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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冰冻橙汁     封神之我真是明君啊txt下载     封神之我真是明君啊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〇三一章 五行毁一 三花转虚

    武庚被吓坏了。

    云中子可是阐教十二金仙之一,早已是胸中五气藏,顶上三花现的强者,

    自己跟他相比,就如同刚刚进入新手村的的勇者遇到了大魔王,

    刚刚取得了东京乒乓球比赛冠军的福原爱被告知要去征战中国乒乓球界,

    刚刚取得了医师资格证,却发现自己要在美利坚抗疫,

    这不合理,太不合理了,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事情呢……

    武庚当然知道阐教是他未来的敌人之一,为此他已经做好了要与阐教死斗到底的心理准备,但不应该是这个时候呀,对方为什么要来?而且为什么非要探查自己?这些神仙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完全不知道对方想要做什么,

    “陛下,你要节哀。”

    旁边的人全都毫无所觉,依旧在正常地跟他打招呼,

    幸亏这是灵堂,虽然武庚的脸色很难看,大家都不是很挑礼,

    “额,谢谢!”

    武庚全身僵硬,说话都快说不利索了。

    大概有一炷香的时间,红名监狱一直在持续不断地提示武庚,

    搞得他很难受。

    有完没完啊,真是的!

    忽然,提示的内容有了一些变化。

    武庚遵循了红名监狱的提示,但大脑却快速递运转了起来。

    云中子此人在封神之战中出场并不多,一次是意图用一柄松木剑镇杀妲己,结果纣王这个坑货把自己把剑烧了;二次就厉害了,他杀了大商朝的支柱闻仲。

    按照阐教的逻辑,云中子之所以前来镇杀妲己,是看到朝哥城中妖气冲天,故而前来降妖,

    纣王烧了剑,他便罢手了。

    杀闻仲就更简单了,西岐乃是“正义之师”嘛。

    但现在武庚却察觉出了大问题,至少云中子并不是偶然看到朝歌城内妖气冲天,而是一直关注着大商的气运变化,要不然他怎么会这么巧,他刚刚在灵前继位一天,这家伙就从终南山跑到朝歌了。

    甚至他还怀疑云中子使用松木剑镇压妲己的目的,并不是单纯的想要杀死妲己,而是前来探查妲己混到商王身边的目的。

    他之所以没有继续对妲己出手,乃是因为发现妲己的目的不是帮助大商,而是要毁掉大商。

    武庚还发现自己以前搞错了一件事,

    他以为封神之战是从西岐与大商反目的时候开始的,现在看来,封神之战恐怕从五百年前三教共签封神榜的时候就开始了。

    而这个在封神之战中看起来是个清修道德之士的云中子,恐怕并非真正的清修道德之士,而是阐教放在终南山,用来监视大商气运变化的暗子。

    想明白了这些,武庚心中很自然地浮现了一抹恶意。

    “不必关闭,我有办法。”

    “呵呵!”武庚在内心嗤笑一声,然后装作烦躁地原地溜达了起来。

    因为看起来没有任何的目的性,所以就连远处正在全力以赴地探查武庚的云中子都没有发现,他离殷洪、殷郊两个王子越来越近了。

    武庚记得很清楚,当日纣王在女娲庙题诗亵渎女神,女娲娘娘归来后勃然大怒,本来是想要直接弄死纣王的,

    但朝哥上空的时候,女娲却被两道气运拦住了去路。

    这两道气运不是别人,正好是殷郊、殷洪两位两个嫡子。

    这气运就连女娲都感到棘手,不敢靠近,只敢暗中派遣轩辕坟三妖来蛊惑纣王,武庚很想知道,云中子全力以赴正面探查两个王子的结果。

    云中子身在暗处,正在全力以赴地探查武庚身上的气运,

    他的眼睛变成了金色,甚至因为过于用力,导致他身上的隐匿效果出现了一些波动,快要被人发现了,

    不过正因为看不清楚,他现在已经被激起了好胜心,觉得自己非要搞清楚武庚身上的异样不可,

    他却没注意到武庚陡然间加快脚步,一下子跑到了殷郊、殷洪的身边,

    猝不及防,毫无征兆地,殷洪和殷郊一下子闯进了云中子的视线当中。

    轰!

    云中子本来是看过殷洪殷郊的,当时没觉得有任何的不妥,但此刻他心怀恶意地全力探查,却只觉得满目都是红光,接着便是眼睛剧痛,再然后他就感受到一股极为强横的云气冲入了他的身体之中,

    这股云气入体之后,他感觉就像是一股凉水被泼进了他的体内,他的心火一下子被浇灭了。

    金仙胸中藏有五气,分别是金、木、水、火、土五种,

    大商国运属水,殷郊殷洪身上藏着的气运不是别的,自然也是水属性的,

    水克火,正好浇灭了他胸中五气中的水气,其他四气各有损伤,

    所谓心藏神,后天为识神,空於哀则神定,南方赤帝之火气朝元。

    这火气一灭,剩下四气一下子就失衡了,喜欲怒乐种种情绪自然显现,又被“得失心”一激,他整个人都变得歇斯底里起来。

    他不由得大声地惨叫出声。

    “啊,我的火气,我的火气……”

    修行者不爱金银,因为金银买不来道行,

    修行者不爱女色,因为女色有碍修行,

    修行者唯爱胸中五气,顶上三花,因为那是他立命的根本,

    一旦五气、三花有损,即使高高在上,不拘泥与万物的修行者,跟某些贪婪、丑陋、暴怒的凡人也不会有太大的区别。

    受伤之后,云中子身上的隐匿之术自然也就失效了,倒是让皇宫里的人彻底发现了他的踪迹。

    轰隆!

    犹如炸雷一般,海量的气运一般苏醒过来,宛如一只黑色的巨大玄鸟,毫不留情地席卷着,一嘴啄向了云中子。

    云中子被大惊失色,连忙一跃而起,脚踏祥云飞向了王宫之外,

    轰隆!

