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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农妇养娃记全文阅读

作者:耕泽     替身农妇养娃记txt下载     替身农妇养娃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331 一下子来了个大反转

    有几个妇人道梅娘被卖到风月场所,跟金水时早已不是完人。

    这话袁伯哪里听得下去。

    此时,汪氏正在处理那几个妇人的事,她把袁伯推了回家。

    “小姐,我……都怪我。”袁伯非常自责,若不是昨个喝醉了酒,也不会传出这样的话来。

    袁伯满脸憔悴,叫董梅不由得心疼起来,说起来是她没照顾好人家。

    董梅上前搀扶着他,心里把昨夜的事儿过了一遍,家里的这些人是不会乱说的,昨夜定是有人来过,而没现身。

    看来这大门以后得早点上门闩。

    “袁师傅,你先洗洗吃点东西去。”两人进了后院,正要朝灶屋去。

    “她们说什么就让她们说去,那些个妇人就是舌燥,乍一听这么大的新鲜事,还不得嚼巴嚼巴。”董梅边走边道,“不碍事的,说了一段也就消停了。”

    “小姐……”

    “我都知道了,孩子们也知道。”董梅宽慰道,“她们可喜欢你了。”

    “真的?”袁伯顿住了脚步,“你不怪我?若不是我的疏忽,你也不会吃这么多的苦啊。”

    “不怪你。”董梅道,“都过去了,如今不都好好的么?”

    “嗯,好好的。”袁伯破涕为笑,“我这就给老爷去信,叫他高兴高兴。”

    “不急。”董梅道,“等回信到了再写不迟。”

    “对对。估计也就这两日的事儿了。”袁伯朝镇子方向看了看。

    “袁师傅,你想家不?”董梅坐在他跟前,“我的意思是,你在这儿还习惯不?”

    人都说,年纪大的人特别恋家。他一把年纪了还来这么远的地方,都是因为她啊。

    “小姐,你能像小时候那样,喊我……阿伯吗?”袁伯眼里闪着泪花。

    因为袁伯比袁昌霖大几岁,自小跟袁昌霖一起读过书习过字的,私下里他就像袁昌霖的兄长。所以,梅娘小时候就喊他阿伯,已示对他的亲近乃至敬重。

    董梅喊了声“阿伯”。

    袁伯高兴的应了一声,“小姐在哪,我的心就在哪,我习惯的。”何况小姐这么敬重她,心甚慰,这里可比袁家自在多了。

    董梅心里一阵抽痛。

    前几天,她让志明从袁七口中套出话来。

    其实袁伯以前也有过婆娘的,而且差点儿就当了爹。让董梅心痛的是,就在梅娘丢失的那年,她婆娘因为这事急得难产,结果一尸两命。

    此后,他就成了孤家寡人,一门心思帮扶者袁昌霖。

    所谓祸不单行,说的就是袁家那年的遭遇吧。

    唉!

    细看之下,这老头清减了不少,皮肤也黑了,是她照顾不周啊。

    “您在这儿最重要的是照顾好自己的身子,其他一切都是次要的。我这人少事又多,架不住你这样熬下去的。”

    “小姐莫要担心,我好得很。”袁伯抖了抖双手,“我是瘦了点,但我觉得自己反倒轻快许多了呢。”

    “那也得悠着点。”董梅给他端了碗豆腐脑,“这几日就在家歇着,外面的事交代志明他们去做,该放手时就放手。”

    “那不行,叫我在家里闲着会得病的。”

    “哪能让你闲着呢。”董梅笑着给他剥了个鸡蛋,“您帮我照看小四,多带她到村里玩玩,那丫头喜欢热闹的地儿。您看着我最放心了,就像以前照看我那般。”

    “小姐还记得……?”袁伯颤着嗓音,眼眶里滚出了两行热泪。

    这老头可真是个重情的,她本是编个话想拉近点关系,叫他安心。

    “模模糊糊……记得一些。”董梅道。

    “好,好。”袁伯高兴得跟个孩子似的,“四小小姐喜欢看鸡看鸭,看牛耕地什么的,可来劲了。”

    安抚好袁伯,董梅又赶到卧房,刘妈刚给小四穿好衣服,她也忙活了一早上。

    董梅接过小四,给她喂点,攒了一夜的奶水够她吃一顿了。现在也就是早晚给她喂点,慢慢地也就断奶了。

    “梅娘,可千万别生气。”

    见董梅不说话,定是被气的,连奶水都被憋回去了,可怜的四小姐吃得噗嗤噗嗤响,可费劲了。

    人家孩子吃奶吃到两三岁,她这儿不到一岁就不够吃。

    都是操心操的。

    “刘妈,我看起来像生气了?”好半晌董梅才回神,她不过是想点事儿罢了。

    刘妈点点头。

    “犯不着为那些个蠢货生气。”

    门外,汪氏甩着手就进来了,道:“梅娘,你猜怎么着?”

    “莫不是那万家的?”

    “就是她。”

    昨天,汪氏去了趟她家,以长辈的身份把凳子和大丫的亲事定了下来。所以她夜里抹黑到董梅家,想跟她商量亲事来着。

    当她推开董梅家虚掩的大门,进了院子,正好听见袁伯的那番话。

    待袁伯和花言二人被送到前院时,她又退出了大门,躲在侧门偷听,所以后边顾老的话她只听了个大概。

    这么大个新鲜事她怎个憋得住?

    一大早就满村子嚷嚷。

    传来传去就变了味。

    陈招娣听闻后,赶紧去到李家院找钱氏,两人添油加醋一阵嘀咕。

    梅娘原本是个讨饭的出身,一下子来了个大反转,叫钱氏妒恨。她道:“这么说来,以前有人说她是那种地方出来的,看来没岔了?”

    “八成是。”陈招娣心里也不爽,挑眉道,“被拍花子的掳走了,还有个好?”

    “那种地方的狐狸精,十之九是拍花子送去的。”钱氏说着往外头走去,“拍花子赚的就是那地方的钱。”

    二人已经来到路边的树下,陈招娣问道:“这里面可有说道?”

    “那当然了。”

    钱氏提了提嗓音,“需要买人的无非就是大户人家和那地方了,大户人家买人需经官府办契,按手印,来路得正,连祖上三代都得问清楚了,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要的。所以只能是卖到那见不得人的地方,价钱还高,否则那人贩子也不会提着脑袋到处掳人。”

    “你们说的可是梅娘?”已经围了不少妇人了。

    陈招娣小声道:“我们也是刚听说的。”

    “真有这回事?”有人半信半疑。

    “这能有假?”陈招娣道,“昨个晚上万家的去梅娘家,听得一清二楚,那种茶的师傅就是她爹。”

    “我刚才也听说了,原来梅娘那讨饭的爹不是亲的。她自小被拍花子拐了去,然后被卖了好几个地方呢。”

    “看不出来,她是那种地方出来的人。”

    “你们不知道吧,昨个夜里有两位贵公子住她家,就是跟她合伙做生意的那两位。”陈招娣特意压低了声音,那眉飞色舞是神情叫人忍不住浮想联翩。

332 元珍娘好像对妓院很熟悉

    钱氏接过陈招娣的话茬,道:“那俩公子我见过,都是正派人。毕竟他们的夫人都没带在身边,时常来梅娘这儿吃个饭,歇息一晚也在理。”

    她这话面上没什么不妥,但一寡妇家的常客是男人,还是一双,这是非肯定少不了。

    “梅娘可真有本事。”一妇人捂着嘴,挑起丹凤眼,一副艳羡的表情。

    “哟,你这贱蹄子,骚劲儿上来了?”旁的妇人起哄道,“也不照照镜子,你哪有梅娘那白皙的脸蛋,魅惑男人的杨柳腰哟。”

    “你们这些个泼妇,蠢货,没教养的东西,竟然敢编排我家小姐。”袁伯老远瞧见妇人扎堆,那气氛就叫人生疑。他气冲冲朝她们吼了一声,捡起一树枝,朝妇人们打去……

    树枝打到了外围的几个妇人,吓得她们慌乱逃窜。

    “打得好!”

    汪氏本也是要去寻董梅的,眼瞧着袁伯甩出树枝没法子制止,好在没伤着要害。

    “一个个儿的闲得慌,家里的米仓装满了?钱多得花不完了?还是那房梁百年不倒啊?”汪氏想抽人,咬牙道,“那房梁可是专砸心术不正的懒货。”

    汪氏在,她们也就不担心袁伯会做什么出格的事儿了,但是都被训得耷拉着脑袋。

    “袁师傅,您犯不着跟这些蠢妇一般见识。”汪氏转身对着袁伯道,“您先回去,这些我自会处置。”

    听了汪氏的一顿骂,袁伯也稍冷静了点儿。

    他怒瞪村妇,真是一群可怜虫啊,亏得小姐还总惦记着她们的穷日子,就该让她们受一辈子穷。

    “大妹子,你是小姐的干娘,我信得过你。”袁伯道,“若是还让我听到那些不实之言,我定要拉了他们的舌头!”

    袁伯怒“吼”了一声,转身往董梅家去了。

    这些蠢妇的事还是交给娘们处理,唉!小姐在这样粗鄙的山村生活了十多年,承受了太多的委屈啊。

    汪氏一个个指了过去,恨不得敲破她们的脑袋。她指着陈招娣和钱氏,这俩就是祸根。

    “若不是瞧着咱们同村,刚才就叫袁师傅把你们打死得了!”汪氏道,“先不说别的,那袁家在江南可是大户人家,家里不但有良田、茶山,还有当大官儿的,他就是失手打死你们个把人,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众人沉默不语。

    “大老远的,他来到咱这穷山沟里,为的什么?”汪汪探头瞅瞅搅事精们,“你们以为他是为了那点茶份子钱?”

    众人齐摇头。

    “这下明白了吧!”但凡她们多用点心在正途上,家里也会多些进项,汪氏无奈摇头。

    “这全都是为了梅娘,因为梅娘是他袁家的小姐。否则他一个老管家怎会千里迢迢来教你们种茶?你们得了梅娘的好,还昧着良心在这编排她!可真有你们的!”

    “婶子,我们没有……就是听她们聊聊的。”一妇人小声辩解。

    后面又有几人跟着道:“我们真没有编排梅娘……”

    “是她俩……”其中一人指着钱氏和陈招娣道,“对,都是她俩说的。”

    众人皆指着钱陈二人,陈招娣有些心虚,小声嘟囔着别人听不见的话。而钱氏却挺直了腰板,道:“我们也都是听来了,不正跟大家聊着的么。”

    “聊什么?”汪氏指着钱氏的鼻子问道,“聊妓院那点事?”

    钱氏后退了两步,否则她的眼珠子怕是要被汪氏戳了下来。

    “元珍娘好像对妓院很熟悉,你莫不是去过那地方?”汪收回手,“否则怎么随口就那地方那地方的。”

    “婶子,这话可不敢胡诌的。”钱氏瞥了眼众人异样的目光。

    “你也知道是胡诌?是谁说梅娘去过那地方的?”汪氏指着众人厉声问道,“谁?谁?谁?”

    妇人们都摇否认。

    “就是你!”她指向钱氏,“梅娘刚进李家门的时候,你妒忌她比你漂亮,就在外散播谣言,说梅娘来路不正。现如今,你又妒恨她比你聪明能干,现在又有个好身份,你又在这瞎编排。”

    “婶子,我没有……”

    钱氏的反驳显然没人信了,她攥紧了衣袖里的拳头,梅娘还真是能,认了里长婆娘当干娘。

    “啧啧啧。”

    众妇人窃窃私语起来,经汪氏一点拨,大家心理明了不少。

    大家清楚,梅娘自从跟了金水,来到李家,一向很少跟旁人说话。她连自己的过去都不记得,旁人又是从何得知呢?

    不都是人瞎咧咧出来的。

    她若真是从那地方出来的人,会被她婆婆和妯娌们磋磨得连肚里的孩子都保不住?

    以至于带着女儿们被迫离开李家。

    “袁师傅教咱种茶,还免了你们的茶份子,全都看在梅娘的面子。这下可好了,袁师傅一生气,还指不定是什么后果呢?”汪氏瞥了眼钱氏,“她倒是不用担心这事。”

    妇人们这才反应过来,钱氏没有入茶山的份。

    “我说元珍娘,你这是故意害我们的么?”

    “你这也忒坏了!”

