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 有没有需要记账的活计
待董梅一家子吃好后，他才敲门进了雅间。
“董老板，还真是你们啊。刚才一伙计说我还不信。”王德才道，他知道董梅刚生孩子不久，一般情况是不大出门的。
“我这也是有事儿。”董梅道。
王德才看了眼她身边的小车，带着孩子出门办事，真是不易啊。
“王掌柜，您这儿的菜很好吃。”董梅道，“特别是菌子鸡汤，谢您费心了。”
“你们合口就行。”王德才笑道，他本就想要谢谢董梅的。
青禾盯着盘子里所剩的一个肉丸子，“娘，我觉得那丸子不如家里的好吃。”
“这丫头。”董梅有些不好意思，那丸子确实欠点软嫩的口感。
王德才抓起盘子里剩下的丸子，塞进嘴里吃了，更平时的没两样啊。他求解似得看向董梅。
董梅干笑两声：“若是肉馅里和点老豆腐进去，兴许口感会更嫩滑。”
“有道理，有道理。”王掌柜一脸豁然。
“多谢三小姐。”他又对着青禾道。
而此时的青禾却嘟着嘴巴，死死地盯着桌上的空盘子，什么都没剩下，那丸子本来是要留给大宝吃的。
身边的姐俩看她后悔的模样，忍不住笑道：“大宝吃饱了呀。”
“汪汪。”他还没宝呢，今天一路跑到镇上，不得多吃点呀。
“哈……”王掌柜爽朗地笑起来，“三小姐，等会我叫人给你装上一大碗，带回去给大宝当晚饭，如何？”
“真的？”青禾立马来了精神，随即看向了董梅和秋菊，“不会太麻烦您吧。”
“不会，那些原本也是要处理掉的。”王德才宽宥道。
不过董梅也知晓，这儿下馆子的人一般没有多少吃不完的。大多数人也是偶尔下个馆子，不会有多少吃不完的。就算某客人为了面子点多了菜，那剩下的菜，伙计一收，当做是加餐了。
客人点的菜，比他们的工作餐肯定好吃不少。
以前她还想着弄点泔水回去养猪，根本就是她多了。
接着王德才又跟董梅道谢，上次青柳帮他核对了账簿，塞了好几次钱给志宏，志宏硬是不接，说这是董梅的意思。
“我这心里一直过意不去，怎么着今天也要请你们吃顿饭。”王德才道。
“王掌柜不要客气。她姐俩还小，您信得过给她们机会历练，对于她们来说也是有进益的。”董梅笑道。
“也就是您想法跟别人不一样。”王德才道，“不过，我有几个朋友也想请二位小姐帮忙看账，不知意下如何。”
这是很好的实践机会，外面的账簿可比家里的要复杂得多，期间更是牵扯到方方面面。
“不过，白干的话，我是不答应的。”王德才看了看认真聆听的青莲青柳，“孩子虽小，但是有能耐，那是她们应得的。”
董梅看了看姐俩，想了一会，方道：“王掌柜，她们毕竟涉世不深，还没到能收人工钱的时候，眼下让她们多多历练有好处，望您理解。”
“王掌柜，我娘说得对，我们能有机会接触不同的账簿，对于我们来说也是很好的学习。”青莲对着王德才道。
“我听我娘的。”青柳倒是简单直接。
“这？”王德才不大理解，收了钱也不影响她们历练啊。
“王掌柜，您帮我看看，有没有需要记账的活计？”董梅看着姐俩，话是说给王德才听的。
见王德才不明所以，董梅又解释。
她想让姐俩来镇子历练二三月，待冬天太冷就待在家里不出门了。只能做半日，这样可以跟着凳子的牛车一并过来，中午一并带回去。
同样也不收工钱，不过掌柜伙计等一定要是实在人，能照顾好她们，毕竟还是小丫头。
“董老板目光长远。”王掌柜道，“到我店里就行啊，中午这段时间忙完了，我着人送回家，保管妥妥的。”
“您这不是有……”
“上次那个被我轰走了，现在这个半吊子是我外甥，忒慢。”王掌柜道，他原本也想请教董梅教教那孩子，正愁不知怎么开口呢。
碰巧董梅这样打算，可真是解决了他的大麻烦。
董梅点点头，“不过，麻烦您再看看有没有别的行当，到时候她们姐妹轮着来，见识也宽一些。”
其实记账在行的还是青柳，她对数字敏感一些，兴趣也浓一些。不过青莲很是下功夫学，她希望自己什么都做到最好。她是大姐，总想着能担更多的责任。
“您放心，这附近要记账的可多了，这信儿我可不敢透露出去，否则我这大门都要被他们堵住了。”王德才笑道，“我挑个实在地儿，保准二位小姐不吃亏，又能得到历练。”
他起身走到窗口，指了指街对面拐角处的粮油铺子。秋菊也跟着过去，“这是新开的？”
董梅对镇子是不熟悉的。
“姜先生好记性。”
这间铺子刚开两月，说实话，王德才跟那掌柜一不是亲戚而不是朋友，不过都是街面上的，倒是知道些。
那掌柜原先是个走街串巷的货郎，后来在街角租了一屁股帘，开了个小杂货店，慢慢的生意做大了。这不，两月前刚把他隔壁快要关门了的铺子租了下来，挂上了大招牌，做起了米粮买卖。
“我跟那林掌柜没什么来往。”王德才道，“但是街面上也认识七八年了，没见他家有什么糗事。”
既然不是朋友，能把姐妹俩推荐过去，说明王德才是真没有私心。
“据说那林掌柜身边只有一女儿，有十五六了吧。店里有一个伙计，帮着抬抬打打的，大部分事情还得落到他身上。”王德才道，“我去买过一回东西，好像记账也是他自个。”
董梅看了眼秋菊，见她点头，方道：“那麻烦王掌柜帮忙搭个线，说好了就带个信给我。”
“成！”
“时间的话……”董梅想了一下道，“她们就跟着凳子送货的牛车一同来回。”这样她也放心，孩子也能有半日在家。
王掌柜也理解，姐妹俩还小，骤然一整天待在镇子上，董梅是不放心的。
“娘，我们真的要来镇子做工？”姐妹俩相互看了一眼，有些兴奋。
“要是你们愿意的话？”董梅道，自从上次王德才请她俩看过账簿后，她才考虑了这事，期间还跟秋菊商量过。
182 在京都已经小有名气
（177章已经重新上传，不是重复内容。）
秋菊也赞同姐俩出来历练，日常用字她俩是没有问题的，书本道理懂得再多也不如她们亲身体验来得真切。
趁着年级小，出门在外不会受到什么限制。虽说梧田镇民俗还算开明，但是到了定亲的年纪也是要注意一二的。
况且在铺子里记账还算清净。
王德才一脸乐呵呵地送她们出门，好歹没让董梅付饭钱，否则那就是打了他的脸了。
“娘亲，我们现在回家吗？”街也逛遍了，再没什么特别好玩的了，青禾就有点想回家了。
但是董梅还得去趟鑫泰货栈，就兵分两路，秋菊推着小四，带着青禾先去了姜家铺子。
好不容易来趟镇子，她得跟张裕碰个面，了解下毛衣的行情，也能把包里的东西托他带到京都去。
见到董梅的张裕惊讶自不必说，连忙跟她说起毛衣的事来。
眼下几条销路都已打开，北到京都，西到西宁，南边城市冬季短，不那么冷，但是穿毛衣反而更合适了，毛衣完全可以取代棉衣了。
“这毛衣真可谓是一件神器啊。”张裕道，凡是他们铺了点的地方，都特别受欢迎。
“周平估摸着三日后能回来，到时候还有什么消息，我叫他回头跟您说。”
说着他从柜子里取出一单据，“这是第一次的货单，特意给您抄写了一份。”
董梅接过单据，虽说是附稿，但也有张裕的亲笔签名。
“我想，到了年底，梧田镇的毛衣天下人皆知了，尤其是你的雪绒花毛衣，在京都已经小有名气。”张裕道，暂时能出府城的毛衣也就她的雪绒花了。
不过镇子里已经有些人，拉了小部分织妇，自产自销的模式。同样一件毛衣，董梅的手底下出的就是要胜出一大截儿，另外她还加了个商标，更让人觉得新鲜。
据说已经有嗅觉灵敏的人，正往梧田镇子这边赶来，想一探究竟。
“不过，李娘子请放心，今年的头筹一定是咱们的。”张裕道。
董梅笑而不语，不管怎样，这确实是个好开头。
她解开挽着的包袱，里面是最近琢磨的小玩意，也不知道有没有销路。
当张裕看到一堆的布偶，木质玩具，都是奇奇怪怪的，脸上的表情忍不住变了又变。
“这些都是小孩子的玩意？”
“烦请张师傅带去京都，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董梅挑着几样介绍一番，“这个叫飞机，就是天上飞着的大雕，这个叫汽车，一种不需要马拉就可以自动前行的车，还有手枪，好比是单手可以扳动的弓箭……”
这些张裕听起来云里雾里，他拿起一片积木瞧了瞧，“这个我知道，娃儿搭房子的，这个就是房顶。”
“上面还刻了字，这倒是个好主意。”张裕道。
她不过挑着简单的刻了点，什么日月火土之类，若是反响不错，她打算做大点，请人多刻点字上去。
董梅拿出一个简单的乐高，她随手一拼，就成了一个小木马了。
“巧了！”张裕自己也打开一款，看着图纸拼成了一艘船，“这个行。”
“李娘子，那些我不敢保证，这样的肯定行。”张裕看了又看，京都那些富贵人家定会稀罕的，跟平常的玩具大不一样。
“这个抱抱熊也会受欢迎的。”青柳解开自个背着的大娃娃，刚才一直是放在小推车的夹层里。
“我三妹晚上抱着这个睡觉，特安稳。”青莲道，其实她自个也喜欢抱着娃娃睡觉，打打算自己动手做几个家里用呢。
“行，这些我帮你带去京都。”
回姜家的路上，两丫头竟然聊起毛衣来，刚才她俩一直认真听着。
“娘，你说若是毛衣多起来了，会不会卖不出去？”青柳问道。
“多到一定的程度，肯定会卖不出去的呀。”董梅耐心解释，“不过这是有一个过程的，不会一下子就像断崖式的卖不出去。我们会根据市场反馈的情况进行调整。”
“市场是什么？”青莲捕捉到一个新词儿。
“呃……”董梅想了一会，解释道：“若是有一天，毛衣的价格慢慢下降了，说明需要的数量在减少，反过来也可以这么认为，就是织出的毛衣数量多于需求毛衣的人。这样的预示就是我刚说的市场反馈，当然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情况。”
姐俩还是疑惑，不过青柳似乎明白了一点点，她道：“那价格下降的时候，我们是不是可以减少毛衣的数量，或者暂停一段时间。”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不过这个界限就是对得利的把控了，看你自己心目中的期望了。”董梅道，“这其中牵扯的很多，以后你们自己慢慢悟吧。”
她自个也不太懂的啊，真要讲到经济学这块，她也算是个门外汉。
“娘，听您这么一说，我觉得做买卖真是很复杂的事情。”青莲看着街边的铺子，“以前觉得挺简单的，不就是卖东西么，厚脸皮，喊一嗓子，东西卖出去了，钱到手了，这就完了。其实不然。”
“你能这么想，说明有点理解了。”董梅道，“吆喝一嗓子，那也是买卖，只不过很小的买卖罢了。”
“像鑫泰货栈这样的做大买卖应该是很复杂的。”青柳若有所思道。
说着说着见前面一人正朝她们招手，“婶子！”姜敬庭正在门口收拾摊子，看来卤菜是卖完了的。
“梅娘，你昨个也不带个信来，否则我就在家等你们了。”于氏抱怨道，“这么小的孩子，你让她跟你转一天，真是心大啊。”
“还有三儿，那小胳膊小腿的，也跟着你们走一天。”
“大娘，小四今个可高兴了，都没哭。”清莲忙挽着于氏的手，“您就别怪我娘了。”
“就是，您看三儿也欢喜得很，要是不让她跟着指不定怎么闹腾呢。”青柳跟着姐姐一起，帮董梅求情呢。
“嫂子，您如今可是大忙人，别为这些小事烦心了。”董梅忙蹭下女儿们的热度，“再说有姜姐姐护着，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行了，我说不过你们三个。”见小四醒了，于氏马上变成了笑脸，“往后来镇子，一定要提前跟我打个招呼，我哪怕不在家，也好帮你们准备点什么。”
