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娑珞 001 初入凝神谷
天边,泛起一层淡淡的皦玉之色,天空懒洋洋地由一片苍蓝转为宝石般的清澈蔚蓝。
一道清亮的鸡鸣声打破了小山村的宁静。
这是一个很小的小山村,村中只住着屈指可数的几户人家。
村子边,一座矮小的茅屋里,一个身型魁梧的男子靠坐在一席十分破旧的土床边,轻轻地推了推床上躺着的一个小小女娃。他眉宇间满是温柔,轻轻地唤着:“容容,醒醒!容容,醒醒!”
“啊~~~”小女娃艰难地睁开眼,看见是男子,咕哝道,“爹爹……”翻了个身,又要睡去。
男子看她一副没睡醒的可爱样子,摇摇头,忍不住轻轻地捏了捏她鼓鼓的小脸蛋,“爹爹要去山里啦!容容今天不是要跟爹爹一起去山里玩儿的吗?再不起来,爹爹要自己去了哦!”
“啊!”小小的人儿立刻睁开了眼。那一双大眼睛圆圆的、清灵灵的,闪着兴奋的光。
小女娃一翻身,一边坐起来,一边用糯糯的声音说:“我起来啦!”又张开一双肉乎乎的小手,一把抱住男子的胳膊,“爹爹不许走!要等容容起来,一起走!”
男子愣了一下,这么软软糯糯的声音,好像一颗糖化在心里。他刻板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那笑容就好像是冰封许久的高山上刮过的一阵温暖的春风。他宠溺地对女娃说:“好,爹爹等容容,咱们一起走。”
小女娃闻言,满意的放开手,开始穿衣服。
床内侧,一个女子悠悠转醒,转过身来,露出了一张清秀温婉的脸。
她半坐起身,抬手帮小娃整理头发。一边手指上下翻飞,一边叮嘱道,“山里的路不好走,别乱跑,要跟紧爹爹……”
她的嗓音因刚刚睡醒而略带沙哑,听在男人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温柔,面色柔和的看着她给闺女梳头。
头发被梳成了两个小丸子,容容也自己把衣服穿好了。她跳下床来,拉起男子的一只手,仰起头,大声道,“爹爹,我好啦!咱们快走吧!”
说完,迈开短短的小腿,拉着男人就往门口跑去。
男人微笑着回头看了妻子一眼,说了一句,“走了!”
回头一把抱起容容,把她放在门口的竹蒌里,背上蒌子,大步出了家门。
这一年,凌薇仙子三岁。
此时,一身金光的太阳已跳出地平线,温暖的阳光洒向了这片大山。
但是,那山峦的色彩却不是统一的翠绿之色。
而是以一个小山谷为中心,一片焦黑蔓延开来,形成一个大大的圆形。从空中往下看,就好像是哪个仙人在写字时,一不小心滴落的一大滴墨汁。
而父女二人前进的方向,正是这滴墨汁的中心——凝神谷。
之所以叫凝神谷,是因为在三年之前,这里还是一片郁郁葱葱的山谷。
这片山谷也曾经因为出产一种修仙界著名的木材——凝神木,而飞声整个青岚洲,甚至整个小岚界。
凝神木在修仙者眼中是一种辅助修炼的材料。一眼看去,凝神木就跟普通的木头没什么区别,而且其材质疏松,并不能用来做灵器法宝。但是,它却有一种特殊的功效,能够散发一种特殊的灵气,可以帮助人们清心静气,凝聚心神。
修仙之人如果在修炼之时,佩带指甲盖大小的一块此木,便可以更加专注,避免走火入魔。
还有人用凝神木制作成符笔、手串,佩戴在身上,可以大大提高制符、制造法宝的成功率。
而年份越高的凝神木,对修仙者的助益越大,效果也更明显。
也因此,凝神木受到整个小岚界众多修仙之人的追捧,被无数人奉为修炼至宝。
更有一些受凝神木助益的修仙者,因其飞升到上界,连带的使凝神木的名字被宣扬到了其他界面。
但是,多年以来,这里的修士们发现,凝神木的生长速度极其缓慢,十年才能长一个头发丝的厚度。
它的种植也十分困难,似乎只有这个小山谷里的土地才能生长。一旦把这种树木移出这个山谷,再生长的木质都不再具有清心凝神的效果了。
凝神谷因凝神木而得名。也常年有修行者在此逗留,他们培植、管理凝神木,并将其制作成各种制品对外出售,再从中赚取灵石,供自身修炼之用。
原本住在附近村落的凡人们发现,帮助这些仙人们处理一些杂事,可以获得很高的报酬,也纷纷聚集在此。
一时之间,凝神谷周围一片热闹繁荣的景象。
但是,三年之前,凝神谷四周的山里突然发生了一场很大的山火。
一夜之间,所有的树木花草都被烧毁。就连凝神树也全部没能幸免,烧成了飞灰。这里变成了一片焦土。
由于凝神木本身生长的过于缓慢,凝神谷想要恢复原本的规模,在几千年内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个因凝神木而兴盛的山谷,就渐渐衰落了下来。修士们收集了仅剩的木料,纷纷离开此地。附近的村民见仙人们都走了,也慢慢移到其他地方去谋生了。
凝神谷慢慢变成了一片荒芜人烟、黑漆漆的山谷。
容容家居住的小山村,因为距离凝神谷比较远,在山火中幸存了下来。
但是,村子里的很多人原本也是靠着清心木生活的。自从凝神木被烧毁,人们无所求生,也就渐渐搬离了村子。如今,村子里只剩下寥寥几户人家了。
容容的爹——云伯阳,原本也是帮仙人们种植凝神木的凡人。凝神木的消失,曾经让他一度失去了生计。他没有办法,只能搬到附近的小山村。开始时,只能靠上山采药勉强度日。慢慢的,他凭借着当初种植凝神木的技术,在小山村周围的山里开垦出一片又一片药田。现在,这些药田初具规模,已经可以勉强维持一家人的生计了。
云伯阳一身粗布衣裳,背着竹蒌,大步在山林中穿梭。容容则从蒌子里探出半个脑袋来,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好奇的东瞅瞅、西看看。
她家虽然住在大山里,但是之前她的年龄太小,都只能跟着娘在家附近转悠。这还是第一次跟随爹爹去大山里面玩。一时兴奋无比,更是好奇的四下观看。
一路上有很多高大的树木,还有各种鸟儿在树林里发出婉转动听的鸣叫。她甚至看到几只鹿在林间吃草。但当她大声叫道,“爹爹!爹爹!那儿有鹿!那儿有鹿!”的时候,那几只鹿却抬起头,快速的跑远了。容容却难掩兴奋之情,在竹蒌里不住的挥舞着小手。
云伯阳听着她的笑声,心中轻快,脚步也更加轻快起来。
他随手从旁边的树上掰下一段长长的树枝,拿出随身的小刀,略做休整,一只木杖便出现在他手中。
山中常有蛇或其他小型猛兽出现,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木杖可以帮他将那些动物惊走。
他一路用木杖开路,又走了半个多时辰。眼前景色一变,一大片焦黑的山地取代了原先郁郁葱葱的山林,出现在视野里。
云伯阳的脚步微顿,他看着面前的山地,眼中目光闪动。迈进这片空旷的黑色山地,就意味着再无任何遮拦,他可以轻而易举地看到附近的动物,安全性提高了不少。
云伯阳心下安定。他回头看了一眼背后。容容被一路颠簸着,已经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
云伯阳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转回头来,重新振作精神,快速走入了这片山地之中。
生娑珞002 凝神灰中寻
仔细看,黑乎乎的山地也并不是完全一片焦黑。山火已经过去了几年,黑土之中逐渐冒出了一些零星的小草,还有几株小树的嫩芽生长出来,偶尔还可以看到一簇小野花,开得分外娇艳。
又走了小半个时辰,云伯阳终于站在了凝神谷之中。
这里的土地还是一片焦黑,甚至连个树芽都看不到。
他找了一片还算平坦的地面,把蒌子从后背上卸下来,放到地上。
容容被震动醒了,睁开眼问,“爹爹,我们到了吗?”
“到了。”云伯阳神情和蔼的叮嘱道,“容容出来玩吧!别跑远了,就在我能看到的地方玩一会儿。”说完转身去做自己的事情。
“嗯!”容容从篓子里慢慢爬出来。迈开小短腿,开始在这片土地上溜达起来。边溜达,边好奇的四处打量。
“爹爹,这里有一股烧焦了的味道!”
“爹爹,这儿的土为啥这么黑呢?”
“爹爹,地上为啥没有草呢?”小女娃不断把她的新发现,告诉云伯阳。
云伯阳丝毫没有烦躁,反而很耐心的一一回应着。
“爹爹,你在干什么?”容容看到爹爹边走边用手中的木棍在地上扒拉来扒拉去,就好奇的跑过来问。
“我在找这些灰里有没有木头。”云伯阳回答,手中的木杖不停,仍在地上扒拉着。
“找木头?找木头做什么?烧火吗?”容容继续问。
云伯阳笑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容容要帮爹爹找吗?”
容容听到可以帮爹爹做事情,立刻觉得自己好像已经长大了,可以跟大人做一样的事情了。她毫不犹豫的大声答应,“要!”
云伯阳从自己的木杖上掰下一节,递给容容,耐心道,“容容,像爹爹这样,用棍子把这些灰扒拉开。如果有木头块,就捡起来放到篓子里。”
“嗯!”容容接过小木棍,开始学着爹爹的样子扒拉起地上的灰来。
她人很小,手上的力气也不大,仅仅能拨动表面上的一点点灰。
云伯阳也不催她,而是按着自己刚才的路线继续寻找。
容容扒拉了一会儿,什么也没有找到。她觉得没意思,便又开始四下里溜达起来。
“容容!”云伯阳兴奋的声音忽然传来,“你来看!我找到了一块!”
“啊!我看看,我看看!”容容惊喜的跑过去,头上的两个小丸子一跳一跳的。
她跑到云伯阳身边,看到他脚边的一堆灰被拨开了,露出一小块拇指大小的、乌漆麻黑的小木块。
容容伸手把小木块捡起来,递给云伯阳,羡慕地说,“爹爹真厉害!容容一块都没有找到呢。”
云伯阳接过小木块,看了看,又在袖子上擦了擦。小木块露出了一点点木头的颜色。他嘴角含笑,道,“这一小块木头还没完全烧黑,估计还能有用,我们拿回去给你娘看看。”说完,把小木块放进了衣兜里。
他之前没有预料到,凝神木会烧的那么干净,才会告诉容容,如果找到了,就扔进竹蒌里。现在发现,找了半天,才只能找到这么一小块。他只好把这小块木头当宝贝似的揣进了兜里。
云伯阳心情不错,笑着问容容,“你想知道爹爹是怎么找到这块木头的吗?”
容容眨巴着大眼睛说,“想啊!爹爹是怎么找到的?”
云伯阳用手中的木棍指着地面道,“你仔细看,地上并不是一样平的,会有像这样凸起的小包。这种小包其实是由地面上的灰烬堆起来的。刚才那个小木块就藏在这样的一个小灰堆下面。我用棍子不停地把这些灰扒拉开,就找到了!”
容容拍着手道,“爹爹好棒呀!”
她又想了想,道,“我也要试试!”说完,转身跑开了。
云伯阳微笑的看着她跑开,又继续低头扒拉起地面的灰来。
容容这次并没有一开始就在地上瞎扒拉。而是先弯着腰,观察面前的土地。
仔细看,她才发现,看似平整的地面,其实并不是完全平的,有各种各样的起伏,有的大,有的小。
她先在脚边的一个小灰堆上扒拉了起来。小小的木棍拨开灰,露出下面的东西,是一棵叶片嫩黄的草芽。
容容有点失望,她又去扒拉旁边一个大一点的灰堆,这次是一块石头。
她转过身,看到不远处又有一个小土包,忙跑过去,这次是一截很黑的树枝。
她把树枝捡起来,开心地大声叫道,“爹爹!爹爹!我找到啦!”
说完转身跑回云伯阳身边,把手里的树枝高高举起。“爹爹你看!我找到了一根树枝哪!”
云伯阳看了看那一小截树枝,细得还没有容容小手指的一半粗,而且已经烧的焦黑。心知这截树枝里面的灵气估计早就枯竭,没有什么用了。
可他还是笑着对容容说,“容容真棒!看得真仔细!一下就发现了一个。”
他接过小树枝,放进了篓子里。
“哈哈!我很棒吧?”容容插着小手,睁着大大的眼睛,一副等待表扬的样子。
云伯阳也没让她失望,大手拍了拍她的头顶,微笑着道,“我的容容最棒了!”
容容高兴的眯起眼睛,嘴角上扬,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却听云伯阳又道,“要是能找到更大的树枝就更棒啦!”
容容一听,不服气道,“容容肯定能找到更大的!”说完,就转身跑开,又去寻找了。
云伯阳也继续低头寻找。
这次容容的运气似乎并不好,她一连扒拉了好几个小灰堆,却什么也没有找到。
她停了下来,脑子里一直在想,怎么才能找到更大的木头。
然而,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个方法来。
“爹爹,爹爹!”云伯阳听见容容在叫他,侧过头,看见她又朝自己跑过来,就问,“怎么了?”
容容跑到他面前,一本正经地问,“爹爹,怎么才能找到更大的木头呢?”
云伯阳被她问的一愣,转而笑着说:“你看,木头是藏在这些灰烬堆积而成的鼓包下面的,如果鼓包越大,底下的木头是不是也可能越大呢?”
容容闻言认真的点点头,“爹爹说的对!我就找大鼓包去。”说完,又跑开了。
她这次跑得远了一点。小身板站得直直的,视线不再只盯着眼前的地面,而是看向周围更远一点的地方。
大鼓包,大鼓包,这个鼓包挺大,嗯?那边还有个更大的鼓包。
容容的眼睛不断在地面上来回扫过,从一个鼓包移到另一个鼓包。当她的视线扫到远处的某个地方时,忽然停住了。
那里有一个非常大的鼓包。虽然样子有点丑,但真的特别大,比她和爹爹两个人加起来还要大。
容容觉得这么大的鼓包,下面一定有大树枝。于是便开心地跑了过去,用手里的小棍开始挖起来。
然而,她人太小没力气。挖了几下,在地面上刨了一个小坑之后,就没劲儿了。
“爹爹!爹爹!”云伯阳扒拉了一阵,没有丝毫收获,正欲休息一会儿时,忽然听到女儿的声音。
他抬头,朝声音的来源看过去。容容正站在一个小山包上,冲他招着手。远远的,就听见她在喊,“爹爹!你看我找到了一个最大的鼓包!”
云伯阳看到她把小山包当成了鼓包,觉得有点好笑,刚才的那点郁闷也一扫而空。
他微笑着大步走到容容面前。
容容指着地上的小坑,说,“我挖的都没劲儿了!才只挖了这么一点点,爹爹来帮我挖吧?”
“容容,”云伯阳摇摇头,慢慢劝道,“这是个小山包。它太大了,估计是天然形成的,下面恐怕不会有树枝或者木头。”
“啊?没有吗?”容容的小脸顿时垮下来。心中不觉有些生气,自己挖的都没力气了,结果却是个什么都没有的山包。
她气鼓鼓的,拿脚丫子使劲往地上踢了一脚,扬起一小片灰。
云伯阳看她不开心,用大手在她小小的头顶上拍了拍,说:“没关系的,我们再找就是了。”
容容低着头,盯着那一片灰,在想爹爹的话。
忽然,灰里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
她眨了眨眼,蹲下身,从灰里捡出来一个白色的、黄豆大小的小圆珠。
“咦?这是什么?”小圆珠上还有一条一条的纹路,好像被人刻出来的一样,十分精致。
云伯阳本来还欲再开导她,听见她出声询问,便寻声看去,就见容容的手里捏着一颗白色的珠子一样的东西。
“这是……”他心下诧异,“这不是……?”
