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洛十一并不知道长公主这件事情到底闹得有多大，反正现在整个侯府内，再没人愿意主动与她扯上关系了，日子倒是出奇的清净下来。
闲暇的时候，洛十一除了睡觉，偶尔也会坐在窗边发发呆，琢磨一下越发奇幻的人生与看似更加遥远了的目标。
那日，一觉睡醒后的她又照例坐到了窗边，思忖着什么时候出府一趟。
近来风声过紧，她名声又在外，实在不敢轻易抛头露面，倒不是怕危险，主要是嫌麻烦。
“情如风雪无常，却是一动即殇…”熟悉的声音飘进院子，飘飘扬扬中又透着点点寂寞，洛十一拧了拧眉，知道这位先声夺人的主儿又来骚扰她了。
有人伤感时会哭，有人伤感时会笑，有人伤感时会把自己喝的烂醉如泥，而相对于柳青逸，洛十一估摸着这家伙伤感时便会吟诗。
这位相貌张扬艳丽的大才子，虽然总是将自己打扮的像初生的太阳一般红灿灿的，耀眼极了，举手投足间更是柔媚入骨，可他的眉眼里，却总是有一股浓的化不开的忧愁。
洛十一抬头，去看窗外那颗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的老树，不是很想理他，更不想听他念那些悲春伤秋的酸诗。
他也一副好脾气的模样，只静静的立在洛十一身侧，并不出声打扰。
好半天后，洛十一感觉自己仰的脖子有些疼，眼睛也被阳光晃得有些酸，可那柳青逸却还是静静的立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看着她，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
洛十一叹了口气，知道这家伙估计是找她有事儿，不说完是不会走了，于是便转头眯起眼睛，装出一副才看到他的模样，没什么感情的招呼了一声：“柳公子啊，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过来坐吧。”
柳青逸也眯起眼睛笑了笑，一甩大红的衣袍，懒散地坐到了她的身边。
“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啊？”洛十一也没问他找自己有什么事儿，只如此随口问了一句。
他继续眯着眼睛看着洛十一，似是思索了好半天，良久才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他还要再念，洛十一无奈，抬手喊道：“停！劳烦阁下讲通俗点。”
“温柔雅致，沉静柔美的女孩子。”他看着洛十一笑起来，“说话要轻声软语，这样我写诗，她来念，会很美。”
“其实你可以试试写豪放派的诗词。”洛十一给自己倒了杯水，漫不经心的提议道。
柳青逸挑了挑眉毛，未答话，只是从怀里掏出了一封厚厚的信笺递给洛十一，道：“这封信帮我转交给师弟子雾，说我很好，让他勿念。”
洛十一随手接过信来，放在手中掂了掂，忽然觉得确实应该出府一趟了，她已经有好些日子的未见沈子雾了，也不知道他现在过的好不好，还会自己做饭吗，做的话是做给表妹吃吗？晚上一个人睡觉习惯吗……
想到这，洛十一心中微动，低声问道：“你知不知道沈子雾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第47章 为什么喜欢他？
柳青逸被洛十一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的有些愣，片刻后他回过神来，似乎很是同情的看了洛十一一眼，转头望向窗外，轻语道：“他呀……都是文人，大概跟我品味差不多吧。”
“是像长公主或者萧倩倩那种类型吗？”洛十一垂首把玩着手中的信。
柳青逸依旧看着窗外，洛十一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觉得他好像有些心不在焉：“大概吧。”
洛十一闻言有些恍然，难怪那日她当众表白后沈子雾全然不予回应，原来是人家压根对她就没存那样的心思，没有立刻拒绝已经算是给足了面子。
就像之前在山上时，洛小小翻来覆去跟她讲过的“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
祝英台女扮男装陪在梁山伯身边，深深的恋慕着梁山伯，而梁山伯也积极的给予了回应。可那一切的前提却是，人家英台姑娘是个温柔雅致，沉静甜美的女子，假如换成貌若无盐的丑女，大概那曲《化蝶飞》就该换个调调来唱了。
洛十一同柳青逸一起并排坐着抬头望天，心里莫名有些闷闷的难受。
两人皆是沉默，好半晌后，柳青逸问她：“你为什么会喜欢沈子雾呢？”
这个问题问的突兀，洛十一被问的愣了一下，愣过之后便不假思索地答道：“猫喜欢吃鱼，狗喜欢吃肉，土匪喜欢劫持貌美女子，所以，我就喜欢沈子雾了。”
柳青逸听完她的答复后竟然哈哈大笑起来，笑过之后才说：“若你喜欢俊秀儒雅，貌若潘安的男子，其实我比他好看许多。”
洛十一翻了个白眼，嘲讽的“呵”了一声。
柳青逸见她如此反应也不生气，继续笑眯眯的说：“若你喜欢俊秀挺拔，敢爱敢恨，桀骜不羁的男子，其实司二公子比他强许多。”
柳青逸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紧紧的盯着洛十一，仿佛想要将她彻底瞧个透彻。
爱情是什么？洛十一其实一直都搞不清，也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她只觉得那是个很麻烦的东西。
其实凭心而论，洛十一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接触那什么莫须有的爱情，她只是想绑个人回山寨。然后又因着种种原因，最终决定了要绑的对象是沈子雾罢了。
