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1 也许她早就露出破绽而不自知
董梅有些头疼，最小只是不认生的，惯会使唤人，今个这三位也没能逃出她的小魔掌。
“四儿娘，坐。”
言豫突然改变称呼让董梅诧异，她愣神半会，听话的坐了下来，好似自己是客人，而他们才是主人。
瞧着二人有话说，她也就没吱声。
花辞更是客气地给她倒了碗茶，堆笑道：“我们几个想跟你商量一事。”
“请说。”董梅道。
“这事是四姑娘拍板的，我们三个也觉得非常好。”言豫又把点心盘子往董梅跟前挪了挪。
“那丫头能说什么？”
董梅疑惑，小四不会又蹦出什么雷人的话叫这几位误会了吧？瞧着二人对她恭敬的态度，连不苟言笑的曾大人都陪着那丫头疯玩。
“娘。”
小四骑在曾泰的肩膀上就过来了，她倒是玩得开心。而曾泰已经气喘吁吁的，额头还渗着汗珠。
“真是太失礼了。”董梅歉疚道，“曾大人，您不知道，这丫头疯得很，没个怕的。以后可别对她太过随和，否则她真不知天高地厚了。”
“无碍的。孩童就该有这份天真。”曾泰道。
董梅抱过小四，见那俩玉佩坠得小衣服都变了形，正要开口问时，小四指了指花言二人，又指了指玉佩，咿呀道：“舅……舅……。”
“真乖！”
花辞朝小四张开了双臂，一把把她抱了过去，道：“今个舅没准备，下次再送份好的。”
“这……如何使得？”董梅道，好么央儿的送什么礼。
“四儿都认我们当舅了。”言豫道，“这可是大喜事，我们不能亏了孩子。还有，我们之间是不是也得有个说法，否则这辈分不好论的，对不？”
“说法？”董梅摇摇头，“你们可别当真，她不是那个意思……她管谁都喊舅的。”
“李娘子，我觉得四姑娘的主意甚好，若是你不嫌弃的话，咱们就以兄妹相称，如何？”曾泰缓过劲来，诚挚道。
“这……”董梅从没想过要跟他们深交，他们之间无非就是因生意上的合作才有些来往。
“董老板，我们认识也有些时日，今日认亲也不是心血来潮。”花辞看向董梅，“我们是真心诚意想当她们的舅，也希望当你的兄长。”
兄长？
难道不能是弟弟？
董梅想说什么，却听言豫道：“不知从何时起，我就吃不惯别处的饭食，老想着你做的吃食。唉！”
这怎么又跟吃的扯上了关系？
“你可别误会，我可不是为了口吃的要认你这妹子的。”言豫赶忙解释道。
“说来也是机缘，我们兄弟三人能结识了你。”见董梅犹疑不决，曾泰道，“也许是对我们的过往以及家世不了解，才让你觉得唐突以至于抵触。不过……”
他顿了顿，接着道：“以顾老对你的照拂，若我们不是良人，他早就把我们给收拾了。”
“对对对，就是这个理儿。”言豫抢言道。
听了这许多，董梅也敞开了心扉，道：“能认曾大人以及二位为亲人，我自是求之不得。
我所虑不是自身。因我家世简单，就算是寻得了亲生父母，我也是外嫁之女，很多事都可自作主张。但是你们却不同，多少总有些牵绊，万一因我生起不必要的事端，怕是不妥。”董梅起身看了看天，不早了。
“且我是个随意的性子，很多想法可能于礼教不符，不过是你们还没发现而已。”
倘若真成了他们的妹子，那她就是那个被管束的了。
据她浅薄的认知，这古代的结拜兄妹在礼教上与亲兄妹无异，牵扯不少呢。
“李娘子是个坦率而又真诚的人，心胸堪比男儿更有过之。”曾泰道，“但是我总觉得你离我们很远，远的叫人寻不到根。”
花言二人也连连点头。
这些感觉他们无法找到实证，但又是真实存在的，着实让他们烦恼过一阵子。
“曾大人严重了。”董梅道，“这世间的人本就个个不同，不过是我的境遇与你们不同罢了。”
董梅心知，前世近三十年的现代文明熏陶，是难以隐藏的。
只要她开口说话，动手做事，多多少少都会跟这儿的人有所不同。村里人是不会深究的，他们也没那个闲心，又或者说没那个眼界。
但是眼前的这三位不同。
一位相当于高级知识分子，又是从政之人，眼界、洞察力定是高于常人；另二位既是商界精英，又是官二代，更是人中龙凤。
也许她早就露出破绽而不自知。
连梅娘的双亲都是他们帮着找到的，对于梅娘的过去更是比她还清楚。一个自幼被拐卖的女孩，自小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乞讨生活，嫁人后，又被人欺负得失去孩子和男人。
这样一个妇人怎么能在短短一年翻身发了财？
若真有这个本事，那早些年她干嘛去了？
纵然是幡然醒悟，那她也不至于突然间就会读书写字，精于算术，甚至编撰字典这些需要长时间，以及多人一起研究才能做成的事。
突然的变故让董梅没有心理准备，脸上的表情渐渐凝重起来。
因为她已经找不到更好的借口了。
认亲三人也觉察到异样，本来他们不过是坦然说出自己的感觉而已，没想到董梅会有如此反应。
怪力乱神之说，他们是不信的。
但其中的缘由他们也想不通，既然董梅不愿解释，他们也不会深究，谁还没点不想提的隐私呢。
“你不要误会，我们没有别的意思。”言豫道，“其实我们心里早视你为友。”
“既是朋友，就不会有恶意。”花辞柔声道。
“谢谢各位坦然待之。”
董梅坐回到椅子上，浅笑道：“没想到我的改变会让你们有如此多的想法。不过，人有时候就是很奇怪，连我自己也解释不清楚，这我能到哪里说理去呢？”
“我们并不是想给你造成困扰。”曾泰道，“想必你不可能永远待在这村子里，倘若出了远门，有我们三个兄长在，会省去很多麻烦的。”
“对的，我们就是这个意思。”花言二人表态。
董梅抬眼，毫不掩饰眼神里的感激。
“我何以被老天眷顾如此，能识得三位兄长。”她眼里闪着泪花，强忍着不让掉下来。
“好好好，这样才好嘛。”花辞道。
362 如何把农业产品变现
曾泰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而言豫乐得教唆小四喊舅舅。
“不过，你们确定是兄而不是弟？”董梅也笑了，着实被三人的真诚感动到了。
三位齐点头。
再追查梅娘的身世时，他们就调查得清清楚楚。不过言豫险些就成了弟，他跟梅娘同岁，不过是月份大了些。
晚食摆在了院里，中秋刚过两天，月亮还是很明亮的。
在众人的见证下，四人多喝了几杯，董梅一下子多了三位哥哥。曾泰被称大兄，花辞为二兄，言豫为三兄，董梅就是小妹了。
最高兴的莫过于青禾了，拍着手高兴得跳起来，舅舅不怕多啊。
小四不懂那些，不过这几个舅舅似乎一下子变得好玩起来，争着抢着带她飞高高，她自然是欢喜的。
袁伯也高兴。
当年小姐被掳后，夫人就一病不起，没能再生。而老爷更是自责不已，又怜惜夫人，更不可能娶妾生子了。
如今小姐多了几位兄长，有人护佑，这当然是大好事，想来老爷也是同意的。
晚食过后，众人又坐在凉亭下闲聊。
袁伯在，破天荒的是顾老头也在，他一边喝着茶一边有意无意地侧耳倾听。
“小妹，今个高兴，差点把正事给忘了。”曾泰道，“恩师来信说，户部的大司农要在全大楚推广你的法子，因地制宜，不浪费一寸可用的土地。”
他顿了顿，问道：“所以，他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建议？”
“我？”董梅连连摇头，她哪里懂农业种植啊，前世连锄头都没扛过的人，几乎五谷不分了。
其实董梅不善农务，他们也是见识过的，好几次在茶山会面，董梅那锄地的姿势以及手法并不比他们熟练多少。他们心里也犯嘀咕，不是说她在李家天不亮就下地干活的吗？
“就算是帮我的忙，帮全天下贫苦百姓的忙。”曾泰恳求道，“到时候我整理成书，以我的名义寄给恩师，他知道怎么办的。”曾泰太了解她心里的想法了。
“说说看。”花言二人有些迫不及待。
对于农业种植，董梅没什么好说的，她相信朝廷的大司农比她专业。她想要说的是，如何把农业产品变现，农产品只有变现了才能实现利益的最大化。
但是，这其中又涉及到经商，涉及到被他们看不起的商人。
“士农工商，商占其一，可见它的重要性。”董梅道，“若是我们的茶叶没了商人的低买高卖，就换不来银钱，也就买不来从南方运来的粮食，咱们照样饿肚子，是不是这个道理？”
花言二人经商多年，但是他们很少思考更深远的问商业问题。
“商人可以说是互通有无的唯一纽带。”董梅道，“若真要大规模种植某种作物，须得先允了这桩买卖才行。”
对于朝廷抑商的国策，她不敢过多评论。
只能是点到为止了。
曾泰面色渐渐凝重起来，因为董梅的话说到了他所忽略的关键点上。
若百姓花了大力气垦荒种果子，到头来都烂在树上，那他就是罪魁祸首了。
朝廷为了打压商人，在政策上用了很多手段，曾泰太清楚不过了。
花家和言家都有官身，但他们的铺子大都是‘嫁妆’的身份，而他们二人在明面上也不是商人。像鑫泰货栈的张裕，就是明面上大掌柜。京都以及各大府城有很多类似的‘嫁妆’，只要不出乱子，朝廷当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然而，曾泰无法评论这些‘嫁妆’，但是他不想放弃好不容易为百姓想出来的出路。
“小妹所言甚是。”
这事恐怕得恩师出面才行，他人轻言微，是办不到的。
畅聊许久，三人趁着月色赶回镇上去。
临行之时，顾老头把他们叫到一边，避着董梅聊了几句，只见那哥仨不停点头。
翌日，董梅也去了趟镇子。
孔夫子撇下学生，跟她聊了许多。他跟几位老友一起准备编撰一本大字典，提纲都弄好了，叫董梅给看看。
董梅非常慎重地看提纲，不愧是大家，编撰得非常全面，几乎有康熙字典的格局了。
“先生，非常好。”提了几点旁枝末节的意见后，董梅赞叹道。
“你点头了，我这就有底了。”孔夫子谦虚道。
董梅实在羞愧得慌，眼前的这位可是实实在在的学者，“先生，我不过是取巧罢了。”
孔夫子意味深长地瞥了眼董梅，那眼神似笑非笑，弄得她莫名尴尬。
“夫子，您知道的，我这儿可真是没半点墨的。”她自嘲般敲了敲自个的脑袋，“先生慧眼，就我那取巧的字典也是受了您的启发。”
她朝孔夫子投去真诚的目光，希望字典之事不要牵扯到她这位农妇才行。
孔夫子点点头，没有明确回答她。
但她相信，他心里是有数的。
另外，关于黑板粉笔等教具也得到了大部分当代教育者的认同，可以说一种全新的教育方式正在各地兴起。
突然间，董梅做了一个决定。
“先生，这粉笔的配方我想送给您，至于您作何处理我没任何意见。”
孔夫子一时间惊诧万分。
他不懂经商，虽说这粉笔看着不起眼，价格低廉，但消耗极大，想必能赚不少。
“这怎么使得？”
“先生不必多想。”董梅道，“这粉笔不是什么难做之物，我今个不给你，说不定明个就有人做出了类似的呢。再说了，我这边还是照卖不误的，影响不了什么。”