那珠子上一条一条的纹路组成的图案,是只有那种灵兽特有的。
可是,此界如此偏僻贫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云伯阳看着那颗珠子,思绪已转了又转。
当他欲再仔细看清楚珠子上的纹路时,异变陡生。
只见珠子闪了一下,就在容容的手上消失不见了。
“咦?怎么没了?”容容惊呼出声。她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珠子呢,清亮的好像能滴出水来,纹路也很漂亮。
“我还想把它穿在绳子上,给娘看看呢……”一句话没说完,人已晕倒在地。
“容容!”云伯阳见女儿突然晕倒,心下大惊,连忙把她抱起来。又叫了她几声,见她没反应。云伯阳不敢大意,连忙把她放进篓子里,背在背上,快步往回走。
生娑珞 003 我是云容容
云伯阳一路背着孩子下山,速度奇快,不一会儿已经来到村口。
村边的小茅屋里,一个穿着朴素,面容清秀的女子正在灶间忙活。正是容容的娘亲——慧娘。
她刚刚炖好一锅冒着热气的菜,就听见丈夫急切的声音从院门外传来。
“慧娘!慧娘!容容晕倒了!”话音刚落,人已进了灶间。
云伯阳不知何时已把容容抱在怀里,焦急地站在妻子面前。“你快看看,是怎么回事?”
慧娘十分惊讶,顾不上多说,一把接过孩子。她伸出手指轻探容容的呼吸,见她呼吸平稳,就放心了大半。
她转身,进里屋,把容容放到土床上,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现她额头微凉,眉头紧皱。
慧娘满脸疑惑,问云伯阳在山上发生了什么。
云伯阳把他们在凝神谷里找凝神木,容容捡到一颗白色珠子,珠子消失后,容容就晕倒的事情说了。
想了想他又把当时对那颗珠子的疑惑也说了出来。
慧娘听他说完,眉头微蹙。
她转头又看了看昏迷不醒的容容,缓缓道,“若真是那种灵兽倒无妨。可是,容容体质太弱,只怕承受不住。”她担忧地看着床上的孩子。
云伯阳在一旁焦急地问,“那可如何是好?”
慧娘握着容容的小手,说,“如果她三天之内能醒过来,就没事。如果不行,我们就得想办法把她叫醒。否则,有可能醒不过来……”
一时之间,两人陷入了沉默……
此时的容容却感觉自己好像进入了一个白色的梦境。
她感觉自己正站在一个小小的山洞里。
山洞四壁和脚下的地面,都是一大块一大块的白色石头。这些白石头散发着微微的光芒,将整个山洞照亮。
她好奇地伸出手,摸了摸那些白石头。石头竟然不是凉的,而是温温的,手感很舒服。
她又在原地转了个圈。
山洞很小,比她家的小茅屋还小,也就跟她家的土床差不多大。但是,她自己的个子也不大,所以并不觉得狭窄。
她又好奇地在小山洞里转了两圈,想找到出口,却没有发现。
过了一会儿,容容觉得一个人呆在这里有点害怕,便问,“喂~有人吗?”
没有人回答她。
她又问,“有人吗?有人吗?”
还是没有人回答她。只有她自己的声音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回荡。
她抬头往上看,发现山洞的顶上垂下来一颗球。这颗球跟娘亲给她缝的花布球差不多大,只不过是白色的。
她伸出手,想去够那个球,却够不到。她个子太小了,踮起脚尖也够不到,跳起来也够不到。
折腾了半天,都没摸到那颗球,容容有点累了,只好作罢。
看着那颗球,她想娘亲了。她想出去,想去找娘亲和爹爹。
她用小手向外推石壁,希望能找到一个出口,钻出去。但是,推了半天,四周的石壁纹丝不动。
容容心里有点发慌,她焦急地大声喊,“我要出去!让我出去!”
边喊,边用手锤打石壁。一不小心,手指被石头的棱角划破了,血流了出来。
那血不是红色的,而是金色的。
“啪”一滴金色的血滴在了地上。
“哎呀!”疼!容容忙把手指拿到眼前,看了看自己受伤的地方,用嘴轻轻吹着。
她忙着看自己的伤口,却没有发现地面悄悄起了变化。
那滴金色的血慢慢渗入了地面的石缝之中。
以血滴为中心,地面上缓缓出现了一个金色的花纹。
花纹一明一暗的发出金色的光,仿佛是有生命一般慢慢向外生长,金色的线条蜿蜒卷曲,时而长出一片金色的叶子,时而开出一朵金色的花。金色的线条围绕着这些叶子和花继续生长,相互缠绕,变得越来越复杂。
渐渐地,花纹覆盖了整个地面,接触到了四周的石壁。可是,花纹并没有就此停止生长,而是从地面继续向上蔓延,爬上了四周的石壁。
此时,容容也注意到了石壁上的变化。她一看到那些花纹,就立刻被它的美丽吸引住了,也顾不上手指的疼痛,目光紧盯着那些花纹。心里惊叹着,真漂亮啊!
容容不但没有因为花纹的复杂而变得晕眩,反而因为喜欢,目光始终追随着花纹缓缓移动。
花纹一直向上攀爬,长到洞顶也没有停下来,继续从洞顶四周往中间生长。于是洞顶也布满了金色的线条、叶子和花。
当这些生长的花纹接触到洞顶中心时,终于停下来,不再动了。
洞顶中心挂着那颗容容够不到的白色圆球。
此时,洞中的花纹:地面上的、墙壁上的、洞顶上的,所有花纹一起一明一暗的散发着金色的光。
三个呼吸之后,这些花纹仿佛被那颗球吸引一般,慢慢向它涌去。
这次花纹移动的速度非常缓慢,就像一只年迈的蜗牛,吃力的往前爬。但是,容容却觉得它移动的太快了。
她仍被这些美丽的花纹吸引着,痴痴地盯着每一道纹路,眼睛一眨也不眨。
太好看了!她想把它们记在心里。
容容的脑子里涌出这个想法,然后,就开始试着去记忆每条纹路的走向。
她希望花纹移动的慢一点,再慢一点,让她有更多的时间去记忆。
但是花纹却没有照她的意愿停留下来,而是依旧缓慢地朝白球涌去。
慢慢地,白色圆球上布满了金色的花纹。
忽然,球上的花纹光芒大胜,然后渐渐融入了球中。
空间恢复了平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过了好一会儿,容容才从痴迷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她四下打量,发现周围仍是那些微微发光的白色石头。抬头看头顶上的圆球,里面似乎多了一点黑色的东西。她盯着那点黑色看了半天,没看出来是什么,也就不再注意了。
容容低下头,继续开始用手拍打石壁,寻找可以出去的地方。
“啪啪啪!”
“咕噜……”忽然,一个声音从头顶传来。
“啪啪啪!”容容没注意到那个声音,仍在拍石壁。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声音越来越密,越来越响。
容容终于听到了咕噜声,她停下来,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那颗球。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球继续发出咕噜声。
“你是在跟我说话吗?”容容抬着头问。
“咕噜……咕噜……”
“可是,我听不懂你说的是什么。”容容迷惑的说。
“咕噜……主……咕噜……人……咕噜咕噜……主人,主人。”咕噜声里咕噜出主人两个字。
“主人?不不不……”容容摇摇头,“我不叫主人,我叫云容容,你可以叫我容容。”
生娑珞004 咕噜咕噜噜
“容容……咕噜……云容容……”那个球重复着容容的名字。
“嗯!”容容点点头。“我是云容容。”
球又说,“咕噜……容容唤醒了我,咕噜……容容是我的主人。”
容容不太明白,好奇地问,“主人?什么是主人?”
球咕噜咕噜的响了一阵,好像在思考,“主人……咕噜……就是拥有我的人。”
容容又问,“那你是谁?”
“咕噜……我……是谁?咕噜……我是……?”球又开始咕噜。
“你叫什么名字?”容容继续问。
“我叫……咕噜……什么名字……咕噜……”那个声音一直在咕噜,却咕噜不出它的名字。
但是容容却好像明白了,点点头道,“嗯,我知道了,你叫咕噜。”容容开心地指着头顶上白色的球,给它起了名字,“小咕噜。”
容容很高兴,跟它打招呼,“你好呀!小咕噜!”
“咕噜……你好……咕噜!”球咕噜了几声,似乎也很高兴。
“小咕噜,这里是什么地方?”容容问。
“咕噜……这里是……我的家,咕噜……叫幻宇空间。”小咕噜咕噜出一个名字。
“幻宇空间。”容容重复了一遍,又问,“小咕噜,你能帮我出去吗?我想去找我的爹爹和娘亲。”
“爹爹……咕噜……和娘亲?”小咕噜重复着。
忽然,容容面前的一块石壁上出现了模模糊糊的影像,勉强能看清是容容的爹娘。他们两人正紧张地看着某处。
“爹爹!娘亲!”容容看到爹娘更想出去了。
她抬头对小咕噜道,“我想出去,你能帮我出去吗?”
“咕噜……你是小咕噜的主人,你想出去就可以出去,想进来……咕噜……就可以进来。”
“真的吗?太好了!”容容高兴的跳了一下,“那你快教我怎么出去吧!”
小咕噜道,“你只要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地想,我要出去,咕噜……就可以出去了。咕噜……”
“哦……”容容迫不及待地闭上了眼睛,在心里想,我要出去。
“咕噜……”小咕噜刚想叫住她,就见她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咕噜……咕噜……咕噜噜……”这边小咕噜有点急。
那边,容容睁开眼睛,就看到爹爹和娘亲在她旁边,正关切地看着她。
“容容,你醒啦!”慧娘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容容,见她睁开眼,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娘亲!”容容一下坐起来,伸手抱住了娘的脖子,脑门贴着慧娘的脸,嗓音糯糯的撒娇道,“娘亲,我终于出来啦!我想娘亲啦!”
然后,又看了看旁边的云伯阳,糯糯道,“我也想爹爹了!”
慧娘疑惑地问她,“出来?容容,刚才你在哪里?从哪儿出来?”
“刚才……”容容一边回想一边说,“在山上,我拿着捡到的珠子给爹爹看,然后珠子忽然就不见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进了一个白色的山洞……”容容把刚才在空间里的一切都告诉了娘亲。
慧娘和云伯阳认真地听着。
“……然后,我闭上眼,在心里默默的想,‘我要出去’,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你们啦!”容容说完,很开心的看着娘亲和爹爹。
夫妻二人听了容容的话,怔愣了一会儿。
然后,慧娘侧过脸,小声问,“伯阳,这算是认主了?”
云伯阳想了想,点了点头,“应该是。”
慧娘又疑惑地问,“这么快?太阳还没有下山。我听说这种灵兽认主都需要很长的时间,少则一天,多则三、五天,还有人失败了,再也醒不过来的。这怎么才半天不到,就认了容容?”
云伯阳又点点头,“嗯……”他看着容容,目光颇为迟疑,“只怕还是那只……”
“什么?是它?”慧娘难掩惊讶,“它不是被……?”
然后她摇了摇头,一脸不信,“不可能!不可能!我们……都那么困难,它……怎么可能?”
云伯阳默默道,“容容不是说了,那个空间叫幻宇空间……”
听到这个名字,慧娘忽然就沉默下来。
“娘亲!娘亲~”容容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打断了爹娘的谈话,“娘亲,我饿了!”
“嗯,好!娘给你盛饭去。”慧娘一听容容说饿,把什么事情都抛到脑后了,起身去灶间盛饭。
不一会儿,一桌饭菜摆好。
容容也不用大人叫,自己爬下床。迈着小短腿,哒哒哒哒,跑到饭桌前,再爬上凳子。
云伯阳和慧娘也坐下来。
慧娘夹起一筷子菜,放进容容面前的碗里,道,“菜还不太凉,快吃吧!”
容容从早上起来就跟爹爹进山,到现在什么都没吃,几乎饿了一天。此时,简直可以用狼吞虎咽来形容她的吃相。
慧娘和云伯阳因为担心她,也几乎一天没怎么吃东西,看她吃的欢,也觉得腹中饥饿。
一家人很快吃完了晚饭。云伯阳去院里劈柴。慧娘则点亮油灯,拿起针线,坐在窗边绣鞋面。
慧娘的绣活很好,以前经常绣一些手帕、腰带之类的小绣活,拿到镇上去卖,贴补家用。
“容容,娘亲绣的花好看吗?”
容容趴在旁边,看着娘亲绣的花好像真的一样,便道,“娘亲绣的花真好看!容容太喜欢了!”
看到娘亲绣花,容容不由得又想起了刚才在幻宇空间里看到的美丽花纹,便随口说道,“我刚才在空间里看到的花纹也很好看!”
“哦?”慧娘笑着,逗她说,“那花纹是什么样子的?容容觉得好看的东西,我也想看看呢!”
“我画给娘亲看。”容容听说娘亲想看,开心的跳下床,跑到灶间里挑了一根烧黑了的木柴。
然后回到屋里,开始在地上画起来。
一笔一划,她描绘着之前在空间里看到的花纹。一些复杂的地方,她也没有落下,只是想尽量都画下来,让娘亲也看看那些好看的花纹。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地面上渐渐画满了线条。正当她想继续往墙上画的时候,忽然听见娘亲的声音,“容容,容容?你等一下。”
慧娘起初听容容说给她画花纹,也没觉得太在意,只当是小孩子爱吹牛,便由得她在地上随便乱画,看也没看,只专注于自己手里的绣活。
谁知过了好一会儿,容容也没什么声音。她一抬眼,看见容容依旧在地上画。便好奇,看向她画的东西。
这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这不是……?
天哪!她差点惊的眼珠子掉下来。要不是亲眼看见容容还在画,她简直不敢相信,容容画出来的赫然是一个复杂无比的符文的一部分!
生娑珞005 涂鸦和符文
符文是修仙世界里一种拥有神秘力量的图形符号。它由各种线条和文字组成,可以直接绘于符纸上,制作出符录、符宝;也可以刻画在地面上,组成各种阵法;还有修士把它刻于法宝上,使法宝产生加持或增幅的效果。
慧娘心里震惊无比,她看看地上的花纹,又看看正在画的容容。
她怕吓到容容,强压下想大叫的冲动,用有点颤抖的声音,柔声说,“容容,容容?你等一下。”
容容停下手中的木柴,抬头不解的看着慧娘,“娘亲,怎么了?我画得不好吗?”
“不是不好,”慧娘连忙摇头,“是太好了!你等一下哈,我去叫你爹过来。”
慧娘转眼跑出屋子,因为太兴奋,还在门口绊了一下。
容容在屋子里,听到院里娘亲欢快的声音响起,“伯阳!伯阳!你来看看,容容画的东西。”
云伯阳放下手中的斧子,一脸疑惑的随慧娘进屋。
两人站到卧房门口。慧娘伸手指着地上的花纹,道,“刚才容容说给我画一个好看的花纹,我也没在意,你看看,这像不像是个符文?”
云伯阳站在门口,看到地上的花纹,也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那花纹的线条不甚规矩,有些画得有点抖,有些略有歪斜。看得出是容容太小,手上没有力道控制木柴的缘故。但是,这些并不影响整体给人的感受,地上的花纹看上去就像是某个极复杂符文的一部分。
他的目光随着线条的走向移动,花纹的线条延伸到容容的脚下就停止了,好像还应该继续往前延伸。云伯阳问,“容容,你画完了吗?”
