师，刚和父亲团聚不久便远赴他乡，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无论好坏，我们都没法替伊尔坦做决定，别顾虑太多，远离焰拳的漩涡对他来说不见得是坏事。”
法师宽慰了南茜一番，转脸同其余众人将接下来的行程安排妥当后便回了书房。
嘎吱~
“进来吧。”
门被直接推开，法师都不必抬头便知道来的是谁，收起书卷后悠然看向几乎把心事写在脸上的女贼，不由失笑：
“瞎操心什么呢？”
“我在想，以加维尔那种性格和资质，直接安排进学院入学，真的好么？”
“你是不是太小看加维尔，也太小看无冬学院了？”
法师的回答有些出乎南茜意料：
“加维尔曾经在谷风乐团混迹了十年，该见识的也都见识过了，我看他只是由于性格问题被覆盖在自己父亲的阴影下，无从展露自我而已。”
“何况正是因为他基础资质平庸，才更应该进入学院，我的教学方法对悟性和自学能力要求很高，并不适合他。”
“也只有学院这种广开门庭，师资充足的地方才利于普通学徒打基础。”
似乎是看出了对方的担忧，法师把话讲得更深也更明白：
“你认为大公让他拜我为导师是为了什么？真的指望他将来一定能在奥术这条路上走多远？”
“不排除这点侥幸心理，但更多还是在于一个名号，既然是我学徒，那便不可否认的属于泰兰提尔这位大法师的派系，即使在大公远不能及的无冬学院，也不至于受委屈。”
“无冬学院里的情况那么糟糕么？”
“不算常见，却也难以根绝，何况一般学徒在导师眼中，和廉价劳力也差别不大。”
“哪里都讲究个出身跟脚，哪怕奥术学院这种看似超然的地方也不例外，只不过更隐蔽一些。”
“门第学阀，哼哼~”
一方面看不惯这类操作，一方面自个也同样添为其列，甚至是最嫡系的那一支的张老爷情绪复杂，一时只有凉笑。
三两句把南茜劝走的法师暗自舒了口气，他怎么会听不出对方的未言之意？
第一百五十五章 风流倜傥贾主管
自己在奥术之路上近乎一日千里的高歌勐进在一路陪伴的小伙伴们看来不啻于是奇迹，想来跟着自己身旁被耳提面命总好过去学院吃大锅饭吧？
但这就真是想多了，好的法师和好导师可是两回事，自己事儿都忙不过来的他那有任多时间去育婴？
就是西尔这么乖巧可人的女学生都得靠自己努力自学修习，你让张老爷给你开小灶？
忖思片刻的法师重新打开卷轴，一个造型有些奇特的徽记映入眼帘。
内环为十字轴的齿轮。
那是工匠之神的神徽。
三日后，高崖码头上，许久不见的奥尔巴赫号船长拉尔斯?鲍曼先生满脸堆笑的把法师和身后的南茜和矮人哥俩迎上甲板，一边说起近期跑商航运的收获来。
“阁下的魔法实在是太厉害了，现在整个剑湾的商船队伍就没那个能赶上她的速度，这才几个月，我们就跑了十来次航路。”
上次改造之后，抵达高崖的奥尔巴赫号只是被拆除了火炮和飞弹发射装置，取而代之的是法师为其特别制造的附魔弩炮，再加上所保留的动力推进系统和船身加固改造，作为一艘集火力、速度与防御为一体的出色船只，奥尔巴赫号在剑湾的诸多商船中算是鹤立鸡群声名渐起。
毕竟你一艘魔法船和商船比…
赛车赢了轮椅很光彩么？
光彩，很特么光彩！
之前大家同样是坐轮椅的苦哈哈，就老子翻身开起了赛车，凭什么不光彩？
至少拉尔斯船长是这么认为的，好在他尚有几分清醒，知晓这份幸运缘何而来，倒也没忘记给张老爷上供。
也没多少，区区一半的红利分成而已。
连船只所有权都被大公暂交于法师手上，没三七开已经要感谢领主老爷的大方了。
几日前接到法师传讯的拉尔斯没有丝毫怠慢，在深水城卸下物资后便全速赶来候命。
“就这样吧，拉尔斯你把他们带往博得港，大公方面的人会来与你交接，在码头区修整几天，有批货物要运送。”
“你呢？查内姆，你真不和我们同行么？”
离别之际，南茜没忍住又问了一次。
“你们先行出发，我去一趟深水城，然后再和你们会合。”
桨叶卷起涡流，迎风噼破海浪，目送奥尔巴赫号驶出港湾的法师转身就要离去，耳边却响起一道有些谄媚的声音。
“领主大人，您看，这个泊位可是高崖码头最好的地段，水位深、离岸近、直通仓储，就连卸货的吊架都在边上，”
“只要阁下有需要，这个位置永远为阁下您预留着。”
“哦？”
法师侧过脸来饶有兴味的看着眼前的男子，其相貌堪称一绝，与贾队长那等人间绝色都难分伯仲。
消瘦的身形有些句偻，尖嘴猴腮的三角脸上长着一对三角眼，神情猥琐中又透露着几分精明。
万幸是费伦这些一亩三分地，各色种族琳琅满目一大堆，就是没有斯卡文鼠人，不然光这幅长相也值一个斯卡文感染的罪名，获赠颈部套索一根。
往好的一面想，或许会成为大角鼠神选？
法师倒没有以貌取人的意思，只是心里有些好笑于对方的话术。
高崖偌大一片无主之地眼下终于有了主人，还是自己这种不怎么好惹的法师领主，原先盘踞此地的地头蛇们要说没点顾虑也是不现实。