一边说着一边抱起了小四，“真是可人疼呢。”
“天也不早了，赶紧给她喂点，早点回去。”于氏把小四递给董梅，“这么个小人，可不能天黑才到家的。”
183 真要带我进山玩儿
董梅抱着孩子去里间。
外面忙忙活活的于氏又给她备了一包袱东西，反正都是家里用得着的，最不济也得给孩子买点糕点回去。
这不敬庭正提着一大盒糕点，顺带他帮着把买的布料也取了回来，一并放在门口的牛车上。
当她们正驾车离开的时候，姜敬文才下学到的家，“姑，你稍等一下。”
说完跑到房间，拿来一本书，他自己抄的书，递给青莲青柳。
“这是我刚抄好的书，你们且看着。上面有些备注，都是课上先生讲解过的。”
“谢啦，这本我们先看着，你接着抄。”青柳说着把书递给姐姐。清莲翻开书一看，字写得比她们好太多了，“你太厉害了！都能抄这么多！”
小男孩脸上还泛起一抹红晕，有点得意又有点不好意思。
姜家人在门口看着牛车朝家驶去。
志明已经朝路口看了好多次了，他也挂心，小四那么小，在外一天那能行么。
“大舅！”
志明几个跨步上前，按住了牛鼻圈，接着连篮子一起，把小四端进了卧房。
简单交代一下，董梅赶忙打来热水，给小四清洗一下。焐了一天，都有些红了。换上了干爽的衣服后，娘俩才一起躺床上，一个使劲吃，一个闭眼歇息片刻。
外头的秋菊整理好东西后，把点心分了分，拣了小半儿叫青禾送去芸娘家。
青禾乐得接过差事，一路小跑地过去了。
“汪汪。”怎么一到家就来了精神，刚才在牛车上都要睡着了的样子。
灶屋里，清姐俩准备晚食。锅里闷着饭，切点肉片弄个烩菜，放点辣子，凳子叔和舅舅们就能多吃一碗米饭了。
她们几个是不需要再吃了，尽管董梅也打过招呼说不必准备她的晚食，但是秋菊却叮嘱姐俩，下碗面条即可。她不吃的话，小四也得吃啊。
隔日一大早，门被敲得“咚咚”响，志明开门一瞧，正是顾老头，他背着一药箱，毫不客气地进了门。
“顾老，您怎么这么早？”
“小子，这还叫早，没见日头快出来了？”
其实志明几个老早就起来了，不过大门一般不开这么早，他们都是从侧门进得卤菜坊忙活。
顾老头在院里四处瞄了瞄，“小丫头还没起吧？”
“没呢？”
“那我等等她。”顾老头坐到亭子里，志明就立在他身旁，他瞅了一眼，“今天咱们一起进山，多带上个人。”
志明愣神会，道：“好，那您先歇着，我去把事儿安排好。”
哥几个快速垫吧了肚子，凳子带着志远去了送货，把志宏留在了家里，跟着一起进山。志明心里也有点数，估摸着是要去挖药材。
得知顾老头在院里，董梅也赶紧起来招呼，“顾老，您来了？”
“嗯，我今个要带小丫头进山玩儿。”顾老头道，“听说你又得了一小丫头，挺好，丫头比小子强多了。”
正出房门的青禾，还揉着刚睡醒的眼睛，“爷爷，真要带我进山玩儿？”
“对咯！”一见到青禾顾老头就眉开眼笑的。
“那我能带大宝去吗？”青禾扑闪着眼睛，“他跑得可快了，能帮我抓兔子，还有野鸡。”
“兔子？野鸡？”顾老头看看董梅似笑非笑的样子，“可以可以，我们就去抓兔子，抓野鸡。”顺便教她认认药材，他本来也是想把青禾骗去山里认药材的。
就这样，简单吃过早食后，顾老头带着青禾大宝，后面跟着志明志宏，一起进了山。
董梅在门口盯着看了阵子，转身时，却听秋菊道：“放心吧，那老头是个高手。”
“高手？”
秋菊点点头，“反正看起来很厉害。”至于有多厉害，她也说不准。
从家到山脚倒是不远的，但山里头的里头可远了。顾老头也不打算进深山，带着个小丫头那是不可行的。
他带着大家来到一个山坳坳里，这处湿气重，也是当时他挑选此处的原因。他在这可是育了些药苗的，本想看看成不成，没成想竟便宜了那大丫头。
志明志宏细细辨认顾老头刚刚说的几种药材，猫着腰在灌木丛里挖。
顾老头用手划拉一下，看着有三五亩的宽窄，“你们就在这片寻，挖的时候小心着根，否则挪种的时候活不了，就白瞎了。”
哥俩自是慎重，小心地挖着，挖好了用破布片一包，再小心地放进篓子里。
青禾则是跟着大宝在林子里玩耍，这儿摘个果子，那儿摘片叶子。还一个劲儿催着大宝去抓只兔子来，“到时候叫兔兔跟你一起玩，你也多个朋友了。”
“汪汪。”兔子是用来吃的，那肉可香了。
老头子头都是大的，怎么才能哄得丫头多认些药材呢。他从怀里拿出一包点心，一打开就有股浓浓的香芝麻味儿散发出来。
“汪汪。”还是大宝鼻子灵，一闻到香味立马朝着老头叫了两声。青禾这才转身望去，还真是有点饿了，就算肚子饱饱的，这香香的点心也是很有吸引力的。
“来，丫头。”顾老头拿起一块芝麻饼子，朝她晃了晃。
青禾立马跑过来，接过饼子吃起来，“谢爷爷，真香！”她大方地掰下一半抛给大宝，大宝瞬间跳了起来，一口接住了。
惹得顾老头狠狠瞪了眼大宝，这饼子怎能给这破狗吃，他可是特意带来哄小丫头的。却听青禾含混不清说道：
“爷爷，刚才我发现了好些你上次教我认的药材。”
上次那些都是干药材，跟土里长得可大不一样啊。
“爷爷，你那画得不好看，不如我娘亲画得好看。”青禾说着朝前走去，“这是我大舅说的。”
被出卖了的志明还全然不知，正专注挖药苗子呢。
顾老头跟在后面，见青禾指着几株草，还真是上次教她认过的几种。老头蹲下身来，拿出小锄头，挖出根部，这种草药是根部入药，对于清热解毒有很好的效应。
“明白吗？”
青禾懂事地点点头。
见青禾有些兴趣上来，顾老头偷偷地瞪了一眼大宝，大宝识趣地走开了。否则小丫头光顾着跟他玩去了，根本不会跟他认什么药材。
老头的眼神让大宝不爽，不过他见老头是真心喜欢小主子，也就懒得跟他一般见识了。还不如去里面弄只兔子给大家加加餐呢。
“大哥，咱这样挖，何时能种满山头啊？”志宏有些担心，那可是百亩荒地啊，靠一株一株挪过去得到猴年马月啊。
184
志明看看爷孙两猫着嘀咕什么，“顾老心里有数，咱们只管照办就是了。”
“也是。”志宏道，“我怎么觉得这些药苗子像是人种的？”
否则怎么一片一片地长？
志宏也有此疑虑，他猜着该是老头自个种的，老头直接就带他们来了这处，像是一早就知道此地有不少似的。
哥俩边挖边窸窸窣窣地聊起顾老头来，还时不时朝着那边看一眼，生怕被他听见了。
老头也是个怪人，硬要三儿跟着他学医。今个怕也是为了能让三儿多认点药材，才顺便带他们来挖药苗子。
“大哥，你说是吧？”志宏道，“不过我还是觉得姑娘家家的当郎中不太好。”辛苦，太辛苦了，瞧老爷子整天背着药箱子的样子就知道。像莲儿柳儿那样算算账不也挺好的？账房先生可吃香了。
况且，当郎中要是一不小心治坏了人，那是要担责的。也不是没有郎中因此遭了难，甚至蹲大牢的。
志明也点头赞同，不过这不是他们应该考虑的事情。
无论外甥女以后如何，他们都得帮着。
他俩的声音隐约间也传了点进顾老头的耳朵，老头看着青禾，面色似乎有些凝重起来。
“爷爷，这些草药，我回去按照你教的法子晒干了，泡水给我舅舅们喝。”青禾正剥着草药根须上的泥土，“他们老是说嗓子眼痒痒的，就连我娘和姜先生的嗓子也时有哑的时候。”
小丫头专注地伺弄草药，只着还没挖的道：“爷爷，您帮我多挖点。”
“诶！”顾老头晃了会神，随缘吧，她能学多少算多少，至少自个家人有个小病也能顾着点。
老远处的树丛里就传来“呼啦啦”的声响，大宝快速地窜过来，嘴里还咬着一只大灰兔，讨好似的来到青禾面前。
青禾兴奋地瞪大了眼睛，“兔子！”
顾老头生怕大宝嘴一松，兔子就撒腿跑了，赶忙帮着接过了兔子，用绳子跟绑住了腿。
大宝又“咻”的一声窜进了树丛，青禾盯着大宝消失的身影，“爷爷，以后咱能天天来吗？”这比在家里好玩多了，她觉得挖草药也挺好玩的，更重要的是，大宝能抓着兔子。
本来被顾老头嫌弃的大宝，这下打心眼里感谢他了。
“你要是愿意的话，咱就天天来。”
下半晌收工的时候，大宝献宝似的又抓了一只野鸡。青禾被送到了家，就把兔子和鸡都关在大宝的窝里。
“汪汪。”大宝急得朝自个窝里的鸡兔大吼，这不是自找麻烦吗，他可不喜欢那两笨蛋。
更让大宝生气的是，青禾居然都不跟他玩，光顾着逗那两笨蛋。
下次他一只都不抓，他发誓。
而顾老头又带着哥俩加上青莲青柳和秋菊一起去了荒山，把挖来的药材一起栽种了。
家里就剩董梅带着两小的了。
不一会，青禾就把菜叶姐俩喊来瞧兔子和野鸡，仨丫头玩得可开心了。
而董梅则是笨拙地缝着衣服，她手里几套里衣都是秋菊帮着裁剪，原来不知秋菊还会做衣服，只不过她也不喜做衣服而已。以前她一个人住在这，用不着年年换新，而且有于氏帮她做，她也就懒得动手了。
“说你俩笨，还真是笨得可以。”顾老头瞪了一眼哥俩，哥俩又不敢顶嘴，只得“嘿嘿”笑。
“我叫你们挖的这个是五年的药材，得五年后才能有收成。”
“啥？”
“年份越久药效越好，懂了吧。”顾老头鄙视道，“想考药材进快钱得明年开春了。”
隔日下午，特意请来芸娘，请她帮忙把几套里衣裁剪好，自个有时间慢慢缝，就当练手吧。看着芸娘熟练的手艺，董梅叹息自嘲，她许久没拿过剪刀了，怕剪废了。
“我的手艺也不好。”芸娘谦逊道，“你这个样式被你改了一下，倒是更加简便了。”
“反正穿里面的，怎么方便怎么来。”董梅笑道，“这块布薄薄的，穿里面舒服，够咱们两家人的。你放心剪。”
“那不成，有多的话给莲儿她们多做点，孩子长得快。”
“放心，每人两套都有的。”董梅就是按照前世的睡衣样式改的，不过还是保留了斜衣襟的样式，这样一改，布料省下不少。
“尽管做，这料子是存货，便宜得的。”
样式简单，一剪刀下去，莲儿和苦杏的衣服就成了，柳儿和苦莲的尺码一样，她们三个大人的也差不多。所以半个时辰都裁剪好了。
芸娘看着天还没黑，拿出针线，快速地缝出了两套小的。董梅也跟着缝了一套小衣服，看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
其他的外衣还是得托付春花婶子和孙婆子等，趁着等信儿的空当，帮她们家把衣服做了。
184 下次他一只都不抓
志明瞧着爷孙两猫腰嘀咕什么，“顾老心里有数，咱们只管照办就是了。”
“也是。”志宏道，“我怎么觉得这些药苗子像是特意种在这儿的？”否则怎么一茬一茬地长？
志明也有此疑虑，他猜着该是老头自个种的，他直奔此处，不带半点犹疑。
哥俩边挖边窸窸窣窣地聊起顾老头来，还时不时朝着那边看一眼，生怕被他听见了。
老头也是个怪人，硬要三儿跟着他学医。今个怕也是为了能让三儿多认点药材，才顺便带他们来挖药苗子。
“大哥，你说是吧？”志宏道，“不过我还是觉得姑娘家家的当郎中不合适。”辛苦，太辛苦了！瞧老爷子整天背着个破药箱的模样就知道。像莲儿柳儿那样算算账不也挺好的？
账房先生可吃香了。
况且，要是一不小心治坏了人，郎中是要担责的。也不是没有郎中因此遭了难，甚至蹲大牢的。
志明也点头赞同，不过这不是他们应该考虑的事情。
无论外甥女以后如何，他们都得帮着。
他俩的声音隐约间也传了点进顾老头的耳朵，老头看着青禾，面色似乎有些凝重起来。
