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五十八章 有心人
明烽中了进士的消息,福宝在第二日就派了崔二赶往酉阳,给张家二老报信。而明烽则呆在京城等着接下来的殿试。
殿试当日,福宝心情却有几分激动和紧张。到比明烽这个当事人,还要心潮澎湃。
一来福宝想到明烽就要见到皇帝老子的面,忍不住心情有些激动,庶民百姓,之前可不敢想有朝一日,还能见到九五之尊,怎么能不激动。
另外想着明烽考完最后这一场,以后就真正的脱离了科举考试的苦海,自己也不用再担心他的身体是否能承受住,这没完没了的考试。总归是圆满大结局。
想到这些,福宝便兴奋的一夜没睡。
让明烽也忍不住的打趣她,到底是谁要参加殿试。
反倒是明烽到比福宝想得开,反正中了进士就能当官,就算落到三甲,也好歹能混个县太爷。
他又不是热衷于功名之辈,做个县太爷,身处偏僻之处,天高皇帝远,倒也自在。
进入紫金城以后,便有鸿胪寺的官员来宣布纪律,不许喧哗,不许交头接耳,不许左顾右盼,不许直面圣颜。所以所有的贡士们都垂着头,寂静无声。
皇帝很久才姗姗而来,站在高高的丹陛前,隔得远远地,明烽除了求偷偷打量了一眼,知道他是一名老者。至于其长相和容貌,却并未看清。
在殿试时,明烽一边悠闲的答卷,一边心想这一次,算是辜负了福宝所托。就没看清楚,皇帝到底长啥样?
倒是一旁监考的尚书,因为离得比较近,到是看清楚了他的模样,国字脸,身着主袍,一副威严,回去拿他交差,福宝定然是不满意的。
殿试的考试条件自然要比以往所有的时候都要好,不仅有茶水喝,有软垫坐,还有工种御膳房做的点心吃。
但毕竟在殿前,明烽不敢像之前考试那般随意,怕出风头。
因此和所有人一般,拘谨的吃了一些东西,便开始认真答题,不敢殿前失仪。
结果考完殿试,明烽别的感受没有,却是肚里一直唱空城计,饿的慌。当回家以后,明烽把自己的这种感受,如实的说出来时,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幸好大家是知道明烽是有真才实学的,那不然还以为他真是一个吃货。参加考试,只想着混一个肚儿饱。
过了几日,明烽去国子监领了进士服,要准备去参加金殿传胪。
传炉之日,也就是殿试放榜,需要确定名次,授官以后,自己就不是士子,而是官员,那算是正式一步踏入了官场。
这一日,殿试前十名得到了皇帝的单独照见,明烽终于完成了福宝所托,看清楚了皇帝的长相。
明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文章优秀,还是因为长得还行,也许两者都有吧。他没想出风头的,居然得了个第三名,也就是所谓的探花郎。
状元、榜眼和探花,不用参加庶吉士的考试,都是可以直接进入翰林院的,
相比于其他同窗,不管是内任还是外放。不管是去远处做知县老爷或者是先观政。明烽则是过两日直接去翰林院报道,日子清闲,他确实很生欢喜。
而且翰林院是个清高的衙门,每三年的状元,榜眼,探花不计其数,因此这里也是最出人才的地方。就算你在这里混日子,但你的同窗好友们,都是将来储相的人选。
因此不管是否有出息,人脉却很强,很少有人敢造次。
明烽在翰林院报到入职后,反倒是比眼高于顶的状元和长相平平榜眼。要受欢迎一些。
首先,人家站在那里就玉树临风,任何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总归还是喜欢美好的事物。明烽的长相便是占了很大的优势。
此外,明烽不追逐名利,淡泊荣华富贵,整个人显得很清雅、平稳。
谦逊的模样因此很得前辈的欢心,所以闲暇之余,也会被这些前辈、同僚们带去参加各种文会和酒席。
明烽的酒量不大好,为人斯文,一般去了也是陪着说说话,从不抢风头,久而久之大家也愿意带着他。
所以,在翰林院的日子,上衙做事、下衙陪孩子,偶尔参加个宴席什么的,倒也过得很清闲。
可没有想到,风轻云淡的明烽,却依旧引起了有心人的关注。
而镇南侯便是其中的一位。
这一日,他回到家中,与妻子张二姐正说着话。
张二姐一边服侍着他脱下衣袍,一边与其闲聊。
“今日在宴席上,我倒是给咱家馨姐儿相中了一位青年才俊。”
镇南侯带着满身的酒气,有些兴奋的说道。
话说当初P悔婚一事,虽说并没落到实处,但经过某些有心人的宣传,贵妇圈里多多少少也能知道一些流言蜚语。因此,唐馨的婚事上的确受到了一些妨碍。
一年过去了,也没见有什么好人家上门来打听亲事。镇南侯就算再不管事,可唐馨毕竟嫡出的女儿,而且他也就这么一位女儿,她一日比一日大,她的亲事自然还是留上了心。
说实话,张二姐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她巴不得将唐馨儿远远的打发出去。当然不愿意看见唐馨儿妻凭夫贵,日子过得美美满满。
但当着镇南侯的面,张二姐也不敢有所表现,便皮笑肉不笑地问道:“是什么样的青年才俊?惹得侯爷这般留心。”
镇南侯道:“说来也是巧了,你知道,我这人一向也不参加这些文人聚会,觉得酸了吧唧的。”
镇南侯的话有些偏颇了,往自己脸上贴金的心思。
倒不是他不喜欢参加文人聚会,而是人家文人聚会的宴席,从不请他而已,那些文人们一个个都是一些清高之人,眼高于顶,自然看不上镇南侯这一些勋爵。
在他们看来,这就是没文化的粗鲁之人。而且镇南侯本身也没什么重要的实权,只不过凭着做生意的头脑,积攒下了一些银子,在旁人眼里也许有可结交的原因。
二百五十九章 有喜
但在这些文人雅客们的眼里,却是又粗鲁,浑身还充满了铜臭味。因此,很少有人邀请镇南侯参加他们的宴席。
可说来也巧了,镇南侯当年的一位同僚之女就嫁给了一位文官。在其孩子的满月宴上,镇南侯作为女方的亲朋好友,也难得被邀请。于是,就在这个宴席下,他一眼就相中了今年新科探花郎。
如今的清贵无比,将来前程可期的翰林官----张明烽
探花郎又是翰林官,的确挺是青年才俊。
张二姐听后,心里有些不悦。心想:“这唐馨儿的命可真好,先是走了一位少将军。接这又来了一位探花郎,都说自家老爷是个粗枝大叶,不爱管事儿的,没想到他到底还是把这前妻的嫡出女儿,放在了心尖尖上。
张二姐的心酸得不成样子,却依然克制住,面上装出一副很关切的模样道:“这年轻人倒是极佳的人选,可是像这么一位青年才俊,难道就没有别家相中了。别已经成了亲,咱们再提这事就显得笑话了。”
镇南侯毫不在意的挥挥手。“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都给打听了,这位探花郎,虽说样貌才学都是一等一的好,可是不过出生于一个小吏之家。身份地位有些强差人意,那一些显赫的豪门贵族,也舍不得将自己的嫡出的女儿嫁给他。”
若换做是庶女,又不好意思张这个口。
这些文人啊,最坏的臭的毛病,就是太要这张脸。你要是将庶女,许配给他,这不是瞧不起人家吗?
这就是明晃晃的打他的脸,到时候,结亲不成,反倒结仇。
咱们家这个条件啊,刚好合适。我的那个大儿子,是个不长进的,靠他来继承家业,怕是够呛。
小儿子年纪又小,等他长大,还不得要十来年。咱们家需要有个人在朝堂上说话。
我有钱,他前程可期,这不就是最佳的组合吗?
再说了,他根底薄,在翅膀没长硬之前也好把控。
张二姐听到丈夫这么一番盘算,到是颇为认可。
虽说,她见不得嫡出的两个子女好,但却也想镇南侯府继续兴盛下去,这样将来他的儿子才能继承这份荣华富贵。
张二姐笑着点了点头道:“听你这般说,这人选倒是千好万好。可是,说到底,你也是你一厢情愿的看法,你也没去问问人家到底是不是已经还未婚,万一老早的就成亲了呢?