    云中子没能完全逃脱,在半空中被玄鸟追上,轰然爆响中,他顶上的三花瞬间变成由实化虚,

    接着他整个人口吐鲜血,消失在了远方……

第〇三二章 气运妙用 自我攻略

    轰隆,众人听到了一声闷雷声响,下意识地抬起头,却见碧空如洗,无云无雨。

    掌心一热,武庚看到自己手心上的监狱状刺青从纯黑色变成了淡红色。

    旁边还有一圈犹如火焰一般的纹路。

    浑身懒洋洋的,就像是在寒冬的冷雨中走了十天十夜,又累又困又饿的时候,忽然间发现了一堆篝火一般。舒服至极。

    武庚心中大喜。

    一方面是这胸中火气可是从云中子身上夺来的,必然有各种妙用,

    一方面是他发现封神之战中的大商其实并不弱,至少不是完全没有反抗能力,

    怪不得封神之战中,阐教总说西方当有圣人出,可覆灭大商,修行者逢此杀运如何如何,想来是在彻底覆灭大商之前,修行者强行灭掉大商,是需要付出极大代价的。

    同样他也明白了殷洪殷郊的重要性。

    很显然他们体内的气运是因大商而生,也要为大商而用的,

    怪不得这两个孩子被阐教带走,洗脑了十数年之后,一旦下山就选择与西岐决裂,反而帮着大商对付西岐,最终落败身死。

    原来是因为他们是天生的大商守护神。

    想明白了这个,武庚看向这两孩子的目光里,一下子充满了红果果的“善意”。

    他对温柔地对殷洪道:“洪弟,你没被吓到吧。”

    殷洪惊愕地发现武庚虽然杀人的时候很可怕,但笑起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恶,他的笑容很好看,很阳光,而且眼神很温柔,比哥哥还可亲。

    “我没事。”

    武庚又道:“我看你也守了一上午了,不如你去睡一下子吧。”

    殷洪年纪尚幼,但思维已经很清晰了,当下轻声道:“可是,我还没有待够呢。”

    “我之所以让你们必须待那么久,是为了上你们能与父王多待一段时间,不过我想父王心善,肯定也不愿意看到你这么劳累……你放心的去休息吧,我不会责怪你的……”

    殷洪下意识地想要答应,可是想到母后和哥哥的嘱咐,他还是回过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哥哥殷郊。

    但他回过头,却发现自己的哥哥正眼神迷离地看着武庚。

    武庚也发现了异样,按理说殷洪、殷郊是很讨厌他,甚至恨不得他去死的,但这会儿两个孩子看向他的目光里,却充满了孺慕之情。

    难道这也是气运的作用?

    武庚心念电转,脑海里转过了很多很多的念头,最终道:“郊弟,你应该也很累了,正好你送洪弟去休息,你自己也顺便休息一下吧。”

    殷洪心中冒出了一股抗拒,但抗拒之心却莫名其妙地道消失了,不过他还是坚持道:“我不累。”

    “不行,你明明就很累,快去睡觉,这是命令。”

    殷洪本想继续拒绝,没想到正要开口,一股疲倦忽然间席卷而来,令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呵欠。

    他只好默默地点头。

    他很想就此抱起弟弟,然而疲惫犹如狂风席卷,他现在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了。

    武庚知道这两人刚刚与阐教金仙大战一场,应该是很累的,当下“善解人意”地用公主抱的姿势抱起了殷洪,又抓住了殷郊的手臂,拉着他走向了旁边不远处的房间。

    一些前来凭吊纣王的王公大臣看到这一幕,都不由自主地暗暗点头,外面都在传言武庚弑父夺位,肯定是假的,如此兄友弟恭之人,怎么会是弑父之人呢。

    只有负责维持灵堂守卫的姬白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后跟冒出来,直冒上了天灵盖。

    这武庚陛下到底要做什么,难道是……是要吃掉两个嫡子吗?

    也不怪他多想,实在是武庚一向行事乖张,干出什么出格的事都不奇怪。

    他连忙追到隔壁的房间,却看到殷郊、殷洪两个人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睡得很香。

    武庚则站在一旁,脸上弥漫着母性的光辉。

    姬白彻底懵圈了,因为这下他是彻底搞不懂武庚要做啥了。

    武庚看到姬白,当下就指着桌上的素食道:“这桌上的饭菜怎么回事?你们就让我两个嫡亲的弟弟吃这么粗糙的素食?快吩咐人重做……还有,以后不许为难他们两个,虽然我们立场不同,但他们两个始终是我的血亲……”

    姬白完全不知道武庚在唱哪一出,只能默默地、狠狠地点头。

    武庚知道姬白不可能明白自己的意图,他也不在乎,当下将他撇在一旁,去不远处寻冯习询问人贩之事去了。

    睡梦中,殷洪和殷郊两人感觉自己在缓缓飞翔,脚下是一只巨大的黑鸟,这只鸟踩起来很舒服,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棉絮。

    迷迷糊糊地,他们似乎听到武庚在说:殷洪、殷郊始终是我的血亲……他们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了一抹笑容……

    ……

    “陛下,我等已经查查明,为陈万保驾护航的是羑里监狱的从事官王振西。陈万负责在外物色生口,王振西负责栽赃陷害将人弄进羑里监狱,陈万以攻心之计逼良为奴……然后王振西负责给这些新生的奴人制证……这门生意已经有十三年的历史,受害者数以千户计……”冯习站在武庚面前侃侃而谈,将自己从陈万口中得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武庚奇怪地道:“整个朝歌的人口也不过五万户,这么多人受害,他们怎么遮掩的?”

    冯习道:“不用特意遮掩,陈万等人很少在城内生事,且一般都会在城外找外乡人下手,对方就算知道了也不敢声张,至于说城内,有点势力的达官贵人,似乎都在陈万等人的手中买过奴人……陈万手里的奴人卖相好,懂得多,所以生意很不错。”

    都是由良民转成的奴人,能懂的不多么。

    “那更不对了,既然这生意不错,一个羑里监狱的从事官还保不住吧,他上面还有谁?”

    冯习低头,掩住了自己疯狂拉扯的嘴角:“不知,不过这王振西的岳丈,乃是司天台灵台郎杜元真……”

    “姓杜?”武庚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是司天台监正杜元铣什么人?”

    冯习抬起头来,目视武庚的眼睛,缓缓地道:“乃是其堂弟。”

    “混蛋!”武庚不由得怒骂出声。

第〇三三章 唯魔法者 能抗魔法

    武庚终于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司天台的职能职责是监察日月星辰,风云气色,祭四方诸神,为了显得更隆重一些,往往要用到人牲,又因为神灵太多,所以用到的奴隶会很多。

    这些年大商国力渐衰,对外征战获得的奴隶减少了很多,获得的奴隶数量自然减少了,再加上纣王有意识地用奴隶来填补人口空白,各部能获得的奴隶更是大为减少。

    这也是为什么纣王总是受人诟病,毕竟他上位之后无论周祭还是祭神,都变得寒酸了许多。

    既然开源不成,那自然就要想办法从其他渠道补充,活人还能被尿憋死不成?