    “自个算计太多,到头来入不了茶山,这怪得着别人么?”一妇人指着钱氏的鼻子骂道,“你这样心眼坏的人,活该入不了。咱们以后可得小点心,别被她害了。”

    原本挨着钱氏的陈招娣,悄悄地挪了挪步子,她怯怯地盯着汪氏,心知这祸事大了,一顿骂是少不了的。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回回送上门给钱氏利用,还傻傻的不知情,汪氏暗道,这回一定要让她婆婆好好收拾这个蠢的。

    妇人们对着钱氏和陈招娣一顿骂,那唾沫星子都喷了两人一脸了。

    见汪氏脸稍有缓和,有人赔笑道:“婶子,你可得帮我们跟梅娘和袁师傅说道说道,我们真不是有意编排梅娘的,都是被她俩害的呀。”

    “现在急眼了?”汪氏脸拉得老长,“事儿虽然是她俩挑唆的,但你们脑壳里装的是粪么?一群人能被她俩牵着鼻子走!”

    妇人们被怼得无话可说,只能一个劲求汪氏。

    若是这事儿被家里忙活茶山的男人知道了,轻则一顿骂,重则要挨几下子的。

    “我虽是梅娘的干娘,但是,你们也知道,梅娘素来眼里容不得沙子。”汪氏长舒了一口气,“若真心悔过,自个带着诚心去说,兴许她还能看在同宗的份儿上……”

333 那二位公子可不是善茬

    造谣生事在这乡村,可以说是再平常不过的了。

    有些妇人也不一定是恶意,越是听到那些隐秘的事情越来劲,整个人都跟打了鸡血般兴奋,无意中就以讹传讹了。

    像钱氏这样的,专门利用这点钻她们的空子。

    “婶子,我知道怎么做了。”一妇人明白过来,赶紧表态。

    其余的也跟着点头。

    众妇人各自回家,临了还不忘回头剜了眼钱氏和陈招娣。

    陈招娣提了提手里的衣服篮子,刚在塘边一听到信儿,她胡乱地搓了几把衣裳,就跑来告诉钱氏。

    这会子耽搁了不少工夫,得赶紧回家去了。

    她低头瞅了瞅汪氏和钱氏,试探着挪开了步子,往家去了。

    钱氏动动嘴,到底没说什么。她知道今个栽在汪氏手里了,再说什么也没用。

    可她心里还是别不过那个劲,梅娘怎么就成了大户人家的小姐了?

    汪氏把钱氏的小心思尽收眼底,也不瞧瞧自己什么德行。她冷哼一声,想着去董梅家之前,得先去趟凳子家。

    钱氏当然是灰溜溜回了李家,至于在院里如何跟罗氏说的,就不得而知了。

    “梅娘,那些蠢货若是来了你这儿,你得端着,别给她们脸子。”汪氏道,“否则她们越发不知天高地厚了。”

    “对,就听汪大姐的。”刘妈也搁旁边听了个全,“造谣生事可是有瘾的,这次不罚,那以后就没个规矩了。”

    董梅点点头,抱着小四去到院子里。

    说实话,对于钱氏的造谣她无感,反而是那些凑热闹的妇人叫她头疼、无奈,甚至有些寒心。

    梅娘在村里生活了十来年,足以叫人看清她的本性了。

    但是为何还有人愿意信那些泼在她身上的脏水呢?

    她想不通!

    “我刚去找了万家的,把她训了一顿。”汪氏道,“万家的倒没说什么出格的,昨夜她隔着墙本就没听全,传到外头就各种说法都有了。”

    “干娘,你也别气着了。”董梅苦笑道,“我分身乏术,若不是你帮我,指不定会传出什么不堪入耳的事情呢。”

    “放心,你只管忙自己的事儿,别叫这些糟心事伤神了……”

    不待汪氏说完,就听院子里窸窸窣窣地进了几个人。

    汪氏帮着她抱过小四,小声道:“端着些。”

    来了仨妇人,都提着篮子,各自装了些地里的菜,别的她们也拿不出来。

    董梅端坐着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听着她们极力推脱造谣之事,把一切都推给了钱氏和陈招娣,生怕惹祸上身,毁了她们的茶份子。

    “我大概齐听明白了。”董梅声音不大,透着些冷意。

    她叹息道:“若不是在意袁师傅种茶的事儿,你们怕是不会来跟我解释这么多吧?”

    “不不不,梅娘,你误会了。”

    “我没有误会,你们担心的是你们的利益、好处,而不是我梅娘的名声!”这语调极缓,缓得让她们才明白梅娘是真的生气了。

    “我在这下沟村也有十来年了,我是什么样儿的人其实你们也清楚,若今日之我还是在李家忍气吞声那般,你们也不会前来赔礼道歉的,更别说提着东西来了。”董梅冷笑了一声,“俗话说人不为己天地诛,正合你们此时的做派。”

    仨妇人提着篮子,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一脸的尴尬。

    董梅戳到了她们的实处。

    可能是人的天性吧,她们从没在意过比她们更落魄的人,像当初的梅娘。

    汪氏哄着小四玩,心想梅娘这话说得太对了。

    而进出灶屋忙活的刘妈,时刻关注着院里的动静,光是听声儿她就感到了那股凉意,梅娘够可以的。

    她还是头一回见董梅发飙呢。

    “叫我佩服的是,你们竟然敢编排花大掌柜和言大掌柜!”董梅冷笑道,“那二位公子可不是善茬,明个要是谁成了哑巴,又或者缺胳膊断腿的,那算是他们发了善心,没要你们的命。”

    “梅……梅娘,不是我们说……那贵人的……”领头妇人的舌头都捋不直了,“是,是元珍娘和招娣说的……”

    其余二人也有些慌起来,脸色一下子惨白起来。

    那些贵人有的是手段,她们以前只听说过,想不到这祸事殃及自身了,现在肠子都悔青了,干嘛要去凑那热闹。

    “今时今日的我已不再在意那些流言蜚语了,它伤不着我。”董梅定定看着仨妇人,“但是它却能令你们担忧,甚至惶恐不安。”

    “梅娘,我们……”

    “嫂子,你不必说了。”董梅笑道,“既然今个你们来了,我也送嫂子们一句话,小心祸从口出。”

    祸已经出了,再说这话是不是迟了点。

    “梅娘,那贵人……你帮我们说说?”眼下不光是求董梅原谅的事了,还得求她跟贵人求情啊。

    “说不着!”汪氏抢过话道,“亏你们开得了口,梅娘刚气得连奶水都没了,眼下还好意思求她帮你们开脱?谁闯的祸事谁自己担着,别看梅娘心好,我可不依!”

    尽管知道董梅不过是吓唬吓唬她们,但汪氏心里却巴不得能成真,好歹给她们一点苦头,惩戒惩戒。

    “我喊你们一声嫂子,只因咱是一个村的。但是贵人的事我真说不上话,我刚才也是好心提醒你们注点意,别到时候吃了亏再来后悔。”董梅道。

    “是是是,梅娘提醒的对,我们一定注意。”

    妇人们点头如捣蒜般。

    “梅娘,你放心,若是我们再听到对你不利的事儿,一准儿帮你打回去。”领头的那妇人赶忙道。

    这位倒是个会察言观色的,瞧准了董梅的情绪缓和下来。

    “嫂子,你还是没有听明白我的话。”董梅正色道,“甭管是谁的传言,希望你们都多个心眼,动动脑子,别让人利用了,最后还得帮人背锅,明白吗?”

    “明……明白,就是别信那些鬼话……”一妇人道。

    后院门口一人站了有一会儿了,董梅也瞧见那露出的半边篮子,那篮子她记得,经常给她装些山货送来。

    “金婶子,进来吧。”董梅出了亭子,上前去迎金婆子。

    金婆子提着一篮子菌子外加一只鸡过来,她歉疚道:“梅娘,我没脸见你啊。本是要把那蠢货叫来给你赔礼,想着不见也罢,别污了你的眼睛,就被我关家里了。”

334 这下成了哑巴叫人瞧笑话了

    金婆子心里愧疚得很,她家那蠢货不知道给她惹了多少事,作为婆婆她还得帮着擦屁股。

    若不是看在孩子的份上,早就该休了她。

    “婶子说的哪里话。”董梅笑道,“她是她,您是您,您帮我做了那么多事,都好着呢。”

    “梅娘,你这么说叫我愧得慌啊。”梅娘给她活做赚工钱,她自己反倒成了好人,这是什么理。

    金婆子把篮子搁地上,那拴着腿的母鸡蹦跶着跳了几跳,惹得汪氏怀里的小四兴奋得哇哇大叫。

    “刚才梅娘的话我都听见了,她大人大量没跟你们计较,可是咱的心也不是黑的呀。”金婆子瞪着那仨妇人,“我家那蠢的有大错,已经搁家里反省,但是……你们脑壳里装的是……烂泥吗?”

    “唉,你们也有婆婆,有男人,回头叫他们说去,我只提醒一句。”金婆子接着道,“若是我家那蠢货再说瞎话,你们就直接拉她到祖祠,我半句话都不会多说的。”

    金婆子悔不当初啊,怎么瞎了眼找了个好吃懒做、爱胡咧咧的蠢婆娘哟。

    “金婶子,咱过去坐。”

    董梅把金婆子迎进了亭子,转身对着仨妇人道:“嫂子们回去吧,家里也都挺忙的,就别在我这耽搁工夫了。”

    仨妇人早就站不住了,瞅见金婆子连老母鸡都拿了来,她们这点子菜定是入不了梅娘的眼。

    这菜篮子到底搁不搁下?

    “嫂子,菜就带回家自个吃吧。”董梅朝她们走了两步,“去年也吃了大家不少菜,多谢嫂子们还记着。今年志明他们种了很多,家里够吃的。”

    “那……我们就不耽搁你了。”

    她们又挽着篮子离开了董梅家,心里忐忑不安,担心半夜被人割了舌头。

    金婆子也跟董梅掏心掏肺地说了不少。

    家里两个儿媳,老大家的还好,虽然不精明,但胜在老实勤奋。陈招娣是老二家的,好吃懒做,也顶不了事。

    如今她那孙女也被带歪了,前段时间跟着元珍在打谷场偷学手艺。自那之后,金婆子就把陈招娣的女儿带在自己身边,帮她打打下手,做些简单的针线活。

    “梅娘,我要是哪天断了气儿,我这个家就要散架咯。”

    “老姐姐,你想那些做啥?”汪氏道,“要说这后一辈人中,都差不离的,等到了她们自个做主的时候,会顶起事来的。”

    这俩都是当婆婆的人,顺着话又聊了不少。

    金婆子临走时,董梅把老母鸡塞回了篮子,道:“婶子,这菌子我很喜欢,就谢谢您了。这鸡可要不得的,否则我成什么人了。”

    一只鸡在她们庄户人家,可不是平常物件。

    话都这么说了,金婆子也只好收回了老母鸡。

    一路上又遇见了刚才那仨妇人,正跟另两位要去董梅家的妇人,凑一块嘀咕着什么。

    见金婆子过来,她们赶紧凑了过去,赔笑道:“婶子,那个……梅娘有没有帮忙跟镇上的贵人说道说道?”

    “说道什么?”金婆子没好气道,“该!长长记性才好。”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众妇人又凑一块把事儿一说,越说越害怕,特别是正要去董梅家的那两位,腿脚发软。

    不过,她们还是勉强走到董梅家,怎么着也要上门赔个礼的。

    所以,大半天的时间,董梅光顾着应付她们了。

    下半晌,曹氏和吴氏也过来了。据吴氏道,凡是村里嚼舌的妇人都被她们骂了回去,骂得那叫一个痛快,没一人敢回嘴的。

    第二日一大早,王氏来到董梅家。

    关于董梅的身世她昨个夜里知晓,本也想着一早过来跟董梅说道两句。但是今个她要说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梅娘,元珍她娘一早就不会说话了,真成了哑巴!”王氏喘着粗气,“怕是会来寻你要说法啊。”

    她出门前,李金贵劝着钱氏先去看大夫,而罗氏则是拽着钱氏要去找老祖。

    钱氏说不出话,心里慌乱无比,这下成了哑巴叫人瞧笑话了。她死死地拽着罗氏,这事儿跟董梅脱不了干系,想不到她还有这么一手,心够狠辣的,以前以为是个心软的,藏得够深!