“没有啊……”容容小脸微扬。刚刚画到一半,娘亲就叫她停住了。花纹没有画完,她觉得好像有点不舒服,好像必须要画完才能觉得好受一点。于是问道,“爹爹,我可以继续画吗?”
云伯阳欣然点头,“你画吧!我也想看看容容画画。”
容容得到了允许,继续往墙上画去。虽然线条依旧抖动歪斜,但她十分专注,爹娘在一边的交流她也没有注意到。
云伯阳怕打搅到容容,侧头轻声对妻子说,“容容画的就是一个符文。可是这个符文太复杂了,我也看不出是什么符文。”
慧娘也不自觉的小声惊叹道,“这么复杂的符文她居然能记住?太不可思议了。”
云伯阳点点头道,“一般人看到普通的符文都会头晕眼花,记不住笔画的走向,可是容容才三岁多,居然可以如此……,实在是……”
“伯阳,我记得符文不是要注入灵力才能画出来吗?容容也不会使用灵力呀?”慧娘问。
云伯阳一笑,道,“容容只是用木炭在墙上画画,没有用灵笔,也无需注入灵力。画出来的也只是像符文的画,没有灵力,并不能发挥符文的作用。不过,尽管如此,她这么小,能记住这么复杂的线条,已是十分难得了。”说完,不禁笑眯了眼。
慧娘闻言也点头。
云伯阳忽然想起什么,又问,“这么复杂的符文,容容是从哪儿学来的?”
慧娘随口答道,“哦,她说她是从那个空间里看到的。”
云伯阳想了想,道,“恐怕,这个就是让容容可以那么快清醒过来的原因。”
“你说这是?……”慧娘话说到一半,就听容容在旁边说,“爹爹!我够不到上面了,我还想画!”
云伯阳看见她已经画到了半人高的地方。但因为个子太矮,已是踮起脚尖在画,肉肉的小手在向上挥舞,但显然够不到更上面的地方了。
他觉得有趣,也想看看容容到底能画到什么程度。于是,毫不迟疑地一把抱起她,让她继续画。
有了爹爹的支持,容容又继续往上画起来,还时不时指挥爹爹往左或者往右。
最后,云伯阳甚至让容容坐到了自己肩膀上。
容容画了很久,直到把屋子的房顶都画满了,才终于停下。
“娘亲,你看我画得好不好看?”
慧娘看着满屋子的花纹,露出惊叹的神情,说,“太好看了,这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花纹了!”
云伯阳也赞叹道,“容容画得真棒!”
容容听爹娘夸她,很开心。
慧娘从云伯阳手上接过容容,把她抱在怀里,问,“这么好看的花纹,容容是怎么学会画的?”
容容满脸得意之色,“是我在我的空间里看到的。”
“哦?”慧娘惊讶,“你看到就能记住吗?你是怎么记住的?”
容容想了想,也想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能记住,便道,“就是看到了,很喜欢,然后我就一直看。”
“嗯……”慧娘点点头,又道,“刚才你说,在空间里有个叫小咕噜的球叫你‘主人’?”
容容点头,“是呀!是一个白色的球,叫我主人。它喜欢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我就叫它小咕噜。”
“小咕噜?哎呀!我把小咕噜给忘了!”容容叫了一声。
她用恳求的眼神看向慧娘,“娘亲,我想回去看看小咕噜。我怕它自己呆在空间里,会害怕。”
“好。”慧娘满脸温柔的表示同意。随后又说,“娘抱容容去床上坐好,好不好?”
容容不明所以,“娘亲,我不是要去空间里吗?为什么要先坐好?”
慧娘微笑道,“容容只是精神进入了空间里,身体还是留在这里呀。”
“哦……”容容点点头。
慧娘把她放在土床上,教她盘腿坐下。
容容坐下,又有点皱眉,“可是……我不知道回去的方法,怎么回去呢?”
慧娘想了一下,缓缓道,“你可以试试,你是怎么出来的,就怎么回去……”
容容闭上眼睛,再睁开时,人已经在空间里了。
“主人!咕噜咕噜……咕噜噜……”小咕噜看到她回来,有点激动,“我还以为……咕噜……你不会……咕噜……回来了呢!”
“小咕噜,对不起。”容容有点不好意思,“我一看到娘亲和爹爹太高兴了。还是娘亲提醒我,我才想起你来。我怕你一个人在这里孤单,就赶快回来找你啦!”
“咕噜……容容,其实你不用担心我……咕噜……你在外面做什么事情……咕噜……我都可以看到的。”小咕噜愉快的说。
“哦,对,我在你的石头上,看到过外面的爹爹和娘亲。”容容笑起来。
“咕噜……要是你能开始修炼,你在外面的时候,我就可以直接跟你用神识说话啦!”小咕噜说。
“修炼?什么是修炼?”容容不明白。
小咕噜的语气突然变得很激动,“修炼……咕噜噜……就是你不断吸收天地灵气,净化你的身体,强化你的经脉。咕噜噜……修炼可以让你拥有强大而又神奇的力量,还可以让你长生不老……咕噜……”
“那有什么意思?”容容听得似懂非懂,“我将来长大了,要变成我们村最美的姑娘!”
小咕噜语气轻蔑,“咕噜……你们这个小村算什么?咕噜……修炼可以让你变成这个世界上……咕噜……最完美的女人。”
容容睁大了眼睛,“真的吗?”
“那当然……还有,”小咕噜道,“咕噜……等你修炼出灵气以后,就可以把不超过这个空间大小的东西……咕噜……放进来。把这个空间咕噜……当成一个储物空间使用。”
“什么是储物空间?”容容不明白。
“咕噜……就像你家的箱子,咕噜……可以放东西。而且……咕噜……你还感觉不到重量,别人也看不到你带的东西。”小咕噜道。
“哦,那真有意思!”容容觉得那就像躲猫猫,应该很好玩。
“咕噜……对了,”小咕噜突然想起一件事,“容容不要对……咕噜……其他人说这里的事情,也不要提起我……咕噜……的事情。”
“嗯嗯,好的。”容容点头,想想又说,“可是,我已经跟爹爹和娘亲说过了。”
小咕噜咕噜了一下,“已经知道了……咕噜……那容容要帮我提醒他们,不要跟别人说。咕噜……还有,容容自己也不要……咕噜……跟别人说哦。”
容容点点头,道,“我会保密的。”想到修炼,她又问,“小咕噜,你可以教我修炼吗?”
小咕噜咕噜了两声道,“我不是人类,教不了你,咕噜……你可以出去问问你爹娘,或许他们会知道。”
“嗯!”容容点点头,又好奇地开始问小咕噜其他问题。比如,你为什么吊在那么高的地方呀?你可以动吗?你有手吗?
一人一球聊得很开心,也聊到很晚。
生娑珞006 小镇花布坊
清晨,阳光穿过枝叶,在林间投下一缕缕金色的光线。
一辆运柴车吱吱呀呀地在这些光线中穿行。
“……平,玉虚……澄……太清……”小女娃清亮的声音,回荡在山林中。
云伯阳依然是那身粗布衣裳,坐在前面赶着运柴车。旁边的慧娘也是一身平素的粗布衣服,脸上却比平时黑了几分,年纪显得大了一些。此时,靠在丈夫旁边,被颠得有些昏昏欲睡。
容容一身粉红色小花袄,头发梳成两个小丸子,此时正倒坐在木柴堆上,一句一句地背诵口诀。这口诀是几天前,爹爹传给她的。
那天,她从小咕噜的空间里出来,就跟爹娘说要修炼。
爹爹和娘亲两个人背对着她嘀咕了好一阵。然后,爹爹说她还太小,很多修炼的方法还不能理解,所以要她先背会口诀,以后再慢慢开始修炼。
然后,就神神密密地传了她一段口诀,还让她千万不可以告诉别人。
于是,容容异常开心,这几天都在反反复复背诵口诀。
“……以此慧灵决,日日需勤勉。抱朴守恒心,终为大道成。”容容背完最后一个字,开心的大喊,“爹爹!我背完了!”
云伯阳脸上扬起一抹笑容,一边催促牲口前行,一边赞扬道,“哈哈,容容真棒!已经可以全背下来了!”
容容在木柴堆上翻了个身,开心的趴下,对坐在前面的云伯阳说,“爹爹,说好的,我背完了,你要给我讲个故事的!”
“好,我给你讲一个神仙娘娘的故事,好不好?”云伯阳笑着应道。他平常喜欢给容容讲一些有趣的小故事,容容也很爱听。
“好!”容容见可以听故事,大声答好,清脆的声音穿过树林,惊起了几只小鸟。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叫景莱国的小国。这个国家里有一个老国王,他有六个女儿。其中,最小的女儿生得极为美丽,也最得老国王的欢喜。……”云伯阳浑厚的嗓音在树林中响起,容容听得入了迷。
运柴车缓缓前行,终于驶出了大山。一个小镇远远的出现在视野里。
这个小镇名为平三镇,是距离容容家的小山村最近的一个镇子。容容爹娘今日打算去卖一些山货,顺便探访容容的外祖家,再买些日用品回家。
“伯阳,”慧娘打了个瞌睡,刚醒过来,看还在路上,便与丈夫小声商量,“我们今日先去布坊吧?”
云伯阳闻言点头答道,“嗯,好,我也正想去卖一些毛皮。”
山里生活不易,云伯阳除了种草药,有时候遇到山里的兔子,也会顺手打回来,给家里人解解馋。他还学会了处理毛皮,时不时的可以拿到镇上换点钱。
运柴车缓缓驶进镇子。容容在柴火堆上坐直了身体,好奇地四下张望。
平三镇很小,但一个小镇里该有的各种铺子这里都有。
容容一家一家看过去,叮叮当当的铁匠铺,挂满小玩意儿的杂货铺,散发着浓郁香味的糕点铺,还有一些不知道名字的店铺。容容看着新鲜,一双眼睛都快不够使了。
在一家挂满五颜六色花布的小店前,运柴车缓缓停下。小店门楣上挂着一方牌匾——“花布坊”。
花布坊是平三镇唯一的一家绣房。虽说是唯一,但却非常小,小到只有一间门脸房,一个掌柜,一个伙计和一个绣娘。店内以售卖布料为主,也兼卖几件成衣。
伙计看到运柴车上下来的夫妻二人,笑着打招呼,“云大哥和云嫂子来啦!”
云伯阳笑道,“柱子,掌柜的在吗?”
“在呢,在呢!”伙计对店里面喊,“掌柜的!云大哥和云嫂子来了!”
云伯阳把容容从车上抱下来,又转身从车上取下一大一小两个包袱。慧娘接过小包袱,挎在胳膊上,另一只手牵着容容,走进店里。云伯阳拿着另一个包袱,跟在后面。
“慧娘来啦!呦,云大也来啦!”一个年纪颇长的老婆子,皱着眉头从堆满各色布匹的货柜后面转了出来。她头发梳得光溜溜的,在后面挽了个竖纂儿,上面别着一只亮银的簪子。身上穿着一件铜绿色的夹袄,领口和袖口都绣着鲜艳的花边。
“乔大娘!”慧娘朝面前花布坊的掌柜打招呼。
“你说说你们,怎么隔这么久才来!”乔大娘一边唠叨,眼睛却盯着慧娘和云伯阳手中的包裹。
慧娘一家住在附近山上的小村里,经常会把一些绣活拿到她这里卖,偶尔还会有一些山里的毛皮。那些毛皮她再转手卖给临近城里的大户人家,每次都能赚不少。所以她一看到云伯阳跟着,就知道今天又可以赚一笔白花花的银子了,眉间的皱纹也不自觉的展开了些。
慧娘笑了笑,道,“前阵子山里的雨水大,路太难走,就没出门。这几天天气好些,我们才敢出来。这不,刚到镇上,就先来您这儿了!”
乔大娘撇撇嘴,又招了招手,“来!跟我到后院来吧!”便领着慧娘一家,走进小店的后院。
花布坊门脸不大,后院也不大,只有三小间正房和一间西厢房。三间正房里,中间的一间是待客室,左边是绣房,一个绣娘正在绣房里绣花。右边一间和西厢房都是仓库。
乔大娘并没有让慧娘一家三口进待客室。而是站在后院里,让云伯阳把手上的包裹放在地上打开,一一清点。慧娘也打开胳膊上挎的小包裹,里面是她帮绣坊绣的手帕、腰带之类的小绣活。
大人们在忙,无暇关照容容。容容好奇的在小院里东瞅瞅,西看看。
她看到左边绣房里,原本在绣花的那个绣娘站了起来,走到待客室里,倒了几碗水,用一个托盘端着,走了出来。
她先走到掌柜的旁边,请乔大娘喝水。乔大娘端起碗来,喝了两口,才招呼慧娘和云伯阳也喝水。
慧娘和云伯阳接过水碗,道了声谢。
绣娘拿起最后一个水碗,走到容容旁边。
容容正在好奇地四下张望,头顶上方忽然传来一个好听的声音,“你是容容吧?”
容容抬头,对上一双微笑的眼睛。一个面容温柔的女子出现在她面前,“是呀,你是谁?”容容问。
“我是这里的绣娘,你可以叫我五娘子,也可以叫我五姨。”女子语气温柔。
“五姨。”容容重复。
“哎!”五娘子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线,
她把手里的水碗递给容容,“给你,喝点水。”
容容双手接过碗,喝了几口道,“谢谢五姨!”
五娘子看乔大娘和容容的爹娘在忙,也顾不上容容,便道,“容容要不要来看我绣花?”
容容看了一眼娘亲,见慧娘轻轻点头,便脆生生地答应,“好!”
五娘子便拉着容容,走进了左侧的绣房。
绣房不大,被两副绣架和一个很大的裁布案桌挤得满满的。两面墙上挂满了绣好的绣品和做好的成衣,还有一面墙全是架子,上面堆放着各种布料、丝线之类的东西。
容容一进来,就被满墙美丽的绣品吸引住了。她仰着头,目不转睛的盯着看。
五娘子拿了个小凳,拉她坐下。自己则坐在旁边的一副绣架前,绣起花来。
容容依然仰着头,看完墙上的绣品,又看墙上绣满了花的衣服。
“容容喜欢这些绣花吗?”五娘子侧过脸来问她。
“嗯,喜欢!”容容点点头,又继续看。
过了一会儿,容容看完墙上的绣品和衣服,回头看到五娘子在绣花,便好奇地凑过去看。
五娘子的绣架可比她娘绣花的小绷子大多了。绣架上绷着的也不是一小块布,而是一大块可以做衣服的布料。
“五姨绣的是什么?”容容见五娘子走针如飞,问道。
“这是山茶花。”五娘子说着,手中的针不停,“咱们镇上的老人都喜欢这种花。”
“绣得真好看!”容容看着她绣好的几朵红艳艳的山茶花,由衷地赞叹。
“是呀!五娘子的针法在镇上可是数一数二的。”慧娘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娘亲!”容容听出是娘亲,回头一把抱住她的腿。
慧娘把她抱起,侧身坐在容容刚才坐的小凳上,又把容容抱到她腿上坐好。
生娑珞007 留在平三镇
“你们算好账了?”五娘子抬头看了一眼慧娘,又继续手里的活。
“嗯。”慧娘点头。
“乔大娘又为难你了?”五娘子压低声音问。
慧娘也压低了声音道,“没什么,就是嘴上不饶人。”说完,又笑道,“谢谢你帮我照看容容。”
五娘子看了看容容,笑着道,“没事,容容很乖!”