镇南侯不满的瞪了妻子一眼“你这妇人,懂些什么?像他这种青年才俊是一般不会轻易早早的成亲的,在考中进士之前,就算是有人说亲事,也是能推便推。”
“这是为何?”张而姐有些不解的问道。
“早一些开枝散叶,繁衍子嗣不好吗?”
镇南侯嘴角一扬,笑着解释道:“你以为就咱们家会打算,别的人家也是会盘算的。这探花郎有才有貌,却无家世背景可以倚靠,只要人不傻,还不得找一个有钱有势的岳家作为依靠,真舍得拿麒麟子配山鸡?”“之前随意配一副小户人家,还不得亏死。”
“再说了,我也侧面旁击过,问他需不需要帮着才买一些歌姬去府上。”
探花郎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
若是真成了亲,按照那正室夫人不起眼的出身。在家中,还不是探花郎自己说了做主,收个把歌姬,算个什么?
除非是在成婚前,想攀扯着豪门贵女,才会刻意洁身自好,以求博的一个好名声,来给自己增加个筹码。
张二姐听后娇笑了一句。“都说女人心慕富贵,我看你们这些男人呀,脑子里想的不比女人简单。”
镇南侯也笑着将妻子搂入怀中,“人生在世,熙熙攘攘为名利,谁又能脱了俗去?我改日将其约到家里,先见见,好生聊一聊,先不忙和他提及亲事,别又想当初裴家那般,闹了一个乌龙,丢人现眼。”
张二姐诧异地问道:“感情,你还没和人家说过这事儿。”
镇南侯理所应当的回答道:“我和他还不熟悉,怎好冒昧地提及亲事,一上来就问人家是否婚配,想着拉纤保媒,没都没得让人家轻视了咱们家。先吊一吊他的胃口,以后更加好掌控一些。”
听了丈夫的这番言语,张二姐心里,突然有一丝庆幸,庆幸这个男人是死了老婆以后,在暮年才找到自己。
若是在年轻时,他怕也瞧不上自己这种娘家破落的姑娘。
一时间更加的柔情蜜意,各种温柔手段齐上,将镇南侯伺候的舒舒坦坦。
在席间上,明烽并未和镇南侯有过太多的交集,自然也没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更不曾想到会有人在打自己的主意。
这一日夜里,夫妻俩刚准备安置,福宝突然觉得肠胃里有些恶心。便忍不住的干呕几声。她自己不觉着有什么,只道是吃坏了肚子。
却把明烽急坏了,他蹙着眉头微带焦虑道:“你这是怎么了?看过大夫了吗?”
福宝不以为意道:“看什么大夫?又没有别的什么大碍,可能是吃了一些不洁的东西罢了,过两天就好了。”
可明烽却不敢放心,皱着眉头道:“明日我让张忠去衙门里替我告个假,请一个大夫在家里好好给你瞧一瞧。”
“不用吧!”福宝觉得有些小题大做
“什么不用,自从成亲以来,这些日子你跟着我忙上忙下,到处奔波,一直不停歇的辛勤操劳,累坏了,让大夫来给你好生的调理一番。”
明烽坚持道。
“怎地就要请假,你这也太随性了吧。”福宝觉得自己身强力壮,生龙活虎的,哪里就需要看大夫了。更加不需要明烽大张旗鼓的请了假,陪着自己在家中。
福宝觉得他小题大做,可是明烽却很坚持。
终究福宝还是犟不过明烽。第二日,明烽果然翘了班,请了大夫,在家里面偷懒。
结果老大夫一番把脉和询问,直接向明烽和福宝倒了喜,却原来福宝什么病也没有,是喜脉,这一下,两人可高兴坏了。
二百六十章 巧遇
其实,明烽当初向柳氏辩解,是自己不想要孩子,以免福宝太过劳累,照顾不周。
其实他二人并没有做什么避孕的措施,如今意外怀上了孩子,当然是喜出望外。毕竟张家世代人丁单薄,生孩子的确是个大事。
可怜的崔二,刚刚回了京城,还没歇息两天,又被派往酉阳报信,不过还好,每一次都是报的喜庆的事儿,他是累着并快乐着。
福宝有了孩子,明烽高兴的在家里转着圈儿,一会儿说家中人手太少,需要多请一些人手来照顾。一会儿又说家中设施太少,应该添置家当。这么需要操办的事儿,明烽一拍脑门,干脆就又请了三天假。
福宝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男人如此随性的翘班,忍不住有些担忧道:“你刚刚才入了职,不好接连着请假吧?”
明烽却不以为然道:“我这小身板儿,一直也很体弱,整个衙门的同僚都是知道的。请个三五天的病假,不也正常。”
“再说了,今后孩子,你、还有我自己,都是事儿,总归是要耽搁的。我又不求着能升官发财,不过是混些日子,何苦那般苦熬着。”
“请假这种事儿,请着,请着,也就习惯了!”
明烽就不止口才了得,性子又固执。福宝当真是无法劝服与他,既然当事人都这般随意了,福宝也懒得管了。
就这样,明烽打着病假的旗号,在家里面操着当主母的心。先让人牙子进门,雇了门房、灶台上的婆子,又请的花匠来打理家里的花草树木,还给福宝又重新请了三个丫鬟照顾。
他本来是想着,连接生婆都提前备着的。
福宝觉得这太夸张了,没得让邻居们们知道了笑话自己,死活给拒了。
就在明烽沉浸在喜当爹的情绪当中,镇南侯府的帖子送到了家门来。
明烽拿着帖子有些吃惊。“这侯府,我也不熟悉,请我做什么?”
“镇南侯府的帖子?”
福宝诧异的问了一句,她当初离开京师时,也没有想到过风水轮流转,自己有一日还能和镇南侯打上交道。
“你知道这镇南侯?”明烽问道
福宝老老实实的回答,“以前做生意时,和镇南侯的铺子有过来往。也算是得了镇南侯掌柜的几分帮助,但这镇南侯本人确实没见过的。”
“那还真是有一些缘分。”明烽随口答了一句。
他本来不打算去的,听了福宝这么说,便改了主意。
“既然有缘,那我去走上这一趟。”
明烽本来只将这次聚会,当做一场再平常不过的宴席,却没想到,会在自己的心中激起千层巨浪。
当明烽在镇南侯府见到张二姐的那一刻,饶是他平日里冷静,有着泰山崩顶而面不改色的淡定。
也差一点儿没有维持住自己一向平静的面孔,主要就是,太过于惊讶。
镇南侯也被张二姐表情惊讶了。他问道:“你们认识?”
张二姐愣了愣,回过神来,生怕明烽先开了口,立刻否认道:“不认识,妾身惊讶,只是没有想到,探花郎如此年少有为,长得又这般俊俏,有才又有貌,当真是翩翩少年郎。”
也难怪乎,张二姐会这般急哄哄的进行否认,因为当初她嫁给镇南侯府,顶的是柳氏娘家晋南侯府的招牌,连姓氏都改为姓柳。
这些年张二姐一直以侯府小姐的身份自居,逢年过节回的也是晋南侯府,她和张家也从未有过联系,就是因为怕漏了相。
她怕丈夫知道了自己的底细,也怕明烽给他揭了老底,因此抢先一步说了话。
听到张二姐的这般言语,明烽的脸上似笑非笑,嘴角微微一抿,便也镇定了下来。他笑道:“夫人过奖了!”冷漠的神色也如同真的好像,自己真的不认识张二姐一般。
三人气氛怪异的坐了下来,张二姐明显有一些不在状态,说起话来也有些声音生硬。
当明烽说出自己早已有家室时,镇南侯听后有些遗憾,倒也没多说什么,毕竟瞧得上明烽是一回事,可若是此事不成,倒也没什么,他家的女儿也不是说嫁不出去。
张二姐却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她有心想问一问明烽到底娶了哪家的女儿。但回过头一想,按照这死小子的性子,除了对门家那个女土匪还能是谁?
没错,自从福宝开始跟着李捕头习武以后,张二姐就不敢随意的在福宝面前正面和她刚,但私下里、心底都将福宝称之为女土匪。伸手能打,也不会因为自己是年龄大的姐姐,而在言语中谦让自己。
尽管,张二姐不喜T,也不愿意承认自己和明烽的关系。可事实确实不可以改变。
明烽和T虽然没有血缘的关系。呃,从辈分上来讲,却是正正经经的舅舅和外甥女,要传出去议亲的事儿,那可真就是闹了天大的笑话。
从镇南侯回来以后,明烽并没有隐瞒不报,而是将今天晚上的所见所为,一五一十的告知了福宝。
福宝听后也很吃惊,她也没有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和张二姐相遇。但更多的是气愤,是替明烽感到不值。
好歹是嫡亲的姐弟,张二姐就这般无情,居然当场否认掉了两人的关系。
“真是好大的面子,怎么着!当了侯府的太太?就可以翻脸无情,六亲不认不成?”