话已至此，孔夫子就不再说什么了。
说来也算是解决了他一难题。国子监的一位老友就隐晦地请他帮忙弄到粉笔的配方，不过人家也说了，不白要，多少会给点银钱。
既然董梅都开口相送，他再提那事反而叫她心里不舒服。
她是诚心的，若是知道他们打她的主意，心里总会有些不快。
这些董梅也是事后才知情的，不过她不并没有不痛快。堂堂国子监，需要的物件必定是正统供应，何须到他们所鄙视的商人手里购买。正因为如此，她才洒脱地将配方拱手相让。
也能省去许多麻烦不是。
这世间的人原本就打上了阶层的烙印，各有各的立场，不能一概而论。
363 我也不叫平哥哥白忙活
待董梅离开学院，去了趟林家铺子，跟韩氏唠了几句，再回到技校时，正好吃中午饭了。
还没进门，就看见一身影在正厅伏案而作。
“周平？”
“婶子。”周平抬眼瞧见董梅，赶忙起身相迎。见着柳嫂子愣神半会，见了礼就抱过小四。
他昨夜就回到货栈，张裕给了三日假，他原想来跟莲儿她们打个招呼就回下沟村。但青柳说她们下半晌也要回家，明个技校休沐。所以就等着跟大家一块儿回。
“你也不用等她们了。”董梅笑道，“吃了饭跟我们先回，你娘在家惦记呢。”
“娘，我还想着下午请平哥哥教课呢。”门外青柳不满道，“也就晚俩时辰的事，回头我跟大娘解释去，她保准不介意。”
她前脚进门，青莲后脚跟着踏进门槛，跟董柳嫂子问了好，方道：“平哥哥身心疲惫，自个的事儿都忙不过来。你倒好，为了偷懒却叫平哥哥受累。”
“我不累的。”周平哄着小四喊他哥。小四在他怀里难得安静，对于周平她已经记不起来了。
“放心，我也不叫平哥哥白忙活，明个在家我就帮看账簿，保准他不亏。”青柳倚在董梅身旁，白了眼姐姐。
柳嫂子从灶屋端来热茶，眼睛却不经意间打量这周平。
“柳儿说得对，也就俩时辰光景。”周平道，“我这趟出远门，有好些新鲜事，对于他们这些快要结业的学员来说，应该有所帮助。”
这小子想得周到。
董梅点点头，转眼间，第一届的学员都快结业了。
饭间，董梅就结业的事跟大家讨论起来。其实秋菊早有准备，本也想着回去就找董梅商量。
前几天，她就派了三名优秀学员去到街上揽活，效果还不错，有些小商铺一听说是技校的学员，立马把铺子积压的账簿一股脑儿翻了出来，交到他们手里。
如今每日下午，课堂内容也变为校对、核算账簿了。
这可是实实在在的账本，学员们早早接触，对于即将要出去找活计是十分有利的。
“姜姐姐，往后这条实践课业可以定下来，结业前半月就是见习阶段，非常有实际意义。”董梅赞同道。
“这也是莲儿提醒了我。”秋菊道，“当初她们两个可是实实在在做了三月的白工。”
董梅接过柳嫂子递过来的茶，余光瞥见周平眼神有意无意地关注着莲儿，莲儿倒是大大方方的招呼他吃饭。毕竟他算是客人，莲儿这样并无半点不妥。
不过这小子眼里的宠溺是骗不了她这位长辈的。
说来也奇怪，这小子出门三月有余，不但长高了，相貌也变了。面相已初具男人的气质，颧骨变高，额头更饱满，鼻梁更挺，下巴也尖了。
他脸上已然没了周树根夫妇俩的影子了，而有了自己独特的外貌和气质。
还别说，他看起来不错，挺帅气。
男人就得出门闯荡，见些人，经些事，这气质也就不俗了。
就拿眼前用餐的仪态来说，他肩平腰挺，气韵泰然，用餐时不紧不慢，的确斯文了不少。
看得出来，他这是有意为之。
如今，他能独当一面，眼界高了，胸襟宽了，气质形象等方面自然有些改变。
“娘，这结业典礼该怎么办？”青莲的发问打断了董梅的思绪。
“结业典礼虽说是个形式，但对于学员们来说却是成长道路的一个转折点。”董梅道，“最重要的是，我们要指导学员找到一份好营生，鼓励他们走出去，这才是我们的初心，也是最终的目的。”
“我还有个想法。”
秋菊放下筷子道，“这批有二十多名学员，就我们镇子是不好消化的，且前景不大。若是去到临近郡县，或是更远的城镇，机会更多。”
“而且工钱指定高些。”青柳迫不及待地补充一句，“这点平哥哥最清楚了。”
董梅静静地看向周平。
周平淡然一笑，这点不用他说，婶子早已了然于心。
“这事就涉及到盘缠等开销。”秋菊接着道。这点董梅也是知晓的，那些赊学费的自不必说，另有些虽然凑够了学费，但家里也是极其困难的。
所以，秋菊提议以学校的名义借给他们学费，待他们赚得工钱时，一并还上。
“姜姐姐，一切按照你的意思办。”董梅道。
秋菊思虑周全，她已经没什么好补充的了。
且第二期招生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这些都是秋菊的谋划，所以，姜大校长已经是名副其实的了总校长。
第二批招生无需额外宣传，好些都是邻郡县等外地的慕名而来。
既然周平不急着回去，那董梅和柳嫂子带着小四就先行回家。
董梅先上了车，接过周平手里的小四，道：“回头我跟你娘说，她定会乐得合不拢嘴。”
周平点点头，却听小四喊了声“舅”。
他赶忙纠正她：“不是舅，是哥哥，平哥哥。”可不能乱喊的，到时候辈分都差了。
柳嫂子上了车，帮着抱过小四，道：“那是平哥哥，跟着姐姐一样喊哥哥。”
“哆……”小四指着周平，水汪汪的眼神满是疑惑。
“诶，四儿真乖。”周平高兴极了。
“舅……”小四又改口喊舅，或许她觉得这人跟三舅差不多大，怎么不能喊舅呢？
“行了，进去吧。”瞧着周平无奈的神态，董梅笑道，“孩子容易忘事，过阵子就不会喊错了。”
董梅坐回车里，又对着车夫道：“大成哥，先去林家把米粮装上。”
这位叫大成的就是当初苗盛推荐的表哥，年纪比董梅大个五六岁，来董梅这有一个月了，人话不多，但干活不少。
大成也是考虑到苗盛的面子，在董梅家就没个停歇的时候。
只要不出车，那卤菜房里的活计他几乎能包圆了。
所以，除了车夫工钱，董梅又额外补了分工钱。当他拿到八百钱的工钱时，惊讶得双手发颤。
怪不得表弟说这是个好东家，只要尽心尽力，不愁没饭吃。
不用背井离乡，他一年就差不多能赚到十两银子，一大家子再也不用挨饿了。
这还不算上次回家探亲时董梅叫他带回去的吃食呢，瞧着架势，东家可真是大方人啊。
大成心里存着万分感激。
364 让人畏惧你比叫人尊重你容易多了
装了三百斤粮食，大成又把马车赶到场子里。董梅和柳嫂子见着合适的就叫人送到马车上，都是些山货、活物、蔬菜等。家里人多，可要不少粮食啊，更别说每日都有荤腥了。縔
东家看起来是个精明人儿，但是却不大会过日子。
这是大成的想法。
就他来的这段日子，东家的饭食比大部分庄户人家过年吃得都好。早食是粥和馒头或者饼子之类，另有各式卤菜，就那粥也是十分浓稠的。中午虽说都在外头吃，但带的干粮也是实实在在的，要么是窝窝头配着肉末咸菜，或是饭团里面裹着卤味，又或是贴饼子卷着肥肠等。
晚上就更不用说了，白米饭配上几大钵硬菜。在大成眼里，那比他家过年还丰盛不止百倍。
更有甚者，每隔几日还有顿像宴席般的大餐。
想想他就觉得东家是个实心眼的。
他觉得除了东家自家人，像他这样帮工的还有那几位听说是下人的汉子，能有口饱饭就行，甭管什么杂面糊糊或者糙米饭，再来点子咸菜调调味即可。縔
个个吃白米饭，顿顿有肉，哪里吃得起哟。
就算是东家有钱，也该多为自己多攒点才是。
以往他常年在外做活，就没见哪个东家舍得给长工吃白米白面的，甭管多有钱的东家。
坐在塞满东西的车厢里，董梅心情极好，而柳嫂子却不大高兴得起来，这一大家子大大小小的事，都得小姐操劳。而且，她好像也没见小姐有多少进项。
她带来的银票都被小姐锁柜子了，也没见她拿出来花。
“柳姨，我有两个庄子，到时候留一个庄子的粮食，够我们吃的了。”董梅挑眉道，“以后就不用这样来来回回地买粮了。”
柳嫂子后知后觉地笑了起来。縔
之前她听说小姐的毛衣生意赚钱，倒没想到她还有两个庄子。
可见，小姐善于经营，真不愧是夫人的孩子，虽然久不在身边的，但是这聪明劲儿却毫不逊夫人。
当初，若没有夫人的帮衬，老爷的生意也不会越做越大了，可以说老爷赚下的家产里头，有一半是夫人的功劳。
马车缓缓驶进村里，遇见的乡亲个个热络得不行。
董梅也只得掀开帘子回应。她与柳嫂子面面相觑，以往她坐马车里，只要不掀开帘子，路遇之人也就过去了，并不会像今个这般早早就顿足，等着她的马车过来。
若是她不应一声，他们好似就不离开似的。
罗氏哑了之后，李家院确实消停了许多。那哥俩日日去金水坟前祭拜，不敢耽搁。钱氏虽然好了，但想起来不能说话那段日子，她也老实了不少，再不敢瞎咧咧。縔
不光是钱氏婆媳，连塘边洗衣的妇人也不敢随便打趣董梅了。
尤其是万氏，因那日在塘边碎道过董梅小气，直到现在都后怕，生怕金水找上她。
董梅低声叹息一声，无奈摇了摇头。
她办作坊，让他们有活干，有钱赚，就这样都不能让人心存感激。当然她也不是为了叫人感激才办作坊，只要好好干活就行。
只是，她终于弄明白一道理。
有些人跟小孩儿一样，就得挨两下子才能老实一阵儿。
让人畏惧你比叫人尊重你容易多了。縔
当然，大部分乡亲还是明事理的。
每当秋菊和孩子们回家的时候，家里就像办席一样热闹，刘妈也可劲儿的做好吃的。
正当秋菊和董梅母女在凉亭聊天时，吴氏母子踩着月光过来了。
“大娘，今个可舍得？”青莲挽着吴氏的手笑道。
吴氏满脸堆笑，拍拍青莲的手道：“本想叫你们过去一起。”下午董梅稍信给她后，她就开始忙活，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家办喜事呢。
总之她是烧了一大桌子周平爱吃的菜。
“大娘，我娘也想请你们来着。”青柳一旁笑道，“但是被我给拦住了，你知道为啥不？”縔
瞧着青柳逗趣的样子，吴氏也探过脑袋，好奇道：“为啥？”
“当然是平哥哥最想吃你做的饭菜了。”青柳拽住周平的胳膊，“对不？”
周平放下手里的包袱，颔首抚摸着青柳的头，“这里面都是给你们淘来的好玩意，打开看看。”
“这丫头。”而吴氏则乐得合不拢嘴了，“我的手艺哪有你刘奶的手艺好。”
“那还是她大娘的手艺好。”刘妈正拿了些梨子过来，那梨子都分成小块，上面扎了好些竹签子。
青莲赶忙接过果盘，一一递给大家，道：“这梨子汁多味甜，可润嗓子了。”
吴氏挨着董梅坐，两人便聊了起来。縔
“平哥哥，下午你不是分过礼物了吗，怎么还有这么多？”青莲好奇地瞧着包袱里新式玩意。
“这里面都是零零散散的，我瞧着好玩就买了。”周平道。
什么泥人啊，小陶瓷，木质玩具等，小小个的，都是小娃儿喜欢的。
趁着姐妹几个捣鼓包袱里的东西，周平朝董梅这边靠近了些，安静地站一旁。
“平儿，你不是有话跟你婶子说么？”吴氏朝儿子喊道，“若是不方便的话你们进去说。”