“你家小安呢?怎么没看到?”慧娘问。
小安是五娘子唯一的孩子。五娘子16岁嫁人,18岁生了个儿子,就是小安。原本一家人和和美美,没想到小安两岁时,丈夫掉进河里淹死了,就剩下她们母子二人。为了生计,五娘子只能出来当坐店的裁缝兼绣娘,挣钱养活小安。平时,小安都是跟在她身边。五娘子在绣房做活,他就在后院玩。今天慧娘来,却没看到小安,故有此一问。
“上学去啦!”提起小安,五娘子笑容更甚,“上个月,小安满六岁了,我就送他去蒙学堂上学了。”
慧娘闻言,微笑着点点头,“哦,这下你可以轻松点了!”说着,从袖口里掏出一个布包。她打开布包,露出一堆山果干。
慧娘把布包递给五娘子,道,“这是我家自己晒的山果干,本想给你家小安当零嘴儿的。他没在,你就先替他收着吧。”
五娘子接过布包,揣进怀里,笑着道谢。然后又问道,“今天怎么这么大方?有什么事吗?”
慧娘不好意思的笑笑,“什么都瞒不过你!是这样的,我近来觉着我们家容容挺喜欢各种好看的花样子,就想让她学绣花,将来也能有个拿得出手的。你是咱们镇上最好的绣娘。我想让容容跟你拜师学艺,你看行不行?”
“那有什么不行的?”五娘子伸出手,道,“容容把手给五姨看看好不好?”
容容伸出肉乎乎的小手,五娘子轻轻捏了捏她的几个手指,才道,“不过,容容现在年纪还太小了,手上没什么劲儿。还得再过两三年,才能拿得起针线。”
她又弯下腰,伸手摸了摸容容软软的头发,问,“容容喜欢绣花吗?”
容容原本睁着一双圆圆的大眼睛看着五娘子。五娘子的手很轻柔,容容只觉得她十分可亲,又听她问自己话,便忽闪着大眼睛大声答道,“喜欢!”
五娘子闻言笑了笑,道,“那容容长大了,来跟我学绣花好不好?”
容容重重点头,刚要回答,乔大娘的声音却抢了先,“呦!聊什么哪?这么热闹?”
三人转过头去,见乔大娘嘴里叼着一块山果干走过来。那山果干显然是容容爹娘刚孝敬她的。
慧娘忙放下容容起身,笑道,“在说想让容容跟五娘子学绣花的事。”
“是嘛?我看看。”乔大娘上前弯下腰,一把抓起容容的手,翻过来又翻过去的看了看,点头道,“嗯,这双手倒是一双绣娘的手。”然后笑眯眯的对容容说,“要不要来大娘的店里当学徒工呀?”
容容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收回手,往娘亲的身后躲去。
五娘子站起来,挡住乔大娘的视线,笑道,“容容还太小了点,我怕她捏不住针线,可以再等两年。”顿了顿,又道,“等大点了就可以直接学绣了。”
乔大娘撇了撇嘴,悻悻地收回手。
慧娘忙道,“乔大娘,最近还有什么可以给我做的绣活没有啊?”
提到绣活,乔大娘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下个月县城里的大户张家的老太太要做七十大寿,在我这里订了一套喜服。呐!五娘子正在绣的就是。”
乔大娘用手指了指五娘子面前的绣架。
慧娘笑道,“五娘子绣得精巧,我看着大半都已经绣完了。”
乔大娘的手指又换了一个方向,“可是我绣的那一半还差得不少。”
众人顺着她的手指看去,才发现,绣房的另一副绣架上也绷着一大块衣服面料。上面用色粉描绘着花样,但却只绣了几片零星的小叶子,离完工还差得远。
乔大娘的眉头又皱得深了些,“这样下去,到时候怕交不上活了。”说完又看向慧娘,“你能不能留下来帮我们做几天?”
慧娘原本没打算在镇上呆很长时间,便道,“我们本来只想今日卖了东西,再去看看我爹娘,明日便回的。”
乔大娘急道,“慧娘,你的手艺我知道,又快又好,跟五娘子不相上下。镇上其他人的手艺我还真看不上,要不也不会开这个口让你帮忙了。你放心,这个活做完了,我可以给你三两银子工钱。”说着,又看向躲在后面的容容,笑咪咪道,“你这小娃娃也可以跟着你一起,如果能帮你们分个线什么的,就给她也算上半两银子的工钱。”
两个人加在一起就是三两半银子,一个月的时间。慧娘有些心动,但对上五娘子的眼神,她又摇了摇头,道,“我去跟当家的商量一下吧?”说完,抬脚出了屋。
云伯阳之前跟乔大娘算完账,又和小二一起把毛皮等物搬到仓库里。刚刚收拾完,便看到慧娘从绣房里出来,却没带着容容,便上前询问。慧娘把刚才乔大娘的话跟他又说了一遍。
云伯阳想了想,道,“一个月三两半银子倒是不少,但是你和容容住哪儿呀?要是住店又得花钱。还有吃饭也是问题,做绣活肯定也没时间做饭,买着吃也得花不少钱。”
“哎呀!吃住我都包了!”乔大娘从绣房里追出来,听见云伯阳的话,便急急说道。“我家有间旧屋,离这里只隔了一条街。年前我们搬去新盖的院子住了,那间旧屋一直空着,你们可以先暂时在旧屋里住着。吃饭也可以跟我们一起,我家老头子每日午时和酉时都会送饭过来,我让他多做一些就成了。”
云伯阳又道,“还有早饭呢?慧娘没关系,容容太小,不吃早饭可不成。”
乔大娘想了想,摆摆手,道,“那给你们四两一个月,我可是镇子上出了名的善人。怎么也不会让你们饿肚子的。”
慧娘上前道,“是,乔大娘人最好了。当家的,你就答应了吧?也就委屈一个月,我们娘俩就回山上了。”
云伯阳一听,忽然急道,“啊?要一个月没人给我做饭呀?”他垮着眼睛,可怜兮兮地看向慧娘,“我这一个月吃不上你做的饭,不是要饿死了?媳妇,要不你还是别干了,回家给我做饭吧?”
慧娘也是有些不忍,便又看向乔大娘。
乔大娘看她的眼神,生怕她真的不干了,咬咬牙道,“唉!谁让我心善呢?再给你们一两银子,让云大在镇上多买点吃的带回去。一共五两银子,不能再多了。再多我就付不起了!”
夫妻对视一眼,云伯阳点了点头。
价钱谈妥,乔大娘让柱子看店,自己带着慧娘一家去看住的地方。
几人从主街拐进一个小巷子,再穿过一条街,便到了乔大娘的旧屋。
一家人认了门,乔大娘把钥匙给了他们,说好明日一早上工,便匆匆走了。
用钥匙开了门,一家三口走进小院。
院子里显然已经有段时间没人住了,杂草比容容还高。好在小院虽小,却有主屋、灶房,院子里还有一口水井,墙角还有个空着的鸡窝。
主屋的样子跟容容家的茅草屋差不多,大小却还不如容容家的大,屋里只有张木床板,上面落满了灰尘。灶房里有锅,但里面也积了不少灰。云伯阳去院子里打了水,慧娘找来一些破布,和容容一起擦拭、收拾屋子。
云伯阳赶上运柴车,先去镇上的小饭馆帮王大伯把车上的柴卖了,又去药店把自家的药材卖了,才回了旧屋。他把运柴车赶进院子,又把院子里的杂草割下来,喂给牲口。
转眼到了中午时分,一家人打了些井水,就着带的干粮吃了简单的午饭。边吃,云伯阳和慧娘边商量接下来的一个月怎么对付过去。
生娑珞008 吧唧亲一口
吃过午饭,原本要去慧娘的娘家。云伯阳拿着从家里带来的一些山货,觉得还不太够,又拉着妻子和女儿一起上了街。
下午街上人不多,他们绕过花布坊,经过杂货铺,来到糕点铺子。
一进铺子,容容便被一股香甜的味道包围了,她好奇的四下张望。
铺子里摆放着各种好看的点心,有梅花形的糯米糕、菱形的方糕、长条形的金黄酥等等。馅料也有好多种,有绿豆蓉馅、红豆沙馅、咸蛋黄馅等各种口味的糕点。
容容在小山村里长大,哪看过这些,扒着柜台看得直咽口水。
云伯阳买了几样糕点,一回头看见自家闺女趴在柜台边,口水都要掉下来的样子。他一时有些发愣,抬眼看见慧娘好笑的看着女儿,不禁也莞尔。
伸手一捞,把女儿抱在胸前。笑问,“容容喜欢哪种糕点?”
容容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半天才说,“我不知道哪个好吃,看着都喜欢。”
“那我们先拿两种尝尝,以后再慢慢把它们都尝一个遍,好不好?”云伯阳笑着轻轻刮了一下容容的小鼻头。
“好!”容容听说真的要给自己买,高兴坏了,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
云伯阳转回身,把容容放下,又跟伙计要了两种点心,一样一块,用一张油纸包着。
他把包着糕点的纸包放到容容的手里,笑道,“小心拿好哦,掉在地上就不能吃了。”
容容双手小心的捧着两块糕点,一块是圆形金黄色的酥饼,一块是方形深棕色的枣糕。她一时犹豫,不知道该吃哪块好。等她终于下定决心,对着枣糕咬上一口时,一股香甜的味道顿时充满了口腔。那股甜香在舌尖、齿间流淌,而且越嚼越香,简直差点让她把舌头都吞下去了。
还没有走出店门,容容已经风卷残云般,把手中的两块糕点都吃下了肚,开始舔油纸上的残渣了。
云伯阳付好钱后,看到的就是容容这副样子。他笑着低头凑近容容,问,“好吃吗?”
容容忙着点头,嘴里含糊不清的答道,“好吃!”
云伯阳一把把容容抱起,逗她,“我也想吃,容容给我留一口了没?”
容容自己吃的高兴,哪想到别的,一时被问得愣住了。
云伯阳见她忽然怔住,哈哈一笑,觉得小娃真是傻得可爱,又怕她真上心,赶紧又道,“没事没事,爹爹逗你呢!容容要是爱吃,下次爹爹挣了钱,再带容容来买,好不好?”
“好!”容容一听说以后还可以吃到好吃的,眼睛都笑没了。抱着云伯阳的脖子,吧唧在他长满胡茬的脸上亲了一口。云伯阳嘿嘿笑了。
慧娘也在一旁抿着嘴笑。她抬眼看丈夫,见他眼角都笑出眼泪来了。
一家人说说笑笑间,穿过几条街巷,转入一条僻静的小巷子。巷口有一家小酒坊,容容的外祖家就在巷子的最里面。
慧娘来到门前敲门,来应门的正是容容的外婆。她身形微胖,慈眉善目,花白头发利落地在脑后挽了个髻。穿一身淡秋香色的棉布褂子,腰间束着一条围裙。
“娘,我们来看看你。”慧娘道。
外婆见是慧娘夫妻俩来了,笑道,“好!好!你们快进来!”
容容在旁边喊,“外婆!”
外婆低头看她,双手捧着她的小脸,道,“呀!容容也来啦!长高了哦!”说完拉起容容的小手,朝院子里走去。
外祖家的大门正对一个小影壁,绕过影壁便是院子。这院子比乔大娘借给他们暂住的小院要大了不少。院子里栽着两棵果树,四面都是青砖瓦房。
容容的外公姓刘,叫刘修文。年轻的时候中过秀才,后来家境实在太贫寒,供不起他赶考,便在小镇的蒙学堂做了教书先生。这一做就是二十多年。这个时辰,他还在学堂里教书没有回来。
容容还有一个舅舅,就是慧娘的哥哥,在县城里做文书。一家人逢年过节才会回来热闹热闹。
平时家里便只剩下外婆刘氏一人在家,此时看到女儿女婿和外孙女真是分外高兴。
几人在正屋里坐下。正屋陈设简单,只墙上挂了几幅字。容容还未识字,也看不懂上面写的是什么。屋子中间一张四方木桌,上面摆了一点茶水小吃,刘氏热情的招呼他们喝水吃东西。
云伯阳把带来的东西一一打开,拿给刘氏。一包山里的坚果,一包晒干的蘑菇,一包山果干,还有慧娘给两位老人家做的两双鞋,此外就是刚才从糕点铺子里买的几样糕点。
刘氏尝了尝山果干,又试了试慧娘给她做的鞋,眉开眼笑的道,“云大,你们夫妻来看我们,我们已经很高兴啦!下次不要带这么多东西,路上多累呀!”
“不累不累!”云伯阳道,“我们借了村东头王叔家的运柴车,赶了车过来的,路上没费什么力气。”
这时,外公散学回来了。他身形干瘦,花白的头发束于头顶,戴着一方文人巾,目光清亮,一缕花白的山羊胡飘洒胸前。身上着一件钴蓝色棉布长袍,外罩一件石青色回纹褙子,手中拿着一卷书。
看到慧娘一家过来,他也很开心,拉着云伯阳说要晚上一起喝酒。
慧娘跟母亲去厨房做饭,母女俩顺便说说体己话。
外公则把容容拉到跟前,问,“容容几岁啦?”
“三岁半。”容容眨巴了一下大眼睛回答。
外公笑眯眯的点点头,道,“容容真聪明!”
他转头问,“伯阳,容容识字了没有?”
云伯阳摇摇头,道,“还没有。”
外公捋了捋花白的胡子,点头道,“女孩子家,倒是不急。”说完,又问云伯阳在山上的生活情况,云伯阳一一答了。
厨房里,慧娘一边摘菜,一边跟母亲说起今日在花布坊的事。
刘氏听说接下来的一个月,她都要留在镇上,去花布坊帮忙,也觉得是个好活计。但听慧娘说,乔大娘把她那间旧屋借给了慧娘一家住,刘氏沉默了一会儿,道,“要不你们娘俩回家来住吧?两个女儿家单独住外面不太安全,正好也可以给我做个伴儿。”
慧娘扑哧一笑,道,“娘还当我是女儿家呢?我已经是容容的娘了!”
刘氏白了她一眼,“再大都是我的闺女!”
慧娘笑着点头。
晚饭四菜一汤,刘氏的手艺极好,一家人吃得不亦乐乎。
吃完饭,复又提起此事。外公说镇上最近出现了一拨不知从哪儿来的小混混,抢人钱财还出手伤人,怕她们不安全,当下就拍了桌子,这一个月就让母女二人在家里住。
慧娘出阁前的西厢房还留着,一家人收拾了收拾,就住下了。
刘氏拉着慧娘在正屋里聊天。云伯阳让容容背了两遍口诀,又给她讲了个故事。这次讲的是一个少年得到一柄魔剑,他刻苦修炼,借助这柄魔剑,得到了移山填海的力量,并且克守本心没有坠入魔道,最终成为守卫一方的霸主。
容容听完故事,想进空间找小咕噜,云伯阳让她出来就自己睡觉,容容点头答应了。云伯阳这才起身,拉着老丈人到院子里喝酒去了。这一晚,两人一直喝到半夜,才醉熏熏的各自回房睡觉。
容容进了空间,小咕噜看见她,很高兴,咕噜咕噜个不停。
容容也很高兴,说,“小咕噜,我已经会背修炼的口诀了!”
“咕噜……太好了!”小咕噜道,“这样我就……咕噜……有希望长大了。”
容容问,“小咕噜,你需要吃什么才能长大呢?”
小咕噜说,“咕噜……我需要主人给我输入灵气,咕噜……或者在空间里种植灵植,让我自己……咕噜……吸收灵气也行的。”
容容听得似懂非懂,“哦……”了一下,又问,“小咕噜,你长大了是什么样子的?”
