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当年
那次寿筳之后，沈子雾骤然忙碌起来，洛十一原本就对朝廷上的事情不感兴趣，便也不加多问，只暗暗祈祷他能多忙几天，最好一直忙到极乐境开启之后，这样洛十一还能省了心思去想怎么瞒过他。
这之后宫中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萧倩倩怀孕了。
小皇帝拖着病体隆宠她好一段日子后，这位人比花娇的倩倩姑娘终于怀了胎。
但洛十一知道这个孩子萧倩倩是生不下来的，因为她将沈子雾一直在给小皇帝下的药，偷偷转移一半给了萧倩倩。
沈子雾心思缜密，一直在给皇帝下的那个药，也只是让他越来越虚弱，虽是毒药，过程却漫长的很，小皇帝连着吃了这么久，却还撑着一口气，萧倩倩吃的时日尚短，现在的症状也只是更加虚弱。
可吃着这个药，这个孩子却是无论如何也生不下来了的。
而有意思的是，萧倩倩一直在吃这个毒药导致的症状和小皇帝早期一模一样，小皇帝不可能不知道萧倩倩是中了跟他一样的毒，可他却什么都没有说，甚至还将这个消息瞒了下来，连沈子雾都没有告诉。
洛十一猜的不错，小皇帝根本就不想让萧倩倩好过。
而萧倩倩呢，自入宫以后绝少出门，每日里大概只将心思花在悲春伤秋的事情上，还听闻她这段时间来常做诗，看到花落，悲一场，泣一场，然后做一首感怀身世的诗词感喟，哭到浓处，便又啼血。
太医说她思虑过重，且放宽心思，不然只会越来越差。
洛十一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叹了一场，萧倩倩自己这么作死，只会让那些毒药越快发挥作用。
而人世间寻死的方式有很多，她却独独选择了忧郁而死，当真是令人唏嘘。
寿宴过去后的第三天，沈子雾忙里偷闲带她去了一趟云帆书院，还特地嘱咐她要穿男衫，而他也穿了几年前那件纯白的儒衫，远远望过去，衣冠胜血，恰似当年。
他站在书院门口的花树对洛十一说：“十一，兜兜转转五年有余，若是此生还能相守，便也不枉缘分二字。”
是啊，凡人一生中能有几个五年？洛十一将自己凡尘间最好的年华用来思慕他。
不过幸好，她并不是真的凡人，还能回头。
洛十一倚在那棵树下偏头打量着沈子雾，他老了，确切的说他成熟了很多，褪了年少时的稚气，脸部的轮廓深邃了许多，眉头皱起来的样子更是深沉的不像话。
以前洛十一只觉得他的气质是平和舒缓的，而如今经历多年的朝堂磨练后，他更添了几分不怒而威的贵胄之气。
洛十一莫名觉得，现在的沈子雾，有一股深深的熟悉感，却又怎么都想不起来，大概是跟她记忆深处那个已经完全记不得了的太子殿下重合了吧。
想来也是，沈子雾在天上当太子殿下的时候，估计也是如此这般不怒自威的。
想到这，洛十一忍不住摇了摇头，在心底里感叹了一下这缘分的奇妙。
第295章 嫁给我吧
洛十一问他：“我遇见你那年，你多大？”
沈子雾笑着对她说：“还差几个月便加冠。”
“哦，那也才十九岁啊，我现在都快二十三了，想起来那个时候我们果真都小。”她伸手摸了一下门口的那颗老树，五年之后，连它也老了，树皮皲裂开，像是记录了京城里沧海桑田的五年。
“可我那时候觉得自己一加冠便会娶你为妻。”沈子雾说完便牵起她的手，就像两人当年携手一同去书院一般。
他牵着洛十一的手，一步步走过台阶，一步步走过庭院，一步步流连课堂，他问她：“梁山伯跟祝英台同窗几年？”
洛十一歪头想了一下：“三年，不过他们最终却没能在一起。”
沈子雾顿了一下，很认真的跟她讲：“其实化蝶也是另一种形式的相守。”
洛十一一个趔趄，险些摔倒，沈子雾忙扶了她一把，他低头望着她，忽然说道：“十一，嫁给我吧。”
洛十一抬头，有那么一瞬间，她忽然觉得自己回到了五年前。当年的门庭院墙，爬山虎贴了满墙，当年的花团锦簇的花树下，三三两两的少年结伴而行，藏青色的儒衫，一切如旧，当年如雪的少年俯身低头说：“十一，嫁给我吧。”
有花飘落，香气四溢。
她听到当年的自己说：“好啊，不若我们今晚便拜堂吧，然后你跟我回山上，做我的压寨夫婿好不好？”
只不过这一切都只是当年。
对于感情这种东西，洛十一有过很长一段时间都非常纳闷，她最初恋慕的那个男子，即使过去几年依旧会记忆犹新，跟他在一起的每一件事，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那么清晰。
甚至他曾经带给她的伤害，每每午夜梦回，也依然会痛彻心扉，有的时候洛十一甚至觉得自己还是爱着他的，就像当年一样。
可是今天的他就站在她的面前，那样深深的望着她，漆黑的眼眸里是化不开的深情，他执着她的手说：“十一，嫁给我吧。”
洛十一的脑中却骤然浮现出另外一个男子的身影，于是她方才晓得，对于沈子雾，她已经彻底断了念心儿，她心中缅怀的只是自己年少时青涩的初恋，却没有回到过去的可能，更不用提嫁给他。
他与她之间的缘分确实深，但也仅限于此了。
不管是孽缘还是什么缘，她与他，无关身份无关地位，都再也没有可能了。
从哪里开始，便从哪里忘却吧。
洛十一撩着袍子站起来，回望着他说：“过些日子再说吧，我想去皇家的寺庙里替洛小小念经祈福，我有点儿想她了，现在想来，当初小小的葬礼实在太简陋了。”