    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王氏眼瞅着那婆媳俩嚷嚷着出了门,这俩人有日子不对付了,但只要扯上梅娘的事,就会‘不计前嫌’,一致对付梅娘。

    罗氏一路上嚎叫着要把董梅关了祖祠,听闻的村人也跟着去瞧热闹。

    对于这等稀奇事,众人不免推测一番。

    这事怪蹊跷的,什么人好本事能在不查之下叫人变成哑巴。若真是梅娘所为,那前些年在李家院里不是更方便,何必等到现在下手。

    “你们可别再冤枉梅娘了,否则明个说不定又有别的事发生呢。”

    说这话的是听说了二位贵人要惩罚嚼舌妇的事,而好心提醒罗氏。

    罗氏不信那个邪,那俩公子才没闲心管这事,定是那贱货的手段。罗氏怒骂道:“就是那贱人害的,青天白日的,这么下作,我要找老祖评理去。”

    人群后面跟着昨个去董梅家的那几个妇人,个个面如土灰,嘴唇发黑,心惊胆战的。

    若不是一夜没睡,说不定她们今个也成了哑巴。

    她们捂着自己的嘴巴,不敢说话。

    一到老祖家,罗氏拉着钱氏跪在老祖面前,“老祖,这回您可得为我们做主啊。”

    钱氏哭着发出“啊啊”哑叫声,双手不停比划。

    昨个的事老祖也知晓,既然勇哥媳妇处理了,本以为这事了了。但是,金贵家的突然哑了,这事即便不是梅娘做的,那也跟她脱不了干系。

    梅娘家的那两位高人,他也是见过的,都不是善茬。

    “光祖家的,你说是梅娘弄哑了她,可有证据?”老祖问道。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不是她还有谁?”罗氏道。

    “去把勇哥儿叫来。”老祖朝人群喊了一声,立马有人出去传话,少时,李勇就过来了。

    “勇哥儿,你处理吧。”老祖指了指跪着的婆媳俩。

    罗氏顿时不满,起身道:“老祖,他婆娘认了那贱……梅娘为干女儿,他只会偏着她。”

    “胡说!”老祖喝道,“全村人都看着呢,有理说理,没理就家去。”

    “行,只要他能处置梅娘。”罗氏道。

    “你说梅娘把金贵家的嗓子弄哑了,空口无凭的,你叫大家如何信你?”李勇问道。

335 老天爷也偏袒勤快的人

    罗氏一听,不满地嚷道:“这不明摆着的事吗?还要啥证据?你要是袒护她,我到衙门连你一块告了!”

    “去衙门的话也是要证据的,否则会落个诬告罪名。”李勇面无表情,他真不想为这些事浪费时间。

    “什么?她害了咱,她还有理了。”

    罗氏转身向着众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拍着大腿,连连叫屈:“乡亲们啊,瞧瞧这心眼偏的哟,你们可都瞧见了。”

    “金富娘,你别叫了,我们都看着呢。”一胖妇人应道,“你有什么证据赶紧说出来,不能空口白牙的说是梅娘就是梅娘啊,大伙儿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这胖妇人是汪氏叫来的,人都喊她胖婶儿,跟她年纪相仿,两人同时嫁到李家,性情相投,交情不浅。

    汪氏自个来不合适,毕竟她是董梅的干娘,免得落人口舌。

    “就是,就是。”众人纷纷指着婆媳俩。

    钱氏只能是“吱吱呀呀”的,恨不能撕了这些人!全都向着梅娘,没一人为她说句话的。

    “我家昨个夜里丢了五百钱,定是她偷的。”有一人打趣罗氏道。

    “胡说!”罗氏立马反驳,“你哪只眼睛见着我偷了?”

    “你哪只眼睛见到梅娘去你家,弄哑了她?”那人怼回道,“要是梅娘有这本事,早年被你们磋磨的时候她咋不下手,何苦要等到现在?”

    “那……那也是她叫人弄的。”罗氏道,“不就是昨个拌了几句嘴,至于把人弄成哑巴这般恶毒?”

    “你说来说去,还是没证据啊,全是你自个瞎猜的。”胖婶儿追问道。

    钱氏瞪着胖婶儿,心里门清,这位跟里长婆娘关系匪浅。

    “金贵,你进来。”李勇朝门口招了招手。

    李金贵站到罗氏和钱氏跟前,“娘,咱回吧,先找个大夫瞧瞧要紧。”尽管他也认为这事儿跟董梅有关,但是没有任何证据,就是告到衙门也是无望的。

    昨个晚上听说了董梅身世,他就告诫钱氏,别再跟董梅较劲。

    这阵子,他在村里时常见到袁伯,瞧着老头的目光就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

    临睡觉时,钱氏还满嘴愤懑,她嫉妒董梅的时来运转。

    “不行,这事不能就这样了了。”罗氏吼道。

    钱氏也咽不下这口气,拼命摇头,她就是死也得死在这里。衙门她是不打算去的,那衙门里的大人跟梅娘相熟得很,万一有去无回她可是叫天天不应的。

    “你们要是觉得不公,那就去衙门吧。”李勇沉声道。

    “对,去衙门叫青天大老爷给你们断断,到底是谁弄哑了的。”有人起哄道。

    甭管是不是董梅弄哑的,在场的人心底里无一不叫好。

    甚至有人嘀咕出声道:“哑了好,省得胡咧咧。”

    “听说了么?”底下有人议论起来,“南平家的被她婆婆关在柴房一宿,说是以后都不准她出门了。”

    “这有什么新鲜的。”一妇人探头道,“愣子他媳妇也遭报应了。”

    “什么?也成了哑巴?”

    院子外头也围了不少人了,本在打谷场织毛衣的妇人也都来了,连芸娘也关注着里头的动静。

    “那倒不是。”那妇人道,“她的嗓子坏了,那声儿刺耳难听,就跟那鸭子叫似的。”

    “该!”

    “都是闲的,那么多赚钱的手艺活不做,偏要造谣生事。我看往后还有谁敢瞎咧咧,保准跟这一个下场。”

    “那万家的咋不来告状啊?”有人问道。

    “告谁?”那妇人挑眉道,“睡一觉起来嗓子眼就坏了,家里的门窗什么的都完好的,我就不信是(这事)人干的。”

    本来大家心里都认为是董梅做的这事,又或是她叫人做的。

    但是。

    既是人做的,那总会留下点蛛丝马迹,可看不出半点人为的痕迹,就好像在梦里被人施了咒一样。

    “你们说会不会是金水?”

    “……”

    罗氏婆媳也竖起耳朵听着这头的动静,二人势头下降了不少。记得上次芸娘和离的时候,钱氏被梅娘教训得大病一场,夜里说胡话。当时罗氏还偷偷地给金水烧过纸钱呢,这事只有她婆媳二人知晓。

    妇人们如此一说,就把矛头指向了阴间的金水了。

    “全是胡说!”罗氏道,“昨个那贱人还跟人说,去她家的那二位公子哥儿有的是手段。”

    “金富娘,你可真敢说!”胖婶啧啧道,“就算是人家教训元珍娘,那也是她污蔑人在先,你又能怎样呢?去衙门告他们不成?”

    众人纷纷议论,明个指不定又多了个哑巴。

    老祖和李勇一直冷眼旁观,妇人的事还是得妇人解决。

    他俩正好清闲片刻。

    “大家都散了吧,该干什么干什么。”李勇道。他不想把工夫浪费在这妇人身上,正是好时节,得抓紧时间把茶山弄好,作坊里最近的生意也忙起来了。

    众人呼啦啦准备散去,都忙着呢。

    老祖敲了敲拐杖,朝着大伙儿道:“好日子都是自己挣来的,老天爷也偏袒勤快的人。眼下咱村也有茶山了,你们好好干,这可是几世的好事。”

    茶山的好胜过村里的作坊,那可是连朝廷都看重的事儿。

    “老祖,您放心,大伙儿都卖力呢。”一汉子答道。

    “还有……”老祖顿了顿,“男人卖力,妇人持家,这才是兴家之道。”

    这是老祖对子孙后辈的告诫和期望,也是影射今个事情的矛盾所在,妇人若不在家好好操持家务,势必会引发事端、矛盾,让家不得安宁。

    而在场的人中,又有几人听得进去啊。

    不过,钱氏算是彻底顿悟了。

    老祖是不会为她做主的,衙门更不会。她这个哑巴亏让自己真成了哑巴了,她不甘心。

    众人不理会他们,纷纷离去。

    钱氏嘶哑着嗓子,被李金贵扶着离开老祖家。

    她紧握拳头,连指甲扎进自己皮肉却浑然不知。她得先治好了嗓子,这仇算是结下了。

    王氏在董梅家等了许久,不敢离开,生怕她婆婆又去闹事。

    “元海娘,你就别转悠了,赶紧忙自己的去。”董梅道。

    “不行,万一她来了,我能为你挡一挡。”王氏听着外头的动静,“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样的。”

    “她们不会来我这的。”董梅笑道。

    老祖多精啊,若是没有茶山这档子事,说不定他会深究。但是袁伯连茶份子都免了,这等利民的好事,怎么能被俩蠢妇搅和了呢。

336 村里那两人是不是你处置的

    本就是钱氏有错在先,且又找不到证据,就算老祖有心断案,也是无望的。再者,那婆媳俩也没人缘,处理不处理也不打紧。

    他定会叫李勇把人撵了。

    “真不来?”王氏是很信任董梅的。

    董梅点点头,又道:“忙去吧。”

    王氏也恨不能把自己掰成两半儿。最近忙着开山种茶,李金富也停了盖房子,茶山的事儿可是耽搁不得。

    所以她每日早晚去新房子处,拣着能干的活做一阵儿,再去外村忙活毛衣的事情。

    王氏前脚一走,芸娘后脚就进了院子。

    当然也是为着钱氏的事情,她把老祖家发生的事情一一道给董梅听。

    董梅很是诧异,怎么连万家的也快哑了?

    这事定是家里的人做的,镇上那两位应该没这么快的手脚。

    “梅娘……”见董梅愣神,芸娘担心地拍了她一下,“你没事吧?”

    董梅摇摇头,多少有些心虚,虽不是她做的,但却是为了她而做的,在芸娘面前她也没必要隐藏什么。

    “这事真挺巧的?”

    芸娘挨着她坐下,“想金水了吧?”

    董梅看了看小四的车,那孩子刚才被袁伯带去玩了。真是一段奇缘,小四是金水和梅娘的,却是她生下来的。

    “金水是个好的,他没做错。”见董梅不说话,芸娘接着道,“我瞧着往后无人敢胡说八道了。”

    董梅笑着看向芸娘,她这是叫她安心呢。

    她哪里就信是金水所为啊,袁伯她不大了解,但是对于顾老头,芸娘可是清楚得很。

    芸娘又跟董梅寒暄几句,才放心离去。

    董梅也没多想,忙活自己的事情。待到晚食饭桌上,大家如常吃饭,无人提及村里发生的事儿。她也察觉不出异常,只能按捺心中疑虑。

    饭毕,她抱着小四去了前院,赶巧两老头都在院里溜达。

    “四儿,来瞧瞧二位爷爷咯。”她借孩子的名儿道。

    袁伯当然是高兴地迎了过来,而顾老头则是挑眉“哼”了一声,往外面走去,并道:“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呀呀,呀呀。”小四朝着顾老头喊,不知道是想去看鸭子,还是被袁伯带歪了,爷爷鸭鸭分不清了。

    反正她也想出去玩就对了。

    “别急,一会子爷爷带你去。”袁伯道。

    “阿伯,村里那两人是不是你处置的?”董梅也懒得试探,直言问道。

    “你说的那俩哑巴啊,我可没那本事哦。”袁伯迟疑了一会子,恍然道,“不过,我是瞒高兴的,这叫恶有恶报,看谁以后还敢造次。”

    这老头藏得深,董梅愣是看不出来真假,不过她凭直觉这事就是袁伯授意,袁七做的。

    “阿伯,教训一下挺好的。”董梅道,“但是要注意分寸,毕竟不是什么大事。”

    这村里,妇人们嚼舌是常态。

    “小姐,你就是心太软了。”袁伯道,“俗话说,穷山恶水出刁民,依我的脾气,就算是拉了舌头都是轻的了。”

    大户人家处置犯事的下人讲究一个“狠”!