“咕噜咕噜噜……”小咕噜咕噜了好几声,“我长大了可是非常漂亮的,咕噜……可以迷倒众生的……咕噜……灵兽,翠羽金裳舞,咕噜……香凝粉翅浓。就是人们对我的……咕噜……赞美。”
“哦……”容容一脸沉迷,“真想看看你长大的样子。”
“咕噜……那容容要赶紧修炼出灵力,才能……咕噜……帮我长大哦。”小咕噜说。
“嗯!我一定会修炼出灵力的。”容容答应道。
生娑珞009 分线为绣花
第二日一大早,外婆和慧娘煮了早饭。一家人吃过早饭,外公溜达着去蒙学馆教课了。
慧娘坐在一面铜镜前梳妆,准备等会去花布坊。
容容在一边玩着床边的穗子。她看娘亲在拿一些粉往脸上涂,便问,“娘亲,你在干什么呀?”
慧娘答,“我在化妆呀,所有女人出门前都要化妆的。”
容容看她涂抹过的脸上肤色会变得更黑一些,觉得娘亲越画越难看,不解的问,“娘亲,你为啥要把自己抹那么黑呀?我觉得这样变丑了。”
慧娘微微一笑,道,“女人出门前化妆是对其他人的尊重。如果长得跟大家不一样,别人对待我们就会跟其他人不一样,所以太白和太黑都不好。”
容容听得似懂非懂,又问,“娘亲抹的是什么?”
慧娘微笑,“这是秘密,等你长大了,娘再告诉你。”
容容看娘亲又拿笔在脸上画来画去,问,“娘亲为什么要把眉梢画的那么低呀?”
慧娘说,“这样看起来比较温柔可亲啊。”
容容又问,“娘亲为什么要在眼角画好多条细线呢?”
慧娘笑眯眯道,“这些是年长纹,是只有德高望重的人才能长出来的。我画上一些,会让我显得更年长,更有经验,说话、做事也会更让人信任。”
她回过头来,叮嘱容容道,“容容,女孩子10岁以后,就要开始学画妆了。出门之前不化妆,会被别人笑话的。你一定要记住啊!”
“嗯!容容记住啦!”容容一边玩床边上的穗子,一边回答。
慧娘画好妆,一家人从家里出来,去乔大娘家的旧屋把运柴车赶上,锁好了大门,才来到花布坊。
云伯阳站在花布坊的门口跟母女俩告别,又叮嘱慧娘每日要督促容容背诵口诀,晚上睡前记得给容容讲故事。慧娘连连点头,保证不会忘记。他才三步一回头的走了。
慧娘则拉着容容进了花布坊。柱子平时看店,就住在店里。此时店门刚开,乔大娘还没有来,五娘子也刚到。她没有开始绣花,而是在和柱子一起搬掌柜的绣架。
慧娘拉着容容走进院子里打招呼。
五娘子抬头看见她俩,笑着道,“我把里面的绣架搬出来一点儿,光线可以好些,你绣着也方便。”
柱子把凳子摆好,便去前面忙活了。
慧娘进了屋子,朝五娘子笑道,“昨天谢谢你!”
五娘子眨眨眼,也笑道,“没什么,我就是怕你们吃亏,才好心提醒一下。”说着,瞟了一眼外面,见掌柜的还没有来,便小声道,“昨天她最后给你多少?”
“五两。”慧娘如实说。
五娘子点点头道,“这趟活儿,也才给我六两。”
慧娘微笑,“亏得你提醒,不然我可要吃大亏了。”
五娘子神秘道,“你知道她这一件衣服挣多少?”
慧娘摇头。
五娘子瘪瘪嘴,“一百两!”
见慧娘露出惊讶的表情,五娘子又道,“掌柜挣的比我们多多了。”
慧娘闻言笑笑,柔声道,“她要操心的事情也比我们多。”
五娘子撇撇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她转身进了屋里,从墙边的架子上拿出几幅画好的绣图,把图递给慧娘道,“这些是喜服上的茶花图样,你先看看。这张是下摆上要绣的,这张是后背上的团花,还有这张……”她给慧娘详细的讲解着每一幅要绣的茶花图案。
讲完纸上的,又带慧娘看她已经绣好的部分,再从绣架边挑出几束要用的色线,递给慧娘,让她仔细辨认颜色。
慧娘拿着花样一点一点细细查看,估计自己还要再花一些时间,便对五娘子道,“五娘子,我还要再看一下,你先教容容分线什么的吧!”
五娘子欣然答应,从绣筐里拿出一束绣线,走到容容旁边,见容容正盯着墙上挂着的一幅彩蝶穿花绣样看,五娘子柔声道,“容容来,五姨教你分线。”
五娘子把可能用到的几种色线都拿出来,教容容把它们劈成一缕一缕的,再按顺序一一挂在绣架边。
慧娘看好了花型,心里有了计划,就走回绣架前,开始绣起来。
五娘子让容容分了几根线,觉得她已经会了,也转身回去开始绣。
容容不仅要给娘亲分线,也要帮五娘子分。她人小,分得也慢,半天才能分出一根,一时之间有点忙乱。
乔大娘走进后院时,看到的就是几人在各忙各的。她走进绣房,又跟慧娘叮嘱了几句。慧娘把娘家留她们住宿的事情跟乔大娘讲了,又把钥匙归还了她。
乔大娘还欲再说什么时,正好有客人上门来买布,她便去前店忙活了。慧娘则继续坐下绣花。
分了五六根线,容容已经累得手酸。慧娘抬眼,微笑看她,“容容累了?”
“嗯……”容容点头,头顶的两个小丸子微微晃动。
“来,娘帮你揉揉。”慧娘抱容容在她怀里,轻轻地帮容容揉小手。
说起来,容容从小就没怎么向爹娘提过要他们抱的要求。主要是容容的爹娘好像太喜欢抱她了,没事就把她抱怀里、坐腿上、扛肩上。在小山村里的时候,更是这样,下个山坡、过个小溪都要抱她。有时还是容容自己要求下地走路,他们才会放下她,让她自己四处溜达。尤其是云伯阳在的时候,走哪儿都喜欢抱着她去。
此时,容容坐在慧娘腿上。慧娘轻轻揉着她的小手,她则低头看娘亲绣的花。布上刚绣好一片花瓣。那花瓣针脚细密光滑,色彩由粉转红,过渡均匀,绣得着实漂亮。容容不由得夸道,“娘亲绣得真好看!”
慧娘微笑着继续帮她揉手。
“累了?”五娘子看慧娘和容容停下来,自己也放下针问道。
“嗯!”慧娘道,“容容第一天做,还不太适应。”
五娘子站起身来,微笑着道,“我的手指也经常会累得发硬,得活动一下才能好。我来教你们一套可以让手指放松的方法吧。”说完,便教容容和慧娘做起来。
一套动作做下来,容容的手明显感觉好多了。三人便又各回各位,开始各自的活计。
这次容容做得比刚才略快了一点。
五娘子边绣边跟慧娘聊天,“你家容容真能坐得住。我家小安在的时候,分上两根线就要到院子里跑一跑,爬个树什么的,半刻也不得安宁。”
慧娘一笑,“姑娘家天生爱安静。”
容容听五娘子夸她,干得更起劲了,这次一直分了十根线,才停下来活动一下。
中午时分,乔大娘的老汉来送午饭。滋味说不上好,但勉强可以填饱肚子。
吃过午饭,慧娘跟乔大娘、五娘子商量,想让容容睡个午觉。五娘子说容容上午做得挺好,分的线还有好多剩余,乔大娘便答应了。
五娘子见慧娘想直接抱着容容午睡,便道,“小安以前也是在这里午睡的,来,我教你给容容临时搭个小床。”她熟练地从绣房里拾掇出来一个木箱子,在上面铺了些布,一个临时的小床就搭好了。容容躺上去,慧娘在旁边哄她午睡。
蒙学馆管孩子们的午饭,小安中午并不会回来。五娘子在小院里溜达两了圈,就又坐回去绣花。
等容容睡着,慧娘也回到绣架前继续绣起来。
生娑珞010 小咕噜沉睡
前店偶有来买布的客人,也干扰不了容容睡得香甜。
日头渐渐西斜,容容被一阵欢快的童声叫醒了。
那是小安散学回来了。
小安是个长相普通的小男孩,瘦瘦的,穿着一身宽大的灰色学子服,头发在头顶束成一个球,微微有些松散。肩膀上斜挎着一个蓝布书包,一跑起来,书包的布盖上下翻飞。
小安一跑进院子就喊,“娘!娘!我回来啦!”
五娘子放下手中的活计,站起身来,给他擦汗,又让他叫慧娘。
小安爽快的叫了声,“慧姨!”
慧娘微笑着朝他点点头。
“娘亲!”容容醒了,自己从箱子上爬下来,走到慧娘身边。
小山村里只有几户人家,而且几乎都是年老体弱,或是独居的猎户,容容很难见到跟她差不多大的小孩子。所以,乍一看到小安,她有些不知所措。
慧娘听见容容叫自己,一低头,见她拽住自己的衣角,正在偷偷看陌生的小孩。便笑道,“容容,这是五娘子的儿子,你该叫小安哥哥。”
容容从慧娘身后探出头来道,“小安哥哥!”
小安只见一个圆圆脸蛋、圆圆大眼睛,头上梳着两个圆圆丸子头的小姑娘,从慧姨身后探出头来。
“嘻嘻……”小安冲容容笑。
五娘子上前道,“这是你慧姨的女儿,叫容容。”
“容容,你吃山果干吗?”小安伸出手,手里拿着一块山果干。
容容摇头,“我不吃。”
五娘子打发小安去院子里温习功课,她和慧娘又坐下继续绣花。容容见她上午分的线早就用完了,便赶紧过来分线。
分着分着,就听院子里传来小安的读书声,“……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容容问娘亲,“小安哥哥念的是什么口诀?”
慧娘笑笑,“那不是口诀,是三字经。上学的小孩子都要念的。”
“哦……”容容专心分线,耳朵里飘进来小安的读书声。她只觉得那声音很有节奏,跟着声音,分线的手也变得有节奏起来。
傍晚十分,乔老汉又送饭来。几人吃过饭,继续各忙各的,直到掌灯时分才停下。
掌柜乔大娘道,近日镇子上来了一伙儿小混混,有些不太平,吩咐几人收拾收拾,早些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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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比较黑,慧娘带着容容,五娘子带着小安结伴一起往回走。
转过一条街,就是五娘子的小院。几人在路口分别,只剩下慧娘带着容容继续往家走。
容容边走边说自己有点怕黑,慧娘便把她抱起来,继续走。
又转过一条街,她们走进了一条略显僻静的小巷。两侧是人家院子的围墙,隐约有一两点光,从旁边的房子里透出来。
又走了几步,慧娘忽听后面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她紧了紧抱着容容的手,加快步子。同时,用很小的声音问,“容容,你能看见咱们后面有几个人吗?”
容容回过头,从慧娘的发髻边往后看。巷子的远处有两个隐隐约约的人影。她贴在慧娘耳边,学着娘亲的样子轻声道,“两个人。”
慧娘抱着容容的手又紧了几分,步子越发快了。
快到巷子口了,慧娘心里一松。
突然,她看到围墙的影子在巷子口有不正常的起伏,便猛地停住了脚步。
慧娘将身形隐入墙边的阴暗处,轻声对容容道,“容容,抱紧我!闭眼!”
说完,她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用一只手抱容容,腾出另一只手,手指捏成奇异的姿势,冲着巷口厉声喝道,“谁在那儿?出来!”
“嘿嘿!”围墙边不正常的黑影动了,一个形容猥琐的年轻男子出现在巷子里,挡住了巷子的出口。他形容猥琐,声音更是猥琐,“小娘子,这么晚了,要去哪儿呀?”
慧娘眼睛盯着他,耳朵却听着后面的动静,后面的脚步声近了些。
“回家!”慧娘神情严肃道,“让开!”
“呦!还挺凶!”那人没有让开,反而往前迈了一步,“你回什么家?不如跟我回家。我看你身材还不错……”
话说了一半,一道红光闪过。
男子剩下的一半话和他一起,突然消失在巷子里。
风吹过,地上的灰尘随风飘散。
身后的脚步声停了。
慧娘回过头,往身后看去,巷子里两条身影顿了顿,又继续朝她们走来,是两个男子。
慧娘脸色有些发白,但仍紧盯着那两人。他们显然与刚才那人是一伙儿的。
她垂在黑暗中的手微微颤抖。
那两人互看了一眼,嘴里骂道,“小娘儿们!你对我们大哥做了什么?”
“你把我们大哥弄哪儿去了?”两人边骂,边一步步朝她们靠近。
慧娘抱紧容容,脚步踉跄了一下,慢慢后退。她心知自己已经力竭,脑子里却在拼命的想怎么办。
二人又前进了几步。
慧娘背心已被冷汗湿透。
就在此时,她身前忽地亮起一束幽蓝的光。
那光忽忽悠悠,在她身前越来越大,渐渐化成一个面目狰狞的鬼头。鬼头晃了晃,张开满是獠牙的血盆大口,冲那二人发出一阵恐怖的咆哮,又挥舞着一双利爪,抓向他们。
那两个男子被眼前可怕的景象吓得发出一连串尖叫,腿都不太听使唤了,手脚并用地转身就跑。
狰狞的鬼头没有放过二人,一路追着他们跑远了。
慧娘舒了一口气,腿有些发软。但她不敢多做停留,连忙转身,往家的方向疾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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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看到自家巷口小酒坊门内透出来的光,她才略微放下些心来。
走近了,看到徘徊在巷口微躬的身影,她心中一松,喊了一声,“爹!”忙快步走了过去。
刘修文是出来迎女儿的。天黑了,见她们娘俩还没有回来。他有些不放心,便到巷口等着。
忽听有人叫爹,他抬眼看去,就见自家女儿抱着小孩,头发微乱,脚步踉跄着向他疾步走来。
他忙上前,边从女儿怀里接过容容,边问,“这是怎么了?”
慧娘神情有些慌乱,道,“快回家!回去了我再跟您说。”
此时她才发现,容容不知是怎么了,竟紧闭双眼一声不吭。心中顿时一惊,伸手探向她鼻下,感觉到一股不大的气息扑上手指。心里才稍稍安定,又连忙催促着父亲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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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里,锁了院门。
刘修文将容容放到西厢的床上。慧娘轻轻拍着容容的背,一边告诉父母,刚才自己在巷子里看见一个鬼头在追着人跑,吓坏了。
刘氏夫妻二人面面相觑,早些年他们亲眼在镇子里见到过会飞的仙人,如今说有鬼也不是不可能。
刘修文担心地说,以后他还是去接慧娘母女二人为好。慧娘默默点头。
刘氏要去厨房给母女二人煮甜汤压压惊,她刚听说有鬼,心里有点害怕,便拉着刘老爷子陪她一起去。
慧娘斜靠在床头,手中轻轻拍着容容,整个人有点脱力。
她摇头苦笑,想着,“她堂堂……,如今用个火球术都会力竭,差点连容容都保护不了,真是……”
慧娘想到火球术,又想到了刚才那个突然冒出来吓走两个坏人的鬼头,也差点把她吓了一跳。心中疑惑,那鬼头分明不是自己放出来的,但又是谁在帮她们呢?
“娘亲……”容容醒了,轻轻唤她。
“容容醒了?”慧娘关切地看着她。
“娘亲!呜呜呜……”容容抱住慧娘的手,忽然哭起来。
慧娘轻拍容容的背,道,“没事了,容容别怕。”
“呜呜呜……娘亲,小咕噜……小咕噜它……”容容哭着说。
慧娘皱眉,“小咕噜?小咕噜怎么了?容容你别急,慢慢说。”
“呜呜呜……”容容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慧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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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刚才在巷子口,慧娘让她闭眼的时候,她一着急就错进了空间里。
小咕噜看见她,道,“咕噜,容容,你和你娘亲……咕噜……有危险。”
容容着急道,“嗯。娘亲不让我看,我有点害怕,小咕噜,我们怎么办?”