沈子雾望着她，满目的情绪翻腾，最后又统统敛去，他说：“近日朝堂里有很多事情我都脱不开身，过些日子我再去陪你。”
在心底里算了下日子，洛十一点头应道：“好，回去后我便吃斋念佛，在佛堂里为小小念经祈福七日吧。”
沈子雾想了想便道：“也好。”
第296章 她真是个善良的姑娘
之后洛十一跟着沈子雾在云帆书院闲逛了片刻，有随从通报说府内有客来访，沈子雾才偕她回去，路上他问她：“如果有一天我死去，你会不会难过？”
洛十一歪着头想了想，如果有一天沈子雾死了，那便是人间之趟历劫结束，他会回归天庭，继续去天上当他的太子殿下，沈子雾便就，再也不存在了。
这样一想的话，洛十一只觉得胸口有些闷的难受，于是她如实答道：“会的。”
他便颔首轻喟：“那样也好。”
回到云华阁后，洛十一才知道汐娘来过，见她不在，便去芳华宫找萧倩倩了。
现下天气还有些冷，洛十一差人送了个暖炉过去，一转身忽然记起沈子雾曾跟她说：“十一，若是没有了你，我一个人会很孤单很寂寞。”
那日大雨滂沱，他的表妹和妾室寻了过来。
洛十一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院内，寻思着怎样才能令他不寂寞。
晚间时分，汐娘来跟她聊了半晌，其实也没什么好聊的，但不可否认的是，自上次洛十一对她和沈子雾撇清了关系后，汐娘对她的态度好了很多。
而洛十一心里面一直惦记着她跟萧镇南的关系，可话到了嘴边又着实不好意思问。
就拿沈眠的眼睛说，怎么看怎么像是跟萧镇南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还有之前萧镇南对她说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话，怎么看都不像是和汐娘没关系。
万一……沈眠真的是她和萧镇南私通产下的私生子，那她这么硬生生的戳破，岂不是很不懂事？
可是若是不问的话，洛十一又着实很好奇，这个好奇自一年前卧龙山一役之后便种下，而今在她心中开了花，结了果，一憋就是一年。
问了则是对她的残忍，不问则是对自己的残忍。
洛十一在残害她人还是自我残害的两难抉择中挣扎。
可犹豫来犹豫去，她最终还是未问出口。
望着汐娘单薄的背影消失在宫门，洛十一由衷的觉得自己当真是个善良的好姑娘。
十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在这十天内，洛十一虽说是去寺庙念经祈福，但碍于长公主在哪，便退而求其次，在自个小院里设了个佛堂，装装样子。
沈子雾也果然如他自己所说，确实很忙，都没什么空来看洛十一了，但看她看得还是尤其紧，不使用法术的话根本出不了宫。
而在这个节骨眼上，洛十一自然不会去用法术，平白暴露自己。
于是，这几天就过得无比无聊且漫长。
在这几天的功夫里，洛十一已经能够很坦然的听小丫头们讨论汉北王家的那名质子如何如何的风流不羁，如何如何的怜香惜玉，如何如何的来者不拒……
而小皇帝也能够很坦然的听她讲述自己那跌宕起伏的前半生，比如如何在七岁练剑，如何在十八岁下山，如何在十九岁接管山寨，如何在二十一岁归顺朝廷……
由此可见，人果然是会进步的，特别是在极端无聊的环境中。
第297章 你要走了吗？
后来某一日，就在洛十一在小皇帝的养心殿中，讲自己那跌宕起伏的一生正说的兴致勃勃，兴高采烈的当口，喜怒无常的小皇帝，忽然将手中的茶盅一摔，嘶声怒斥道：“茶水这么凉，你们这帮狗奴才，怎么办事的？！”
洛十一吓了一跳。
伺候的宫人们颤抖着跪了一地。
震怒的皇帝陛下却还是不解气，他索性抄起案几上的茶壶“哐啷”一声摔的粉碎，喘着粗气斥责道：“我们这群狗奴才，还不快滚出去！”
宫人们哆嗦着爬了出去。
洛十一目瞪口呆。
娘啊，古书上说的没错，果然是伴君如伴虎，可惜了景德镇官窑出产的盛世花瓷，那个茶壶若是拿到市面上贩卖，足够平常人家吃一年。
洛十一一边心疼着，一边摸索着也想走，小皇帝却忽然很平静的说了一句：“洛十一，你要走了？”
洛十一挑了挑眉毛，半开玩笑的说道：“是啊，大家都滚出去了，我怕我再不走，你接下来要冲我发火。”
小皇帝笑着说：“别怕。”
“其实我是怕你发火的时候，我一个忍不住……暴打你一顿。”洛十一认真的说着，因为这个家伙真的很欠抽。
小皇帝的笑容僵在面上，他的嘴角抖了抖，好半天才继续说：“其实我刚才想说的是，你要离开皇宫，离开沈子雾了？”
洛十一站起身子，警觉道：“你怎么知道？”
于是他招手，示意她靠过去，特意压低声音道：“我若是想害你，方才便当着那帮狗奴才的面说了，他们当中不乏摄政王的心腹。”
“洛十一，你平时说话总是不着调，冷冰冰的，像是什么都懒得搭理，可要是什么时候正经起来，那就说明绝对有事情要发生。”
洛十一望着他，百感交集。
这个孩子，别看他平日里不怎么说话，这心机也忒深沉了点。
不过……
“你只说对了一半，我的确要离开沈子雾了，可其实我也没有跟他在一起过，而且，我暂时还不会离开皇宫。”洛十一笑了笑，随口道。
她倒不怕这个小皇帝告密什么的，正如他所说，他若想害她，早就害了，而且他也没有理由要害她。
小皇帝听到他的话愣了愣，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他目露疑惑，苍白的嘴唇张了张，似乎是想问点什么，但最终还是没问出口，只说了一句：“知道了，需要我帮忙吗？”
