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迟聆接过傅钦南手中的火折子,他便腾出手来将这些事簿上的封印依次解开,便可一探究竟了。
扫文越字,傅钦南低声淡言:“张家先祖,因家中有俊女郎,入宫受宠而赐家族富贵,随后张家儿郎被荐入朝居官,在前朝一跃成为数一数二的贵族大家。”
“前朝衰亡,山河纷战,裂土万千......张家败落数百年,直至大宁建举,宁帝怜悯其跨朝百年世家之张氏,赐不惑家主清官于阆城就职。家主膝下仅一位体弱儿郎,成家三载半,二十早逝,未留子嗣。”
“为延续张氏,家主过继张家远支宗族第二十九代儿郎,张绚,其六岁时,送居阆城张府,换名张正卿。”
玉迟聆瞧着自己手里那本:“我这本写的跟蔡老爷说的差不多.....太守小时候不服管教,爱动厌静,常被家规伺候。十岁后,太守对官事文墨依旧不喜,但却喜欢招揽幕僚,甚至走哪都带着一个幕僚。”
“傅师哥,你说太守能以才华笔墨取得宁帝赏识而榜上有名,会不会是那个幕僚的功劳?”
“好歹也是皇帝面前过招,就算有幕僚帮衬,张正卿也觉得比我们想象的要圆滑许多。”傅钦南关上手中事簿,眉头渐渐堆蹙,“完全没有张正卿经历大火之前的文墨记载,这么干净,应该是被清理掉了。”
玉迟聆瞧着另一本事簿,眼中一亮:“傅师哥,你看,这最后一页写了.....二十二年前,张正卿于书房遭遇走水之灾,得半命失半命,书房烧毁于满地尘屑,文墨葬之。”
“巧的过头了。”听完,傅钦南眉梢微挑,清冷长睫缓缓而降,眸色清波流转。
这时,突然文事房一侧窗口外发出脚步声和推窗被阻的响动,在寂静的夜里尤为刺耳,使得玉迟聆和傅钦南双双一惊。
有人来了!
又是巡逻的侍卫?玉迟聆望向窗户,心中暗道。
傅钦南眸中一沉,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将玉迟聆手中的火折子吹灭,然后对着她比划手语:跟我来,里处有个内室,暂可一躲。
瞧见他使着熟练的手语,玉迟聆愣愣点头,慢半拍地跟上傅钦南。
两人到内室还有一段距离,但侧耳只闻与此同时,文事房外推窗那人的脚步声已经停在了大门口,紧接着是锁落声,门缝渐渐透出微亮,月夜粼光照在地面上,犹如一把被缓缓而开的白扇,遂‘嘎吱’一声环绕,那人就要踏步而进。
内室之中空且窄小,傅钦南转眸扫视,只见那纱帘檀木阁后能藏之。
听见门口动静,玉迟聆冷不丁身子一颤,踏进内室却不见傅钦南的身影,就在她一脸懵懂又转回身,正好瞧见闯进来的那人往这边转了过来,玉迟聆顿时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眨眼间,傅钦南一只手臂就迅速环住玉迟聆的芊芊细腰,轻而易举将她抱了起来,背对着傅钦南又突然双脚离地的她一愣:“嗯?”
他旋步一带,衣袂轻扬,玉迟聆双脚重回地面之际,就已经被傅钦南圈在怀里,后背靠在一侧的木阁纱帘。
行云流水,举止轻柔,没有丝毫动静。
朝这边走来的那人,被书柜的阴影笼罩着高挑硬朗之身姿,其容颜难辨,不过他眸中精光扫过内室,似乎没有察觉有何动静,便扭头转了回去,到其他书柜之中寻找着什么.....
傅钦南一手撑着木阁,另一只手默默从玉迟聆的盈盈后腰处松开,轻轻攥了攥,又摩挲了指尖,突然不知道手该往哪里安置了,有些意料之外的慌张和无措。
后腰一松,还愣住的玉迟聆这才反应过来,近在眼前的是傅钦南的肩颈,微微低眸,她纤长的睫翼就能轻轻扫到他的衣襟。
.....这也太近了,都看不到傅师哥的脸了。
玉迟聆想着,不由自主地微微偏首抬眼,向上方看过去。
突然,颈间被她转首而来的温热鼻息轻呼,酥酥麻麻之感顿时从耳根蔓延,傅钦南一愣一惊,随即低眸看去,正巧对上玉迟聆那双灵动的秋水明眸。
一时间,万籁俱寂,两个人紧张的心跳声几乎重叠。
她的眸色幽幽捎过傅钦南的俊朗面庞,最后目光停留在他好看的唇上,微微有些魔怔.....
突然,玉迟聆想起在瀚书堂之时,她和傅钦南意外亲吻的画面.....接着她又想起在海妖王宫之际,她趁着傅钦南醉酒耍流氓一事.....甚至傅钦南沐浴的后背都记忆犹新.......
........如今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傅钦南现在可没有喝醉啊!
她心中一颤,猛然回过神来,身子迅速往后一退,与傅钦南拉开距离。
见此,傅钦南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但见她莽撞往后退去,他连忙将支着木阁的手往下一挪,手腕一转,掌心正好垫在玉迟聆的后脑勺后面,不然差点就要撞上木阁沿边。
好在动作不大,两人都没发出什么声响。
傅钦南见她没什么事,便收回了手,随时听着突然闯进的那人的动静,透过木阁镂空的小洞暗暗观察着那人。
玉迟聆愣了愣后,抬手摸了摸自己后脑勺,偷偷瞥了傅钦南几眼,心中欲哭无泪:
细心又体贴,傅师哥这么好,为什么自己就是个只想着亲亲的流氓.....!
不一会儿的关门声,让玉迟聆回过神,抬眼一望,不见那人的身影。
傅钦南听着那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对着玉迟聆比划手语:“他走了,手里拿了几本事簿,去看看他拿走的是什么。”
她严肃着小脸,重重点点头,跟着傅钦南离开了内室。
“是太守近年来处理的一些案件记载事簿,好奇怪,他拿走不怕被发现吗?”玉迟聆用手语同傅钦南说道,刚才她看着原本满满事簿的书柜中,少了一截,至少被拿走了五六本。
傅钦南一脸思虑,随后与玉迟聆相对视,比划手语道。
“万一他是监守自盗呢?”
闻之,玉迟聆微微挑起眉梢,嘴角一勾略带惊奇,心中感慨.....事情变得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