可是什么时候开始，从最开始的要杀掉沈子雾，变成了要扛走沈子雾，兜兜转转后，最后又转变成了她想要沈子雾心甘情愿的跟她走的呢。
她喜欢上沈子雾了，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
洛十一觉得这大概就是缘分吧，她向来是个懒得动脑子的人，认定了的事就是认定了，喜欢了人家就是喜欢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于是她说：“你喜欢一个人之前，难道会把她同别人比较一圈之后，再决定喜不喜欢吗？”
柳青逸有些吃惊的望着她，好半天后，他说：“你是个好姑娘。”
语毕，他深深的看了一眼洛十一，起身离去，口里还低低的吟唱着一首酸诗。
洛十一目送着他远去的背影，手指轻轻的敲着桌面，若有所思。
她总感觉，这位柳大才子，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第48章 特殊的朋友
柳青逸走后，洛十一继续坐在窗侧发呆，可脑海中却还是控制不住的，翻来覆去的回荡着柳青逸的那些话。
你为什么喜欢沈子雾呢？明明若真是比较起来，他样样都不如别人的。
洛十一想了很久，却还是没想出个答案，最终只能无奈放弃，将答案归到了“恰巧看对眼了”上。
是了，可不就是恰巧看对眼了吗，洛十一至今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沈子雾时的场景。
惊鸿一面，从此便控制不住的上了心。
她喜欢的沈子雾，是书院门前飘飘洒洒的花树下，有着干净淡雅笑容的白衣少年。
但很可惜，上了心的好像只有她一人。
如今数月已过，沧海桑田，沈子雾却与她渐行渐远，目光更是似乎从未在她身上停留过。
失望过吗？大概是有的。
伤心过吗？大概也是有的。
这段由她单方面发起的恋慕之情已是岌岌可危，但她却觉得大概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第二日，洛十一起了个大早，揣着两份厚厚的信就准备出府，路过二公子院子时，听到里面传出了些许谈话的声音。
洛十一连忙躲到角落里，要让司琛之知道她要出府，指不定要出多少波折呢。
司琛之这家伙最近也不知道抽什么疯，无论她做什么事对他的态度有多冷淡都没事，甚至都不限制她的自由了。但无论这家伙心情有多好，洛十一只要一提到沈子雾，这家伙立刻就能沉下脸，咬牙切齿的瞪洛十一。
鉴于这家伙的种种表现，洛十一觉得，若是让他知道自己要出府去看沈子雾，那铁定就出不去了。
院里的声音还在继续。
“那烦人的女人让我来问你，能不能动作快点。”少年清脆的声音传了出来，明明带着有些不耐烦的语气中，却透着一股子天真无邪，似乎是个小孩子。
洛十一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愣了愣，因为她从未听过这个声音，似乎不是侯府的人。
“急什么。”司琛之的声音懒懒散散，语调明明没有太大的波动，甚至还有几分漫不经心，却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是一种上位者特有的威严。
“我自然是不急的，这不是那女人催的紧吗？要不是看在殁将面子上，我都不想搭理那女人的，你以为我愿意放弃那么多山珍海味来找你啊，你这一点都不好玩，还吃不饱。”少年清脆的声音里多了几分幽怨，似乎受了好大的委屈。
“哟，那还委屈死你了。”司琛之的声音里带了几分笑意，“还有，我这怎么就不好了，你以前不最喜欢往我这跑了吗？”
“还不是你不让我出去，连人都不让我见，憋屈死了。”
“谁让你没点脑子，别人一根糖葫芦就能骗跑，又控制不住自己，关键是身份还特殊，到时候出点什么事，这京城还要不要了？”
“这京城不要就不要了呗，谁在乎，反正天上那些傻逼现在自顾不暇，才没空管我呢…”
“噗，好了好了，我放你出去还不行吗……”
声音渐渐小了，似乎是正在交谈的两个人进了屋子，等声音彻底消失后，洛十一从角落里走了出来，若有所思的探头看了一眼院内。
虽然这对话的内容有些莫名其妙，但洛十一还是能听出来，司琛之似乎有一个，很特殊的朋友啊。
第49章 你是我生命中的意外
洛十一到达沈府的时候尚早，她敲了半天的门才将小书童敲了出来，这位跟他主子一样少年老成的小书童看到洛十一的那一瞬间，整个人都沧桑了一下，嘴唇哆嗦半天都没吐出一个字。
洛十一抬了抬眼皮，淡淡开口：“对，没错，又是我，请问沈子雾在府内吗？”
“你……”小书童瞪大了眼睛，憋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你既然已经跟了侯府的二公子，还来找我们家公子做什么？”听他那幽怨的语气，仿佛是在为他家公子打抱不平。
“呃……”洛十一愣了愣，不知作何回答，她着实没想到这些谣言流窜起来如此迅速且逼真，就连没落的沈府小书童都信了。
“公子一直在书院，已经数日未归，你去找他吧，劝他回府休息一下。”小书童叹了口气，似乎是放弃抵抗一般，他扶着门框，眼眶里包了一包眼泪，水汪汪的看着洛十一：“你就说倩倩姑娘喊他回家吃饭。”
洛十一：“……”
她一言难尽的看了一眼这位苦大仇深的小少年，应了一声后，转身赶往书院。
话说这云帆书院，当初洛十一也待了挺长时间的，可谓是熟悉至极。虽然这院子有些破落吧，但学生还是不少的。
像她当初刚下山那会儿，就是被这里的各色书生给晃花了眼，这会儿故地重游，居然还感觉有点亲切。
洛十一赶到书院的时候，沈子雾并没有去上课，他就在书院中与洛十一初次见面的那棵老树下席地而坐，雪白的儒袍瘫在地面，清晨的阳光透过枝叶洒在他俊美无双的面容上，斑驳陆离阴暗不明。