“爷爷，这些草药，我回去按照您教的法子晒干了，煎水给我舅舅们喝。”青禾正摔打着草药根须上的泥土，“他们老说嗓子眼痒痒的，就连我娘和姜先生的嗓子也时有哑的时候。”
小丫头专注地伺弄草药，指着还没挖的几株道：“爷爷，您帮我多挖点。”
“诶！”顾老头晃了会神，随缘吧，她能学多少算多少，至少自个家人有个小病也能顾着点。
老远处的树丛里就传来“呼啦啦”的声响，大宝极速窜过来，嘴里还咬着一只大灰兔，讨好似的来到青禾面前。
青禾兴奋地瞪大了眼睛，“兔子！”
顾老头生怕大宝嘴一松，兔子就撒腿跑了，赶忙帮着接过了兔子，用绳子绑住了腿。
大宝又“咻”的一声又窜进了树丛，青禾盯着大宝消失的身影，“爷爷，以后咱能天天进山吗？”这儿比家里好玩多了，她觉得挖草药也挺好玩的，更重要的是，大宝能抓着兔子。
本来被顾老头嫌弃的大宝，这下打心眼里感谢他了。
“你要是愿意的话，咱就天天来。”
下半晌收工的时候，大宝献宝似的又抓了一只野鸡。到家后，青禾就把兔子和野鸡都关在大宝的窝里，还把菜叶姐俩找来一起看兔子看野鸡。
“汪汪。”大宝急得朝自个窝里的鸡兔大吼，这不是自找麻烦吗，他可不喜欢那两笨蛋。更让大宝生气的是，青禾居然都不跟他玩，光顾着逗那鸡那兔子。
下次他一只都不抓，他发誓。
而顾老头又带着哥仨和凳子一道去了荒山，趁着天还没黑得把刚挖的药苗子栽种了。
秋菊和姐俩在家里忙着做卤菜，董梅一会儿瞅瞅房间里睡着的小四，一会儿帮着搭把手做卤菜。
可却被那三人嫌弃地差点赶了出去。
“我不下凉水总成了吧。”董梅道，秋菊生怕她浸泡了凉水，大家也叮嘱她，眼下有条件，多顾着点自己，把身体养好比什么都值。
好在最难洗的大肠已经被凳子他们洗好了的，其他几样洗起来就简单多了。
“这里暖和和的。”她只得负责三口大灶里的火候，也盯着点姐俩下料。根据以往的经验，董梅已经把配方数字化了，十斤原料大概几勺盐、几勺酱油、几包大料等等。
董梅还做了一个简单的沙漏，来计算一锅卤菜需要多少时间，虽说不是很精准，但是能有个大概，至少不会卤过头了。
所以，她俩照此操作，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志明几个也是这么做的，要不他们几个也不会那么快上手了。
“娘亲，幺妹哭了。”青禾在院里大喊，她正和菜叶姐俩玩得开心呢。若不是大宝朝着卧房叫唤，她哪里听得见啊。
“哇哇哇……”小四的哭声，让董梅心都揪了起来。
摇床里的小四急得小手乱抓，不停蹬腿，盖着的小被子都被踢到一角了。待董梅抱着小四出来，没人搭理的大宝赶忙凑近过去，“汪汪。”
小四一听，撇过头看了眼大宝，可把大宝激动坏了，他不停摇着尾巴，朝着小四“汪汪”叫。
正玩得兴起的青禾被董梅喊到跟前，刚刚跟她打过招呼的，叫她听着点声儿。这孩子，该说道说道了。
“三儿，你能帮娘亲一起照顾幺妹么？”
青禾有点理亏地点点头，见小四眼睛哭得红红的，自责道：“娘亲，刚才我们玩的声儿太大了，才没听见……”
她是第一次当姐姐，没顾得上也是可以理解的。就像董梅自个，第一次照顾这么小的娃儿，总是手忙脚乱，有点力不从心。
“没事儿，以后注意点就行。”董梅柔声道。
“好的，娘亲。”
“你看幺妹看你了，她喜欢听你的声音。”董梅拉过青禾，姐妹俩还对了个眼儿。
菜叶两也慢慢移步过去，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刚才梅姨有点不高兴了。由于她们玩得入了迷，没听到小四的哭喊声。
青禾忙招呼她俩靠近点，见董梅笑着点头，她俩才挨着青禾，一起盯着小四看。
小四也不吃了，干脆转过头来看着姐姐们玩。
“爷爷说，你今个认了不少药材？”顾老头今个很高兴的样子，定是他的目的达到了。
药材！刚挖的药材被她忘到脑后了，光惦记着跟菜叶俩玩去了。她忙招呼菜叶两，一起到前院的廊下，把那篓子草药抬到后院的水缸旁边。
董梅见状，帮着舀了一盆水，又拿来一小簸箕。
仨丫头有模有样地洗起来，洗得还挺干净，洗好了的都搁在簸箕上晾晒。
“这个叫婆婆草，可以治嗓子疼。”青禾从水里拿出一株草，教菜叶俩辨认，“要是你娘嗓子不舒服，就来家里拿些过去煎水喝。”
姐俩点头如捣蒜一般。
放下小四后，董梅系上了围裙，准备晚食去。这次反复叮嘱了青禾，一定要听着点卧房里的动静。
她从大宝窝里抓出了野鸡，当然是要跟青禾打声招呼的，免得她们洗完了草药找不到野鸡，该着急了。处理兔子有点费时，今个就把鸡先炖了。
青禾想着大宝明个还能抓，也就点头同意了。
－－－－－－题外话－－－－－－
备注，文里面，所有关于药材名字都是编的哈。本也是查过一些资料，怕弄巧成拙。
咱就看个剧情。
勿怪。
185 这个来钱慢的，你可别心急
灶屋的篮子里还有不少菌子，都是刚才志明他们顺手采的。入秋的季节，山里的东西还是很丰富的，若不是村里忙着上工，忙着收割庄家，估计进山觅食的人少不了。
灶火里头哔哔啪啪响，不一会水就开了。董梅赶忙把野鸡处理干净，野山菌炖野鸡，味道鲜美得不行。
顾老头还没在这吃过饭呢，今晚得好好招待一下。
闻着隔壁传来的卤味，她又拿了十几个鸡蛋过去，放在卤菜大锅里一起卤了，还特别叮嘱莲儿，待鸡蛋熟了后记得把蛋壳敲破了，好入味。
说完她回到灶屋，接着烧鸡。
切了几片肥肉炼了油，倒入切好的鸡块，锅里一下子油滋滋炸起来，她抄起铲子翻炒鸡块，这大锅炒起菜来就是爽利，三四斤的鸡肉在锅里翻炒，怎么着都不会溅到外边去。
待鸡肉爆香后，下料加水，焖锅炖。
这才腾出手来把菌子处理。这野生的菌子，她前世是从没有吃到过的，味道鲜美至极，在水里洗的时候，上面还浮着一层油沫儿。
晚食上桌了，那边卤菜也做好了。
董梅着青莲送一碗鸡肉去芸娘家，又给添了五个卤鸡蛋。
“莲儿，这太多了，你家人多，该多留点。”芸娘实在不好意思，自从搬来茅屋离得近，她家有什么好吃的东西都少不了她们娘几个。这叫芸娘心里感激得很，也着实过意不去。
青莲把碗搁到桌子上，帮着用碗盖着点，“苦杏，这个鸡蛋晚上就吃了，一定不能过夜，否则就差了味，保不准还会吃坏肚子。”
她娘特意交代的，怕芸娘舍不得留到明天，鸡肉实在要剩点还是可以的。
“真香，谢莲儿姐。”苦杏忙从灶火口起身过来，苦莲闻着香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刚筛完糙米的芸娘也进来灶屋，对莲儿道，“叫你娘把那些衣服拿来给我做。”昨个董梅也送了几块布料给她，看得出是特意买给孩子们的。
“芸姨，您就别惦记了，我娘拿去给村里的奶奶们做了。只留着我们的里衣她自个缝。”青莲道，“我娘说您有空就多琢磨毛衣，那也是帮她的。”
“这话说的，唉！”这明明就是让她多赚钱嘛。
青莲跨出了门槛，又转身回头，犹豫着道：“芸姨，您得空的话，能教我做衣服吗？”
“你们两丫头还真是想到一块去了。”芸娘看了苦杏。
昨个苦杏看着布料也说要学做衣服。
“那太好了。”青莲高兴地看了眼苦杏，“我和二妹明个要去镇子做工，下午回来，往后也都是下午在家。”
“做工？”芸娘诧异道。
“嗯。”青莲点点头，“在铺子里记账。”
看着青莲离开的背影，对孩子们道：“瞧你梅姨，都舍得把莲儿和柳儿送去镇上做工，我们该更加勤快才是。”
“娘说得是。”苦杏掀了锅盖，正要给大家盛菜粥，突然看了眼莲儿送来的菌子鸡肉。她顺手用铲子拨了一小半鸡肉下锅，又倒了点鸡汤。
“娘，咱们留一大半明个吃，隔着凉水存着应该可以。”苦杏道，“不过莲儿姐说了，鸡蛋是不能留的。”
“成。”芸娘嘴里应着，眼睛却盯着苦莲看。
这丫头干点什么好呢？
“娘，您不要着急。”苦杏见芸娘叹着气，“饭要一口一口，钱也是慢慢赞起来的。二奶奶和大娘说要给我加工钱呢。”
芸娘也听说了，曹氏还特意征求她的意见，想把手艺都教给苦杏。
董梅家的饭厅里，顾老头吃得正欢，他嘴上虽不说，心里满意得不行。这野鸡炖得实在太香了，他也是吃过不少好东西的，还真不如这丫头炖的这么美味。
卤鸡蛋也甚是好吃，配着醋溜大白菜，好吃又开胃。
“爷爷，我娘做的饭好吃吧？”青禾就坐在老头身边，歪着脑袋看着老头的嘴巴。
顾老头看了眼董梅，又侧头转向青禾，“好吃，手艺不错。”
“好吃您就多吃点。”青禾嘴里含着饭道。
桌上就三个菜，鸡蛋每人一个，再配点凉菜。但是菌子鸡肉可是两大钵，相当于一大脸盆的量了，够够的。
按照志宏的话说，只要有一勺鸡汤，他就能吃下两碗米饭的。
“顾老，我听志明说，那些药材是您早就育苗了的？”见老头吃得满意，董梅试探道。
老头难得爽利地点了点头，“我原本想种些在自家后院的，现在便宜丫头你了。”这批药苗子可是他培育得最成功的一次了，以前都是在自家附近的地里育苗，成活率不高。
“今个种的这些都是三到五年收的胡子皮，年份越久药效越好。”顾老头接着道。“这个来钱慢的，你可别心急。”
“我不急。”董梅笑道，“只要那百亩荒山都能种上些有用的东西，别光长野草就行。”
“哈哈。”顾老头道，“不过眼下得请人稍作修整，拣拣石子，锄锄荒草。我瞧着下面那块还算平整，山脚还有条河，明年开春在那儿种些一年收的草药，兴许能成。”
这可是个大工程，前期得投入不少人工。
“顾老，您看改成梯田那样的可行？”董梅也去查看过地形，靠山脚的斜坡坡度不高，土质还算松软。山顶上陡了点，能利用就利用，实在用不了那也没法子。毕竟全都得靠人力，实在太难了。
“还请顾老多费些心，做到土尽其用才好。”
老头点点头，吃饱了，一抹嘴，背着手出了门。
董梅赶紧跟志明商量，叫他去找些人手，趁着年底几个月把荒山修整一番，来年好下种子。
“姐，这事好办，您就放心吧。”志明道，荒山靠东边过去点就有个村子，今个在山上的时候他就想到这点了。只要给钱，要多少人有多少人。
“那这样，挖一亩地算六十钱，难挖的适当加点。”董梅一边思索一边道。
“会不会多了点？”志明道，地主家请人挖地大概二十钱一天，一亩地两天能挖好，他们这个山地虽然难挖点，但只需大致处理下就成。
“多点人家会卖力些，挖成梯田的样子可不轻松。”苦力活果然是最不值钱的，“你可以跟他们通个气，干得好的，实诚的人，以后会经常请他们干活。你自个也要留心人手，能得一个踏踏实实的劳力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186可惜了，多好的胚子
到时候种药材，收药材的时候是少不了要请人手的。
“姐姐说的是。”志明道，“今个种的胡子皮只够十来亩的苗，下一批得明年才有。”
“不过顾老还打算到山里寻些野生的，说这个也不难找。”志明一边收拾碗筷一边把情况跟董梅汇报下。
说得好听是百亩荒山，其实能利用起来的能有七八成就不错了。
“行，你跟志宏俩人好好跟着顾老学。我瞧着他是个极有本事的，不光是药材方面。”董梅压低了声音道。
“知道了姐。”志明道，“我们也发现，别看他一把子年纪，上山比我们都快，还不带喘气的。”
此时志宏已经带着顾老头去了他的客房，就在他们哥仨房间的对面。
而秋菊正在跟莲儿柳儿交代明个上工需要注意的事情。
酒楼人多手杂，最是能历练人的地方，但也存在很多不安隐患，特别要小心在意。少说多做，多看多听，谦虚谨慎。