福宝气不打一处来的怒声痛骂起来。
“就算是嫌弃我们这队,没出息的弟弟和弟媳妇给她丢脸了。可家里面还有老父母呢,竟然连父母和祖宗都不认了?”
“我倒要登一登她镇南侯夫人的门,上门去瞧一瞧,这连祖宗和姓氏都不要的侯夫人,到底长着一张什么样的面孔。”
福宝气愤填膺的想找上镇南侯去和数典忘祖的张二姐来对质,却被明烽拉住了。
明烽默默地叹了一口气。“我能想象她的处境,爱慕虚荣之人所有的。荣华富贵也罢,面子虚荣也罢。都是镜中花,水中月,经不得一点点波澜。”
二百五十七章 入宫
“别人看起来不过是日常不起眼的东西,他们竟然也要拼了性命才能保住。说起来,这种人是可恨,却也是可怜之人,不必管她。”
又再三嘱咐着福宝,这件事万万不可让张家二老得知,那不然,若是知道了,一手养大的自己亲生女儿连家都不认,连姓氏都扔掉。该有多伤心呀!
与其这样,还不如就当着张二姐继续这样,生死不明的渺无音讯,反倒是心中好受些。
可万万让福宝没有想到的是,自己没找上门去,张二姐倒是主动找上了门来。
张二姐神色极为落寞,她看着福宝,眉间飘荡这丝丝寂寥,怅然叹道:“一晃这么年,多年过去了,没想到。明烽居然中了进士,在京师为官,你们也成亲了。”
“你当然没想到,你怕是巴不得我们一辈子都窝在酉阳那个小地方。也巴不得从来不曾与我们重逢,这样就没人能知道你的过去,你就能滋滋润润的做好你的侯府夫人”福宝怒声的斥责道。
张二姐苦着脸,无力地摇了摇头。
“当日没能和明烽相认,我心里也难受的紧。可是实在是没办法,你也要体谅我,我只是一介小吏之女。按照这身份如何当的了镇南侯的主母。若因此事,侯爷厌弃了我,那我的下半辈子又怎么办?我还有儿子,明烽可是他的亲舅舅,可是总要顾及他的几分吧。”
福宝闭上眼,她的心里怒气翻腾,实在不愿理会张二姐这种自私到了极点,却又要求别人都去宽容她,都去理解她的行为。
还搬出什么外甥不外甥的说法,什么外甥自己见过吗?长什么样?明烽知道吗?
需要的时候便来扯亲戚关系,不需要的时候就可以多年对他们甚至自己的父母不理不问。
福宝不愿意继续和张二姐这种自私自利的人多做纠缠,她深深的压着怒气,低低道:
“你今天来所谓何事?别有的没的拉扯半天的关系,又假惺惺的打着感情牌,有话你就变直说吧。”
听了福宝的话,张二姐脸色一僵硬。按照她以往的脾气,只怕会当场翻。
但这么多年的历练,总算是有了长进的,她也不再是当年那个懵懂而毛躁的小吏家女儿了。
于是,愤怒的表情只在张二姐的脸上一闪而过。接着她很好的进行了掩饰,低敛眉目,语气落寞道:“你能不能劝一劝明烽,就当那一日,他从未见过我,也不要在外边,对别人说起我和他之间的关系。”
福宝怒火翻腾,冷笑一声道:“原来你今日前来就是为了这个”
接着突然哈哈一笑。“我要是拒绝呢?”
“难不成你们一定要毁了我才甘心。”张二姐的面孔有些扭曲,她不甘心盯着福宝,最后愤然道:“从小到大,不管是爹娘还是大姐,都只疼爱明烽,根本不管不顾我的前程。如今,我好不容易自己都奋斗出一副荣华富贵,你们为何偏偏要毁了我。”
“若今日遇到这种情形的人是明烽,是大姐。你们也会这样毫不顾忌地毁了他们的生活吗。”
福宝淡漠的看了张二姐一眼,道“不会,因为大姐已经没了!”
张二姐大惊,平淡的脸色终于出现了惊慌的表情,她惊呼道:“什么叫没了?”
“没了的意思,就是死了!这辈子你都见不到了!”福宝的话语中带着丝丝讥讽!
都说是春街小雨贵如酥,窗外缠绵的春雨,本应是文人墨客的好素材,也本应该是一个喜庆的兆头,可在张二姐眼中,弥漫着一股沉重。
脸上带着一丝难过,只因为从福宝嘴里,得到的那个消息。
和自己从小长到大,对自己关怀备至呵护有加的大姐,居然没了。而在她死的时候,自己居然也不在她的身边。
也就是说,到死姐妹俩也没有见上一面。虽说张二姐的确是个无心之人,可到心到底不是石头做的,当然也会为了大姐之死,感到难过和伤心!
在各种情绪的交错之下,有忧伤,为了张大姐的香消玉玉,也有担忧福宝说话不算话,最后揭穿自己身份。
张二姐站在窗口一夜,居然沾染了风寒,竟一病不起,缠绵床榻达半月有余。
但直到张二姐的病体痊愈,也没见福宝和明烽在外面透露过有关自己身份的半个字,总算是不幸当中的万幸。
夜里,脚步声响,一人掀开帘子,走进了房间。
“侯爷”迷糊中的张二姐闻声而起,刚好看见一身家居服的镇南侯走入房内。
见张二姐憔悴了许多,镇南侯不悦的蹙起眉头道:“这些日子你是怎么回事?到底有什么值得你忧虑的事儿,让你这般茶饭不思,还将自己折腾病了。”
“你我夫妻一体,难道不能对我言语吗?”
镇南侯脸色在烛光的照映下,投下一抹阴影,微微挑起的眉眼间,透着一股不赖烦。
张二姐当然看见了丈夫眼中的那一抹不耐烦,怕镇南侯厌弃了自己,立马收起自己所有心思,装出一副弱不禁风,柔弱不堪的模样,怯怯地看了镇南侯一眼,柔柔道:
“妾身,这是为了馨姐儿的事情忧愁呢。”
“忧愁什么?”镇南侯一屁股坐在榻上。
“还不是她的婚事,馨姐儿的年纪也不小了。可是始终没有合适的人家。”
“这一年来,就没个正经的人家上门来打探这事儿,严瞅着年纪越拖越大,妾身虽然不是她的亲生母亲,却也是嫡母。”
“自家的女儿,自家疼,女儿的亲事如今也没个着落。作为母亲的怎能不忧心呢?”
张二姐一贯是能装的,说起唐馨的亲事来,蹙着眉头,捧着心口,煞有其事的模样,外人见了,不知底细,还真以为她们母女情深呢。
镇南侯双眼眯了起来,声音毫不在乎道:“这事儿不用你多操心,我已经有了主意,我打算送馨姐儿入宫。”
“入宫?”张二姐听后,心里差点没有放声狂笑起来。
二百五十八章 无耻之人
“皇帝如今已到古稀之年,馨姐儿入了宫,除了有个名分以外,不等于守活寡吗?”
