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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说好悬壶济世却成了阁老?全文阅读

作者:北三行     大明:说好悬壶济世却成了阁老?txt下载     大明:说好悬壶济世却成了阁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大明:说好悬壶济世却成了阁老?全文阅读

第一章 秦墨落水

    “来人呐!秦相公落水了!”

    岸边人声嘈杂,秦墨猛地睁开眼,一阵剧烈的呛水感觉袭来。

    可......他就是落水的主角。

    等他反应过来时,脑海中第一反应就是扑腾。

    他可曾是江北市儿童组的游泳冠军,游龙戏浅滩怎么可能会......

    咕咚一声,秦墨沉河了。

    这并非秦墨的身体,脑海中的记忆一时并不能代替肌肉记忆。更何况此时秦墨早已脱力,像个老母鸡一样扑腾一下自然只能沉河。

    好在河水并不深,也好在民风足够淳朴,秦墨最终被一个黑大汉给捞了上来。

    赤膊着上身的黑大汉像是捞一只炖在锅里的小鸡似的,轻松将秦墨给提了上来。

    随后将秦墨整个人倒了过来,猛地拍打几下,顿时秦墨便吐出几口河水慢悠悠醒了过来。

    “卧槽!谋杀!我要报警!”

    秦墨开口第一句话,就将在场众人给镇住了。

    “误工费、交通费、营养费、医药费、住院伙食补助费、精神损失费、一项都不能少!”

    可等秦墨说完,忽然发觉四周静悄悄的,身上衣服似乎也有些漏风。

    抬头一看,视线所及之处全都是粗布麻衫。

    周遭景象顿时收入眼底,热闹的街市沿着河水旁,青衫书生背着竹书箱急匆匆走过。

    热气腾腾的包子铺,剁肉的屠夫额头汗水顺着花白的肥肉流下。

    远处酒家外,小二肩头搭着一块白巾弯腰吆喝,头上的黑字白旗明晃晃的写着酒字。

    铛铛铛的锣鼓声夹杂着人声,莺莺燕燕的声音从街道中间地带的胭脂铺子里传来。

    正是初春时节,料峭春寒刚过,唯有穿着短衫的粗壮汉子为了干活不惧寒冷。

    弱身子骨的秦墨怎么抵得住这倒春寒,凉风拂过,浑身湿透的秦墨重重的打了个喷嚏。

    “啊嚏!”

    一旁河边的大青树底下,一群扎着总角的小儿正嘻嘻哈哈的嘲弄着秦墨。

    “哈哈哈!绿帽秀才跳河了,”

    秦墨看着那一帮围着自己嬉笑的开裆裤小孩,顿时心中五味杂陈。

    作为一个外科男,奋斗多年刚财务自由。

    好不容易实现了不用上班家里蹲的梦想,还没来得及吃大餐庆祝,眨眼就穿越到了这物质条件极其缺乏的古代。

    脑内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他得知这具身体的主人也叫秦墨,是个运气极差的秀才。

    小时候掉落过山涧,在幽暗狭小的山涧子里待了一天一夜才被人发现。

    虽说人没啥事,但是落下了个幽闭恐惧症,在狭小的空间里待一阵就想吐。

    可偏偏乡试答题一场就需要三天,考生都是待在一小格子间里考试。

    于是原身这货考一次吐一次,考一次吐一次。

    曾坚持最长时间也不过半个时辰就被抬出了考场,算是彻底与科考没了缘份。

    然而刺激秦墨跳河的原因却不是科举,而是退婚绿帽。

    弘治四年,太子朱厚照出生。

    秦墨父亲秦有年却在同年被京城大案牵连发配至南京城半退休,并与本地大户张氏订了婚约。

    秦有年郁郁不得志没两年就死了,后一年秦墨的母亲伤心过度也跟着走了,留下孤零零的小秦墨一人独活。

    磕磕绊绊总算长大了,秦墨十三岁中秀才,一次求学意外掉落山涧。

    在山涧里待了一夜,没有得到九阳真经,却落下了幽闭恐惧症。

    九年来,三考三败,吐得连笔都拿不住了。

    那张家开始还承认这门婚约,后来不知怎么的张家慢慢阔了起来,对于秦墨的态度就有些不冷不热了。

    且张家小姐总耐不住风闻说就是秦墨书呆子一个,忐忑之间便和另一个贵公子好上了。

    这弘治年间本就是风气开放的时代,张家小姐一头吊着秦墨,另一边和贵公子成双成对的出入诗会。

    至于后面事情败露,张家小姐干脆就摊牌了,直接将责任全都推到了秦墨的头上。

    依靠着张家的财路开道,舆论瞬间变成了秦墨勾栏听曲,张家小姐不堪其怪癖怒而单方面退婚。

    从记忆里抽离,秦墨瞬间有些目瞪口呆。

    “卧槽!古代也有这种倒打一耙的渣女操作?”

    好在现在的脸皮极厚,倒也不觉得此事有多难堪,完全不值得投河自尽。

    既然是失去的,那就亲手拿回来。羞辱过自己的,那就亲手打回去。

    一手拨开那群小屁孩,秦墨对着那救自己上来的黑壮汉一拱手,说道。

    “谢了,二牛哥。”

    那名叫赵二牛的黑壮汉闻言顿时有些受宠若惊,傻憨憨的摸了摸脑袋。心道平日里这秦相公可没这么客气过,素来抬头不看人。

    殊不知这秦墨早就循着记忆得知这黑大汉有个清新可人的妹子,嘴上喊着二牛哥,心里已经在喊大舅哥了。

    周围人见没有热闹看了,看着得救的秦墨似乎也和没事人一般,也就慢慢散了。

    古代民风还是很淳朴的,没有人在秦小相公的伤口上撒盐,刺激他再投河一次。

    其实就算有人这样做了,秦墨也一定会先把起哄那人扔进河里。

    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坚韧灵魂,加上秦墨那本就混不吝的性格和那长期从事医科工作养成的大心脏。

    除了没钱基本没有什么事情能让秦墨破防,更不要说干投河自尽这种蠢事了。

    清水河通城外秦淮河,也连着城内的秦淮河。水不算太深但是恰好能淹死人,憨厚的赵二牛想要将秦墨带回自家换身衣服。

    秦府离河边太远,赵二牛不忍看秦墨就这样湿漉漉的走回去。

    秦墨一听自然是满口答应。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想着顺道去看看赵二牛的水灵灵妹妹。

    记忆里,赵二牛虽是长得五大三粗,他的妹妹却是这十里八乡出落水灵灵的美人。

    好不容易穿越,已经这么点背了,如果不看看千年前的美人实在也太亏了。

    至于以后,要不就当一个坐堂的大夫算了,嗯......就叫泰西医学。

    两人来到赵二牛的家门口,却听见里头传来呼喊声,顿时不由齐齐脸色一变。

    “小妹!”赵二牛吼了一声,想要打开门却发现院门从里面被栓住了。

    赵二牛瞬间急眼了,盛怒之下一脚踹开了院门,一旁的秦墨看得有些心惊肉跳。

    心道这两百斤的大块头也太猛了,要是搁医院指定没有医闹。

    几平的院子里,两个青衣男子正对一少女拉扯着。

    听见轰的一声院门被踢开,两个男子顿时被吓了一跳。

    直到看见来人是赵二牛这个憨货,两人反倒不怕,脸色还瞬间黑了下来。

    “赵二牛!你要干什么!欠我们的钱凑够了吗!”面容猥琐的泼皮叫嚣道。

    “放开我妹子!”赵二牛瓮声瓮气的喊道,气势明显没有那么强了。

    趁这个空档,那面容清秀的少女猛地一脚踹开拉扯着她的泼皮,惊慌失措的跑到了湿漉漉的秦墨的身边。

    秦墨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当下就想要吐槽却找不到骚话。

    “啊,你这个疯婆子!”泼皮受痛倒地,指着少女恶狠狠地骂道。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今天还不上钱,就拿你妹妹收点利息,尝尝鲜!”

    闻言,赵二牛兄妹脸色顿时一变,赵清雪更是被吓得浑身一颤。

第二章 无耻相公

    可还没等那泼皮无赖说完,一道身影便扑向了他,沙包大的拳头直接落在了泼皮的脸上。

    砰砰几拳下去,泼皮脸上像是开了一个染铺似的到处开花,被打的哭爹喊娘。

    秦墨骑在那泼皮的身上,一拳接着一拳,嘴里还骂骂咧咧。

    “尝鲜你妹啊!尽欺负老实人是吧!你在这里尝尝鲜,你谁啊!直你娘!”

    在场的人都傻了,惊魂未定的赵清雪看着秦墨的背影嘴巴更是张成了0形。询问的眼神看向一旁的憨憨兄长,却见赵二牛也是一脸懵逼。

    赵清雪对秦墨有些印象,这附近一带公认的学识最高,却也是最倒霉的秀才。

    可这秦相公从来只沉迷于科举,走路都要捧着个书本摇头晃脑,怎么如今却跟个泼皮似的?

    想着秦墨刚刚口中那些话,赵清雪顿时脸色一红,心道这秦相公怎么能说出这么粗鲁的话。

    另一个青皮看着同伴被打了一阵才反应过来,怒喝一声提着棍棒就朝秦墨冲去,没走几步就被一堵墙似的赵二牛挡住。

    “滚开!”暴怒之中的青皮一棍打在了老实不知还手的赵二牛身上。

    赵二牛吃痛,却也没闪开,脸上留下了一道青紫的痕迹。

    “哥!”一旁的赵清雪见自家内向的哥哥被打不由急了,随便抓了个东西就扔了过去。

    眼看那青皮偏头轻松躲过,就要向着赵清雪走去。

    却冷不丁被抽出空来的秦墨一脚揣在腰上,砰的一声飞出两米远。

    撩起并不存在的留海,秦墨朝着两个青皮嘿tui了一口。

    早在穿越前,就因为自家老爷子说,学医不练武迟早躺板板。秦墨学医前学的是武,也算是半个练家子。

    对付这种小流氓,对秦墨来说不过是家常小菜。只是碍于这具身体孱弱,没动几下就有些气喘。

    一番拳脚下去,两个泼皮哪里还敢提还钱的事情,连忙连滚带爬的逃走了。

    完事之后,秦墨拍了拍手靠近挨了一棍的赵二牛,随意问道。

    “你欠了什么钱?”

    “聘......聘礼,剩下一点没给。”赵二牛低下了头,嗡嗡说道。

    “哈?”秦墨咋舌,嘴角微咧,“想不到啊,你赵二牛看着憨厚老实,比我都着急要老婆?”

    左右瞥了一眼院子里的光景,破败不堪却显得整洁,秦墨心里对于赵二牛兄妹的经济情况大致有了个数。

    “秦公子,是我执意要给兄长娶亲的。”一旁的赵清雪小声开口道,“大夫说我还有一年可活,我想着家里只剩我和兄长,不如省下这个钱给兄长娶亲。”

    “兄长素来憨厚心善,若是屋中无知冷热的人怕是要受欺负。可谁知那帮青皮与媒婆串通起来,把我们所有的钱都骗走了,还欠非要我们给剩下的钱。”

    闻言,秦墨心中了然,古代婚嫁重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双方交流基本只能靠媒婆,被骗倒是也不奇怪。

    这是被骗了彩礼,人也没得到。

    秦墨不由想到自己,才猛地想起自己似乎也没钱压根没付彩礼,顿时有些庆幸穷也有穷的好处。

    “先别站着了,让我换身衣服吧。”秦墨换了个话题,抖了抖身上的湿的衣裳苦笑着说道。

    “呀!”赵清雪惊呼一声,“兄长,快去取衣服来。”

    话刚说完,赵清雪一转头就看到秦墨直接在院子里直接将湿衣服脱了下来,身上只留下一件轻薄的裤子。

    “啊!秦相公,你这是干什么?”赵清雪羞得满脸通红,慌忙背过身去。

    闻言,秦墨停下了脱衣服的动作,望了望天一脸无辜道。

    “脱衣服,晒太阳啊,干的更快,很奇怪吗?”

    奇怪倒是不奇怪,河边卸货的汉子常常赤着身子晒太阳,偶尔也会在自己的院子里穿着一件裤衩劈柴干活。

    “可秦相公你是读书人啊!”

    “哦,是哦,差点忘记了。”秦墨一拍脑门,“那我边晒边淫诗怎么样?”

    说着秦墨换了个姿势准备晒地均匀一些,却不料门口忽然进来两三个妇人,一声大嗓门直接将坐在板凳上秦墨吓了一跳。

    “赵家小娘子,上次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

    一个面容尖酸的妇人走了进来,刚想再说什么,却看见院子里站着一个赤膊的男子,顿时扯着铜锣般的嗓子骂道。

    “好你个不知羞的骚货,竟然找野男人,看我家大郎回来怎么收拾你!”