“遇事切记不要逞强，一定让掌柜出面。”秋菊道，“至于在米粮店，做到细心就好。”
姐俩连连点头。
“记住你们先生说的话。”董梅也来到她们房间，“那天王掌柜的意思是想让你们教教他外甥，那你们就教他一些，但是娘教你们的算术技巧、图表等就先别教。”
董梅看了眼懂事的女儿们，接着道：“倒不是娘藏私，因为那些东西学起来费力，反而会让人觉得太难而没了信心。”
“娘，我们明白。”青莲道，“若不是娘手把手教我们，我们也很难悟懂的。”
“总之，能教的就教人家，到时候你们也有个帮手。”董梅道。
这日夜里，董梅却怎么都睡不踏实，心里惦记着姐俩明日上工。毕竟孩子还小，也就是刚入小学的年级。
但是世道如此，想想苦杏姐妹，想想豆腐坊里新来的那个女娃，都是这么苦过来的。
迷糊中，她听到一阵爆竹声。大半夜的，谁家放鞭炮啊。
“姐姐，姐姐。”耳边响起了她惦念的声音，是梅娘！她以为再也见不到她了。
“梅娘，是你吗？”董梅激动得出了声。其实小四满月那日梅娘就回来了，这段日子一直在她们身边，只是她感应不到而已。
“姐姐，我婆婆刚又得了个孙子。”梅娘答非所问，语气间带着点不甘。
董梅沉默了一会，道：“甭管人家生了什么，咱们的小四多好啊，你瞧瞧她眼睛多亮啊。”
“都是我的孩儿，我都疼爱，就是觉得没个男丁，往后姐姐的日子会更艰难些。”若是有个男丁，女儿们嫁人了也有个靠山，婆家人也会看重几分。她自己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么？
罗氏那样磋磨她，还不是因为没有娘家当靠山，才会无所顾忌。
这不过是梅娘自个的片面之感罢了，不过，她倒想问问梅娘，她的娘家真就没人了么？
“姐姐，我爹他其实不是我亲爹。”梅娘想起往事，被金水安葬的并不是她亲爹。
“如果不是他，我就被卖到那种地方去了。”
听到这，董梅一脸震惊，她可真能忍，认识大半年了，都没跟她提过这些。
“那你的身世……。”
“小时候的事儿我一点儿都不记得，只觉得一直被关着，中途似乎转了好几个地方，整天待在黑乎乎的屋子里。突然有一天，我被拉到集市上去卖，一同的有好些人，大人小孩都有。”
当时她也就十来岁的样子，病恹恹的都快要死了，所以买家奴的都看不上她。
她倒是想被人买去，若是能到正经人家当下人，不失为好的去处。最后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老婆子看上了她。
好些人说那婆子捡了个大便宜，养个一年半载的就可以接客。
懵懵懂懂的她也大概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她哭着喊着求婆子别买她，可是人婆子哪里会有怜悯之心啊。
正当婆子交钱拿人时，有人在场下大喊一声：“这孩子我买了。”
人们循声望去，只见一中年汉子跨步走到台上，“把这孩子让给我吧？”
“凭什么？是我先看上的。”花婆子当然不让了。
“所以我才跟您商量啊，您没见她病得厉害？”那汉子指着梅娘道，“瞧她面黄肌瘦的，看样子关了有一两年了。说不定身子已有什么大毛病，到时候您不是得不偿失么？”
那婆子一听，又仔细瞧了瞧梅娘。眼珠泛黄，脸皮蜡黄，头发也黄黄的，整个一蔫黄样儿。身子也没几两肉，即便要养那也得费不少钱。那种地方还是喜好丰盈的居多。
场下又有人议论：“这孩子看来不是长寿之人。”
花婆子也不是那么好骗的，“既然都有病了，你买去又有何用？”
汉子苦着脸，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不瞒大家说，我儿子也病了，都说撑不了半年。”
“那你？”
“要是这孩子也去了，就给他当个伴儿，要是她命大活了下来，就让她给我们养老送终。”汉子眼泪都流了下来。
也有人质疑他的意图，“保不齐你就是买去配阴婚的！”
那婆子一听，顿时皱起了眉头，“晦气！”她甩了一帕子，扭着肥腰转身离开，还不忘回头看了一眼：“可惜了，多好的胚子。”
那汉子交了钱，就把梅娘带走了。
情况还真如他所言，家里的确有个病得快要死了的男孩子。半年后，那孩子就死了，可梅娘却日渐好转。她就成了他家的女儿，算是过了几年舒心的日子。
可是那年碰上了罕见的旱灾，蝗灾，地里颗粒无收，体弱的娘扛不住也去了。
她爹就带着她一路逃荒至此。
她记得被卖的那地叫嘉平县，离这儿有百十里路。
“梅娘，你就不想找到自己的家人么？不想查明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董梅问。
“除了名字，都不记得了，怎么查？”梅娘道，“我爹找大夫给我看过，记得当时大夫的意思是，大概被关的时候生了病，或是惊吓过度，才想不起以往的事儿。”
“不过，我经常梦到一个男子给我做花灯，梅花形的，梦里喊我‘梅儿’，但是想不起来他的脸。我有种模糊的感觉，很小的时候，家里人特多，特热闹。”梅娘说完叹息一声，“那些都不重要了，我已不在人世了。”
187 罗氏又要记到董梅头上了
“孩子们有姐姐照顾，我也能安心离开了。”梅娘语气平和，她看着董梅怀里的小四，眼里满是温柔与不舍。
“梅娘，你什么意思？”董梅不解，“你不是说要和我一起抚养孩子的么？”
她也想陪着孩子们，但是……她留在这世间大半年，已是上天的恩赐，当初老神仙不过是怜悯她放心不下孩子。
她唯一担心的是，没法子立户，将来会不会被那边欺负。
“我婆婆这几日吃斋念佛。”见从来不信佛的罗氏，为了李金铭赶考，竟也烧香拜佛起来。
“姐姐你不知道，若是他四叔考取了秀才，那咱们……”
“不过是个秀才而已，没什么好担心的。”董梅道，考上了秀才等待李金铭的将是更大的花销，前世也听说过一句俗话，穷秀才，富举人。哪个秀才都不甘心只是个秀才，后边为了考取举人将要付出更多的财力和心血。
当然了，有了秀才功名，社会地位也不一样了。不过也就是在这偏僻的乡下，会被人看重几分。
记得前世读过范进中举的故事，范进中了秀才，老丈人胡屠户到贺时，拿了一副猪大肠，并教训了他一顿。范进中了举人后，胡屠夫主动拎着七八斤猪肉和不少银两去他家庆贺。
虽说朝代不同，但都属于科举制度，应该差不离多少。
“梅娘，你不要担心那些还没发生的事情。”
“姐姐，那就拜托你了。”梅娘道。
“梅娘，梅娘！”
任董梅如何喊叫，也没收到回应。
天还没亮，董梅就起来给孩子们做早食，今个是她们第一次上工，她特意做了她们爱吃的鸡蛋饼，现在有了平底锅，放在小炉子上，煎饼子方便多了。
手里搅拌着加了鸡蛋和韭菜的面糊，心里还想着昨夜的梦境，不知道是不是梅娘托给她的，难道梅娘真就这样离开了她们？
“梅娘，梅娘。”
“梅娘在哪儿？”她惊呼转头找寻。
只见秋菊站在门口诧异地看着她，见她脸色不好，眼圈浮肿，关切问道：“你怎么了？”她走上前，用手探了探董梅的脑门。
“我……我没事。”董梅道，“想着孩子们头一天上工，没睡好觉。”
“娘，您别担心。”姐俩正到了门口。
“你们多睡会子啊，否则上工的时候没精神了。”董梅往锅里刷了油，舀了一大勺面糊，转动锅底，不一会儿翻个面，饼子就好了。
饼子就稀粥，绝好的搭配。
“娘，倒是您，不要起这么早。”青莲接过面糊，帮着一起煎饼，“晚上要照顾幺妹，哪有几个时辰睡的。”
“就是，您去补个觉吧。”青柳说着要去拉董梅。
“娘不用你们担心，你们在外面一定要照顾好自个。”董梅道，“有什么事情就去找你姜大伯，敬庭哥哥。”
“知道了。您跟先生都讲了八百遍了。”
待凳子和志远带姐俩出门的时候，董梅又唠唠叨叨地叮嘱了不少。
顾老头又带着青禾、志明、志宏去挖药苗子，董梅和秋菊留家里忙活卤菜的生意。
这会子，村里又响起了一阵爆竹声。
约莫一刻钟后，汪氏赶了过来，神情有些怪。见董梅还在卤菜坊忙活，就去了卧房帮着照看小四。
“你去看吧。”秋菊也察觉出异样，“就剩这么点儿了，我看着就成。”拢共剩下不到十斤卤菜了，还有最后一位拿货的。
董梅琢磨着是李家院里的事情。
果然，刚才爆竹就是李家放的，李金铭中了秀才，罗氏正得意得不知东南西北了。
就连老祖和族里的几位老人都去道贺，这可是族里的大喜事，李光祖李光宗更是高兴，觉得脸上有光了，别人都会高看几眼。
明个要开祠堂敬香，祭拜祖宗。
“你叔也去了，去给登记秀才免税的二十亩田。”汪氏道，“你叔讲，除此之外，秀才还能免除朝廷安排下来的差役，每年能有五两银子的补助。”
知足的人，这样的待遇也是能过上比较安逸的日子。
李勇心里也盘算了下，若是要搏一搏举人功名，李家还得准备不少银子才行。为了考举人，是要去县里的大书院继续读书，束脩等各方面开支都不少。
真中了举人可不一样，能免除上百亩田地的赋税，还能当官，还有很多实质性的好处。
“你瞧着吧，那边又要闹腾起来了。”汪氏道，“我刚在门口瞧了眼，里面没几个人，你那后婆婆还想拉我进去坐。”
村里的男男女女都在作坊里，都没空去瞧那个热闹。
说不定这场面冷清的账，罗氏又要记到董梅头上了。
毕竟别人得了秀才跟自己又有什么相干呢？虽说族里觉得是件光耀的事情，但又不能给别人带去什么好处，自个手里能有钱进账才是最要紧的。
“对了，昨个半夜金贵家的生了个儿子，双喜临门呢。”汪氏道，“听说明个要大摆席面。”
见董梅没说一句话，汪氏瞧不出她的情绪，有点担心。
“干娘，这些于我有什么相干呢？”董梅淡然笑道，“我知道，您跑来告诉我，是怕我心里不痛快。”
“真的没关系，她们过她们的日子，我过我的日子。”董梅道。
“那就好，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也就是在咱山里，我听说那远点的府城里，有功名的人一抓一大把。”汪氏道。
为了这事，她向李勇打听了不少，为的就是宽慰董梅。
“你叔也觉得我多心了。”汪氏道，“我估摸着明个要请你去吃席。你去吗？”
“我是不去的。”董梅摇摇头，“不过婶子，若是来请了，你就帮我带个份例过去，否则的话我就当不知道。”
“也好，按照村里的规制，也好堵堵人的口。”汪氏道。
聊完这些，她瞧瞧院里安静得很，一问才得知仨丫头各司其职去了，“都是好孩子，有本事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汪氏感慨道，只要姐妹四个本事了，往后这家当即使没了，她们一样能挣回来。
嗨，她瞎担心什么呢。
日头正高的时候，秋菊开门迎了李金铭夫妇，她也没叫人进来。只说董梅由于早产，身子骨不好，带着孩子睡了，不便见客。
孩子都两月了，才来探望，完全有理由拒之门外。
188 你见过二十几岁的举人吗
李金铭夫妇朝院里瞧了瞧，正对着大门的是个屏风墙，所以他俩也瞧不到什么。不过他们听元珍说了好几回，院子够大，就连茅厕都在房间里头。
对于女人来说，这点真的是很令人羡慕。
秋菊就冷着个脸，是人都瞧得出她不欢迎此二人。
“姜姐姐，明个家里摆席，特意来请大嫂过去坐坐。”赵氏道，“再说，我也想瞧瞧我那小侄女。”