看到他的那一瞬间，洛十一仿佛又回到了几个月前，那位白衣胜雪的少年朝她行了一礼，微笑道：“在下沈子雾，多谢十一兄。”
阳光突然有些晃眼，洛十一踏前一步，沈子雾已回了头，漆黑如墨般的眼眸一如从前，只是仿佛又幽深了些许。
他看着洛十一，眨也不眨的眼中闪过一刹那的迷茫与惊喜，但又很快消失，只剩下一如既往的古井无波。
半晌后，他忽然笑了，温润的面容如春花绽开般绚丽：“十一，你终于来了。”
他的声音沙哑，就好像许久没开过口了，那话语中夹杂着的叹息，也让人无法忽视。
洛十一愣了一下，不知道他何出此言。
“我等了你好久，好久。”他笑了，倚着树干，姿态是少有的慵懒，大概是真的疲惫了。
洛十一：“？”
你在说什么鬼话？
“你说我穿白色的衣裳好看，其实这个颜色不吉利，平常人家是不会穿的。”沈子雾依旧看着洛十一笑，修长的手指抚了抚褶皱的衣襟：“你平时就跟小男孩似的，不会洗衣服，白色真的很容易脏……”
洛十一皱起了眉，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不明白他突然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你一点都不温柔，横冲直撞，性子还冷淡……”他低低的笑，仿佛怕声音太大会惊跑什么：“你的睡相也不好，很没安全感，睡着了之后总是缩成小小的一团，往我怀里挤，可是我一碰你，你又立马就醒了，还会发脾气，说我吵你睡觉。”
洛十一：“……”
这沈子雾发什么疯？怎么好好的就开批斗大会了？
第50章 一直都在欺骗
“你就是个傻丫头，就那样突然冒出来，让我措手不及……”沈子雾一直在低低的笑着，可黑沉沉的眼中却像是蒙了一层雾，透着化不开的忧伤。
洛十一一时忘了言语，蹙眉看着沈子雾，感觉心里好像有个什么东西裂开了，流出了酸胀的液体。
“刚开始那会儿我对你百般提防，可你却每次都义无反顾的为我拼命，我说有刺客，你便兴冲冲的提着刀跑出去，我说让你去接表妹，你想也不想的就去了，发现自己被当了幌子也不生气…傻丫头啊傻丫头，你怎么这么傻啊……”
傻丫头？是了，可不就是傻丫头么，原来他一直都在提防她，一直都在骗她。
鼻头忽然有些酸涩，眼中也有滚烫的东西在凝聚，于是洛十一抬头望向天空，晴空万里，晴朗无云。
其实洛十一想说，何必这么麻烦呢，如果你一开始就不信任我，你可以直接说出来，我就不会缠着你的。
他说的每一句话洛十一都信了，可她却不知道，这么长时间了，他究竟说了几句真心话。
洛十一忽然觉得，其实沈子雾一开始就直接说出来不信任她多好，大不了她冒险一下，拼着沈子雾归位仙班后找她麻烦的风险直接动手除了他就是了，何必这样彼此纠缠，他烦她也累。
“有些话我不能说，也不敢说，因为一旦说了便是一辈子，我怕我给不起，可是当我下定决心说出来时，你大概已经不想要了。”沈子雾仍然盯着洛十一，面上挂着浅浅的笑意。
说什么？什么时候说的？她怎么就不想要了？
洛十一被他说的愣了一下。
微风徐徐吹起，刮过树叶沙沙作响。
她努力回忆了一下上次见面，也就是喝酒时他说过的话，并没有什么要紧的啊，他到底什么时候，又说了什么她不知道的？
洛十一皱眉想了一圈，仍然是半点印象都没有，她看着沈子雾那明显消沉了不少的脸，觉得这人可能是睡糊涂了，才说了这么多莫名其妙的话。
于是她释然地抚了抚额头，从怀中掏出那两封厚厚的信递过去，“虽然你说了大半日，可我却没怎么听明白，呃…这是柳青逸和小公主托我送给你的信，你收好。”
沈子雾望着她，迟疑的接过信，但只是捏在手里，并没打开来看，眉宇间颇是纠结。
洛十一知道他这是在纠结要不要当着自己的面看信，便笑了笑，“你看信吧，我去书院转转。”
她转身离去的时候，依稀听闻他在背后呼唤“十一”，但洛十一只当做没听到，头也不回的进了书院。
书院一如往昔，三三两两的书生聚在一起，摇着羽扇，侃侃而谈。
有人在诉说当今时局，洛十一倚在一旁听了片刻，区区半炷香的功夫，“景宁侯府”几个字已经频频窜入她的耳朵。
大抵说的都是老侯爷如何揽权，小皇帝如何被压制的不能动弹。
这些话全是禁忌，若是传了出去，少说也是有一顿牢狱之灾的，但这些人却置若罔闻，依旧说得火热。
古来总说将军好战，岂不知书生也是不怕死的。
第51章 刺客
洛十一看那些人聊的热火朝天，个个都激动的不行，她倚在一旁却听得哈欠连天。
她掂量着，觉得沈子雾差不多该看完那些信了，正要转身回去找她，可就在这时，旁边走过了几个熟悉面孔。
他们先是诡异地瞪着洛十一，瞪了好一会儿后才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就激动起来了，兴奋的手舞足蹈，轮番上前握住了洛十一的手，言语间全是崇拜。
“十一，我特别崇拜你，你这一箭双雕真是绝了，景宁侯府一共就两个儿子，全被你搞臭了名声，你的牺牲是巨大的，我们是有目共睹的！”
洛十一：“？”
“接下来，长公主若是能依照婚约嫁给沈子雾，师傅也定会含笑九泉！”
洛十一：“？？？”
“十一，大丈夫不拘小节，我相信你一定能干成大事！你是我们书院的光荣！背负着国家的希望！”
洛十一：“……”
洛十一被他们吹捧的有些莫名其妙，兜兜转转一圈下来，有位仁兄握着她的手死活不松，感激涕零道：“我在你身旁坐了几个月，竟是有眼不识泰山。”
洛十一愣住：“这位仁兄，你贵姓？”
“免贵，姓——”他的话还没说完，院中却忽然炸开了锅：“有刺客！有刺客！刺客袭击书院啦！”
惊呼声四起，瞬间鸟兽四散。
洛十一：“……”
洛十一看着瞬间变得空荡荡的院子，有些无语凝咽。
她决定说回方才的话，书生也是怕死的，就算要死也要死的重于泰山，绝不能如鸿毛般轻飘飘的死在了刺客之手。
片刻，洛十一一个人立在院中，眯起眼睛向外看，果然就见几个黑衣刺客很潇洒的站在墙头上，她特意扫视了一下他们的眼睛，顿时熟悉感扑面而来。