    只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用的竟然是这么丧心病狂的方式。

    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的恶气,武庚声音低沉地道:“把宫中的禁卫都给我撒出去,我要知道他们收来的努力都藏在什么地方……”

    冯习抬头看了武庚一眼,这才小心翼翼地道:“陛下,不用查……”

    “不用查?”

    冯习小心翼翼地道:“是,司天台的在人市中有专门的摊位,生意一向很好……”

    武庚忍不住气笑了。

    敢情这件事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

    这才对嘛,既然这些奴隶都有了官方认证,那自然是要从官方渠道往外卖。

    这世界可特么魔幻!

    冯习小心地道:“陛下,怎么办?”

    冯习露出了期待的表情,在他的印象当中,武庚不管遇到什么难题都会有解决的办法。

    杜元真等人的行为合法吗?

    当然不合法。

    但这门生意他们做了这么久,上上下下早就形成了习惯,于是见惯不惯了。

    想要惩治这些人可太难了。

    武庚深吸了一口气,仰天望天,咧嘴笑了起来,露出了森森牙齿。

    “冯习呀,你又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

    “只有魔法能对抗魔法!”

    “???”冯习一脸懵逼,魔法是什么?

    武庚却道:“去叫费仲、尤浑来见我……”

    冯习眼前一亮,当即满脸狂喜地去请人去了。

    费仲、尤浑二人本来就在宫中,因此很快就来到在了武庚的面前。

    武庚也不跟他们废话,当下道:“杜元真以权谋私,逼良为奴,残害朝歌千户良民,我欲抄其家、灭其族,两位敢不敢跟我干?”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双双苦笑。

    费仲道:“杜元真卖奴之事必然是有的,但卖的到底是不是良民,又或者他只是一时失察也有可能。”

    尤浑也道:“所以就算他真有罪,也罪不至死,更别说抄家灭族了……”

    “哦,也就是说你们两个不愿意跟我干?”

    费仲讪笑道:“不是微臣不愿意跟着你干,实在是这有点不合理。”

    武庚冷笑一声,他才不相信狗能改得了吃屎。

    他转过头对冯习道:“既然两位不愿意,那就请他们两个去休息,暂时不允许他们两个出宫,免得消息泄漏,另外你去叫武成王进宫来……告诉他只要他愿意帮忙,到时候抄家所得金银,我分他一半……”

    费仲、尤浑本来已经要走了,此时却忍不住顿住了脚步。

    两头脑袋碰在了一起。

    “我记得这些年奴隶生意一向不错。”

    “睁得挺多的。”

    “干了吧。”

    “干了!”

    两人迅速交流完毕,然后腆着脸小跑到了武庚的面前。

    费仲道:“看来陛下是铁了心要处理杜元真,既然如此,些许小事何必麻烦武成王呢?还是交给我们两个吧。”

    尤浑在一旁道:“武成王才华横溢,但在抄家方面,我们才是专业的。”

    武庚道:“既然你们是专业的,那你们倒是说说,这令如何出?毕竟抄家之刑需丞相签批,这一来一往,杜元真早跑了!”

    尤浑道:“此事易尔,先帝新丧,宫人害怕殉葬故而外逃的话,是很容易被人劝诱迫害的……一旦这宫人有了奴人身份……”

    费仲道:“此事奶天家私事,动用禁军便可,完全不必照会他人……”

    哈哈哈哈哈!

    “太好了,能遇到两位爱卿,孤真是三生有幸,哈哈哈!”果然以毒攻毒的想法是对的,继而他话锋一转:“什么时候能布置完成?”

    一直不说话的冯习忽然间开口道:“如果陛下允许小臣启用陈万,并赦免其罪……明天即可完成布置……陛下?!”

    武庚露出了纠结的表情:“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实在不愿意就这么让过他。”

    冯习笑道:“这也容易,大不了事成之后将他驱逐出朝歌便是,到时候自会有人找他算账……”

    武庚这才露出了释然的笑容,道:“好,那就这么说定了,你们几个认真点,将此案办成铁案……我要他们血债血偿……”

    ***

    噗!

    朝歌城东门外三十里,森林之中有一个大坑,坑底躺着衣衫破碎,满身伤痕的云中子。

    此事的他简直就像是个落难的乞丐,哪里还有修行者的仪堂呢。

    他哇地一声吐出一口血,捂住心口就是一阵摩挲,终于将气闷的感觉压了下去,但他的心绪,却莫名地昂扬了起来。

    “怪不得当初师尊让我呆在终南山,远远地查看朝歌气数,原来还有这样的缘故,看来是我小看大商朝廷了。”

    “当日三教公签封神榜,一者阐教,一者截教,一者人道,怪不得这么大的事情,人道竟然能与我教同位而行,想来确实是有一些能耐的。”

    “依鸿钧老祖之意,所谓封神,便要以真本事厮杀一场,活下来的继续逍遥天地间,死了的上封神榜作神;师尊他老人家可怜我等,早早谋划,就是要我等顺着西岐杀运而行,都都做那逍遥之人,让那人道、截教之人都去做榜上之神,原本一切顺利,可如今大商的气运却出了差错……”

    忽然,云中子神情一窒,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他本不是话多之人,可现在却莫名其妙地自言自语,说明随着胸中五气失衡,顶上三花削弱,被镇压住的三尸神便开始作祟,引得他心神不宁了。

    要不直接会终南山修行打坐?

    他毫不犹豫地将这个选项排除了,胸中火气消散,他至少需要五十年的时间才能将其重新补足,但是如果换个思路,转而去寻找流落在朝歌城的火气,重新将其放入胸中炼化,那就只需要数月时间就能恢复。

    更何况他有种强烈的直觉,那个武庚绝对不正常,肯定是有修行者在暗中帮他。

    是人道?是截教?还是妖道?

第〇三四章 云仙东去 陈万死间

    想到自己连对方的跟脚都没有看清楚,就遭受此等厄运,云中子的神情就愈发狰狞了起来。

    云中子暗暗思虑起来。

    他虽是清净之修,但对天下局势的把握,还是比一般人要高出许多的。

    他心想如今还不到与西伯侯姬昌接触的时候,还太早了,看来只能从其他伯侯处入手,嗯,殷洪殷郊乃是嫡子,乃是东伯侯姜恒楚外孙,如今两人无缘王位,东伯侯必然大怒,只要我随意挑拨,必然能引动打乱……

    云中子并没有注意到,他此时此刻的思维模式,已经与平日的自己完全不同了。

    因为平日里他可不会这么算计人。

    可如今他体内三尸暴躁,心境早不复清净……

    总之他计划已定,却并不惊慌,先在此处休息了一夜,等身上的伤势都完好了,这才架起云向着东方风驰电掣而去。

    ***

    朝歌东市,牲市的旁边不远处就是人市,大商朝最大的奴隶市场。

    而司天阁则是整个市场上最大的卖家。

    它位于市场的东面,背靠着城墙,有独立的门面和房间,周围用铜丝围着。

    司天阁的客人并不多,毕竟这里卖出的奴隶都是高端品牌,买得起的人本来就不多,而且买得起的人,往往会选择在家等着司天阁送货上门,所以这里就更加显得清净。

    司天阁守卫很多,一眼望过去就是三十多个孔武有力的汉子,个个龙精虎猛,一看就是见惯了厮杀的汉子。

    “老爷,今天怎么有时间来这里观瞧?”