    一番话说得赵清雪眼眶瞬间红了,怒而回怼道。

    “李家婶子,我说了不可能嫁的,我怎么找男人也不干你们家的事!”

    “方才那两泼皮上门也没见你们来帮忙,若非我兄长回来了,我怕是已经失了清白。现在倒好,泼皮一走就上门,我就算是死了也不可能嫁入你们家的!”

    “你说什么!”李婶扯着嗓门喊道,“你个赔钱货,周大夫都说了你还剩一年可活。要不是看在你们兄妹二人可怜,我都不可能委屈我家大郎娶你这个短命鬼。”

    “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我看你能硬气到几时,吃完上顿没下顿。”

    秦墨就站在一旁大大方方的听着,没有穿衣服的自觉,白花花的站在院子里有些刺眼。

    听到这秦墨心中大概已经对事情有了个初步的判断,于是咳嗽了一声,插嘴道。

    “好妹妹,敢问是何病症?”

    秦墨突如其来的插嘴,让几个妇女顿觉不爽,于是看向那个野男人。

    “呦!这不是绿帽秦相公吗?”

    “怎么落到这副模样,被这骚蹄子勾搭上了?”

    “闭嘴!”秦墨没有废话,没有和中年妇女理论的心情,“再吵我就让二牛出去到处说你们脱衣服甩胯勾引他!”

    此话一出,三个泼妇顿时色变。

    二牛那憨憨的脑子,还有那牛一样的身板,若是真到处造谣,说不定真的会有人信的。

    说的人多了,当家的也会闹起来的,这十里八乡的荤言荤语传得最快了。

    见秦墨一句话镇住了这群聒噪的妇人,赵清雪也暗暗吃惊,待到秦墨目光扫过来的时候不知为何有种被大夫问诊的感觉。

    “时常头晕,头痛,有时会乏力苦恼,一天也吃不下什么东西。”

    “这不是短命相这是什么?周大夫可是我们这十里八乡有名的福医,他老人家一口断定的病还能有错?”一妇人忍不住开口讥讽道。

    “就是,秦相公你读书这么多年也没见考个举人回来,莫非还能治病?”

    “治病?我看只是想要吃骚蹄子那物吧?”

    妇人说话三句不离脏,秦墨直接无视,大喊一声,“二牛,走去河边逛逛!”

    此话一出,三个妇人笑声戛然而止,结伴连忙离开了。

    清净下来的秦墨对于赵清雪的病症,结合刚刚的对于她面部的观察,悬着的心反倒是放了下来。

    赵清雪所得并非绝症,而是缺乏铁元素导致的贫血。

    根本就不算是病,只是庸医害人罢了。治愈的办法就更简单了,煮点猪肝猪血进食补铁就好了。

第三章 人生大事,上桌吃饭

    “想要治好这病,我有办法。”秦墨顿了一下说道。

    “秦相公此话当真?”一旁的捧着衣服站立许久的赵二牛憨憨笑了笑,惊喜问道。

    秦墨点头,看向两兄妹答道。

    “自然是真的。”

    “秦相公,这诊费贵吗?我们.......”赵清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诊费不用钱,至于治病的办法也简单,多煮一些猪血鸭血之类的吃食就好。”秦墨大大咧咧的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不如我们来打个商量。”

    “敢问秦相公是什么商量?”

    “也没什么大事,我那府上只有我一个人,没有人做饭。如果赵姑娘不嫌弃的话,可否去我府上做个厨娘?”秦墨咧着嘴笑道,“至于二牛就跟着我做些事情,如何?”

    说实话,秦墨没有别的意思,刚穿越是真的是不想自己做饭了。

    心里盘算着自己一个穷秀才,虽是寒门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家产比起一般百姓来说还是阔绰的。

    一座三进三出的院子,外加一个屋子的书是秦墨最后的财产,虽说现银只有几十两,但并不妨碍秦墨享受生活。

    住着豪宅的穷人,这便是秦墨现阶段最真实的写照。

    只是现在对于他来说,赚钱太远,先逍遥几天再说。

    “秦相公乃至读书人,我等不祥之人怕是会污了相公名声。”赵清雪有些犹豫,“况且兄长素来一根筋,跟着公子怕是会误了秦相公大事。”

    “莫要多说,若是那地痞流氓再来,姑娘又将如何?”秦墨劝道。

    闻言,赵清雪也是脸色一白,这次多亏了自家哥哥回家。下一次若是发生这种事情,自己怕只有一死了。

    想到这,赵清雪抿了抿唇,朝着秦墨微微屈膝福了一礼道。

    “小女子多谢秦相公搭救,那就多有叨扰了。”

    见赵清雪松口,秦墨也松了一口气。这次多管闲事的结果还不赖,至少多了一个厨娘,晚上不用饿肚子了。

    既是决定离去,赵清雪立刻嘱咐赵二牛找来了一辆平板推车。

    破旧小院内本就没有什么值钱货物,赵清雪将一些衣物打包好后,其余的让赵二牛全都推去卖了。

    “院子是父母租来的,反正下个月也要到期了。”赵清雪又福了一礼解释道,“本来就打算搬走的,如今秦相公愿意收留,小女子感激不尽。”

    “感激的话就不用多说了,我们是雇佣关系,并非主仆。”秦墨穿好衣服,看着赵二牛出门去,大大咧咧的说道。

    “下次不要再叫我秦相公了,换个称呼吧。”

    “什么称呼?”赵清雪疑惑的看着他。

    “叫公子就好。”秦墨盯着她琥珀般的眼睛笑道,“要不然下次叫秦相公时候,把秦字去了也可以。”

    赵清雪:........

    三人来到了秦墨的府上,其父母去世多年,留下不少财产。这院子就是其中之一,但秦墨一直执著于科举,一直没有心思打理父母留下的产业。

    很快所有的产业也败光了,丫鬟小厮也请不起了。

    但秦墨是个狠人,没有下人做饭就硬是学着自己做饭,随便做点也不管味道,吃饱了就读书。

    一连几年下来,这一处院子不显得杂乱倒是有些荒凉的意味。唯一的好处是足够大,三进三出,可以容纳十几人同时住在府上。

    秦墨自己住在内院东房,将赵清雪兄妹也安排在内院。

    但赵二牛非不答应,一心要住在外院,说是要给秦墨护院。

    秦墨心道护个锤子,这院子里全都是书,逢年过节贼来了都得扔几袋米。

    但最终秦墨还是只能同意了,最后赵二牛住在外院,秦墨与赵清雪住在内院。

    定下来之后,秦墨将全部的银子都扔给了赵清雪,吩咐她让赵二牛外出买些米菜回来。

    说罢,也不管呆滞的赵清雪什么表情,秦墨直接闪身进了洗浴的房间。

    院子里的赵清雪有些哭笑不得,拎着沉甸甸的银子,既然秦墨都说了是所有的身家那大概就是所有身家了。

    如此沉重的信任既让赵清雪觉得感动,也让她感觉压力山大。想不到公子府上的情况竟已严峻到这种程度了,这四十两银子也撑不了太久。

    既然公子给了自己兄妹气息之地,自然也不能白住。赵清雪心里盘算着或许可以找些活计补贴生活,也好让公子继续读书科举。

    洗漱完的秦墨回到房间倒头就睡,等他一觉醒来天已经黑了。

    正巧门外传来敲门声,赵清雪软糯的声音传了出来。

    “公子醒醒,饭菜已经好了。”

    秦墨哼哼了一阵,翻了个身接着睡。门外的赵清雪敲了一阵,担忧之下推开门走了进去,结果又红着脸走了出去。

    “秦公子真怪,怎么睡觉都不穿衣服。”

    好在半个小时后,秦墨终于迷迷糊糊的起床了,吊着大钟摆窸窸窣窣穿衣服洗漱吃晚饭。

    上辈子职业习惯让秦墨有熬夜补觉的习惯,一般在连轴转的大手术之后一睡就是睡一天。现在穿越了,一时间倒是没能改过来。

    穿越第二天迷迷糊糊,半睡半醒就过去了。

    躺平jpg……

    入夜。

    醒来后秦墨独自坐在饭桌前,看着站在一旁的伺候的赵清雪,这才猛地想起TM自己好像穿越了。

    “坐下吃,你哥呢?把他也叫过来一起吃。”秦墨低着头扒拉着碗里的菜说道。

    “兄长吃过了,我等公子吃完再吃,妇人不能上桌的。”赵清雪红着脸解释道。

    “那你坐下吃吧,下次把你哥叫上。”秦墨说道。

    “公子,这不符合规矩。”赵清雪下意识就是拒绝,对她来说这似乎是大逆不道的事情。

    “我这没那么多规矩,让你吃饭就吃饭。”秦墨抬头看了赵清雪一眼,放下碗筷摊手说道,“我这府上就我们三个人,有什么规矩可讲的。”

    “即使以后我阔绰了,你也要上桌吃饭,我吃什么你们就吃什么。”

    一番话说得随意,却字字都敲在赵清雪的心头之上。她眼圈一红,多年来从未有人如此对她说过如此贴心的话。

    自家兄长又有些憨,其中辛苦无人可说。

    赵清雪抬起头看着秦墨,却看见秦墨正大口扒着饭,含糊说道。

    “再不吃就凉了。”

    长夜当空,四周静谧。

    门外,赵二牛傻笑着将描着秦府二字的灯笼挂上大门之上。

    灯火通明的内院,赵清雪大口吃着饭,豆大的泪珠不住的滑进碗里。如同断了线的鲛人泪,怎么都止不住。

第四章 当面报仇秦公子

    翌日,大清早的秦墨特地起了个早床,在院子里打起了太极。

    古代的夜生活太枯燥,没有手机没有电灯,辗转了一整夜才睡着。

    打了没一会,赵清雪也起来了,站在檐下看着秦墨有模有样的打太极。顿时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形体美感,不由出声问道。

    “公子打的是太极?”

    “怎么?你知道太极?”秦墨收了拳,看着赵清雪问道。

    关于太极的起源有许多种说法,大多数的说法是明朝初山西陈家沟陈卜迁移带出来的家传武术。

    但对于秦墨来说并不重要,反正他只是随便打打,不知道是简化了多少式的太极拳了。

    赵清雪摇了摇头,说道。

    “随爹爹去过山西,学过一招半式,听说那边是甩枪杀匪用的,公子打的拳看着有些不一样。”

    闻言,秦墨只是笑了笑,心道这赵清雪的见识似乎也不似寻常人家女子。

    只是赵清雪不主动说,秦墨也不打算查户口,于是换了一个话题道。

    “吃完饭把你哥叫上,一起出外面弄钱。”

    站在原地的赵清雪眨了眨眼,虽然不知道秦墨想干嘛,但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了。

    早饭过后,秦墨三人出了门。赵二牛推着板车秦墨让赵清雪坐在上面,可赵清雪死活不坐。

    “坐在上面不就像是卖老婆的吗?”赵清雪小声的嘀咕道。

    彼时来到桥头,来往赶集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秦墨的目标却不是这些平头小老百姓,而是桥头那头贴着的求医告示。

    这南京城里权贵极多,身为前朝旧都,多少达官贵人居住于此。加上这四通八达的水路,经济繁荣如锦簇。

    这人多,怪病就多。有些能靠这老招牌的名医治好,而有些不治之症或是尚未发现的新病症则只能病急乱投医。

    有点钱的人家便是什么巫衣、福医、做法事的,一并都给用上,最后也没什么效果就认命了。

    那些不认命的,就会在各地散发求医帖。广寻名医,只为了那一线生机。

    听完秦墨的想法,赵清雪倒没有多吃惊,毕竟昨天吃过鸭血粉丝之后,自己的身体似乎好了一些。

    耳旁是鼎沸的人声,赵清雪眼睛余光瞥向一副脸色泰然的秦墨,不由有些担心。

    没有行医资格的话行医救人全靠口碑,若是弄砸了搞不好要吃人命官司的。

    待三人立定在那几张求医贴面前时,头顶的天色忽然阴沉了下来。这江南一带到了春天,雨来得又急又绵长。

    前有诗人云,春雨贵如油。但刚出门就要下雨,三人的心情还是不太美丽的。

    期间,秦墨将赵清雪两人搁置在路边,径直离开而后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才返回。

    桥头围观的人不少,大多数都是看热闹的。几乎每天都会有人前来揭榜,大部分都是一些庸医。

    在给贵人治病之前,往往需要通过这桥边医馆的考校。贵人的门子就带着仆役坐在医馆里,负责每日监督揭榜的人前来考校。

    顺带着过滤一些人渣,维护一下秩序,免得扰了贵人。

    围观群众最大的乐趣就是看着前来揭榜的人从一开始嚣张至极,到后面狼狈的被那门子轰出去。

    每当这时,医馆内外乃至于桥头都会充满快活的空气。

    桥头的茶摊上,两富家翁模样的老头正在下棋。其中一个忽然指向一边,笑道。

    “桥头那有动静,估计又是哪个名医在揭榜呢。”

    “名医?”另一个老头不苟言笑,手中执黑棋并未回头,“不过是一群庸医罢了。”

    “那三人看着挺年轻的,也不知名医是那黑大汉还是那书生,亦是那姑娘?”老头说着玩笑话,摸着花白的胡子哈哈大笑。

    那不苟言笑的老头落下一子,倒是回头望了一眼道。

    “怎么会有如此奇怪的组合,怕是骗人的江湖郎中。”

    “瞧!揭榜了。”

    秦墨当着众人的面揭了榜,榜上写着病症,大致意思是终日咳嗽,体弱多病,说了和没说差不多。

    但毕竟是病人的隐私,只透露一部分倒也是情有可原。

    这城里盛行文病,例如眼睛不好,一定是刻苦读书所致。体弱多病,那一定是良家小姐标配。古代小仙女饮的是雨露,吃的是素食。

    可这些在秦墨看来都是缺乏医学常识的表现,不以为意。

    在原来那个世界,知乎曾经置顶过一个问题,小仙女都是不拉*的吗。

    而他自小学医,研究生毕业之后,一头扎在医院里就是十年,什么疑难杂症病例没见过。

    刚揭榜,一旁的医馆里就走出一个十四五的书童,眼睛瞥了一眼三人,显然不太相信秦墨三人能有什么过人本事。

    “跟我来吧。”童子冷冰冰的说道,转身就走。

    进了医馆,一个青衣打扮的管事打量了一眼三人,拉长了声调问道。

    “谁会治病?”