洛十一歪着头，算了一下日子，也不跟他客气：“四天后，帮我闹出点动静呗，拖住沈子雾就好。”
小皇帝很虚弱的靠在榻上，望着洛十一似笑非笑，意味深长，好半天才应道：“好啊。”
他的那抹笑容，深邃到很久以后，洛十一依旧还清晰的记着。
洛十一想，这个小皇帝也是不容易的，老皇帝死的突然，他年幼登基，又正逢奸臣当道，天下大乱，唯一忠心的臣子也被他的过度紧张逼反了，心狠手辣的只想要他的命。
想来，皇帝这个位置，他坐的也是如履薄冰的。
第298章 送你一份礼物
凤溪说极乐境会开启的那天，是个天气晴朗，风和日丽的好日子。
天气已经渐渐转暖，河岸边的绿杨柳也开始吐出嫩芽，京城里面一派祥和之气。
沈子雾大清早便寻了过来，说是要替洛十一接风洗尘。
其实洛十一很想说大可不必，但却忍着没开口，因为她只知道凤溪说的日子是今天，却并不知道具体是今天的什么时候，她暂时还不想打草惊蛇。
沈子雾说：“这几天你累了吧？我带你出去逛逛好不好？”
洛十一望着他含了一些期待的漆黑双眸，拒绝的话卡在喉咙里，在嘴里百转千回后，最终只化为了一个“好”字吐出来。
马车里，气氛倒是还挺好，沈子雾今天像是心情不错的样子，无论洛十一如何冷脸相待，他都不恼，耐心的很。
出宫的路上，沈子雾对洛十一说：“十一，过两天你搬到我那边跟我一起住吧。”
洛十一知道他这是在委婉的提亲，她歪着头想了想，应道：“子雾，过几天我送你一份礼物。”
“什么？”
“让你一辈子都不会再寂寞的礼物。”洛十一说。
沈子雾听闻此言，忽然笑了起来，那样温柔的笑容，自嘴角蔓延开来，似莲花绽放，美不胜收。
他似餍足非常，握着洛十一的手悠悠笑道：“上天终是待我不薄。”
他说这话的时候，天边有几朵白云飘过，他一身雪白长袍，笑意温柔，眼神闪亮，竟比天上的云朵还要洁白上几分。
洛十一看愣了一瞬，但很快反应过来，她默默琢磨了一下沈子雾的这番话，然后在心底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上天待你自然不薄，毕竟你可是上天的亲儿子。
洛十一知道他误会了，但她却并不准备解释。
其实洛十一想送他的礼物是彻底让他忘了自己跟她的这一段，洛十一心里清楚，他们二人再也没有可能，她拿回记忆跟法术之后甚至都不会再见他一次。
而做了这样的决定，不管沈子雾是不是真的喜欢她，想来都是接受不了这个结果的。
若他只是个凡人也就罢了，短短几十年，稍纵即逝，可偏偏他是太子殿下的转世，这一世死了，回到天上自然也就想起来洛十一的身份，到时候那才叫剪不断，理还乱。
为了避免那样的情况发生，洛十一已经暗暗做了决定，等自己拿回记忆跟法术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彻底抹除掉沈子雾自己跟她的这一段记忆。
这也算是个不错的礼物吧。
至少能让他在凡间的这一生，再不会为她所扰，以沈子雾的手段与能力，洛十一相信他能过得很好，风风光光，说不定最后能当上皇帝也说不定。
毕竟是天生的帝王命呢。
至于沈子雾误会的意思，洛十一也不想去明白，左右不过是以为她终于想通了愿意嫁给他了云云。
就让他这么误会着吧，心有期盼的人就不会搞事情，自然更不会坏事。
只不过，她和沈子雾的这一段感情，当真是令人无语凝噎。
不愧是孽缘中的战斗机。
第299章 小皇帝不行了
去坊间的这段路行的并不顺，起先刚刚离开皇宫，摄政王家的侍卫便打马追了上来。
洛十一在车厢里隐约听见那些侍卫对沈子雾汇报说，宫里出了些事情，小皇帝昨晚歇在了萧贤妃那里，今早儿起来便气息不顺，起不来床，动弹不得。
太医匆忙去医治，可用完药后，一时之间气息竟然变得全无，只不过胸膛里的心还是微微跳动着。
沈子雾闻言皱了皱眉头，低声问：“赵院使去看过了没有？”
那待卫回道：“赵院使一早就过去了，只说情况不妙，特差遣属下来禀报摄政王，劝您速速回去主持大局。”
沈子雾低头，沉吟不语。
洛十一在车厢内把玩着手指不说话，假装听不到。
小皇帝果然会掐着点死，她请他帮点小忙，只需要闹出点动静，将缠在她身侧的沈子雾召回去即可。
他倒是遵守诺言，大清早便不起床诈死，还特意跑到萧倩倩屋里面诈死。
只是不知道纤细敏感的萧倩倩萧姑娘，又要抹几回眼泪，啼几回血，作几首诗……
陪伴在洛十一深藏的小婢女忽然奇怪的问道：“公主，您笑什么？”
洛十一连忙敛了神色，一本正经道：“我方才想到过几日我便要嫁人了，心中欣喜，情难自抑，自然要笑一笑。”
小婢女哦了一声，一脸的茫然。
站在古道上的沈子雾，似乎是终于想通了些什么，抬头对着那些侍卫说：“你们回去跟赵院使说，陛下那边还劳烦他多加照顾，多加费心，我现在有事在身，过一段时间就回去。”
领头的侍卫惊讶的抬起头，唤道：“王爷……”
沈子雾摆了摆手，打断他：“你们回吧。”
说完他也不给那些侍卫们继续说的机会，一撩长袍，直接翻身上了马车。
洛十一望着他去而复返，有些窘迫。
他却只是挑起帘子说：“十一，我知道有一家素锦虾仁饺子特别好吃，不如让我带你去尝尝？”
洛十一：“……”
现在小皇帝都快死了，你身为摄政王却只想着吃饺子，还是素锦虾仁馅儿的饺子，这合适吗？