    杜元真挪动着自己肥胖的身躯,缓缓地蹭进了司天阁:“随便瞧瞧。”

    嘴上说着随便瞧瞧,他却满头大汗地将阁里的货色全部看了一遍,然后露出了不满的表情。

    “一个好货色都没有,我淦!”

    掌柜的连忙小心翼翼地道:“老爷,你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别说了,你不知道,尤蛋那小子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搞到一个寡妇,柰子大,皮鼓也大,你都不知道它有多水灵,简直一掐一爆汁……跟那个寡妇相比,这群货色简直就是泥坑里的癞蛤蟆,不值一提……”

    女掌柜歪了歪脑袋:“尤蛋,你说的是尤浑家的那个草包?”

    “就是那个草包!”一想到尤蛋是个草包,杜元真感觉更憋屈了。

    想他堂堂司天台灵台郎,过的日子却连一个草包都不如,这日子简直没发过了。

    女掌柜看着杜元真神情愈发暴躁,心中也有些害怕,连忙祸水东引道:“老爷若是不满意,不如让陈万去寻吧……”

    “陈万那小子出狱了?”

    “是,今天上午他托人带信过来,说是发现了一个好货色,争取将其拿下,献给老爷你呢。”

    “什么货色能有那个寡妇好?”杜元真现在干啥都不得劲:“他上次不是说发现了一个有夫之妇吗?让他放下手里的事情,全力以赴拿下那个女子……对了,你知道那妇人的丈夫如何了吗?”

    “老爷问她丈夫作甚?”

    杜元真露出了神往的神色:“还是死了丈夫的好啊……”

    “……”

    杜元真又唉声叹气地道:“唉,还是憋得难受,快给老爷我弄两个良家女过来,我先垫吧垫吧……”

    女掌柜的正要下令,忽然间听到外面响起了马车声,连忙转过头去看,正好看到一辆熟悉的马车驶进了屋里。

    “老爷,你快看,是陈万的马车来了……”

    杜元真精神一震,整个人从椅子上滚下来,一路滚到了院子里。

    马车停下,陈万被人搀扶着,艰难地从马车上走下来。

    “你这是怎么了?算了……你带了什么货色过来?”

    陈万本来满心忐忑,看到杜元真一开口就问他带了什么货色,连忙地:“是两个小娘子,她们是从冀州来的富户,冀州糟了兵祸,他们会逃难也合理对不对?我发现了他们,所以就想办法将他们弄来,没想到这两个小娘们儿还挺野性,我差点就阴沟里翻船了……哎哟……她们的亲人都死光了,所以……”

    杜元真满脑子都是两个小娘子,陈万说的话他只听了一半不到:“快,快让我看看是什么样的。”

    陈万想好了一万种理由,没想到杜元真根本没心思听他掰扯,连忙道:“快,快把两个小娘子拖下来,老爷要看。”

    马车的门再次打开,两个孔武有力的汉子拖着两个被绑缚住了的小娘子走下马车,看到两个小娘子的瞬间,杜元真简直惊呆了。

    “美,太美了,怎么会有这么美妙的女子……这皮肤,这身段……我,我只在选秀的时候,远远地看到过这么好的货色……这样的美人竟然会轮到到此处……我真是三生有幸……”

    杜元真舔着脸凑上去,结果两个小娘子满脸嫌恶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一趴口水吐在他脸上。

    遇到这么刁蛮的小娘子,杜元真却一点不生气,反而露出了痴迷的表情:“对,就是这个表情,怎么看都是贵族出生……这样的女子一旦被打落尘埃,那感觉……哎哟哟,受不了受不了……陈万,她们的来源没问题吧?”

    陈万连忙从怀里掏出了两张崭新的路引,道:“没问题,你看这是她们的路引……”

    杜元真已经被两个女子彻底迷住了,哪里还有心思细看,只是瞥了一眼就挪开了目光:“好,陈万你这次居功至伟,等我把这两个小娘子卖出去了,一定重重赏你……”

    较为年长的那个小娘子冷笑道:“妹妹,你看这个人真是个傻子,我们又不是奴隶,哪是他们想卖就能卖的呢,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较为年轻的那个女子则道:“姐姐,这个人眼神我很讨厌,我想挖掉他的眼睛。”

    杜元真心中一怒,然后冷笑道:“哼,我就喜欢这种性子烈的,把她们两个带到我房间去……”

    “等一下……”陈万下意识地喊道。

    “什么?”

    陈万磕磕绊绊地道:“还是先给她们制证比较好,这样才比较名正言顺。”

    杜元真冷笑道:“你是担心自己的赏钱吧,你放心,少不了你的。”

    “不,我只是觉得她们太美了,要是发现她们身上没有印记,人又在老爷怀里,到时候如果有人借题发挥……”

    杜元真露出了感动的表情:“唉,没想到还是陈万你忠心哪……走,去烙印室……”

第〇三五章 武庚殷郊 共谒人市

    司天阁地下室,众人拉着两个美人来到了一个铁盆面前,铁盆里燃烧着熊熊的炭火,炭火里有一根火红的烙铁。

    杜元真将烙铁拿出来,众人看到烙铁的手柄上烙着繁复的花纹,而另一端则是一个圆环,环里有一个三角形。

    两个小娘子被吓得脸色惨白。

    “吸溜,这俩小娘子真美,叫什么名字呀?”