    “我,秦墨。”

    “秦墨?”那青衣管事倒吸一口冷气,“你就是那个屡考屡败的书呆子秦墨?”

    “正是。”秦墨也懒得跟他废话。

    谁料那管事立刻换了一副不耐烦的面孔,拂手直接赶人道。

    “滚滚滚!书呆子别来着碍事,给爷麻溜点滚开!”

    秦墨眉头微皱,身旁的赵清雪忍不了了,出声道。

    “哎!你这人怎么能这样?别人揭了榜都能有考校,怎么我们一来就直接让我们滚?”

    “你们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什么穷酸样?”管事一脸鄙夷,“书呆子也敢来冒充江湖郎中来治病?还考校,简直就是浪费我时间!”

    “这城中谁没听过秦相公的名号啊,不过是看在你死了父母的份上尊称你一声秦公子,再不滚我可就让人打出去了。”

    “你!”赵清雪深感羞辱,想要继续理论却被秦墨拦住了。

    “不要冲动。”秦墨拉住了赵清雪,“人都看着呢”。

    “他是谁的儿子?”远处下棋的两个老头站起,背着手注视着医馆门前的秦墨。

    “你忘记了?十年前那个顶撞圣人的秦有年,几头牛都拉不回来,听说来了南京城不久就郁郁而终了。”老顽童摇头晃脑说道。

    “可怜留下那个孩子,疯了似的一直执着于考取功名,似乎留下了病症,踏进考场就狂吐。”

    “秦有年的儿子?有印象,怎么会落到这副田地。”那严肃的老头苍老的面容上流露出一丝兔死狐悲的神色。

    “你啊你,还是这副模样。”老顽童指着对面医馆说道,“你猜那秦墨会不会随他父亲脾气,会不会动手?”

    不苟言笑的老头并没有理会老顽童,只是微微昂头盯着对面。

    “砰!”

    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秦墨转身瞬间,猛地回身甩了那管事一拳。

    在场所有人都傻眼了,眼看着那一瞬间被无限慢放,看着那管事脸皮与秦墨拳头相碰泛起肉眼可见的巨大涟漪。

    赵清雪也被吓到了,猛地捂住了嘴。

    谁能想到,主动服软的秦墨竟是玩了个漂亮的回马枪。没有任何顾忌,也没有任何犹豫,就像是一开始就是这样准备的。

    轰的一声,管事向后倒去三米远。

    下颚处明显看着已经错位了,疼得喊出声却反而牵扯了错位的下颚,只能不停的无声哀嚎流泪。

第五章 此子日后必成大患

    一拳砸了个石破天惊,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谁也没想到秦秀才如此凶猛。

    “吴管事!”

    那几个带来镇场子的仆役见自家管事被打,顿时气势汹汹的朝着秦墨奔了过去。

    见状,赵清雪看着人数众多的仆役,连忙将自家两米高的哥哥推了出去。

    赵二牛本是按着妹妹出门前的吩咐,站在一旁当背景板就行。可站在一旁,任凭赵二牛如何憨憨也知晓当下有人欺负自家妹子和公子。

    只是碍着没有妹子指令,也只好站着不动。

    眼下妹子都推自己出去了,赵二牛哪里还有什么顾忌,怒吼一声如同凶兽出世。

    那五六个提着棍棒的仆役被凶性大发的黑大汉一吼,顿时吓得不敢动弹。

    那肉山一般的黑大汉,看着脑子就不好使。若是发起疯来,指不定要杀几个人,仆役们哪里还敢上前。

    “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秦墨猝然吼了一声。

    所有人目光下意识的往秦墨的身上聚集而去,而秦墨早已换了一副模样,眼眶微红面皮轻抖。

    从宽大的袖子里伸出一只拳头,咬着牙恶狠狠的说道。

    “我辈寒窗苦读数十年,难不成就是为了给这等恶奴羞辱?我要报官。”

    周围的人闻言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再也绷不住了,心道好家伙这秦相公是狗吧。

    从未见过打了人还主动报官的人,这是发了癔症吗?

    就连担忧着秦墨安慰的专属小厨娘赵清雪都被秦墨一顿操作整不会了,心道公子这是来哪出啊?

    “呜呜呜!”

    一阵呜咽的声音传来,惹得众人不禁回头。

    “哪里来的狗叫?”人群里有人问。

    “是那个躺地上的,还在哭呢!”一人接着话茬道。

    众人一看,果然是那下颚脱臼的管事脸都涨红了,一副气愤至极的模样。正手捶着胸口,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屈辱的叫声。

    看戏的吃瓜群众率先绷不住了,纷纷大笑了起来。顿时医馆内外一如往常那样充满了快活的空气,只是不同的是这次出丑的对象变成了那管事。

    “小相公,这十里八乡谁不知你学识高,俺常让俺家娃像你一样读书上进!”

    “若是要出堂作证,俺第一个去!不能让俺家娃知道读书人也会被人欺负!”

    一言既出,周遭即刻响起了附和之声。这个时代对于读书人的态度是宽容的,乃至于到了宠溺的程度。

    秀才见官不跪,免徭役,犯事不上刑罚,从轻发落。明代初期,秀才判了死刑甚至能三连减刑。

    不用交公粮,也不用受到路引的限制,可配剑到处游学。

    若是生得俊俏,可穿盘领长衫,头戴方巾,脚蹬长靴,青衫儒雅。往青楼门前一站,你就是整条街最靓的仔。

    虽然这只是明面上的规矩,真正落到实处又是因地制宜。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孝宗皇帝中兴,这是文人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

    甚至就连秦墨的父亲当年顶撞了当朝天子,在蹲了几天大牢后仍旧能被发配到这南京过退休生活。

    朝廷重文轻武,圣人性情仁和兢兢业业,除了有点偏袒张皇后一家外基本没什么毛病。

    秦墨缓缓环视了周围一圈,冲着围观的吃瓜群众拱了拱手,随后指着那管事说道。

    “我不知那恶奴是哪一家府上的下人,但我知道那恶奴侮辱了我的父母。”

    “或许在座的父老并不知晓家父的名号,家父曾是朝廷命官,为官正直不阿。虽触怒于君父,但未曾负过天子。”

    “两年前我父母双双过世,我虽有心追随家父的脚步,为官为民科举,奈何一入考场心中有疾。”

    “但!家父一生清白并非恶奴能肆意侮辱!”秦墨疾呼道,“听闻旧都百姓素来明事理,忠君爱国,大家说!”

    “恶奴先是辱我辈读书人,继而辱我朝廷旧部,实属让人心寒,试问谁能答应?”

    “不能答应!”周围人群被秦墨一番话说的也有些上头。

    “我能不能报官?”

    “报官!必须报官!”人群忽然激动了起来,完全沉浸在了秦墨三言两语创造的意境之中。

    “此子......竟是如此,怕是为民大患。”那面容严肃的老头看着眼前被煽动的人群,整个人都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小子是个人才啊,哈哈,不随他爹的老古板!”那老顽童倒是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嘻嘻哈哈的。

    “真是胡闹!肆意煽动人心!”不苟言笑的老头严肃的说道,“颠倒是非,这是要造反吗!”

    “没那么严重,周老,我看呐,这小子不简单。”老顽童眯着眼睛笑个不停,嘴上直呼有趣。

    “这人心哪能凭他三言两语就被煽动,恐怕那小子在人群里也费力不小的心思去布置。”

    “你是说,那小子找了托?”不苟言笑的老头浑身一震,咬牙道,“这秦有年的儿子真是胡闹!”

    “若是传到有心人的耳朵里,稍微一查就能抓住把柄,来年乡试能落下什么好风评!”

    “嘿嘿,年轻人玩心重可以理解。”老顽童眯着眼睛笑道。

    一道慌张的嘶喊声从远处传来,女人嘶哑着用尽全力的喊道。

    “让让!大夫!大夫!救救我家当家的吧!”

    人命关天,人群闻言纷纷退让出一条道来。一个粗布的妇人推着板车赶了过来,板车上俨然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中年人。

    “当家的,撑住,找到大夫了!”

    妇人焦急的喊着,板车上的男人却没有任何回应。

    “那也是秦墨找来的?”严肃的老头问道。

    “这.......”老顽童也有些看不透。

    人群中的秦墨闻言也愣了一瞬,这一出不是他安排的。他确实动了些歪心思找了托,但没有给钱,只是卖了个人情。

    他只是在去往桥头的路上,顺道路过一户屠户家,随意攀谈几句将屠户儿子收为学生罢了。

    至于把柄,不给钱哪里能抓到把柄。

    谁料自己正刷着声望正酣,意外陡然来临。人命关天,秦墨也顾不上那么多,连忙上前帮忙。

第六章 死而复生

    平心而论,秦墨主学西医。就算中医有一定的了解,但眼下这个情况他也不至于无脑莽上去装x。

    这次出来,他是来搞钱的。

    秦墨深知自己并非医籍,想要短期弄来钱,一定要有个好名声又不能落下把柄。

    说白了,就是打出名声广而告之,又不能被抓到行医的口实证据。

    这桥头医馆也是秦墨昨晚就根据记忆物色好的舞台,心里那点小算盘打得叮当响。

    唯有声望刷出来了,才方便选择性的诊治病人,挑些别人治不了的自己能治的病例,来钱快隐秘性高。

    换而言之,他压根没想来揭榜治病,只是想着来刷名气。

    秦大公子对自己现状心里还是有些数的,离开了那些现代器械和各种基础药物,他那万般的本事都发挥不出来。

    况且,他没有行医资格,有些事情不能摆在明面上。

    “快快!!快些让开!”秦墨上一秒还在眼圈泛红振臂疾呼,下一秒丝滑的抓住板车把上前帮忙。

    医馆的五十出头的大夫和学徒闻声赶了出来,那大夫对着那板车上的男人仔细检查一番便摇了摇头径直回去了。

    一旁的仆役也趁机拉住那大夫给那管事看病,嘴里说着好话顺便塞了几个碎银子给大夫。

    “脉搏没了,来的太晚了。”一旁的年轻学徒解释道。

    此言一出,四周人群哗然一片,虽然医馆门前这种事情时有发生,但看着一条人命就这样逝去也难免唏嘘。

    那中年妇女看着四十有几,身着蓝色粗布,头发花白凌乱。看着大夫就这样回去了,眼眶顿时一片泛红,哭嚎道。

    “大夫!大夫,救救俺家当家的!”

    “当家的快醒醒啊,你真就这样丢下俺走了!”

    哭着哭着,妇人忽然猛地站起,扯着那年轻学徒的衣袖哭道。

    “小大夫,求求你救救俺当家的好不好,俺给你钱!”

    只见那妇人从腰间摸出一袋子散钱,作势就要塞给那学徒。那学徒顿时有些不耐烦了,直接一把将妇人推倒在地。

    哗啦一声,满地的铜板如雨水般溅落在地。

    “人死不能复生,你抓我有何用!何况你这点钱,怎么够治病。”

    一拂袖,学徒扔下一个冷眼,径直走开了。

    秦墨站在板车旁目睹了整个过程,他看着那大夫只是摸了摸脉搏,甚至没有仔细看瞳孔就直接走了。

    或许不是不能救,而是选择性救。

    而就在刚刚妇人痛哭之际,秦墨发觉板车上那男子似乎手指微弱的抽动了一下。

    或许不是不能救,只是需要冒一些风险。

    秦墨素来不是犹豫的人,念头初起,赶忙上前扒开男人的瞳孔看了一眼,更是印证了心中所想。

    心脏骤停,但是现场没有除颤仪。

    既是决定要救,秦墨自然是收起了自己那番影帝的心思,面容严肃一把拉起那妇人快语连珠的问道。

    “你家男人什么什么时候犯病的?”