镇南侯的眼光越来越冷,他继续道:“姐儿的命运也是坎坷,给他找了多少婆家?就没有个合适的。也许真要皇家这种尊荣的命格,才能压的住馨姐儿的命硬。”
“侯爷说的是!”张二姐娇滴滴的应了一声。“既然侯爷已经打定了主意,那我也要给准备起来。”
镇南侯漫不在意地晃了晃手,指着远处桌上的一道烛火,道:“我累了,灭了灯,好好给我按摩一下。”
“嗯”张二姐不费吹灰之力便解决了心头大患,自然是心花怒放。使出自己的十八般功夫,将镇南侯伺候的周周到到。
当身在侯府的唐馨儿知道这个消息后,人都呆住了,从巨大的欣喜变成巨大的失落。
自从一年多以前,裴洛莫名其妙的来到家中提亲,又莫名其妙的拒婚。她的婚事便开始一波三折。
其实当初和裴洛议亲的那件事并未落到实处,若是两家口风稍微严实一些,根本不会一点点的波折。可是自己却摊上这么一个面甜心狠的继母,没有人知道那些流言蜚语是怎么传出去的,可在贵妇圈里,大家都知道了。
北凉城的裴将军府曾经和镇南侯府议亲的事儿,后来是男方主动提出悔婚,到底是什么原因却含糊不清。
本来,退亲对于一个女儿的名声来讲,便已经是一件很丢脸的事儿,再加上其原因不明。各种流言蜚语,各个版本的传闻,便开始以小道消息的形式流传开来。
等真正正正传到唐馨儿的耳朵里去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婚姻。怕是多坎坷了。难怪乎,一年的时间,京师里都没有一户像样的人家,向自己打听婚事。
唐馨儿心里很着急,也很愤怒,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她一介弱女子,养在深闺里,唯一的哥哥又是个不上进的纨绔子弟。父亲压根儿没有将她装在心里。有了裴家的赔偿以后,便已经知足,哪管女儿的死活。
直到前段时间,有丫鬟向自己透露了风声,说是父亲打算将自己许配给今年新中的探花郎,唐馨儿才重新燃起了一丝丝期待。
名列一甲前三的探花郎,其学识自然是不用质疑。而且历届的探花郎都是挑选容貌俊美的青年才俊。这样的人选,自然是千好万好。
所以唐馨儿以为自己,总算是苦尽甘来。可却不曾想,只是在家中宴请了一回,这件婚事又成了一场乌龙。
父亲事后对自己说,那探花郎已经有了家室。还说给自己安排好了更好的去处,要送自己进宫去当娘娘。
唐馨儿听后只觉得天雷滚滚,将自己劈了个外焦里嫩。进宫当娘娘,还是好去处?
谁人不知如今的圣上已经年近花甲,自己进宫能图什么?除了给父亲的仕途增加一些助力,那自己呢?一辈子,无儿无女,独守深宫,这还算是好的。
若是君主驾崩后,一道圣旨让无子的嫔妃进行殉葬,那么自己连小命都难以保存。父亲还口口声声说给自己寻了一门好去处,都说虎毒不食子,父亲这般待自己,自己真的是父亲的亲生女儿?
唐馨儿一时间心里之觉得万念俱灰,在没有任何办法,走投无路时,唐馨儿选择了自我了断。
可就当白绫即将挂在脖子上的时候,却被折返回来的贴身丫鬟给发现了。唐馨儿没有死成,主仆两人抱头痛哭。
一番痛哭之后,丫鬟还给唐馨儿出了一个主意,让她亲自去探花郎家里,查看一番。是否真的像主母和老爷说的那样,家中已有妻室。
即使有了妻室,侯府的小姐的身份总归是比他在乡间娶的女子,要高贵许多。
那探花郎说不得如何取舍呢?
唐馨儿听着丫鬟的劝告,有一些犹豫。那探花郎未婚倒也罢了,不过是丢脸一场,为了性命也顾不得许多。
“可万一人家家中真的有妻室,我们这样贸贸然上去,不好吧?”
“再说,让人休妻另娶这样的做法,实在是有违人和。”唐馨儿心中犹豫难定。
丫鬟恨铁不成钢的道:“我的大小姐,你如今都是什么样了?还有那善心去怜悯别人。”
“探花郎的妻子可怜,难不成你就不可怜了。不是她死就是女亡,你到底还能顾着上别人的性命吗?”
丫鬟的一席话让唐馨儿心中发了狠,筹备几日,主仆二人悄悄的溜出了侯府,直奔明烽的小院。
唐馨儿来的当日,明烽在衙内,家中只有福宝。
当唐馨儿上门确定了自己的身份后,毫不忌讳地说明了她的来意。福宝听后只觉得匪夷所思。
怎么镇南侯府尽出一些奇葩人物,这种不要脸的话,一个尚未出阁的姑娘家,一个大家闺秀是怎么样说出口的?
真当自己是好拿捏的柿子?
“你来这里,你母亲知道吗?”福宝冷冷的问道。
唐馨儿本就涉世未深,才鼓足勇气来鸠占鹊巢,对福宝进行逼宫。却被福宝的几句话一追问,顿时有点慌了神。
福宝看见唐馨儿像一只受了惊的小兽一般没了心神,胡言乱语。
也没对她客气,对于这种上门来和自己抢男人的女人,你根本用不着和她客气。
人蠢还心狠!
于是福宝直接就将明烽和张二姐的身份点了出来。
当初自己答应张二姐,不将她的身份外说,可前提条件是你不主动来惹事儿,如今都找上门来了,那也是御下不严惹的祸,也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唐馨儿听了这样的真相,真的是目瞪口呆。
但她也不是傻的,知道这算是张二姐的把柄了。说不得,能解自己的燃眉之急,还能顺势扳倒自家的嫡母也说不定。
因此也顾不得向福宝继续逼婚,带着丫鬟,直接告辞回了侯府。
等明烽回来以后,福宝将今日白天发生的事情,告知于他。
“我也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否正确,但实在觉得,镇南侯的这些人和事儿太过恶心。”
二百五十九章 除夕
当年,柳家当年让张二姐嫁进镇南侯府的目的就是为了扒着镇南侯这棵摇钱树,如今,张二姐稳坐镇南侯府当家主母的位置,当然不能看见张二姐,就这么倒下。
自然是为了张二姐所言作证,甚至拿出了收养文书,力挺张二姐的身份。
只道是舅舅家,喜欢外甥女的灵秀,便收养了姐姐家的女儿,作为自己的女儿,这种认亲的事情在民间也算是常见。
唐馨儿偷鸡不成,反倒成了忤逆嫡母的不孝女。这场风波,也惹怒了镇南侯,他色迷心窍,到没有过多的为难娇妻,反倒一味的责怪女儿唐馨儿不知好歹,闹得家宅不得安宁。
明明知道继母出身,不为了父亲母亲的颜面作想,不为了幼小兄弟的前程作想,故意将家丑外扬。
于是,镇南侯为了这次母女相残的闹剧,大发雷霆,不顾唐馨儿的哀求,将她直接软禁在了房间,直到送进宫以前,都不得将其放出。
张二姐假意欣欣的劝了几句,陪着掉了几滴鳄鱼的眼泪,什么都不用做,只用坐享其成,以胜利者的姿态,看着唐馨儿被软禁起来。
不过张二姐也并不是真的什么都没做,比如说,她将唐馨儿本来要送进宫的傍身,和将来在宫里打点的银两,就在镇南侯的眼皮子底下,钻了空隙,生生地削减了三分。
话说,张家小夫妻的宅子里,到因为镇南侯府的风波,没了这些无谓的闲杂人的骚扰,反倒平平静静的过了好几个月。
到了腊月,福宝看起来身体明显就笨重了许多,吃的东西也少了。
为了保证营养,只能每天增加进食的次数,体重也跟着涨了接近三十来斤。
身子笨重,夜里睡觉便总是不安稳,平日里也是整日懒洋洋的,混身上下都好像没有力气。
家里每日几乎都会请大夫过来看一看,福宝觉得明烽小题大做,但明烽却很不放心。
大夫来看过了,说这是孕期的正常现象,只能好好休息着,别太操劳。
明烽担心福宝的身体,听了大夫的吩咐,便完全不让她再操心小院里的事情。
他自己下衙了回来,再行操持家中的杂事。
幸好,小院里人口少,丫鬟张巧为人也比较机灵,所以也没什么过于操心的事儿。
少了女主人的操持,虽有小事儿的磕磕碰碰,但大体倒也平平稳稳的过着日子。
半个月后,柳氏和张书吏老两口,终于从酉阳老家赶了过来。
见张家父母来了后,福宝大舒一口气,原以为柳氏来了京城以后,家里的家事,也有人操劳了。明烽也不会跟着瞎紧张了。
结果,等柳氏到了京城以后,看到儿媳妇高高隆起的肚子,她的态度更加的夸张。
将福宝的肚子看的跟什么一样金贵,整天跟在福宝的身后,叮嘱着她不要到处乱走,只能在房间里转一转,要不每日里就往床上躺着。
福宝的时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闲,每日里什么事儿也不干,还专门新买了几个丫鬟,其中张巧和另一名叫香儿的丫鬟专职伺候自己。
柳氏这个当婆婆的也是一日三次、四次、的问候着,都快赶上二十四孝婆婆了。
福宝无奈,只得一边读一些闲杂的书打发时间,一边乘着柳氏不注意,在周围转悠折腾,舒缓一下筋骨。
翻了年,到了瓜熟蒂落的时候。
福宝肚子也越来越大,柳氏开始迷信的整日祈祷,期望着福宝给他家生个胖孙子。
按理说,明烽作为读书人,应该君子不言怪力乱神,绝不会如同柳氏这样的无知妇孺一般,做出这种荒唐的行为。
可令福宝差点没惊掉下巴,面对母亲柳氏这种每日烧香拜神的做法。明烽不但不制止他娘,有时,自己也虔诚地跟着拜一拜。
不过,两人的诉求不同而已。
柳氏求的是媳妇能一举得男,给他家生个胖孙子。
而明烽求的则是母子平安。
临近过年的前一天,除夕夜,一家人正围着桌子吃着年夜饭,本来一切都好好地,福宝只是因为一个起身的动作,便感觉身体有些不对劲。
没过多久,肚子处便传来一阵阵剧痛,眼看就是发作了,家人处也顾不得继续吃年夜饭和守岁。
明烽手里的碗筷一放,便找人去请大夫和稳婆。
柳氏则在一旁高兴地拍手笑道:“这个孩子是个急性子,要赶在年关出来,好陪咱们一起过年呢!”