    两个小娘子被吓得脸色惨白,谁也不说话。

    倒是陈万主动地道:“大的这个叫小白,小的这个叫小溪……”

    “小白、小溪……真好……”杜元真认真地咂摸了一遍这两个名字,内心一片火热,迫不及待地道:“快,快将她们按在桌上……”

    几个护卫七手八脚地抱起两个小娘子,一左一右按在了脏兮兮的桌上。

    杜元真从盆里拿起烙铁,空出一只手扒开了小溪的已领,露出她的香肩来。

    感受到隐隐的灼热感,小溪当场崩溃大叫了起来:“你不能烫我,我是宫里的妃子,你不能烫我,烫了你就完蛋了。”

    陈万大惊失色,正想着要如何解释,杜元真却抢先举起烙铁,狠狠地烙在了女子的后肩上,女子的惨叫声几乎要震断房梁,焦臭味开始四散,杜元真将烙铁移开,她的后肩上多了一个新鲜的奴印:“小娘皮还挺会编故事,我喜欢……现在你是我的奴隶了……”

    “死肥猪,你死定了,你死定了……”

    地下室里温度挺高,加上杜元真心情激动,他身上很快就变得汗津津的。

    “太好了,就差你了……”

    杜元真连忙又将烙铁伸向了小白,不过小白就坚强得多了,竟是哼都不哼一下。

    “好了,这两个娘们儿现在可都是我的奴隶了,我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了……哈……马上将她们送到我房间里去……”

    女掌柜小声地道:“老爷,她们刚刚才烙上奴印,若是剧烈运动的话,容易造成奴印破损……”

    啪,杜元真狠狠地甩了女掌柜一巴掌,恶狠狠地道:“你在教我做事?”

    女掌柜捂着脸跪下了:“妾不敢。”

    “哼,谅你也不敢……你们几个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送到我床上去……”

    几个护卫有点被吓到了,连忙七手八脚地将两个痛得全身发软的小娘子拖起来,正要走出地下室,外面忽然间响起了剧烈的马蹄声。

    是旁边的牲市来了新品种了吗?还是说有真正的大人物光临司天阁了?

    他脑海里的念头还没转完,一群如狼似虎的禁卫手持利刃冲进了地下室,短短几个呼吸的打斗之后,店里的护卫全部被打倒在地,被缴械后绑缚在一旁。

    其中一个禁卫一剑横在了杜元真的脖子上,杜元真色厉内荏地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奉的谁的命令?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知不知道我堂兄是什么人物?”

    这禁卫横了他一眼没说话,而是大声地道:“统领,地下室已被我等控制……”

    话音刚落,一大一小两个男子缓缓地从门口走了进来。

    杜元真冷眼观察,发现这两个男子穿着打扮极为尊贵,绝不是寻常人物,他悬着的心一下子落回了肚中。

    这不是来找麻烦的,肯定是王族中人来体验生活了,这次有得赚了。

    可惜两个小娘子还没焐热呢。

    他并没有注意到,自从这群禁军冲进地下室之后,那个破口大骂的小溪就停止了喝骂。

    而且这群禁军也小心地与两个小娘子保持了距离。

    两个贵人表情很严肃,缓缓走到了杜元真的面前。

    较为年长那个忽然道:“姬白,查到了些什么?”

    姬白维持着横剑的动作,轻声道:“回陛下,炭盆里有一个烙铁,乃是司天台制奴秘印……”

    “制奴秘印,不是应该放在司天台的吗?怎么会出现在人市当中?”

    面对贵人的询问,杜元快被吓傻了:“陛下?你,你是武庚?武庚陛下?”

    武庚笑了:“孤正是武庚,我旁边这个乃是我嫡亲的弟弟殷郊……”

    “哈哈哈!”杜元真忽然间狂笑了起来:“胡说八道,武庚与殷郊仇深似海,怎么可能联袂出现在此处?我就说嘛,堂堂一国之君,又是国丧期间,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哈哈哈……”

    他正在狂笑,地下室的门口又进来了几个人,看到这几个人他彻底笑不出来了。

    “费仲、尤浑、殷破败、雷开……你们……难道他真是武庚陛下?陛下降临此处作甚?”

    这几人其实是与武庚一同过来的,只不过他们刚刚去处理地上店里的其他事情了,因此晚进来了一小会儿,没想到倒是让杜元真误会了。

    众人中的尤浑看了武庚一眼,然后开口道:“宫中走失了两个先帝的美人,有线报说人就在你的店里,本来我们是绝不相信灵台郎会干出此等丧心病狂之事的,不过……这两个小娘子是怎么回事?”

    话未说尽,其中的恶意已经不言自明,杜元真只觉得一股一盆凉水泼在了自己的头上,一下子将他浇了个透心凉。

    他连忙强笑道:“这两女子乃是北海乱贼后人,潜逃至冀州被发现,其父母皆在冲突中被杀,唯有这两女子被辗转卖至京城,微臣是看她们美貌,想着司天台殉奴不足,难以应对先帝葬礼,故而自作主张将其买下并烙下奴印……微臣为国心切,逾制而为,请陛下饶恕……”

    朝歌城内果然人才遍地啊。

    一个司天台灵台郎,不过七品,编起瞎话来一套一套的,

    陈万明明说她们是冀州的,父母双亡。他却添油加醋,说他们是从北海来的乱贼后人,这瞎话编得是严丝合缝,没有任何的漏洞。

    若不是武庚早知道这两女人的实情,他说不定就信了。

    武庚似笑非笑地看向了两个小娘子:“你们两个真的是从冀州,不,北海来的?”

    杜元真看向两个新鲜的女奴,心中的恐惧一下子升至顶点。

    这两个女奴太安静了,从刚刚开始就非常的安静,这让他觉得非常的不妥……

    他开始后悔,怎么就没有一开始就将她们两个的舌头给剪了呢,真是失策,大大的失策。

    两个女奴脸上泪痕未褪,却安静地站在原地,低头,然后同时一个万福。

    “臣妾妊泉拜见大王,愿大王福寿安康。”

    武庚的神色一下子冷了下来:“这就是你说的北海乱贼后人?她们对宫中的礼节也太熟悉了吧。”

第〇三六章 指鹿为马 颠倒黑白

    杜元真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然后崩溃大喊道:“陛下,臣冤枉啊,臣这是被人陷害了……臣冤枉啊,冤枉啊……”

    武庚眼神一横,姬白立即将手中的剑贴近了杜元真的脖子:“呱噪,闭嘴!”

    杜元真安静了,武庚这才面色柔和地看向了两个女子:“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妊泉道:“回陛下,我们不是来自冀州,更不是来自北海,我们是宫里的美人……我们两个一时贪玩,跟着采买的宫人偷溜出来玩耍,本想耍完就回去,谁知道被人哄骗至此,烙上奴印,变作了奴隶,请陛下为我们做主啊。”

    顾不得剑在脖子上,杜元真气急败坏地大喊道:“你撒谎,你有什么证据说你的宫里的美人?”