    那妇人眼泪还在往外冒,见秦墨模样斯文态度强势,不由配合说道。

    “刚刚,就在人群里,俺家男人一倒我背不动,就放在一旁的板车上弄过来了。”

    刚刚?算了算时间,应该还在十分钟以内。

    秦墨没有废话,放开那妇人转身就跑入了内堂,抢了一枚银针。

    若是讨要,脑子没病的大夫都不可能将自己的银针交给别人。秦墨也不愿意多费口舌,仗着年轻力壮直接强抢了一枚。

    于是人群看着秦墨跑进内堂,又飞快跑出,身后跟着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紧赶慢赶的追着。

    “你谁!抓贼啊!”

    贼?读书人的事情那能叫偷吗?秦墨不屑一顾,对于身后老头的话充耳不闻。

    呜咽的妇人看着秦墨飞快跑到了自己男人身边跳上了板车,四周的人群看着秦墨二话不说朝着那大夫判定活不了的尸体就下针。

    赵清雪站在自家兄长旁,怔怔的盯着一脸严肃像是变了个人的秦墨,想起了那日院子里公子询问自己病情的模样。

    心里想着,“或许,公子真的会医术。”

    秦墨肯定是会医术的,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急救设备,没有除颤仪。

    他只能按照自家老师教过的一个古方开始施针,手指放血,随后飞快扎向手腕内侧穴位。

    随着银针不断深入,在场的人们纷纷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银针都将那人手腕扎穿了!”

    “这不是乱来吗!快看,针从另一次出来了!”

    “太吓人了!”

    妇人怔怔的看着,无论旁人如何议论,却没有出声阻止秦墨。或许是被秦墨镇定的气场感染,又或许想着死马当活马医。

    总之现场的气氛异常的诡异,秦墨与妇人对于身旁的声音充耳不闻,两人只是紧紧的盯着板车上昏迷的男人。

    扎到一定深处,秦墨再次将银针拔了出来,转而将男人扶起,在头顶施了一针。

    一番动作,不过半分多钟。

    可男人并无醒来的迹象,仍旧在昏迷之中。

    那下颚脱臼的管事已经被大夫治愈,咧着嘴朝着秦墨走了过来,冷哼一声道。

    “费什么功夫,装模做样的。大夫都说了没救了,难不成你是华佗在世?”

    秦墨没说话,将银针放在一旁,低着头扒开男人的衣服开始心肺按压。

    双手交叠,一下接着一下。

    耳边的声音早已模糊,汗水沿着眉角打湿了眼睛,眼前的事物都变得不真切了起来。

    仿佛在这一瞬间又回到了那段没日没夜抢救病人的时光,想着那股消毒水的气味,秦墨喉头下意识涌起一阵苦涩的唾沫。

    “活了没有?”

    “不知道?秦相公,有气了没有?”

    人群中赵清雪心都快揪起来了,踮着脚一脸担忧的看着不远处的秦墨。脸上的冷汗不断的渗着,后背已然湿透。

    那个花白胡子的大夫在旁边看了一会,这会终于忍无可忍,一脸怒容吼道。

    “简直是草菅人命!”

    就在此时,一道男人的微弱的喘息声响起。

    这道喘息低微,却又绵长又低沉,像是一个人许久未呼吸过一样。

    在那道喘息声响起的瞬间,人群里一众人瞬间鸡皮疙瘩就起来了。仿佛白日见鬼,从未有过的恐怖感觉在心里如草藤般蔓延。

    嗷的一声,有人被吓得腿软一屁股坐在地上。胆小的已经鬼叫着往外跑了,只剩胆大的伸着脖子往里望去。

    直到听见喘息粗重均匀,秦墨放开了手,抬起被汗水打湿的头,面无表情的缓缓站起。

    .......

第七章 顾府来请

    天蒙蒙亮,东城的雨来得又急,疾风骤雨落打在庭院翠绿的短芭蕉上。青砖石瓦的院子,却显得越发的幽静。

    院门吱呀一声轻响,一个打着红叶油纸伞的丫鬟踩着木屐急匆匆的从青石板路上走过,手里拎着檀木色的食盒。

    檐下收了伞,丫鬟有意收腹屏着呼吸并放慢了步伐,走到门边轻轻的敲响了房门唤了一声小姐。

    “进来。”门里传出一声极细微的回应。

    贴在门边细听的丫鬟松了一口气,走进房间绕过青花屏风走到了后面。

    房间里温度比外边要高,地上铺满毛绒的软垫。一身素白的少女已经醒了,坐在地毯之上痴痴的盯着条案上的书。

    “小姐,吃点东西吧。”丫鬟眼圈泛红道,“老爷去请了新的大夫,晚些来给小姐治病。”

    少女转头盯了丫鬟一眼,神情漠然。

    “让爹爹不用白费心思了,我知道我活不了多久。”

    闻言,丫鬟揭开食盒的手一顿,眼泪瞬间就下来了。一边往外拿着吃食,一边呜咽着哭道。

    “小姐一定能好的,听门子说老爷请的是桥头的神医。”

    抽泣着,丫鬟磕磕绊绊的解释道。

    “听说那神医是个秀才,号秦墨,能活死人生白骨。”

    “活死人?”少女声音清冷,似乎没有用上力,极美的脸上露出一丝厌恶。

    ........

    一觉睡醒,秦墨躺在床上迟迟不愿起床。门外赵清雪喊了五遍了,终于失去了耐心直接闯了进去。

    鉴于上次看到了秦墨光溜溜的模样,赵清雪这次进门是闭着眼睛进的。

    “公子!起来了!再不起来粥要冷......啊!”

    一个不留神,赵清雪踩到了秦墨扔在地上的衣服,整个人不住往前倒去。

    即便如此,赵清雪仍旧不愿意睁开眼睛,只是下意识伸出手撑住自己。

    “啊!!”秦墨的惨叫声回荡在秦府的上空,连在前院劈柴的赵二牛都被吓得浑身一颤。

    饭桌上,秦墨坐在桌前老老实实的喝粥,不时用幽怨的眼神瞥向一旁的赵清雪。

    “哼!”赵清雪脸红红的,扭过头不去看他。

    “早上郑屠户儿子来过了,送来了十斤猪头,说是给公子的拜师礼,明天还会接着送。”赵清雪皱着眉头汇报道。

    “谁?”

    “桥头那边卖肉的郑屠的小儿子。”赵清雪提醒道。

    “哦哦,那收着吧。”秦墨放下粥,差点忘了昨天顺路收了个便宜学生。

    “公子,今早还收到了几家医馆的拜帖,想要请你坐馆。”赵清雪又说道,“要不要拿过来看看?”

    “不用,凡是医馆的帖子放着不用理就好。”秦墨低着头喝粥。

    昨天救完人之后,由于精神压力太大,秦墨自己也有些恍惚,已经记不清怎么被带回的家了。

    当时凭着本能莽了,一大早回想起来才觉得后怕。

    那种环境下,一没有专业设备,二没有基础药剂,秦墨的举动无异于钢丝跳舞。

    察觉到秦墨有些神情低落,赵清雪眼神逐渐软了下来。昨天她同样被吓得不轻,见那男人活了过来赵清雪才猛地松了一口气。

    那一瞬间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走了似的,高度紧张后整个人都差点瘫软在地上。

    用过早饭后雨就停了,秦墨似乎已经忘了昨晚的赚钱大业,跟个没事人似的兴冲冲跑到院子的一方池塘边钓鱼。

    平日里充当门子的赵二牛,可现在秦府已经不同往日,经昨天一事后总有些医馆的人上门递贴子。

    虽然大部分都是一些小医馆,大医馆也看不上这种街头的风言风语。

    但赵清雪觉得也不能慢了礼,于是充满了门子的角色站在门口处接待。

    对此,秦墨觉得完全没必要。但转念一想让赵清雪锻炼锻炼也好,最近倒是越来越像一个称职的女秘书了。

    昨日目的已经达到,秦墨只是缺钱,但志不在此也不可能去坐医馆。

    今年是弘治十四年,一个让秦墨记忆深刻的日子。穿越前,秦墨有个关系不错的同事。

    那家伙追星,追历史明星,一个三十岁的中年胖子疯狂的迷恋弘治十大才子之一的丑男才子徐祯卿。

    单说徐可能大部分人没怎么听过,但说起徐祯卿的好基友,号称江南四大才子之首的唐寅便是无人不知了。

    或许是因为帅哥爱丑男,两人竟是惺惺相惜。

    两年前也就是弘治十二年,唐寅科举舞弊诬陷案闹得沸沸扬扬,天下皆知。

    一切来自捕风捉影,却又没有找到证据,最后由老好人皇帝朱祐樘下旨各自施以惩戒。

    唐寅屈打成招,一辈子不能踏入科举。

    皇帝不在乎,文人可以死,科举公正不能失去威信。而今年就是舞弊疑案后的第一次乡试,无论是难度还是严格程度都会有所提高。

    在中年胖子同事的疯狂科普下,秦墨清楚的记得徐祯卿在弘治十四年应天府秋闱中举,并且在弘治十八年皇帝去世那一年中了进士。

    至于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主要是同事选得好。

    “今天吃什么?”

    “你怎么知道徐祯卿因为长得丑被拒绝入翰林?我跟你讲,偶像的人生实在是太励志!”

    “滚!”

    秋闱在即,留给他准备乡试的时间只有短短五个半月。而秦墨却知晓乡试的题目,不仅知道乡试的题目,连来年会试的题目也知道。

    因为来年会试,徐祯卿同志落榜了。

    这让秦墨明白了一个道理,即使是名誉江南的才子,也会因为长得丑而没有出头之日。

    因为颜值低,没钱,身世平平没有历经坎坷。丑男哥徐祯卿被人挤出江南四大才子,好不容易中了进士也被踢出了翰林院。

    “还好我颜值高,什么都高。”秦墨蹲在池塘边无耻的笑了,裆下凉飕飕的。

    原身秦墨本就是个科举的书呆子,学识高到离谱,现在秦墨取而代之,原身的幽闭恐惧症也直接不治而愈。

    阻挡秦大公子考取功名的最后一块绊脚石也自动消失,就没有什么能阻止秦墨大放异彩。

    “脑子抽了才去坐馆当大夫,考取功名欺男霸女为祸一方不好吗?”秦墨嘀嘀咕咕的说道。

    正做着美梦,却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还没来得及抬头,赵清雪已经走到了秦墨身前,俯身轻语。

    “公子,顾府老爷来了,请你去给他女儿治病。”

第八章 胸痹之症

    “顾府?哪个顾府?”秦墨愣了一瞬,就连鱼竿有鱼咬钩都没有反应过来。

    “公子,东城的顾府啊。”赵清雪在一旁提醒道,“前些年顾氏一族出了一个进士老爷,名讳叫顾......顾璘。”

    “顾璘!”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秦墨如同屁股触电般站了起来,猛地和赵清雪头撞在了一起。

    “哎呦!公子,疼,你干嘛?”赵清雪有些吃痛的揉着额头,心道肯定都红了。

    谁料秦墨竟是痴痴了笑了起来,最后干脆蹲在地上哈哈大笑,顾府可是条肥鱼。

    赵清雪害怕秦墨装傻了,想要去摸秦墨的头,却被秦墨反手抓住。

    “公子你没事吧?”

    “没事,我现在好得不得了!”秦墨抓着赵清雪的手,整个人嘴笑得快咧到天上去了。

    嘴里不停念叨着发财了发财了,不用饿肚子了之类的话。

    “人呢?在哪?”