她暗暗在心底里替小皇帝抹了一把泪，看来他真是高估了自己在沈子雾心里的地位，他的死，根本就换不回年轻的摄政王的一次回眸。
小婢女歪了歪头，奇怪道：“公主，您是要哭了吗？”
洛十一偏头，有些无语：“是啊，我听说那素锦虾仁馅的饺子特别好吃，我喜极而泣。”
沈子雾在一旁浅笑着望着她。
马车行道那家素锦虾仁馅的饺子铺时，正好是响午时分，日头最好的时候。
沈子雾刚要下车，身后忽然“嗖嗖嗖”的冒出一堆人影，漆黑的衣服，头罩和面罩，大白天里特别惹眼。
洛十一眯着眼认了一会儿，最后从脑袋中的犄角旮旯里扒拉出了这些人的身份。
之前在山上仗势欺过宋非安的那些沈府暗卫。
那些侍卫们神色紧张，俯身在沈子雾的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轰然跪下，大有长跪不起的架势。
沈子雾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第300章 无需保护
侍卫呼啦啦跪了一群，沈子雾脸色阴沉，目光阴晴不定。
洛十一知道，这些侍卫是来让沈子雾回去主持大局的。
沈子雾看着那些待卫，来来回回在马车前踱了几步，然后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掀开车帘，对着洛十一歉然道：“十一，我此次怕是不能陪你出去了，朝中发生了些事情，需要我速速回去处理，你先在这里用个午饭，之后我会从附近的衙役中多派出一些侍卫来保护你，你想去哪玩就自己先去。”
“路上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要怕，我会很快处理好朝中的那些事情来找你的。”
他一丝不苟地说着，漆黑的双眸里满是严肃与认真，似乎真的很关心洛十一的安全问题，完全忘记了她非人的身份，只当她是普通的姑娘，是需要保护的那种。
怎么说呢，洛十一听到这话之后心情有些复杂。
对于沈子雾，她是真的喜欢过的，甚至一度痴迷，而且这很有可能是第二次，听凤溪说，在她失忆前还在天上的时候，就已经犯过一次傻了。
凤溪说的模糊委婉，但洛十一还是能够结合自己在人间的表现想象出自己在天上的作为。
她恐怕在天上也丢过不少人，只不过在天上沈子雾是太子殿下。
有的人是真的没办法，一见面就一见钟情，碰上了就一败涂地，爱不得，恨不得，甚至还怨不得。
你拿他没办法，喜欢吧，又被伤透了，不喜欢吧，又控制不住心生向往。
沈子雾就是洛十一的那个人。
洛十一不记得自己失忆以前都对那位太子殿下都做过些什么事情，撇开两人的身份背景不谈，就单说人间的这些经历，她虽然对他已经彻底断了念想，已经完完全全的喜欢上了另外一个人，却还是忍不住在某些时候心生悸动。
就比如说此刻。
沈子雾明知道她不是人，也亲眼见过她失控后，疯狂杀戮，手染鲜血的样子，却还是会下意识的保护她，说出一切都可以靠他的话。
要知道这个时候的他，是不知道自己是天上太子殿下的转世的，得多大的勇气，才能不顾种族，不顾身份，不顾双方实力差异，也要一心一意下意识的想要保护她。
不管是失忆前还是失忆后，洛十一从来都是保护别人的那一个。
失忆前她是战神，要保护天庭，保护三界，失忆后她是寨主，要保护整个山寨，虽然她确实很强大，可以让别人依靠，但偶尔她也会累。
似乎只有沈子雾，一心一意的想要保护她。
可能是因为知道身份吧，司琛之从来都是把她当成势均力敌的人的，哪怕再怎么喜欢，也不会把她当成需要保护的人。
因为在司琛之的字典里，需要保护的人都是弱者，而洛十一从来都不是。
她可是战神。
对，她可是战神，要什么保护？
一念至此，洛十一迅速回神，看着面前一脸担忧的沈子雾，她笑着说：“没事，无妨的。”
第301章 重视
其实洛十一是想和沈子雾说我和你一起回去吧，左右极乐境是要在皇宫开启，她也是要回皇宫的。
可这话都到了嘴边，又被她咽了回去，回皇宫她随时都可以回去，可要是和沈子雾一起回去了，难免又要被他盯着。
想到这，她说出口的话就变成了：“其实侍卫就不用了，暗卫也跟着你吧，我身手怎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没事的。”
她如此说着，还觉得不够有说服力，想举两个例子来着，结果刚张开口，沈子雾就一把搂住了她，他在她的额头轻轻吻了一下：“十一，我真的好怕失去你。”
洛十一皱了皱眉，终还是没有推开他，想了想，还安慰了一句：“别担心。”
那时候的洛十一并不知道，这是沈子雾这一生中，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翻身上马的时候回头凝望，只是凝望，深深的望着，却没说出别的话。
只是那些碍眼的侍卫，终究还是被沈子雾留下来了，也不知道是为了保护洛十一，还是为了监视洛十一。
吃素锦虾仁饺子时，洛十一叫了一个侍卫上来，随口问：“你们刚刚跟摄政王说了什么？”
侍卫犹豫的看着她，没说话。
“摄政王没跟你们说，你们要听我的话吗？还是说，你不知道我跟摄政王的关系？”洛十一抬头瞥了他一眼，神色淡淡。
那小侍卫顿时抖了抖，扑通一声跪倒，低头轻声道：“汉北王起兵谋反，从漠北那边攻过来了。”
洛十一：“？”
“还有，汉北质子司琛之，今早清晨出城打猎，至今未回，失踪了。”