    妊泉又道:“我与妹妹脚踝上皆有刺名,我名妊泉,妹妹名妊溪,我二人皆来自东鲁妊国,妊国国主妊辰是我二人亲母……我二人刚入宫不到一月半,野性未驯,胡作乱为,还请陛下轻责。”

    这什么破名字,还妊辰,干嘛不叫有丝分裂?

    武庚扶着自己的下巴假装思考一番:“殷郊,你来查验吧。”

    殷郊被武庚强拉上车,一路疾驰至此,又是担惊受怕,又是好奇心切,入了此间之后也是心神不定,如今被武庚一叫,顿时惊愕地抬起头来。

    “我,我去看吗?”

    看着殷郊满脸懵懂的样子,武庚嘴角浮现了一抹诡笑。

    自从发现殷郊、殷洪的的特异之处,他的心态就发生了一些变化。

    身为穿越者,他深知舆论的阵地你不去占领,敌人就会占领,比如说如今大商到处都有人盛传西伯侯姬昌之贤名,纣王却无人称颂。

    同样人心这个东西,你若不争取,就会很被别人争取去。

    表面上看,殷郊、殷洪都是嫡子,与他有着天然对立立场,想要争取那是难如登天。

    然而气运的异样却让他看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王位很重要吗?

    当然……很重要啦……但人是可以改造的嘛,

    而殷郊、殷洪两个孩子年纪还小,各种人生观还没有定型,正是可以随意捏造的年纪。

    “去吧,眼见为实。”

    殷郊内心很抗拒,但身体却很诚实地跟着禁卫上前,来到了妊溪和妊泉的旁边。

    他红着脸轻轻撩起两个女子的裙摆,然后满脸严肃地回过头:“有刺名,果然是宫中女子。你这个该死的混账,宫中的美人你都敢算计,简直就是胆大包天……我杀了你……”

    武庚连忙拦住他道:“不要冲动,我们来买个女奴就遇到这么个事,谁知道他这里还有没有更多的肮脏事呢……尤浑,你们刚刚查抄上面,有没有找到账簿?”

    尤浑一溜小跑出去,很快捧了一摞竹简出来,放在了武庚的面前。

    武庚拿起其中一摞,打开一看,立即明白这账册其实只记录了高级客户。

    上面记录的全是购买十个以上奴隶的大人物,什么时候买了多少什么品种记录得清清楚楚。

    看得出来他记录这些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将大客户都记好,到时间了好去推销新货,毕竟奴隶大多是用来干重活的,或者干脆就是用来各种虐待用的,往往活不了多久。

    一般来说过个三五年,就需要换一批新的了。

    果然是个人才!

    可惜是个人渣!

    如此想着,武庚露出了一抹冷冽的笑容:“还挺全乎……没想到啊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司天阁,竟然卖出了如此之多的良民……”

    “……”

    冷场了。

    因为武庚犯了个很低级的错误。

    杜元真就迫不及待地反驳道:“陛下言重了,微臣可能有所失察,导致一些良民混入了奴群当中,但最多也就是百之一二,怎么可能全都是呢……”

    铿!

    金背刀陡然出鞘,宛如长虹贯日,杜元真的脑袋就飞了起来,然后落入了熊熊燃烧的火盆当中,哔哔啵啵地燃烧了起来。

    一时间地下室里的人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个七品官,还是杜元铣的堂弟,说斩就斩了,他就不怕被非议吗?

    哪知武庚的动作还没完,他提着金背刀来到了一个司天阁的守卫面前,冷冷地看着对方道:“这些账册里,有几成良民?”

    那护卫战战兢兢地道:“我不知道。”

    “回答错误。”

    金背刀再次挥出,又是一颗脑袋落在了地上。

    武庚找到了下一个守卫,这个守卫心中已是害怕至极,不过在死亡临身的时候,他忽然间福至心灵,大声地道:“全都是,账册上卖出去的人,全都是良人,全都是……”

    听到这样的回答,武庚露出了和蔼的笑容,绕过他找到了下一个。

    武庚的做法也很简单,只要是说不知道,或者说给出的答案比刚刚这个少一些的,全部砍了。

    不过大家都是聪明人,所以司天阁30个守卫,还剩下了将近二十个。

    最后,武庚站在了女掌柜的面前。

    他所问的问题发生了一些变化:“你叫什么名字?”

    “妾身杜姬。”

    武庚踩了踩脚下的地板,道:“这下面是空的吧,怎么回事?”

    杜姬战战兢兢地道:“下面埋了奴隶,不,埋了良民的尸体,大约三五十具……”

    “你表现不错,我很满意……”

    众人感觉到武庚又在谋划些什么,却有想不明白他的目的,于是都抓耳挠腮,满脸好奇地看着他。

    只有冯习所有所思,因为他记得武庚说过:只有魔法才能对抗魔法。

    他发现武庚现在使用的手段,与杜元真、费仲、尤浑等人很相似,却又更加的可怕,更加的决绝……

    武庚将这些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却不点破,只是道:“雷开!”

    禁军右统领雷开上前一步,道:“臣在。”

    “一会儿你将先帝的两个美人、杜姬和这些守卫都带回宫中,妥善安置住,如果有人阻挠,你就去寻黄妃做主;另外,把这里的所有尸骨都抬到宫门前……”

    雷开心说殷郊还在你手中呢,谁敢撒野?口中却道:“遵命。”

    “殷破败!”

    “臣在。”

    这什么破名字,叫殷全胜不好吗?武庚暗暗腹诽着,口中却道:“你带人去城外,寻到那些家人意外失踪,或者被拐走抢走的,告诉他们,我找到了一些尸骨,很有可能是他们的家人,让他们明日一早来宫门前认领……”

    禁军左统领殷破败道:“遵命。”

    武庚又道:“冯习!”

    “臣在。”

    “这些账册就交给你保管了,以最快的速度赶往羑里监狱,你告诉少司命,让他按单拿人,天黑之前,我要看到羑里监狱人满为患;另外,顺便将他们买走的奴隶都带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同样带到宫门前……”

    冯习仿佛看到了天地色变,血雨腥风,当下激动得全身颤抖:“臣~遵命。”

    “尤浑!”

    “臣在。”

    武庚取出一枚金符扔给了他:“你自己去调动朝歌城内的吏员,如果不够,就带上自己的家将……你给我把杜元真的家给我抄了……不仅要把他们家给我搬空,连他们家的奴隶也给我搬空……如果他家有奴隶尸骨,同样搬到宫门前……”

    发财的机会来了!