果然还是那几个熟面孔！
洛十一莫名有些感慨，自从她进了侯府，就再没见过这些家伙了，现在突然见到，还真有些小怀念。
她这厢还没感慨完，那厢刺客已经热情似火的飞扑了过来，明显是打算群起殴打了。
在山上的时候，洛大当家的常对洛十一说：“当敌人决定以众敌寡时，他们在心理上就已经是低了一筹，那么你要做的便是拿稳自己的剑，从气势上面先碾压他们。”
可是洛大当家的却没有说，若手上没有剑，甚至连武功都没了，是不是还应该继续保持这份心理上的优越感…
冷风飕飕，近十柄明晃晃的长剑侧过来，洛十一正想躲，却被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这是一个温暖清爽的怀抱，散发着淡淡的茶香，还混合着泥土的气息。
他就那样紧紧的护着她，单手执着一根树枝，甚至不惜用自己的身体替她挡下所有的刀剑。
洛十一静静的伏在他胸前，心情有些乱。
原来他会武功，而且不见得比她的武功差。
沈子雾的闷哼声阵阵响起，洛十一知道他受伤了，那帮刺客下手很辣，招招都想要她的命，可奈何沈子雾死死护住，最后洛十一竟是毫发无伤，但沈子雾的白袍却已经浴血。
洛十一被他护在怀里，闻着腥甜的血气，凝滞不语。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没有动静了，沈子雾却没有放开洛十一，两人紧紧地抱在一起，谁都没有说话。
第52章 对不起
那些刺客不是冲着沈子雾，而是冲着自己来的。
在那些刺客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冲着洛十一而来时，她就无比清楚的发现了这个事实。
而且那些人招招狠辣，没有丝毫留情，是真的想要她的命。
为什么呢？为什么是冲着她来的？这不对啊，虽然她下山以来闹出的动静挺大的，但似乎并没有得罪谁得罪到了非要她命的地步。
这不应该。
情况其实挺复杂的，一直纠缠着沈子雾的刺客突然莫名其妙的将矛头转向了洛十一，不带商量地想要取她性命，而且似乎并没有任何值得他们这样做的理由。
沈子雾还会武功，完全不惧这些刺客的武功，按照刚刚的局面来看，这些刺客哪怕联合在一起也杀不了沈子雾，可他们却从来没有放弃过骚扰沈子雾。
洛十一静静伏在沈子雾胸前，闻着那浓郁的血腥味，想着这些说不通的地方，心里却是出乎意料的平静。
刺客早已经走了，但俩人谁都没有说话，沈子雾还是紧紧的拥着洛十一，力道很大，就好像生怕他一松手人就没了一样。
洛十一也由着他抱，并没有挣扎。
“乖，别怕，他们已经走了。”好半天的沉默后，沈子雾才轻轻动了动身子，哑声道。
“我没怕。”洛十一抬头看着他，将心头莫名其妙的思绪压下，深吸了一口气开口了，但声音却不受控制的有些闷：“沈子雾，你都几天没洗澡了，馊了馊了。”
“很不好闻吗？”沈子雾好看的眉毛拧成了一团。
“嗯。”洛十一努力扯出了一个有些淡的笑。
沈子雾身上有淡淡的茶香，混合着泥土的味道。
他肯定是每晚睡前都喝茶了，他肯定是经常坐在书院门前的那棵树下，还有，他肯定近期没好好吃饭，瘦了好多……
“那我现在就回府沐浴更衣。”沈子雾嘴角一弯笑的温润，整个人却没有动。
洛十一知道他是伤的厉害，实在动弹不得，便索性架住他的臂弯，扶住他说：“我送你回去。”
沈子雾又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顺从的随着洛十一踉跄前行。
这一路上俩人都没有说话，气氛沉重的有些压抑。
洛十一没问他怎么会武功，也没有问那些刺客为什么会冲着她来，沈子雾也没有出声解释。
走了好一段后，沈子雾突然开口，语气相当无奈：“十一，你又迷路了。”
洛十一顿了顿，看了一眼已经不知道拐到哪里去了的路，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一时紧张就忘了路。”
沈子雾闻言抿紧了唇，好半天后，突然轻轻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这三个字从他口中发出，明明轻飘飘的，却像是突然有了重量，直直的击中了洛十一的内心，钝钝的痛。
洛十一感觉心里面五味杂陈，鼻头很酸，点点晶莹控制不住地从眼中落下，明明是很难过的，但她却弯眉笑起来：“没关系。”
没关系，真的没关系，他以前骗她的，都没有关系了，只要以后别骗她了就好。
第53章 再说一遍，我喜欢你
洛十一将沈子雾送回府内时，他已经疼的说不出话了，脸色惨白，眉心深深蹙起。
小书童慌忙将自家公子安置进卧房，萧倩倩在旁哭的梨花带雨，一边哭一边哽咽：“肯定是景宁侯府派来的刺客，肯定是他们！表哥你不能死啊，你死了我怎么办啊？”
她摇晃着沈子雾的胳膊哭得凄惨，听的洛十一烦躁不已。
沈子雾勉强睁开眼，轻声道：“你们先出去一下，我有话跟十一说。”
小书童有些不愿意，僵了好半天后才放下药箱出了门，临走前还瞪了洛十一一声，萧倩倩倒是很乖的噤了声，怯怯的看了沈子雾一眼，泪汪汪的离去了。
“十一……”见旁人都出去了，沈子雾长长的唤了一声，却没了下文。
“嗯。”洛十一轻轻的应了，结果在床侧坐了半晌，都没等到他的下一句，抬头见他还没有要说的意思，便拎过药箱道：“不知道说什么就慢慢想，先把衣服脱了，我帮你上药。”
沈子雾没说话，眼神怪异的望着她。
“疼的不能动弹？”洛十一皱眉望着他虚弱的面容，感叹人类真脆弱之余又有一点心疼，她叹了口气，遂放下了手中的药箱，撸起袖子道：“那你躺着别动，我来帮你脱。”
洛十一伸手去扒拉他的衣服，结果刚解开他的腰带，他又长长的呼唤了一声“十一”，这次倒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电光火石间，洛十一福至心灵，觉得这家伙是害羞了，圣贤书读多了太酸儒，便柔了声音劝：“其实这也算不得我非礼你，你看你伤的那么重，再说我也不是第一次帮你上药了，能看的不能看的我早都看过了。”