产房早早是已经准备好了,福宝被丫鬟扶进产房后,不久阵痛频频发作。
明烽站在屋外,一向冷静而自持的心态终于破裂了,他在产房门口来回的走动,脸庞上依旧面无表情,似乎依旧镇定自若,只是一直不断的小动作,手指头无意识的来回搓揉着,直接反映了他此刻心神不宁的心悸。
“哎呀!你快别走了,绕圈绕的我头都痛。”
柳氏见儿子就像那牲口棚里的蠢驴一般,漫无目的在自己眼前来回的晃悠,忍不住开了口。
这还是自己那个引以为傲的儿子吗?如今的表现,简直蠢呆的没眼看。
面对柳氏的抱怨,明烽压根就听不进去。
他一边走动,一边忍不住,将头往里面张望,好几次都想抬步跨进产房,最后却又生生的忍住了。
他转过头来问柳氏,“母亲您生了三个孩子,应该是很有经验了。你瞧着,孩子什么时候能出来?”
柳氏心想,这才哪跟哪呢?
女子身产第一胎,总归是要折腾很久的。
不过看着儿子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只能安抚着他,不断地说,“快了,快了!”
可过了一会儿,明烽又忍不住的开口问道。
几次三番,柳氏只想转过头,不去打理他,这才过了一炷香不到的功夫,都问了两次了,你让我怎么回答?
明烽见母亲柳氏不理会自己,又抓着门口一起待命的大夫,问道:“你说生孩子,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吧!”
大夫听后,心里直翻白眼,心想,这话让我怎么回答?
二百六十章 产子
哪个妇人生孩子,也不能随口敷衍道,小事一桩。
可是感觉到自己手臂上传来的一阵阵禁锢的力量,大的惊人,一看这位官老爷,看上去文质彬彬,没想到手里的力气,居然这般大,怕也是心里乱了,急了!
作为城里这有名的妇科圣手,这些年遇到了难产的妇人,也不在少数。也看到过亲眷着急上火,甚至是出现的一尸两命悲剧,亲人伤心预绝的情景。
但像如今这种顺风顺水,生产状况一切都如常进行。
其余人不慌不乱,反倒是作为一家之主的官老爷,却先有些慌了神,乱了心的模样确实少见。
话到嘴边,那大夫却不由而然地改了口,安慰道:“大人放心,夫人并无大碍,有老朽在此,定能保证母子平安。”
听到大夫这么说,明烽的心情,虽然还是有一些忐忑,但终归安心的不少,嘴里一再的道谢。
许久,随着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响起。众人眉头一喜,喜色浮于脸上,纷纷拥向产房门口。
不一会儿,新买的丫鬟香儿,打开了门,送稳婆和大夫出了门,只见一脸喜色的张巧怀抱着婴儿,跟在其身后,站在产房避风处,站在房内,朝众人喜滋滋地笑着道喜。
“恭喜老太爷,老夫人!”
“恭喜老爷,夫人给咱们张家添了一位小少爷。”
张书吏和柳氏听了后,差点喜极而泣。
“太好了,是个孙子,张家有后了!”
“夫人,可安否?”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是喜滋滋问着孙子的柳氏。
另一个则是带着忧虑和担心的明烽。
张巧听二人的问话内容南辕北辙,稍微愣了愣。
接着马上回过神来,一一作答。先对着老夫人柳氏回答道:“是个孙子。夫人为张家添了一位小少爷。”
接着转头向明烽报了平安,“好着呢!夫人一切安好,老爷放心,母子平安。”
听了张巧的话后,明烽心头一松,这才得了空,转过头来看一下自己的母亲柳氏。
虽然嘴里一句话也没多说,连个责备的表情也没有留给柳氏。可是儿子是自己生的,明烽眼里的不赞同和不耐烦,几乎是毫无掩饰。
柳氏也意识到自己说话过于太直接,面色赧赧!
站在一旁的张书吏,想着儿子和媳妇感情深厚,之前,儿子忧虑着房中产子的儿媳妇状况,一直心神不宁的模样,怕引起儿子的不满,忙挤出一丝笑脸,打着圆场。
“儿媳妇儿,这次辛苦了!给咱们张家添了一位麟儿,是咱们张家的大功臣。应该好好的犒劳犒劳。”
“烽儿,咱们也不拘泥那些老套的忌讳,你进去陪陪你媳妇!”柳氏在一旁也很尴尬,只能点着头,陪着笑脸。
“你父亲说的极是!快去看看你媳妇吧!这里有我们呢!”
明烽也知道自己的父母重男轻女的德性,可此刻显然也不适合与他们计较这些。
也没多说话,挑开帘子进了屋。
进屋后,连抱在张巧手里的孩子,也没顾得上看一眼,径直走进的里间。
房间虽然很宽阔,分里外两间,可张家二老说话时,就站在外间门口处,因为心情激动,嗓门也提高了不少。
福宝自幼习武,听力自然异于常人,因此他们的对话,清清楚楚的传到了福宝的耳朵里。
这心情嘛当然是有一些愤慨的。
都说生孩子对于女人来讲,就像是在鬼门关上走上一圈。
自己底子好,生产的过程也很顺利,到不至于如此凶险,但是,孩子也是自己拼死拼活生的,她在产房里给张家开枝散叶,生孩子。经历了犹如酷刑般的煎熬。
婆母却在门外,只关心自己到底生的是儿是女,心里怎能不寒心。
可明烽到底还是向着自己,这让福宝的心里多多少少也有一分安慰。
罢了!自己和张家二老相识也不是一两天的事儿了,十几年的交情,早就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本性,犯不着和他们这般重男轻女的老顽固计较和伤心。
按理说,福宝心中早已经有了准备。因为对于张家二老,特别是婆母柳氏的本性,了解很深,心里不喜,倒也说不上怨恨。
可见明烽走了进来那一刻,福宝还是感觉到了委屈。
原本以为自己早已有心理建设,犯不着和张家老两口计较,可看到丈夫的那一刻,福宝的心一下就软的一塌糊涂,委屈的眼泪不由自己控制一般,刷的一下全流出来。
然后,福宝赶紧用自己的手去抹掉,可是越是抹,泪水却越多,自己一直也是坚强示人,何时这般狼狈?