    尤浑双目瞪得犹如铜铃那般大,感觉自己的大脑正在颤抖:“遵,遵命!”

    “殷郊、费仲!”

    费仲道:“臣在!”

    殷郊有些慌里慌张地道:“在,我也在!”

    武庚的语气放松了许多,道:“你们俩陪我去陈万家……好了,不要愣着,都给我动起来……”

    三言两语,武庚便将众人安排得明明白白,众人感觉他要搞个大场面,这场面可能比弑父夺位还要大,这群心黑的玩意儿顿时激动的全身发抖,轰然应诺而散。

    ***

    几乎在同时,姜皇后的两个信使正快马加鞭地赶往东鲁,半路却被一条河拦住了去路……

第〇三七章 中流击水 浪摧木筏

    话说武庚灵前继位之后,姜后感觉到大势不再,只得求助远在东鲁的东伯侯姜恒楚。

    因事情紧急且重大,姜鬼不得不亲自上路,前往东鲁陈情。

    她带着两个手下轻装骑马而行,一日狂奔三百余里,到第二天下午就行到了济水西侧。

    只是到了这里,三人可以说是极端劳累,不得不在河边找了个农户借宿一宿,没想到天有不测风云,夜里竟然下起了暴雨,直到第二天早上依旧没有停歇。

    济水暴涨,将浮桥冲断。

    “陈亮、王久,你们两个沿着河岸去上下游看看,看能不能找到过河的点,若是找到了,不要回来找我,立即过河前往东鲁报信……若是找不到,傍晚还在此处集合……”

    两个信使连忙出发,姜鬼则呆在原地,利用农户家里的木材作了一个简易的木筏。

    姜鬼焦急地在原地等待了起来,满心希望两个手下不要回来,然而天快要黑的时候,两个手下各自回到了她的面前。

    “统领大人,上游的浮桥同样被冲毁了。”

    “下游也是,而且下游的水流速更快……”

    姜鬼冒着暴雨,跑到河边看着波涛汹涌的济水,怔然不语。

    在站了差不多一刻钟之后,她忽然间露出了决然的表情:“我们就从这里渡河。”

    陈亮一惊,下意识地道:“什么时候?”

    “现在!”

    “现在?!”

    看着浑浊、激涌的济水河流,陈亮和王久都下意识地后退了数步。

    这济水的宽处平日也就10丈,现在却至少有30丈远,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害怕。

    “统领大人,我们过不去的。”

    “过不去也要过。”姜鬼满脸决然地道:“武庚如今得了黄飞虎相助,又以鬼魅手段获取了诸位辅政大臣的支持,姜皇后在朝中已是独力难支;若是登基大典开始之前,东伯侯不能赶到朝歌,那这世上就无人能阻止他正式登位了……武庚此人性格古怪,连纣王都遭其毒手,将来姜皇后、殷洪、殷郊几人势必会受辱……

    你我三人世受主恩,如今正是我们以死报效主上的时候,你们怎么可以退缩?”

    “我们可以再等一天……”

    “等不及了。”姜鬼斩钉切铁地道:“过了济水之后还有游魂关,过了游魂关才能达到东鲁,真正到达东伯侯府,至少还需要三天的时间,主上知道这个消息之后,还要研究对策,聚拢士兵,然后开拔前往朝歌,大军行进可不像只有我们三人轻装上路,那需要考虑的东西多了去了。”

    陈亮和王久互相看了一眼,然后惭愧又无奈地低下了头。

    三人合力将木筏推到河边,收留了三人住宿的良民吓坏了。

    此案的农民看到他们的动作,当场大惊失色地喊道:“三位,不要去,这船会容易散架的……喂……”

    三人义无反顾地将木筏推进了汹涌的济水当中,在激流中与大自然的力量搏斗,他们的力量很强大,虽然一直被水流带着走,很快就消失在了这善心良民的眼中。

    虽然木筏一直被水冲着走,但总体上他们是向着对岸前进的。

    木材、泥沙等等异物上游被冲下来,被挟裹着排山倒海而来,让他们的操控愈发地困难了。

    “小心,前面有一个漩涡,绕过去……”

    三人一起努力地划桨,堪堪远离了漩涡,但一根原木裹挟在水流里,正好撞到了木筏的一端,好巧不巧地让木筏靠近了漩涡。

    只是被漩涡轻轻碰到,木筏就很不听话地转起了圈,备用的木浆直接飞入了洪流当中,三个人都有些晕头转向,更别说是控制木筏了。

    关键时刻姜鬼举起手中的木浆,狠狠地砸在了水面上。

    只听得一声脆响,木浆瞬间断裂,但木筏也终于不再旋转了。

    姜鬼压住翻腾的气血,大声地道:“不要分神,继续控制木筏前行……”

    剩下两人继续使劲划桨,姜鬼也拿出短刀当成木浆来用。

    咔咔!

    异响突起,木筏上的三人脸色都变了。

    这木筏虽然准备了整整一天,已经比此地农民的渔船要坚固许多,但受到材料的限制,与波浪搏斗的能力还是差了一截。

    入水后木材和绳索被水泡湿,重量变大,这更加重了负担,

    加上暴雨之后济水中泥沙含量极大,杀伤力比平常大了无数倍,故而这木筏刚刚过了中流,便已经快不行了。

    姜鬼连忙道:“快,加快速度……尽量靠近对岸些……”

    两人也知道危机当前,必须要搏命了,也是豁出全力了,这木筏被两人划出了龙舟一般的感觉。

    但这也加快了木筏分解的速度。

    咔咔咔。

    连结木筏的绳索接连断裂脱落,几个呼吸的时间,整个木筏就开始快速地分解成了几根木材和一些无用的绳索。

    三人皆是身手不凡之人,当下各自抓住了一根木材,暂且漂浮在水面上随波逐流。

    混合着泥沙的波浪无情拍打,三人瞬间就是灰头土脸,

    他们还没有回过神来,下方又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而这次他们三人无论是谁,都没有实力绕过去了。

    姜鬼使劲地抓住近处的王久,试图将其扔出漩涡之外:“你记得把消息……咕噜噜……”

    她很快就被漩涡卷进了水里,并没有发现因为她现在她无甚借力处,预估失误,王久眼看就要脱离漩涡,结果又被漩涡拖了回来。

    眨眼之间,三人与他们各自抱住的木材都被漩涡卷进了水下,而且还不断地翻滚下沉,在大自然的力量面前,他们的所有努力都是徒劳的。

    完了。

    姜鬼心中闪过一丝后悔,她这才发现自己不该如此鲁莽。

    这下不仅自己要死,还要连累姜皇后和东伯侯了。

    忽然,姜鬼听到了一声叹息:“如此忠义之士,死在此处实在是太可惜了……”

    划拉,漩涡似乎变得更加湍急了,姜鬼只觉得眼前一黑,再一睁眼,眼前的风景已经大不同了。

    没有雨,

    也没有河,

    只有熟悉的青石板铺就的路面,还有熟悉的宽阔高达的门庭。

    门的上方写着四个字:东伯侯府。

    哗啦啦,浑浊的河水从他们身上流下来,将青石板污成了黄色。

    如狼似虎的卫兵冲出来:“你们三个从哪儿来的?还不快束手就擒!”