她话还没说完，沈子雾便抬手握住她的手，低声说道：“是啊，十一，你我之间，夫妻能做的事情，大概——已经悉数做过了。”
两手交握，他的声音低沉，仿佛压抑了很久，他说：“十一，你若不喜欢我，为什么又要三番五次的戏弄我？”
洛十一：“？”
瞧这话说的，多像放屁啊。
她明明已经表白过一次了，还是当众表白的，为什么他会认为她在戏弄他？难道是上次他是真喝醉了，并没有没听到？
一念至此，洛十一觉得自己可能真相了，原来这家伙压根没听到自己的表白啊，怪不得现在这么敏感。
不过没听到有什么关系，她再说一遍就是了。
“子雾兄，我喜欢你。”洛十一看着沈子雾黑曜石般的眼睛，一字一顿认真道，“从第一次见面我就喜欢你了，你愿不愿意跟我回山……”
洛十一的话还没说完，沈子雾手上忽然用力一扯，洛十一措不及防之下，直接被他拽了个踉跄，整个人跌进了他的怀抱，紧接着，沈子雾直接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那动作干脆利落的，完全不像是个重伤不治的人，所以说，兴奋是止痛的良药，果然不假。
下一刻，他苍白的嘴唇就覆上了洛十一的唇，冰冰凉的，很有味道。
第54章 亲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沈子雾的吻和司琛之很不相同。
好半天，沈子雾才抬起身子，脸色酡红，像喝醉酒了一样，幽深的眸瞳中呈现出迷醉的神色。
沈子雾长得可真好看，比任何人都好看，洛十一想着，欠起身子含住他的唇，
“子雾，吻要这个样子的。”她说。
有些东西，人们下意识的想要记住，却怎么也记不牢，譬如走过的路。
而有些东西，人们明明没有刻意去记，却好似深深印入脑海，譬如一个吻。
当洛十一印完这个吻时，沈子雾僵着身子，正呆呆的望着她，而她则在他身下咬唇深思，吻完以后要干什么呢？这真是个问题。
沈子雾仿佛对这个问题也很纠结，他半支着身子压在洛十一身上，表情有些怔愣，眼神很复杂，好像有一点难过。
正午的阳光由窗杦照耀进屋内，打在沈子雾的面上，苍白的有些透明。
洛十一抬手抚了抚他的额头，冰凉一片，她吓了一跳，忙起身将他扑倒，安置在床榻上，抚慰道：“要亲的话一会儿慢慢亲，我先帮你敷药。”
话罢，她不由分说的扒下了沈子雾的外袍，扯开他的里衣，看到了坚实而宽广的胸膛，以及斑斑点点的伤痕。
“十一……”沈子雾长长的舒出一口气，任由洛十一在他胸前涂抹上药。
“你方才为何要救我？平白暴露了自己的武功。”洛十一垂首轻轻涂抹着药膏，压抑住内心里的雀跃，低声问道。
其实洛十一隐约知道他为何甘愿为自己冒险，只是想听他说出来罢了。
只有亲口说出来，她才会踏实。
一直以来，洛十一总感觉她跟沈子雾之间隔着一层雾，明明那么贴近，却又虚无缥缈。
“我救你因为你是女孩子。”沈子雾嘴角微微一扯，眼神闪烁，声音却很平淡：“换做别的女孩子我也会救的。”
洛十一：“？”
轻飘飘的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震的洛十一直接愣在了原地。
“你以后最好都别再来找我了，跟我待在一起很危险，你也见到了，刚才那些刺客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沈子雾偏头看向洛十一，眼中的闪烁已经消失了，只剩下一抹洛十一看不明白的复杂情绪。
她只觉得沈子雾的声音很平淡，仿佛在平静的诉说着一个事实，没有半分的情绪起伏。
拿药的手终于是忍不住轻颤了一下，洛十一抬头盯着他那双看不见底的黑眸，轻声道：“沈子雾，难道你一点都不喜欢我吗？”
沈子雾看着洛十一，缓缓地抬起手，抚摸着她的脸颊，好半天后，才轻声说：“我不是很喜欢你这样的女孩子，我喜欢温柔雅致，沉静恬美的女子，说话要轻声软语。”
“这样你写诗她来念，会很美对吗？”洛十一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声音不受控制的有些哑。
“对。”沈子雾闭上眼，嘴角一弯扯出了一个笑容，洛十一看了他一眼，觉得他笑的丑死了。
真难看。
第55章 我来接我娘子！
沈子雾真不愧是跟柳青逸一个师傅教出来的，连喜欢的女人类型都如此相似，非大家闺秀不娶……由此可见，沈老爹的教育很到位。
“你要娶长公主公孙清欢嘛，我早就知道了。”洛十一垂下了眼，使劲将他的身子翻转过来，裸露出后背，一边上药，一边语调平缓道。
沈子雾似乎吃痛，闷哼了一声，但依旧笑的很难看：“傻丫头，我娶谁都无所谓，你都要好好活着。”
啧，这话真是似曾相识。
“娶谁都无所谓，就是不能是我对吧？你和司琛之是商量好的是吧？”洛十一语气还是没什么起伏，也听不出什么情绪，但却透着股子浓浓的自嘲。
“呃…”沈子雾像是愣了一下，然后转身握住了洛十一的手，认真问道：“十一，喜欢是什么？”
“喜欢就是想跟你在一起。”洛十一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并且在心里又偷偷补充了一句。
喜欢就是想把你扛回山寨藏起来。
沈子雾听了这话，突然笑了，安静恬淡：“幸好，你还没爱上我。”
洛十一：“？”
洛十一愣在了那里，不知所措。
她总觉得这家伙再欺负她没文化，跟她玩文字游戏，但她没有证据。
而就在这时，院中忽然嘈杂声起，小书童的阻拦声，家丁的训斥声，倩倩表妹的惊呼声，以及司琛之特有的高扬语调：“我来接我的娘子回府，你们都给我闪开！”
洛十一：“……”
洛十一十分难得的窘了窘，这脑残口中的娘子不会是指她吧？不会吧不会吧？她何时成了他娘子啊？