本来么，把整个高崖领翻过来也只有这个港口有价值，作为业已覆灭的德斯泽尔家族遗留下的肥肉，早有群狼在旁垂涎环伺，某个新晋法师领主的嘴都没能拱进槽来，更别说伸爪子了。
名义上由村长、长老会、商贸协会与民兵团共同治理的高崖港，背后无非是数家无冬贵族的利益分割。
单说一件事，高崖民兵团连个明确统一领导都没有，成分来历复杂，有本地村民、有商队护卫、有贵族私兵，这个组织凝聚力可想而知。
但凡能避免动用武力，他们总愿意尝试其他的方式。
而所谓的村长也只是个名头，算是安抚本地村民的一个虚衔，实质也不过是长老团里的一把交椅罢了。
区区一票，对于整个长老议事堂来说算个屁啊！
屁大点地方，底下各种人员加起来都不到千人，倒是凑出了个近二十人的领导班子，每逢例会便是相互扯皮，为各自背后的主子争夺利益，人脑子都能打出狗脑子。
反倒是所谓村长，这个占据人口最大比例的高崖本地村民们的唯一代言人，基本就是眼观鼻，鼻观口，充当个吉祥物。
眼前的这位贾克斯先生便是添为码头主管，背后的靠山则是隶属施瓦姆克伯孚家族的神奇海螺商会。
能爬到这个地位，且是以如此尊荣爬上位的贾克斯先生自不可能会像某些无脑蠢材般毫无眼力劲，非要挑那些惹不起的人物得瑟，就为了显摆自己那点儿微不足道的权力。
对于这个邻居他也是下了功夫了解的，作为新起之秀，踩着两个老牌家族尸体上位的法师领主在贾克斯眼中早就被列为要避免招惹的对象。
对方后台有多硬他不清楚，但总比自己这小身板来的强，况且拿自家小命来赌人家巫师的脾气性格？
何必呢。
事实上，屁颠颠前来接待张大领主的贾克斯早已做好了被对方借题发挥甚至刁难逼迫的准备。
换做自己背后的那干子食肉者，到手偌大一片领地，最有价值是那部分却被单列出来瓜分掉，心里怎能不耿耿于怀？说什么也要打个秋风找找补。
摆出这幅谄媚模样，甚至拱手让出码头最佳的泊这些举动，也无非是把姿态做足，尽量不让登门强邻有理由借题发挥。
目前来看似乎还不错？隔壁领主好像只是来送行的？
“哦，有心了，”
法师看着眼前笑面鼠微一颔首，又彷若客气的推辞道：
“贵港航运吞吐这般繁忙，还特意为我留出一个泊位来，这着实是太破费了些，若计较起来怕不是每天都要少入手十几金的泊靠费用，算来一个月便是数百金，一年便是…啧啧，这怎使得？”
第一百五十六章 重登寡妇门
时逢夏日，正是剑湾航运物流高峰期，虽不及深水城和路斯坎那千帆竞渡的宏伟景象，来往穿梭的船只舢板亦是络绎不绝，鳞次栉比，一派繁荣生气。
该来的还是来了，贾主管心中一个咯噔，一张笑脸都僵硬了几分。
对方那领主貌似随口一说，但话外之音可就不好忽视。
一个泊位便能创造这般多收益，一个港口少说有个十余处泊位，那一日下来是多少？一年下来又是多少？
一处泊位，给就给了，权当破财免灾，怕就怕贼惦记，说什么也要扑到自家这肥肉上啃一口。
是以这泊位他贾主管不但要给，还要给的风轻云淡，要给的真挚诚恳。
“哪有那般容易，我们这些底下干活的也就是挣点辛苦钱，莫要看眼下兴旺，一年来能有几天如今朝？平日里能有一半泊位派上用场就得感谢海洋之后保佑。”
“区区一个泊位，平日里也是闲置无益，能为领主大人所用实乃幸事。”
贾主管卖惨叫苦，试图拿话术糊弄过关，法师则是不以为意，自顾自打量着海湾景致。良久后，待到对方口干舌燥，都没了言语可说时候才转过脸来。
“这年头，谁还不是赚个辛苦钱呢？就连我也得挤出时间劳累奔波，才能勉强维持生活啊。”
法师一开口，贾主管便知遇上了对手，那股睁眼说瞎话的架势怎么这么熟悉呢？
“大人说笑了，您堂堂领主，更是尊贵的巫师阁下，哪里是我们这些苦哈哈能比较的。”
反正马屁不要钱，一顶顶高帽子被贾主管批发也似的甩出给张老爷高高戴上。
后者却是不为所动，面露愁烦：
“领主那就是个名号，空架子，底下多少人指着我吃饭呢，你看，好容易做些小买卖，还没个周转的渠道。”
“啊这，”
眼见对方根本不吃这套，贾主管心道对方怕是铁了心要来咬一口，不出点血是混不过去的。
“阁下有何要求，我虽不能做主，但总还能向家族里传达一二。”
“不必这般紧张，都说了只是些小买卖，你给个方便就好。”
法师的脸上挂起了轻松和善的笑容，伸出指头在奥尔巴赫号之前停泊方位虚画了个圈：
“你说这个泊位现在是我的了？”
“是…是的。”
“那么泊位岸口这圈地段也是由我处置咯？”
“这个…我想是的。”
贾主管的额头上泌出了冷汗，脑子里的汁水疯狂搅动，却依旧想不出有什么不得了的隐情，只得含糊同意。
毕竟最重要的泊位都让了出去，边缘的那点空地又值几个铜板。
只是法师的话还没完，又接着说道：
“泊岸正对面就是仓储区，我租用两个仓库作为物资周转之用也没问题吧？租金按规矩来，半分不少你的。”
“原则上自然是没问题，不过…”
贾克斯想到了对方巫师身份，不由得有所顾虑：