    “花厅等着呢,让兄长上茶去了。”赵清雪说道。

    “清雪你真好,爱你死了!”秦墨扔下一句话,屁颠屁颠的跑了。

    只留下赵清雪一人呆呆立在原地,片刻之后才回过味来,顿时脸烧了个通红。

    “啊!”赵清雪尖叫了一声,整个人羞得蹲了下来。

    公子总是没个正经,语不惊人死不休。

    话说两头,秦墨已经赶到了花厅,随即放慢了步伐装作一副恬静君子的模样。

    脑子里却在回忆着有关顾璘的记忆,顾家本是世代生长在苏州吴县,后因明太祖朱元璋打下了天下定都南京,为兴土木征召工匠。

    顾家的祖父顾通为了应聘上班,作为当时的稀缺人才带着全家落户南京。

    而顾璘也从小在南京城长大,弘治八年中了进士。后来弘治十二年也就是前两年出任广平知县,上任后政通人和,风气肃清。

    此时的顾璘应该还在广平县大展身手,熬资历做成绩,往三年后调任南京的履历本里不停的增光添彩。

    更重要的是,顾璘和徐祯卿也是好朋友。

    朋友的朋友不就是朋友吗?秦墨从心里想要好好的交朋友,渴望大佬们的兄弟之情狠狠的滋润自己。

    这一年注定不平凡,唐寅无心科举,回到江南当他的第一才子。整日在狂热的江南士子与青楼名妓间浑浑噩噩辗转,烟雨江南里醉生梦死不问世事。

    颜值略低的徐祯卿踌躇满志,踏踏实实的准备乡试,眯着眼展望着这大明的朝堂,完全是一副古代版本的杜拉拉升职记。

    顾璘已经在广平知县两年,越发的如鱼得水,为日后的传奇一声默默的积累资历。

    而秦墨,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外科狂魔,躺平咸鱼。现在一心只想和大佬做朋友,默默耕耘自己的朋友圈。

    别的不说,唐寅的诗和画,秦墨是真的馋啊。

    留下一箱子的唐寅真迹当传家宝也好啊,哪个比不过真金白银?

    花厅前,秦墨停下了脚步,故意将头发弄乱一些以示自己是匆忙赶来的。随后大步流星的踏入了花厅,眼眸微微一扫。

    一个留着美鬓的中年人坐在花厅当中,眉头紧皱神色犹豫,见秦墨到来下意识打量一番才缓缓站起。

    秦墨一副读书人打扮,青衫带冠,身高八尺有余自带压迫感,面容棱角分明貌若潘安更赛徐公。

    以貌取人自古有之,明朝此风更盛。甚至有貌丑者难以为官,事事都要吃亏一些。

    很显然,顾老爷对于秦墨的第一印象就不错。读书人与读书人自然是会高看一眼,相比与普通的大夫来说。

    “想不到小神医如此年轻。”顾老爷起身说道。

    “神医不敢当,顾老爷折煞在下了。”秦墨怕越说纰漏越多,单刀直入问道,“不知顾老爷亲自上门所为何事?”

    “这个......小女顾烟有疾,寻遍了这苏州名医也是治标不治本。不知神医是否能办法,若能治好必有重谢。”

    “不知顾小姐是何病症?”秦墨眉头跳了一下,他记得顾璘似乎只有个弟弟,并无姐妹。

    也不知道这顾老爷与顾璘到底是什么关系,但不管是什么关系,总之诊金不会少。

    交游广阔,高朋满座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吃饱饭。古人早就将层次需求理论玩了个明白,正所谓饱暖才能思**。

    秦墨现在就是一个住着豪宅的穷比,这一单生意黄了下一次就不一定有没有了,挣不来钱三人只能喝西北风了。

    闻言,顾老爷面露哀色,指了指心脏的位置说道,

    “胸痹症,请了十几个大夫都看过了,开过方子也是无济于事。小女现在已经抵抗治病了,不愿意再喝药。”

    “老朽也是没有办法,这才求到神医这来。听说昨日神医在桥头救活一男子,正是胸痹症状?”

    看着顾老爷期盼的目光,秦墨微微点头,露出一副高人的笑容道。

    “正是,也算是机缘巧合之下顺手为之。”

    “哎呀,果真是神医,自古英雄出少年,这话果然不假。”顾老爷眼中燃起一丝希望,热切的握住了秦墨的手。

    “恳求神医与我走一趟,给小女治病。若是能治愈,顾府必定重谢。”

    “我本是读书人,治病救人不过是随手而为。”秦墨默默的将顾老爷的期待拉低,“顾老爷,不必再叫我神医了。”

    “无碍,神医乃是有真本事的人。”顾老爷害怕秦墨拒绝,于是接着说道,“那老朽就斗胆称一声秦公子。”

    “无论秦公子是否能治愈小女,顾府都有酬谢奉上。”

    听到这,秦墨才一脸为难的说道,“那好吧,既然顾老爷话都说到这份上,秦某就陪着顾老爷走一趟吧。”

    “那多谢秦公子了。”顾老爷大喜过望。

    稍微收拾了一番,吩咐赵清雪看家等自己回来,而后秦墨随顾老爷一起坐上顾府的马车缓缓离去。

    路上,顾老爷有意无意的提到一些病症,秦墨知道这是在有心考校自己,便是有意挑了一些侃侃而谈。

    古代并没有那么多疑难杂症,人们一般活不到那个得疑难杂症的岁数就早早咽气了。

    顾老爷见秦墨见解新颖奇特,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心中底气不由更足了一些。

第九章 顾烟

    天色无常,行至半途天空突然乌云滚滚,瓢泼大雨不要钱似的落下了下来。

    长安街上的人群如下热油的豆子似的,顿时热闹了起来。

    人马相嘶的声音不绝于耳,经验老到的车夫放慢了速度,唯恐马匹受惊冲撞了贵人。

    这南曹乃是明朝旧都,向来是清闲贵胄之地。一块板砖落下来,能砸死五个权贵。

    权贵们虽是矛盾不断,却又打断骨头连着筋。你爹和他儿子是同年,他女儿和他姑姑是亲家。

    顾府位于东城,秦墨下了马车便看到了那顾府的牌匾。顾府在外面看着不大,进了门才发现这是这是一座复式的大院子,顾氏一族就居住在此。

    走过一座小拱桥,跟着小厮入了花厅,添茶温酒。顾老爷在府门前就和秦墨分开了,应该去内院换衣服去了。

    顾老爷心宽体胖,一路有雨,即使小厮费力撑伞也遮不住顾老爷的的身躯。

    花厅内摆着几个火盆,驱散了江南的阴湿之气。秦墨的面前盛放着几样吃食,一个四方的雕花镂空小酒炉摆放在一旁。

    小婢女跪侍在一旁,低着头小心翼翼的温酒。

    不一会儿,顾老爷果然换了一身居家的富家翁的打扮从花厅后走了出来,满脸带笑道。

    “秦公子久等了,还请再稍等片刻,小女那边老朽已经让下人去知会了。”

    “不碍事。”秦墨颔首道。

    温酒下肚,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秦墨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顾老爷聊着。

    大约过了三炷香的时间,一个身穿碧荷长裙的丫鬟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老爷,小姐愿意看大夫。但是小姐说......说。”丫鬟一脸的难为的神色。

    “她说了什么?”顾老爷整个人急了。

    “小姐说这是最后一次看大夫了,若是下次再逼她,就绝食。”

    “什么!”顾老爷猛地站起,顿时被这一番话气得不轻,喘着粗气道,“真是反了天了!”

    秦墨默默坐在座位上不出声,对着这顽固病患顾烟的性格有了一个初步的判断。

    若是换做在现代,哪有医生卑微求人看病的。可是秦墨真的很需要这笔钱,也很需要这个机会翻身。

    昨日冒险刷出的声望,断然不能毁在这顾烟手中。秦墨心中默默祈祷,这顾烟大小姐的病症轻一些。

    治病不治病不重要,秦墨更想要得到顾府的友谊。

    待一切安排妥当,秦墨被丫鬟撑着油纸伞带进了顾大小姐居住的小院子。一进院门,扑面而来的一股悲春伤秋的文青气息。

    房间门就这样开着,一个身着素服,随意束着满头青丝的少女就这样做在案台前写字。

    丫鬟喊了一声小姐,那顾烟才抬起头来。美人唇没有血色,面容清冷,黛眉如烟。眸子如水。

    “公子就是那个看病的大夫?”声音软糯,有些无力。

    秦墨顿住,朝着顾烟行了一礼,说道。

    “在下秦墨,会些医术,应府上老爷邀约特来给小姐看病。”

    “会些医术?”顾烟笑了笑,似乎有嘲讽之意,“也罢,反正我也是将死之人,就当是给小郎君练习医术吧。”

    闻言,秦墨面色如常,他并不在意病人的态度。

    “来时顾老爷大致和我说过了,包括之前那些大夫的诊断与药方。十几个大夫,几十个药方,顾老爷如数家珍倒背如流。”

    “说实话,这样的记忆力在下很羡慕。”

    话音落下,顾烟的脸色变了变。显然对于这些她也是第一次知晓,一时间眼神有些迷茫。

    “父亲记忆并不算好。”顾烟低下了头,眼圈微微泛红。

    “这正是秦某佩服的地方。”秦墨笑道,“顾小姐大可信任我,早些治好这病,我也好向顾老爷交差。”

    “大夫说,这病治不好。”顾烟声音很软,“我最多三五年可活。”

    “嗯,胸痹,确实治不好。”秦墨说道。

    虽早已死心,但听着秦墨说出口,顾烟的眼神还是免不了黯淡了一分。

    “但延缓个三四十年寿命应该不成问题。”秦墨冷不丁的补充道。

    顾烟伤心的神情僵在脸上,猛地抬头却看见那男人脸上挂着戏弄的笑容,似乎在等着看她的笑话。

    “你!”顾烟绷不住了,捡起一本书扔了过去。

    秦墨也没躲,直接一手接住笑吟吟说道。

    “天色不早了,早些诊断早些抓药如何?”

    “能治?”顾烟小心翼翼的问道,紧张的像是个孩子。

    “能治。”秦墨没有再戏弄她,点了点头笃定的说道。

    事实上顾烟的病属于轻症的冠心病,只是看了太多大夫,搞垮了身体。大病小病加在一起,病症实在是复杂。

    再加上顾烟总是一副黛玉葬花的模样,每天宅在这幽静的院子里,人都快养废了。

    诊断之后,秦墨喊来了丫鬟要来了纸笔抓药。

    写到一半,秦墨实在是受不了丫鬟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抬头问道。

    “你是不是喜欢我?”

    丫鬟被秦墨猛地抬头吓了一跳,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

    “是,不是.....我没有,我......我,公子不怕药方泄露吗?先前那些大夫自称秘方不可外泄,都是自己回去煎药,隔日再带来。”

    看着丫鬟不像是说假话,秦墨倒是觉得有些没劲,低下头继续写药方,随口说道。

    “无妨,治病救人捂着药方传给孙子吗?”

    “公子倒是深明大义。”丫鬟笑着说道,“奴婢不会泄露出去的。”

    丫鬟前去抓药,秦墨坐在案前缓缓翻看闲书,顾烟低着头写字。谁也没有说话,房间里只剩下沙沙的写字声与哗哗的翻书声。

    中间来了一个丫鬟,或许是怕出什么事情,特意跪坐在房间里服侍。

    到了午饭时间,顾老爷差人将秦墨请了过去吃饭。饭后,秦墨便坐在花厅里用茶等消息。

    药方开的是羊藿与太子参,在一定程度上对冠心病有治疗效果,效果因人而异。

    恰好顾烟脾胃也有些问题,免疫力低下。这药方对于顾烟来说有效,秦墨和那些大夫不一样的地方在于。

    大夫的学识一般来自家学或是医书里的案例累积,可秦墨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脑海里拥有更多更大的知识库。

    控制正确的剂量,顾烟的病情就能得到极大的缓解。

    正思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响起。

第十章 秦公子的本事

    人未至,声先到。

    “老爷,小姐喝下药,说是好了不少,已经睡下了。”

    只见一抹碧荷色的裙摆轻摇,闪身进来一个丫鬟,正是秦墨在顾烟院子里见过的那个抓药的少女。

    “那就好,那就好!”顾老爷站起身,四十好几的人满面红光,搓着手在花厅中走来走去兴奋的像个孩子。

    走了一会,似乎是想起秦墨还在这里,顾老爷忙不迭的对秦墨千恩万谢。

    “秦公子,你果真是妙手回春,还请稍坐片刻,谢仪即刻将送往府上。还请秦公子赏脸,今晚老夫春香楼设宴特地感谢公子对小女救命之恩。”

    秦墨行了一礼,委婉拒绝了。

    “设宴就不必了,改日我还会再来。令千金病症已经得到了缓解,大概七天之内能好个大半。”

    又是一番叮嘱之后,秦墨在顾老爷的亲自相送下出了顾府,坐在马车上缓缓驶离了东城。

    回到家,还没下马车秦墨就看到了早早翘首等待在门口的赵清雪,不由心中微暖。

    天色昏暗,下了马车后赵清雪走了过来,很自然的接过了秦墨披着的长袍。

    “公子,诊治还顺利吗?”