吴氏也知道，董梅有好些事都交代给了周平。
儿子周平也不是什么事都跟家里说的，她也犯不着瞎打听。而周平更是知道分寸的。縔
周平朝董梅看了过去，扯了扯嘴，等着董梅把他叫里屋谈。
“就跟这儿说。”董梅道，“她们姐妹听听也好。”
其实没什么要隐瞒的，生意上也没什么秘密。据周平道，自上次把卤菜秘方给了袁昌霖，他就着手开了卤菜坊，不仅带动了茶楼生意，而且，他在京都开了两家卤菜店，生意红火。
另外，百货楼装修也接近尾声了，年底也能顺利开业。
至于寻亲的事，除了小四不懂，青禾有些懵懂，青莲青柳早已知晓。
周平这次在外时间长，但他在京都待的时间并不多。不过，自从说破了后，他只要在京都，袁昌霖必定要把他叫去茶楼。
袁昌霖见到他，就好像见到了董梅一家子，就想听听他讲下沟村的事情。縔
瞧着他那期盼的眼神，周平也就不厌其烦地跟他说董梅一家子的事儿。但他毕竟不常在家待着，很多事也不大清楚。
这次临行之前，他还见到了袁昌霖的夫人兰芝。
365 外祖母长什么样
那日，他到聚贤阁时，房里多了位夫人和一老妇。不用袁昌霖介绍，他一眼便认出了那夫人就是莲儿的外祖母兰芝。粕
一个原本养尊处优的年仅四十几岁的夫人，如今看似吊着一口快上不来气的样子。不过她见到周平的那一刹那，那凹陷的眼睛里射出的光芒，让人觉得她又活过来了。
见周平进来，她激动得撑起身子，若不是那老妇扶着，瞧架势她就要倒下了。
让周平内心不是滋味的是，她额头已经有了两缕白发。
周平眼眶红红的，想来若是婶子见到了一定很心疼，莲儿她们也不好受吧。
他朝着兰芝扑通一声叩拜行礼，忍不住替莲儿喊了一声：“外祖母。”
这声“外祖母”叫兰芝身子一颤，她哑着声儿道：“诶，快起来，快起来。”
“你这孩子，怎么行如此大礼。”袁昌霖忙上前扶他起身。粕
“我这是替婶子和莲儿她们行的礼。”周平起身站着，不肯坐下，袁昌霖拗不过就随他了。
“梅儿她还好吧？孩子们都好？”兰芝颤着声儿问。
周平捡着高兴的事跟兰芝说，特别是听到她有了四个乖巧伶俐的外孙女，兰芝恨不能马上前往下沟村，她是一刻也不想耽搁了。这么多年吊着一口气，就是等着能见上女儿一面。
许是母女连心，她坚信梅娘还活着。
每每袁昌霖劝她放下女儿，她的病就会加重。
袁昌霖能坚持多年打探梅娘的消息，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为了兰芝，只要她能活着，哪怕女儿找不回来了，他的家也能保全了。
董梅原就打算要亲临今年的拍卖会，没想到还能见到梅娘的亲人。粕
袁昌霖安抚道：“夫人听见了吗？好好养着，过些日子就能见到梅儿和外孙女了。”
“那还要多久啊？”兰芝转头看向周平。
“快了，下下月就要举行一年一度的毛衣拍卖？”周平道，“婶子已经在做准备了。”
“都等了这么多年，不在乎这几日的。”袁昌霖柔声道，“听管家说她很忙，忙着种茶种药，一时间走不开的。且路途遥远，孩子们又小，万一有个闪失，你不心疼啊……”
“是我心急了。”
兰芝定定神，又道：“周平，听说你就要回去了，那你带信给梅儿，叫她路上慢点，千万要顾着自己和孩子们。”
“放心吧。”周平点点头，“婶子做事周全着呢。”粕
“那就好。”
兰芝说完朝着老妇道：“左姨，你把那匣子拿来。”这老妇姓左，原本是兰家的家奴，后来作为陪嫁随着兰芝一道进的袁家，她服侍了兰芝一辈子。
左姨打开包袱，取出匣子放置桌案。
“这里面都是我给梅儿攒的，劳烦你帮我带去。”兰芝道。
不用打开，周平也能猜想到，里头必定装了些珠宝首饰之类的东西，但是这些东西路上带着着实不便。
“外祖母，这些还是留着您当面交给婶子吧。”见兰芝不解，周平又道，“这些东西贵重，我怕路遇歹人，白费了您一番心思。”
袁昌霖点点头，“周平说得没错，出远门带这些确实不便。”粕
“您的心意我会转告婶子的。”周平道，“只要您平安喜乐，到时候一家团聚，婶子也安心不是。”
兰芝摸了摸匣子，又看看老妇。
“小姐，您先替小小姐收着。”左姨附身宽慰道，“待她们来了京都，你几时给不得？”
此时，凉亭里静静的，周平也没再说话。
“外祖母长什么样？”青禾难得乖巧地依偎在董梅怀里，她这话是问董梅的，在她的认知里面，娘亲应该记得祖母的样子。
董梅怔了怔，她也没见过。
“三儿长得最像外祖母了。”瞧着青禾巴巴儿的眼神，周平柔声道。粕
可是青禾像没听见似的，一直等着董梅应答。董梅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点了点头。
“哦，我长这么大还没瞧见过外祖母呢。”青禾道。
“下月你就能见到了。”董梅挨个儿扫了眼女儿们，那才是她们至亲的人呐，怨不得脸上有些急迫又伤感的表情。于私，她不过是有些感触，却很难有那种急切的心情。
“那太好了。”青禾拍着手道。
“是该去看望了。”吴氏道，“山高路远的，可得小心着。”
董梅点点头，想起来路上要花半月多的时间，不免微微皱起了眉头。
“婶子，回头我就准备，预备着二十日的时间。”周平道，“咱们一路游玩过去，该是有趣不乏的。”粕
“这样好，走走歇歇，孩子们也不累。”吴氏道。
“那就要劳烦姐姐安排好技校的事了。”董梅对着秋菊道。
“你且安心去。”秋菊道，“看日子，正好这期学员结业后你们才动身。待第二期开学的时候，志远那几位同窗正好可以帮上忙。”
“娘，姜姨老早就筹谋好了。”青莲道。
孔夫子那倒是个人才输出的地方，那些寒窗十多年的学子，扫个盲岂不简单。
对于家境贫寒的人来说，兼职技校老师又是个赚外快的好营生。
为这事，孔夫子还特意谢过董梅。粕
有几位家贫的学子，自从得了技校的差事，不但能供自己读书，还有余钱接济家里。
“梅娘，府城以及后续要开办的技校，咱都用这法子。”秋菊道，“这可是三方收益的好事情。”
董梅点头应承，技校这块她完全可以放手了。
不过，这次去京都，可不单单探亲。
经过了一年多的手艺历练，毛衣的质量可是上了好几个台阶。有些手艺好的织出来的毛衣，搁现代那就是手工艺品啊。
不得不说，这纯手工制作能力比前世的文明人不知强了多少倍。
这次进京，一方面要继续毛衣拍卖，所以这拍品一定要惊艳四方。半年前她就着手这事，这次得叫那些贵人们多掏银子了。粕
古代人讲究个寓意，她就在这寓意上下了不少工夫。
再有了织妇们精湛的手艺，那拍卖的毛衣不惊艳都难了。
另外，还拓展了毛线摆设玩具等物品，更是个新奇的玩物，这个比毛衣可简单多了，但是利润却能高出一截儿。
家里也好安顿，有志明志宏管着外面，刘妈打理屋里，倒也没什么要紧的。如今家里人手也够，茶苗药苗也快移栽好了，有了袁家那几位种茶的好手，估计袁伯也能走得开。
就是顾老头是个拧的，他可能不大愿意跟着去。
366 怎么可能轻易放她们回来
十日后，董梅带着女儿们出发进京。鑥
送行的人来了不少，几乎大半个村里的人都来了。大家只道董梅她母女要去京都认亲，这趟去了怕是不回了吧。
“那可是京都啊，她做回了富家小姐，哪里还愿意回到咱这山沟沟啊。”
“说的是，换做是我，我也不回来。”
“哟，你有那命么？”
“我这不是打个比方么？”那妇人脸一阵红，又道，“再说了，就梅娘那小脸蛋，如今又有了好身份，就算再嫁个后生也不是不可以的。到时候生几个儿子，谁还惦记咱这里。”
这话一出，旁的妇人默然一阵。
没过一会，妇人们又接着畅聊起来，越扯越远，似乎董梅已经再嫁，连儿子都生了一般。鑥
因为在她们看来，董梅最大的遗憾就是没个儿子。
而马车边上，李勇两口子以及周平父母，还有曹氏和芸娘等人，依依不舍，轮流着跟董梅道别。
“干娘，叔，家里有你们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了。”董梅道，“赶着没下雪我就回来了。”
瞧着马车驶去，众人才揣着复杂情绪散开了去。
这人啊，命中注定。
谁也没想到，十年前那讨饭的如今却成了富家小姐。而她们大都是知根知底的庄稼户，怎么变也不可能成为有钱人家的种了。
“瞧你那样。”李勇回头见汪氏红着眼睛，“不说了入冬前回的么？”鑥
“你不懂。”汪氏吸了吸鼻子，呼了口气，那可是她亲爹娘，二十多年没见，这好不容易找着了，怎么可能轻易放她们回来。
李勇闻言顿住脚步，朝着没影儿的马车方向看去。
“放心吧，她们一定会回来的。”李勇道，家还在呢，志明他们都在，还有茶山药山都在，她怎么撇得开？
“你说的我明白。”汪氏越过李勇走到前头，“梅娘说了，外头的事情你管，你可别辜负了她。”
家里的事情她管。
虽然有刘妈在，但董梅一下子离开，怕是志明几个也落寂难过。汪氏想着这阵她得天天去看看他们，省得他们不快。
不但有袁伯袁七相随，另有花言二人护驾，董梅和柳嫂子照顾几个小的也不累。鑥
路上也不像董梅想象的那般慢，趁着秋高气爽，她不敢耽搁大家的时间，所以，凡是白天基本没停歇。
赶了十五日的路，于九月初的一天黄昏到达了京都。
一路过来，她也算是经历了大大小小的城镇，这京都可是皇城之地，是别的地方没法比拟的。
饶是见过现代的繁华，但满眼的古代建筑，灯火通明的街道，叫她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
“小妹，是去我家还是……？”言豫策马至董梅的马车边问道。
“言大掌柜，你这话问的，我们小姐肯定是回自个家了。”前面马车里的袁伯赶忙掀开帘子，不客气地白了一眼言豫，两下里也熟悉了，他也顾不上自个下人的身份了。
小姐到家了，还被人截胡，这让他如何跟老爷夫人交代。鑥
再者，日后这二位兄长少不得要去串门子，说不定他们还得巴着他这老管家呢。
“三兄，我听阿伯的。”董梅掀开车帘子小声道，因为两小只都睡着了。
“行，那先送你过去。”说完言豫勒紧了缰绳，让马车先行，他跟花辞在后头护着。
车队的人一进城就分开走了，他们前往京都的货栈，原本周平应该跟着货栈人去，但是体贴的花辞还是叫他跟着董梅，毕竟他跟袁昌霖算是老熟人了。
而身为亲生女儿的董梅和他并不熟。
尽管疲劳，但是青莲和青柳早已兴奋不已。
这可是京都啊，早就想来的地方，没想到就在眼前了。而且能见到外祖父外祖母，这更是一件令人激动的事。鑥
她俩一乘马车坐着，各自掀开帘子，瞧着外面的新鲜景。
“平哥哥，你如今可算半个京都人了，改天带我们好好逛逛。”青柳对着旁边骑马的周平道。
不等周平回答，言豫抢先道：“不急，明个三舅带你们玩。”
“嗯，那太好了。”青柳道，“那平哥哥也一起吧。”她还是觉得有周平在更安心随意，尽管花辞言豫成了他们的舅，但以前一直拿他当大掌柜，就连娘亲也经常教导姐妹俩，对二位掌柜要敬着。