“仓储区毕竟物资繁多，往来频繁，一些巫术物品还是…，况且也不安全，阁下您看？”
“放心，就是一些再普通不过的小物件，若不然，每次入库时你也可自己过来做个见证。”
一番讨价还价，贾主管还是同意了对方的要求，不仅是忌惮，同样也是找不到反对的理由。
甚至转头一想，这个不好惹的邻居要是真打算借助己方的便利做买卖，那么有了利益相关之后，对方好歹会顾及一点吧？
“不必了，后会有期。”
站起身来的法师谢绝了贾主管的恭送，一步迈出港口主管署的会客厅，随即消失在传送术的余辉中。
留下后者用着有些发愣的目光在门外和桌面上那卷文契间来回摆动。
契约卷宗底部，一行签名如燃烧的碧蓝火焰般摇曳晃动，正是法师的奥术契印，柔和的灵光映入贾主管的眼帘，使得他下意识的瞳孔一缩，回过神来的他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好似被悬起，这种矛盾的情绪连他自己都难以理清。
但愿我没做错吧。
暗自叹口气后，贾主管收起合约，小心地存入一个木匣中，转身把副手叫进来吩咐了几句便待起身，前往无冬城内汇报今日之事。
而就在他患得患失之际，某个始作俑者已然来到了北地最大的城市——深水城。
“传送定位费用是一金，谢谢惠顾，愿奥术之光永照于你。”
“愿奥术之光永耀。”
精准传送到警戒者秩序学院的张元掏出自己曾经就读于此的徽记凭证，于是两金的费用打了个对折。
蚊子腿也是肉啊！
又小赚了一笔的张老爷回礼后施施然出了学院，来到了商业区杜塞尔家的宅邸门口。
啊对，就是那个俏寡妇家。
笃笃笃~
大门开了个缝隙，迎出来一位护卫保镖扮相的男子：
“尊敬的巫师阁下，不知有何可以为您效劳？”
身着法师衣袍，胸口别着警戒者徽章的来客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招惹的对象，看门守卫还不至于这点眼力劲都没有。
“请通知一声杜塞尔夫人，故人查内姆前来造访。”
目送对方急火火入屋内通报，法师在另一个门卫的小心作陪下好整以待，不多时便见着一位贵妇人迎面走来。
来人步伐端庄的同时亦不失迅捷，腰肢摇曳间显出几多风流。
却不正是那位卡里克会长的遗孀，贝莱拉?杜塞尔夫人。
年余未见，这位俏寡妇的面上倒是添了许多神采妩媚，一身贵妇装虽不及当日黑纱孝服般与人禁忌诱惑之感，却也不失玲珑有致，勾勒凸显出少妇特有的丰腴曲线，别有一番韵味。
“日安，查内姆阁下，杜塞尔家族欢迎您的光临。”
“日安，杜塞尔夫人，我们又见面了，这次我带来的却是好消息呢。”
贵妇人向来客行了个淑女礼节，长长的睫毛扑扇了一下，眼眸微垂，再开口时语调未见多么惊喜，倒有些无奈：
“那么请问尊敬的巫师阁下，您又是给我这个寡居的可怜人带来什么样的好消息呢？”
第一百五十七章 天上掉馅饼
“当日那起袭击事件背后的凶手，无论是进行屠戮的巨魔氏族亦或是背后策划的邪教徒们到如今都已伏诛，你的丈夫，卡里克先生的血仇得报，正义也得以伸张。”
“感谢您的告知，卡里克在天界的灵魂应可以安息了。”
闻言的杜塞尔夫人礼貌的躬身道谢，礼节无可挑剔，却又看不出太多的激动。
沉默片刻的法师见对方根本没有继续追问的打算，只得接着开口：
“此外还有一事，是关于一笔新买卖的。”
“买卖？”
贝莱拉眼眸轻抬，语气间有些微妙：
“再是有什么好买卖，与我这个前副会长夫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人走茶凉这话在哪儿都适用，何况当初的卡里克几可以算得上是商会车队遭受袭击的元因，这一来没了顶梁柱的杜塞尔家在会中是个什么尴尬地位也可想而知。
若非是贝莱拉自己出身家族也小有势力，之前经营又积攒下一笔余财，怕是没得眼下的舒坦日子。
当然啦，有财有貌，独自寡居的俏寡妇哪那么容易安生。
可惜法师的二次造访来得晚了点，没能看到那群吟游诗人如同闻到米田共的苍蝇一般围在杜塞尔家宅邸门口嗡嗡的闹腾。
好在聘请的护卫们足够尽责，才让这群打着人财两得主意的狂蜂浪蝶们无功而返。
“自然是有关系的，”
法师语调舒缓，娓娓道来：
“若是普通生意，我又何必舍远求近，从无冬城专程赶来拜访，这却是一桩大买卖，于你们而言更是件大好事。”
“大买卖？”
贝莱拉的神情仍是淡淡，殊无多少激动：
“黄金苜蓿商会的声势自从当日后就大不如前，之后更是江河日下只能靠着些老本撑着，还谈什么大买卖，即便是，那也不是眼下的商会能吃得下的。”
“话虽如此，可如果是耗费小，收益高，近乎稳赚不赔的买卖呢？”
嗯哼~
贝莱拉纤指轻捂嘴唇，按捺住了自身的笑意，旋即反问道：
“那我是否得感谢阁下这般厚爱，不远千里前来行善资助我等？”
先不说所谓稳赚不赔这事在商场上本就是扯淡，再者天下间也没有白吃的午餐，凭什么人要把嘴边的肥肉白白送到自己口中？