洛十一：“……”
漠北造反起兵，身为汉北王的质子，司琛之必然会被囚，所以他才一早就借口出去打猎，从而逃之夭夭，而汉北王被贬至漠北苦寒之地，养精蓄锐数年，也终于是准备反击了。
只是这日子卡的实在是太巧，洛十一才不相信是恰巧碰上的呢，估计是司琛之和她一样，担心这一天去极乐境会遭到沈子雾的阻拦，从而做的准备吧。
这样一想的话，洛十一倒是和司琛之想到一块去了。
只不过洛十一为了这个担心做的准备是请小皇帝帮个忙，而司琛之为了这个担心做的准备是直接起兵造反。
而这两个准备，沈子雾是被哪个拖住的，似乎显而易见。
小皇帝都快死了，还是快死在他表妹的床上，他理都不理，还想着吃素锦虾仁馅的饺子，而司琛之一失踪，立马就回去了。
天可怜见的，洛十一刚开始还以为，是沈子雾终于良心发现，准备回去看看那个倒霉皇帝死没死呢，顺便再安慰一下可怜表妹。
结果谁承想，人沈子雾压根没把这俩人放心上，是死是活压根不会关心。
而由此也可见，沈子雾对司琛之的重视。
大概是因为人间格局的原因，亦或者是跟司琛之打的交道太多了，太清楚这人是个什么麻烦玩意儿，沈子雾对司琛之，向来是极重视的。
第303章 寻死
“去卧龙山。”咽下最后一个饺子，洛十一站起身，对着早已严阵以待的侍卫首领淡淡说道。
“呃，会不会有点远？”侍卫首领有些犹豫，一脸的欲言又止。
洛十一扫了他一眼，声音平缓没什么起伏，也听不出什么情绪：“怎么，不行？”
“倒也不是，只是不知道公主殿下去卧龙山想要做什么？”
“看望一位故人。”洛十一慢条斯理的把玩着手指，神情淡然：“这位故人沈子雾也认识，你可以去问问他，是哪位故人。”
“属下不敢，属下这就去吩咐去卧龙山。”侍卫首领听出来洛十一是在说他多管闲事，顿时一个哆嗦，连忙应了下来，命令立刻就吩咐了下去，洛十一懒得理他，直接转身上了马车。
于是，洛十一就带着一大群人呼啦啦的赶往卧龙山，不像是去看望故人，倒像是去围剿。
到了山脚下，那群侍卫训练有素的检查了各个入口，然后又亲自送洛十一上了山。
熟悉的山路上，草木郁郁葱葱，嫩绿的小草吐出嫩芽，早春的野花开了一路，不是很香，也不艳丽，但看着就令人感到舒服。
洛十一默默寻思着自己果然还是适合野生，不适合家养。
来到后山已是一个时辰之后，洛小小的坟墓孤零零的立在那里，山风料峭，旁侧的青沧树沙沙作响。
出乎意料的是，上面并没有很多杂草，墓前似乎也经常有人来祭拜。
洛十一好久没有和洛小小讲过话了，想来那个叽叽喳喳从不愿意消停片刻的小丫头，应该也会寂寞吧。
想到这，洛十一心里闷闷的，有些难过。
她走上前去，伸手抚了抚粗糙的墓碑，放柔声音道：“小小，我来看你了。”
“这些年来我过得很好，害死你的那些人也正在付出代价，你可以安心了。”
微风再次拂过，山林寂寂无声。
洛十一在洛小小的坟前站了好久，直到太阳都没那么明媚了，她才转身走了。
祭拜完洛小小，洛十一说她想去后山走走，那些侍卫却不放过她，依旧呼啦啦的一大群跟在她身后，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洛十一懒得理他们，自顾自走自己的，走到后山的悬崖时，有侍卫提醒道：“公主小心，前面是万丈悬崖，太阳快下山了，气温会比较低，公主回去歇息吧。”
洛十一并未理他，只径直朝悬崖边走去，那帮侍卫更是紧张的跟在她身后，几乎恨不得要贴身跟着了。
深深嗅着山里面清新的空气，洛十一踮起脚尖，纵身跳下悬崖，身后是侍卫们的嘶吼惊呼，他们大概是没想到洛十一会寻死。
每个人的面容都是扭曲狰狞的，不过想来也是，他们回去后，确实很难跟摄政王沈子雾交代。
下落的时候洛十一心里前所未有的平静，她在半山腰的崖洞里待了很长一段时间，一直到天色渐渐暗下，她估摸着所有人都去崖底寻她了，才挑了根结实的藤蔓往上爬。
爬至崖顶，上面果然一个人都没有。
只不过崖底怕是已经闹翻了天。
第304章 人间烟火气
匆匆爬上崖顶，洛十一也不停歇，她不敢逗留太久，忙施展轻功往山下奔去。
她很赶时间，眼瞅着天就要黑了，她还要回皇宫呢，也不知道极乐境开启没有，凤溪又下凡没有，若是下凡了，没找到她，又会如何？
一想到这些，洛十一就情不自禁的加快脚步，幸亏她对卧龙山极熟，哪怕是天色昏暗，山路有些不好走，法术也不能用，她还是行得极快，不过片刻工夫，就已经下了山。
路过山下的村镇时，她发现村镇里面一片混乱，似乎还有官兵在巡查着什么人，她心头一沉，知道这恐怕是在搜她，连忙掩了身形，混入了大堆人群中。
这么长时间了，估摸着沈子雾也已经收到信儿了，那些侍卫不知道她的身份，沈子雾却是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自然也不会相信她会跳崖寻死，更不会相信她会摔死。
所以这些官兵，估计是连夜派过来巡查她的。
不过现在已值黄昏半晚，晚间忙碌归家的行人很多，小小的村镇里面热闹极了，人流量庞大，官兵一时半会也搜不完，洛十一施展着轻功，悄悄跟着人群往外混，最后成功躲避了官兵的查巡，逃出了山下村镇。
一离开村镇，道路瞬间就变得宽阔起来，虽然还是林间小道，却再没了大堆人户，只有偶尔一些散乱的人家立在路旁，屋顶正升起晚饭的炊烟。
洛十一看着那些房屋上慢慢升起的炊烟，感受着这些人间烟火气，心头莫名一暖，脚下速度不自觉的再次加快。