所以这外甥女和舅的关系不是一下子能亲近起来的。
眼见周平的嘴角上扬，言豫有些吃瘪的样子，别得意，都到了他的地盘，还愁不能收复这俩丫头。
青莲跟周平对了个眼，回头对着言豫道：“三舅，有您罩着，我们玩得才安心呢。”鑥
“那是自然，保准让你们玩得尽兴。”言豫道，“你三舅虽说不是什么大人物，但这京都还是有些脸面的。”
说话间，马车就到了城南的袁府。
门前的两大红灯笼下面，袁昌霖和被左姨搀扶着的兰芝早已候着，边上还站着不少下人。
“老爷，夫人。”袁伯先行下了马车，激动得老泪纵横。
“辛苦你了，福海。”袁昌霖盯着马车上下来的女儿和孙女们，袁伯低头拭泪，站立一旁。
而兰芝激动得往前走了两步，若不是左姨一旁安抚，她就算是脚踩棉花也得朝女儿奔去。如今兰芝的身子好多了，但大夫说不能大喜大悲，慢慢调养，也能恢复个六七成。
“娘……”鑥
青莲轻扯董梅衣袖，眼前的外祖父和外祖母跟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全然没了富贵人那丰盈的身姿，像是大病初愈的年迈老人。
她看不见二老的神色，而他们溢满眼眶的泪珠却闪了她的眼。
青柳和青禾跟在娘亲和姐姐身后，也安静下来，没了刚才瞧闹市的那股兴奋劲儿了。
董梅心里五味俱全，此时她越发想念梅娘来。
原本以为，她会心无波澜地面对梅娘的双亲，如今却完全出乎她的意料。许是悲悯他们痛失爱女，许是感动他们多年的不放弃。特别是眼前的妇人，那瘦弱的身姿却承载着一颗坚韧的母爱之心。
柳嫂子早已泪流满面，轻拍酣睡的小四，看向董梅，“小姐……”爹娘在眼前了，是不是该上前行礼问安。
她是董梅，但也是梅娘：“爹，娘。”鑥
367 她是董梅，但也是梅娘
兰芝早已控制不住情绪，“梅儿，我的梅儿。”她紧紧搂住董梅，身子颤个不停，生怕又是在梦里，女儿转眼就消失不见了。琇
袁昌霖掩面啜泣，袁府上下全都红了眼。
这么多年，夫人思女心切，忧郁成疾，他们也都谨小慎微，小声说话，小心办事，生怕惹得夫人犯病。
可见袁府的气氛有多压抑。
“小姐，保重身体要紧啊。”左姨担忧道，大夫说过，虽然心事已解，但夫人的身子还需好好调养才行。
兰芝这小身板真的要好好养养了，董梅朝莲儿招手，示意她带妹妹们拜见外祖父外祖母。
姐妹三个早已哭成了泪人，恭敬行礼问好。
兰芝伸出的手顿了顿，多少次梦里相见，女儿都是生不如死的模样。老天爷保佑，她虽然吃了不少苦，好在苦尽甘来。琇
“老爷，夫人，瞧四小小姐，睡得可香了。”柳嫂子掀开小四的包被，把她往兰芝怀里靠了靠，许是门口的灯光晃了眼，小家伙眼睫毛动了动，小嘴巴还吧嗒了几下。
“跟你娘小时候一样，睡觉时不喜亮光。”兰芝赶忙把包被一角盖了回去，“梅儿，咱回家。”
董梅任由她拉着自己的手进屋。
天还没冷，她已经穿了夹袄，而手却这般冰凉。
可见身子有多虚。
原本她求过顾老头，但是顾老头说她这是心病，只要见到了她和孩子们，慢慢调理会恢复的。
袁昌霖收起心绪，朝花言二人拱手致谢。琇
“袁叔，不必多礼。”言豫道，“我们是小妹的兄长，孩子们的舅舅，您也是我们的长辈。”
“这？”袁昌霖狐疑地看向袁伯。
“老爷，二位少爷认了小姐做妹子。”袁伯道。
对于花言两家，袁昌霖也有些了解，这两家在京都也算是排的上号的。至于些许糗事哪个府里没有，尤其像他们那样的大家。且眼前这二位，常年在外经商，跟他们家里的那些人还是不同的。
自从得知董梅跟二人走得近，袁昌霖也多了个心眼。
据说二人不满家里的一些做派，才鲜少留京。
且说梅儿跟他们认识一年多，还得了不少帮助。另有那位曾大人在中间，也没什么坏处。琇
“既是梅儿的兄长，也就是我侄儿，请进府喝杯茶。”既然是长辈，袁昌霖也就不客气了，他直了直身，直言道。
“不了。”花辞摆摆手，“改日我们一定登门拜访。”
二人策马离开了袁府。
相对于京都权贵人家，袁家这院子不算大。且当初袁昌霖为了接兰芝来京都养病，方便照顾，就在茶楼附近购置了这院子。
到底是京都，别看这院子跟董梅的四合院差不多大小，但装修摆设甚是雅致，尽显江南风格。
一到内院，就有人来伺候她们，净面洗手，端茶递水，就差被人喂食了。
董梅原本不习惯这些，但瞧着兰芝一脸的小心，董梅也只好由着人伺候。琇
晚食相当丰富，满桌子的江南美食。
糖醋鱼，红烧肉，炒三丝，几样素食等，瓦罐鸡汤，另外各式糕点小吃，看着却极为精致，就连装盘的小碟子也很漂亮，姐妹几个哪见过这么讲究的吃食，弄得她们都不敢下筷子。
原本还端坐的董梅，许是饿了，又或是馋……她算是见识了，眼前的这些虽比不得前世的那些点心，但也是她在这古代见到的最为讲究的了，且味道还不错。
穿来这些日子，在下沟村那穷地方，真没吃过什么精致的美食，她自己做饭也是个半吊子，能力有限。曾经她也想卖菜方子开饭店之类的，那个来钱快啊。
所以至今她也就弄了个没什么技术含量的卤味来。
“这春卷可好吃了。”炸春卷可是她前世的最爱啊。
袁昌霖夫妇俩对视一眼，满是怜爱。都知道她记不得小时候的事儿，但自己的喜好却是没法子忘记的。琇
“梅儿，小时候你就馋这炸春卷，我怕你吃多了积食，每次只许你吃一个。”兰芝起身给她盛了碗鸡汤，“即便现在，这炸食也不能多吃，先喝碗鸡汤暖暖肚子，再吃春卷也不迟。”
董梅接过碗，浓香浓香的鸡汤，着实营养，“娘，您也喝。”
“我喝，我喝。”兰芝的眼睛就没离开过董梅，生怕一眨眼她就不见了。
初来乍到，孩子们也都规矩，眼盯着外祖母和娘亲两个。
兰芝这才回过神来，又看着乖孙女们，温和道：“喝汤，先喝点鸡汤暖暖。”
姐妹几个乖巧听话，学着娘亲的样子拿起漂亮的小勺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起鸡汤来。这形象做派倒叫董梅暗暗吃惊，她都忘记要叮嘱孩子们，该注意些什么。
倒是孩子们自己就能入乡随俗，知道分寸了。琇
不用董梅动筷子，身旁的兰芝就挑着她爱吃的夹她碗里。瞧着大半桌子的点心，应该都是梅娘小时候喜欢的。
袁家这样安排也是极好的。
尽管董梅是大人，但是莲儿姐妹几个还是孩子，应该喜欢吃这些点心。
青禾吃着碗里的，看着桌上的，还没等她把所有点心尝一遍，她的小肚子就装不下了，有些茫然地盯着桌子看。
“三儿，可不能再吃了。”董梅叮嘱道。
“乖乖，不急着吃，明儿还有呢。”兰芝下桌走到青禾身旁，“外祖母这里有山楂糕，你吃两块，消消食。”
又听到好吃的，青禾转眼又高兴起来。琇
“好！”袁昌霖看着一桌子人，团聚了，他仰头喝了口酒。
“外祖父。”周平就挨着他坐，“您悠着点，咱苦尽甘来，您可得顾着身子。”
“听你的。”袁昌霖放下酒盅。
夜里，董梅辗转反侧，导致第二日睡过了头，连身旁的小四被袁家人抱走了都不知道。她顺着记忆来到大厅，见孩子们个个换了新衣围在兰芝身旁。连发髻也变了样，俨然一富家小姐模样。
“梅儿，怎么不多睡会儿？”兰芝逗着小四玩，抬眼问道。
这都日上三竿了，董梅都有点不好意思。
“娘亲，我的衣服好看吗？”青禾在厅里赚了个圈，“这都是外祖母做的。”琇
“好看。”
而青莲青柳则是有点羞怯，一早起来闲着，怪不适应的。
“都好看。”董梅笑道，姐妹几个这么一打扮，确实漂亮许多。这新衣看着就是压箱底子的，都是早年间兰芝给梅娘备下的。
瞧着小小姐眼里失神，左姨解释道：“小姐就是靠着这些衣服活过来的，这些年，但凡精神头好点，她就不停地缝衣服……”
现在拿出来给孩子们，大概什么码都不缺的。
368 真是祖母的乖乖哟
不一会，就有人端来一碗馄饨，热腾腾的，上面撒了些葱花，滴了香油。罙
顿时勾起了董梅的食欲，她也不客气，先填饱肚子再说。
在家陪伴兰芝，歇了一日，董梅才去了袁家的聚贤阁。
正如周平所描述，这茶楼不够大，去年的拍卖会也是临时起意，各方面准备仓促，聚贤阁还能应付得来。
但今年情况可不一样了。
“爹，今年的拍卖会我想换家茶楼。”董梅直言道。
袁昌霖诧然，“这是为何？”自家的茶楼用起来岂不顺手？
“爹，一来咱这地方不够大，怕是容纳不下今年参与的人。”董梅解释道，“再者……”罙
袁昌霖沉默片刻，点头道：“就按你的意思办。”
董梅心里不得不佩服这位聪明爹，她这儿刚说到点上，他就明白了。其实袁昌霖也是不得不明白，最近就有人探他的口风。
人都说他的茶楼能起死回生是因为去年那场拍卖会。
正如外人所见，聚贤阁从半死不活的状态，一飞冲到京都最火爆茶楼行列，那场拍卖会就是转折点。借着拍卖会的人气，他的茶楼确实得了利。
据袁伯所言，袁昌霖一直没心思经营茶楼，直到寻得女儿的下落，才又有了劲头。
聚贤阁不但添加了卤味，还增加了江南小吃，价格亲民，跟一壶春走的不是一个路子。
即便这样，对门的一壶春也几乎容不下他了。罙
“梅儿，你爹不是怕事之人。”袁昌霖起身关了窗户，从这正好可以看见一壶春的大门。
要说京都最大最有背景的茶楼当属一壶春了，他这是叫董梅放心大胆地去做，他爹也不是好惹的。
“爹，没那么严重。”董梅道，至于拍卖会要不要在一壶春举办，她无所谓，这事自有那二人定夺。
今年她可是卯足了劲办这拍卖会，到时候承办的茶楼势必跟着火一把。她如今是袁家女，若是袁家接了这把火，这慈善拍卖会难免让人生出诸多臆想。
她本意就是借机给梧田镇乃至西北贫民筹一份资，这事可不能叫人想歪了。
袁昌霖点点头。
虽说他跟女儿初见面，但是从周平那得知，女儿的拍卖会可不单是作秀，她是真心实意地为底下人着想。罙
作为亲爹，他心疼女儿受的苦，更佩服她有此担当。
“难得你能想得长远。”袁昌霖道，“不过，这些年为了寻你，我也认识了不少人。”
为了寻女，他可是砸了不少钱出去。起初他寄希望于官府，使了不少银子。
结果可想而知。
后来经人点拨，他又求助于江湖势力，甭管什么帮什么派的，只要人家愿意接这活儿，他就舍得银子。
能打听到梅娘在嘉平县，也是得益于江湖路子。若不是梅娘跟着养父逃荒去，说不定她早就被找着了。
这么多年不放弃寻女，这份执着叫董梅感动。罙
“爹，当初您寻我，无奈才寻了他们。”董梅道，“如今……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所谓江湖门派，其实跟前世的黑道差不多，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那些真正的江湖侠士可是凤毛菱角，她听都没听过。
于京都权贵而言，袁家不过就是小门小户。