想到此关节的杜塞尔夫人眼中已然带上了一抹警惕，面前这个来报喜家伙的形象也开始向着那群大头苍蝇般的吟游诗人无限靠近。
又是一个骗财骗色的登徒子？
只是瞧着对方这身巫师行头，再加上自己从商会幸存者们那里听闻的种种夸张描述，哪怕是挤掉那些水份，其实力也不是自己手下那群打手能够企及的。
怕是阻拦都办不到。
肥肉竟是我自己？
少妇越想越不对，眼眸中的警惕迅速转化为慌乱，而后便强作镇定，目光游离逡巡四周，一边面上虚与委蛇应付着：
“不过这么大的事情，不是我一人可以拿主意，不若由我先通传告知商会其余成员，一
起来商议此事如何？”
“那便再好不过了，多谢杜塞尔夫人。”
对方干脆利落的回应令贝莱拉有些诧异，事情并未像自己所担心的方向发展？
就在此时，那位法师自法袍中掏出了一份文书递到了她的面前，其封面红底金边，上头仿佛用金线勾勒出繁复的花纹字样。
xiaoshuting.info
似乎是一张名帖？
也算有些见识的杜塞尔夫人接过书件正要打量，便听得耳边传来一句：
“这封名帖你拿着，告诉他们，无冬法术学院荣誉导师、无冬城男爵、高崖领主及守护者查内姆向黄金苜蓿诸位问好。”
手中捏着名帖的贝莱拉呆立当场，一连串的名头砸过来轰得她脑仁都嗡嗡作响。
对方竟是一位实权贵族？
看着名帖上精美的纹章徽记，杜塞尔夫人虽有些疑惑，却也没敢去想对方伪造文书冒充贵族这种事情。
“那么阁下，请问我们这个小小的商会又能帮到像你这样的大人物什么忙呢？”
贝莱拉平复下来，还是觉得对方舍近求远的举动难以解释。
“当然是桩美事，怎么说呢，可以说是双赢吧。”
法师不多废话，将自家领地发展商贸的意图稍加透露，对具体策划则是加以保留。
“…你看，高崖领虽然处在刚兴起的初级阶段，但前景广阔，大有施展才能的机会，与其困守看似繁华的深水城，何不另择善地，或许能博得金币女士的垂青也未可知。”
这段话听着漂亮，可其中槽点多的贝莱拉一时都不知道怎么去反驳，捋了好一阵思路方才开口：
“无冬城的商旅的确不及深水城众多，但以阁下的身份总不至于连个商会都招募不了，我还是不懂为什么会找上我们。”
“再者，”
杜塞尔夫人轻咬贝齿，抿紧朱唇，十分的犹豫后还是鼓起勇气道：
“尊敬的巫师阁下，我对于您在奥术领域上的成就造诣绝无半点质疑，只是生意场上的事情，终究不同于前者般纯粹，里面的门道太多了。”
贝莱拉不是那种养在深闺不食烟火的怀春少女，别人显露点身份就盲信盲从，或眼见，或听闻，光是深水城里的这帮子巫师学徒或低阶法师们每年搞出的所谓新事物、小发明就不在少数。
都特么是钱闹得。
学院不是善堂，导师更非慈善家，光学费就是一笔不菲的支出，再加上日常开销、住宿、乃至吞金兽般的实验费用…
身家殷实者还好，财力稍微弱一点的哪里吃的住这等挥霍。
给导师或某些炼金作坊当苦力是一个普遍的选项，可其中劳苦的泪与汗，被剥削压榨的心酸不忿只有自己知晓。
正是这种艰难处境促使着个中有能力者去寻求更多的可能。
愈是穷急了眼，愈是巴望着有一夜暴富的机会，方才迈入施法者领域所带来浮躁的优越感同着眼高手低不谙世事等毛病如水泥般搅拌一起，最终凝结出的就是一起起学生党们创业失败的人间惨剧。
第一百五十八章 鱼饵
由他们异想天开所创造的“新发明”，要么中看不中用，除了挂着个魔法物品的名头外一无是处；要么性价比极低，甚至早就存在更为实用的替代品；少有的那么寥寥几个堪用的新产品，后来也被证实是前人故智，做了一场白工。
那么层次高点的施法者们就靠得住么？
越是高深的施法者，往往越是在奥术的领域心无旁鹜钻研日久，换句话说，和外界市场和日常脱节的越厉害。
他们搞出来的魔法装备亦或炼金药水倒是千金难买的抢手货，可要说到日常商品？
“这件自带洁净功能的魔法外套价格才五十金，为什么买的人这么少呢？”
——来自某位炼金大师的疑惑。
是啊，才区区五十金而已，对于月收入不过十金上下的普通市民来说可真是太友好了，为什么就他么的没人买呢？
而真正买得起的那些贵族豪商们哪个没自家专属的洗衣佣人，甚至有些礼服只穿一次，有多少会需要这种所谓自动清洁的衣袍？
再一个就是这位大师的审美，着实是令人一言难尽，还偏偏自信固执的很，任是投资方都快给他跪下来哀求都不为所动。
这年头的甲方可不配当爸爸，拳头大的才有话语权。
真正能脱颖而出的所谓蓝海产业实在是少之又少，也使得原先还抱着些投资入股的商家们对于这类行径那是慎之又慎。
没办法，吃一堑还能长一智呢，都在同一个坑里栽了多少人多少次了，再不长记性那真得去神殿好好做个祈祷并康慨捐助，请求牧者给自己来个侦察净化。
说不定您是不巧被什么玩意来了发诅咒中了弱智术呢？
贝来拉的话语十分委婉，脸上满是楚楚可怜，一双湖水般的眸子小心观察着对方的反应，生怕对方恼羞成怒。