福宝不愿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让人瞧见,于是,赶紧扭头,将身子转了过去,面朝里,背朝外,甩了一个背影,丢给明烽。
当明烽走进屋子里,看到的第一眼就是这样一个场景。
一直活泼开朗,脸上常挂着笑的妻子居然在无声的哭泣。
当看着福宝泪流满面的扭过身去的那一刻,明烽只觉得心痛的难以呼吸。
他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坐在床边,伏下身子,双手紧紧的将福宝搂在自己的怀里,俯身,温柔地吻在她的面颊上。
这样的举动,把福宝吓了一大跳。赶紧伸手用力的推开他。
脸上犹带着泪痕,却惊呼道:“你这是做什么?快松手。”
“我如今身上不界,全是污秽之物,小心沾染在身上,平白染了晦气。”
古代女子的产房,向来被视为污秽之地。男人在满月之前,是不会进产房的。
福宝初见明烽走进了,心里并无太多惊讶。因为她觉得,自家男人一定不会顾忌,这一些所谓的风俗,就将自己置之不理。
可她没有想过,明烽居然毫不顾忌坐在了自己的产床上,还将自己搂进怀里。
虽然在明烽进来之前,丫鬟已经帮她进行了梳洗和更换了床上用具。可屋子里的血腥味依旧很浓郁,特别是福宝的身上也没利索。
所以看到明烽这样反常的举动,福宝又惊讶又着急,推着明烽离开床边,嘴里道:“你快快起身,别沾惹了晦气!”。
二百六十一章 感动
明烽听了这话,却心疼得不得了,忙抱着她温声地道着“对不起”。
见福宝还将自己往外推,赶紧道:“没事!我来看看你!什么不洁,什么晦气,不许这样说,我又不嫌弃你,永远都不!”
福宝听了,委屈的眼眶一红,气呼呼的在明烽肩膀上使劲锤了捶,道:“嘴里说的倒是比唱的好听,全家人都去看孩子去了,你怎么不去?反倒跑到我这里来?”
“对不起,对不起!”明烽知道福宝心里压着气,他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把福宝抱的更紧了,吻着她的面颊,
福宝这才发现明烽面颊上带着泪水。
她心中一惊,忙道:“我也没有真的责怪你……”
她知道张家老夫妻虽然不靠谱,但自己这个男人的表现还是合格的,自己的确不应该迁怒与他。
明烽低着头,带着丝丝颤抖的声音道:“我好怕,刚才在门外的时候,我真的好怕,怕你万一……我该怎么办?”
“当初咱们就不应该要孩子,看你受罪,我心里……”
福宝闻言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不由反握了明烽的手,安慰道:“我没事儿,女人不都要过这么一关吗?我身体棒棒的,不会有事儿的。”
明烽却拉起福宝的手,认真道:“咱们以后都不要生孩子了,这一胎是个儿子,已经如了爹娘的心愿,张家也后继有人,我舍不得你再遭罪。”
那样认真的表情,让福宝听了这话,即使感动,又觉得好笑。
完全转悲为喜,沉醉在明烽给的柔情蜜意之中。
脸都红了,忙转头不敢正眼瞧他。
轻声道:“说什么孩子话?”
“知道你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也知道你对我好,可你毕竟是个官老爷,总得有几分避讳,快起身,出去吧!”
福宝心里此刻好受许多,便劝着明烽离开产房,以免公婆不喜,也以免传扬出去,影响明烽将来的官声。
明烽却像一个任性的孩子,丝毫听不进福宝的好言好语,他赖皮的抱着妻子不肯撒手。嘟囔着:“这个官我本来就不稀罕,至于爹娘……”
明烽话音顿了顿,“不喜就不喜,如今他们如愿以偿,还不能容我放肆一回?”
门口柳氏和张书吏还在看孙子呢,被这边的动静所吸引,刚好就听到了明烽这样不讲规矩的话。
夫妻对视了一眼,都觉得很尴尬,儿子对他们的做法不满,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这话显然是故意说给他们听的。
虽然福宝并不惧怕婆婆和公公,听了这话,以后给自己穿小鞋,可明烽毕竟是官身,这年头,朝廷里也讲,“百善孝为先。”若是子女和父母之间起了龌龊。对于明烽将来的仕途和名声都大有所碍。
刚刚明峰说的这话,确实有一些忤逆了,不管是柳氏还是张书吏听了,心中必然是不乐意的。
作为儿子可以任性,媳妇却是不能随着性子,仍由他闹情绪。
在柳氏和张书吏他们心目中,把明烽看得比眼珠子还珍贵,能让明烽走进产房来看自己,已经是世俗难得。
也许是碍于明烽犀利的眼神,以及当官后,在家中日益威严的气场。
又也许是,老两口是对于福宝生了张家的长孙,这种大功劳摆在眼前。作出一番奖励。
但不管怎样,福宝就要领这份情,一家人少惹麻烦,和气为主。
若是和公婆站在对立面,自己也许不怎么样难受,可却要顾及明烽的感受。
他之前情绪一直紧绷,受到一点点刺激,自然容易激动。
这会气头上,发泄情绪,硬怼着父母,自己也不能不懂事儿的,顺着他的气性来,再添油加火。
面对此刻却像个孩子一般赖皮的夫君,福宝感觉到了一种甜蜜的负担,既矛盾又幸福感爆棚。
福宝没有再急急地将明烽推开,而是像哄着孩子一般,软言细语的和明烽好生的说着话,缓解一下,他一直紧绷的心态。
经过一番软硬兼施、软磨硬泡、种手段都使了,明烽才不情不愿的站起身子,走出产房。
磨磨蹭蹭的离开,临走时,明烽还一直向福宝承诺,他去看完孩子,晚些时候又来陪她。
果然,接下来的日子明烽兑现了自己的承诺。一下了衙到了家,也不管什么忌讳不忌讳的。
也不管母亲柳氏在自己的耳旁唠叨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但凡他有空暇时间都陪在福宝的身旁,和她说说话,聊聊自己身边的新鲜事儿,让福宝闷在家里也不至于太过无聊。
如此体贴细致的做法,让伺候在福宝身边的丫鬟,无一不羡慕自己家夫人的好福气。
张家老夫妻虽然心里虽然有一些不乐意,但终归,没在此事上多生事端。
柳氏曾在儿子面前抱怨了几句,但见明烽面色有所不耐,也就知趣的闭了嘴。
一来,随着明烽长大成人,当官立业,在家中的地位日渐威严。不管是柳氏还是在张书吏心目中。儿子在不知不觉当中已然成了一家之主。所以在很多大家里的大小事务上,老两口都不愿太过于逆了儿子的意思。
二来,胖嘟嘟的小孙子也实在太可爱,这是张家老夫妻心心念念盼来的心肝宝贝儿。
除了吃奶的时间,儿子能在福宝跟前,其他的时候。张家这对老夫妻便围着孙子打转。
被孩子吸引了他们大半心思,张家老夫妻没有那个时间和空闲来与福宝多做计较。
就这样,福宝在月子里的日子,虽然算不得事事如意,但总体来说过的还算舒心。
儿子满月前,杨氏终于紧赶慢赶的来到了京师,见自家女儿胖了一大圈,气色也红润着,脸上笑意挂在眉梢眼角,她不需要多问,也知道她过得不错。
因此,简单的看望了女儿后,杨氏便加入了张家老夫妻的队伍中,一起稀罕孙子去了。
孩子的满月宴,明烽挑了个休沐日。因在京师结交和认识的人不多,明烽也简简单单的只请了一些自己的同僚和邻居。
到了那一日,却没有想到来了不速之客,张二姐夫妇居然一块过来贺喜。
二百六十二章 不速之客
馨儿之前闹了那么一出,不仅没有给张二姐带来丝毫的威胁,反倒是让她反败为胜,带来了意外之喜。
之前张二姐一直不敢和明烽相认,怕的就是自己侯府假小姐的身份被戳穿,如今倒好,反倒给她来了一个正大光明的洗白机会。
当得知妻子有了一个当翰林的亲兄弟后,镇南侯心里却是很乐意的。如今明烽有了出息,镇南侯府也开始有了拉拢和栽培的意思。
虽然这些年做生意赚了不少钱,也拿这些钱结交了不少朝廷中的达官贵人。可是,这些拿钱来维系的关系,哪能比得上有血缘关系要来的更加牢固。
当初镇南侯看中明烽,想招其做女婿,便打的是这个投资潜力股的主意。
如今女婿虽然飞了,却多了一个嫡亲的小舅子,和一位进宫封了贵人的女儿,其实也挺不错。
对于镇南侯来说,何尝不是意外之喜,一举两得的事儿。
因此得知了,明烽家里办满月喜酒,便和妻子一同不请自来的上了门。
选择这个时间段,张二姐也是有考虑的。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儿。
镇南侯不知道当初这里面的门道,可是张二姐却很是清楚。当初她一声不吭的逃婚离开了家,后来一直又渺无音信。
搞得曹家和张家关系破裂,到如今还未和好。
重逢时,甚至当场没有和明烽相认。
事后,明烽也不曾再和自己主动有过联系,就连张家二老来了京师,自己也是好几个月后,才无意得知,可见明烽心里已经是打定主意,和自己这个姐姐断绝了关系。
因此,当镇南侯催着她去和张家相认的时候。张二姐便一拖再拖,最后借着满月酒的这个时机,带着镇南侯一块上了门。
便是料定了的明烽,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失颜面。也不能当众交恶一位侯爷。
更何况,还有张家二老也在,有倒是,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明烽可以不认自己这个姐姐和姐夫,父母难道也不要自己这个女儿了?