    否则难以震慑其他人。

    见董梅没说话,袁伯又道:“小姐放心,这里不比袁家,我自有分寸的。”

    “多谢阿伯。”董梅道,“过几日我要去府城,家里就拜托你了。”

    府城学校开学,她是必须要去的,他们还指着她去请那位才女呢。

    “家里放心吧。”袁伯道,“叫袁七跟着。”

    董梅也不推辞,爽快地接受袁伯的安排。有个厉害的保镖在身边,她们也安心。

    几日后,一队人马在前往府城的路上。

    董梅母女五人,另有刘妈和袁七,花言二人以及他们的随从,外加那六位秀才也一并回府城。

    他们所乘坐的马车是花言二人预备的,比董梅家的宽敞多了,所以母女几个和刘妈一乘车,也不算拥挤。

    另二辆马车坐着秀才们和二位大掌柜,其余人员都骑马。

    从梧田镇到府城要三天两夜的路程,这主要是考虑到几个小孩子,主要是不足一岁的小四,所以路上几乎是半游玩半赶路。

    二位公子照顾人倒是极其周到细致的。

    在一河滩边歇息的时候。

    言豫朝着董梅道:“听闻我差点被人告衙门去了。”

    “正是,我差点忘了感谢二位替我出气。”董梅挑眉笑道。

    花言二人对视一眼,这是逼他们“背锅”呢。言豫道:“我们之间用不了个谢字,我正后悔下手轻了,否则叫她们一辈子说不了话。”

    二位真是消息灵通。袁伯不过是教训一下子钱氏,个把月后自会好起来。

    倘若她再犯,那就不是这么轻微的惩罚了,她不作是不会死的。

    “往后若是再有类似的事情,尽管拉我们挡着,那手段尽往毒辣里说。”花辞嘴角微扬,“反正我们哥俩的名声也不好。”

    董梅点头致谢。

    姐妹三个一路上看看风景,新鲜极了。这是她们头一次出远门,还是去府城,怎叫她们不兴奋。

    有刘妈和袁七的照顾,二位大掌柜的带领,她们总算是平安到达府城宛城。

    董梅几个被安顿在学校附近的客栈,她来不及歇息,撇下刘妈和小四,跟着花言二人去了学校。

    不用说,这学校的硬件完全超出她的预料,相比之下,梧田镇的总校就跟个大杂院似的。

    两校隔墙而建,男左女右。

    校门口的招牌,校训等做的非常精致,比董梅图纸上的好看多的,不愧是二位的大手笔啊。在董梅看来,真没必要这么讲究,毕竟所来学习之人都是平民,不大在意这些。

    “董老板有所不知。”言豫解释道,“虽说这学校不能考功名,但是府城不乏有钱人家子弟,特别是一些商人,他们还是很看重这些门面的。”

    “恕我浅见了。”董梅笑道。

    门口的招生简章也很醒目,旁边就摆了一长桌,俩书生模样的人在接待咨询。

    “这法子真行。”花辞指着询问桌道,“这几日都有人来询问,刚得知,已经报名了的有三十余人,有意向而未报名的更多,特别是女子班,大都等着程敏的消息。”

    “程敏?”看来这担子不轻啊。

    “娘,娘,来这边瞧瞧。”青柳在隔壁喊道。

    几人才挪了步子,去到女校的院里。

    这其实是个大院子,中间新做了长廊隔断,变成了个二进的院子了。前院主要是厨房和饭厅。另有休息场所,后院才是上课的教室,房间有四间,暂时准备了两大间作为教室。

337 姐姐说那家卖的毛衣是假的

    先说这院子就挺讲究的。

    靠院墙种了一排竹子,另有藤枝蔓叶爬上了墙,想来不久这墙变成了绿色的了。

    “娘亲,这儿有鱼,可好看了。”院子一角的假山池水吸引了青禾的注意,她朝董梅招手。

    她要是说服不了程才女,那这精致讲究的装修可真是没人欣赏了。

    众人又在院里参观一番,暂不细说。

    花言二人给程敏递了帖子,约明日上午约见。

    所以,剩下的这半日就由母女自由支配了。

    董梅谢绝了花言二人的照顾,想自个儿随便逛逛。开学在即,那二位还有不少事情呢。

    所以,母女几个和刘妈袁七就去了府城最热闹的街道。

    董梅也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街道,虽说引不起她多大的惊奇,但这儿的人流量比梧田镇可是多得多了。

    铺子就不用多说了,还有摆摊的,摇铃叫卖的,好不热闹。

    姐妹仨个个瞪大了眼睛,哪一幕都是她们不曾见过的。

    连袁七抱着的小四也异常兴奋,本来要打个盹儿的,这会子全无了睡意。

    逛了一阵子,几人进了一家布铺子。

    不过吸引董梅进来的并不是那些个布料,而是里面挂着的几件毛衣。

    她瞟一眼就知道,那不是她的毛衣。

    再说花辞的铺子里的毛衣如今可都撤到专卖店里了。

    “这毛衣可以看看?”董梅朝着一伙计问道。

    那伙计也早注意到她们一行人,虽说穿着不是特别讲究,但是凭他阅人无数的经验,这路人不穷。

    他没有取下那毛衣,而是直接从柜台下面拿出一件相似的,恭敬地递给董梅,嘴里不停夸赞董梅好眼光,连带着姊妹几个也夸了一通。

    瞧着董梅的神态,青莲青柳也凑近了瞧。

    对于毛衣,姊妹两个也是很了解的,她们曾经也做过一段时间的。

    “娘,这个?”

    青莲也看出来了,这毛衣的工艺比她们的差远了,很明显是新手织的。但是为什么要仿造她们的标牌呢?

    旁边的伙计没注意道母女几个的眼神交流,一个劲夸赞那毛衣如何如何好。

    “请问这个图标是什么意思?”董梅指着仿造的标志问。

    “这个您不认得?”伙计解释道,“这是我们毛衣的名字,雪绒花毛衣。”

    这么明目张胆卖假货,目的只有一个,那就为了卖高价。

    “哦!我明白了。”青莲故作大惊道,“是不是戏文里唱的那个李娘子织出来的毛衣?”

    “看来小姐是识货的。”伙计夸赞青莲。

    “你这里有多少这样的毛衣?”董梅问道。

    伙计一听,立马跑到柜台后面,搬出下面所有的毛衣,心想这是头一位没问价钱,直接要货的主儿,还是大主顾,心里那个美啊。

    “一共有十八件。”他快速地数了一下,又扒拉着着算盘道,“一件三千八百钱,拢共六十八千四百钱。”

    这价钱比她们卖得还高。

    如今毛衣成本也下降了不少,单单织妇们的手速就快了一倍,起初一件毛衣的工钱需要一千钱上下,现如今大都六百钱了。

    “就这么多吗?”董梅这才打量这间布铺来,这铺子在这条街上也就算中低档次,摆放的布匹都是普通货色。

    那赵氏娘家就是卖布的,二者之间该有些关联。

    “就……就这么多。”伙计诧异董梅的需求量,“若是大娘子还需要的话,得等上三五日天,大概能有五十多件。”

    “你这毛衣哪儿织的?”董梅问道。

    “这可是毛衣镇那边进过来的。”伙计道。

    “毛衣镇?”以前的梧田镇不为人知,如今毛衣让它出了名。

    董梅叫伙计把毛衣都包起来,并写上个条子,证明这些毛衣是出自他们铺子。

    伙计不明所以,头一回卖东西需要写条子的。眼下掌柜又不在,但是这宗买卖不小,他也只好自作主张写了条子,并派人给送到客栈。

    想来是外地人,为了谨慎才叫写了条子,伙计心里也思量一番。

    出了布铺,青莲问董梅:“娘,她们算不算以假乱真?”

    “她们不光以假乱真,还以次充好。”青柳抢言道,“瞧那毛衣,手法还不如我呢,那领子看起来也不熨帖,两个袖子还大小不一呢。”

    董梅笑看姐俩,道:“这事我得回头请教二位大掌柜。”毕竟这儿没有商标法,但是这么明显的造价衙门应该会管管吧?

    她心里没底。

    若是衙门不管,那就她自个处理了。

    几人逛了一阵子,买了些吃的玩的用的,就回了客栈。

    快要掌灯时,花言二人匆匆过来。

    把董梅几人领到了一家酒楼,看情形算是这府城比较好的酒楼了。

    “花叔叔,这里好大好漂亮啊。”青禾被花辞牵着手进了酒楼,满脸新奇,但是却话锋一转,“就不知道这儿的东西有没有我娘亲做的好吃。”

    声音脆脆的,却传入了柜台里边的掌柜耳朵里。

    那掌柜抬眼一瞧,见言豫抱着一小孩,花辞则是哄着青禾玩儿,那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片刻间,他马上眉开眼笑地走出了柜台,“花公子,言公子,怎么不言语一声?”

    “别说没用的,我们都饿了,赶紧上一桌好菜来。”花言说着就朝二楼去。

    “您放心,这就来。”那掌柜目送他们上了楼,转身往后厨去了。

    “大掌柜,您跟她很熟吗?”青柳问道。

    “就你机灵。”花言笑看青柳,“算是熟人吧,我们在宛城时,一般都会来这儿吃饭。”

    几人落座后,唯独刘妈和袁七站着,言豫见状,立马道:“刘妈,跟家里一样,坐下一起吃。”

    刘妈看了看董梅,见她点头,才小心地坐了下来,“谢大掌柜。”

    “千万别客气。”言豫说着顺手把袁七拉了坐下,转而对着姐妹几个道,“怎么样,府城好玩吗?”

    “好玩,好玩。”青禾指着头上的簪花,“娘亲给我买的,好看吗?”

    “好看。”言豫笑道,“三儿最好看了。”

    小丫头不好意思地朝娘亲怀里钻,旋即又立起身子,道:“我们去了家布店,姐姐说那家卖的毛衣是假的。”

    这孩子,耳朵还喜管闲事了。

    二人朝董梅看过去,“有这等事?”

    最近他们忙于学校的事儿,且眼下又是卖毛衣的淡季,所以真没留意街面上的毛衣。

    再说,这毛衣手艺已不是董梅独有的了,人家织几件卖也属正常。

338 官府是不会为他们的事多费力气

    但是,缝上了雪绒花特有的标志,那就是冒牌的了。就好比张记的糕点贴上了锦记糕点铺子特有的封条,这就是卖假,顾客有权退货的。

    “那这定是梧田镇的熟人所为了?”花辞问道。

    “为了证实我的猜测,还请二位查查那家布店的底细。”董梅道,只要跟赵家有所瓜葛,那铁定就是赵氏所为。

    至于钱氏有没有参与,待她回去再说。

    “行,明日就清楚了。”花言道,“甭管这事是谁人所为,我定会处理妥当。”

    “官府对于假货没有个章程?”董梅问道。

    “章程也不是没有。”言豫接话道,“若非惹出人命,一般官府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也就是说,商户本就地位低下,官府是不会为他们的事多费力气。但真的出了人命,那就另当别论了。比如说卖假药致人丧命的,那自会有人告到衙门。

    但是像他们这样为了利益,钻同行空子,本就为人不齿,也给人留下奸商的骂名。

    “你放心,会叫他们付出代价的。”言豫笑道。

    于他俩而言,这不是什么大事。当然,董梅早也料到会有这么一出,所以才在曾泰那儿备案,留一手总没坏处。

    少时,门外传来送菜的脚步声,门外有人道:“二位公子,菜来咯!”

    就是刚才那掌柜,亲自端来了第一盘菜,一大瓦罐鸽子汤。花辞立马起身,走到董梅旁边,拿过她的碗,一边盛汤一边道:“元掌柜这儿的老鸽汤还不错,至少里面加了不少好东西,最是适合你喝了。”

    董梅也不推辞,大方地道了谢。

    既是他们做东,那她就是客人了,所谓客随主便嘛。

    那元掌柜立在一旁,强忍住嘴角的抽搐,这还是他认识的冷面公子么?刘妈和袁七一看就是下人,竟跟他们同桌用饭。

    而董梅则是起身给刘妈盛了一碗,刘妈抱着小四,自是不便。

    看来是受了这妇人的影响,元掌柜了然。

    “老元,这位就是董老板。”花辞冷不丁介绍了董梅,往后她少不了要来这府城,多个熟人多点人脉。

    董梅朝着元掌柜颔首致意。

    元掌柜自是礼貌有加,眼里藏不住惊诧,想不到跟二位公子合作的是这么年轻的一位小娘子,瞬间对董梅另眼相待了。

    算日子,那新式的学堂该开业了,怪不得这位小娘子此时来到宛城。

    那边伙计上菜也快,不一会上了一大桌子,鸡鸭鱼肉等,另有一样令董梅大吃一惊,真有些馋了。

    大虾!