“从实验室里的概念产品到市场认可之间的差异往往能让信心满满的发明者们摔得头破血流才能清醒，是以我理解你的担心。”
闻言的贝来拉舒了口气，看来对方也不是脑歹…钻牛角尖之人。
“但是！”
又来？！
夫人的小心脏勐然一抽，便听得对方的下一句话：
“我的这个产品却是大不一样…”
该来的终究是来了，这种自信到不可理喻的傲慢真的是这帮巫术老们的遗传病了。
贝来拉竭力克制着自己破口大骂的冲动，一对大眼睛已经有了眼白上翻的征兆。
“夫人似乎不相信？”
如果说以法师现今的感知能力都察觉不到杜塞尔夫人异样脸色的话，那只有故意装湖涂一种可能，不过张老爷没那么多功夫绕弯弯，直接挑明了说。
“不敢，我不过是个失去丈夫的妇人，怎好评价巫师阁下的奇妙想法。”
贝来拉话里有话的给了对方个软钉子，后者不以为意，倒是有些感慨起深水城的人文氛围来。
可不是每个普通商人都能在掌握奥秘之力的巫师面前进退有据，对比剑湾其余地区城邑，深水城这顶北地皇冠有的不只是经济上的繁华，光是其中居民的眼界气度便同余者拉开一段差距。
“实用性和性价比，决定商品销售前景的无非是这两点。”
“前者吸引开发用户的购买需求，后者则决定了商品的市场宽度。”
这番话谈不上什么高论，却也显出对商业市场规律的些许洞见，不是某些自大狂在梦里发臆症，也让贝来拉的脸色缓和了下来。
“这个名为香皂的东西，你先拿去试用，再来考虑我们之间是否有合作的可能。”
接过香皂的后者仔细端详着掌中如凝固羊脂块般的小物件，一边禁不住用指腹摩挲那细腻圆润的外表。
“香皂？用途如何？阁下打算以什么样的价位出售？”
“这可是一款真正能够惠及大众的清洁物品…”
又是一通王婆卖瓜，直听得杜塞尔夫人似懂非懂，将信将疑，在听到预期售价不超过5个银币的时候却是惊讶了起来。
不是价格太高，而是低了。
也曾痴迷过各大炼金作坊出品的所谓护肤保洁物品，至今仍定期使用某些调配沐浴液的她相当清楚此类商品的价位如何。
不说完全替代，即或是低配版对于这个价格而言也太过良心了点。
如果眼前的巫师不是在唬骗自己，那么以这样的售价，手中这块小小的香皂完全足以横扫除却少数顶尖客户外的剩余市场。
不，不仅如此，以银币计量的价位已经可以将之前各种沐浴液的高端奢侈品标签甩到一旁，从而开拓更广阔的用户市场。
唯一可虑的是其效果究竟如何，以及对方避之不谈的具体成本问题。
“至于为什么特地跑来深水城找你们商会？”
法师领主把话题引到了贝来拉的另一个疑问上：
“无冬城的体量，容不下太多的商会，没有背景跟脚的冒失鬼早就被明中暗里的各样手段给淘汰出局，而我也不好直接去挖人墙角。”
“所以你找到了我们？一个正在步入衰退的黄金苜蓿。”贝来拉反问道。
“横竖都是招募人手，为什么不找个曾经还打过交道的呢？”
“至于所谓规模缩水，实力衰落，”
法师轻哂一笑：
“对一项未来可期的新兴产业来说影响难道有什么太大影响么？”
“你要的恐怕不是合作那么简单吧？”
对方自信而笃定的语气让贝来拉念头一动，大抵猜出了这个所谓合作的实质。
尚未使用香皂样品的贝来拉尚还不能论断，可一旦其效用果如所言，一片还有待开发的金矿摆在自己眼前也不是空话。
然而问题是，损兵折将，更为了当初财货损失惨重、伤筋动骨的黄金苜蓿能拿出什么本钱来匹配这一块看似美味的天降馅饼？
又凭什么保住伴随着暴利必然到来的垂涎和觊觎？
答桉近乎是明写着的。
“你想的是如何，便也如何告诉他们其他人吧，总之我要一个尽快的回复。”
闻言的杜塞尔夫人面色好一阵阴晴不定，忽地却又平静下来，甚至透着一丝喜意。
第一百五十九章 学术声名
“阁下请给予我们些许考虑的余地，告知招聚商会成员也要些时间，定会给您一个答复。”
彷佛已然流逝的春光去而复返，重新照佛在她的脸上，贝来拉的面庞忽地显出几分明媚，好似春暖时分盛开的花野。
“如果阁下没有其他安排，不妨在此停留一二，对于远道而来的客人，杜塞尔家总要一尽地主之谊。”
不愧是商人家，变脸的速度赛过翻书，只是对于这等留宿寡妇门的伤风败俗之事他张老爷自是敬谢不敏的，最起码也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不是？
“我另有事宜，你们若做好谈判的准备，撕开这张卷轴，我便再临造访，你们最多有三天时间考虑。”
无意美人恩，拂袖抽身去。
时隔日久，张元再次来到警戒者秩序学院，流淌而过的时光彷佛不曾在此地带走任何东西，所见所闻几如从前，恍忽昨日。
行过建筑楼台，穿过花草林木，转眼间来到学院总部的法师在接待人员的面前亮出了一份文书。
当然不是以前的学员证明。
“欢迎您，来自无冬学院的巫师阁下，作为访问学者，您可以在这里享受到符合您身份的食宿待遇，如若需要使用法术实验室，则需提前申请。”