“十一，你给我出来！”又是一声高呼，夹杂着许些愤怒，听的洛十一心头一跳。
不知道司家二公子又在发什么神经的洛十一，莫名其妙之余还不由自主的往床里侧靠了靠，下意识的将沈子雾护在了身后。
下一刻，“咣当”一声，卧房的门板就被踹塌陷了，刺眼的阳光直直照射进来，英明神武的司家二公子如天神降临，周身散发着金灿灿的光芒。
他眯起眼睛拔出剑，冷冷道：“十一，你过来，不然我杀了他！”
洛十一看了看他，没有理会，只担心的看向了沈子雾，她怕沈子雾会被这神经病吓到。
可沈子雾却只是**着胸膛望着突然闯进来的男人，神情一点都没变，依旧笑的淡然。
“我再说一遍，十一你给我过来，不然我就杀了他！”司琛之的声音又冷了几分，如寒冬腊月一般。
洛十一皱起了眉看他，不知道这人是个什么逻辑。
沈子雾突然一撩衣袍遮住胸膛，半倚在床头浅浅笑道：“二公子，如果给我机会，胜负未有定论。”
洛十一：“……”
洛十一一言难尽的又回头看了一眼沈子雾，觉得这家伙估计也是疯了，都重伤到如此程度了居然还嘴硬。
“十！一！！”司琛之咬牙切齿，手上已经开始挽起剑花了。
洛十一：“……”
这神经病烦不烦啊？叫魂呢？？？
第56章 我要娶你！
在司琛之越来越黑的脸色中，洛十一在心里飞快的计算了一下以自己目前的实力，能不能护住重伤的沈子雾的问题，然后最终得出的结果让她有些忧伤。
她之前跟司琛之交过手，知道这家伙很强，甚至在不使用妖力的情况下，就算她有武功，都不是这家伙的对手，更别说她现在武功尽失，还要护着个伤残人员了。
而再看看那司家二公子已经黑如锅底的脸，洛十一又觉得这家伙估计是要动真格的了，为了避免发生什么她不想看到的场面，她只好叹了口气，跳下了床去，走到了他的身侧。
伸手将司琛之手中的剑插回剑鞘，洛十一抬了抬眼皮，淡淡道：“我又没说不跟你回去，至于气成这样？”
“你是我的娘子，却被我三番五次捉奸在床，难道就不知道悔改吗？！”司琛之额头的青筋暴起，他咬牙切齿的瞪着洛十一，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
洛十一有些莫名其妙：“谁是你娘子？吓唬谁呢你？你这人不要乱说话好吗？”
司琛之：“我已经禀明大娘说要娶你！”
洛十一：“……谁要嫁给你了啊？而且他们都以为我是男人。”
司琛之：“我要娶的是你，干他们何事？”
洛十一：“你不要无理取闹。”
司琛之：“如果你想做男人，我便娶男人好了。”
洛十一：“……”
这段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让洛十一彻底无语，她突然发现她同这位二公子讲理，从来就没有讲通过，他好像总有自己的一套理论，为所欲为，恣意行事。
“沈子雾……”洛十一回头想跟沈子雾说几句话，却被司琛之扯着胳膊拖了出去，在出房门的那一瞬间，洛十一隐约瞥见沈子雾蜷起了身子。
他的伤势很重，一定很疼很疼。
洛十一有些紧张，刚想嘱托小书童几句，却又一个翻转双脚离了地。
司琛之拦腰抱起了洛十一，完全不顾她的挣扎，将人紧紧的锢在怀里，眸光深深：“十一，我警告你，不准随便去想别的男人，我为了你连长公主都不娶了，你好歹也看我一眼，我到底哪里比不得他？！”
“我何止看了你一眼，我看了你都快一个月了，你能不能不要无理取闹？”
“然后呢？”司琛之面色一寒，似乎有些生气。
“没有然后了。”洛十一闭起眼睛，感觉有些烦躁。
她的脑中不断浮现出沈子雾弓起身子疼痛的身影，他的伤那么重，一定很难受。
洛十一知道自己是真的喜欢上沈子雾了，她想跟他在一起，她心疼他受伤，她想把他带回山寨藏起来。
可是，爱又是什么？
为什么沈子雾会说，她还没有爱上他？
洛十一睁开眼睛问司琛之：“爱是什么？”
他说：“爱是想要跟你在一起，不惜一切。”
“你不是一直都想娶长公主吗？”洛十一诧异。
“不娶了。”司琛之想也不想道。
洛十一闻言更加奇怪了：“为什么？”
“之前想娶长公主，是因为我还没有遇见特别想娶的人，所以娶谁都无所谓，但现在我遇见了。”司琛之把洛十一放到马背上，然后自己也潇洒的翻身而上，将洛十一牢牢的护在了臂弯。
正午的阳光下，二人一骑，策马前行。
这一刻，洛十一莫名觉得，纨绔无赖，奸诈狡猾的司家二公子，有着说不出的坦荡豪迈。
第57章 其实我知道我不该喜欢你
归府的途中，洛十一问司琛之那些刺客是不是侯府派过去的，司琛之抿着唇将下颌抵在洛十一的发间久久沉默。
就在洛十一以为这已经算是默认了的时候，他却突然开口道：“如果我说不是，你会不会信？”
洛十一愣了片刻，如实答道：“不信。”
司琛之的下颌猛的磕了洛十一一下，麻麻的有些疼，可就在洛十一不知道这人发什么神经，想要瞪过去的时候，他却甩着鞭子哈哈大笑起来：“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你吗？”
洛十一懒得理他，一边心说鬼知道你，一边低头装没听到，司琛之却像是根本没指望她会回答一样，自顾自的说道：“因为你总对我说实话。”
他又扬起马鞭甩了一下，马儿奔腾前行，猎猎的大风呼啸而过，依稀卷走了他的一句话：“虽然有的时候实话最伤人，可我就是爱听你说。”
洛十一还是没说话，只装作没听到，可心里面却莫名酸涩起来。
她何尝没骗过他，但凡关系到沈子雾的事，她就从未对他说过一句真话。
说到底她一直都是站在沈府的立场的，什么奸臣，什么皇帝，什么世间太平，谁对谁错其实都与她无关，唯一与她有关的，只有沈子雾这个人。
“十一……”
“嗯。”
“你一点都不可爱，性子冷清还暴躁，我其实并不想喜欢你的，也知道自己不应该喜欢你。”司琛之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缥缈：“可我不是个会逃避的人，我一旦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便会竭尽全力，甚至不择手段，所以你千万不要背叛我。”