“梅娘和孩子都睡了，你们回吧。”秋菊说完就转身，随手关了大门。
对于秋菊的冷拒，夫妇俩是敢怒不敢言。赵氏心里憋着一团火，分家不到一年就盖了这么大的院子，原先以为是个简单围起来的几间房罢了。这院子看起来不精致，实则讲究得很。
由不得她不眼红。
“相公，瞧着这院子得花两百多两银子才能盖好。”
李金铭又回头瞧了一眼，四四方方，没什么特别的，但却透露着一份祥和雅致。
“娘子，这不过就是乡下的一处院子罢了，要不了那么多吧。”李金铭道。
“你懂什么？”赵氏白了他一眼，她就是不服气。虽然李金铭已经是秀才了，甭说梅娘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就连那些个村妇都忙得没空羡慕她，若不是董梅搞得这些作坊，此时她定会是村里的焦点。
她垂下眼眸，看看特意换上的镇上最时兴的衣裙，心里憋屈的紧。
夫妇俩到家后就被罗氏数落一番，罗氏似乎也很了解董梅，她笃定董梅是不会来吃席的。
“儿啊，你如今是秀才，她爱来不来。”说完还瞥了一眼李光祖，“秀才亲自上门，面儿都见不着，好大的架子！”
赵氏也不理会婆婆，直接进了钱氏的房间。
钱氏生完孩子也就歇了大半天，这会子被院里亢奋的罗氏吵醒了。不过她的精神头不错，她一直就没亏待过自己，所以这第三胎也是极其顺利，就跟村妇们常说的生完孩子就跟那什么了一样。
聪明的钱氏正扒拉着心里的算盘。
小叔子虽然中了秀才，家里得到的实惠也没多少。若是一年前，大家兴许觉得免了二十亩田的税是天大的好处。但是自从她做了毛衣生意后，发现那不过是个零头而已。
她们的第一批五十件毛衣也该卖了出去，到她手里怎么着也有好几两银子。
刚才陈招娣来看她，说外边的毛衣可抢手了，她们织多少卖多少。而赵氏来了一天了，也不跟她提卖了毛衣的事儿。
“二嫂。”钱氏踩着小碎步，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瞧了一眼初生的孩子，“气色可真好。”
躺床上的钱氏，微微扬起了嘴角，赵氏穿得这么鲜亮出门，没一会儿就回来了，可见没什么人搭理。大家都忙着赶工织毛衣，哪有那闲工夫。
“弟妹啊。”钱氏道，“咱的毛衣卖得怎样？我可听说现在毛衣紧俏得很。”
赵氏一怔，“二嫂，咱那毛衣放在府城我爹朋友的铺子里卖，至于卖完没卖完我还不清楚。”
“这不想着送第二批去的时候再看看。”赵氏挑眉道，“我正打算明个跟嫂子说这事呢。”
“嫂子，你放心，卖出去了，我立马给你们把钱送来。”
“我当然相信弟妹。”钱氏道，“我也是心急，想看看成果。到时候跟织妇们一说，她们也不会惦记别处了，咱也不会因小失大。你说是这个理儿不？”
钱氏停顿一会儿，接着道：“刚才我一姐妹来看我，又跟我说了几个新样式，可是梅娘那边的最新样式，听说是要大量织的。”
赵氏一听，心就明了，“还是嫂子本事。”
这儿毕竟是离董梅最近的地方，很多小道消息比别处传得快多了，再者钱氏还是有点小聪明的，天天叫元珍去妇人们织毛衣的地方溜达，回来就跟她描摹。
赵氏手里大部分毛衣款式都是这么来的，虽然跟董梅的有些许差别，但总归是跟的最近的。
这也是赵氏找钱氏合作的最大的原因了，否是她哪里舍得分三成给钱氏。
妯娌两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些别的，赵氏就回了自个房间。
外面罗氏张罗着明个的席面，大嗓门吵得钱氏有点烦躁起来，她长长吐了一口气。
“怎么了，娘子？”李金贵进来看看母子俩，发觉钱氏情绪不对。
“相公，卖毛衣的钱你打算怎么处理？”
李金贵看了看窗外，“娘子的意思是咱自己存着？”
王氏的钱死都不上交，为得什么大家都清楚。即便罗氏对他们二房也算好的，但于开销来说，李金铭一人读书的钱就要花掉一大半。
况且，赵氏的钱定不会交给罗氏，即便当着他们的面上交了，转个身罗氏就塞回他们兜里了。
“你知道考举人要花多少银子吗？”钱氏问道。
“这？”李金贵光顾着高兴去了，毕竟是亲弟弟成了秀才，他脸上也有光。
“你见过二十几岁的举人吗？”
李金贵摇摇头，他听说别的村有中举人的，都是四十多的年纪。这样算来，他们还得供李金铭至少十年的读书费用。
“到时候咱儿子都说不定中了秀才了。”钱氏道，“而且中举人可比秀才难多了，没瞧见办私塾的那些都是秀才么，满头白发的秀才多的是。还不是中不了举才赚些束脩来养家糊口。”
“那娘子的意思是？”李金贵还有点不明白钱氏的打算。
此时的钱氏哪里像是刚生完孩子的妇人，“大房的钱不也没上交，咱也不上交。”
李金贵点点头，等着钱氏往下说。
大房不是要分家吗？到时候把他们分出去，家里正好剩下二十亩地免税，爹娘跟他们一起，帮着伺弄庄家。李金铭反正常年住在赵家，跟他分不分没什么区别。
不过，李金铭读书的钱可不能从家里出。毛衣生意他们占着大头，完全有能力供自个读书，没道理还要他们供着，他们如今有三个孩子要养活。
况且，李金贵和老头帮着种地，一年给了他们不少粮食，已经仁至义尽了。
“相公，到时候，我管着毛衣生意，你跟爹弄弄地，娘帮着做饭养猪，咱们一年能进不少银子。”钱氏把老两口安排得妥妥的。
不知道她会用什么法子让罗氏同意她的计划。
李金贵听完，不由得夸赞，“娘子费心了，我看这样挺好。”
189 谁眼里有你这个大哥
即便李金铭在家，罗氏也没给大房准备晚食。
等饭的工夫，李金富去到堂屋，李金铭忙招呼道：“大哥一起吃吧。”李光祖也听习惯了，罗氏生的三个儿子，论资排辈一直不把金水当大哥。
“不吃不吃。”李金富道，“我就是来问问娘，明个要做些什么？”亲弟弟中秀才这么大的喜事，他当大哥的也得多出力。
罗氏垂着眼睛吃饭，瞧都懒得瞧他，“明个要三十斤猪肉，十只鸡，你去买吧。”
“成，那我赶早去。”李金富接了活儿，还挺高兴的。吃饭的时候，王氏瞪了他好几眼，明个早上看你怎么办？
隔日天蒙蒙亮，李金富来到罗氏卧房门前。
“娘，我来拿买鸡买肉的钱。”
卧房里半天没吱声。
“娘？”李金富又喊了一声。
“我有钱用得着你去吗？”咯吱一声门开，罗氏赌气地推了一把正杵在门口的李金富，“你当大哥的，买不得点肉给亲弟弟庆贺？”
李金富这才明白过来，罗氏打的是这个主意，可是他的钱不都上交了么。
“娘，我一个钱都没啊。”
“那算了，你该干嘛干嘛去。”罗氏冷声道，昂着头朝灶屋去。留下李金富一脸的愁容，这不明摆着要他找王氏拿钱么？
他看看罗氏的背影，又看看自家的房间。
王氏今个不去上工，毕竟是家里的喜事，她还是得帮着操持。见孩子们还在睡觉，她轻手轻脚开了房门出去，正撞上迎面进门的李金富。
“娘子……”李金富支支吾吾，“借我点钱吧？”
昨个晚上李金富一说要去买肉，她就预料到是这个样子。
“你知道，我身上一个钱都没有，前儿个买盐巴都是跟二婶借的。”王氏说着就朝灶屋去，她知道，今个这灶屋里的活八成都是得她来做，索性早点动手，该洗的洗，该切的切，少说也有十来桌的客人。
“我是大哥，给亲弟弟庆贺买点肉不应该的吗？”李金富上前拉住王氏的手臂，看了看院子，压低声音道，“今个大喜的日子，能不能给我点面子？”
“面子？”王氏冷哼一声，“再说咱没分家，凭什么要你单独出钱买肉？若是分家了，咱该送礼送礼，该出力出力。”
“我是大哥，多出点怎么了？”
“他爹，你能不能把事情拎拎清楚！”王氏忍不住提高了点声音，“谁眼里有你这个大哥？”
“你非得要吵起来！”李金富把王氏王里拉了拉，生怕灶屋的罗氏出来，否则真要闹起来，叫左邻右舍瞧笑话了。
王氏甩开李金富的手，整了整衣服，“是你脑子不清醒。”
“我倒不明白了，一年到头，你的儿子们没吃上几块肉，反倒舍得买几十斤肉撑面子？”王氏瞧着眼前的男人，真心靠不住。
“既然你自个要疼亲弟弟，那就自个想办法去。”她还有很多事要做，可不想在这儿瞎耽误工夫。
“你……！”李金富气得扬起了手。
“住手！”李光祖不停咳嗽，缓步过来，他摆摆手示意王氏忙活去。
“爹？”
眼前的二儿子急得紧了紧了眉毛，这表情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李光祖暗想，不同的是，王氏没有罗氏那样跋扈，否则这儿子早就变成他一样了。
他把手里的东西塞到李金富手心里，低声道：“拿去买肉，别跟你娘说。”
李金富紧紧捏着手里的碎银子，约莫有二两。
“元海娘是对的。”抛下这句话，老头朝外头走去。每日晨起，他定要去地里瞧瞧，哪怕是农闲的时候，他也要去走一走，看一眼地里的庄家，心里才觉得踏实。
一路上，李金富想得最多的是，他爹是如何在他娘的高压下攒的银子？也许是仅有的二两银子拿来贴补他了，李金富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他又想到老头说的那句话，他自个心里也明白，王氏是为了儿子们才得罪了他娘。
但是那毕竟是他娘。
开席的时候，院里摆了十桌，有些坐不下的就挤在一起。挤不挤的大家倒不在意，可是菜不够味，量不够多，大家心里还是有意见的。
村里人来吃席，那也是给了分子钱的，虽说那不过是表表心意，但是李金铭中秀才这样的大喜事，主家不该多添点钱，做点实在的招待大家吗？
“这饭菜跟梅娘家的没得比啊。”
“谁能跟梅娘比，就连地主老财家也没那么舍得。”一妇人接过话茬，用筷子在碗里翻来翻去，“不过，这一盘子十片肉，咱一人一片，挺好。”
大家看看桌上的菜，什么萝卜炖肉，少见的几块肉算是点缀。溜肥肠倒是舍得，一大钵的分量，可是那个味儿实在是差得远了。还有一大钵名副其实的鸡汤，她们也懒得去数鸡汤里面到底是三块鸡肉还是五块鸡肉。
“对了，今个梅娘家一个人也没来？”有人瞧了瞧四周。
“搁我我也不来。”一妇人道，“听说叫汪婶子替她带了礼金过来。”
说着说着大家伙儿又扯到董梅头上，都说董梅不稀得搭理这头氏对的，瞧瞧这席面的做派，也太小气了点。
穿梭在院里的罗氏，得意得下巴都要掉了。
“赶快吃，吃完了我还得回去赶工呢。”那妇人道，“梅娘说了，趁着天没冷，赶紧多织点。梅娘还说了，织得又快又好的，年下给个大红包奖励呢。”
“可不，瞧她大方的，必不食言。”
这桌妇人的话，传到隔壁一桌，也都停下拉呱的嘴，赶紧扒拉几口饭菜，还是挣银子要紧。
最后一碗菜端上桌的时候，王氏也甩了甩酸痛的手，跟着到了院子，见大家神情，她也知道人家不满这菜品。她男人明明买了三十斤肉，罗氏硬要切下一大块留着不舍得煮给客人吃。
这么大的喜事，这么抠门，也只有罗氏能做得出来了。
一妇人拉住王氏问道：“元海娘，你今个没去上工？”
“今个家里大喜事，我得在家帮忙呢。”王氏笑道，“不过昨个我都跟人说好了，不碍事的。”
“也是，你们管事的时间自由点。”
几个妇人吃饱了，也不多聊，下了桌就赶去织毛衣了。那边几桌的汉子也是一样，酒也不喝，抹了一把嘴就要告辞。
“你们再喝点啊。”李金富哥俩忙着劝酒。
“不了，作坊里事儿多。”
见人都离开了，哥仨接着陪主桌的人喝酒。这桌菜实在多了，看菜色不过是添菜的时候把肉都挑到这桌罢了。