她想快点回去见司琛之了，就没来由的，特别想见见司琛之。
她甚至忍不住想，拿回记忆与法术后，孩子的安全有了保障，天帝那边也还不知道她的情况，她继续在人间混着，司琛之说不定也会留在人间陪她，到时候他们一家三口，就可以找一个这样的偏远郊外，靠山建一座小房子。
到时候每天日落而息，日出而作，过一段时间普通凡人过的日子，想来也是美好的。
大抵只有凡间烟火气，才最抚人心吧。
趁着天色还没有全部暗下来，洛十一飞快赶了几里路，整个人疲惫异常。
倒不是内力不支或轻功减弱，而是她身上的那裙子太碍事了。
自从被沈子雾强行摁了一个公主的名头，又强行接下山，她就一直被迫穿裙子，好看是好看，但打起架来委实是不方便，如此下来，她不是累死，就是被裙子绊死。
而有了如何考量，在路过下一个村落的时候，洛十一毅然决然地决定要潜进去偷衣服。
她认认真真的挑选了一些富足的农户，偷偷摸进去把他们晒在院子里的男装给偷了出来，顺便还去厨房摸了两个鸡腿，临走之前想了想，又觉得这样太不地道，便一把捋下头上的首饰，放在了灶台之上。
最后她穿着男装喜滋滋的离去，感觉整个人都轻爽了不少，一路啃着鸡腿，心满意足。
第305章 做我压寨夫人吧
一路赶着，洛十一一边啃着鸡腿，一边默默算了一下时间，最后得出会在半个时辰之内赶到皇宫，彼时天也才刚黑透。
还不算太晚。
得出如此结论，她心下稍安，赶路的更加卖力起来，只是没想到，才将将行过几里路，身后忽然尘土飞扬，大批人马杀了过来。
为首的那个男人一袭黑衣，脸上也蒙着黑布，只能隐约看清是个身形挺拔的男子，他身后的众人还在大声吆喝着什么，似乎是在说要把洛十一抓起来。
洛十一微微皱起眉头，有些愕然，不就偷了两件男装摸了两个鸡腿，这个阵仗至于吗？
她刚想要出声解释，那队人马已经疯了似的扑过来，洛十一虽然赶路颇为辛苦，但应付这几个凡人还没有什么问题，便顺手过了几招。
带头的那名黑衣男子忽然“嘿嘿”笑了两声，然后便徒手攻向她，他出手十分迅捷，甚至还带起了阵阵残影，招招狠辣，洛十一看那一招一式觉得十分眼熟，却又没有功夫仔细辨认一下是不是真的认识。
数十招过后，洛十一心里已经暗暗有数，便也干脆不再挣扎，任由那人将她一招制下。
其实她挣不挣扎也没什么影响，除去双方的法术不说，单论武功，这人的武功向来都是比她强的。
那男子见她不再挣扎，好看的眉毛一挑，似乎是低低的笑了声，因为蒙着面，洛十一也不知道他是真笑了还是没笑，自从他微微弯起的眼睛中看出他的心情大概还不错。
然后就听这人轻挑的说：“这位小娘子长得委实标志，不如跟在下回去做个压寨夫人，如何？”
虽然心中已经有数了，但忽然听到“压寨夫人”这四个字，洛十一还是一愣，抬头问：“压寨夫人？”
那男子眉毛一弯，眼角含笑，他说：“我们是漠北一带的马贼，小娘子难道没听说过？”
洛十一也是眉毛一挑，静静的看着这位戏精表演，由于忽然看到心上正想见的人，她的心情也不错，就跟着配合着表演了一下：“未曾听说呢。”
那男子哈哈一笑，双手扶过洛十一的腰，将她揽上马，特有的性感调调微微上扬：“不知道没关系，你只用知道我是你未来的夫君就好。”
他说着，还冲身后的众人一声大笑：“兄弟们，今日你们大哥我就要大婚，速速回去准备喜堂，我要拜堂成亲。”
身后的众人闻他此言，顿时也哈哈笑着起哄，那男子就如得胜的将军一样翻身上马，他扶正洛十一的身子，紧紧扣在怀中，语调轻挑：“小娘子不如叫声相公听听？提前熟悉一下你未来的称呼。”
洛十一翻了个白眼，有些懒得理这个戏精上头的家伙。
可偏偏这个戏精上头的家伙还不依不饶上了：“不喜欢叫相公吗？那叫官人也行，或者夫君什么的，左右随你喜欢，我这人很随和不挑的。”
洛十一忽然很想爆他狗头。
演上瘾了还！
第306章 戏精
“哎呀，小娘子还害羞。”黑衣男子抬手捏了捏洛十一的脸，那模样轻挑极了：“那我换一个问题，小娘子今年贵庚啊？”
诚然，洛十一是真的不想理这家伙了，但这家伙的毅力惊人，大有一副你不理我就问到天荒地老的架势，于是洛十一只好配合他的表演，真诚的回答道：“应该有五千多岁了，具体我也没算过，记不住。”
黑衣男子的嘴角一抽。
洛十一忽然心情好了些，嘴角一弯继续道：“好像是有点老了，大侠若是嫌弃的话，不如去找个年轻貌美些的？”
于是那男子便说：“没事，我也不年轻了，估计也快有六千岁了，正好就喜欢你这样老的，有风韵，所以我俩天作之合，天生一对。”
洛十一：“……”
风韵？风韵你个头！
草率了，草率了，低估了这家伙的厚脸皮。
忍住啐他一口的冲动，洛十一一边在心底里做着检讨，一边做出一副真诚的模样继续道：“我长得也不好看，还很凶，一点也不温柔，更不体贴，还跟男人一样爱打打杀杀，你受不了我的，要不还是去找个温柔体贴，小家碧玉一点的吧。”
那男子扬鞭打马，在呼啸而过的风中，洛十一隐约看到是去京城的方向，可还没等她开口，那位戏精已经又一次低头笑道：“没关系，不管你什么样我都能接受，而且我长得够好看，一点儿也不凶，很温柔很体贴，他还特别不爱打打杀杀，你这样的特别对我胃口，因为你还可以保护我，以后完全可以你主外我主内，正好性格互补，我俩果然是天生一对。”
洛十一：“……”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家伙这么不要脸？