重活一世，她且珍惜，没必要卷入所谓的争斗中去。前世那么发达的世界她都生活过，这世对个人富贵反倒看淡了。
不知从何时起，她心系那曾经让她厌恶的贫瘠之地。
袁昌霖微微点头，心中倍感悲切。女儿做事如此老成，到底是在乡间长大的。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才有这般心思。
父女两聊了许久，外面有人报周平过来了。罙
“外祖父，婶子。”周平行了礼，“刚才见到袁爷爷带着莲儿和柳儿在东市，我陪了会子就寻你们来了。”
周平所来，必是为拍卖会，他拿出写好的议案递给董梅，这些都是先前按照董梅的章程拟定的。
董梅低眉浅笑，这小子悟性极高，把她的那点现代营销理论学了个八九分了。令人称赞的是他把这理论与时下的条件相结合，运用恰到好处。
看婶子脸色，就知道他拟定的方案还过得去。
只听董梅道：“拍卖会所另寻他处，其他照章行事即可。”
周平有片刻的诧异，随即点头。
临走之时，他对董梅道，百货大楼装修即将完毕，明个二位大掌柜就来接她，一起去验看。罙
掌灯的时候，董梅回到袁府，先去问候了兰芝，见她精神不错，心里也宽慰许多。
吃饭的时候，袁昌霖细细问了百货楼的事情，他想开间茶叶铺。
青莲青柳一听，立马来了劲儿了。
二人逛了一日，可谓是大开眼界，京都的繁华热闹那是别的地儿没法子比的。人多，有钱的人多，生意自然好做的。
“到时候你俩帮帮外祖父。”袁昌霖看向欣喜雀跃的姐妹俩，他知道她们是闲不住的。
姐俩会心一笑，“外祖父真的让我们做事？”
“只要你们愿意，外祖父什么都依你们。”袁昌霖道，“我可知道，你俩都是神算子，到时候外祖父的账目都归你们管了。”罙
二人一时兴起，当即就商量事来。
青莲觉得铺子装修，茶叶包装这些都很重要，“茶囊外头在贴上咱的招牌，有些可以用白绢或者红绸包裹起来，更显茶品。”
青柳只管点头附和姐姐，“我知道，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嘛。”
“不对。”
靠着兰芝坐的青禾冷不丁打岔，口里塞满了糕饼，含混不清道：“人参能救命，才用红绸布包，好好藏着。一般草药即便用红绸布包，那也只能治个头疼脑热的。”
“这……”兰芝抬手抚摸着青禾的头，“真是祖母的乖乖哟。”
袁昌霖眼里闪过一抹欣慰，今日跟莲儿柳儿相处，已觉得两丫头聪慧过人，没想到这老三也是个人精。罙
再瞧瞧老四，那也不是个普通的。
谁家的娃儿一周岁就会自己吃饭，她还坐在桌上跟大人们一起吃，不吵不闹，见谁说话还抬眼看看，好似她能挺懂事的。
“外……祖。”小四牧青突然看向他，外祖喊得极清楚，这才一日光景，她就亲他们了，这就是血亲啊。
“诶。”袁昌霖乐呵应声。
董梅含笑不语，任由姐妹仨讨论。
369 你还愁人手
姐妹俩心里清楚外祖父这是给她们机会磨练呢。厕
“外祖父。”青柳朝着袁昌霖眨眨眼，“就算我跟姐姐办砸了事，您也不舍得骂我们吧。”
“外祖父疼你们还来不及呢。”外孙女这样撒娇，袁昌霖的心都要化了，“尽管大胆去做，办砸了不要紧，办砸了才晓得哪里能办好嘛。”
“我可知道，你俩连学堂都能办好，外祖父小小的茶叶铺子难不倒你们的。”袁昌霖说着开怀大笑起来。
“你瞧你爹，眼里只有孙女了。”兰芝侧过脸，对着董梅道。
她眼里溢满了幸福，这才像个家啊。
袁府上下，一改以往的阴郁，个个脸上洋溢着笑容。大小姐回来了，夫人病好了。不光如此，这大小姐一家子都是和善的主儿，他们这些下人日子也就好过了。
接下来，袁七跟着姐妹俩东跑西跑，看遍了京都所有商行店铺的茶叶以及相关物品，画图做样，干劲足得很。厕
而董梅亦是忙得脚不沾地，兰芝也只能早晚能见到女儿，想叮嘱她几句又开不了口，生怕董梅多心。现在她才真切体会到当初周平所说，她是怎样闲不住的。
她只好叫柳嫂子寸步不离地跟着。
董梅看过百货大楼后，十分震惊，比她预想的好多了。
由于这楼位置稍稍偏僻，来租的商户寥寥无几。董梅也有些棘手，因为她忽略了当地交通条件。
作为皇城，自南到北足足有十里地的脚程，那些出门有马车的人毕竟是少数。
谁愿意走个十里地来这买东西呢？
再者，那些鲜少出门的后院小姐、夫人更是走不得路了。厕
“这是什么？”
董梅盯着图纸出神，耳边响起言豫的声音，“小妹，这车子看起来轻巧，难不成是拉人的？”
自昨日勘察百货大楼后，董梅就沉着心，二人觉得酒香不怕巷子深，这事需要时间解决的，特意来劝慰她。
“这是人力车。”董梅道。
“人力车？”花辞细看图纸，“真是巧妙啊，这可比马车省事多了。”
“如果我们有这人力车，那这南北脚程就不成问题了。”言豫喃喃自语，在房里来回踱步，“先做个三十两车，到时候不愁开业没人气了……”
先不说这车是否做得成，要真做出来了，每车得配一个车夫，这人手？厕
“你还愁人手？”花辞挑眉道，“小妹到了京都怎的变傻了？”
百货楼附近最不缺的就是人手了，一日二三十钱，壮汉随便挑。他们有了活计，这不正好应了那句话，一楼带动半座城。
就这样，董梅的无意之举被花言二人做成了京都一景。
一月后这些人力车流动于京都各条街道，只要去往百货楼，一律免费。
近来最为炙热的话题，当属毛衣拍卖和百货楼开业两件事，街头巷尾都议论开了。
好事之人打听到，那位神秘的好心人李娘子已经来到京都，将亲临拍卖会现场。所以，当拍卖会场定在一壶春后，一壶春的人气大涨，好些人为了能拿到入场券，都想提前订位子。无奈董梅有言在先，这拍卖是慈善义举，乙方不得以任何形式赚取额外资费，否则一律面谈。
当然，这些话是由花言二人转告的，他们也非常赞同此做法。厕
一壶春的幕后大佬，眼光自然不短，此次承办拍卖会，可不是一锤子买卖。
作为京都最大的茶楼，一般人是消费不起的。
而董梅去过之后，却完全能理解了。一壶春的硬件、软件等方面确实不错，针对的消费者自然是有钱人，相当于前世的那些高档会所。
“李……袁小姐能亲临，真是蓬荜生辉啊。”说这话的就是那位向周平要抽成的高掌柜。
当初失算，令他被主子痛骂一顿。
所以，这次拍卖会，他是势在必得的。原本得知袁昌霖与董梅的关系后，他都想好后招了，大不了搅黄了这拍卖会，省得又被主子训斥。
言豫支开旁人，兄妹三个在茶室喝茶，连日来难得的片刻放松。厕
来京多日，二人还没邀请义妹到府作客，为此深表歉意。董梅不以为然，笑道往后闲时多，不必介怀。
周平比他们都忙，作为拍卖会和百货大楼的主管，他可是一刻也不能松懈。
不过，无论多忙，他日日都要抽空去袁府给二老请安。
这点董梅倒是极为赞赏的。
这小子做事越发沉稳，出身贫苦倒是让他内心多了份厚道，不至于叫繁华眯了眼睛。
这日晚饭时，他拎着点心匣子和一包袱又来了。
“周平啊，你日日来，不必如此多礼。”兰芝对这小伙子很喜欢。厕
“祖母，这山楂糕不胀腹，饭后吃点还消食。”周平放下东西，转身又道，“您在家照顾三儿和小四，怪辛苦的。我可知道，她们两个闹腾得很。这山楂糕她们也可以吃，您也能喘口气歇息片刻。”
“平哥哥，你的意思是我和姐姐吃不得你这山楂糕了？”青柳撅着嘴巴怼了一嘴。
“你这丫头，还拿你平哥哥的不是。”兰芝笑着帮腔，“他一日不得闲，还惦记你们几个，就算是亲哥哥也不过如此。”
“祖母。”青莲看向兰芝道，“这丫头就是个碎嘴的，她就瞧着平哥哥好欺负呢。”
“我看她就是个碎皮子。”兰芝被孙女们逗的可欢快了。
“那包袱是什么？”兰芝又问。
“这是我爹托人带来的山货。”周平打开包袱，“菌子干，笋子干等，最是适合大冷天炖着吃了，还有几张狐狸皮子，特意寻来给祖母的。”厕
董梅瞧着这小子唱的是哪出？
她来的时候可是带了不少东西，他娘和曹氏汪氏都托她带了些山货过来，以表心意。
“你娘上次叫梅儿带了好些山货，怎又费那个心？”兰芝道，“以后可不能生分了，倒是我，还没送回礼过去。”
“祖母可不能这么说了。”周平道，“山里的东西，不值当什么。”
“行。”兰芝说完着人添置碗筷，叫周平坐下一同吃饭。周平也不生分，大大方方地挨着董梅坐下。
“有话说？”董梅问道。
周平笑着回答：“婶子，我想在咱百货楼租个摊位，就卖咱梧田镇的山货特产，您看成么？”厕
“行！”不待董梅回应，袁昌霖抢先应道，“你小子行啊！”
卖山货特产，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370 乖乖地掏钱卖咱的山珍
怪不得上次周平在她跟前提了那么一句，说什么要是能给枣子沟的山货找条好出路，那些村民也能多个进项。髖
那阵子董梅一心扑在茶树上，根本没心思想别的，想不到他倒是放心上了。
再者，他怕不是也琢磨着自己的出路，想当大掌柜了。
“婶子，我已经写信回去，请金娇姑姑帮忙收货。”见董梅赞同，他接着道，“到时候请我姐和姐夫过来帮忙。”
“你都想好了，就放手去做。”董梅点点头，“若是钱不凑手……”
“够的，够的。”周平忙道，“正好百货楼这边免租一月，我也就大着胆子练练手，万一卖不出的话也……”
“不会的。”青莲看向周平道，“这几日我跟大爷爷也算是看遍了京都的铺子，山货铺子不多，好些都是搭着杂货一起卖。”
“山货好吃又不贵，一定好卖的。”青柳吧唧嘴巴，“好怀念娘亲做的菌子炖大鹅啊。”髖
满桌的点心好看又好吃，但还是不及娘做的大锅菜香。
青莲抬手给她夹了块红枣糕，并使了个眼神，示意她好好吃饭。到底是山里人，她们还真吃不惯外祖母家的精细吃食。
“明天咱就吃炖大鹅。”兰芝赶忙安排，“正好你平哥哥拿了这许多山货，也叫祖母尝尝。”
青禾一听，立马来了精神，“祖母，这菌子炖大鹅可好吃了，我能吃两大碗。”
“好，明儿祖母也吃两大碗。”
“祖母，你不知道，特别是大冷天的，满院子都是那个香味，好吃极了。”瞧着兰芝有兴趣，青柳跟着介绍道。
“平哥哥，到时候在店门口弄口锅，那香气也是能让人移不开脚步的。”青莲瞥了眼周平，在京都的平哥哥跟老家完全是两样人。在老家，他就是细心体贴的大哥；在这里，他通身的气质都不一样了，整日琢磨事儿。髖
每日听着他进门的脚步声都与别人不一样，沉稳有力。
“这倒是个极好的法子。”周平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莲儿已不是当初那个怯懦的小丫头了。
“再来个现场吃播。”青柳看向董梅道，“就是娘说的那个吃播，保准馋的人流口水。”
董梅点点头，这两丫头很会琢磨事儿。
“平哥哥，到时候我就帮你做那播主，保准一个都跑不掉，乖乖地掏钱卖咱的山货。”青禾自告奋勇，这么好的机会，可不能被二姐抢了。