190 我听说她请人开荒种药材了
老祖由于身体不适，叫孙子替他来了，李勇是里长，村里这样的喜事他是必须出席的。再有就是李光祖老哥俩，李金铭的几个堂兄等。
所以主桌上以李光宗为主，李勇不过客套地附和几声。
却说汪氏代董梅送了礼后就去了董梅家，见芸娘正在教莲儿柳儿和苦杏做衣服，院子一角的青禾和菜叶姐妹翘着屁股玩什么药草。
“干娘，您不去那边吃饭？”董梅见汪氏这个点过来。
汪氏摇摇头，“我懒得去，有你叔去就行了。”她瞧着三个丫头缝起衣服有模有样，“莲儿，柳儿，昨个上工咋样？”
“奶奶，昨个上工挺好的。”青莲道，“掌柜也很照顾我们。”
昨个按照董梅的吩咐，青莲去了米粮店，青柳则是留在迎客酒楼。姐俩就位后，都是从各家的旧账簿开始整理，这工作量还是比较大的。
中午时分，正是酒楼高峰时刻。
不过作为专职的账房先生，青柳倒也清闲，趴在柜台上看着大堂里划拳吃酒客人，觉得热闹得很。
“小先生，您看看这样成不成？”
王掌柜十八岁的大外甥，名叫秦冬松，正坐在青柳旁边抄录账目。面对眼前的小丫头，他自是不服，尽管一早就被亲舅舅教训过。
青柳来的时候，王掌柜就道：“冬松，二小姐以后就是你先生，先生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见外甥一副尴尬的样子，他用力地拍了下他的脑袋，“机灵点！听见没？”
“知道了，舅。”嘴里应着，秦冬松的眼珠子却不停地在青柳脸上打转，因为他低头的姿势正好可以看见青柳的脸。
虽然他舅老早就跟他说过，这丫头是个厉害的，镇上最厉害的账房先生也未必如她。
但是叫他认一个丫头片子当先生，还是一个特别小的丫头，这不心里别扭得很，秦冬松手里抄写着，心里却无法平静。
青柳转头看向秦冬松抄录的账目，脸色马上严肃起来，“字丑没关系，但是一定工整。”
看得出来，他并没有好好对待这件事情，青柳也不多说，既然人家不愿意学，那就自个包办了。
她一抬手，示意秦冬松让位，她自个上手抄录。
秦冬松扯了扯嘴，见小丫头凝神的样子，到底还是没说什么。就一旁干杵着，这是他舅交代的，不得离开青柳半步。
这时门口进来三人，不经意间瞥见了伏案抄写的青柳，都顿足定睛看了看。
“好久没见这丫头，我昨个还想她们了。”花辞又换了把新扇子。
“她这是在干嘛？”言裕道，“以她娘现在的实力，该不需要这么小的孩子出来做工才对。”
曾泰不言语，走在前头，上了雅间。
秦冬松其实是个机灵的，想必是被王掌柜压着来上工的。刚才三人的目光被他瞧了准儿，他赶紧跑去给王掌柜通了个信儿。
不一会儿，王掌柜就躬身进了雅间，得知是打听青柳的事情，他不慌不忙道：“是董老板请求让她女儿在这做工的，还不要工钱，说是让孩子历练历练。”
三人诧异地相互看了看，这还真是闻所未闻。
“她的大女儿在街角那家米粮店做工，都是当账房，每日做半日，跟着她家送卤菜的牛车来回。”王掌柜道，“我前不久请这姐俩帮我对了下账簿，她俩可是帮了我大忙，竟然发现我那账房作了假。让我损失了不少银子。”
“我当时就给了谢礼，可是董老板一个钱都不收。”见这三人感兴趣，王老板就扒拉个不停，“我可没见过这么大方的人，别看是个妇人，可人的眼界不是一般的高。”
“这样吧，晚点叫那两丫头上来一下。”曾泰道，“你忙去吧。”
王老板有弓着身退出了雅间。
“学以致用！”曾泰自言自语，眼睛朝窗外看去，似乎想起了不少事情。自从他模仿董梅的发家路子，专门找各村里长开了几次会，鼓励他们利用村里的资源，大胆地搞副业。
还真是有了很大的起色。
撇去毛衣不说，有养鸡养鸭养鱼的。听说养的多的人家，专门拉到县城卖，还特别抢手，好些人跟县里的富户搭上了边，往后直接给人送家去。
不但如此，就连菜园子里的菜也顺带一起卖了个好价钱。
办作坊的更不用说，有两个酱油作坊，榨油坊，有模有样的办起来了，生意也开了个好头。还有几个酿酒作坊，也都能解决不少没活干的人。
“我听说她请人开荒种药材了。”言裕道，“就是你送给她的百亩荒山。”
“药材可是个赚钱的。”花辞道，“南边好些世家都是靠药山药田发的家。不过我们这边，她可是头一户。”
“你们猜是谁帮她种药材？”言裕神秘地看向两人，“顾老头，没想到吧。”
“顾老头？”
“据说他可是上杆子去帮人种的。”
三人笑着摇摇头，有些缘分真的说不清，脾气古怪的顾老头竟然帮人种药材。
“还真是没有她钻营不了的。”曾泰脸上的笑意似有似无。
“这下又帮你解决了大问题了，梧田镇田少地少，唯有这荒山多，要是都能变现成银子，那你这县丞过不了两年就要连升三级了。”言裕挑眉道。
曾泰道：“你俩也得好好谢人家，毛衣生意可是你们的意外之财啊，可算是一本万利。”
言裕和花辞对了个眼，毛衣的生意其实他们借鉴了董梅的不少策略，包括把这些策略用在别的生意上，也是行得通的。
当初董梅建议，一方面通过各处服装铺子，打开销路。一件毛衣挂在那里是很那吸引人的注意力的。
所以董梅建议他们制作一木头人，着毛衣立在铺子里，这样来了客人也便于介绍毛衣的特点。
不得不说，这点事他们没有想到的。
原先他们光想着通过权贵朋友相互推荐，但是这样的传播速度太慢了。
董梅还跟他们提过，待天冷时，在人多的地方，敲锣打鼓真人演示，这样影响力会更好。按常理，一人两件毛衣是标配，仅靠她们这样的手工速度，三年也满足不了这个市场需求。
王掌柜盯着门口，见青莲进来找妹妹，赶紧把姐俩带了上去。
191 让他的女儿拜青莲为师
姐俩一见这三人，赶忙福了福身，想想上次见面已有好几月了。
三人见到姐妹俩也甚是高兴，“丫头长高了不少哦。”
“怎不拿扇子来找我玩？”花辞摇着扇子问道。
姐俩看了看，摇摇头。
“你不是把我扇子弄丢了吧？”花辞问道。
“没有啊。”青柳道，“您当时是说有紧急事情，再拿扇子去找你们的，并没有说可以拿着扇子找你玩啊。”
三人爽朗地大笑起来，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
曾泰示意她们坐下，“你们这又是学以致用？”
青莲点点头道：“差不多，我娘叫我们历练历练。”
“历练也可以收工钱啊？”言裕道，何况是人家硬要塞给她们工钱，为啥不要，他想不明白。
“我娘说，我们两个也是初学记账，查账，很多都没有用在过实处。如今有人给我们机会实际用起来，于我们而言也是很有助益的。所以我们不应该收人工钱。”青莲道，“待我们真正领悟了，能独当一面了，再收也不迟。”
到时候收的工钱可不是现在这个数目了。
这一做法能说是高明还是高明？
曾泰心想，这姐俩免费为人做工，将会获得跟过实践的机会，不日会有更多的账簿请她们查看，她们也会更快成长起来。
也就能练就一身的真本事。
对于女孩而言，做个账房不但能养活自己，将来嫁人了，管起家来也是一把好手，想必会有不少人相看的，尤其是富贵人家。
也不知道这位李娘子是不是做的这个打算？
“很好，那就好好历练，若是有什么事，尽管来衙门找我。”曾泰道。
“来当铺找我也行。”花辞挑眉道。
姐妹俩这才反应过来，上次的秘方是当给他了，“谢谢花老板，借了您当铺的钱，我家才盖了新院子。”
“哈哈，谢我干啥？”花辞笑道，“我也没少你家一分利息啊。还得是你娘有魄力，敢当。”
“若是真的没及时付当金，我可是要收回你家的秘方了。”花辞道。
“那是当然。”青柳道，“诚信是第一的，若那样，我们也不会赖着你的。”
“你就别逗她了。”言裕道，“他老早就跟掌柜打过招呼，无论你娘什么时候去赎回秘方，都可以的，不会收了你家的秘方的。”
“为什么？”青莲诧异问道。
“因为你娘为了梧田镇，做了不少事情啊。”曾泰解释道。
得知姐妹两要在镇子上工一两月，以后有的是时间找她们聊，所以叫姐妹两赶紧回家，第一天上工，想必她们的娘在家里也是等得着急的。
青柳来到柜台前，跟秦冬松交代下半天的事情。
她拿出柜台里预留的新账本，并且已经按照自己的记账方法，分门别类地绘制好了表格。
吩咐秦冬松把他以前记得那些个乱七八糟的账目一一抄录上去，再按日、按月进行结算。
纵使再不愿意，秦冬松也只得照办。他原本就不是这块料，是他舅硬拉来坐堂的，说什么外人信不过，记账还得是自家人才行。
所以对于记账来说，秦冬松还是个门外汉。青柳也不多说什么，记账说难其实也简单。
听到这儿，汪氏感慨一声：“柳儿啊，你可真行。”她转而问青莲，为了满足汪氏的好奇心，青莲也讲起她昨个的事来。
米粮店倒是清净些。
青莲一到米粮店就受到了东家的热情欢迎，他们实在不理解，这年头还有白干活不要钱的主儿。不过费解之余，则是非常的高兴。
这店刚开不久，正是需要账房先生的，所有入库的货品都是记入账簿的。
尽管王掌柜跟他们说过，是个小丫头。但是一见到青莲本人的时候，米粮店全家人都不得不惊讶。
林掌柜面上不显，心底里却是把不要工钱跟青莲的年纪画上了等号，别是个半吊子。不过人家是白干活的，顶多给碗水喝。再者又是个丫头，也不至于能坏事。
且看看再说吧。
林掌柜心里快速做了决断。
跟他不同的是，她婆娘韩氏却是欢喜的很。看人这方面，还是妇人看得准些。她一看青莲就是个机灵又懂事的孩子，正好能给她的女儿做个伴。
青莲也细细打量着林掌柜一家子，福了福身道：“我叫青莲，请多多关照。”
韩氏赶忙上前扶住她，指着她女儿道：“这是你玲儿姐。”林玲儿长相秀丽，皮肤白皙，也是韩氏两口子心尖儿上的人。
“孩子，这么早过来，吃早食了没？”韩氏赶紧给青莲倒了碗水，“没吃的话大娘给你做去。”
“谢大娘，我吃了早食过来的。”青莲不客气地喝了碗热水，朝着柜台处的林掌柜走去。这会子还早，店里也不忙，每日这个时候，林掌柜也是在看账簿的。
“林掌柜，我这就开始吧？”青莲认真道。
林掌柜翻看账簿的手顿了下，随后点了点头，把账簿递给了青莲。
厚厚的一本，该是从开张至今，全都在上面。她首要的任务就是要整理手里的这本所谓的账簿，因为记账人是毫无头绪、杂乱无章的添账记法。若是叫林掌柜自己个看，不一定能理清头绪。
她向林掌柜要了本新的账簿，又从自己的挎袋里拿出炭条、木头直尺，按照董梅教的绘制账本，分门别类，一一条陈。
林掌柜不解，见她非常认真细致，也就放心地离开了柜台，自个忙着招呼客人去了。
待凳子过来接青莲的时候，她把账簿一合，跟林掌柜沟通了一下，下半天的账目记在她所画好的页码里面。
林掌柜翻看账簿一看，震惊得不得了。
他看着青莲离去的背影，心里又快速地做出了决定，让他的女儿拜青莲为师。
这边汪氏像听故事一样入了迷，董梅却为做衣服心虚地干咳两声，“我现在可不行了，还真就是忘得死死的，感觉做衣服那是上辈子的事了。”
“你现在奶着孩子，自然没那个心性了。”芸娘比划着布料，按着董梅给的样式，还真是省了不少布料，约莫穿起来也挺方便的。袖子没那么大，衣服也改短了不少。
“芸娘说得对，你现在也没那个时间了。”汪氏道，“不要紧的就留给我缝，要紧的我也缝不好啊。”
192 那毕竟是皇城啊
这日凳子带着姐俩回来，后面跳下一人，正是周平搭了他们的牛车车。这小子得知莲儿在镇子上工，高兴地一日去了好几趟。