大姐如今没了,张家二老膝下也仅仅只有明烽和自己,这点骨血了。
“你……”
果然,柳氏和张书吏见到了雍容华贵的二女儿出现在眼前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福宝和明烽当然猜的出来张二姐这番前来,打的是什么主意。
明烽疏离的抱拳回礼,客气而淡漠的向张家老夫妻介绍道,“这位是镇南侯,和他的夫人”
镇南侯侯府这几年虽然有些没落,但也是在京师经营多年的人脉,如今,女儿又成了宫里的人。
福宝也厌恶张二姐的做派,但也不能让明烽轻易与他交了恶,就算不想与其结交。少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强吧。
怕明烽或者张家二老因为情感上接受不了,而失了分寸,忙上前,帮忙打着圆场,笑道,“侯爷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屋里请!”
虽然自己和张家二姐也是相识多年,却无血缘上的牵绊,也为了张二姐这种无情无义、自私自利的做法感到寒心。
而这种亲人之间的背叛和算计的感受,想必,明烽和张家二老,要自己在情感上难受一百倍。
柳氏和张书吏果然被眼前的这一幕彻底给整懵了,他们不明白,失踪了许久的二姐儿怎么摇身一变就成了侯府夫人?
也不明白,这个看上去和自己年龄一般大的老男人,怎的就成了自家女婿?
更看不明白,明烽和福宝若无其事的和镇南侯之间的言语机锋。
因此两人就像两具木偶一般,一言不发的。随着众人进了内堂。
福宝将张二姐单独请进内室,镇南侯则跟着明烽一起到外厅赴宴。
临走时,福宝向明烽投去了一抹担忧的眼神,怕他沉不住气,也怕他心情激荡之下,失了分寸,毕竟今日来的都是明烽的同僚和人脉,到时候闹出什么不妥来来,丢的也是张家的颜面。
夫妻俩同心同德,不需要多余的言语,明烽自然能领会妻子的言下之意。于是也朝妻子投来一抹让其安心的眼神。
虽然对张二姐的做法他一直不认同,虽心里也曾埋怨她的无情和自私。
甚至对于张二姐夫妻今日选择这个时机前来,是借势来逼迫自己低头的做法,也很愤怒。
可他到底也不是个愣头青,是非轻重能分得清,不会以为别人的错误,来坏了自家的名声。
所以,面对一切时,明烽依旧能冷静自持。
宴席上,宾客落座后,镇南侯果然先行主动开了口。
在他在里看来,自己拉拢明烽,是两相得利的好事儿,明烽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
他摸了摸胡须,对明烽道,“说起来,你称呼我一声姐夫也是可以的。叫什么侯爷,这样称呼,太过于生疏了。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见外。”
也可殊不知,明烽从来就没有很强烈的功名利禄之心,也没有想在官场上加官进爵的意思,更不想和镇南侯扯上关系。
因此,对于镇南侯这般不顾他人感受,贸然公开两人的关系,又替自己拿了前程主意的做法很是反感。
明烽心中不喜,脸上却笑道,“侯爷说笑了!”
“烽只是一介小官,不敢高攀了侯府!”
镇南侯自认为,自己的谋算很好,打定主意,要和明烽攀扯上关系,然后,拉明烽入自己的阵营。
于是,并不在意明烽的婉拒,大庭广众之下,便直接将二人的关系一一说了出来。
众人纷纷扭头,相互错愕。
却不知道,明烽和镇南侯居然还有这种关系?
明烽心想,果然来者不善。
镇南侯是打定主意,要公开自己和他的关系,将自己拉上他的贼船。
要知道,镇南侯如今和恭王走的很近。
陛下年迈,皇子们各自有自己的想法,作为他们各自的拥护者,估计镇南侯也是想进一步巩固自己在恭王身边的地位。
自己在翰林院虽然没什么很大的权利,却能接近中枢,知道一些机密的信息,因此镇南侯才会卖力的拉拢自己。
二百六十三章 坑货
偏偏自己和张二姐的关系,却是一母同胞,想掰扯清楚却是不容易。
再加之,自己初涉官场,当初又没想着上进,更没有结党成群,和巴结上媚,羽翼未丰。
镇南侯再怎么没有实权,也苦心经营了数年的人脉,又背靠恭王,自己又不能贸贸然的得罪。
自己这个二姐还真是个灾星,不出现则已,一出现,还真是不遗余力的坑自家人。
陛下还在,皇子之间浑水,哪里是自家这种没有根基之人,能参与其中的?
明烽一个头,两个大,夹缝里艰难挪转,只能尽量撇清关系。
“母亲当年离开柳家,这么多年也未曾有过联系。二姐更是已经更改了姓氏,严格说来,除了几分血脉牵扯,到也说不上什么情谊,若是我这么冒然的攀扯上侯府,别人也是认为我是趋炎附势之徒。”
镇南侯却笑着打断明烽的话。
“俗话说,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本就是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以后常来常往,不就亲热了。”
明烽喝了口茶,却不接这话,笑着岔开了话题。不给镇南侯继续有机会开口掰扯这件事儿。
前院几个男人相互斗着心眼,后院里,福宝和正在太太们寒暄。
福宝面上带着笑容,心里却是有些着急,单留柳氏和张二姐待在一起,还不知道要张二姐要给柳氏灌什么迷魂汤呢?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自己作为女主人需要招待宾客,断然是抽不开身去相陪的,
也许张二姐今天瞅准这个机会来,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明烽和自己因为孩子这件事情,分去了大部分心思念,没有留意到张二姐这个隐患,还真是大意了。
主要是,明烽和福宝只想关起门来过小日子,不想参与进朝堂的那塘浑水。
所以,没有刻意的注意朝堂形式的变化和站队,结果,就这般稀里糊涂的被张二姐和镇南侯给算计进去。
隔壁邻居谢太太,人很温柔,因为和张家住的近,和福宝的感情也较其他人要熟络一些。
她也是个知情识趣之人,见福宝脸上有一丝忧愁,便私下来悄悄的询问
福宝当然不能告诉他实情,只能胡乱找了个理由来应付。只说自己下几日精神不济,有一些头疼。
谢太太也很识趣,并不多问,很体贴道:“那你去稍稍的歇息一口气,这里有我给你照看着。”
福宝知道这样不合规矩,哪有将客人留下来,自己主人先去歇歇的道理。
可是心里的确不放心,想去柳氏那边瞧瞧情景,稍稍思量了片刻,便对着谢太太谢道:“承您的情,帮我稍微顾着这边一下,我去去就来。”
福宝带着丫鬟心急火燎地赶往内室,结果走到门口,便看到了柳氏和张二姐母女两人冰释前嫌,抱头痛哭的场面。
福宝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心想自己还是低估了张二姐这些年长进的本事,到底还是来迟了一步。
现在这个时节,时间紧迫,自己也没有太多的闲余功夫,去扭转柳氏被张二姐带偏的认知。
再说了,亲疏远近分明,自己的一言半语,哪里能抵得过自己家亲生女儿的软磨硬泡?
福宝叹了一口气,没有进屋子,强忍住脑子里的所有乱七八糟的心思,重新调整了脸上的表情,装出一副没事儿人的模样。转身便回了厅堂,继续待客。
这件事,看来私下必须和明烽好好的商量一番才行。
满月宴那一日,张家宾客满门,热闹非凡,宴席看似正常,但因张二姐不请自来的这个小插曲的出现,实际上还是大大的缩短了时间。
明烽和福宝二人正常的接待了宾客,待等散席后,夫妻两人送走了所有宾客,脸色才瞬间垮塌下来。
果然让张二姐和柳氏单处单独相处了不久后,柳氏的态度也开始,发生了转变。
从当初口口声声说不再承认张二姐这个女儿,到如今不断替女儿说着好话。
一口一个,“她处境也难!”