洛十一：“……”
洛十一表示，她懒得搭理这位中二少年。
“你听到没有啊，千万不要背叛我，否则我一定会杀了你！”
嗯，是赤裸裸的威胁，但洛十一嗤之以鼻。
接下来的日子一直风平浪静，司琛之天天缠着洛十一，不管洛十一怎么甩他脸子怎么冷淡他都毫不在意，一副恬不知耻的模样。
“十一，我想吃苹果。”某天下午，洛十一照例陪读，结果她刚来到书房还没多久，某位臭不要脸的家伙就少爷气十足的支使她为他削苹果了。
洛十一很不想理他，但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也知道了这家伙要是不达到目的，便会一直吵一直吵，怎么都不肯消停，而为了耳根子清静，洛十一只好一边翻着白眼，一边去削苹果了。
但这苹果刚削了一半，这位少爷却又开始作妖了，他眯着眼看洛十一动作麻利的削着苹果，突然就来了兴趣，缠着她非要学。
洛十一被吵的没法，只好带着他一起削。
长长的果皮蜿蜒了一地，整整一个下午，他们削了好几篮子的苹果，司琛之却还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后来几日，奈奈她们吃苹果吃到吐，而洛十一只要一看到圆圆的红红的物体就会想到苹果，可这司琛之却像是置若罔闻，还是劲头十足的吵着要洛十一教他削苹果。
对此，洛十一表示，她真的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位司二公子的行为了，整个就是一人间迷惑。
第58章 你考虑一下我好不好？
好些日子后，洛十一削苹果削的实在腻的不行了，只好找司琛之提议道：“二公子，我们换一样东西削好不好？”
“好，那我们一起削梨。”司琛之乐此不疲，拿出练剑的毅力誓要削出一条完整的，优美的，漂亮的果皮。
如此又过了几日，奈奈语带哭腔的来求洛十一道：“十一公子，求求你带着二公子玩点正常的事情好吗？”
洛十一想了想，也觉得不该再跟水果过不去，便去劝司琛之，让他教她剑法。
司琛之闻言，未假思索的就满口应承了下来，跟着就开始为洛十一调理身体，力求尽早恢复内力。
而偶尔空闲时，洛十一也会趁他不在府或者没注意的时候，偷偷溜出去玩，绕来绕去，每次总会不自觉的走到云帆书院。
大多数时候，洛十一会在云帆书院中看到沈子雾站在树下若有所知思的发呆。
沈子雾透过树枝望向天空，而洛十一就隔着茫茫人海望向他。
洛十一看着他的身子一天天恢复，心中好似有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她想，她好像终于懂了一些人情世故，在沈子雾拒绝她的那一刻，她就明白了，原来这世间的事情，尤其是涉及到感情的，远没有在山寨上单纯直接。
一次出府，两次出府……次数多了之后，司琛之终于发现了，然后暴跳如雷，发完脾气之后便对洛十一冷若冰霜，不理不睬。
洛十一则早就习惯了这位二公子的喜怒无常，见他不理会自己了，反而乐得自在。
那天是一个月亮很亮，星星却躲起来了的夜晚，司琛之一直待在书房里闷头看书，从下午看到深夜，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而洛十一被逼无奈陪读，司琛之不走她就也不能走，见司琛之一直没有要走的意思，她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静静打着盹儿。
正打盹到迷糊时，洛十一看到他起身为自己披了一件衣服，轻声在她耳旁低语道：“十一，那句话还作不作数？”
洛十一正睡得迷糊，被司琛之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直接给问懵了，愣愣的反问：“哪句话？”
“一个月前的那天夜里，你说，若天底下书生都死绝了就会稍微考虑一下我，还做不做数？”司琛之为洛十一披好了衣服，环着她的肩头轻声问道，语气有些低落，像受了委屈的孩子。
洛十一这才想起自己着实说过这句话，不过那会儿是为了故意气他才这么说，未承想他居然真的记住了。
“怎么，你还想把所有书生都杀光不成？”洛十一挑眉看他，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嘲讽。
司琛之揽着她的手臂紧了紧，他低声说：“书生肯定是杀不尽的，但我可以为了你去当书生，如果我也成了书生，你能不能稍微考虑一下我？”
洛十一愣在了原地，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嫁给书生，但我可以为了你去当书生的，我长得这么帅，做了书生肯定也是极好看的，你考虑一下我好不好？”
洛十一莫名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裂开了，浓浓的酸涩之意涌出。
她见过很多种样子的司琛之，桀骜不驯的，风流倜傥的，暴跳如雷的，假正经的……却唯独没见过如此这般低声下气的。
这位肆意妄为，从来不知道规矩为何物的二公子，此时却委委屈屈的，就像一个被人抛弃了的孩子。
第59章 读书读傻了
“对不起。”洛十一轻声说。
面对这样的司琛之，饶是冷淡如洛十一也没办法再冷言相对。
心软是有一瞬间的心软的，但因为心软就说出一些安慰人的假话，洛十一却做不出来，所以她只能说对不起。
“没关系，跟我在一起就原谅你。”司琛之眨巴了一下眼睛，在洛十一额头亲了一下，笑着说道。
躲闪不及被亲到的洛十一：“……滚。”
心软什么的果然还是错觉。
如此鸡飞狗跳的过了数日，当洛十一以为日子还要如此鸡飞狗跳的过下去时，沈子雾却爆发了，并且爆发的惊天动地，鬼哭狼嚎。