    “还好,不算麻烦,只是这几天还得再去几趟才放心。”秦墨脸上露出一抹倦色。

    见秦墨不似白日那般吊儿郎当,赵清雪也明白秦墨累了,于是扶着他洗漱去了。

    晚饭的当口,顾府的酬谢也送了过来。

    除了白银五百两之外,还有一些珍贵的绸缎布料。玲珑宝玉加上一些杂七杂八的谢礼,光是这些加起来就远远超过了千两银子。

    顾府出手果然是阔绰,说是重谢就是重谢。这还是第一天出诊的谢礼,若是后期顾烟病情好转,后头的酬谢才是大头。

    五百两白银进账,极大了缓解了秦府尴尬的财政危机。

    夜深,秦墨沉沉睡去。

    翌日。

    秦墨起了个大早,在院子里打了会太极之后,又重新蹲在了池塘边打量着里面的鱼。

    赵清雪迈着小步子走了过来,见秦墨又在琢磨这祸害池塘里的鱼,于是走前站定说道。

    “公子,二青送肉来了。”

    “二青是谁?”秦墨转头问道。

    “桥头郑屠之子,昨天来过的,只是公子睡过头了。”赵清雪站在一旁解释道。

    “哦!”秦墨一拍脑袋,这才想起来自己确实收了一个便宜徒弟。

    当时在屠户家还见过那徒弟一面,十五六岁,低着头看着有些老实木呐,和他那大大咧咧的父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让他过来见我。”

    “是,公子。”

    赵清雪转身去了,不一会款款领来一个瘦了吧唧的少年。难以置信屠户家的儿子,竟是如此消瘦。

    “老师。”二青有些紧张,刚到就要跪下磕头。

    秦墨拦住了他,说道。

    “我比你年长不了几岁,不必下跪磕头,行礼代替就行。”

    “是,老师。”

    看着二青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秦墨倒吸了一口冷气问道。

    “你爹不让你吃肉?”

    二青摇了摇头,呐呐说道。

    “不爱吃肉,腥臊味重。”

    闻言,秦墨仔细愣了一瞬,炒菜从宋朝就已经普遍存在了。现在都过了几百年了,没道理改良的肉菜还有腥臊味。

    长期不吃蛋奶肉,蛋白质缺失便是无处找补。秦大公子虽是不着调,但收下的弟子也没有敷衍了事的意思。

    “今天就别回去了,留着这用完午饭再走吧。”秦墨说道。

    二青嗯了一声,随后就呆呆的站在一旁。

    “多大了?四书读过了吗?”秦墨一边盯着游动的鱼,一边随意问道。

    “回老师的话,十五了,四书跟着学堂里的先生学过,不太明白。”

    问到这,秦墨也明白自己这个便宜徒弟不算是个读书的料了。考秀才连考三场,第一场就是经学。

    四书都没学完,更不要说五经了。

    沉吟了片刻,秦墨再次问道。

    “喜欢读书吗?”

    这一次,二青沉默了很久,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摇头道。

    “不喜欢,也不喜欢去学堂。”

    听到这回答,秦墨并不显意外,心里某个计划缓缓孕育而生。

    清晨日光熹微,清澈的鱼塘前,二青低着头等待着来自老师的训斥。只为他说了大逆不道的话。

    他知道自己性子木呐,对于父母也是逆来顺受。当老师第一次问他喜不喜欢读书,二青犹豫了很久。

    若是平常,他定是会怯懦着说喜欢。可不知为何,或许是在家听过了亲人对于老师当日救人的夸赞,又或许人生中最后一丝叛逆。

    然而,想象中的责骂没有出现。

    “很好。”秦墨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欣慰的说道,“我也不喜欢。”

    二青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秦墨径直离开了,留下了一句。

    “来书房,教你点不一样的。”

    日上三杆,偌大的书房里,秦墨已经离开,只剩二青一个人捏着毛笔对着纸上奇怪的公式绞尽脑汁的苦想。

    这样的状态一直到吃午饭,秦墨夹给了二青一块肉他也未曾发觉,只是就这这样吃下。

    抱着那几张纸迷迷瞪瞪回了家,一句话不说就进了房间。

    好在家人对二青这个老实孩子疼爱有加,这才免了一顿男女混合双打外加一份竹笋炒肉。

    “这倒霉孩子,怎么连晚饭也不来吃?”二青的母亲坐在桌前叹了一口气,看着郑屠大口大口的扒饭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这杀千刀的!孩子都快饿死了,你还吃得下!”其母大怒,一巴掌拍在郑屠后背。

    “俺刚刚叫过了。”郑屠一看老婆生气了,连忙解释道,“二青提着笔在那写写画画,那些东西俺也看不懂,鬼画符似的。”

    “可俺觉得孩子上进这是好事,就没多问。”

    “好事也不能饿着肚子!我看孩子都快魔怔了!”

    话刚说完,只听见二青的房里传来了一声惊喜的叫声。

    “噫!我算到了!”

    一声叫喊吓了夫妇两一跳,两人面面相觑,脸上都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二青上一次大声说话是什么时候?”

    “五岁吧,还是七岁,呃,记不清了。”郑屠放下碗筷,挠了挠脑袋说道。

    “这秦公子确实有些本事。”其母喃喃道。

第十一章 过河拆桥

    秦大公子自然是有本事的人,没过两日,顾烟的病就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

    而顾府素来交游广阔,得知消息前来庆贺的友人更是车马盈门,更有甚至已经做好了提亲的打算。

    一时间,顾府上下如同过年一般热闹。

    两天内,秦墨这个名字被频繁提及,往往还伴随着顾老爷的一句一个神医,或是妙手回春之类的溢美之词。

    东城热闹了,但给顾烟治过病的大夫们却不高兴了。

    这什么都不懂的书呆子秀才捣什么乱啊,随便倒腾几下治好了贵人就敢打着神医的招牌,这不是砸场子吗?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这下连那群大医馆的大夫也坐不住了,纷纷前往顾府说要上门诊断。

    非要亲眼见到顾家小姐病情好转才肯相信,一个个对着顾老爷陈词利害,嚷嚷着要揭穿那秀才骗子的把戏。

    顾老爷也是个妙人,任凭那些大夫七嘴八舌,仍旧是和颜悦色的奉茶听着,仿佛是在看猴戏似的。

    但一提起给顾家小姐看病,便是用各种理由搪塞。说来说去就是一句话,讨论病情可以,诊治没门。

    那群名医们在顾府吃了瘪,于是调转矛头对准了秦墨。

    顾老爷心善,可秦墨却并非善茬,直接大门紧闭,连门都不让进。后面实在被那群老头烦的受不了,秦墨一咬牙来了一招狠的。

    让二青从家里拿来了淘汰的杀猪刀,再把凶神恶煞的赵二牛握着刀往门口一站。

    效果异常显著,当场就有两个老头被吓晕了过去。

    若是普通人家,哪里敢用杀猪刀门口镇煞。也只有秦大公子百无禁忌,各种花招一起上。

    本就凶恶的赵二牛,握着不知道多少年血迹的杀猪刀杵在门口,就算是阎王来了高低也得挨顿打再走。

    池塘边,特意定制的大型油纸伞下,秦墨睡在躺椅里眯着眼睛打盹。

    赵清雪站在一旁扇风,偶尔给秦墨喂一颗葡萄。

    葡萄自宋朝开始不再是皇帝桌前的限定供品,也不再是王公贵族的专享,而是随着商人之手开始慢慢的走入民间。

    “那群该死的庸医走了吗?”秦墨问道。

    “都走了。”赵清雪说道,而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公子,最近许多人散播谣言说你找托。”

    “说你没有真才实学,根本不懂医术,只是误打误撞随意开药,草菅人命。”

    “知道了。”秦墨翻了个身,懒洋洋的应道。

    “公子,要不要报官?”赵清雪问道。

    “不用,报官是没有用的。这里是南曹,贵胄之地,那群人认识的权贵比我们多得多。”

    “公子不是与顾老爷相识吗?”

    “拿钱治病,本就是两清。”秦墨缓缓说道,“交朋友不是这样交的,若是为了这点小事求上门,顾府反而会轻视我们。”

    “况且公子我要考取功名的,神医这个名头过盛也不是好事。”秦墨顿了顿,接着说道,“这件事我有办法处理,你不用管了。”

    “让二牛去车行租一辆马车,晚些我去顾府复诊。”

    “是,公子。”

    赵清雪得了令,缓缓退下。

    躺在摇椅上的秦墨也没了睡觉的心思,眼睛微微眯起。想不到那群名声在外的大夫也会如此小气,竟然干出造谣如此下作的手段。

    “既然你们龌龊在先,就别怪我歹毒了。”秦墨喃喃自语道,“生活好难,我只想活下去而已。”

    “非要我当小人,那就让你们看看什么是真正的肮脏。”

    这样想着,秦墨再次闭上了眼睛。

    “公子,顾府到了。”

    马车稳稳停住,车夫隔着帘子轻声唤道。

    下了马车,门子见是秦墨,连忙让人去通知顾老爷。

    “秦公子这边请,老爷说公子来了不用等,直接请进花厅奉茶。”小厮微弯着腰,极力显着尊敬。

    最近几天府上的人都说一个秀才治好了小姐,起初还没几个相信。

    直到从不出院子的小姐昨天竟然出府了,所有人才意识到小姐的病真的好了。听碎嘴的丫鬟说,那秀才在小姐院子里待了半天小姐的病便好了。

    而秦墨又是那般眉清目秀,走路自带气场,难免有些闲言碎语在府中传播。

    花厅坐了一会,顾老爷还是那般热情。

    唯一不同的是,秦墨前去顾烟院子里复诊的时候,身后跟着三个丫鬟。

    秦墨倒也不在意,面色自若的仔细复诊。对药方进行了一些改动,又添了几条医嘱。

    顾烟看上去精神了不少,病症确实已经减轻了。整个人显得开朗了不少,缠着秦墨看她写字。

    平日里顾烟病重时,全靠读书写字转移痛苦。秦墨注意到顾烟的房间里全是字画和一些诗本,不由在心底默默叹了一口气。

    这个时代医术尚不发达,顾烟这等贵人尚且要被折磨,若是普通人怕是早就死在庸医的偏方之下。

    想要改变一个时代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秦墨能做的十分有限。

    “这是我们诗社新作的诗,怎么样?”顾烟递过一张抄写好的信筏。

    “嗯,不错。”秦墨压根没看,敷衍说道。

    “你根本就没看。”顾烟抢了过来,气呼呼的说道。

    生了一会闷气,顾烟见秦墨想起身,不由皱眉打断道。

    “要走?”

    “要走。”

    “看不起我们女子诗社?”顾烟的思路过于跳跃,秦墨都差点跟不上。

    “什么女子诗社?何来看不起一说?”秦墨哭笑不得。

    “我们几个女子姐妹组成的诗社,我病重时时常能收到她们写的诗信。”顾烟解释道,“你看都不看一眼就要走,不是看不起是什么?”

    “女子就不配作诗了吗?”

    秦墨抬起眸子,静静的盯了顾烟一瞬。

    “你的病好了,多保重。”

    不知为何,秦墨这句话一出,顾烟莫名的想哭。看着不远处的四个丫鬟,她其实什么都知道。

    知道秦墨给自己治病惹上了麻烦,也知道自家父亲只想着保全自己的闺名清誉,而她却没有勇气。

    “不来了?”

    “没病自然不来。”

    “有病呢?”

    “没必要这样吧?”秦墨有些不会了,无奈的看着顾烟。

    “那你必须留下点什么!”顾烟故作凶悍的说道。

    闻言,秦墨黑暗面瞬间展露了出来。

    他对顾老爷撇清关系的举动并非没有怨言,相反他很生气。秦墨自认为不是圣人,也不是什么坏人。

    既然自己参合进了顾烟治病的事情,也治好了。即使他嘴上说着拿钱看病,钱货两清。

    但这并非普通的病症,也给秦墨带来了诸多麻烦。

    秦墨虽然有能力自己处理,但是顾府不能知道了也不提,过了河就拆桥。

    他可以不要,但顾府不能不给。

    于是他决定留下一些东西,最好能让顾府一辈子都摆脱不了自己,为今天的装糊涂的举动而感到后悔。

    提笔,秦墨在纸上落下了半句诗。

第十二章 陷害

    秦墨走了,只留下顾烟神色怔怔的望着那半句诗。

    一盯就是半天,连秦墨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抬起头早已人走茶凉。

    “月儿,秦公子呢?”顾烟一脸茫然,仿佛刚做了一场大梦。

    “回小姐的话,已经走了很久了。”抓药的丫鬟说道。

    秦府,大门外天色已晚。

    一个头戴方形官帽的小皂吏不耐烦的打断了赵清雪的话,冷冷说道。

    “我不管你家公子有没有治死人,反正那人报了官,让你家公子前往县衙走一趟。”

    “差爷,高抬贵手。”赵清雪赶忙陪笑,“我家公子去了给东城的顾府小姐看病,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什么误会。”插着红翎的差役冷哼一声,“被你家公子治过那男子昨天突然发病,若非被大夫救治,现在已经死了。”

    “那和我们家公子有什么关系啊?”赵清雪一脸着急,“差爷,这天下没有救人还有错的道理啊。”

    “若是那时我家公子不救那人,恐怕那时他就已经死了。”

    “救人救到底这个规矩都不懂。”领头那差役身后几个穿着官服的白役红笑道,“一个穷酸秀才没本事,学人家去救人?”