“吃……吃。”小四也是个小吃货了。
说到这儿，袁昌霖和兰芝大概明白他们所议的事情了。髖
“我们江南有不少名菜，什么山珍乳鸽汤、笋干顿肉、老鸭煲等等，味美还滋补。”兰芝看了看大家，“每天挑一样炖着，给往来的客人尝尝。”
不待周平应答，青柳起身到兰芝身旁：“祖母，要不明儿个给我做两样尝尝？”
兰芝看了满桌子点心和较为清淡的菜，心里了然，笑道：“行。”
“刚才是谁说要吃娘亲做的炖大鹅？”青莲打趣道，“贪吃鬼！”
“咱家人多，一只大鹅也不够吃啊。”青柳脸不红来心不跳的，“我这是为了大家着想。”
“好好好，还是柳儿想得周全。”看着活泼的孙女，兰芝满心欢喜。
一顿饭在欢颜笑语中结束。髖
孩子们有人照顾，董梅也是名副其实的千金小姐了，有柳嫂子贴身照顾，她无需为小事分心了。
周平跟二老寒暄片刻，就辞别回了自己的住处。
如今他也有单独的住处，虽说他不是大掌柜，但是花辞还是按照大掌柜的规格，给他在伙计宿舍边上，分了两间房给他。
十月底，天气骤变，街上穿袄子的多了不少。
一壶春茶楼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楼上楼下坐满了贵人，有人探头探脑，“听闻这次拍卖还有艺妓助兴，不知值不值当？”
“值当！”旁的一人接茬儿道，“就凭这新奇的装饰，这场面定是我们没见过的。”髖
“仁兄这话倒是在理。”
“拭目以待，拭目以待。”
楼下台子中间，周平的开场白说了些场面话，本次拍卖会所有筹资，都将捐献给西北贫困山区，帮助他们度过严寒冬天。
开拍之前，先来个表演热热场子。
此次表演，董梅准备了三个节目，开场，中间场和压轴表演。开场是独唱《谪仙》，请了有名的琴师伴奏，并编排了一段独舞。三者相结合已是新颖，叫那些个贵人连连拍手叫好。
伴随着独唱落幕，拍卖会正式开始了。
不出所料，这次的拍品款式新颖独特，可以说件件是精品。髖
周平看起来处变不惊，而内心忍不住颤了几颤。不过是请人表演一番，这些成本不高的毛衣竟能拍出天价来。怪不得婶子常说，没有卖不出去的货，只有不会吆喝的货郎。
最后一件拍品拍卖之前，就是压轴表演节目。
此时夜幕降临，家家户户涨掌起了灯。而一壶春的中央台子上，正表演着大型舞蹈“天宫夜宴”，董梅凭借前世的记忆，借鉴了唐宫夜宴的舞蹈，改编而成。
母女三人坐在楼上一角，不大显眼的位置，柳嫂子一旁陪着，死活都不肯一起坐。
言豫从乐坊找来十二名优秀的舞娘，她们的悟性远超出了她的期待，可惜的是舞台陈设粗糙，为这支舞大打折扣。
楼上贵宾席一中年男子频频点头，眼里满是欣赏，随后他对着随从附耳几句，那随从便点头离开了。
压轴表演自是赢得了满堂彩，舞娘们退下后，周平拿出了最后一件毛衣拍品。髖
这件压轴品一亮相，台上台下立马安静下来，好些人瞠目结舌，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因为所展示的并不单单是毛衣，而是一幅水墨山水画，更确切说，那件长袍毛衣被织成了一幅山水图。
这件毛衣可耗费了芸娘她们不少精力，由芸娘、周燕和马寡妇三人前后花费了三个月的时间，期间拆了织织了拆，一度都快放弃了。
毛衣黑色打底，用白色和不同程度的灰色织成山水图。
此时远观，效果极佳。
“小姐，这哪里是毛衣啊。”柳嫂子道，“得了这毛衣的人，估计会裱起来挂家里呢。”
识货的人看好的是那首《山居秋暝》，毛衣上只有前四句，正面并无署名，署名在毛衣的反面，不仔细看是发现不了‘王维’二字。
髖
371 作诗不行，背诗没问题
“娘，上面只有前四句？”青莲问道，娘教过她们一些诗，朗朗上口的那种，并嘱咐她，这些诗不可以示人，除非迫不得已时。渞
她明白，为了给梧田镇多筹钱，娘亲可是绞尽脑汁了。
为了这诗，董梅也纠结许久。当代的诗句都比较长，而且朗朗上口的不多。好在出面的是花言二人，有他们兜着，怎么也查不到她这里。
前几天，花言二人还缠着问这诗是不是她作的，她当然不能承认了，本来就不是她作的。
但二人笃定那诗就是董梅所作，心下对她又多了几分钦佩。以往他们只觉得董梅聪慧、灵透，但这诗一出，不能不叫他们另眼相待了，即便是满腹经纶的大才，也不见得能做出这等绝句来。
台下加价的声儿一拨高一拨，周平感觉心‘砰砰’地都要跳出来凑热闹。
“三千两！”台下一男子直接把拍价从一千两提高到三千两。
顿时，整个茶楼安静下来，片刻后又开始骚动起来。有人觉得不值，三千两一件毛衣，属实有些过头。渞
不过，也有人道：“再高的价也值！这才叫一字千金呐！”
“五千两！”
会场又掀起一阵骚乱，都是为了那首诗而去的。
“八千两！”
“一万两！”
一万两！董梅暗道自己还是低估了古人的财大气粗的好面子。她原本以为五千两到顶了。不管哪朝哪代，都不缺有钱人。如今让他们掏钱资助一下穷人，应该不过分吧。
所以这一万两她心安理得地替穷人收下了。渞
董梅喝着茶，只待楼下散场收工，她们也好归去。柳嫂子突然附耳说了什么，董梅抬眼朝对面的雅座看过去，隔壁雅座一男子正盯着她看，那目光可谓直接，还有些许肆无忌惮。
董梅倒有些好奇，至今她还没见到过这么直接的古代男人。这人眼神犀利，似乎能洞察一切。转瞬间，他挑了挑眉，冲着董梅微微颔首。
这算是跟她打招呼？
“小妹！”言豫的声音里透着激动，坐在她身旁，“往后你只需作诗一首，就不怕筹不到善款了。”
作诗不行，背诗没问题，但是她可不想做盗诗贼了。
“若我不是东家，我都想拍下那件毛衣了。”言豫说完，连喝了三碗茶，“过了今夜，雪绒花毛衣又要轰动全城了。”
因为那首诗，最后的拍品一万两成交。粗略估计，此次的拍卖总额达两万两之多。渞
“两万二千八百两。”一旁的青柳趴在桌板的栏杆上，正跟青莲瞧着楼下的热闹。
言豫嘱咐了几句，又下楼去了。
虽说古代传媒不发达，但是传话却是非常之迅速。接下来几日，满城百姓议论的都是“诗画毛衣”。传言道，最后那件拍品落入某位王爷之手。
也不知真假。
董梅无暇顾及这些，再有十日，就是百货楼开业，她忙得晕头转向了。直到开业那日，才强打起精神来。
出门时，早已有黄包车等候在袁府门前。
这车跟她画的图稍有不同，看起来就是一部简易的马车。原本敞开式车棚，被改成了一个半封闭样的车厢，若是妇人乘坐则可拉上帘子。车厢轻巧，车夫拉起来也不费力，却比马车稳当多了。渞
掀开帘子，外面的风景一览无遗。
言豫还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元宝车”。
今日，大街小巷都奔跑着元宝车。更有意思的是，所有的车帘子上都写有“百货楼开业大吉”等字样，这该是周平的主意，这移动广告牌的效果还不错。
三层的百货大楼挂满了红绸布，大红灯笼，里里外外人山人海，热闹极了。这功劳得归咎于元宝车，引流效果不错。
因为首月免租金，所以楼上楼下的摊位铺面无一空席。
主要卖场是一楼，珠宝首饰，胭脂水粉，茶叶，笔墨纸砚，还有古玩字画等。
这一楼的铺面好些是城中铺子的分店，那些掌柜也都是人精，反正免租一月，先占了位再说，还得是好位置，以免错失良机。为此，都找上花言二人，拼得都是背后主子的实力。渞
所以前阵子他二人为了躲避那些想行方便的，可谓是费尽心思。一度在袁府躲了几日，董梅笑二人谨慎过头。
“小妹，你不知道，这些掌柜的东家，都不是省油的灯。”言豫叹息道，“我倒不是怕他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和气生财嘛。”
“他们能找你们要个便宜，说明还是有眼力见的。”董梅笑道，“一楼的铺子就这么多，初月之后就得收租金。我们先把租金定下来，然后当着众人的面抓阄，这总是最公平的法子。”
“这法子我也想了。”言豫道，“为今之计也只能这样了。”
“铺面位置固然重要，终究还是会经营才好。”董梅感悟。
“谁说不是呢。”言豫道，“小妹你是不知道，京都的这些东家，凡事都得挣个头名。”
遇上这些顽固，董梅也没辙了。渞
袁家茶叶铺位置不算好，这可是当众抓阄抓来的。花辞原本想为他留一个好位置，但是董梅不同意，犯不着为此惹人话柄。
见夫人和女儿前来，袁昌霖更是容光焕发，“梅儿，爹这儿弄得怎样？”
一杯春露暂留客，两腋清风几欲仙，招牌“茶人之家”。
“很好！”董梅赞同道，袁昌霖经营茶叶多年，自是这行的翘楚。门口两边的诗不错，招牌又亲民，顾客群体不少啊。
“你瞧瞧，这都是我孙女布置的，多好啊！”兰芝兴致正浓，瞧着店内的装饰不免夸赞起来。
“是啊，这两孩子真能干。”袁昌霖附和道，。
“刚才她俩还在这儿帮忙呢。”袁昌霖又道，“我给叫去周平那儿了，他姐姐姐夫忙不过来。”渞
周平的山珍铺子也在一楼，原本二位大掌柜想给他一个靠门口的好位置，但是他没要。
一来他不想欠人情，二来他的山货不是什么贵重货物，用不了那么显眼的位置。这吃货还得是靠回头客，所以他没参加抓阄，选了靠角落的铺子，租金也便宜些。
这位置虽不打眼，但是面积比别的铺面大，而且铺子前面还有一大空地儿，可以摆放不少东西。
“娘！”
“外祖母！”姐妹俩正在做吃播呢，先前嚷嚷着的两小吃货，早忘了这茬儿，被袁七和小厮带着瞧热闹去了。
372 今日还多亏了尹大人
“梧田山珍”铺子门前人气盛，大多是闻着香味过去的，刚入冬，看着冒热气的炖菜，无不想喝一碗热汤的。烅
里头的周燕和他男人马汉生忙得不可开交。二人来京有五六日了，前儿个去袁家见过礼。
吴氏接到周平的信，也是纠结了一阵子。周燕毕竟还没成婚，这就跟女婿出远门，实在不合适。
当下，两家一商量，把婚事办了。
吴氏还捎来了不少礼物，叫周燕带话，遗憾董梅没参加婚礼。
董梅陪着兰芝，在楼下逛了好一阵子。袁七带着小厮则是由着三儿和小四指哪儿逛哪儿。
看今儿的情况，这一楼的东家该是被安抚妥当了。好些都是城中的老店。
母女二人上了二楼，二楼相当于服装大卖场，大都是布铺。江南的丝绸，细棉布，锦缎等，还真是好看。当然，“雪绒花毛衣”也占了个好位置，两间连一起的大铺面。烅
“梅儿，去年你爹就给我买了一件。”兰芝想起去年的事，“也许是母女连心，那会子我糊涂着，但是摸着毛衣，听着你爹讲你的故事，我就莫名心安。”
“这世间的事啊，就是这么挠人心肺。”柳嫂子话里带着忧伤。
兰芝讲了很多，大都是梅娘小时候的幸福时光。最近在家里，好些事不知道怎么跟女儿说，今个边走边聊，竟聊了许多。
董梅静静听着，时不时紧了紧兰芝的手，让她感觉到女儿的温存。
“祖母，婶子。”周平迎了出来，招呼二人进去歇息。