“小娘子，我对你一见钟情，你跑不掉了，乖乖嫁给我吧，我会爱你爱到天荒地老，不离不弃一辈子。”
那人声音忽然正经，轻轻的，像一根羽毛轻轻飘进了洛十一的心里，飘的有些痒，她终于忍不住了，一把拍开男人扶在她腰上的手，漠然道：“司琛之，你玩够了没有？”
那黑衣男子也就是司琛之，闻言忽然笑起来，轻轻的笑声在肆虐的北风中恣意飘散，他一边笑一边扯下脸上的黑布，露出一张轮廓分明，俊美无双的脸。
洛十一抬头瞪他。
司琛之却全然不惧，在洛十一的脸上轻轻的亲了一下，俯在她耳边低声笑道：“没玩够，你叫声相公我就不玩了。”
洛十一气极反笑：“那你慢慢玩，老子不伺候了。”
说完，她就做势要下马。
司琛之连忙一把搂住她，将人死死扣在怀里，声音也软了下来，透着股怂劲：“错了错了，好娘子，为夫错了，不逗你了。”
洛十一懒得理他。
“这不是看你被那姓沈的一直看着吗，怕耽误时间，专门出来接你的，结果你还不领情。”司琛之眨巴着眼睛，做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为夫好伤心，娘子你是不是不爱我了？爱会消失对吗？”
洛十一：“……”
不行，她还是想暴打这家伙的狗头。
第307章 安心
“说吧，你想怎么死？”感受着身后男人暖洋洋的气息，洛十一索性缩在了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窝着，眯着眼睛准备算账。
司琛之将小姑娘搂的紧紧的，正准备偷个香，突闻此言，整个人都愣了愣，“什么？”
他好像也没干啥……吧？
洛十一扳起手指算账：“漠北今日造反起兵，你让的吧？”
司琛之摸不着头脑：“是啊，这不是寻思着今天要去极乐境，怕沈子雾坏事儿，给他找点活干嘛，咋了？”
“那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这番操作，他派了不知道多少人盯着我，我差点都没跑出来。”
“啊这。”司琛之挠了挠头：“我觉得你没问题啊，不就一些凡人吗，甩掉没什么难度吧？你看你这不就出来了。”
“这倒是。”洛十一点头应了，“那这件事我们先暂且不提，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司琛之好看的眉毛一挑，漆黑的双眸中闪出一抹自豪：“我一早就出来了，然后偷偷隐身一直跟着你呢，看你被那么多人围着去了卧龙山，我寻思着你应该是不方便用法术，就还专门去雇了这么一堆人，准备砸场子抢人来着，结果你自己跑出来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情不自禁透出一丝洋洋得意，就差在脸上刻上“快感动吧，好好夸我，我怎么这么善解人意”这几个大字了。
洛十一却似笑非笑：“一直跟着我？那岂不是我一下山你就知道了。”
司琛之：“嗯啊，我怕你赶不回去京城，就来接你的，怎么了？”
“那你就让我看着我去偷衣服？”洛十一觉得内心有一股熊熊怒火正在酝酿，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
司琛之浑然不觉危险，还在努力彩虹屁讨老婆欢心：“嗯呐，姿势很帅！尤其是摸那两个鸡腿的时候！”
精准踩雷。
洛十一：“……”
这特么的狗东西居然一直在看热闹。
“就喜欢我这样老的？有韵味？”洛十一继续算账。
司琛之直觉哪里有些不对：“咋了娘子……”
“我又老又丑不温柔不体贴都没关系，因为你又好看又温柔又体贴？我俩性格刚好互补？还我主外你主内？司琛之，你挑个死法吧，痛快点。”洛十一微笑。
司琛之：“……娘子我错了，我就开个玩笑。”
洛十一：“我又老又丑不温柔不体贴？”
司琛之：“没有，是我是我，我又老又丑不温柔不体贴，娘子你最好看了，又年轻又好看，温柔死了还体贴，我爱死你了娘子。”
洛十一翻了个白眼，懒得再理会这家伙，扭头去看身旁飞速后退的景色。
天已经暗了下来，道路两旁的树林留向明明暗暗的阴影，更深处就是看不见的漆黑一片，寂静极了，这种环境看久了很容易会让人下意识的感觉有些不安。
其实洛十一是有些讨厌黑暗的，也不喜欢寂静，但此刻的她却完全没感觉到不舒服，可能是因为身后的那人身上太暖了，驱散了黑暗的寒冷，又可能是身后那人胸膛里跳动的那颗心太响了，让她再也感觉不到寂静。
第308章 小贼
“凤溪还没来吗？”潜入高耸的宫墙，看着夜色下寂静的众建筑，洛十一皱着眉问。
夜色里，一袭黑衣的司琛之几乎要跟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但那双宛如琉璃般透彻的黑眸却在微微泛映着宫中的烛光，暖色的烛光衬得那双有些深沉的眼睛都变得温暖起来，他抬头四面打量了一下，片刻后开口道：“没有，我感受不到皇宫里有她的气息。”
洛十一眯起眼睛，：“你确定她说的是今天？”
“嗯。”司琛之点点头，伸手指了指天空：“的确是今天，可为什么都这个点了还没来，应该是她被什么事情绊住了手脚吧，你们神仙的事最多了，正常。”
洛十一挑眉看他，她总觉得被内涵了，并且好像掌握了证据。
可没等洛十一开口驯夫，司琛之就已经先一步打断了，他微微蹙起眉，看向某个方向，忽然拉着洛十一往阴影里一缩，压低声音道：“有情况。”