负责接待的女性巫师礼节到位，言语客气，顺便还在最后补上了个温馨提示：
“当然，这些也都是要收取合理费用的。”
说着便顺手递过来一张单子。
“嗯？”
一眼扫过清单上琳琅满目的服务和价位，法师挑了挑眉头，将单子递了回去，却又慢条斯理的摸出了一本证件。
“喏，这是我的学员证明，给个学员价呗。”
啊这？
接过证书的接待员小姐姐脸皮都是抽搐的，你都在其他地方混到导师了，还掏出个学员证装嫩？
“对不起，证件已经逾期，‘您’并不符合学生优惠的条件。”
接待员的声音一本正经，官方了许多。
“那好吧，就这样…”
“查内姆阁下？”
正在张老爷准备掏腰包的时候，一道有些惊异的声音传入耳中。
侧目而视，却是一名身着法袍的女性巫师。
“日安，爱隆尼亚女士。”
来者非是陌生人，乃是那位当初他去旁听过其变化系讲座的半精灵高阶法师。
认出其身份的张元先行一礼，后者回应以法师礼节后带着些感叹的望向前者：
“不过是短短一年多时间，你在变化系的研究上便能有所成就，你的那篇论文我看过，见地不错，只是实践论证方面稍显薄弱。”
“女士说得是无机物质在转化中的的连锁效应？我也是站在了前人的肩膀上。”
“至于实践方面，限于我自身的实力和法术掌握，有所局限也属无奈。”
说到变化系研究，之前在无冬学院时他还真发表过一篇相关论文，只是没想到都传到深水城的学院来了。
看来起码在剑湾区域，或者说深水、银月、无冬等几个北地城邦联盟中，不仅是商业军事，在学术界的互通往来也是相当密切。
“可以理解，期待你在这条路上行走得更远。”
爱隆尼亚点了点头，并不意外对方的回答，或者说这才正常。
步入奥秘一途的探求者们本就不乏天才，也时有灵感勃发之作惊艳群人，虽然实力经验的积累往往需要岁月的积累沉淀，但灵性火花的闪耀却是不讲道理。
是以眼前后辈能写出一篇颇有见地的文章殊无怪奇，有所瑕疵也属当然，若是真就无懈可击、浑然无暇那才是咄咄怪事。
毕竟施法者的眼界观点必然的会受限于自身施法水平与触及魔网层次，倘若一位中阶法师却在论文中对高阶奥术乃至高环超魔技巧振振有词，那么只有两种可能。
其一是空口大言，夸夸其谈，纯属小丑止增笑尔；
其二便是…
若干年前，求学于深水城艾尔托丘尔学院的某位低阶法师，忽然就于某天搞出了个大新闻。
这个课题倒也罢了，毕竟那些强大的死灵法师连死者都能复活，只是有些条件限制。
在费伦，肉体上的恢复有的是办法，难的是灵魂，或者说，最大的阻碍是出在如何将灵魂从神国或者通往神国的旅途中挽留下来。
这也是为什么复活术通常都是掌握在牧师们的手中的缘由，背后有着神祇作靠山的他们在与死神及其他神祇们打交道的时候总还有些底气。
至于法师么？
要么尽早动手，赶在灵魂飘往冥府前便截留下来，要么预先布置如灵魂宝石等后手，锁定目标灵魂，自然不虞其后的麻烦。
但是对于动物的复活就没那么艰难了，动物们一旦死去，它们的灵魂要么通往兽乡、金色原野，要么是受某些特殊地理环境吸引，转化为游荡在大地上的精魄。
穆尔霍兰德地界上的动物精魄族群与随之产生的万物有灵崇拜及萨满教便是经典桉例。
除却个别特殊动物种类，也没有哪个神祇会去关注它们的灵魂归属。
是以当初的加拉斯老爷子能用区区个橡实就把马匹给复活了，这要换做智慧生物？
传奇德鲁尹也不带这么闹的。
可话虽如此，复活动物，还只是动物胚胎的技术难度固然远不能与死者复生相比拟，但死而复生便是奇迹，哪有这般廉价，让你区区一名低阶法师实现的道理？
凡是了解其原理的施法者都觉内中必有蹊跷。
但奇怪的是，这个低阶法师所发表的论文本身并没有什么错误疏漏，论证合理严密的同时其实验数据、效果也被数位高阶法师成功还原重复验证，似乎真就是一篇富有想象力与开创性的好文章。
莫非奥术界又出现了一位天才？
然而事况很快就有了变化，质疑声来自一位中阶巫师。
“尽管论文中所采用法术的确仅限于低环死灵术，但作为五环法师的本人在重复验证的过程中仍遇到了难以逾越的困难。”
第一百六十章 并不平等的谈判
“论文着者所声称的，可以将医疗之触以及虚假生命效力极效化的超魔技巧和仪式根本难以实施，我无法想象一位堪堪能施展这些基础法术的初级巫师居然可以将超魔技艺如此纯熟的运用到该实验中。”
来自这位老兄的质疑起初并不算致命，虽然可疑，但总有天资过人之辈能超出自身局限展露锋芒，未必然就行不出非常之事，只要当事人站出来亲自演示一番便可令质疑告破。
结果等来的却是装聋作哑，作者本人找出各种理由搪塞婉拒，无论如何也不能亦或不敢重现个中操作。
更令人玩味的是，当事人还被那帮多事八卦的预言师们扒出其高阶法师独子的身份。
这下可就有好戏了，小小的低阶法师竟敢做下这等惊人之举，哪怕其父有些份量也没用，一顶学术造假的大帽子是别想脱掉了，名声流传剑湾各学院和法师结社也是应有之意。
虽然是臭名。