他这次带着车队送货去了京都，其主要任务就是送一千多件大小不同的毛衣去。别看天气还没冷，大家对毛衣的追捧已日渐高涨。
“婶子，还是您的法子好用，一日之间，满城皆知毛衣为何物，特别是您的雪绒花毛衣。”
之前第一批货不多，言裕不过是做了个引子，在京都他所熟知的铺子以及几户权贵人家留了几件样货，以供他们了解。
但是京都那是什么地方？全楚国最有钱的地方，街面上一抓，十个里头至少七八个是有钱人吧。
所以光靠花辞小范围的广告，力度远远不够的。
周平去之前，是做足了功课。董梅也把这重担托付给了他。他按照董梅的设想，找人写了几个简短的剧本，请各大茶馆说书的，戏园子唱戏的连续上演了三日。而代价就是给每人一件最普通款式的毛衣。
这剧本都是围绕着雪绒花毛衣展开的，大意就是，在遥远的北国，一年到头都是冰雪覆盖。
那儿住着一对新婚夫妇。丈夫是一位勇敢的猎人，每日打猎归来，都要从雪山最高处摘一朵雪绒花，来送给美丽的妻子。久而久之，心灵手巧的妻子把所有的雪绒花织成了一件白绒绒的毛衣。
当毛衣织成这日，这位勇敢的猎人却迟迟未归，妻子在家里担心得一夜未眠。
天还没亮，妻子就带上毛衣，踏着白雪寻夫去了。她走了三天三夜，终于在雪山顶上发现了丈夫的遗体。
然而，妻子也没有力气伤心哭泣了，因为她自己又累又冷，深知熬不过去了。
尽着最后一点力气，给丈夫穿上了雪绒花毛衣，然后自己躺在丈夫身边，雪山为墓，陪着丈夫共赴黄泉。
而她不知道的是，她的丈夫在穿上毛衣的那一刻就慢慢苏醒过来。
这故事梗概董梅提了一下，然后周平找师傅润了色，而且结局还有好几个版本。一说猎户夫妇穿着毛衣升了仙，在天上又织了不少雪绒花毛衣，送给被困雪山里的猎人。
一说猎人穿上毛衣后身子暖烘烘的，浑身是劲。他抱着昏迷的妻子下山回到了家，他身体的暖气也传给了妻子。
从此，妻子把这雪绒花毛衣的手艺传给了村里人。但是由于雪绒花是罕见的，而且一般人难以摘到。
后来又有聪明的妇人，用羊毛织成了毛衣。就这样不知道传了多少代，才传到了一个姓董名梅的小娘子手里。
这才有了现在的雪绒花毛衣。
如今京都人都津津乐道，谁要不知道雪绒花毛衣的故事，那是要被人笑话的。
京都各大铺子门前，都立有一木头人，穿着毛衣、毛裤、毛袜子，带着帽子、手套、耳套，膝盖处还套着护膝。
凡是瞧见之人，无不驻足细看一番。这时周平连忙跟人介绍起来，他用力拉扯着毛衣，让人见识它的弹性以及韧性。
“您瞧瞧，可大可小，把身子箍得紧紧的，既暖和有灵便。”
“就是有点贵。”一胖汉子叹息道，他刚问过价钱，就他那身量的毛衣一件得十六两银子。
毛衣的定价是鑫泰货栈定的，差不多是成本价的十倍。这胖子的毛衣得二斤毛线，工期十来天，算起来成本价二两多银子。
“大哥。”周平拿来那件毛衣，在手上掂量着抖了几抖，“这毛衣厚实，光是那毛线就二斤多，一个织妇得花一个月才能织好。您瞧瞧这手艺，平平整整的，这可是雪绒花毛衣。”
“天还没冷，我们给的是尝鲜价，少了二成呢。”周平道，“下月寒潮来了，不但要恢复原价，指不定价钱还得往上提提。”
那胖子又接过毛衣，感受一番它的柔软，“成，那我就趁着尝鲜价给家人都来一件。”他也是商人，周平的一番话确实有道理。天冷了，这毛衣定然要涨价的。
贵是贵了点，但是无法，这东西是个新鲜货。
没人跟他竞价啊。
董梅前世是没做过生意的，这个定价还真让她学到点儿了，正所谓物以稀为贵，至少今年的毛衣还是稀罕货。
经周平那么一演示，店里机灵的伙计也学会了。
“婶子，这趟我可算是开了眼界。”周平道，“京都那真是有钱人的地方，一件毛衣差不多二十两银子，我来的时候就快卖完了。”
那毕竟是皇城啊。
“平哥儿，下批货里有二十来件特别的。”董梅道。
也就是采用间色织法，织着一些图案和文字。有“发”字、“福”字等，有莲花图案、梅花、荷花、竹子等图案，还有虎头、老鹰等图形。
这都是几个主管挑出的能手织出来的。
她们的手艺真的超出了董梅的预期，不但能理解她的意图，更可贵的是，自个还能及时调整以及创新。她不得不叹服这个世上女人们勤劳程度以及求知欲望。
她打算当做年度孤品拍卖，意思就是今年再织的毛衣里面，拍卖的图案不会再织了。
一来可以稳固雪绒花的知名度，也能让雪绒花毛衣稳坐毛衣界第一把交椅，往后就是有再多的毛衣，雪绒花也能独树一帜。
“婶子，我觉得可行！”周平道，这真是个新鲜的点子，定会有不少人趋之若鹜。
“其实我还有个想法，你回头跟你师父商量一下。”董梅道。
这个想法在她心里存了很久，还是不敢贸然开始。她想织一件世间至尊的毛衣，上面带有“龙腾”图文。
她再怎么无知，也知道这样的图案可不能乱用，否则会引来杀身之祸的。
周平被她惊得半天说不出话，婶子可真是大胆，心太大了！
一旦当今皇帝穿了她的毛衣，那她们的毛衣可就成了贡品了，那是多么荣耀的事情。
“婶子，这事儿太大了。”周平忍不住压低声音，虽然这里没有外人，但他还是很谨慎。
“所以，你侧面跟你师父提提。”董梅道，她得先探探路。
“行。”周平叮嘱道，“不过，婶子，眼下您千万别织那个，我们犯不着冒这个险。”
董梅点点头，她也在等待时机，这事一旦做成了，带来的好处不紧紧是银钱方面的。
193 一件毛衣够盖一座院子的
青莲姐妹安安静静缝着衣服，听着她俩的谈话。
“平哥哥，京都一定很好玩吧。”青柳问道，最近在酒楼，时常有听说京都那边的事情，什么房子多高多大，街上人挤人，好吃的好玩更是新奇。
周平咧着嘴，“很好玩，以后哥一定带你们去那儿玩。”
说到玩，周平才想起来那些个稀奇古怪的玩耍物件。
“我师父说了，上次您做的那些玩耍的，可以先做些，不必等他那边的回信。”
上次董梅送过去的那些物件，当日就摆在花辞的桌上，他当时就交代，“这东西在京都定是稀罕货，叫李娘子大胆地做，下次跟毛衣一起送过去。”
在花辞看来，但凡是做工精巧一些的玩耍小物件，都会受到富贵人家少爷小姐们的喜爱。
而董梅做的东西不但精巧，更重要的是十分有趣、新奇，这不正是小孩子需要的么。他自己也是从小孩子过来的，尤其喜爱那带着轮子的小车子，用手轻轻一推，轮子就转动起来，走得还挺远。
“哦，对了，同样拟定一份契约。”花辞嘴角一扬，“分成嘛，按照她的意思来。”
这不，周平又从袖袋拿出一张纸递给董梅。
董梅一眼看过去，完全是她拟定的合同模板，学得还挺快。她抿嘴一笑，“这个得五五分。”
鑫泰货栈只是代卖，无需投资。只不过把东西往店里一摆就行，她可知道，京都以及各大府城，有不少鑫泰的铺子。
董梅签了字，“你带个话，若是你师父同意的话，下次你就把签字了契约带回来。”
周平点点头，他觉得他师父会同意的。
换做别的合伙人可不一定会同意，而董梅这贵在能出新，不停地出新，这跟别的合伙人完全不同。
他很好奇，为什么董梅总会有那么多新奇的点子。不但如此，自从她来到下沟村，董梅是没有去过别的地方。但他感觉董梅是见过世面，而且是见过大世面的。
“娘，我就说那些玩耍的物件是定好的吧。”青莲正缝完最后一针，右转向周平道，“平哥哥，京城那儿，有女子在外做工的么？”
周平想了一下道：“有，而且不少呢，有些胭脂铺子，衣裳铺子，甚至酒馆子，不少都是妇人操持呢。”
“哦。”青莲有点失落，周平所说的那些都是妇人，而不是姑娘。
“姐，你担心那些干什么？”青柳手里的衣服才缝了一半儿，“律法也没规定，姑娘家不能出门做工啊。”
“往后咱们就是第一个出门做工的姑娘了。”青柳歪着脑袋看向周平，“平哥哥，你说是不是？”
周平笑了笑，看向青莲，“喜欢就行，不要在意别的。”
董梅笑着起身，去了卧房。留点空间给孩子们畅聊一番，果不然，不一会，院里就传出了爽朗的嬉笑声。
隔日一早，周平也跟着牛车一起去了镇子。
而周树根随后就来了董梅这儿，昨夜听周平一说，周树根就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就上次他做的那些小玩意，不能吃不能用的，想不到竟能卖到京都等大地方去。
“我就没见过梅娘做没把握的事儿，她的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就是能赚有钱人的钱。”吴氏道。
“可不？”周燕插一嘴，“最近我们织了一批新奇的毛衣，可好看了。”
“姐，你要是知道那些奇特的毛衣能卖出什么价，那定会惊得你跳起来的。”周平笑道。
“多少？”
一家人都盯着周平，周平伸出了一只手，晃了晃五个手指头。
“五十两？”周燕压低了嗓音，像是怕人听见似的。
“只多不少。”周平道，他是没见过拍卖的场景，但是听师傅说过。拍卖场上一竞价，那价格蹭蹭的就翻了几番。
“俺的娘，一件毛衣够盖一座院子的。”吴氏一边收拾碗筷，一边摇头叹息。
董梅抱着小四过来，见周树根起身，忙道：“坐吧，周大哥。”
周树根手里有一批手艺精湛的木工朋友，包括长庚，如今也算是出了师了。
“周大哥，我想办个玩具木艺作坊，就是专门制作小孩玩耍的物件，当然还有一些小摆件。”董梅开门见山道，“我只出图纸，其他所有事都麻烦您和长庚操持。”
周树根点点头，“这没问题。”他本就是干这个的，以往只在农闲时候出门打点零工，如今有这么稳定的活儿，他的那些个朋友该乐得睡不着觉了。
“我们跟鑫泰货栈的利润分成是五五开。”董梅道，“我们的五成里，我得两成，剩下的三成就是你的了。”
“这不成。”周树根急忙摆手道，“大哥我不过是个手艺人，到哪儿都拿不了分子。”
“要不是你的那些图纸，我也做不出来什么能卖的东西。”周树根道。
“大哥，要不是你们的手艺好，纵使有再多的图纸那也是废纸一张。”董梅浅笑道，“只要大哥不嫌少，咱就这么办。”
“你这不是羞你大哥么？”
“周大哥，别以为自己拿多了，办一个作坊，管理一个作坊那都是十分辛苦的事情，这可比你以前做工要劳心得多呢。”
来之前，吴氏就料到了，她当时就跟周树根道：“梅娘要是给你一大分子，你莫要啊，咱得她的好处太多了。”
可是她大概也是知道的，只要董梅定下来的事情，那是任谁也劝说不了。
几日后曹氏特意过来，告知董梅，周树根分了一成给长庚，叫长庚帮着一起把作坊办起来。作坊就办在周家院子里，原本就是小玩意，做起来也不大占地方。
“梅娘啊，我得谢谢你啊。”曹氏掩面道，她差点掉了眼泪下来。
若不是金水和现在的董梅，怕是她家在村里也难以立足。她儿子长庚老实，性子有内向腼腆。
“长庚也有了稳定的事儿做，我也放心了。”曹氏道，她再也不担心儿子会被人欺负了。手里有了银钱，哪怕就是他就独苗一颗，也没人敢轻易欺了去。
“二婶，您别这么说，周大哥能给一成长庚，那是长庚能干。”董梅宽慰道，“长庚是个实在又能干的，你就放心吧。”
“嗯，我放心！有你在，有周家兄弟在，我这是上辈子积了什么德了。”曹氏念叨着就往作坊去了。
下半晌，董梅抱着孩子去了春花婶子家，她也想出去逛逛。整日窝在院子里头也怪无聊的。
194 这不都挺孝顺的么
一路上小四明显特别高兴，窝在董梅怀里一点都不老实，使劲晃着小手，指着村里边。
娘俩路上遇到不少人，一路聊了过去。
“这丫头真是一天一个样啊。”一妇人道，“我就没见过比她更漂亮的妮子。”