“嗯？”洛十一愣了下，任由他将自己扯到一边，顺着墙角的缝隙，她看向司琛之盯着的方向。
只见倒影斑斓的石子小路上，有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在快步走着，方向正是朝着洛十一他们原本站的地方，那人一边走还一边东张西望，怀里似乎还揣着什么东西，一脸紧张兮兮的做贼模样。
皇宫还遭贼？
这个想法在洛十一脑海里转了一圈，但很快她就发现不对劲，因为那位小贼穿的明明是皇宫内侍的衣服。
皇宫里面等级森严，主子有三六九等，奴才同样也分，而且不同宫殿的奴才穿着的衣服都不一样，洛十一平时并不怎么在意这个，所以并不能分清每个宫殿的服装是什么样子，但好歹也在皇宫里待了这么久了，知道这个事。
而好巧不巧的，这个小贼的衣服，恰巧是她唯一认识的那宫里的。
而之所以认识，还得拜那小皇帝没事就找她拉拉呱所赐。
这人是养心殿的人。
换言而之，这人是小皇帝宫里的人。
由于小皇帝那宫里的内侍早就已经鱼龙混杂，什么势力的都有，各种眼线，消息漏的跟筛子似的，所以洛十一也并不能仅凭一身衣服就认定这是小皇帝的人。
但这人半夜三更，在已经消尽了的时间里，偷偷摸摸的揣着一包不知道什么的东西，鬼鬼祟祟的走着，任谁一看都知道他是在做贼心虚。
“能看清那人怀中是什么吗？”洛十一用仅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
“好像是一个包裹，看那包裹的形状，像是一个瓶子。”司琛之眯着眼睛细细打量了一会儿，也压低声音轻声道。
洛十一抬眼看了看那人赶来的方向，思索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那是太医院的方向。
瓶子，太医院，皇帝宫里的人。
这三个关键词一出来，洛十一立刻就想到了小皇帝那病。
其实很多人都知道小皇帝根本没有生病，不过是沈子雾一直在给他下药，长期被毒药折磨，才显出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
“跟上去看看。”洛十一心中微微一动，轻声道。
第309章 究竟是什么份量
对于洛十一的话，司琛之向来是没有意见的，于是两人就猫着腰跟了上去。
那个小内侍鬼鬼祟祟的走着，还时不时东张西望一下，看起来十分警惕，不过有司琛之的隐身加持，就注定了他是不会发现自己身后多了两个尾巴的。
司琛之不像洛十一，魔族的人向来是不会在意在人间使用法术这件事的，毕竟他们多年混迹在人间，隐蔽的手段已经练得如火纯青，只要不是大范围使用，天上的那些神仙一般都不会发现端倪。
而同族的那些魔，虽然对这些法术很敏感，却向来不会多管闲事。
于是司琛之这一手隐身术用的毫无心理压力，洛十一也蹭得毫无心理压力。
一边跟着那个东张西望鬼鬼祟祟的身影，洛十一一边在心里琢磨着，这家伙是谁的人，又想干什么。
难道这个小侍卫是沈子雾的人？怀里的那是给皇帝下的毒药？沈子雾终于被早上诈死的小皇帝惹怒了，准备下死手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要不要救一下呢？若是小皇帝真死了，那沈子雾可就称霸人间了啊，到时候再没有人能够拦他，他发现洛十一不见了，又怎么都找不着，发个疯什么的怎么办？到时候他可就是一点顾忌都没有了啊。
不过沈子雾应该不会这样做，他那么沉稳一个人，这样失态的样子还从未出现过，别说现实不可能了，理论上也不可能存在。
其实洛十一一直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在沈子雾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重量，什么样的地位。
沈子雾利用过她欺骗过她，甚至还间接害死了洛小小，以至于现在的她已经完全不喜欢他，但他呢，对洛十一又是个怎么样的感情？
要说完全没有动情，从始至终都只是欺骗，那他的演技是得多高？才能做出那样一副一往情深的模样。
喜欢应该是喜欢的，眼睛里的宠溺和温柔是骗不了人的，但到底有多喜欢呢，洛十一却是从不知晓的。
应该是没有多喜欢的吧，沈子雾那样的人，不应该会有太喜欢的人，因为他充满大爱，个人的小爱就显得无足轻重。
无论是在天上的太子殿下，还是在人间的摄政王，他都是那副样子，一副为了天下苍生舍己忘我的模样。
他可以爱苍生，爱三界，爱黎明百姓，却唯独不可能那样爱一个人。
这不符合他的身份。
所以啊，沈子雾也肯定不会为了她做出太过出格的事情，所以小皇帝死不死，应该也没什么影响。
沈子雾好歹也是天上的太子殿下，管个区区人间应该也不成问题。
不过，这种时候小皇帝还是不能死的，好歹多拖延一下他的时间，等她进了极乐境后，他再想杀就随他去。
想到这，洛十一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就去看个热闹吧，如果真的是毒药，沈子雾要杀小皇帝，她就出手阻拦一下，好歹让小皇帝再活两天，给她再打两天的掩护。
左右凤溪还没来，就当打发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