    竟是对虾!

    “这里有海鲜?”董梅脱口而出道。

    “海鲜?”言豫看着大虾道,“这是海里的虾。”

    “这些海虾是从百里外的盐江运过来的。”元掌柜一旁补充道,“大家也就是吃个新鲜。”

    可是看着红烧大虾,董梅觉得有些可惜。虽说红烧的味道不错,但海鲜还是原汁原味的好。

    她顾不得许多,直接上手剥虾,自己先吃了一口,肉质还是老了。接着又给孩子们剥虾。

    “元掌柜,这海鲜甭管是虾还是鱼,只要是海里产的,做法越简单越好,像这虾只要白灼一下,或者清蒸,然后调个酱汁蘸着吃。”董梅道。

    花言二人也见怪不怪,董梅看似没见过世面,但是却能解锁很多新东西。

    “那就按你的意思再来一份。”言豫看向董梅,但这话确是对元掌柜说的。

    上份虾容易,可是怎么煮?这酱汁又是怎么调的?

    元掌柜一脸求救似的看着董梅。

    董梅笑了笑,道:“方便的话,我去后厨做?”她怕大厨做砸了,省得浪费这么金贵的虾。

    “方……便,方便。”元掌柜连忙迎了董梅去后厨。

    一桌的人都翘首期盼。

    不一会儿,董梅回了房间,后面的元掌柜端来一份色泽红润,拜访齐整,上面还点缀着些葱花的大虾。

    盘子一角还搁着一碟子酱料。

    “董老板可了不得。”元掌柜一脸高兴,“这海虾这么做真是鲜美极了,赶紧尝尝。”

    “真不错,肉质鲜嫩。”言豫道,“蘸了这个酱味道更美。”

    “老元,以后我们吃这道菜可不许收钱。”花辞把刚剥的虾放到青禾碗里。

    “那是,那是。”元掌柜赔笑道,他哪里不知是玩笑话,这二位在他这里吃饭,从没少钱,他们不是那计较之人。

    但是今天这顿饭,他一定得请了,否则自己都过意不去。刚才董梅还给了几道做虾的菜方子,连后厨的大厨都赞不绝口呢。

    识趣的元掌柜退出了房间。

    众人边吃边聊,商量着明个去请才女的事情。

    翌日一早,董梅带着青莲青柳,跟着二位掌柜去到程敏家。那小院子坐落在城南,真是个幽静之所。

    董梅在门外瞅着高出院墙的竹子,这大概是文人墨客的共同爱好。

    她给两女儿整整衣衫,可别失了礼。

    昨个夜里,她也教导了她们许多,并反复叮嘱,在外一定得昂首挺胸,大大方方看人。

    这事谈得拢就谈,谈不拢就另寻法子,她可不想低三下气的求人。

    见母女仨严阵以待的样子,后面的花言二人也不觉挺了挺胸。

    “咯吱”一声,院门开了,从里出来一老妇,她朝着大家行礼道:“我家小姐在里恭候多时了。”

    众人跟着老妇进了院子。

    院子虽小,但是尽显别致风雅,就不细说。大厅里坐着一素衣女子,该是程敏了。

    见董梅等人被领进来,她起身行礼道:“早闻李娘子不俗,今日有幸得见。”

    这开场白跟董梅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啊。

    她本以为是个冷面美人,实事竟是这般温文尔雅。

    “我是董梅。”董梅自我介绍道,“这是大女儿青莲,二女儿青柳。今日慕名而来,望见谅。”

    程敏小声喊了句“董梅”,确切来说应该是复述这名字。

    董梅的内心却有些小激动,又有些心酸。来到这异世,还没人直呼她的名字的,这世道,女人几乎没有名字。

    俩姑娘朝着程敏行礼,齐喊道:“程先生好。”

    真是对乖巧伶俐、落落大方的丫头,虽出身乡野,却有股子寒梅的气质。俗话说,什么娘什么女,什么桌子什么腿。若不是亲娘教得好,哪里这般气质不俗的丫头。

339 这俩孩子各有千秋

    也许就是缘分,程敏对姐俩甚是欢喜。

    “真不错,小小年纪就成了先生。”

    董梅瞥了眼花言二人,想必是他们把姐妹俩当先生的事情抖露了出去。

    “可承不起先生的夸赞。”董梅道,“小地方人,不过是教人不当睁眼瞎,出门能记个账罢了。”

    “李娘子不必自谦,我瞧着都不错。”

    程敏将青莲青柳的表情尽收眼底,虽说姐妹俩都规规矩矩坐着,但她看得出姐姐沉稳,有担当,妹妹活泼,极为伶俐的。

    她与董梅年纪相仿,却一直独身。

    而见到两丫头,内心莫名欢喜。

    “你当了有两月的先生了,觉得难么?”她看向青莲道。

    青莲稍愣神,没料到程敏会对她发问,“难。”程敏顿了顿手中的茶碗,抬了抬眼睛。

    “说难是因为每日都会遇到一些新的问题,一些我没有预料到的问题。”青莲起身回礼道,“正因为如此,致使我边教边学,边摸索。我娘曾经说过,困难是不会提前跟你打招呼的,很多事都是摸着石头过河。”

    这孩子嘴里说着难,但却精神头十足,真是难得啊。程敏这样想着,转而对着青柳道:“小丫头,你觉得难不?”

    青柳笑着起身,直接走到厅中央,对着程敏行礼道:“我觉得不难。”

    “哦?”程敏有些好奇。

    “我娘说过,人无完人。就算是孔夫子在世,他也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青柳说着朝董梅看了眼,接着道,“但是,术业有专攻。我只管教好我的算学,至于别的就由别的先生去教好了,反正我也不会,何必徒增烦恼呢。”

    话音一落,厅里的几人都笑出了声。

    特别是程敏,那是真的被逗笑了:“这孩子,真性情!”

    董梅稍有尴尬,柳儿的性子搁现代,必定是受欢迎的。但是这古代,她却有点担心。

    程敏自是察觉董梅的担忧,直言道:“这俩孩子各有千秋,好得很。”

    “先生大度。”董梅道。

    “青柳说得对,先生也不是万能人,若能把自己擅长的传授给他人已然了不得了。”程敏道。

    花言二人一直静静坐着,颇有风度。

    那老妇人离开片刻,随后领着一丫头来上茶。青花瓷的茶碗,雅致间带着一股淡然的味道。

    以小见大,这程敏也不似外间传言那般冷情。董梅倒觉得这女子身上有股子烟火气息,通俗来讲,就是个实在人,并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冷美人。

    “好茶!”董梅闻了闻茶香,不过定没有她刚才送来的好,那可是袁伯特意从江南带给她的新茶。

    送来的礼物里面,除了花言二人准备的点心,书籍等外,董梅加了一包茶叶和一本字典。

    “我倒是很想喝到你种的茶。”程敏抿了口茶水,浅笑道。

    董梅回了个眼神,欣赏她的直爽。她跟程敏之间似乎有那么点默契。

    “若是能成,三年后的头一回茶一定给程先生送些过来。”董梅道。

    “一定能成。”

    “想必先生知我来意?”董梅放下手里的茶碗,切入正题,“不知先生是否有意?”

    程敏听闻没有回答,笑着起身,“咱们去院里坐坐。”

    董梅颔首应声。

    小院子看似普通,但却很讲究。就拿院中凉亭来说,一桌四椅摆放齐整,桌上还放置一花瓶。

    一架古琴置于廊边的榻上。

    “我每日都会在此抚琴,最近止步不前,令我夜不能寐。”程敏坐在榻上,伸出纤纤玉指,弹起琴来。

    那琴声悠远绵长,董梅是听不出哪里不好。

    但是人家既然抛出了问题,考她也罢,问她也罢,她总得做出点反应才行。

    曲毕,程敏叹息一声,“请董先生赐教。”

    由李娘子变为董先生,至少用了自己的姓了,董梅心道。不过,她哪里懂曲子,现代古风歌曲倒是能唱几首。

    “我觉得曲子很好。”董梅起身走到程敏跟前,“许是先生幽闭许久,过于在乎眼前的东西,反而模糊不清?”

    程敏拧了拧眉头。

    “要不我唱首歌,请先生评评?”董梅道。

    几人听闻无不期盼。

    董梅清了清嗓子,回想起前世k哥的场景,一首《谪仙》他们应该会喜欢。

    “仙歌音,玉笛灵,酒盏玉露清,剑舞轻……赋诗为狂也无有愁,称谪仙瑶宫难留……看尽天下何人可似他无忧。”

    给人以仙风道骨之感,在潇洒之处,另有一番逍遥于天地之外的洒脱。

    而董梅眼前蒙着白雾,她朝着上天望去,长舒一口气,她已经回不去了。

    院里几人静默好一阵,似乎那余音还萦绕在院子里,不舍干扰。

    花言二人怔怔的,这样的歌曲新奇、好听、不俗。即便是京都的名伶,也唱不出这样美妙的歌曲。倒不是她的嗓音能超过名伶,而是别人根本唱不出这样的气度。

    二人按捺心中的震撼。

    这首歌给他们的疑虑远比她经商办学这些大多了。

    而程敏则是端坐琴边,慢慢弹奏出那曲调,不时间,示意董梅补充调子。

    那老妇人不知什么时候得了意,拿来笔墨,请董梅把歌词写下来。

    这可有点为难她了。

    她怕写几个简笔字进去,叫人笑话了。

    “娘,我来吧。”还是莲儿懂事。

    董梅哼着曲子,莲儿记下歌词,程敏一边谱曲。二位掌柜则是闭眼又听了一遍,心里默默记下曲调。

    好半日过去,程敏终于放过了董梅。

    “董梅,你我能以朋友相称?”

    董梅直视程敏,“当然,求之不得。”

    临走时,程敏送她一本书《南国游记》,书中主要讲述了楚国中部以南的一些人文地理,风俗杂记等。这对于难以出远门的女子来说,真是长见识了。

    送礼都这么体贴,可见其心思缜密啊。

    相比之下,她可差得远了。

    她摇头自嘲。

    “你的歌曲对于她来说,就是最好的礼物了。”言豫道。

    “娘,这曲子真好听,可以教教我们吗?”青莲还沉浸在那恍若异世的歌曲中。

    董梅点点头。

    由于惦记两小只,花言二人将她们直接送到客栈。

    “小姐,这李娘子送来的茶叶当真是好茶。”

    董梅走后,那老妇特意给程敏换了碗好茶。程敏不缺茶,但是这等好货色她还真没见过,才忍不住跟程敏说道。

340 造假卖假一点都不脸红

    而程敏并未回应,一头扎进那本厚厚的字典里。

    可真是巧妙啊!

    她竟然有这等奇思妙想,把平日里常用的字都编成一本书,查阅起来甚是方便。

    “吴妈,怪不得最近我老是心神不宁。”程敏低头道,“就在刚才,我应了她的聘请,这心一下子就踏实了。”

    “小姐应的好。”吴妈又递过那茶碗,“出去教教学生,总比闷在家强。”

    免得老是想起过往,独伤神,吴妈在心里说道。

    “仙歌音,玉笛灵,酒盏玉露清,剑舞轻……”程敏拿起那歌词,轻声哼出了调子。

    听闻程敏任了校长之职,那些原本有意送女儿来的家长们,就都报了名。

    所以,董梅决定把开学典礼提前几天举办,一来为新校庆祝,二来也给那些还在观望的人一个机会。

    再者,秋菊已经选了二位优秀学子,跟着鑫泰货栈的车队也来了府城,为新校展示他们所学的成果。

    开学典礼在男子这边的院子里举行。

    院子场景布置得像前世新生入学一般喜庆。大大的横幅挂在大门口,里面装饰了一些三角形的小彩旗,台子上面还摆放了几盆花。

    所来之人不由得露出笑脸,喜庆。

    前面两排坐着部分学员的家长。跟梧田镇小地方不同,官场上的人一个都没请,不过,倒是请了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

    花言二人去请那傅老先生时,可是搬出了顾老头,才请得他出席的。

    不过,这事顾老头可是不知情。

    但是傅老先生听闻顾老头赖在董梅家不走,他实在好奇,想见见董梅才应了这差事。

    “大嫂,大嫂。”

    董梅应声一看,不是李金铭两口子又是谁。

    这边办校动静本来就大,他们很难不知情。但是这两口子不请自来,不知打得什么主意,又想借她的名儿添些彩头?还是想在此认识些贵人?