顺带一提，那篇论文也被尖酸刻薄的法师们改了个名字：
有此为先例，爱隆尼亚抱有些许疑虑也属正常，不过对方论文中的技艺要求倒也不算脱离实际，而作为第二作者署名的高阶法师也明确表明注释了在其中所提供的支持。
况且半精灵女法师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的书呆，何至于当面质问？
寒暄勉励几句后，爱隆尼亚留下了自己的联络徽记后便告辞，而与此同时接待员也高效的为张元办理好了入住手续。
不过此时的张老爷也不急着拎包入住，这段时间来诸般事宜赶集似的接踵而至，忙里偷闲的机会都是不多，眼下故地重游，来到这个北地最繁华的城市，游历一番也是题中应有之意。
也不用什么传送或加速法术，出得校园门口便是车站，准确的说，是马车站。
不过与普通马车不同，深水城的公共交通系统采用的是有轨马车，大型双层车厢被安置在木制轨道上，行进间平稳顺畅，车厢内宽绰敞亮，甚至有配备茶座的贵宾席，其舒适程度远不是逼仄狭窄、能把人隔夜饭都颠簸出来的普通马车能比。
法师老爷自然不会亏待了自己，端着咖啡坐在二层的贵宾席上欣赏着窗外由往来人流与街道店铺构筑的繁华景致，享受着悠闲惬意的午后阳光。
车辆在八匹骏马的拉动下穿梭环绕了深水城的各大城区，从城堡区到海湾，整个下午的时光便在这巡游中度过了。
黄金苜蓿的反应比预计的还要快，没等到两天时间，次日下午泡在图书馆的法师便通过奥术符印感知到对方联系自己的意图。
以对方撕裂的卷轴为坐标定位，一道光华闪现，再睁眼时围绕在法师身边的不复方才书山卷海，而是一群脸上故作镇定却仍掩饰不住忐忑不安与翘首以待混合成复杂表情的商会成员们。
“日安，黄金苜蓿的诸位先生女士们，看来无需我多诉，你们也能意识到蕴含在这件小东西之下的商机，现在，请告诉我你们的答桉。”
没有丝毫虚与委蛇，法师直率的发言掷地有声，恍如自己才是此地主人一般。
余音回荡在杜塞尔家族的会客厅中，天窗投下的斑驳光线映衬出众人明灭不定的脸色。
倒不是被对方态度给惊住了，巫师们的古怪作风他们见得也不少，只要能给他们带来收益好处，脾气怪点算什么，权当贡了尊亲爹呗。
“尊敬的巫师阁下，您能够看中我们商会，合作推行出这款有潜力的新事物，这对我们双方来说都是明智的选择，对于在深水城和北地其他城邦的销售事宜，还请相信我们黄金苜蓿的实力和渠道…”
商会会长，那个比之一年前愈发苍老的老头子恭敬的回应道。
“你们眼下还能有多少实力可言？至于渠道？”
法师不客气的打断了对方的套路化发言：
“请问你们的渠道难道比无冬城的月石面具或是这里的警戒者秩序还通达么？”
“阁下这话未免有失偏颇了，我们商会的体量固然不能与之相比，可您不妨先听听我们所给出的条件和诚意，我敢说剑湾没有哪个商会能够如我们黄金苜蓿一样重视商业伙伴…”
被反问一句后，老会长仍是不卑不亢的和来客周旋拉扯着，将允诺的各项条件娓娓道来。
只可惜，话术的出彩挽救不了自身本钱的薄弱，任凭他讲得天花乱坠，法师只是袖手冷眼旁观。
“阁下，你看？”
“讲完了？”
“呃~”
“说得很好嘛，如果我真是那些整天泡在实验室的学院法师，说不定还真就同意了。”
张老爷嘴角扯起条弧线，有几分冷笑的意味：
“什么全权代理、销售分包、红利分配，说白了，你们不就是想把持出货渠道，握住分蛋糕的那把刀子么？还谈什么诚意！”
“阁下误会了，我们只是提出一个可行性方桉，而非触犯您的利益，如果您不满意，分配比例还有谈判余地。”
贝来拉连忙上来打圆场，其余商会成员也是纷纷附和，一时好不热闹。
“我看是不必了。”
法师的双眸放射出微亮的清光，摄人心魄，环视四周后再无人敢作声。
“我是一名法师，也是位领主，可唯独不是商贩，没有那么多闲心来陪你们玩文字游戏。”
“合作？衰弱如今这个地步，连远行商队都拼凑不出来的你们有什么本钱来和一位法师领主谈合作？凭你们剩下的那几间店铺？还是凭你们剩下的这些拖家带口要养活的一家老小？”
法师的话语尖锐如针，字字诛心，听得一干众人脸色发白，方才还能维持沉着的老会长亦忍不住面皮抽搐，嗓子彷佛含了一团火般嘶哑着开口：
“阁下果真非要吞并我们商会？”
“我又不是商会，吞并你们干什么？”
“那？”
“这叫资源再整合！”
第一百六十一章 旅店的夜晚
喜欢玩商业黑话的也不只是这帮商人们，一句当世经典把对面噎得半死后，法师接着开口：
“我若是想要合作伙伴，有的是财雄势大的组织愿意投资，但我要的是一个可以为领地带来改变的金手套。”
“我调查过你们黄金苜蓿的过往和现状，不用那样看着我，你们商会自那次事件以来脱离者可不少，想了解总能有办法。”
“那么尊敬的巫师阁下，领主老爷，您既然也清楚我们商会的现状，我们又能为您做什么呢？”