    “听说是落水落傻了,连头上的绿帽就忘记了。”

    “我想起来了,他家公子就是那个一心想着入张家赘的那个秀才啊!”

    说完,几人纷纷相视嬉笑着,带着几分奚落又带着几分怜悯。

    “我家公子不是........”赵清雪小心翼翼的说道。

    突然间,一辆马车慢悠悠的停在了秦墨门口。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天色昏暗,车夫稳稳的停住马。马儿喷了一声响鼻,马蹄不安的在地上踏了两下。

    大概过了半分钟的时间,帘子终于被拉开。

    秦墨站在马车上,居高临下的望着几名差役。能看出来秦大公子此刻的心情并不好,眼神冰冷而严肃。

    几名差役,特别是刚刚嘲笑过秦墨的那几个白役霎时有些没有来的心慌。

    他们差点忘了,穷秀才也是秀才,见官不拜,刑不上秀才。

    何况这一次只是带回去问话,在场的差役都心知肚明,秦墨最多罚没一点银两,不可能真的有事。

    但秦墨进了府衙,今后神医的声誉也就没了。

    还是那句话,秦墨不稀罕这个声誉,不过是用来临时吃饭的招牌。但是他不稀罕是一回事,别人要砸了他的招牌又是另一回事。

    领头的那红翎羽率先打破了沉默,也没管秦墨是否下了马车,拱手道。

    “敢问阁下是否是秦公子?”

    “是我。”秦墨也懒得扯半文半白的话,直接点头道。

    那差役又将对赵清雪所说的那番话又对秦墨说了一遍,随后静静的盯着秦墨的眼睛等着回话。

    “证据呢?凭着风评抓人,你们是锦衣卫吗?”

    那红翎的差役闻言色变,不由反驳道。

    “秦公子莫要胡说,慎言。”

    自孝宗朱祐樘继位以来,对于锦衣卫管制甚严,没有明确的证据不能抓人拷打。

    即使是量刑,也要从轻从宽。

    这以至于弘治十八年间,锦衣卫达到了大明几百年仁慈之最,谁也不敢触碰皇帝定下的高压线。

    “诊治的大夫说了........”

    “诊治的大夫?谁是诊治的大夫?”秦墨目光灼灼,打断道,“我只管救命,从未医治。”

    “话虽如此,但公子还是要和我们走一趟以便洗清嫌弃。”红翎的差役已经开始出汗了。

    “阎王要他当即死,我留住他性命。此事众人皆知,此后怎样与我何干?”秦墨露出了李达康同款眼神。

    “我十三岁中秀才,考了几次举不成,认识我的人却不少。你希望过两天县令老爷的案桌上出现几十封鸣冤信吗?”

    “不敢。”红翎差役冷汗湿了一背,这事情府丞大人根本就不知道。

    本就是那几个医馆的大夫求到了通判那,通判推给了推官,这才将这桩麻烦事落在了自己身上。

    “还要去吗?”秦墨问道。

    “不去了不去了。”红翎差役赔着不是道,“我看其中一定存在这误会,小人前往调节一番就好,不用公子费心了。”

    “天色已晚,秦公子好生歇息着吧。”

    见差役识趣改口,秦墨的脸色也缓了下来,下了马车往领头那红翎的差役袖子里塞了一锭十两的银子。

    “那就辛苦走一趟了。”

    俗话说小鬼难缠,秦墨也不在乎那些小钱。刚才他所说的鸣冤信也只是吓吓那差役,真正做起来对他也没有什么好处。

    他虽然能应付这一连串的打击,但他需要一些筹备的时间。花钱买清净,倒是也值得。

    收了买酒钱,一帮差役诚惶诚恐的离开了。

    “公子。”赵清雪迎了上来。

    “没事了,二青走了吗?”秦墨问道。

    “还没,我留他吃晚饭了,现在二青应该在书房里写公子留给他的习题。”

    秦墨点了点头,又看着赵清雪问道。

    “被吓到了吗?”

    “没有。”赵清雪很懂事的摇了摇头。

    “没事,很快就会结束了。”秦墨宽慰道。

    翌日。

    二青破天荒的没有像往常一样上秦府,而秦府也是整日大门紧闭。

    同一天,南京城十四家大夫前后都摊上了事。

    东城的一家大夫坐馆时,被一半老徐娘的寡妇带着牙口小儿破门而入,一进门就撒泼的哭,孩子一口一个爹爹。

    云顶堂大夫刚诊治完一个病人,那人起身便呕了大夫一声污秽,顿时不省人事。

    荣寿堂大夫给人施针时,病人口吐白沫,家属顿时冲进来大闹了一场。

    同样的事情以更加花里花哨的在南京城里上演,有大夫坐馆回府时被碰瓷,有人被传拿病情威胁病人家女眷拿身体抵诊费。

    五花八门的桃色花边,仗医杀人,草菅人命乃至于传言某个大夫出门喜欢踹狗一脚都被传来传去。

    在这个看重道德的时代里,偏偏这些大夫都小有名气,素来有钱。

    有些桃色花边时有鼻子有眼的,虚虚实实掺杂其中,在这风气开明的南京城里顿时不胫而走。

    当舆论正不停发酵之时,另一个重磅消息也传了出来。

    秦墨终身不开门行医,闭关读书。

第十三章 民心

    就在当日,以秦府为中心多处茶楼酒肆人群密集处,总有人高声拿着一张纸或是欣喜大喊,又或是与同伴一唱一和。

    “这当然是活死人的神医流出的方子,听说那秦公子在那桥头救活了一个已死之人。东城顾府小姐知道吧?”

    “南京城的大夫都治不好的绝症,顾府都快要准备丧事了,后来请了秦公子,你猜怎么着?”

    “怎么了?”人群屏息凝神,胃口被高高吊起。

    “当日病情就缓解,两三日就痊愈了。”

    “那可真是神医啊!”

    “后生,你可知那神医秦公子住在何处?”

    “不用去了!”那青年撸起袖子声情并茂的说道,“那秦公子被十几个大夫逼得关了门,终身不再开门行医。”

    “如何能这般!”

    “我家老娘还带病在家里躺着呢,这该如何是好!”

    哗啦哗啦,青年举起手中的纸扬了扬,昂着下巴得意说道。

    “我家有路子,从秦公子的门子手里拿到了几幅药方,头疼脑热的有,治疟疾的也有。”

    “什么!疟疾?”有人高声喊了起来。

    在这个时代,得了疟疾也叫打摆子,得了这病隔几天就会挥汗如雨不停哆嗦。几乎无药可治,只能咬着牙承受一次又一次的痛苦。

    即使侥幸好了,也有可能来能再染上一次。

    而且这疟疾来无影去无踪,大夫说是瘴气入体,可弄来弄去也没有个根治的法子。

    现场一片混乱,人群七嘴八舌的,方子被传来传去。

    街头摆摊写信的老童生倒是大发横财,抄了一篇又一篇,到最后实在抄不动了,竟是纸笔都被人夺了去了。

    罢了罢了,反正赚来的银两够买百来副笔墨了。

    这样的景象重复发生在南京城各处,影响并不大,有地方热闹有地方冷清。

    秦府,仍旧灯火通明。

    书房内,旷课一天的二青趴在桌前拼命补作业。秦墨挂着一盏灯笼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池塘边,一脸悠闲的夜钓。

    看着自家公子又在祸害院子里的小池塘,赵清雪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昨日秦府亮了一夜的灯,秦墨这厮眼睛蒙块布,早早的抱着被子睡了。

    二青倒是累坏了,陪着他的父亲郑屠联络了一群三教九流的朋友。一群人将秦墨布置的一大堆任务,通过银子层层转手散布了出去。

    即使有心人想要追查,也查不到什么指向秦墨的实质性证据。

    “今天花了多少钱?”秦墨一边钓鱼一边随口问道。

    “回公子,一共花了三百五十两,现在府里只剩下一百三十二两银子。”

    “知道了。”秦墨点了点头。

    赵清雪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

    “一百多两也够我们用一年了,足以撑到公子秋闱。公子收留之恩我兄妹二人时刻念着,公子以后只管安心念书。”

    “我与兄长可做些活计补贴家用,算一算也能够让公子体面赴考。”

    秦墨闻言,仰头看了一眼站着的赵清雪,幽幽问道。

    “你知道我考了几次吗?”

    赵清雪抿了抿唇,小声说道。

    “知道,公子一共考了三次。”

    她听过秦墨辉煌事迹,备战九年乡试。考一次吐一次,把巡考都吐麻了。

    “那你觉得我这次能考上吗?”

    “我自然是觉得公子能考上。”赵清雪攥紧了拳头说道。

    “其实我的病只是心理问题。”秦墨忽的露出一抹怪笑,“能治,但是需要一个药引。”

    “能治?”赵清雪已经被秦墨两次出手治病整服了,对秦墨的话自然是深信不疑,“公子,什么药引?”

    “你附耳来听。”秦墨挥了挥手。

    赵清雪眼睛亮晶晶的,兴奋的弯腰,随着秦墨话一点点讲述,赵清雪的耳根肉眼可见的红了。

    几乎是瞬间,红晕从赵清雪的脖子爬向了脸上。”

    “公子!你又在消遣我!”赵清雪锤了秦墨一拳,绷着脸跑开了。

    秦墨坐在胡凳上笑个不停,刚想起身喝口水,却发现跑远的赵清雪又红着脸回来了。

    “怎么了?”秦墨笑着问道,“想好了?”

    赵清雪神情纠结,两只手捏在一起,红着脸低声问道。

    “公子所说的当真有用?”

    “自然有用。”

    “那.......既然关系到公子乡试,我.....”

    话磕磕绊绊的还没说完,秦墨突然捏了捏赵清雪的脸笑道。

    “等到秋闱的时候再说吧。”

    “嗯。”赵清雪低着头应了一句,又红着脸跑开了。

    “真天真啊。”秦墨嘴角噙着笑意,心情大好,“可惜没钱,否则过着地主老财的日子也不错。”

    “整日喂鱼逗鸟,调戏奴婢,勾栏听曲,一掷千金。”

    说着说着,秦墨又叹了一口气,幽幽说道。

    “总有刁民不想让本公子好过,让我挣点钱不就好了,等本公子财富自由,谁还稀罕打工。”

    “现在好了,大家都没得玩了。”

    说罢,秦墨一边摇着头一边往书房走去。

    秦墨扇起的风暴还未完全出现,子弹还在半空中飞着,另一边秦墨留下的那半句诗已经流入那女子诗社。

    论女性之友,除了北宋的柳永之外,没有人比得过高富帅诗人纳兰性德。

    那一句,“若人生只如初见,”击中多少怀春少女的心。

    毫不夸张的说,若是纳兰性德早生几个朝代,也是个逛青楼不用花钱还有女人给他倒贴钱的主。

    文人刷名声的最好方式就是各种文会与诗会,虽然明太祖制定了八股文来消耗文人的精力,限制文人的思想。

    但并不妨碍文人对诗词歌赋的美的追求,精品越少,越是追捧的厉害。

    正如唐寅一般,即使他身无分文,仍旧到处有人接济。一身的才气,深受江南才子的疯狂追捧。

    前身的秦墨一心读书,从来不关心诗会与文会。导致现在秦墨知道有这个东西存在,但是完全挤不进这个圈子。

    今夜失眠的不仅是收到残句的诗社大小姐们,还有顾老爷。他只是想着病好了,顾忌一番女儿的清誉。

    他知道秦墨因为给自家女儿治病的缘故陷入了麻烦,但他也不想为此与得罪众多名医。

    本想着等那帮老家伙出了气之后,自己再以救世主的姿态去帮秦墨解决麻烦。

    谁知道,等来等去却等来了秦墨从此不再开门行医的消息。

    秦墨不行医了,女儿以后万一病发了,岂不是只能等死了?

    顾老爷辗转反侧了一夜,愣是在无限的懊悔中没能合眼。

第十四章 正经人谁去诗会啊

    半月过去,秦府照例大门紧闭,二青还是每日都来。

    “二青,吃肉吗?”秦墨坐在饭桌上玩味的问道,朝着二青挤眉弄眼。

    “吃。”二青胀红了脸,却又说不出什么话,只好闷着头吃饭。

    “公子,不要取笑二青了。”赵清雪瞪了秦墨一眼。

    秦墨哈哈大笑,引得的一旁的坐在长条凳上扒拉着海碗的二牛抬头看了一眼,不知所以的也跟着憨憨的笑起来。

    “小姐,这是今天的信。”顾烟跟前的丫鬟月儿说道,抱着一摞的书信放在了案牍之上。

    “这些是诗社的,董家小姐和张家小姐各自回了有四封信。”

    顾烟叹了一口气,墨色的瞳孔透着一丝疲惫。

    “放那吧。”

    “这么多信,小姐哪里看得过来。”月儿一边收拾一边嘟囔着。

    “你不懂。”顾烟轻轻的说道,随后没了下文。

    月儿知晓这是自家小姐没了力气,便是识趣的没有出声,接着低头整理着书信。

    “你替我。”顾烟忽然出声道。

    “小姐要我做什么?”月儿抬起头,“将书信拆开吗?”