    总之,董梅很是不喜。

    “嫂子,你来了府城,怎不来找我们?”这大场面,最是适合赵氏这样的贴脸上来了。

    围着董梅的几位家长都是人精,这二者之间的关系并不美好。

    董梅正愁怎么搭理他们,却见花辞过来道:“你俩来得正好,本想着明个去衙门告你们。”

    果然是不待见的人,众人了然。

    “花公子,此话何意?”李金铭恭敬行礼,一副冤屈样。

    “我说你好歹也是秀才,造假卖假一点都不脸红?”花辞满脸鄙夷,“若是朝廷律法都不明白,就不知道你这秀才功名是如何得来的?”

    “花公子,你这是血口喷人……”

    花辞斜眼瞪了下赵氏,她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我今个是专程来看望我大嫂的。”李金铭朝着董梅躬身,“大嫂,这定是有什么误会,你这也挺忙的,回头咱们再好好说清楚,如何?”

    “一句话的事情,没必要等。”董梅冷冷道,“你仿冒我的雪绒花毛衣,质差价高,这严重影响了我的声誉。”

    “大嫂,没有的事啊。”赵氏特意提高了嗓音,“我不过是找人织了几件毛衣来卖,好贴补相公学院里的开销,你也知道,家里就几亩地,也没个进项。”

    “但是,我真没影响你的声誉啊。”赵氏一副可怜样,好似她是贤妻良母一般。

    “你不但织毛衣,你还在梧田镇收购了不少毛衣,然后缝上雪绒花的标牌,卖得比雪绒花毛衣还贵。”董梅缓缓道来,“若品质过得去,我还真不想跟你计较。但是,那些歪瓜裂枣似的毛衣,你敢卖那么高的价格。”

    “这不是损了我的声誉是什么?”董梅冷声质问。

    “这就是造假卖假!”旁边好些都是商人,对这种事太清楚了。不过,这两口子一口一个大嫂叫着,所以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

    “大嫂,你说的什么标牌,我全然不知啊。”赵氏继续辩解。

    “知不知的你心里有数,我也不指望你能老实承认。”董梅道,“今个我这里忙,就不招待了。”

    想不到她绝情到这种地步,一点面子都不给。

    李金铭暗暗攥紧了拳头。

    “大嫂,咱们可是一家人啊!”赵氏还想挽回点什么,表情非常到位。

    “别说得这么好听。”言豫过来,“董先生早已经跟你们分家,除了你们族谱上那点瓜葛,别的还不如陌生人呢。”

    原来如此,在场的好些人知道董梅是个寡妇,却不知寡妇竟然这么有魄力。

    “说得没错,族谱上我们还是一家人。”赵氏据理力争,“只不过是分开住罢了。”

    “行了,本想给你们留些脸面,竟然不知好歹。”言豫指着李金铭道,“他的亲娘是董先生相公的后娘,这下大家该明白了吧。”

    后娘哪有个好?

    他们还真没见到过心慈的后娘。

    见到的,听说的都是恶毒后娘。

    言豫一句话,就引得大家浮想联翩去。

    “这后娘呢,磋磨了董先生的相公一辈子,直至开春雪未融化,为了给后娘一家子弄些荤腥,不甚掉下山崖……为了保命,董先生才带着三个女儿和肚里的遗腹子离开了李家。”话道伤心处,言豫声音有些沙哑。

    “真是可怜啊!”

    “有后娘的孩子就是惨啊!”

    “不是这样的,那是个意外。”李金铭小声辩解。

    “瞧瞧,瞧瞧,到现在都没有一丝悔过。”花辞接茬道,“别废话了,明个衙门见。”

    “傅老!”有人喊道。

    一白胡子老头,正立在院门里边,好些人远远的就朝他行礼问安。

    “傅老先生竟亲临这学堂?”

    有人窃窃私语,他老人家都八十有八了,少见他出门问事的,今天能来这儿,说明他看重这不一样的学堂啊。

    “咱们的开学典礼马上就开始了,诸位就坐吧。”言豫大声招呼着,示意董梅坐到位子上。

    而花辞也将傅老迎到了前头落座。

    而那边程敏领着姐妹俩过来,青莲瞧着李金铭赵氏两人离去,担心问道:“娘,他们怎么来了?”

    “娘,他们是送上门来找骂不成?”青柳的泼辣劲蹭蹭的就上来了。

    董梅摇摇头,“无事,别叫程校长瞧了笑话。”

    这俩孩子这么护着董梅,倒叫程敏心里羡慕得很呢。

    此时,言豫在台上介绍学校的概况、宗旨等,而坐中间的傅老却留意着最边上的董梅母女。

341 原来今个是来抢伙计的

    刚才的插曲,他只听了个尾巴。

    就祖宗规矩来说,一个妇人过于要强,他是不赞同的。

    但是,万事皆有缘,物极必反。

    这样想来,倒也说得通。他一个快要入土的人了,现在的想法跟年轻时候可不同了。

    有些人是越老越顽固,而有些人却是越老越看得开。

    傅老先生就是这样的人,否则他跟顾老头怎么能‘臭味相投’呢?而且,他深知顾老头秉性怪诞,一般人是受不了他那臭脾气的,且能叫他看得顺眼的人也是屈指可数。

    那厢董梅跟程敏相聊甚欢,程敏他是知晓的,是个少有的聪慧女子。

    这俩女子才认识,就结下了情义?

    “娘,那老先生一直看着咱们。”

    青柳扯了扯董梅的衣袖小声道,母女几个才转过头来看向傅老。程敏附耳跟董梅说了几句,她又带着女儿半起身行礼致意。

    傅老微微点头,以示回应。

    言豫在台上介绍完那几位秀才先生,接着把校长程敏请到了台上。董梅下意识地想要鼓掌,才想起来这儿的人没这规矩,她才收起了手,只是一个劲用眼神鼓励程敏。

    “之前花公子和言公子找了我多次,我都没应承。”程敏看了看花言二人,“但是今个我站在这里,全是因为董梅董先生。”

    她朝着董梅福了福身。

    “试想,若是我们的普通百姓能有一半儿能写能算,那该是怎样的景象!”程敏道。

    场下的人纷纷点头,五成百姓能识字,那是他们不敢想的。

    读书的门槛太高。

    九成的百姓是不识字的。

    “所以,董先生说她做的是‘扫盲’的事情。”程敏道。

    ‘扫盲’这说法太贴切了,一字不识的人可不就是睁眼瞎。

    “我多年少有出门,是我眼浅了。往后我将所学毫无保留地教授给需要的人。”程敏说完,福身下了台。

    她的承诺可谓是给在场的家长吃了颗定心丸。

    接下来就是重头戏了。

    由青莲青柳给大家上公开课,并展示梧田镇的教学成果。

    当姐俩被称为先生时,下面的大老爷们都瞪大了眼睛,心里蹦出了无数个问好。

    玩笑不是这么开的。

    这样的疑问,姐妹俩见得太多了。

    青莲笑着走到台上,在黑板上写下了三个同音的常用字,简单讲解一下,然后请台下人说出跟那字同音的字,片刻间,台下人说出了很多同音的字,但是,全都能写出来的却没几人了。

    当然,像傅老这样的除外。

    接着,她拿起字典,道:“俗话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本书就是识字的‘利器’,我们叫它字典。”

    这课的主要目的是把字典介绍给大家,通过学习拼音来查阅字典,这样很多字无需在老师教授下就能认识。

    青莲翻开字典,展示给大家看:“瞧,同音的字都在这几页。”她走下台来,给大家细看。

    “这不错勒。”

    “认得一个字,连着一串儿都认识了。”

    傅老心里也痒痒的,这字典他是头一回见,看似是不错的。

    董梅朝立在一旁的言豫挤挤眼,言豫立马给傅老送去一本字典,傅老接过字典,细细翻看起来。

    “小先生,这字典可够厚的,三四月能认全?”有人提出疑问。

    “非也。”青莲道,“我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学完所有的字,但是,学六七成是没问题的,其余的只能靠以后的时间,自己慢慢悟了。”

    这么多字,六七成也够用的。

    来的都是明白事理的,并未挑事钻牛角尖。

    青莲朝边上的学员招招手,笑道,“他只学了两个多月,大家考考他便知底细了。”

    那学员应声上台,脸刷的一下子红了起来。

    “俺……俺叫刘根儿,梧田镇……上沟村人。”刘根儿紧张得舌头打颤,一口的家乡土话。

    下面已有人轻声嘲笑起来,而当他瞧见董梅朝她竖起了大拇指,青莲搁边上笑着鼓励他。他顿了顿,长舒一口气,放慢了语气,用最近学的字音道:“入学前,我不识字的,扁担倒了不知是个‘一’字。”

    “但是,经过两个多月的学习,日常用字我大部分能认得。”越说他越有自信了,“我学字不为别的,就为能当个好伙计,多为家里赚钱。”

    这话倒是实在,好些人点头赞同。

    考功名那不是一般家庭能承担得起的。

    “我家十口人,家里穷,就连学费都是赊账,待我结业了,找份好工,赚钱还学费,孝敬爹娘。”

    “这孩子不错,实诚。”一中年男人对着旁人道,“孩子,那你写几个字给我看看,若是真如你所说,到时候来我店里当伙计。”

    “老张,原来今个是来抢伙计的?”一人笑问。

    “好伙计是可遇不可求的。”那老张捋了下胡子,“小女放在程先生这里,我放心。”

    两人聊着,见台上的刘根儿在黑板上密密麻麻写了十多个字,都是台下人考他的。不光全对,他还口述着每个字的含义以及用法。一下子把全场的人都装了进去。

    就连傅老先生也频频点头。

    他教过的学生不下百人了,但无一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识得这么多字的。

    众人算是大开眼界了:“真不错。”

    “我其实很笨的,就拿刚才上台来说,我腿软得差点跌坐地上。”刘根儿放开嗓子道,“自从我去了技校,识字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了。我们班上二十来个学员,都跟我这般,有的甚至比我认字还多呢。”

    他一脸真诚,赢得了在座诸位的赞赏。

    青莲开了个好头,大家对青柳反倒是有点期待了。

    “我猜在场的不乏算术精到的大掌柜。”青柳抬了抬手里的算盘道,“今个小先生我斗胆请位大掌柜上来,跟我们梧田镇学了俩月的学员比试比试,看看谁算得快又准,如何?”

    青柳示意另一学员上台,跟刘根一样,紧张得满脸通红。

    海口是不是有点夸大了?

    毕竟是小姑娘,谁也不忍心欺负她,尽管她自称是小先生。

    “小先生,要比的话……”一着圆领袍的男子犹豫片刻,“若是我赢了他,那也不算什么呀。”

    他本意是想跟青柳比,但又觉不合适,觉得有点以大欺小的意味。

342 现在竟想挖先生不成

    “赢不赢的咱先不论。”青柳回笑道,“大家也好借机验证下我们授课效果,怎样?”

    “既然这么说,那我老赵就厚脸皮跟他比比。”那老赵说着走到了台上。

    “为了节省时间,我们只比简单的计算,如三百二十一个鸡蛋和五百六十五个鸡蛋合起来共多少,诸如此类的,”青柳看向老赵以及台下众人。

    “行,就依小先生。”

    众人出题热情高涨,一波接一波。

    他们耳听老赵的噼啪算盘声,眼盯那学员在黑板上写的奇奇怪怪的字符。本以为老赵定能赢过那小子,谁能想到那小子总是能快他一步。

    真是新鲜。

    老赵经商几十年,每月过他手的账目得有几十千了,珠算速度自是不慢的。

    一轮五道题下来,老赵摊摊手,脸上有些挂不住,“我输了。”

    “赵掌柜,您输的不是速度,而是我们这计算方法。”青柳笑着接过老赵手里的算盘。

    台下的程敏侧向董梅,小声道:“董梅,若是跟青柳比试,怕是更挂不住了。”

    对于青柳神算子的称号,她是从花言二人那听过来的。

    “人各有所长。”董梅笑道,“那丫头旁的大大咧咧,唯独专注于这算术。”

    “其实,这算术方法简单易学,只要学个两三月,都能超越我们的这位学员。”青柳道。

    “先生,你的学员都这么厉害,那你岂不是更厉害。”小小年纪,怎叫人不好奇她的本事。

    青柳浅浅一笑,直言道:“我自是比他快些,否则怎能教出这样的学员呢?”