小咕噜道,“别急,等一等,咕噜……我先看看。”
小咕噜看到慧娘干掉一个坏人,高兴地对容容道,“咕噜,你娘赶跑了一个坏人。”
容容也挺高兴,但紧接着,小咕噜看到还有两个男子在一步步走近她们,叫道,“糟糕!咕噜噜……还有两个坏人!”。
“啊?!”容容害怕道,“那我娘亲能赶跑他们吗?”
小咕噜看到慧娘微微后退,不由得道,“恐怕不行。咕噜……你娘现在估计也就勉强是个炼气三层,咕噜……恐怕已经没灵力了……”
“啊?炼气三层是什么?哎呀……那怎么办?”容容蹲在空间里,害怕得缩成一团。
“咕噜……咕噜……炼气三层……咕噜噜……反正就是很弱……咕噜……”小咕噜似乎在思考。它咕噜了一阵,然后道,“容容,我可以救你和……咕噜……你娘亲。但是……咕噜噜……我得沉睡好一阵子。”
“小咕噜……”容容惊讶地看着头顶的球,摇摇头道,“不要!”
“咕噜……容容听我说。”小咕噜咕噜道,“这没什么的,咕噜……主人有难,我必须帮主人的。”
“不要!我不要小咕噜不理我!”容容的眼眶忽然就红了,泪水在她圆圆的大眼睛里打起了转。
“咕噜……那两个人是坏人,咕噜……我不想让他们伤害你。咕噜噜……容容要懂事啊!”小咕噜有些急。
“不……不要!”容容的眼泪开始吧嗒吧嗒往下掉。
“来不及啦!容容……咕噜……你要记住我下面说的话。咕噜……你要尽快修炼出灵气,咕噜……并且努力修炼到炼气十层,往我的球里输入灵气,咕噜……我就能苏醒过来了。”小咕噜郑重地对容容道。
容容愣了一下,摇头哭道,“呜呜……不要!小咕噜……不要走!”
“咕噜……容容,加紧修炼,我等你唤醒我!”小咕噜留下这句话,周围的石头忽然发出一阵耀眼的光芒,随后又恢复了正常。
整个空间突然变得寂静下来,只有容容的哭泣声在空间里回荡。
她一边哭一边叫着小咕噜的名字,但是没有人回答她。
容容哭了很久,直到她想起来,还可以到外面去找娘亲,问问她有没有什么办法,这才出了空间。
生娑珞011 树枝划细沙
容容哭着把事情告诉慧娘。
慧娘叹了口气,把容容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道,“小咕噜是个好灵兽,保护了我们两个。”
容容眼泪还在一滴滴往下掉,“后来我叫她,她都不理我。她是不是已经……呜呜呜……”
慧娘安慰道,“别担心,小咕噜没事的。”
“呜呜……”容容抽咽着,“真的吗?”
“当然啦!”慧娘道,“小咕噜不是说了吗?只要你努力修炼,到了炼气十层,把灵气输给它,它就可以醒过来啦!”
容容点头,“嗯……呜……我要赶紧修炼,早点把小咕噜叫醒。”
“容容乖~”慧娘继续轻轻拍着她的背,容容也渐渐止住了哭泣。
又过了一会儿,刘氏给她们端了两碗甜汤过来,让母女二人喝了,叮嘱她们早点休息。慧娘答应下。刘氏便回了屋。
容容见外婆走了,开始央求着娘亲教她修炼。
慧娘见今日若不教,她估计会一直难过,便索性教她最初步的,如何吸纳灵气入体。
她教容容盘腿坐好,五心向上,慢慢吐纳,放松身体,然后再仔细去感知身体周围的灵气。感受到灵气之后,再用云伯阳传的慧灵决中的方法,把灵气引入体内,汇于丹田。
慧娘细细给容容讲了一遍,便让容容自行体会。自己则盘坐到一边,一边吐纳,一边慢慢恢复刚刚透支的灵气。
容容觉得娘亲讲得很容易,但是她做起来却无比艰难。光是要盘腿坐好,就感觉很难受。要知道,她现在还只是个很小的小孩子,一般的小孩子保持一个姿势时间长一点,都觉得百爪挠心般难受。但是,一想到沉睡的小咕噜,容容又努力让自己坚持下去,她希望自己能再多坐一会儿,早点感受到灵气,早点让小咕噜醒来。
能坐住才只是开始,更难的是感知周围的灵气。起初,容容分明什么都感觉不到。她能听到院子里蟋蟀的悉嗦,蝈蝈的鸣叫,却完全感受不到丝毫的灵气。
就这样,容容白天跟慧娘去店里分线,晚上打坐。坚持了一日又一日,却始终什么也没有感觉到。有一日夜里,她实在太累了,在打坐时就睡了过去。这事儿还让慧娘笑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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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又过去了三日,容容白天分线的速度是越来越快了。昨日分完线,还跟小安在院子里玩了一会儿,今日更是一上午便把一天的线都给分好了。
中午饭后,慧娘便跟五娘子商量,想让容容下午学描花样子。五娘子想想,与其让小孩子在院子里乱跑,还不如让她安静的学点东西,便也同意。只是建议慧娘,一上来就画花样,对于容容来说可能太难了,从画圆或方等简单图形入手,应该更好些。
下午容容醒来,慧娘便把她领到了院子里。院子墙角的地上铺了一些细沙,墙边靠着几根小树枝。这里之前是小安练习写字的地方,纸笔有些贵,镇上普通人家的孩子刚开始写字时,都是用树枝在沙子上练习的。
慧娘拿起其中一根小树枝,在沙子上画了一个圆圈,又画了一个方块。
容容看到树枝在沙子上滑动,上面便留下一条条痕迹,觉得很有意思。
慧娘让她也试试,她就拿起小树枝画起来。
慧娘看她画了几个方块,感觉线条不够直,便又讲了讲如何能画直的方法。见容容专心练习,她叮嘱道,“容容,你先画一会儿。如果觉得累了,就玩一会儿沙子,然后再画。”
容容听说可以玩沙子,非但没有高兴,反而扬起脸,对慧娘道,“娘亲,我不想玩,我想去打坐,早点引气入体。”
慧娘轻叹一声,蹲下身,与容容平视,小声道,“容容,你已经很努力了。唤醒小咕噜很重要,但是如果你一直不开心,小咕噜知道了也会难过的。小咕噜肯定希望你每天能快快乐乐的。”她顿了一顿,又道,“容容,修炼并不是一个可以速成的事情,也不是越快越好。有时候境界达不到,只盲目的提升修为,会限制未来的发展。”
“娘亲!”容容抱住了慧娘的脖子。慧娘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然后放开她,让她继续画。
又看着容容画了一会儿,她便回绣架前继续绣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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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娘子一边绣花,一边跟慧娘唠着家常。“你知道吗?前两日,咱们镇子上的沙帮叫官府给抓了!”
“沙帮,是什么?”慧娘一边绣,一边问。
“他们是最近,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一伙小混混。什么正经事都不做,光打架,还抢人钱财。”五娘子撇撇嘴道。
“哦。官府把他们抓了挺好。”慧娘叹道,复而又问,“怎么没有早点把他们抓起来?”
“听说他们的头目,打架很凶,而且很狡猾。官府派人抓了几次都没有抓到。”五娘子叹道,“哎,你知道他们是怎么被抓的吗?”
慧娘手上的动作不停,问,“怎么被抓的?”
五娘子道,“好像说是那个头目不知什么原因,突然跑了。还有两个打架挺厉害的手下也疯了。官府就趁势把剩下的小喽啰都给抓了。”
慧娘的手一顿,片刻后才问,“疯了?”
五娘子神神秘秘的道,“听说是遇见鬼啦!一个吓得拉了一裤兜子,另一个吓得都不会走路了。俩人现在只会说‘鬼啊!’、‘饶命啊!’这些词,问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啦!”
慧娘心里一松,又看了一眼在小院里画沙子的容容,道,“真是恶人自有恶报。”
五娘子点头,“真是!你知道吗?官府还从他们的老窝里救出来两个被糟践的不成样子的年轻姑娘,本来说要把她们送回家去,结果那俩姑娘性子刚烈,说要官府帮她们报仇,然后就自尽了。”
“啊?!”慧娘一惊,复又叹道,“那俩个姑娘真是太可怜了……”
五娘子也跟着叹道,“是呀……你说说,好好的姑娘就这么……唉……”感叹了一会儿,又道,“幸亏官府把那伙坏人给抓起来了,要不,还不知道他们得干多少丧尽天良的事情。哎,官府这下可真给咱们镇上除了个大患!”
慧娘点头道,“是呀,是呀!”又继续绣起来。
容容画了一会儿方块,又开始画圆。圆圈看着简单,但画起来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容容觉得手里的树枝怎么也不听使唤,弧线不是画长了就是画短了,总不能正好画一个圆。她不得不画了又抹掉,抹掉了又画。
沙子在手上摩擦的触感非常好,一粒粒的沙子穿过手指的感觉也很有趣。容容心想,娘亲说的没错,沙子挺好玩的。
又画了一会儿,容容便忍不住开始玩起了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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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安放学回来,就看到容容蹲在墙角,玩他用来练写字的沙子。他也很想玩,把书包往旁边一放,跟五娘子说了一声,就跑去和容容玩到了一起。
容容喜欢用手把沙子堆成一个小山,小安则喜欢在沙子上挖洞。容容看见小安的膝盖上有个破洞,便问,“小安哥哥,你的裤子怎么破了?”
小安神色一暗,道,“不小心摔破了。”
“哦……”容容道,“是在回来的路上摔的吗?”
“不是,是在学堂不小心摔的。”小安含糊答道,从脚边捡起两块小石子,埋进了刚挖的坑里。
容容玩了一会儿,想起来还要画圆,便又拿起树枝。
小安看她拿树枝,问,“你做什么?”
容容道,“我娘亲让我画圆圈。”
小安笑笑道,“我会写字,写给你瞧瞧!”
他也从墙角拿了根树枝,在沙子上写起来,边写边说,“这个……是‘一’字……这个……是‘人’字……”。
容容在旁边看小安一笔一划的写字,赞叹道,“小安哥哥会写字,真厉害!”
小安听容容夸他,顿时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又多写了几个字给容容看。容容又夸他厉害。
小安得意洋洋,跟容容说,“我还会背学堂教的书呢!”说着,便磕磕绊绊的背起来。
背完了,容容问他,“会背书很厉害吗?”
小安点头道,“当然了,不会背是要挨先生板子的。我几乎没有挨过板子呢!所以我很厉害。”
见容容满脸羡慕,他又背了一遍给容容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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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便在这样的分线、画圈和小安的背书声中过去了。十几日之后,慧娘绣架上的花样已经绣了大半。而容容也不愿意每天只画圆圈,央求着慧娘拿出一些简单的花样子,让她照着画。
期间,云伯阳还下山来看过她们两次,给她们带了几件换洗的衣服。
慧娘把之前晚上发生的事情跟他说了,云伯阳很担心她们的安全。但听到慧娘说沙帮的人已被官府抓了,又见岳父每日晚上都去花布坊接她们,才放心了些,只叮嘱慧娘要更注意安全。
生娑珞012 是三还是川
因着绣花进展很快,这一日,太阳还未落山,掌柜家里有事,便早早关了店门,慧娘和容容也得以早早回家。
母女二人迎着落日的余晖,走在回家的小路上。周围的房舍冒着一缕缕炊烟,慧娘看到一户人家的门前绽放着几朵紫红色的大丽花,便指给容容看。不知为何,这一幕被小小的容容牢牢记在了心里,很久很久以后,她依然记得那一天美丽的夕阳和花。
平常她们晚饭都是在店里吃,今日时辰尚早,慧娘在路上买了几张大饼,打算回去与二老一起吃。
一进门,刘修文正在院子里乘凉,外婆刘氏在厨房做饭。慧娘便让容容在院子里玩一会儿,自己拎着大饼进厨房帮外婆做饭去了。
院子里种着两棵果树,此时刚入秋,几片零星的树叶落在地上。
容容在院子里转了一圈,也没找着什么好玩的。她见地上有几片树叶,就把树叶捡起来,堆成一堆,又捡了几个小石子放进去,自己玩过家家,嘴里还轻轻念叨着,“容容炒菜……炒豆子……豆子要乖呀,别乱跑呀……豆子……豆……豆……豆燕山,有一方,交五子,名俱扬……”念着念着,小安念的书不自觉的就从她的嘴里冒了出来。容容没有发觉,仍一句一句的往下念。
外公原本坐在院里的小凳上,手里轻摇着扇子,眯着眼睛数果树上的果子。忽然听到有小孩子的背书声,他低下头,发现是自家外孙女在边玩边念叨,顿时来了兴趣。仔细一听,竟背得有模有样,能听出来念的是三字经,不由得大为惊讶。
他还记得,半个月前外孙女刚来时,她爹还说她没有识字的,怎么突然就会背三字经了?
“容容!”
容容听外公叫她,停了手中的动作,看过去,只见老人冲她招招手。
她跑过去,喊了声,“外公!”
刘修文笑眯眯问她,“容容,你刚才念的是什么呀?”
容容想了想,说,“好像是三……什么……经。”
刘修文捋了捋山羊胡子,更正道,“是三字经。”他笑眯眯地又问,“是谁教你背的?”
容容摇摇头,头顶的两个小丸子也晃了晃,“没有人教我,是我听小安哥哥每天念,就会了。”
外公眼中闪过一丝惊异的光,点头道,“不错不错!”
容容也笑道,“小安哥哥也说,会背书,很厉害的!”
外公哈哈一笑。
容容又道,“我还会写字,外公要看吗?”
“哦?你会写字?”刘修文惊讶。
“嗯!”容容从地上捡起一个小石子,模仿着小安的样子,在地上划起来。“这是……‘人’字,这是……‘三’字。”
“啊……?”容容写的字把刘修文吓了一跳。容容那两个字分明都是侧着写的,“三”字写得是个“川”字,“人”字写得像个横着的树杈。
刘修文摇了摇头问,“写字也是小安教你的?”
容容睁着圆眼睛,摇了摇头,两个小丸子又晃了晃,“不是,是我看小安哥哥就是这么写的,我就会了。”
“这……这……”外公有点哭笑不得,他起身,拿着扇子去了厨房,没多大会儿的功夫,就拉着慧娘从厨房里走出来了。
容容看见他们走过来,还以为自己是不是犯了什么错,一时呆呆地看着两人。
外公指着地上容容写的字让慧娘看,慧娘看了看道,“这写得是‘三’和‘人’,写得挺好的呀!这是容容写的?”她转头问容容。
容容点头。
慧娘笑着夸奖道,“容容真棒呀!是这几天跟小安学的吗?”
容容听娘亲夸她,觉得高兴,正要回答。
外公有些生气的声音忽然传来,“棒什么棒?这字全是歪着写的!”
“啊?”慧娘一脸懵地看着父亲。
外公见说不明白,便让容容将两个字再写一遍。
容容也不明白外公为什么突然就急了,不明所以地又写了一遍。
慧娘的父亲是教书先生,她从小耳濡目染也会识字写字。此时,看着容容在地上写字,突然就明白了老爹急眼的原因。
她想了想,忽地笑起来,“容容,你是不是这几天都站在小安旁边看他写字,然后你就会写了?”
容容点点头,“对呀!”
慧娘笑着看向父亲,“爹,容容是侧着看小安写字的,所以她以为这字就是侧着写的,哈哈哈!”