“这孩子天生富贵，一世有福气咯。”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就没离开过小四的脸，小四也高兴地跟人“哦哦哦”地畅聊起来，逗得妇人们哈哈大笑。
快到春花婶子家门口，有个妇人拉住董梅，“梅娘，你听说了吗？”她朝着李家院子方向眨巴眼睛来。
“你婆婆家怕是要散架了。”那妇人道。
“听说金富家的和金贵家的都吵着要分家呢。”另一妇人帮着解释道，“其实是要把金富一房分离出去。”
这不挺好么，王氏一直想分家，如今钱氏倒是帮着扇了一把火。
“可是金富不同意，金水不在了，他就是老大，按理说爹娘得跟着大儿子过。”那妇人接着道，“但是金贵也抢着要老两口。”
“这不都挺孝顺老人家的么。”董梅拍了拍小四的背。
“孝顺什么啊！”那妇人微微皱起眉头，“梅娘，也就是你心实，没那些弯弯绕。老两口也占着一份家产呢，百年后他俩的不就是身边那儿子的么。”
“都眼尖着呢，两个老的哪有多少年日子了。”
“谁不知道，那个大院子，那几十亩田地可都是金水攒下的。而他们当初就给了你三亩薄田，亏不亏啊。”
董梅细细听着，笑而不语。
“我还听说，那金贵家的可精呢，相当于他们一房占了三份家产。而金富每年还得给老两口的养老粮，老两口的生老病死都得出一份。”
“那他小叔读书呢？”董梅好奇问道，她不大相信钱氏没算计这个。
“这个我倒没听说。”
另一妇人道：“你们不晓得么？金贵家的和金铭家的合着伙织毛衣呢，估计能赚不少，想必不差读书的钱了。再者，你那个秀才小叔子一年也能领到衙门发的几两银子，还免了二十亩的田税。”
“怎么着日子也够殷实的了。”妇人道。
一般而言，确实能过得挺殷实的。
这两人是没见过李金铭大手大脚花钱的样子，就秀才得来的那点实惠还不够他塞牙缝的。
不过钱氏和赵氏确实能倒腾，她俩随便找几个织妇，也比自个上手织毛衣赚点工钱强不少。估计钱氏也是看到了这点，才不把王氏的的工钱放在眼里。若是王氏上交工钱，那她的工钱也必然要上交，还不如把王氏踢出去，自个把着自个的钱。
想来分家后，罗氏的日子也不大顺遂了。
“对了，梅娘，这次他们再分家，你得上门去再要点地，怎么着你也得要一份才对。”那妇人又向董梅凑近了几分，“我们也知道，你如今不缺那点东西，可你那后婆婆也忒不地道了。”
“要我是忍不下这口气的。”
这几个都是喜好瞧热闹的主，事儿越大她们瞧着越兴奋。
乡下妇人嘛，就这点乐子。
门口的拉呱声引来了春花婶子，那两妇人才归家去，临走之时还不忘叮嘱，“一定要去呀。”
“梅娘，你咋抱着孩子就来了，有事叫我过去呀。”春花婶子忙接过小四，“别看她人小，抱久了也怪费劲的。”
董梅这边甩了甩胳膊，春花婶子看着她忍不住唠起来。
“你别听她们瞎咧咧。”
“婶子，我知道。”董梅又抱回小四，“今个我来是商量上次做的那些个小玩意的，麻烦婶子把孙婶子帮我叫来，咱一起商量。”
“诶！”
不一会儿，春花婶子领着孙婆子来了。
孙婆子满面春风的，不用说也知道是董梅是要给她活做了。上次做了几个小玩意，就小赚了六十钱，活不脏不累，还简便得很。
董梅想请她们当大师傅，负责教徒和检查质量。除了自个做活的工钱，另外奖励她俩一点儿辛苦费。由于这活暂时还不确定稳当不稳当，所以大师傅的奖励也没有太多。
若是这活儿以后能长久了，奖励会酌情增加的。
听完后，两婆子抑制不住的高兴。
“不用什么辛苦费，我们顺带就给教了。”春花婶子道，“其实基本是不用教的，会点针线活的都看得懂。”
孙婆子一听，也附和着点头。
春花婶子还真是个实在人，董梅也了解了，针线活是每个女人必备的技能，而且大都很精到。
“二位婶子，辛苦费是要付的，主要是帮着把把关。”董梅道，“我也没空一个个检查，但是不检查的话我又不放心，只能劳烦婶子们了。”
都是手工活，难免有跳线的，或者手艺毛糙的。
“梅娘说得是。”孙婆子道，“我们一定检查仔细了。”
春花婶子连连点头，“到时候浪费不说，返工更是麻烦。而且指不定人家下回就不买了，影响咱名头。”
董梅咧着嘴高兴地笑起来，“婶子，您说得太对了。所以针脚一定要细，要匀，越精致越好，这次全都往里塞棉絮。卖咱东西的都是有钱人家的小姐，讲究着呢。咱们要想赚人家钱，就不能让人挑出毛病。”
“是这个理儿。”
昨个听周平的意思，鑫泰货栈比较看好木艺玩具，至于这些布偶她还不敢大量制作。
毕竟喜好这个东西谁也说不清楚。所以她叫二人先加二三人即可，小做一批跟着毛衣一起带过去。
离开春花婶子家，董梅抱着小四往打谷场上去。
“大妮，你瞧清楚了吗？”
董梅走到大谷场边上的一棵老树下，两女娃正在咬耳朵，或许太过专注，她们根本没注意到后面过来的董梅。
“看清楚了，她们用了三种线，接头的地方再绕一下，换另外一根线接着织。”叫大妮的女娃子边说边比划，那姿势还有模有样，看来这织毛衣的方法她看都看熟了。
“不过我娘织的不是那样的，否则就叫俺娘直接跟你娘说得了。”大妮接着道，并把手伸了过去。
“是啥图样来着？”问这话的是李元珍，她从袖袋拿出一用油纸包裹着的东西放到大妮手心里。
大妮等不及打开油纸包，把里面的东西塞进了嘴里，“看起来像朵荷花，粉粉的，还带着绿叶。”
“你是陈招娣的女儿？”
195 我这里留不得你这样的
冷不丁一个声音从她们身后响起，吓得大妮一蹦三尺高。见到董梅的李元珍也有些慌张，不过想起来她娘说过，她不过是个孩子，在这儿玩耍没人能拿她怎样。
实在有人问起，就说自己好奇罢了。
“我……我……”大妮结结巴巴，她是认识董梅的，也知道这毛衣就是董梅的。
“你娘教你那么做的？”董梅厉声问道。
大妮比元珍小个两三岁，在家也是不招人疼的，自然没有元珍的定力。她低着头不敢说话，双手不停搓着自个的衣角。
李元珍见状，忙道：“我们就在玩，什么都没做。”说完拉着大妮跑开了。
“梅娘来了。”一织妇抬眼瞧见了娘俩。
董梅的到来，无疑给了大家莫大的鼓舞。
为了提高效率，董梅还是建议大家聚在一起，这不芸娘才把人都召集到一起。
“咱们的毛衣在京都可是家喻户晓了，都不够卖的。”董梅道，“大家加加紧，过年的时候我给大家向大东家申请个大红包。”
“那感情好！”
“不过，这红包的份额得按照你们各自的毛衣品质以及数量来定哦。”董梅一边逗着小四，一边道，“总之，织得又快又好的奖励得越多。”
这时大家都看向马寡妇，她是这组人里织得最好的。也许是大家有意排斥她，在大谷场上几乎没人跟她聊天。
起初她拿了毛线就回家织去，但自从刘氏发现得不到她的半个工钱后，就各种刁难她。虽然她也不是吃素的，但是刘氏的指桑骂槐很是影响她的效率。
她想了想还是跟大家聚在一起。每次结算工钱，马寡妇都是头一份。
此时她正在织的就是董梅准备拍卖的精品毛衣。
董梅起身站在马寡妇跟前看了一会，开口道，“人都说心灵手巧，我看马嫂子定有一颗心七窍玲珑心呐。”
突然被夸奖的马寡妇咧咧嘴，似笑非笑的表情，她定定神，“想不到你会夸我。”
她知道，董梅跟芸娘要好。她抢了芸娘的男人，董梅该嫌弃她才是。
她不知道的是，由于她的抢攻，才能让芸娘彻底摆脱了李成武。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们得感激她才是。
马寡妇在李家的日子还算舒坦。听说刘氏被她气得在床上躺了好几天。
原先刘氏不管她们母子几人的饭菜，没关系啊，她自个动手，吃的更好。饭是干的，菜里油光油光的。就连李成武都跟着吃了几天油滋滋的饭菜。气得刘氏把米粮油盐什么的都锁了起来。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
当初芸娘就是那软的，现在的马寡妇就是那横的。
马寡妇提着菜刀，砍了粮仓的门板子，卸了橱柜的门柱子。额头一侧的一绺头发差不多挡住了她的半边脸，露在外面的那只眼睛显得凶狠无比。
刘氏吓得不敢上前，她的小儿子更是一旁说道：“嫂子，您要吃什么尽管取。”
李成武也乐得不出面，躲在自个房间等着吃干饭。
此后，刘氏只得给她们娘几个留饭，否则她损失更大。
刘氏不是没想过分家，但是她不甘心，不甘心她一半儿的家产分给马寡妇。
“我从来都是对事不对人的，这点相信大家都知道。”董梅在织妇们中间逛了一圈，最后停在了陈招娣身边。
“刚才，我见两孩子在树下咬耳朵。”董梅看着陈招娣，发现她手明显顿了一下。
“大妮在这里转了一圈，特别观察了马嫂子手里的毛衣，然后偷偷告诉了元珍。”董梅盯得陈招娣手都有些抖了，“大妮说，要是她娘织的那样，直接叫她娘教给元珍她娘。”
“我，我不会的。”陈招娣急忙道。
其实那两孩子天天在这附近玩，别人没在意，芸娘是留意过的。逗留时间长了她会驱逐离开，但总有顾不到的时候。
“你不会吃里扒外吧？”有人质问道。
“怎么会。”陈招娣急赤白脸的。
“元珍说——她娘给了大妮娘工钱……”董梅一字一句道，语气缓慢得让陈招娣的心跳到了嗓子眼，脸色慌张的程度上升了好几度。
“什么？”妇人们尖叫起来，“你真是个黑心货！”
陈招娣近旁的几个妇人气得站起身来，指着她的脸破口大骂起来，陈招娣一个劲儿往后躲，“我……我没有。”
她心虚地辩解着。
其实董梅不过是诈她一诈。
那天在慧娘的布铺子她就觉得不对劲，当时布铺老板娘就说赵家请了不少织妇，而钱氏跟前仅有四五个织妇。若是为了这几个织妇，赵氏犯不着找钱氏。
唯一的原因就是，把钱氏当成眼线，想着法儿从她们这边偷些新的样式。
“那要不把你女儿叫来问问清楚？”董梅冷着脸道，“刚才她可是得了元珍一大块点心。”
“怪不得大妮每次过来的时候，嘴里都嚼着什么。原来是个小叛徒！”
“真是什么样的娘生什么样的女儿。”
董梅还了解到，陈招娣所有的工钱都得上交她婆婆。想必她不会白白帮助钱氏，本就是塑料姐妹情。那钱氏给她的好处费定然就成了自个的私房钱了。
陈招娣脸一阵红一阵白，她慌乱地搅动着毛线，断断续续道：“我……我只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没有大碍的。”
“没有大碍？”董梅反问道，“大妮每日前来，你是知道她的意图的。她刚才把马嫂子织得图样说得可仔细，连怎么绕线都说得清清楚楚。”
“若是没有你的知会，大概孩子是不会瞧这么仔细的。”董梅沉声道，“你走吧，我这里留不得你这样的。”
“梅娘，我真没有……”陈招娣真的慌了神，其实她不是担心丢了董梅这边的活，而是担心她婆婆知道了此事，真会拿棍子打死她不可。
“芸娘，给她结算一下。”董梅走到芸娘身边，接过芸娘手里的小四。
妇人们都愤愤不平起来，“梅娘，这种人怎还给工钱？应该罚她才对。吃里扒外的烂货，帮着别人损了我们多少生意。”
“就是，咱不拉她去见官已是仁慈的了，至少该关关几天祠堂。”
陈招娣她是引起了公愤，妇人们指着她的脸骂个不停，就差往她脸上吐口水了。
要说陈招娣就是属于“欠”的那种人。
好好的差事，她硬是要出点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