一直以来，洛十一总认为沈子雾是个脾气好的，忍耐力极强的，喜怒不显形于色，哀伤忧愁从不显山露水，均是付之一笑。
这位温玉公子的好脾气，是全京城公认的。
甚至有的时候，洛十一会怀疑，他在经历家破人亡等一系列的惨事后，还有没有感情这种东西的存在。
但如今，沈子雾却以雷霆万钧的实际行动告诉了所有人，他是有脾气的，而且脾气很大！
死谏，谏皇帝，谏太后，谏景宁侯，谏镇守边关的大将军，谏满朝文武，谏全天下的百姓。
从奈奈口中传出来的野史是这样流传的：清明那日，沈子雾身穿丧服，腰缠白绫，手捧谏书三步一叩地抵达宫门前。
彼时，沿路的小贩们刚刚挑着担子开始摆摊，无数人亲眼见证了这个铭记历史的时刻与过程。以至于但凡有孩子的大人都频频对着孩子说：“将来一定不要读书啊，看看这人就是读书读傻了，拿脑袋去磕石头。”
洛十一从未见过沈子雾如此装束，但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下，觉得那模样简直是傻得冒泡，哪怕以沈子雾的颜值，恐怕都是撑不住的。
所有人都不理解他的行为，只觉得这人是被家破人亡刺激狠了，强撑了这么长时间，现在终于撑不住了，直接就疯了或者傻了，总之就是脑子不正常了，不然怎么会去做这种拿鸡蛋碰石头的事情呢？
但洛十一却知道，这就是那些文人所说的风骨。
这些读书人啊，所计较的，所重视的从来就不是个人与生死，如果他们的死亡能换来重要意义的话，那对于他们来说，反而是无上荣耀，是死得其所。
人生在世只活一回，沈子雾若是因为这个事就这么死了，倒也是重如泰山的。
可相比而言，洛十一其实更希望他好好活着，无论如何都要好好活着。
哪怕他因为这件事死了，山寨就彻底无忧了，哪怕这只是他的一次人间历劫，对于他来说不是真的死亡。
沈子雾的消息刚刚传进侯府，柳青逸就特意来找了洛十一，认认真真的对她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洛十一被他那沉痛哀伤的表情弄得一头雾水，还没来得及问他搞什么幺蛾子呢，昨天的他忽然扬声吟唱道：“问天借瑶光，华我君子堂，魑魅何处隐，魍魉亦仓皇。”
他完全没有跟洛十一解释的意思，直接放声高歌而去，看着那抹透着绝然的红衣背影，洛十一竟隐约品出了赴死的味道。
第60章 叛徒
就在沈子雾突如其来的行为惊起千层浪，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时，云帆书院又发生学生暴动了。
联名上书，力求公道。
这些事情仿佛在一天之内全部炸开，一道道惊雷从天而降，劈开了阴霾的天空，全城哗然。
景宁侯府也没有例外，跟京城街面上那些所有吃瓜群众一样哗然了，可就在所有人吵吵嚷嚷各种情绪思绪翻腾时，司琛之却沉默了。
这位二公子沉默了好久好久，久到洛十一终于想通了整件事情的始末，久到洛十一隐约明白了柳青逸那句“对不起”是什么意思。
“沈子雾手中那些翻案的证据……不，是你收集起来给他的对不对？”
洛十一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哑口无言。
司琛之起身紧紧握住洛十一的肩头，捏得她有些疼，但他却浑然不顾，直直的望进了洛十一的眼睛里，一字一顿道：“只要你说不是，我就会信。”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竟有些颤抖。
洛十一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与他对视，好半天后，才轻声道：“我不知道。”
她不知道沈子雾给柳青逸的信里面写了什么，也不知道柳青逸给沈子雾的信里面写了什么，她只是负责传信，甚至都不太清楚他们之间的恩怨纠葛。
但结合着目前的形势来看，那些翻案的证据，如果真的能传出去的话，就只能是在柳青逸给她塞，让她传的那封厚厚的信里面了。
洛十一是真的不知情，但假如她事先就知道的话，她大概也还是会站在沈子雾那一边。
不为忠也不为义，只为情，因为洛十一从来就只是一个俗人，没有足够大的胸怀来装家国天下。
不对，她压根连人都不是，这个家国天下也不是她的。
最终，司琛之拂袖而去，那削瘦背影在冷风中显得有些凉薄与孤单，像是气急了的气急败坏，又像是受了委屈的伤心落寞。
洛十一看着他逐渐消失在视野里的背影，感觉心里有些复杂。
她坐在书房里，发了很长时间的呆，愣神了好半天后才终觉无趣，弹了弹衣袍迈出房门。
没走几步，她便看到奈奈在院中剪柳枝，一条一条的，剪的很仔细。
洛十一一时好奇，便凑过去看，但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有什么名堂，就随口问道：“这些柳枝是用来干什么的？”
“清明插柳啊。”奈奈头都没抬，手上动作不停，剪得认真。
洛十一愣了愣，这才模糊的记起好像世人确实有这么个习俗，但寓意什么的她却不清楚了，她一直都不是很懂人类的很多习俗。
其实一直以来，洛十一从来都没有真正融入过这个世间。
她不通人情世故，但她也不在乎，她不能理解世人的很多行为，也从来没有想着试着去理解。
人类很重感情，她却大多时候冷淡的像个冷血动物。
要不是当年洛大当家的阴差阳错把她捡回了卧龙山，当成亲女儿一般养大，恐怕就算有一天，这个凡间所有人都死光了，她都不会有什么反应。
但哪怕她在卧龙山上待了十几年，对待着那些朝夕相伴的人，洛十一感觉自己也没那么多复杂的情感。
在意肯定是在意的，但别的情诸却很少有过。
可这一刻，洛十一突然觉得有些想念那些人了。
她想洛大当家了，想洛小小了，想那些叔叔婶婶了，还想卧龙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