“嘿嘿……”外公也觉得有趣,跟着笑起来。但他笑了两声,复又对慧娘严肃道,“我看容容可以去学堂了,你们莫要把这好苗子给耽误了,尽快让她去上学才是。”
慧娘听父亲这么说,有些吃惊,“可是,容容年龄是不是太小了?”
“不小,不小,”外公扇了扇手里的扇子,“与其让她自己乱学,不如上学堂,学习正规的知识。要知道,错误的习惯一但形成,就很难再改过来了。”
“可是,她还要跟我在绣房分线……”慧娘看到父亲盯着自己的眼神,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干脆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外公伸手摸了摸容容的头顶,道,“容容虽然是个女娃娃,但我看她天资极好,不要因为一时的利益耽误了她。”
慧娘眼中突然泛起光彩,但随即又黯淡下来,“我知道爹是为她好,但是我们只是短时间在这里,绣房的活一忙完,我们就要回山里去,家里的主要生计都在山上。”
外公看着她摇了摇头,道,“你回去再想想!我还是觉得容容该上个学。实在山上有活,你们可以把容容放在我们这里,我每天去学堂可以顺便带着她。”
慧娘点头道,“我再想想。”说罢,转身回了厨房。
女孩子上学,或许在其他地方会有争议,但是在平三镇这一带却并非如此。这里民风淳朴,加之刘修文自己就是教书的,也送女儿去学堂,耳濡目染的学过一些。所以,慧娘自己才会识字写字。
慧娘也不是反对容容上学,只是觉得容容还太小,怕她适应不了学堂的生活。
慧娘想了想,觉得这事主要还是要看容容自己的意见。便打定主意,晚上再跟容容商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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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过后,容容早早就回屋打坐去了。虽然还是感知不到任何灵气,但她每天都要坐上一会,希望自己能够有所突破。
今日还是没有感觉到什么,容容睁开眼,看到娘亲在整理床铺,便问,“娘亲,我还是感觉不到灵气。我是不是不能修炼啊?”
慧娘微笑道,“容容,在修仙界,有些很厉害的大能在刚开始修炼时,也用了很久的时间才能引气入体。除非是天灵根,否则……”说到天灵根,慧娘似乎想起了什么,她温柔地摸了摸容容的头发,帮她把小丸子解开,“每个人的灵根资质不同,对灵气的感知能力也不同,能否引气入体,其实更主要的是看一个人遇到困难时的态度,是坚持还是放弃。”
“哦……”容容道,“我只要坚持每日打坐,将来肯定可以引气入体的,对吗?”
“嗯……是的。”慧娘肯定地回答,复又叹道,“修炼的路其实很长,期间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只有一直坚持的人,才能一个境界一个境界的提升,直至飞升,直至成仙成神。”
“娘亲~”容容问,“修炼都有哪些境界呀?小咕噜说你是炼气三层,是很弱的境界。”
慧娘一愣,无奈的叹了口气,笑道,“小咕噜说的没错,修炼的最低境界就是炼气。在炼气之上还有筑基、金丹、元婴、凝神,到了凝神期,就可以突破界面的限制,在各个下层界面之间穿梭了。凝神期之后还有出窍期、分神期、小成期,进入小成期,才有飞升上界的能力。到了上界,还有更高的境界。不过,那些对于现在的你来讲,还太过遥远了。”
“啊……怎么有这么多境界?”容容听着就觉得好难呀。
慧娘笑笑道,“再多的境界,也是一日一日修炼,一点一点提升得来的。容容可以先给自己定个小目标,比如达到炼气十层,可以唤醒小咕噜。”
“嗯!”容容点头,又问,“娘亲,炼气期是只有十层吗?十层以后是不是就可以筑基了?”
“不一定。”慧娘想了想道,“炼气期是整个修行的基础,每个人的资质不同,筑基所需的修为也会不同。但大部分人是会在十层之后,才开始筑基的。也有些人,为了能更好的筑基,还会在炼气十层后压制修为,直到实在压制不住,身体开始水到渠成的自行筑基为止。”
见容容听得似懂非懂,慧娘又道,“今天我给你讲一个非常富有的元婴老祖的故事吧?”
“好呀!好呀!”容容见又可以听故事,十分自觉的钻进被窝躺好。
慧娘还没开讲,忽然想起一事,问容容,“容容,你觉得要是现在送你去读书怎么样?”
生娑珞013 蒙学半日堂
容容正在被窝里玩手指头,听见慧娘问她,眼皮也不抬的说,“好呀!我听小安哥哥说,上学是件很厉害的事情,我也挺想去看看,学堂是什么样子的。”
慧娘微蹙眉,“可是白天你还得在绣房分线,我们答应了乔大娘的,不能说不干就不干,那样不太好。”
容容随口道,“那我上午去分线,下午去上学不就行了。反正现在我每天下午也只能在沙子上画画,也不能修炼。”说到修炼,容容眼眉又垂了下来。
慧娘怜爱的摸摸她的小脸,“修炼的事情不能着急呀,容容还小呢!”她沉吟了一会儿,又道,“明天我去跟你外公和乔大娘商量一下,如果她们都同意,你就每天下午去学堂吧!多学些东西总归是好的。”
见容容说好,慧娘才继续开始讲那个睡前故事,“很久以前,有一个名叫小盐国的地方。那里住着一户很穷的人家,每天吃不饱穿不暖。这户人家有八个孩子,其中有一个叫旺贵的孩子,排行老四。有一天,他到河里去捞鱼,遇到了一个老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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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一家人吃过早饭。
慧娘对刘修文道,“爹,我昨天晚上跟容容商量过了。我们想,让她每天上午跟我去绣房,中午我送她去学堂。等下午散了学,再请您顺道把她带回来。您看行不行?”
刘修文拿眼睛斜她,“只去半天?”
慧娘道,“容容毕竟年纪还小,这几天先让她旁听看看,如果她能在学堂里坐得住,再让她全天都去。”
刘修文捋了一下胡子,点了下头,撂下一句,“半天也是要拜师的。”就自顾出门去了。
慧娘知老爹是同意了,还提醒她要准备拜师礼,忙笑道,“哎!知道了!”
说完,又帮刘氏收拾了碗筷,才拉着容容去了花布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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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上午,花布坊的客人很多,掌柜忙的脚不沾地,慧娘也就没顾上跟她说。
因上午挣了不少银子,午饭时,乔大娘心情很好。慧娘说起昨日容容在地上写字,被自家老爹嘲笑的事情,又说了想让容容去学堂的事。
乔大娘道,“别的我倒是不担心,就怕这次的活儿完不成。这不,下午订衣服的张家要来人,看绣花的进展。”
五娘子接口道,“容容最近分线越来越快了,现在一上午就能把我们一天要用的线给分好。”
慧娘道,“我也怕耽误了绣活,但我老爹坚决要让她去。我就想着,让她每天下午去上一会儿。”
见乔大娘有点松动,五娘子在旁边道,“下午人家来看绣活,有个小孩子在怕不太方便。”
乔大娘想想也是,便答应了。
娘儿俩赶紧匆匆扒拉了几口午饭,慧娘带上一早准备好的东西,领着容容去了学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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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子里的蒙学堂与容容的外祖家隔着一个池塘,慧娘带着容容沿着池塘边儿走。
一路上,慧娘都在跟容容讲去学堂的规矩,比如,“容容,这个池塘边上的水很浅,但是中间的水很深,你没事不要到这里来玩。”
“嗯。”
“那棵老槐树上有一根树枝朽了,不可以爬,知道吗?”
“嗯。”
池水倒映着两人的身影、老树下的学堂和远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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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蒙学堂,下午的课还没有开始上。
学堂由两进院落组成,院子里种着几颗李子树。东侧还有两进小院,是先生、职事和山长休息的地方。慧娘轻车熟路地找到先生休息室,刘修文见她们来了,便起身带她们去找学堂的山长。
山长的休息室在最里面一进院落。刘修文叫容容和慧娘在门口等,他迈步进了山长室。
山长一身青布长衫,与刘修文穿戴差不多,只胡子比刘修文长了许多,也白了许多。此时他正靠在椅背上,与旁边一个垂手站立的少年说话。
刘修文见有其他人在,正欲要出去再等一等。山长招手道,“我和丛礼已说完了,刘先生有什么事?”
刘修文与他说明来意,山长哈哈一笑,“哦,三岁的小娃能背三字经?我不信。”
刘修文道,“你等等。”
说完转身出了屋,拉上在门口等着的容容,又转了回来。慧娘也跟着进了屋。
几人相互行了礼,刘修文让容容再背一遍昨天背的书。
容容虽然不太习惯被人这么看着背书,但看到娘亲期望的眼神,便背了起来。“人之初,性本善……”起初她还有点怯怯,但发现越背,娘亲脸上的笑容越大,便越背越流利,越背声音越大。一直背到,“此四方,应乎中。”才停下来。
山长笑眯眯地问,“背完了?”
容容点头,头上的两个丸子一抖,“嗯,小安哥哥就背到这里。”
“小安?”山长疑惑,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
刘修文在一旁道,“是花布坊的绣娘徐寡妇家的小子,两个月前新入学的。”
“哦~”山长摸了摸胡子,又点了点头道,“修文,你这个外孙女很聪慧呀!”大手一挥,又道,“那就去拜夫子吧!”
刘修文赶紧拱手称谢。
拜完夫子,又把拜师礼交给山长,容容算是入了学。慧娘也回了花布坊。
山长吩咐丛礼带容容去初蒙班,自己与刘修文回了山长室。
容容跟在丛礼身后。她人矮腿短,前面的人身高腿长,一步顶她三步,容容只好哒哒哒边走边跑的跟着他。
丛礼刚刚在山长室看见一个圆圆脸蛋、圆圆眼睛的小姑娘,背书时两个丸子晃来晃去,觉得十分可爱。他平素为人随和,见容容矮小,故意放慢了脚步,让她跟着。“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云容容。你也可以叫我容容。”容容答道,小丸子随着她走路也一晃一晃的。
“茸茸。”丛礼笑道,“是说你的头发毛茸茸的吗?”
“嗯,可能是吧!”容容彼时还不太认字,自己也分不清是哪个容。
“你叫什么?”容容问。
“郑丛礼。我是所有学子的学长。你可以叫我丛礼学长。”丛礼微笑着对容容道。
“学长是什么?”容容不太明白这个词的意思。
丛礼被问的一愣,挠了挠头,道,“学长……学长就是所有学生的大哥哥。以后在学堂里,如果遇到什么困难的问题和事情都可以来问我。”
“哦……我明白了!丛礼学长!”容容点头,两个小丸子跳了跳。
学堂里共有六、七个班,分别讲启蒙经典、诗经、礼经、乐经等。学生也大多是镇上或者附近村子的小孩。
没走几步就到了初蒙班,主讲的先生姓李,也刚到。丛礼把容容交给李先生,便回去了。
初蒙班里有很多小孩,男女都有,年纪却都比容容大些。容容看到小安哥哥也在,冲他甜甜一笑,小安也冲容容招招手。
李先生见容容个子小,让她坐在第一排的边上,给了她一本书,便开始讲起课来。
作为初蒙班的主讲,这位李先生更喜欢把一段段文字编成一个个小故事讲给孩子们听,容容听得很有趣。
不知不觉就到了放学时间,孩子们一窝蜂作鸟兽散。
小安斜挎着布书包,跑到容容面前问,“容容,你怎么来学堂了?”
容容道,“我外公让我来的,每日只有半天。”
“哦……”小安又问,“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家?”
之前慧娘有叮嘱过容容,要她下了学就跟外公一起走,容容便摇了摇头,“我跟我外公一起回家。”
“哦……”小安一听有点失望,又有些羡慕,道,“你有外公接,真好!”
容容笑笑,正欲说话,忽听有人唤她的名字,“容容!容容!”
此时,孩子们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容容回头一看,正是自己的外公,她忙冲外公招招手,喊了声,“外公!”
再回过头来时,见小安张大了嘴巴,一脸惊讶的表情看着她,说话都有点结巴,“刘……刘先生是你的……外公?”
“啊!是呀!”容容边笑边站起来,“我走啦!小安,这事儿别跟别人说。”说完扭头就朝外公跑去。
小安看见刘先生微笑着拉起容容的手,走下回廊,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朝他们大喊,“容容!等等我!我跟你们一起走!”
三个人一边聊天一边往回走,学堂门口的老槐树上坐着几个贪玩的小孩,时不时有走晚了的孩子喊着“刘先生!”跑着超过他们,小镇上因为孩子们的加入,变得热闹起来。
生娑珞014 小安膝受伤
外公家离学堂很近,容容很快就跟小安道了别。
进了家门,外婆已给他们晾好了绿豆汤。容容喝了一口,微微有点甜,很好喝。她一口气把一碗都喝了。
外公也喝了一碗,就回了屋。
外婆把碗收拾了,叫容容跟她到厨房去,给她帮忙。容容就跟在外婆后面,连跑带颠的进了厨房。
三岁的小孩子,在厨房真不能干什么。刘氏其实是担心她一个人待着会害怕,就以帮忙的名义,让她跟自己做个伴。
容容看见外婆搬出来一个小凳子,一小盆水和几个裹满泥的小萝卜,又让自己坐在门口,教自己如何洗小萝卜。
天气热,盆里的水触感凉凉的,容容很喜欢把手放进水里面,水把手整个包住的感觉很舒服。因此,与其说她是在洗萝卜,不如说是在玩水。
刘氏一边摘菜,一边看容容玩水。水溅了一地,她还是笑眯眯地,继续切菜做饭。
厨房里渐渐飘出诱人的香味,容容听见自己的肚子咕噜咕噜叫了几声。
她抬头,氤氲的蒸汽里,隐约看到外婆的身影。她冲那身影道,“外婆,我饿了!”
“马上就好啦!”外婆从那一团雾汽中走出来,筷子上夹着一小片菜,放进容容嘴里,问,“好吃吗?”
容容嚼了几下,口腔里顿时充满了浓郁的菜香,她用力点点头,大声道,“嗯!好吃!”
外婆露出满意的笑容,塞给容容一把筷子,道,“容容去把筷子摆到饭桌上,然后喊你外公吃饭。”
“嗯!”容容接过筷子,跑出了厨房。
外婆做的饭菜是容容吃过的最好吃的饭菜。娘亲做的虽然也很好吃,但是说实话,不如外婆做的滋味更好。
三人吃过晚饭,外公出门去接慧娘了。
容容帮外婆收拾碗筷。外婆一边洗碗,一边问她今天在学堂里过得怎么样。
天彻底黑了下来。
过了没多久,慧娘就跟着外公回来了。她满面笑容的跟几人讲,今日下午订衣服的张家大娘来看过绣品之后,很满意,还赏了她跟五娘子每人五十文钱。她拿这些钱给两位老人各扯了一块布,可以各做一件衣服。又跟掌柜的要了一块布头,打算给容容缝个小书包。
外婆高兴地接过布,满是皱纹的手抚摸着布料,直夸布料光滑、颜色好,还夸慧娘会买东西。
外公转身回了里屋。不多时,拿出一个纸包,里面是一整套的文房四宝。他把这些东西给了容容,说是给她上学的礼物。容容兴奋得抱着那个纸包在屋子里跳来跳去。
全家人都看着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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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便在这样平静愉快的气氛中又过去了几日,眼看着绣房的绣活接近完工了。容容依旧每晚打坐,但是依旧还是感受不到周围的灵气。
这天,放学后,外公来跟容容说,今日学堂里还有些事情,让容容在学堂里先玩一会儿,等他做完事,再一起回家。小安着急回花布坊,也先走了。
容容就一个人在学堂里溜达起来。她沿着回廊,慢慢走,好奇地打量着每一间屋子。她发现,一些学子下了学也并不着急走,有的在写字,有的在下棋,有的在背书。
当溜达到学堂大门口时,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小孩子的哭声。
容容好奇地从学堂门口轻轻探出头去,门外散学的学子已经走得差不多了,路上没有什么人。只在老槐树下站着几个平时趴在树上玩的孩子。此时他们正围成一个圈站着。
容容听到的哭声正是从几人中间传出来的。她仔细看去,辨认了一会儿,才看清,在那几个孩子中间,站着一个更矮小的孩子。那个小孩被几个大孩子推来推去,几次摔倒,疼得发出哭泣的声音。他被弄得一脸土,有点看不清面目,但容容看到了他身上斜挎着的书包,那分明是小安哥哥的书包!