    毫不自谦,却有令人佩服。

    “刚才我光顾着拨算盘去了,没看明白,要不劳烦你给大家再演示一遍。”老赵刚一落座,旋即又起身喊道。

    不知是想考考青柳,还是想见识她的本事。

    众人都期待着。

    “行,你们出题吧。”

    考先生的题可是比先前难多了,无非就是加加减减,对于青柳来说是小菜一碟。而当他们话音一落,那边青柳就给出了答案。

    令人惊诧的是她没有用黑板写字,完全是心算口答。

    众人无一不目瞪口呆。

    竟没人用算盘验算一下,都笃定她是没错的。尤其是老赵,他起身朝青柳道:“我心服口服。”

    看来这回是真服了。

    “先生真是奇才啊!”众人无不叹服,‘先生’喊得甚是恭敬。

    “其实,我不过是有这一技之长罢了。”青柳笑着跟大家福了福身,“我愿意将我之所长毫无保留地教授给想学的人。”

    接着,她在黑板上简单验算一下自己的计算步骤以及方法。

    众人了然于心。

    “先生,若是有空,能否帮我看看账簿?”老赵这样发散性思维真不愧是商人的楷模啊。

    刚才招揽伙计,现在竟想挖先生不成。

    他身旁的几人纷纷指责他。

    “你们想岔了!”老赵急忙辩解,“我是那样的人么?”

    “我看就是。”

    “先生有这等本事,光是教课,岂不是大材小用?”老赵解释道,“我不过是想请她得空的时候帮我看看账簿。再说了,我定不会亏待先生的。”

    “你呀你呀,太会钻营了!”

    台下吵得那叫一个热闹。

    小先生在台上抬抬手,道:“诸位信得过我,我是很高兴的。不过……”

    她稍炖片刻,待大家都安静下来,接着道:“不过,我不常在宛城,若真有账簿需要验看,完全可以相信我们宛城的先生们,他们也是非常厉害的。

    再有,待三月后,我们的学员也有这个能力,比如看看账簿,写封家书什么的。且在他们未结业之前,所有外道之事都是不收银钱的。”

    “有这等事?”

    “确有此事。”青柳重重道,“具体事宜皆可向各位先生咨询,特别是我们的校长程敏先生,她将总览技校诸事。”

    “这感情好!”

    下面顿时掀起一阵议论声,不解写信看账不收银钱之事。

    大伙儿猫头一看,台上站着的竟是傅老先生,赶紧闭嘴,聆听教诲要紧,这样的教诲可不多得。

    “原本来这儿,是因老友的一个面子。”傅老先生缓缓道来,“这世间学堂千千万,像他们这样‘夸海口’的从来没有的。我原本还想着若是这学堂不伦不类,行骗大家,定当不饶。”

    众人屏住呼吸,生怕一个咳嗽漏听了哪句话,毕竟老先生声音不大。

    “但是,我刚听了二位先生的课,受益匪浅。”傅老道,“识字,读书,识礼教,以正心。”

    他停顿片刻,又道:“至于算学,更是了得。小到每日的柴米油盐算计,大到耕田丈量,房屋建造以及修渠筑成,都离不开算学。”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不禁有人小声感慨。

    “我的算学就不好,还不如刚才那小学徒呢。”傅老笑道,“待会子我也报个名,来这儿学习。”

    “傅老真是谦虚啊!”

    老先生这样好学的态度确实叫人钦佩。

    “我可不是开玩笑的,所谓活到老学到老嘛,这算学我是一定要学的。”傅老说完就朝台下走,言豫赶紧上手去扶,却被他不露痕迹地甩开了。

    也是个要面子的老头子,董梅暗自笑道。

    时间也差不多了,最后一个环节,就是游览学校。

    新奇明亮的教室,学员寝室,后厨,以及活动场所,无一不刷新他们的认知。

    可以说,这开学典礼非常成功,尤其是姐妹两的公开课,又给学校带来了十几个生源。

    礼毕时,傅老先生把董梅叫到一旁。

    “稀奇得很,那老头儿竟然过起正儿八经的日子了?”他对董梅道。

    据程敏说,这位傅老先生可是大家,状元出身,现赋闲在家,几乎不问世事。

    既然他能出席这典礼,说明跟顾老头关系匪浅。

    “傅老先生您有所不知。”董梅福身道,“我的三女儿拜了顾老为师,不得已他才住我家的。再者,他与我合伙种了几座山的药材,也着实走不开啊。说来惭愧,他本可以过着神仙般的闲散日子。”

    收徒他听说了,据说那孩子天赋异禀。

    至于种药材,他才知晓。

    为了钱财?不是他的风格。为了眼前这丫头,倒有可能,毕竟稀罕人家孩子。

    好像也不全对。

    “你们那里山多,种些药材倒是极好。”

344 也别叫人空欢喜一场

    “若不是好心人帮衬着,我们早饿死八回了……再说,我娘都把毛衣手艺让了出来,你何必要造假卖假,以次充好,这分明是败坏我娘的名声……”赵氏扶腰忍痛的工夫,青柳三言两语把事情的原委讲得明明白白。

    “原来……原来她就是那位李娘子啊?”

    “林先生,您可真神!”一人惊诧道,“那戏文中的李娘子可不就是贵人么?听说还是名门之后呢。”

    既然那位是李娘子,那这事就不用多说了。她连毛衣手艺都拱手让了出来,还能不照顾家里人?要说就是眼前这二位的错,作恶太多,如今还要毁了大嫂的名声。

    “学院怎么会收这样品德不端的人?万一老天爷不查,让他中了举人当了官,遭殃的还不是咱老百姓。”

    “说的是啊!”

    “……”

    董梅一边顾着孩子们不受屈,耳朵也没闲着,旁人的窃窃私语也听了个七七八八。赵氏自以为是,还想着引导这舆论,反倒叫自己下不来台。

    赵氏抬抬眼,按捺心中怒火,本想跟旁人解释什么,却被李金铭拽住。

    李金铭对着旁人拱手作揖道:“我们今天就是来跟大嫂道歉的,打搅大家许久,告辞了。”

    他拉着赵氏一起向董梅行礼道别。

    董梅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仓惶离开,众人却一直盯着她看。董梅福了福身,道:“对不住了,扰了大家的清净。”

    “无事,无事。”旁人道,“今日能见着李娘子您本人,也算是我们的造化。”

    “是啊。”一人接茬道,“您织的那毛衣可真是宝物,一个冬天我都没冻着。”

    “今日得见,也算是有缘。”董梅道,“若是不嫌弃的话,可留下名帖,不日去我的毛衣专卖店办理贵宾卡,入冬后买毛衣都可以享受更加优惠的价格。”

    这贵宾卡之事原本是跟周平交代过的,宛城这边店里还没开始宣传这事。趁着这会子人多,董梅也是突然想起来这事儿。

    “好啊!想不到今日我等竟然撞了大运。”

    那林先生上前两步,拱手道:“鄙人林之孝,久仰李娘子大名,失敬失敬。”

    董梅福了福身,示意青柳进屋拿出纸笔,母女几个就在客栈的廊下办起公来。青柳研磨,青莲执笔,董梅坐在一旁督查。

    后面排队的人越来越多,就连客栈大掌柜都踮起脚过来瞧,特意提了壶好茶给董梅送去。

    一直忙到日头偏西,花言二人带着刘妈等回来的时候,姐妹俩才顿了笔。

    母女仨累的直不起腰了,而一日未见娘亲的青禾和小四,都抢着往董梅身上扑。

    花言二人拿起好几页的客户信息,惊诧得合不上嘴巴。

    这贵宾卡的规则他们早听董梅介绍过,是个极好的促销法子。而董梅见缝插针的工夫就给办了这么多,真得派人跟她好好学学才对。

    瞧着母女几个疲倦的样子,二人体贴地退出了房门。不大一会,就叫了桌饭食,直接送到董梅的客房,他俩也没打搅就离开了,并叮嘱钱掌柜好生照料着。

    当然,有袁七在,也不会出什么岔子。

    二人并未回宛城的住所,而是去了鑫泰货栈的办事处,那儿已经等候着一伙人。

    “公子,附近几个毛衣窝点我们都已探明。”一人道。

    “那就照计划行动。”花辞道。

    “是。”

    学校的事情有程敏主持,花言二人可算是歇了口气。二人一大早来到客栈,说是陪同董梅买点东西回去,实则是讨她一个主意。

    赵家布铺在府城附近的毛衣窝点都被他们端了,缴获了二百多件仿冒的毛衣。

    二人正愁该怎么处理。

    二百多件!赵氏怕是去年就开始琢磨这造假之事,一来府城就开干了。

    “这些毛衣就折价处理,所得银钱全部捐给济善堂。”董梅道,“借此机会好好宣传下我们的专卖店,凡是有人买到假货并告知咱们,一律重赏!”

    “得了!”言豫拍手叫好。

    “再有,也别亏了那些织妇。”董梅道,“她们既然有这半吊子的毛衣手艺,咱就帮人家一把。也别叫人空欢喜一场。”

    “娘,干脆在每家专卖店附近招揽些织妇,专门供专卖店的毛衣。这样能省下不少人力、财力和时间。”青莲拧着眉毛思索,“而且也能给不少人提供活计。”

    “姐姐这法子极好,可谓是一箭多雕啊。”青柳原本正在计算这几日的花销,还不忘插了一嘴。

    董梅嘴角上扬,这俩丫头是越来越出息了。

    花言二人原本以为青莲有细心又有耐心,当个先生周正罢了。想不到经商也得了董梅的真传,自是对她赞誉有加。

    “莲儿的想法很不错,回头我就叫人去办。”花辞道。

    一应事务都有人协办,董梅也落个清闲,带着家人好好游玩一日。所以,第二日返回梧田镇的时候,马车里都塞得满满的。

    而李金铭两口子就没那么好过了。

    赵氏那同宗亲戚找赵氏陪他损失不得,就闹到学院去了。夫子们听闻这事儿,立马叫李金铭回家,说是叫他处理家事,实则对他已经失望透顶。

    昨个两口子在客栈那档子事儿,学院里好些人也听到了些风声。

    家人经商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学院里好些学生家有铺子,否则宛城这么多人,不经商叫他们拿什么生活?

    令夫子们不耻的是,他竟然做出造假卖假、以此充好的事情,这本就是失信于人。

    是万不可取的!

    李金铭回到租住的小院子,赵氏蓬头撒发的样子一看就是刚经历了一场大战。

    “相公,你怎么回来了?”

    李金铭瘫坐在门口的石墩上,一言不发。

    “难道……难道我大伯去了学院闹?”

    “哪里是什么大伯,分明就是仇人,落井下石的小人!”李金铭怒斥道。

    赵氏气得红眼道,“梅娘!你当真是一点儿活路都不给我们留啊!”

    “当初,我就说老老实实织毛衣,按照以前的法子,那利也不少赚。”李金铭抱怨道,“现在可好了,不但生意做不了,连学院怕是也回不去了。”

    “什么?”赵氏扶起翻倒的椅子,坐了下来,“不能够啊,凭什么不让你去,咱们是交了一年的束脩的。”

    李金铭起身,一言不发回了屋子。

    留下赵氏扭曲的脸。

343当嫂子的理应支持

    “您真是一语中的。”董梅道,“梧田镇山多地少,能果腹着不足三成。而今开山种药,种茶,也算是给他们谋求活路。顾老嘴上不说,但我瞧得出来,他是为了一方百姓。”

    “原来如此。”傅老连连点头,定是眼前这丫头叫那倔老头改了性子。

    旋即他又问道:“你们那里还种茶?”

    董梅点点头,她原本以为花言二人跟他聊过这些事的。

    “好,好,好。”

    这可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想不到竟然是出于一妇人只手。想想自己做了一辈子学问,除了虚名,还剩下什么?

    还不如一个小妇人的眼界及胸怀。

    董梅一直恭敬站着,眼前的老先生却一下子不言语。

    午后回到客栈,谁知袁七和刘妈带着两小只还没回去。却被等候在客栈李金铭两口子堵在了门口。

    青莲青柳一左一右护着董梅,都不想离开娘亲进屋去。

    两人声称等候多时,就是为了跟她解释毛衣的事情,求董梅原谅。

    董梅抬抬眼皮,属实疲倦。

    不到半日就改变了主意,看来他们是去了布铺子了解了情况。不过董梅可不想跟他们多废话,贪心之人不是那么容易收心的。

    “那你手头还有多少假冒毛衣?”