周平主要的精力还是在毛衣生意上，铺子里打理得妥妥当当，唯一欠缺的是伙计都是男人，好在都是机灵的小伙子。这京都的店里鲜有女伙计，就连胭脂水粉铺子里也不多见。
不说富贵人家，就算是一般的人家，也不愿意女儿抛头露面，嫁了人的妇人，更是身不由己了，只能在家招揽些缝衣绣花的活计了。烅
不过，周平说了，正在寻摸些穷人家女娃，再加以教导，作为毛衣铺子的常备伙计。
不多时，董梅就卖出了五六件毛衣。把那些妇人哄得开开心心，满意而归。
周平看在眼里，这细软之物的生意还得是女儿家好说话。
正值入冬，毛衣的需求量见长，且拍卖会的广告效应很好。不过，今年的毛衣可不止“雪绒花”一家了。挨着董梅的铺子，一共有三家毛衣铺子，他们的毛衣大都是从梧田镇以及府城附近收购过来的。
董梅特意进去看了看，相比较她的雪绒花而言，工艺还是差点，但御寒效果相当。
价格也实惠。
瞧董梅没有半点不悦，兰芝问道：“梅儿，一下子这么多毛衣，你不担心？”烅
董梅摇摇头，“这行能养活不少人，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兰芝舒展眉头，微微点头。
女儿胸襟如此，她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即便她没财物傍身，她袁家的家产也能令她衣食无忧。
转眼半日工夫了，董梅带着兰芝前往三楼歇息。
三楼就是个美食楼，各式小吃，天南海北的都有。以前窝在下沟村，却不知这大楚的美食竟如此丰富，董梅做了一回井底之蛙了。
“祖母，婶子。”周平从二楼上来。
他也跟着莲儿姐妹直喊祖母，那日袁昌霖叫孩子们别喊外祖父外祖母了，称他就是祖父，亲祖父。董梅也觉得很好，祖父祖母叫着更为亲昵。烅
周平把她们领到了一家名叫“九曲溪”的小吃店，那店里的掌柜一见周平，立马放下别的客人，迎了过来。掌柜原本想安排里面的雅间，但是董梅却喜欢廊下的小桌子，这样可以俯瞰整个百货楼的热闹了。
片刻工夫，就有伙计端来了几碗甜汤，几碟小菜，还有小笼包等各色点心，这看着就像广式早茶。
“掌柜是南边人？”董梅不忍问道。
“小人正是南越人。”掌柜应道，“夫人可去过南越？”
“没去过。”董梅顿了顿手中的汤勺，“看过一些游记罢了。”
掌柜没多说，识趣地离开了。周平细心地给兰芝介绍这些美食，余光瞥见董梅若有所思的神态，暗忖婶婶似乎在回忆什么，还是关于南越国的。
“对了，二位大掌柜呢？”董梅问周平，今个大喜的日子，怎么不见人。烅
“他们刚才有点事离开了……”周平有些迟疑，“想必快会来了。”
董梅皱了皱眉，这小子没说实话。逼问之下才说，因为那些元宝车一下子出现在街道，二人被府衙叫去问话，至今未归。
言豫做事还是老成的，这些车子本已经到府衙报备过，但是这元宝车不是马车，也不是轿子，所以府衙一时半会儿还没办法定这车的性质，就拖着没办。
但是开业是不能耽搁的，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车都拉了出来，应付今天的开业。
日中时，二人才回到百货大楼。
车的事情府衙还没给个准话，且今日得罚银二十两，待府衙定夺后才能上路。二人犯难，若明个停了元宝车，百货楼的人流量定会大大缩减。
董梅大概也明白了这儿的规制，站在官府的立场，这么大规模的车辆涌上街道，势必会造成一定的拥堵，且有安全隐患。烅
但是，这人力车又是个新鲜物，且优点显而易见。
“大兄二兄，若是我们给每辆车交上车税，应该就没问题了。”董梅道。
“对啊，交了车税，大家都有好处。”言豫拍手叫好。
“不过，今日还多亏了尹大人，否则下午就被禁了。”花辞轻叹一声，“尹大人素来不多事，倒叫我看不懂了。”
“回头叫我爹探探。”言豫附和着看了眼董梅。
尹正尹大人，户部大司农下属少司，协助大司农管理钱谷之事。当初，曾泰的很多奏报经由乾平章转手，最终到了户部，而户部最先看到这些奏报的就是尹正。
“听说拍卖会那日，尹大人微服到场了。”言豫道。烅
董梅莫名其妙地就想到那个跟她对视的男子，女人的直觉有时候就是任性且准确。
二人吃了点东西，又急匆匆去了府衙。
晚上特意叫周平去了袁府通报。车的事情办妥了。所有车辆在府衙登记在册，每车每月交税一百钱。另外，若是元宝车造成事故，那百货楼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这税钱不低啊。
373 我是诚心向李娘子讨教的
周平还带了个信，说二位掌柜为表谢意请尹大人吃饭，本以为尹大人会拒接，谁承想他竟爽快地同意了。令人吃惊的是，这尹大人还知道董梅是他们的义妹，并邀请她一同出席。沍
“二位掌柜说了，去不去全凭您自个的心意。”周平又道，“其余的不必多考虑。”
二人对尹正也不熟，传言他是个少言寡淡之人。他行事雷厉风行，当初就是他推举在全大楚开造梯田，期间受到了诸多阻挠。
据悉，梯田开造还在试行当中。
“没事，我去就是。”董梅道，她倒想会会这掌管农桑、民生百态的京官。
会餐这日，董梅见到的尹正就是那日拍卖会场的男子。那日匆匆一瞥，没细看。这尹正着实是个美男子，三十五岁，成熟稳健，瞧着就是搞事业的。
言豫给他倒了酒，双方客套一番，就规规矩矩吃起饭来。
“曾泰是青阳县县衙，主管梧田镇诸事。”尹正放下筷子，看向董梅，毫不拐弯又道，“前几年他政绩平平，最近一年他像变了个人似的，胆子大了，不像以前那般谨小慎微。想法也很好，造梯田、开山种茶种药，乃至防寒救灾、修路修渠，见效斐然。”沍
雅座里的兄妹三人都恭敬听着，一时间接不上话。
言豫起身给尹正倒酒，赔笑道：“我们虽常在那边做生意，但跟曾大人不过是……”
尹正继续道：“曾泰是个好官，否则的话，这些举措可能紧限于下沟村。”
“尹大人能这样坦诚，却叫我……意外！”她本应自称民妇，颔首回话，但却直视尹正，“尹大人也是好官。”
“曾大人的好最多不过一县的百姓衣食无忧，而尹大人的好却能令全大楚的百姓过上好日子。”
董梅话毕，尹正顿了顿手里的酒盅，凝视片刻后道，“李娘子这高帽子我暂且收下，不过还有几件事想跟你讨教，望不吝赐教。”
花言二人立马起身，“尹大人说笑了，我小妹自小长在乡野，哪里受得起……”沍
不待他俩说完，尹正摆了摆手，道：“二位不必紧张，我是诚心向李娘子讨教的。”
董梅抿嘴一笑，示意兄长们放松。她明白，这是京都，若真出了风头未必是好事。
所以，接下来跟尹正讨论的话题，她都挑着说。
不过，不管她如何绕着话题走，尹正都能把她引到他想知道的事情上去，什么梯田改造，农田灌溉，因地制宜发展农人副业等，甚至于南水北调的运河改造。
这些董梅真没想过，虽说以前的教科书上教过一些，不过那都是皮毛而已。
瞧着他一副为民的样子，董梅也算是知无不言了。
说是讨教，但尹正一脸的严肃，浑身的威严叫人退避三舍。花言二人对尹大人的做派是有所了解的，见自家小妹不发怵也就放心了，默然吃着饭，只待这饭局快点结束，以后定要躲着这位司农大人。沍
不过董梅倒不在意，看得出来，尹正听得极为认真。
散了席，二位兄长护送她回家，对于董梅今日的谈话也深有感触。
“小妹，你今个所言可从未对我们提及过，为兄听着很是新鲜。”言豫心有所感，什么原产品、半成品以及加工品，听着怪异，又十分的有道理。
“那尹大人不好糊弄。”董梅迟疑半刻，“左右也落不到我身上。”
“你放心。”言豫道，“尹大人确是正人君子。”
“小妹。”花辞打断二人谈话，“就拿你那豆腐来说吧，豆子便宜，做成豆腐就能多赚些，再把豆腐做成豆皮干、腐竹干，那利润又翻了好几番。”
“确实如此。”言豫又道，“农人再忙，也有不少闲暇时间，这些时间用起来做做副业，他们也能增收不少。”沍
董梅一脚踏进家门，就听院里传来欢乐的嬉笑声。姐妹几个席地而坐，带着兰芝玩木牌来，一旁的小四尽捣乱，去抢祖母手里的木牌。
此情此景，她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晚间，她陪着袁昌霖在院里走走，试探着表达自己该回去了。
袁昌霖轻叹一声，他知道女儿不习惯京都的生活，“梅儿，你忍心见你娘再伤心难过？”
“就是因这，我才找您商量的嘛。”朝夕相处这段日子，她虽不是梅娘，但她真把二老当成亲生父母了。
刚见面就要分离，对于兰芝来说真的很残忍。
“眼下就要入冬了，去年你们那里雪灾严重，这样的情况怎叫你娘放心。”袁昌霖偷瞄女儿，失去的二十多年不是一两月能补回来的，时间长了自然就习惯了。沍
话已至此，董梅也是不忍心。
先过了年再说吧。
所以，接下来的日子里，董梅也就陪着兰芝忙活过年的事情。好在孩子们都喜欢京都的生活，兰芝日日把青莲青柳带在身边，教导她们持家管事，原本这些都是董梅该学的，现在她全都交给孙女们了。
既然决定留下，那董梅也不能整日待在内宅。
京都大街上，出行的妇人极少，这也是她不喜京都的原因。越是大地方，规矩越多。
想来她也不长住，也就顾不得那许多了。
她跟袁昌霖商量，想借些钱买下百货楼附近的旧房子。眼下是不起眼的房子，随着百货楼的持续发展，附近这块地也会水涨船高，身价暴涨啊。沍
“说什么借，爹的一切都是你的。”袁昌霖对于董梅的远见很是欣赏，有女如此，此生再无遗憾了。
“带着你阿伯去看，看好了都买下来。”
“这些年我散了不少钱，但是你爹我也是有底子的。”他捋捋胡子道，之前没找着女儿，也无心置办产业，家里的银钱都存着，给自己和兰芝养老。
“爹……”说到底她不是梅娘，白白得了好处心里不是滋味。
而袁昌霖以为女儿好奇他的存款，在她面前交了底，“按理说咱家的茶山，田庄，各处铺子，加起来一年有两万两入账，但是这些年……你也知道了。不过你爹我留着三万两银子，以备不时之需。”
“爹，这是你的……”养老钱。
“虽然现在只有区区三万两，你瞧着，不过两年，我能叫它翻几番。”袁昌霖知道女儿的心思，又道，“你莫要跟爹生分了。”沍
“我……不是那意思。”
“你是我的女儿，我老了，去了，难不成不管我们了？”袁昌霖有些伤感，“你是不知道袁家那些人，都是白眼狼。”
374 不急功不冒进
不说董梅也能猜到几分，哪个宅门里没些糟心事。糑
翌日，董梅带着袁伯置办房产去了。
让她意外的是，百货楼对面几家破房子早已被人买下了，若不是她没定下心来，岂有被人抢先的道理。
所以，董梅只能打剩下房主的主意了。她按照前世拆迁赔款的方式，给了这些人大大的好处。保证他们卖房的钱能在别处盖一处新房子，还有余钱。