那是小安哥哥!
小安哥哥被人欺负了?!
容容很吃惊。小安哥哥平时跟她一起玩,算是她的朋友。她立刻就想冲出去帮他。
但是,看到那些大孩子都比自己高出很多,容容又停住了脚步。心想,自己肯定打不过他们,就算此时冲出去,也阻止不了他们,自己还可能被他们给一起欺负了。
容容有点着急,又有点害怕。突然,她想起一张微笑的脸,刚才好像看到他在下棋来着?容容立刻回头,朝学堂里跑去,一路直奔棋室。
果然,那人正在和同窗下棋,旁边还围着一堆看棋的。
容容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帮忙,但是她现在在学堂里也找不到其他能帮忙的人,只能硬着头皮找他了。
容容奋力扒开人群,钻了进去。到了跟前,又使劲去拽他的袖子,口里大声喊着,“学长救命!”
那人正是丛礼学长。今日散学后,他被同窗拉着非要下一盘,就还没走。因平常很少有同窗能下得过他,所以他鲜少在学堂下棋。此时,旁边也围了很多同窗在观看。刚下了一子,吃了对方一大片地方,对手正在挠头思考时,他忽然感到袖子被人拉起。一回头,看到前两天那个刚入学的小丸子头——茸茸,瞪着大眼睛,满脸慌张地对他喊,“救命!”
丛礼扔下棋子,问,“茸茸,怎么回事?”
容容太着急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几个词。
丛礼只听清了“学堂门口”几个字,又见茸茸拉着他的袖子,要往外走。他其实本来也不想下棋,当下起身,跟着茸茸出了门。跟他一起下棋、看棋的那几个同窗,见他突然被一个小娃娃拉走了,棋也不下了,感到十分好奇,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纷纷跟在他们后面,也出了门。
众人走出学堂门口,正看见一群小孩把一个矮小的孩子推倒,那矮小的孩子摔在地上,发出了一声哀嚎。
丛礼忙上前,大喝一声。几个欺负人的小孩看到学长带着几个年龄更大的学子过来了,心中害怕,扭头就跑了。
容容看他们跑远,才连忙上前,把跌倒在地上的小安扶起,问道,“小安哥哥,你没事吧?”
小安踉跄着爬起来。
丛礼见他膝盖都摔破了,出了血,便过来,也在一旁搀扶着他,道,“先回学堂去,学堂里有药。”
两人扶着小安,后面跟着一众学子,进了学堂。
众人进了先生们休息的小跨院。丛礼领着容容和小安进了旁边一间不大的房间。房间里的架子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丛礼熟练地从架子上拿起一个绿色小罐,让容容扶小安找张凳子坐下,就开始给小安上药。跟进来的学长们站在门口,边看边议论。
此时,一众先生商议完了事情,都从山长的小院出来,往外走。
看到一堆学子站在医药房门口,便有先生出言询问。得知有学生受了伤,几位先生忙进了屋,其中正有容容的外公刘修文。
他见容容也在,忙问,“容容,你怎么也在这里?”
容容指着小安道,“小安哥哥受伤了!我和丛礼学长把他扶进来上药。”
丛礼此时已给小安上好了药,起身把药瓶放回原地。
其他先生过来,询问究竟发生了何事?
丛礼便把容容看到小安被一群孩子欺负,然后去找他帮忙,吓跑了那群小孩,又扶着小安过来上药的事情说了。
众先生听了,有的摇头说现在的小孩子太顽皮,有的夸丛礼和容容做得对,有的询问小安是哪些学生欺负的他。
小安说了几个名字。一位姓王的先生一听,竟然是自己班上的孩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连连说明日要好好教训他们。
容容和外祖父送小安回花布坊,丛礼学长见他们老的老,小的小,便主动要求送他们回去,几个先生围着他一顿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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丛礼背着小安,容容和刘修文在旁边扶着,几人慢慢走回花布坊。掌柜的乔大娘见小安被背进来,忙问发生了什么事。
容容道,“小安哥哥腿受伤了!”
乔大娘让柱子把小安抱到后院,五娘子听见动静从绣房里走了出来。
小安从受伤到回来的路上,一直表现得挺坚强,就连丛礼给他上药也没叫疼,此时看见娘,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五娘子心疼不已,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小安只哭也不回答。
刘修文便把在学堂外面发生的事情跟五娘子讲了,也讲了明日学堂会处理那几个孩子。
五娘子眼眶发红,道,“我说你最近怎么裤子膝盖总是破的,原来是在学堂受了欺负。傻孩子!怎么不告诉娘?”说完抱住小安,轻声安慰。
乔大娘叹了口气,让柱子送五娘子和小安先回家。刘修文便告辞离开,丛礼也一起走了。
慧娘领着容容回了绣房。这几日容容可以做的事情越来越少,绣活已经完工,刚才慧娘和五娘子正在做最后的缝合。
慧娘边缝边跟容容聊着今天的事情,夸容容没有自己冲出去,而是去找学长,做得很对。
母女俩正聊着,忽然,容容好像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容容!”、“慧娘!”她往院子里看去,却是多日不见的爹爹正站在院子里。
“爹爹!”容容立刻跑到院子里,一把抱住了云伯阳的大腿。
云伯阳伸手把她抱起,用胡子扎了扎她的小脸蛋,逗得容容咯咯直笑。
慧娘笑着起身,问,“你怎么来了?”
生娑珞015 长绳挂木珠
云伯阳道,“好多日没有下山,今日帮王大伯把柴运过来卖,我就顺便过来看看你们。刚才还在路上碰见你爹了,他让我等你们下工了,接你们回去。”
慧娘给他端了张凳子,让他坐下,又给他倒了碗水喝。然后坐回原来的地方,一边缝衣服,一边把容容上学的事情跟他讲了。
云伯阳听说,容容听了小安念书就会背,感觉很惊讶。他摸了摸容容的头发,道,“你爹说容容能上学,就先让她上吧!”
慧娘道,“嗯,只是山上还有我们的生计,而且你不是还要找……”
“嘿嘿……”慧娘的话被云伯阳的笑声打断了,他压低了声音,道,“我找到了!昨天找到的,在一块大石头下面的缝隙里压着,估计年头不小了,今天其实是特意来让你看看的。”说着,用手拍了拍胸口,那里隐约鼓起一块。
慧娘眼睛一亮,“太好了!”又道,“你们再等一下,我这里就快缝好了,等会儿给掌柜的交了活儿,咱们就回家去。”
“好!”云伯阳领着容容到小院里去玩了。容容拿柳条写字给爹爹看,云伯阳面带惊讶,笑着对容容夸赞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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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慧娘剪好最后一个线头,把衣服重新整理好,挂上架。便起身去前店,让掌柜乔大娘过来看。
柱子已经回来,乔大娘便让他看着店面,自己随着慧娘进了绣房。容容也好奇地拉着爹爹,跟在后面,凑过来看。
太阳还未落山,屋内并不阴暗,衣服挂在绣房的中间,像有一束光打在上面,吸引着众人的视线。那些美丽的茶花妖娆多姿,或作花边状缠绕在袖口领口,或作团花状盛开在胸前肩头,宛然绽放华彩。那绣工更是十分精湛,针线细密,过渡均匀,稍稍移动视线,丝线上似有光华流转,美丽得让人错不开眼。
容容被这件衣服惊艳到了,看得嘴都合不拢,只会说,“真好看!真好看!”
乔大娘绕着那件衣服转来转去,一会儿看看袖口,一会儿看看下摆,连连点头。末了,她道,“明日,我带上这件衣服去县城张家,让老夫人试穿一下。”想了想,又道,“你明日就不必过来了,在家歇一天,后日再来,如果有要修改的地方,再帮我改一下。”
慧娘微笑着答应下。
回家的路上,云伯阳抱着容容,慧娘把今日小安在学堂受人欺负,容容去找人帮忙的事情跟他说了。
云伯阳略一叹气道,“看来到哪儿都有欺负人的人啊!小孩子也不能例外。”
“是啊!”慧娘也叹道。
容容稚气的声音传来,“我才不怕他们,我会想办法把他们都赶跑!”
云伯阳拍拍容容的头,笑道,“嗯!我们容容会想办法!真棒!”走了几步,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道,“容容,爹爹有办法,让你能够不受那些坏孩子的欺负,你想学吗?”
容容眼光一亮,“真的?爹爹有办法吗?我要学!我要学!”
云伯阳眼中流光一闪而过,微笑道,“好!那我们明天早上就开始学!爹爹教你怎么抵抗那些坏孩子。”
“爹爹真棒!”容容抱住云伯阳的脖子,亲昵地在他脸上蹭来蹭去。
云伯阳嘿嘿笑个不停。过了一会儿,又道,“容容,我想,先教你一套护身的拳法。可以用来保护你自己和其他需要被保护的人。但是,却不可以用来欺负人哦!”
容容睁着大眼睛,点点头,“嗯!我才不会学那些坏孩子!”
“嘿嘿!我们容容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云伯阳笑着拍了拍容容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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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外祖家。
慧娘把明日可以休息的事跟刘修文和刘氏说了。刘氏正好想去离镇子不远的娘娘庙上香,便让慧娘和容容明日陪她一起去。云伯阳道,自己这次也赶了王大伯家的运柴车过来,可以顺道捎她们去庙里。众人便定下来明日去娘娘庙上香。
入夜,容容又打坐了好一阵,依然什么也没有感受到,小脸垮垮的吊在云伯阳一条胳膊上。
云伯阳安慰了她半天,又给她讲了个少年为了能够修炼,重塑筋脉的故事。直到容容沉沉睡去,他才看着容容沉睡的小脸叹了口气。
慧娘凑过来,问他为什么叹气。
云伯阳皱眉道,“也不知道容容有没有灵根,传给她口诀也有一个月了,也不见她能引气入体。”
慧娘笑道,“这我倒是不担心,那灵兽能认容容为主,容容必是可以修炼的。以你我二人现在的能力,虽然不足以探知容容的灵根。但是,我们可以去找找验灵石,到时候就能知道了。”
云伯阳点头,“嗯……我们是该去打听打听此地修炼方面的消息了。”
他又伸手入怀道,“对了,给你看看,我昨日在山里找到的这个。”说着,拿出个布包。打开后,里面露出一截小臂粗细的木头。
那木头看上去极不起眼,表面带着很多黑灰,还散发着一股烧焦了的糊味。
云伯阳捡回来的木头大多都是这个样子,慧娘也见怪不怪了。她接过木头,用手指按在上面细细摩挲,一点若有若无的灵气滑过指尖,被她敏锐的捕捉到了。慧娘露出欣喜的笑容,“没错,是它!”
她拿起那根木头反复观看,叹道,“这一块估计得有上千年的树龄了,我觉得足够了。”又皱眉道,“就是被烧得有点厉害,这表面都是灰。”
云伯阳笑起来,道,“要不是烧的太厉害,把表面的灵气都烧没了,估计那些人也不会把它落在谷里了。”
慧娘点头称是。
云伯阳把木头重新包进布包,揣进怀里,又道,“再给你看一样东西。”说着,解开左手腕上缠着的布条,露出里面两条粗线绳,每条绳子上各穿着一颗小木珠。他把绳子取下来,道,“这是我这几天没事的时候,用之前捡到的木头块做的。你和容容戴上它,修炼时也可以更平稳一些。”
慧娘接过绳子和木珠,托在掌中观看,一个木珠上刻着“慧”字,另一个木珠上刻着“容”字。
慧娘轻叹一声道,“以我身体的资质,恐怕炼气三层都已经是极限了。带着这珠子也无甚用处。”
云伯阳从她手中拿过珠子,帮她把刻着“慧”字的木珠系在脖子上,道,“那也比我一点资质都没有的强,遇上特殊情况,还得靠你保护容容。”接着,他又把刻着“容”字的木珠缠回手腕上,道,“这个我明日再给容容。”
慧娘又问起最近他在山里过得怎么样。云伯阳说,他进山里找了点白土,和了点白泥,把容容画过的地面和墙都重新刷了一遍。前几日,他又在山上发现了一个很大的野蜂巢,割了不少蜜,装了好几罐子,还给村里其他人家也分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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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大早,容容醒来时,慧娘已经起身去帮刘氏张罗早饭了。云伯阳也正在院子里打拳。
容容自己穿上衣服,提上鞋,跑到院子里。
“爹爹!”容容喊。
“容容醒啦!”云伯阳收了拳,笑眯眯的走过来,“容容,爹爹给你一个小礼物。”
“是什么?”容容问。
云伯阳从手腕上摘下绳子和木珠,“一颗珠子,是用爹爹捡来的木头做的哦。”
“哇!爹爹还会做珠子,真厉害!”容容把珠子拿在手里,看到木珠上刻着一个复杂的花纹,问,“这是什么?”
云伯阳笑道,“‘容’字,你的名字。”
“哦,原来我的名字这么写。”容容盯着珠子上的字看了半天,才抬起小脸,笑容明媚。
“来,爹爹给你带上。”云伯阳把绳子系在容容的手腕上,又叮嘱道,“这是爹爹给容容做的很珍贵的礼物,容容不要把它给别人,平时也别摘下来哦。”
“嗯,我知道了。”容容用手指转了转手腕上的珠子,点点头。
云伯阳拍拍她的头,道,“昨日不是说好了,要教你练拳吗?来吧!我今日先教你练一些简单的!”说完,又回到院子里。
“好啊!”容容跟在云伯阳身后,跑进院子,学着他的样子,摆起姿势来。
云伯阳教了她几个姿势,又教她如何把这些姿势连贯起来,形成一组动作。当然,他教的都是最初级、最简单的动作。只不过容容刚刚开始练,有点跟不上,摆了上一个姿势就想不起下一个,有点手忙脚乱。
云伯阳带着她,自己在前面一个动作一个动作的演示,让容容跟在他身后一遍一遍的模仿。
容容边打边问,“爹爹!练了这个拳就能打败那几个坏孩子吗?”
云伯阳微笑道,“练拳可以让你身体强壮、灵活,等你体力好一些以后,我再教你几招,就不怕那些坏孩子欺负你了。”
“哦!”容容点头,继续跟着云伯阳打拳。几遍下来,也能跟得七七八八了。
刘修文起来时,看到的就是一大一小两个人在院子里打拳的样子。
他也是见过些世面的人,看出云伯阳打的拳不一般。早饭时便问起云伯阳打得是什么拳。
云伯阳笑笑,说是家里老人年轻时有幸得过一位高人指点,然后就传下来了这套拳,他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但是他每次打过之后觉得浑身舒爽,于是便经常打一打。又建议刘修文也可以练练,对身体有益。
刘修文闻言连连点头,让他以后教自己。
一家人吃完早饭,刘修文又溜达着去了学堂。
云伯阳把车套好,再在车上铺了一层垫子,才让刘氏、慧娘和容容坐上去。
一行人朝着镇外的西山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