    “这不算假……假冒吧?”赵氏道,“大嫂,我们真不是要抢你生意,就是照葫芦画瓢……”

    这话说的好像她是个三岁孩童一样,赵氏可是商户之女。

    “要查出你有多少毛衣不过是半日工夫。”董梅道,“我既不想私了,你说与不说也不打紧的。”

    “大嫂,平日里我都在学院,她一人在这宛城也是人生地不熟的,真没有存货,仅有的几件毛衣,就是您买去的那几件。”李金铭道,“若是大嫂气难平,我们愿意以双倍价格买回去,把那标牌拆了,再作价处理。”

    若就那几件毛衣,她也没那么小气。

    但是这二人明显不老实。

    花辞已经调查了那布铺子的底细,布铺掌柜也姓赵,与赵氏娘家算是本家。

    赵氏一到宛城,就撺掇赵掌柜在郊外的村子里,招了不少妇人织毛衣。按说这事再正常不过,但是精明的赵氏连带着把雪绒花的标牌也仿了去,作为商人之女,她明白其中的利好。

    董梅冷哼一声,道:“我知道的远比你想象得多。”

    夫妇二人心虚对视一眼,了然于心。

    单单是董梅,他们还可以死不承认,哪怕是明摆着的事。

    但是,还有花言二人,他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就赵家那布铺子,随时都可叫歇了业。

    “嫂子……这都怪我啊,自打我们来府城,这日子是太艰难了。若我不想点法子,相公他的束脩都交不起啊……呜呜……”赵氏的哭声越来越大了,引来了不少人观看。

    “……大嫂哇,咱们可是血脉相连啊,相公来府城求学,也是为了光宗耀祖啊!”赵氏抹去眼泪,欲上前拉扯董梅,却被姐妹两个挡了去,她心下暗自咒骂,想不到这俩赔钱货长本事了。搁以前,她只要一个眼神,她们就会乖乖听话。

    “我学着大嫂的样式织毛衣,并不是为了抢您的生意,再说您那边卖一千件我这头顶多卖半件,真没有抢你的生意……”面上,赵氏像是受尽了委屈似的。

    做贼的人找主家哭穷,是因为日子难过才来偷东西,主家不原谅还是主家的不是了?

    这会子客栈归来的人越来越多了,好事者也纷纷议论。

    明白人都瞧得出来,身为大嫂的董梅是占理的,否则那赵氏也不会一个劲儿哭穷示弱。来这儿住店的人大都是走南闯北的,眼尖着呢。

    也有些人断章取义,道董梅不顾念亲情,刻薄小叔。

    “娘?”姐妹俩担心地看向董梅,这明摆着就是赵氏的意图,身份摆在那里,大嫂帮衬小叔子那是应当应分的。

    “小叔都是秀才了,当嫂子的理应支持,日后若是中举了,大嫂脸上也有光不是。”

    “说的是啊,供一个读书的人不容易,更应该举全家之力啊。”

    “不过,看那两妇人的面相,事情怕不是那么简单的哟。”一中年男子插话道。

    说话的那几人听闻后若有所思,一人发问:“林先生,你倒说说看,这两妇人面相有何不同?”

    另外几人也催促着那林先生。

    “你们看。”那林先生指着面如止水的董梅,“额头光亮浑圆,双眼炯炯有神,唇红齿白,鼻梁笔直而圆滚有肉,声音温和,举止不浮夸……”

    “还有呢?”见林先生突然顿住探头,众人也跟着探过头去。

    “……耳高于眼,耳垂有肉,此乃女中至贵的面相。”林先生接着道。

    “听先生这么说,还真有那味儿。”一人恍然道,“俗话说有理不在声高,这么久,一直是那尖嘴妇人在嚷嚷。”

    林先生又把赵氏的面相细说一番,大致就是脸长,嘴小且前拱,眼睛鼻子等都不讨喜,说话的时候牙龈显露,人中有断痕等。

    总结一句话,赵氏属于女中至贱的面相。

    簇拥着林先生的几人纷纷点头,“尖酸刻薄,把人孩子都说哭了。”

    只见青莲青柳两人都哭成泪人了,哭喊着叫李金铭还她们的爹爹。

    “小叔,我爹若不是为了供你读书,就不会正月里进山打猎,以至于跌下山崖,活活摔死。”青莲走向李金铭,“小叔,我爹虽不是你同胞大哥,但是他却养活了一大家子十几口人,还供你读了十几年的书,就算是一母同胞的亲大哥也未必能做到。”

    “爹……爹,你还我爹爹。”青柳直接就抓住赵氏的衣襟,借着哭劲暗暗拧了一把她的肚子,疼得赵氏抬手欲打人。

    董梅握住了赵氏抬高的手,厉声道:“还想打人?连侄女都不放过?”

    “嫂子,这俩孩子在胡说,您也不管管。”赵氏收回了手。

    李金铭脸色不大好了,姐妹俩的哭诉明显得了旁人的怜爱。

    “我们没有胡说!”青柳双手作势扑向赵氏,趁机又在她腰部掐了一把,“胡说的是你们!我爹一死,你们就把我们赶出了家门,我娘肚里还怀着妹妹呢……”

    “这也太缺德了吧?”

    “还是读书人呢?我看那良心被狗吃了。”

345 你打算拿出多少彩礼啊

    三日后的傍晚,董梅一行人到了家。

    一见到母女几个,袁伯乐呵呵接过小四举高高。睡了一路的小四,到家后精神满满的,还不忘要去看鸭子。

    志明几个忙着搬东西,而家门口陆陆续续围了不少人,都听说了董梅去府城,赶着新鲜来看看。

    看着大包小包的往里搬,围观的人“啧啧”个不停。

    董梅请人都进去坐坐,乡里乡亲的,也就是听个热闹,如今她也习惯了这份热闹。

    姐妹俩也忙不停地拿出从府城带来的吃食,给大家尝个鲜。

    众人瞧着她俩身上的新衣,衬得两人越发鲜亮了。这可是下沟村的金凤凰啊,将来指不定嫁给什么样的金贵人家呢。

    再说那刘妈,看着也跟以前不一样了,脸上笑开了,说话声儿也大了不少。

    她忙前忙后地来回搬东西,好似她是这个家里的一份子。

    有人就道,这刘婆子也是好运气,来董梅家干活还有机会去府城,不花一个路费,见了世面又吃了好东西。

    真是走了大运。

    “婶子,嫂子,别客气,都尝尝。”董梅招呼大家道。

    “诶。”一婆子笑眯眯的,都知道董梅大方,所以也乐意来她家坐坐。

    “梅娘,梅娘。”这喊声从前门口传来,听着怪怪的。“梅娘,是万家的来了。”一婆子道,“这几天她见人就说,凳子要娶大丫。今个怕是要跟你说这事的。”

    董梅点点头,看来这万氏是被吓到了,当初汪氏上门好说歹说她就是不松口。

    “万家的声音好了点,不过元珍娘就不行了,还不能说话。”后面的几个妇人闲聊起来。

    “听说看了不少郎中,都没瞧出个啥来。”

    “就不是瞧郎中的事儿。”

    “所以说啊,她自个心里有鬼,还怪梅娘,真是恶人先告状。”一妇人说着还“呸”了一嘴,顺便吐出了嘴里的瓜子壳。

    说话间,万家的进了后院,见院里廊下坐满了人,收敛了她那怪声儿,她走到董梅跟前,缓缓道:“梅娘,这几天我都盼着你回来呢,他小叔的亲事还得麻烦您帮着操持。”

    董梅点点头,顺手递过果盘,“坐,坐。”

    见董梅笑脸相迎,万家的像是卸下千斤重担,一屁股坐了下来,还不忘抓了一把瓜子。

    “这瓜子就是不一样啊,竟是甜味的。”万家的吐出瓜子壳,眼睛又盯着另一果盘里的糕点,恨不得把手里的瓜子塞兜里,再抓一把糕点尝尝。她来回转动眼珠子,最终还是保留了脸面。

    只有快点把手里的瓜子吃完了,才好意思去拿那糕点。

    “你急个啥,梅娘这刚到家,也得喘口气不是。”一妇人责怪道,“再说,大丫和凳子天天忙得脚打后脑勺,哪有空闲。”

    不像她,懒婆娘一个。

    万家的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讪讪道:“我,我这不是着急嘛。他俩都不小了,早点定亲早点成家,好为我家开枝散叶不是。”

    这倒是个好说辞,董梅笑而不语。

    “这话倒是中听。”一年长的妇人道,“依我看我,不如年下就把人娶了过来,这样啥都不耽误。”

    众人纷纷点头,“像大丫那般年纪,人孩子都好几个了。”

    “这……这不合规矩吧?”万家的犹疑道,这跟她心里的打算完全不一样啊。

    自从嗓子莫名坏了之后,万家的也是心慌慌,好几次偷偷地对着金水的坟墓烧纸钱,求他放过她。可巧的是,还真就见好了。

    为此,她也就不得不应了凳子的亲事。

    否则金水的鬼魂又来寻她,一想到此,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按规矩,两人定亲之后,至少也得过个两年才能办事。只要大丫还在下沟村做事,两年的时间可是能发生不少事。

    可如今却说年下就娶那大丫过门,这可坏了她的算计。

    “婶子,这当真不坏了规矩?”董梅起身把果盘递了过去。

    “什么规矩?要说规矩,凳子那孩子早该成亲了,何苦等到现在。”那老妇白了眼万家的,“娶妻生子这本来是最大的规矩,可不能耽搁了。”

    “听婶子这么说,他嫂子该放心了吧?”董梅也给万家的递过那糕点,“明年你家就能添丁了,这可是大喜事。”

    万家的皮笑肉不笑地“嗯嗯”两声,瞄准机会抓了好几块糕点。

    刘妈进进出出,也听了个大概,她提着刚烧的热水给大家伙儿上茶。有妇人立马跟她道喜,刘妈也笑着回应道:“凳子是个好的,我家大丫也不错,说到底还是这下沟村的水土好,养了这么多的好人呐。”

    这话叫旁人听了心里舒坦。

    董梅拉着万氏跟妇人们商量定亲的事儿,她可是头一回当媒婆,好些规矩得问清楚了。

    两边一施压,万氏只有点头的份了。

    那老妇人掰着手指头,给选了个好日子,就在三日后,临近八月中秋。

    “万家的,听说凳子这几年的工钱都上交给你了,就算一年一两银子,加上在梅娘这儿的,算起来也有十好几两了。”那年长妇人瞥向万氏道,“你打算拿出多少彩礼啊?”

    “这……哪有那么多啊。”万氏抽搐着脸,“再说,好些也都花了……”

    这样的懒妇,哪里能攒下银钱哟。

    “按照咱们村的规矩,二千钱总是要的,最不济八百钱。”这明摆着是要万家的放血啊。

    万氏被逼得张张口,连忙用手托住嘴里掉了出来瓜子仁,道:“梅娘,这?”

    “你跟梅娘说不着,这又不是她家的事。”那妇人挑眉道,“你不会一个大子儿都不出,就想白要了人大丫?”

    “我……我真没有哇。”

    “她嫂子,彩礼的事你别担心。”董梅笑道,“往后的工钱我帮留着,到年底就能攒二千钱的彩礼钱。凳子是个好孩子,咱也赶个趟,高高兴兴把大丫娶进门,往后起家也快。”

    “这……”万氏喉咙里的瓜子仁也不香了,就算是年底娶亲,那她还能收四个月的工钱,如今被董梅这么一划拉,从今往后她一个大子儿也甭想了。

    妇人们摇摇头,真是个眼皮子浅的。她当大嫂的拿出点钱张罗这婚事,既得了好名声,还赚了凳子的恩情。再说凳子月月有工钱,往后能不感激这会办事的长嫂么?

    只能说这万家的蠢到家了,这么简单的账都算不来。

    见万氏别扭得嘴角抽搐,旁人也就懒得搭理她,各自聊别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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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农妇养娃记介绍:
失去做母亲资格的董梅,穿越到山村寡妇梅娘身上。丢下三个女儿外送一遗腹子给她抚养,这下玩大了,秒变孩儿娘,进阶成寡妇。
什么?这个亲娘魂魄一直跟着她,监督她教养那几个懦弱的娃儿。
从此两娘亲一边吵闹,一边合作种田养娃。有生活的艰辛,收获的喜悦。
文文没有金手指,没有超人,一步一个脚印好好生活,好好教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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