对比他们现住的破旧房子，任谁也觉得这是天上掉馅饼的事儿。
这样一来，之前卖房子的主儿就觉得亏了，个个唉声叹气地骂那个买了他们房子的小子。
“这位娘子，您倒是早来几日啊，否则我们也不至于吃这么大的亏。”一妇人拾掇着家什跟董梅诉苦。
瞧着这几处破旧房舍，都快塌了，董梅道：“嫂子，您卖房的钱也够盖个新楼了，也是妥善的法子。”糑
那妇人冷不丁一噎，道：“但是我这地块大，要是你卖了去，再扒了重建可是好大一个院子呢。”
董梅无心跟人闲聊，转身离去，却听那妇人又叨叨起来。
听那人的意思，买这几处破房子的是百货楼内的掌柜，还是一个小伙子。
“小姐，这周平怕是得了你的真传了。”袁伯笑道。
一年光景，这小子是成长了不少。能抓住时机，买下这附近的房子，过个几年，这地界不比城中逊色。届时那租金可不便宜。
袁伯留下来跟人办理房契地契等事，而董梅进了百货大楼。
梧田山珍铺子前人气不减，眼尖的马汉生冲着她喊道：“婶子，您来了。”糑
这马汉生一副憨样，倒是能叫客人放心，周燕精明，二人搭配着做事也不赖。
铺子门前的炉子上正炖着菌子大骨头汤，瞧着浓白的汤汁鲜香可口。
“燕儿，给我盛一碗。”
董梅朝店内喊道，周燕麻利地给她盛了一碗，道：“婶儿，你怎么一个人过来了，莲儿呢？”
“鲜！”董梅没回答周燕，朝着围观的客人看，“俗话说，吃什么补什么，这大骨头炖上一个时辰，里面的骨髓什么的都入了汤里，最是适合老人小孩养身子了，特别是孕妇，得多喝。”
“真的？”听她说得头头是道，众人纷纷问道。
“千真万确。我家又不卖骨头，没必要骗你。”董梅道，“即便你们不买这儿的山珍，回家用萝卜炖大骨也不错的。”糑
“这位娘子说的是。”一妇人喝了一小碗汤，接过话道，“依我看那萝卜的滋味还是不及这山里的菌子味美。”
“一看就知道嫂子是个实在人。”董梅朝那妇人竖起了大拇指。
那妇人也是个热心的，凑到董梅跟前闲聊起来，“我儿媳正怀着孩子，整日里头腰酸背痛的，回头就炖些骨头汤给她喝喝看。”
“你儿媳真是好福气！”董梅也跟着唠起来，“你这样把她当女儿养的好婆婆，真是少见。”
“大娘子说笑了。”那妇人有些不好意思，接着道，“我呀一儿一女，女儿出嫁了，儿子娶妇了。我女儿的婆家也不错，将心比心，我们自个不就是这么过来的么。这女人嫁到一户人家，万事都得重头再来，不容易哟。”
难得碰到这么一位识大体的妇人，董梅就多聊了几句。
不多时，周平从楼上下来，一见到董梅就说起了买房之事。最近来百货楼求租的人越来越多，但是这楼里铺面有限，他就打起了附近民宅的主意。糑
凭着这些年做生意的经验以及董梅的点拨，他当机立断，把周燕带来的钱以及自己不多的存款，都用来买了房子，好在暂时这些旧房还不太贵。
他买的那两个院子破旧，只花了三百两银子，但是位置确实极佳的。
这三百两估计是周家全部的家底了，周树根也算是有远见的，估摸着他儿子在京都能用上。
董梅想着，接下来修缮或是重建，这小子怕是没有现钱了。
“婶子，那院子是破旧了些，等我这边有现钱了再慢慢修，估摸着也能租得起价钱。”周平这样打算倒是稳妥的，毕竟是庄稼户的孩子，没人帮衬，能有这样的心计已然不错了。
“眼看这里就要旺起来了。”董梅瞧向大门口，“若是徐徐图之岂不错过好时机？”
“婶子的意思？”糑
董梅这才说起她买房子的事，“到时候连着你的一同重建了。”
“婶子，这不妥！”周平忙起身道，“我的工钱也涨了，毛衣专卖店那头还有份子钱，再加上这山货的盈利，过个半年也就差不多了。”
董梅点点头，她欣赏周平稳打稳扎的做法，不急功不冒进，是个好苗子。
“也不光是为了帮你。”董梅道，“这里本不是街道，如今我们买下了附近的房子，应该建成街道的样子。换了是别人，我还得费不少劲去疏通。”
“这……”
“你也别多想，到时候所花费用，以及给袁伯的辛苦费你一样不能少。”
“那是自然！”周平起身朝董梅行礼道，“谢谢婶子，我一定铭记在心。”糑
这时，袁伯半跑着进来，脸色微红，看了一上午走了不少路。
“小姐，咱们这就去府衙，把白契换成红契，这就齐活了。”袁伯道，“接下来我们也好计划着盖铺子的事儿。”
二人辞了周燕，朝外走去，周平先一步叫好了元宝车，送他们过去。刚来的时候就是坐的这车，三个钱一趟，比马车轿子方便多了。
买房之事原本不在董梅的计划之内，如今算是捡了个便宜了。
正愁在京都闲得慌，她就着力于盖店铺的事情。几天后，花言二人过来，直夸她下手快，否则那条街就是他们的了。
这二人本就是生意老手，他们把董梅挑剩下的民房全都买了。今个来就是想请董梅出出主意，如何能建立一座新城。
好大的口气啊。糑
在前世的新区规划里，至少得有医院和学校这两项，否则人就引流不过去。但这古代，就很更难说。
当然，除了这些，还有衣食住行等，都是必须的。
不管董梅说什么，二人都听得极其认真。一座城不是一两年能建成的，但是两条街一年建成不是问题。
375 为尽孝，我不得不纳了她
忙着建那些铺子，董梅也没得闲。琵
一晃眼就到了腊月里，年味越来越浓，兰芝尤其开心。家里的事都是她带着莲儿姐俩做，而聚贤阁里的生意也越发好。
期间，那位尹正尹大人去过几次茶楼，话里话外都打听董梅来，看似无意，实则想娶董梅为妻。
尹正，京都尹家次子，大司农之右手，年轻有为。不过听闻，他内宅之中并无正室，只有一妾，育有一子。
这着实叫袁昌霖犯难，明面上，尹大人的条件再好不过了。她女儿一寡妇，还带着四个孩子，若是拒了尹大人，真有些给脸不要脸的意味。听说有好些大家闺秀，都上杆子想嫁给这位尹大人。
袁昌霖端坐在茶桌旁，举起的茶碗又放了下来，待茶凉了这碗茶还没喝到嘴里。
不过尹正没请媒人出面，而是自个来他这里探口风，仅凭这点，袁昌霖就对尹正另眼相待了。否则的话，这事儿传开了，即便他强娶不得，怕是他袁家也没好果子吃了。
按常理，梅儿若是能嫁入官家做正室夫人，这对于她来说是最好的出路了。琵
但是，以她的性子，未必就同意。
袁昌霖把这事儿跟兰芝细说，兰芝听后沉默了好一阵。想她女儿本是大家闺秀，若不是少时遭罪，她岂能跟一庄稼汉成亲。
“这尹大人倒是好眼光！”兰芝道，“不过，我看梅儿是没有那心思了。”
想想女儿遭的罪，她就整宿整宿地睡不着。但是女儿熬过来了，如今过得自由自在，她已然没有再嫁的心思。
她心底里还是希望女儿能有个良人，但是尹大人未必就是良人。那样的高门大户，看着锦衣玉食，真不是好归宿。
别看梅儿做生意的本事不错，但是内宅那些妇人的心眼子她是算不过的。
想当初她嫁给心仪的袁昌霖，整日防备着一刻都不能松懈，一不小心就会掉入别人设的圈套。若不是她防着，袁昌霖也纳了妾了。琵
梅儿被丢后，她整日浑浑噩噩的，也不管袁昌霖纳妾的事儿了。袁家老太太给袁昌霖塞了不少丫鬟，也是希望他能再有子嗣，忘了梅娘。而袁昌霖那时满心愧疚，更是无心纳妾了。
“若是梅儿二八年纪，我们倒是可以帮她做决定。”兰芝扶着椅子坐了下来，“现在她是四个孩子的娘了咯……”
“这些日子，我听莲儿她们聊村子的事儿，倒是有趣。”兰芝又道，“开了春，我也想去看看。”
袁昌霖点点头，服侍兰芝睡下。
几日后，董梅才知道有尹正这码事。
她欣慰兰芝的体谅和开明。
尹正那边，袁昌霖也隐晦地婉拒了。而尹正的态度反而更加明朗，言外之意是他愿意等，等到董梅同意为止。琵
这下可把袁昌霖急坏了。
“我那妾室是我母亲临终前送我的，为尽孝，我不得不纳了她。”尹正一改往日清冷之态，语气里透着些许苦楚。
话都说到这份上，袁昌霖竟有些心疼尹正。
这尹正也是个拧的，京都这么多贵女他都瞧不上。算他有眼光，看上了梅儿。
这事儿他是不能跟梅儿说的，待年后天暖了，就叫她们回去，到时候尹大人也没辙了，时间长了也会放下吧。
整个腊月里，袁府都热热闹闹的，兰芝像是要把失去的二十年都补回来似的，家里张灯结彩，她每日变着法儿弄好吃的给女儿和孙女们吃。
周平和姐姐姐夫也都没回家过年，这生意刚开始，正上道儿，一切都得他张罗着。琵
所以，他们三个隔三差五地被请到袁府吃饭。
这个年是董梅过得最轻松的了，每天陪陪孩子看看书，日子过得倒也清闲。
下沟村。
年三十，汪氏还是提不起劲儿。她做了些肉丸子，给周家送去。
周家更冷清了，周树根在院里敲敲打打。吴氏倒也喜乐，她接过汪氏送来的肉丸子，指了指周树根道：“婶子，我心宽的。”
“若不是梅娘，他们也没这机会去京都做买卖了。”吴氏拉着汪氏进了屋子，“平哥儿来信说，梅娘的娘家人可好了，把他们姐弟俩都看成自家孩子，我也没什么不放心。趁着我和他爹都硬朗，正是他闯荡的好时候。万一哪天我们不行了……”
“呸呸呸，大过年的乱说什么！”汪氏打断道，“你说过了年她真能回来？”琵
“信上是这么说的。”吴氏顿了顿手里的锅铲子，“会来的，燕儿她姥姥也来。”
“能回来就好。”汪氏道，“这山高地远的，否则该是我们去看看她亲娘才不失礼。”
二人想着董梅，过了年又是盼着。直到四月份天气转暖了，她们才从京都出发，主要是考虑到兰芝的身体状况。
在京的一切事宜都交给袁昌霖和袁伯打理。
另外，董梅把青莲青柳留下了，她俩在，袁昌霖心里也能宽慰，袁府也算是有了女主人。兰芝叫柳嫂子寸步不离地跟着两孙女，她也能安心跟着女儿去了。
董梅给姐妹俩请了先生，既然到了京都，以前的那点学识是远远不够的。
这尹大人真是能投其所好，他把自己的恩师请到袁府，当姐妹俩的老师。听说他是求着那老先生去的，老先生也有言在先，若是扶不上墙烂泥，他可不给面子。琵
谁知那老先生见了姐妹俩后，大为喜欢，反过来倒要谢谢尹正了。
不管如何，董梅记下了这个人情，离别之时，特别宴请了尹正到袁府作客。尹正也是个贪心的，饭后请董梅带他转转，这才争取到了二人独处的机会。
真有了这机会，面对着身旁安静的女子，往日处事果断的尹正却开不了口。
他知道她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若不把话说开，岂不是不战就降了。
“袁小姐莫不是觉得我唐突，信不过？”自从他对董梅有了情意，他就不喊她李娘子。
董梅约莫能感觉到，尹正对她是有点情意。
他虽有一妾，但是一直未娶妻，想来对感情也是很认真的，否则三十大几的人了，就不会空着那正室之位以待良人。琵
“相反，我很相信尹大人。”董梅以诚相告，“否则今日就不会请您来。”
“我与尹大人相见不过数面，以您的聪明，不会看不出我的性子。”董梅踱着步子，缓缓走着，“我自由自在惯了，不想被旁的束缚，希望您能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