“女子不能没了娘家。”
“毕竟是自家姐弟。”
柳氏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就是想让福宝帮着自己一起劝说着明烽,帮着张二姐说点好话。
福宝当然明白柳氏的心思,可她却如何肯接话,只是笑着敷衍着柳氏一阵子。
福宝虽然知道,柳氏的想法不一定能影响明烽的判断,总归不想让明烽太过为难,必须提前想个法子来。
夜里,福宝就跟明烽商议道,“官人,我看二姐这一次的做法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二姐之前一直不肯与我们相认,如今态度来了180度的大转弯。不仅要和我们相认,还赶着趟的贴上来,莫非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
“甚至不惜哄骗着母亲。”
明烽点头,将朝堂里那些派系和目前朝局形式一一分析给福宝听。
然后豪不留情的揭穿了张二姐和镇南侯夫妻心里的小算盘。
莫了,嘴角向上一扬,面带讥讽道:“我这个二姐,永远是无利不早起,心里也只有自己,她难道却未想过,像我们这种无根无萍的小人物,参合到这种皇权更替的大事里,不是当炮灰还能做什么?”
“或许,她不是没想过,只是我们这些人的死活,永远赶不上她自个的利益吧。”
福宝见明烽将事情想得透彻,知道他心中应该已经有了主意。便点点头,不再多话。
果然,没多久明烽便开始上下活动起来,却死死的瞒住了张家二老。
调任下来以后,张家二老才知道儿子申请了外调。
明烽的选择让所有的人都不能理解,居然放弃了翰林院这种清贵的衙门,去了一个偏远的州府,去当个无权无势的监学官。
要知道翰林院可是未来储相待的地方,又离君王很近,虽然不是权利的中心,却是将来走仕途的一条捷径。
再说了,同等官衔,地方官哪里比得上京官?
更别说,是无权无势的监学官,还是天高皇帝远的偏远地方。
就算是平升两级,换个这种地方州府的实权官儿,也不划算。
二百六十四章 结局
在众人眼里看来,明烽的这种做法要不就是脑袋被驴踢了,思路不清醒。
要不就是自暴自弃,自我放逐。
一时间,很多好友,同僚以及同窗都纷纷来相劝,一项与明烽交好的何坚,更是差点从外地赶回来将明烽痛骂一顿。
可即使是众人都反对明烽的决定,可他依然固执的坚持己见。
唯一一个赞成和支持他的人,其实只他的枕边人福宝。
对于明烽的决定,福宝自然是支持的,一来明烽本来就没有加官进爵,升官发财的野心。二来,随着皇帝年纪大了,这几年京师的朝堂上,风波微澜。
如今皇帝身体还算硬朗,这股妖风还能压的住。可人老了,谁也说不准明天还会有什么事儿发生。
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万一呢?
若是没有张二姐,这个猪队友,明烽说不的通过一番筹算,按照他这个级别和所处的位置,尚且能不被着轩然大波给波及自身。
可是遇上了张二姐这个只坑自己人的“坑货”姐姐。
福宝对于将来,在京师的走向,以及自身一家人的命运完全是心中没底。
想必明烽也是这般认为的。夫妻俩人的想法倒是很一致。
但是这一些大逆不道的想法,以及隐私的理由,又不能公诸于众,对他人言明。
于是在众人不理解的目光下,明烽依然选择了离开京师翰林院这种前程似锦的衙门。去了一个鸟不拉屎,毫无仕途前程可言的地方。
自从调令下来以后,在众人诧异,不解,甚至是幸灾乐祸的目光中,福宝便开始忙碌着整理行装。
甚至连在京师的几所小院,也准备出售出去。一看就是准备好了许多年不返京的准备。
张家二老虽然不理解明烽的这种行为,也舍不得儿子放弃大好前程的做法。
但如今一纸调令下来,就算他们反对,也无可奈何,总不能辞官归家吧!
张书吏也是在衙门里做过事的,不是普通的乡野农夫。柳氏也是出身侯府,之前沉迷于亲情,没有过多的猜想,如今看到儿子的这番做法。
就算两人再糊涂,也猜出了明烽的这种举动,肯定和张家二姐之前的认亲行为关,所以在心底里肯定会去埋怨去张家二姐。
这一次刚刚相认,就害的儿子丢了官,下一次继续交往下去,还不得送了命?
再加之,自从知道了明烽自毁前程的做法后,失去了拉拢和利用的价值。镇南侯便再也没有登过张家小院的门。
张二姐顺从夫意,也渐渐的和明烽断了往来。
见女儿这般势利眼和无情,张家老夫妻冷了心,也不愿意和张二姐这个自私的女儿继续来往。
明烽就任的地方是偏远的州府,因赶着赴任,所以行程又很仓促。
人老了,最大的念想,便是老了能落叶归根,当初柳氏和张书吏愿意来京城,更多的也是为了看在张家嫡长孙的份上。
如今去一个鸟不拉屎的偏远地儿,人地两生疏,语言风俗都不相同,张家二老年纪大了,自然不愿跟着儿子去这般偏远的地方受罪。
所以决定不能同行,因孙子年纪小,张家二老又不愿意孙子受罪,征的福宝和明烽的同意后,便带这小孙子一同返回了酉阳老家
于是,只有明烽便带着福宝,一同上任。
因心里早有所准备,所以尽管时间仓促,收拾整理行装起来,虽然忙碌,却并非无序。
收拾完行装,小夫妻几个家仆,一路轻车简行,很快的便启程赴任。
前几年,京城这边暂时还风平浪静,但随着老皇帝的身体日渐虽弱,对于时局的掌控能力减弱,朝堂上的风向便开始变了。
皇子们之间的斗争也日趋激烈
皇权更替斗争当然是残酷的,连皇子和重臣们都尚且不能保证自身的安全,有人提前出了局,有人落了个抄家灭族。
先是,皇后嫡子太子,率先被人投毒而亡,恭王成了怀疑的对象,受到攀扯,结果被废除了亲王之位。
最热门的两位皇子死的死,废的废,都没能登上九五之尊的宝座,让所有人都没有意料到的是,偏偏是最不起眼的萧王,因清君侧,诛杀了谋反的桂王,最后问鼎成功,登基为帝。
很多京师的达官贵族们都投注失败,新帝登基后都来了一次大清盘。
镇南侯因站错了队伍,虽没有抄家灭族,也被贬为庶民,侯府自此败落。
张二姐为此奋斗了一生的贵妇梦,由此破灭。
在新帝登基的第一年,被贬为庶民的镇南侯自知此生被赦免无望后,便在贫困交加的情况下逝世。
他的长子早就被张二姐养成了一个纨绔子弟,在家境败落后,他不仅没能承担起养活寡母幼弟的责任,反而到处偷鸡摸狗,打架斗殴、赌钱,甚至偷张二姐辛辛苦苦给人绣花,缝补衣物攒下的银子去吃喝。
张二姐终于自食其果,有时候还要受到继子的气,甚至是挨打。
张二姐也曾想过抱着幼子,回来投奔娘家。
可惜当时,张书吏已经过世,明烽和福宝将寡居的母亲柳氏接到了身边,当时身处偏远之地,离京师路途遥远。
张二姐就算是想投奔他们,却连启程的路费都没有。
终于在贫困交加了几年,苦苦煎熬以后。张二姐终于香消玉殒,留下幼子唐俊。
当明烽和福宝派出崔二,终于到京师找来的时候,家里只剩下的镇南侯那个纨绔长子,半死不活的吊着一口气。
而唐俊一人,早就被他不争气的大哥卖给了别人做奴仆。
但好歹也算是,捡了一条命回来。
崔二几番寻找,终于寻得,替他赎了身后,带了回来。
至此,这孩子便跟着舅父,舅母一起长大。
因年少时,他荒废了学业,又曾入了奴籍,最后也没能继续求学,长大以后做了买卖人。
在舅父,舅母的护下,到也能做个富贵闲人。
最早入宫的唐馨儿,因其无子。
在老皇帝驾崩后,便和其他无子的嫔妃一起被送到皇家寺庙里修行,至于过得如何,却是不得而知。
很多年后,明烽反倒因为政绩突出,升了官儿,告老还乡时,官拜国子监祭酒。
明烽兑现了自己的承诺,夫妻俩一辈子也只有一个儿子,长大后,虽不格外出众,却难得沉稳,在朝堂里时一名不偏不倚的实干派。
明烽这一辈过得无波无澜,和福宝富贵荣华到了白头。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