    “将这些信件拿去烧了。”顾烟费力的说道。

    “啊?”月儿诧异的看着自家小姐。

    但没有得到回话,顾烟只是皱着眉,挥了挥手做了一个驱赶的动作,这是催促着她去做。

    待月儿抱着那堆书信离开,顾烟缓缓的躺在雪白的毛毯之中,双眼无声的看着木制的天花板。

    “太费神了,诗社的人续不出来。”

    恍惚间,顾烟似乎又想起了当日的情形。自己大声质问着那人是不是看不起女子诗社,那人只是留下了半句诗。

    顾烟一人对不上来,便把那残句寄给了诗社的姐妹。附信上说明了,这残句来自秦墨。

    半句诗,愣是让女子诗社全体成员失眠了半个月。

    信件像雪花一般向着顾府飘来,那半句诗一对就是半个月,可能还要半个月,或许永远对不上。

    “那诗真是他做的吗?”一个念头蹦了出来。

    “一个男子如何能做出这样柔情的诗?”顾烟心乱如麻,她不愿意去求秦墨要那剩下的半句诗。

    这样会显得她.......很可笑,也很幼稚。

    “这下半句到底是什么?”

    东城张家亭子里,女子诗社的几个亲近的小姐坐在一起。各个愁云不展,聚在一起唉声叹气。

    “半个月了,对了无数句,还是对不上。”董家小娘子年纪小,只有十五六岁,说话带着一丝稚气。

    见无人回应,董家小娘子咚的一声拍桌而起,豪言道。

    “把那秦墨抓回来吧!”

    “小妹,你别闹。”另一身穿蓝裙的温婉少女出声道,“这人名是真是假尚且不知,你去哪里寻去?”

    “秦墨?总觉得在哪里听过?”张家小姐抿了一口煎茶笑着说道,“我堂姐以前有门亲事,那人是个秀才,倒也叫秦墨。”

    “只是后来听说那人荒淫无度,又十分无趣,这门婚事倒也就这么退了。”

    “那秦墨听说是个神医,给顾烟看过病的。”蓝裙的少女软声说道。

    “那定然不是同一个人了,偌大的南京城,同名同姓也不稀奇。”董家小娘子像个小大人一般下定论说道。

    “张姐姐,说起来你堂姐,似乎是与谢公子相识。”董家小娘子话头一转,忽然说的。

    “哪个谢公子?”张家小姐脸色尴尬了一瞬。

    “举办游园诗会的那个谢公子啊,还有哪个谢公子?”董家小娘子眨巴眨巴了眼睛问道。

    那蓝衣少女听张家小姐的话,不由眉头一跳,张家小姐的话信息量有点大啊。

    好在张家小姐早就习惯了自家堂姐交游广阔,甚至得了个雅号名叫张公子。终日混迹在才子堆里,如鱼得水。

    “哦,那个谢公子啊,我家堂姐应该是认识的。”

    堂姐两个字,张家小姐着重咬了咬字,似乎在强调不是亲的。

    董家小娘子听不出来那么多门道,高兴的拍了拍手说道。

    “那太好了,张姐姐,你让你家堂姐和谢公子说说呗,让我们诗社也参加那游园诗会。”

    “游园诗会?那岂不是要抛头露面?那是青楼女子才会干的事情。”张家小姐皱眉道。

    诗会确实会请青楼的名妓捧场,除了名妓之外也有不少出名的女师丝竹琴瑟相喝。

    这玩意就是古代的大型吟诗趴体,说白了没有妹子谁去参加啊!

    一群大老爷们聚在一起干巴巴的对诗,再商业吹捧一般,说出去都觉得丢人。

    麻麻赖赖的,一点都不润。

    只有夜黑风高,丝竹吹箫,才子佳人聚在一起。大家一起愉快的装比,划重点,在明朝软妹子面前装比!

    他一声兄台高才,在下佩服佩服!软妹子在旁冒着星星眼,你便会觉得读书十年的意义不过就在此刻间。

    当然,虽然没有真的头铁到临场发挥,但真到了那时候总要装模做样吼一声。

    “有了!在下不才,偶得一首还不错的小诗。”

    诗作的最好的,往往会被送往清倌人手中,被改编成曲当场唱出来。

    若是诗词的主人长得帅一些,说不定有幸被美人看中留宿一夜,以后传出去便是佳话了。

    “好姐姐,你就去问问嘛!”董家小娘子摇晃着张家小姐的手臂撒娇道,“听说那兰亭诗会也要参加,她们还不是一样抛头露面嘛!”

    “我们可不能弱了风头,”董家小娘子攥着粉拳说道,“我们可不能弱了风头,否则以后众人皆知兰亭诗社,而不知我们女子诗社了!”

    “好好好!我去问问,你别摇了,头都晕了。”

    “诗会?”秦墨一脸不屑的说道,“一群绿背王八装比的地方,正经人谁去那地方啊?本公子不是没参加过,就是根本看不上。”

    院子的大青树底下,秦墨嚷嚷着。

    二青坐在一旁心无旁骛的写着题,赵清雪看着自家公子吃不到葡萄酸的模样,脸不由的抽了抽。

    “公子,诗会可以白吃白喝,都是上等的吃食。”

    “嗯?”

    “作了诗的都有润笔费,凡作诗者十两,比试最终胜出者千两。”

    “嗯!”(狗头.jpg)

第十五章 白鸦为瑞

    春日初晓,卯时的梆子刚刚敲过,城南的一处小胡同民居里。

    房里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吱呀一声院门被打开。一旁的稚子似乎被惊醒了,迷迷糊糊喊了一声娘。

    “你睡着,过一个时辰去替你爹照顾你祖父。”

    妇人起身后进了另一个屋,里头的空气污浊不堪,各种呕吐排泄的气味混杂着汗馊味,躺在床上的老人气走游丝。

    “当家的。”妇人唤了一声。

    油灯下下,守了一夜的男人站了起来将妇人带出了门外说话。

    “起这么早作甚?父亲这我会守着。”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透着一丝疲惫。

    “我去采一些青蒿来,前些日子我见过的,河边就有。”妇人放低了声音说道。

    “采那些东西做什么?又不能食。”

    “昨天嫂嫂来过了,给了我一份手抄的药方,听说是从城南的神医府中流出来的,我看过了里面有治疟疾的。”

    “取一些新鲜的青嵩,捣碎成汁有一定或许有用。”

    (注:明朝的青蒿就是现在的黄花嵩,明朝的黄花嵩现在叫青蒿,在明朝李时珍记载之中,明确标注青蒿治病,而后在小日子过的不错的岛国人完成并翻译的《头注国译本草纲目》中将二者标注反了。因此现在沿用提取青蒿素的黄花嵩,以前就叫青蒿。不是古人傻,青蒿截疟早有记载。)

    “或许?”男人脸上涌起一腔怒气,“若是庸医害人,我这辈子都要背着不孝的骂名,言哥也要抬不起头来。”

    言哥就是那稚子,七八岁模样。

    “现在连大夫都不愿来了。”妇人掩面哭泣道,“再这样熬下去,当家的你也要挺不住了,这个家还怎么活啊!”

    “不做工就活不下去吗?”秦墨愕然的看着一门心思要出门打工补贴家用的赵清雪。

    早饭刚吃完,赵清雪就当着秦墨的面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一旁喝粥的赵二牛也傻傻附和道,“公子,俺力气大,能挣钱。”

    “家里那些钱不是够用吗?”秦墨问道。

    “是够用,现在只有一百两了,总不能坐吃山空。”赵清雪抿了抿嘴,“公子还要考举,哪里都要用钱的。”

    “公子以后是要中举的,读书人哪里能弱了排场,书童小厮轿子银伞都要的。”

    “活见鬼了。”秦墨喃喃道,耳边似乎响起了一阵幻听,“卡里就剩一百万了,我特别焦虑。”

    “哪里要那么多排场,公子我没那么多讲究。”

    赵清雪只是抿着嘴,目光灼灼的看着秦墨,不肯妥协。铁了心了要出门打工,补贴家用。

    “你走了谁来伺候我?”秦墨反问道。

    “公子说了没那么多讲究的。”赵清雪眼里雾气蒙蒙,看着眼泪就要落下来。

    “我错了。”秦墨及时醒悟,不该和女人讲道理的,特别是漂亮的女人。

    “来人!”秦墨大喊一声。

    然而秦府总共就三个人,端着大碗的一脸懵逼的赵二牛,泪眼婆娑的赵清雪,而后就是秦大公子了。

    二青提前请了一天假,雇的帮工半个月前回家照顾重病的父亲去了,少个人家里杀猪忙不过来。

    没有得到回应的秦大公子尴尬了一阵,煞有其事的举起筷子,一副搅动乾坤的姿态。

    “卖家产!”

    “公子你疯了!”赵清雪终于有反应了,“卖了院子住哪?”

    “不是院子。”

    “我也不卖。”赵清雪害怕的抱住了寄己。

    “也不是卖你。”秦墨咳嗽一声,英明地抖了抖眉毛,“我是说将那顾府送来的礼品变卖。”

    那一日顾府的管家来送酬礼,除了五百两银子之外,确实还有一些值钱的物件。

    “这不好吧,公子。毕竟是顾府的谢礼,变卖岂不是在打他们的脸?”赵清雪犹豫道。

    “呵,若是真有脸面,我也不会治个病就落到这番田地。”秦墨冷笑道,“卖了,去最大的当铺。”

    想着这几日大门紧闭的日子,赵清雪咬了咬牙,应了下来。

    “莫要再提什么做工的事情,赚钱不是这么赚的。”秦墨慢悠悠的说道,“我这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公子,你说了不再行医了的。”赵清雪提醒道。

    “胡说,我什么时候说了不再行医?”

    “这不是公子你说的吗?”

    “我说的不再开门行医,我关着门行医不行吗?”秦墨嘴角咧起一抹笑容,“再等等,自然会有人来的。”

    “这.......”赵清雪对于自家公子的无耻程度又有一次新的认识。

    饭后,秦墨照例坐在池塘边钓鱼。这几天隔三差五就要吃鱼,厨房里都是鱼腥味,全拜秦墨所赐。

    按照钓鱼佬秦大公子的说法,把鱼钓光直接清塘重修。

    赵清雪也懒得管自家公子的想当一个钓鱼佬的远大志向,急急忙忙的出门去谈变卖的事情了。

    身为秦府的大秘书,雷厉风行是基本操作。

    等到一切谈妥,赵清雪带着当铺的管事连同几个伙计一同坐着当铺的马车回来。

    “东西都在那边,跟我来,小心点别打碎了。”赵清雪干练的吩咐道。

    “好咧,您就放一百个心吧。”管事拍了拍胸脯。

    赵清雪笑了,“反正价钱谈过了,磕着碰着损失的可是你们当铺。”

    “姑娘说的是。”管事也笑了。

    之所以不用见货,凭着清单就能定价,完全是当铺的人也明白,只要递消息顾府肯定会出更高的价钱买回去。

    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何乐而不为呢?

    一切结算完毕,赵清雪走到了秦墨身旁,汇报着刚刚变卖得来的银两数目。

    “公子,我按你教的是说,那当铺果然给高了一些,一共是六百三十两。”

    “嗯。”秦墨应了一声,忽然抬头问了一句不相关的话。

    “你见过白色的乌鸦吗?”

    “公子又在逗我,乌鸦哪有白色的。”

    秦墨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眼睛微眯,不知在想些什么。

    弘治十四年春,正月,陕西地震,群臣上谏,言宫闱内寺柄臣之祸,请帝亲贤臣,远小人。

    弘治十四年三月,保定某抚臣献白鸦以为祥瑞。

    弘治十四年冬,改兵部尚书马文升为吏部尚书。

    “现在是几月?”秦墨问道。

    “回公子的话,三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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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说好悬壶济世却成了阁老?介绍:
最无耻的外科狂魔,跨越千年成了幽闭恐惧症的落第秀才秦墨。
孝宗皇帝中兴,大明还没从土木堡之变缓过劲来,高拱张居正还没出生,百废待兴之间迎来了最无耻的秀才。
他从来不走寻常路,而大明官员们走过最长的路就是秦墨的骚套路。
死的给你治活了,活的给你说死了。
当超越千年的外科医术与最顶尖的读书头脑结合,大明的文人、武夫、太监和青皮、红颜纷纷大为惊叹。
秦墨,大明的良心标杆,大明外科圣手,诡辩教父,新秀状元,日不落大明的幕后阁老。大明:说好悬壶济世却成了阁老?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明:说好悬壶济世却成了阁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明:说好悬壶济世却成了阁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