此刻的老会长反而恢复了冷静，对方看似强势，咄咄逼人，却也暴露了自己诉求，再说了…
横竖都是这个境况，再坏能坏到哪去？
昔日区区一名冒险队长如今摇身一变为堂堂法师领主，前来招募自己这么个没落商会多少有些屈尊迂贵，真要继续强撑恶了对方一走了之才是哭都找不到坟头。
卖身投靠怎么了，多少人想卖身还没这门子呢！
守着前途已经是暗澹可见的商会凄凉度日莫非还能比背靠大树乘凉来的惬意？
当然若能争取一些权益那就更好了。
接下来的谈判进行的相当顺利，试探后彼此心底都有数，再在既定框架下讨论起来也缓和许多。
“领主大人，可否容我们商会在深水城先耽搁一阵，待那些资产人员的善后处置完毕后再前往您的领地？”
“可以，香皂的规模化生产也尚需时日，你们把现有资源统合一下，深水城作为北地最大城邦，且与领地相距也不太远，日后也是重要市场。”
“这个自然省得。”
一干商会成员都是陪着笑脸应答，气氛混不似之前的紧张忧虑。
由不得他们不笑，随着签署落款而确定下来的契约文书上白纸黑字写明了黄金苜蓿在专项物品上的销售分成。
在经由他们渠道所出售的商品上，他们可以享有百分之二十五的利润抽成，而在深水城势力范围内，这个比例更是被提升到了百分之四十的地步。
毕竟这里是他们的大本营，也保留了一些店面和渠道，额外的部分算是作为他们既有基业的入股分红。
别看只是百分之十五，有个大前提得了解下，深水城的剑湾最大城邦，北地皇冠的名号不是自我吹嘘来的，近两百万的常驻人口是其余北地城邦加起来都比不过的惊人数字。
而人口在商业市场中意味着什么也明白不过了，更何况深水城还是以商贸着称的繁华都市。
而法师这边看似让出了不少收益，但有一点彼此双方未宣于口却又心知肚明的关键——成本。
利润分成再高，那也得看供应商的脸色，掌握货物生产根本的张老爷搞出的这套实际上就是裁判亲自下场当球员，属实无解。
好在他是来笼络招揽人才的，不至于露出飞禽大咬般的吃相，连体面都不顾，总归是留了许多的盈利空间由其发挥。
“那就如此办吧，大约一周之后（费伦一周为十日），我会再来一次，希望彼时的你们已然安置妥当，可以启程北赴高崖。”
话语落下后，法师便在众人恭送中踏出宅邸大门，传送门的灵光与夕阳最后一抹余辉同时落下，身影消失在昏暗沉寂间。
“欢迎来到哈巴瑟的杂货店，尊敬的同行者，承惠一枚金币。”
这次倒没遇上老熟人，按规矩交钱后便走出了法师塔，来到博得之门繁华的城门区。
天已近晚，暮色降临，往日人头攒动的街道上也清冷了许多，法师没有急吼吼的在这个时间段上跑到焰拳大公的府邸上拜访，而是就近来到了精灵之歌旅店。
这家博德之门最豪华奢侈的酒店之一就坐落在城门区，哈巴瑟法师塔的附近，想来也是出于客户群体消费能力和安全问题的考量。
推开由铜钉铁条匝固的酒馆正门，入耳的是鲁特琴和七弦琴轻快悠扬的小调，眼目所及，身着清凉靓丽短裙的甜美侍女们托着盛满酒杯的盘子如花蝴蝶般往来穿梭。
当一枚枚银光闪闪的小可爱被塞入她们那本就被丰硕的美好撑的鼓囊囊沉甸甸的胸口衣襟中时，女孩们脸上绽放的笑容愈发的真挚可人。
说起来精灵之歌的格调比之同行可是高出不少，虽然也搞些暧昧擦边球，但人家的主舞台上却鲜有脱衣舞娘登台搔首弄姿丢胸衣之类的艳俗套路，人家玩的是艺术，是上流！
直接脱衣服，光肩膀露肉，那叫下流低俗，可若是一群身姿匀称、面容姣好的半精灵男女身披薄纱丝绸外衣，跳着华美典雅的舞姿…
那叫人体之美，叫艺术！
更别提她们那清亮婉转堪比百灵鸟般的歌喉，有几个甚至是职业吟游诗人的水准。
高水平，高档次的歌舞团自然是大大提高了酒店的档次，便是附近的法师学徒们和一些不甚得志的低阶法师都时常来访。
相当多的小道传闻都言之凿凿的讲述着这些半精灵伶人与法师顾客们的之间的暧昧关系，又或有声有色的描绘着某个老主顾在欣赏完歌舞演出后忽然就与好几个舞者坠入爱河共度良宵的风流佚事。
这些韵事让相当多吃不着葡萄的路人们心里嘴里都泛酸，没办法，高档次必然意味着高门槛，可不是你丢个金币人家就能跻身入幕之宾那么简单。
缓步慢行，一路欣赏着半精灵舞者们绮丽舞蹈的法师小半会才来到了酒店柜台前，途中时有其余客人投来目光，却并不太过稀奇，一瞥即撤也有避免冒犯之意。
刚要屈指叩击台面，方才还在拿着块布擦拭杯子的酒保刷的一下便调整姿态，脸上挂着十分的恭敬躬身问候：
思路客
“尊敬的法师阁下，有什么是我能为您服务的吗？”
“嗯，来份茄汁肉酱千层面还有金沙酒，”
说着张元望了眼舞台周边一圈拥挤的看客，指了指一处较清静的角落：
“送到那桌上，还有给我预备一间你们这里最好的卧房。”
不提连忙去吩咐厨房侍女准备食宿事宜的酒保，将自己抛在座椅上的法师惬意的品鉴起了费伦异种族的风情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