第〇三八章 地狱空荡 恶魔人间

    车声隆隆,驶向了城外,

    车内的气氛却略显压抑。

    直到现在,费仲依旧不明白武庚为什么要带着殷郊。

    这完全就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嘛,他到底怎么想的?

    忽然,武庚打破了沉默:“殷郊,从刚刚开始你就一直在沉默,是有什么不满吗?”

    费仲瞥了武庚一眼,心说这孩子自从出宫之后就没说过几句话吧。

    “没有。”殷郊闷闷地道。

    “我一看就不老实,你是不是觉得,我今天将那名册上的人全部打成了良民,有鱼目混珠的嫌疑?”

    “殷郊不敢。”

    武庚转过头,看到了他眼中的倔强与不甘。

    他在想,姜皇后和纣王将他保护得很好,让他内心充满了正义感。

    但这种温室中的正义,往往最容易受到污染。

    因为它是脱离现实的,是无根的浮萍……

    “殷郊,我且问你,那名单上已经卖出去的奴隶,数以万计,如果让你来一个个分辨,可分辨得出哪个是良民,哪个是奴种?”

    殷郊皱眉,他发现这个问题并不简单:“若是细细查验,应该也不难。”

    不难么,就算是科技极度发达的二十一世纪,这种事往往也难有下文,更别说这个时代了。

    再说了,下面的人愿不愿意查还是个事儿呢。

    这可是人命如草芥的时代。

    他并没有与之争辩,而是又问:“那么那些尸骨呢,你能分清哪个是良民,哪个是奴种吗?”

    殷郊终于语塞,因为这一下子触及到了他的知识盲区。

    “……”

    武庚转向了费仲:“费爱卿,你呢,你知道吗?”

    “回陛下,微臣不知。”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同样也不需要知道……”

    殷郊侧目:“为什么?”

    “以神观之,都是生而为人,何分贵贱;由国观之,都是大商子民,同样无需分贵贱……我只知道他们都是我的子民,有人残害了他们,我变应当为他们讨个公道……”

    殷郊忍不住心神动摇:“大哥好气魄。”

    费仲却只觉得一股压力扑面而来:“陛下,你这可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你错了。”

    “臣错在哪里?”

    武庚道:“残害生灵本就是错的,别说是杀人了,就算是狩猎,那也要讲究个时令。我知道你们的思想很多时候都有些麻木不仁,对这些事早就见怪不怪了,但错的就是错的,所谓潜规则,不就是不能放在明面上的烂规矩吗?

    所以此事我们不仅不能掩盖,反而要大肆宣扬,因为我们在做正义的事,我们是在与邪恶作斗争,那么这件事闹得越大,知道得越多,我们得到的支持就会越大……”

    费仲大为叹服地道:“陛下果然大才,如此一来,便能堂堂正正立……立陛下和殿下的威风了……”

    费仲忽然间明白了过来。

    现在外面到处都在宣扬武庚与殷郊之间仇深似海,可如果这件事是武庚与殷郊一起做下的呢?

    这样不仅可以让整件事变得更加的顺利,还能破除武庚与殷郊不合的“谣言”,简直一举多得呀。

    费仲看向武庚的眼睛里,已经有小星星开始闪耀起来了。

    其实武庚还有一个目的,只是费仲想不到罢了。

    武庚其实是想将大商的阶级矛盾转移出去。

    大商如今的阶级大致分为四层:奴隶、良民、贵族和内服。

    奴隶没人权,生存条件恶劣,根本没有抗争的能力,

    良民大多没有奴隶,就算有也一般只有一个奴隶,而且因为那是重要的财产,因此不会特意地去虐待。

    贵族则不同,拥有大量的奴隶,随意生杀,甚至拿奴隶殉葬,有时候奴隶不够了,还会拿良民代替。

    毕竟都是“两脚羊”,站在一起谁分得清谁是谁呀,最终还不是要看烙印?!

    现在武庚就是利用良民与奴隶的相似性,将他们绑在一起,与贵族斗争,而王族则通过拉偏架的方式让自己的行为正义化。

    而要做这些,武庚一个人是不行的,而且极其容易被病死、被退位……被刺杀……

    所以这件事需要有人与他一同承担,这个角色没有比身怀大气运的殷郊、殷洪更合适了……

    ***

    马车行出了东门外,殷郊的脑子就变得活泛了起来。

    他在想武庚做事的出发点虽然不错,但手段终究是过于暴虐了,而且一点都不正派,怎么看都不像个王者。

    所以,该夺位还是得夺位……

    一会儿咱一定要好好地观察他一番,搞清楚他的弱点,为以后的夺位做准备。

    “到了。”陈万战战兢兢地道。

    陈万算是东门外的小地主,拥有良田百亩,房子三十间,还养了不少牲畜。

    当然这是陈万自己交代的,一切还是要以实物为准。

    远远地,武庚一眼看过去,发现这个庄子发展得还是不错的,有点欣欣向荣的意思。

    但随着距离变短,他的神色便冷了下来。

    大路左近的田地里竖着一根高高的十字木杆,木杆上挂着一个人,一个死人。

    大概因为死了没多久,所以依稀可以看出是一个女子,

    而且可以看到她的腹部有些诡异地隆起,

    一根绳子挂在她的脖子上,另一条挂在木杆上的横条上,微风吹来,她便轻轻地飘荡一下。

    武庚走下马车,隔着五米远的距离,看着这具尸体,

    殷郊就在他的旁边,他很想说点煽动性的话,好好地教育改造这个小屁孩,却发现自己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

    这个世界,不值得……

    费仲反而要淡定得多,他满脸疑惑地道:“这人为什么要挂在这里?”

    陈万满脸谦逊地道:“是为了震慑其他的奴隶。”

    “那为什么整个庄子挂了七八具尸体?”

    “因为庄子里奴隶很多……”

    武庚将牙磨得嘎吱作响,怒极反笑:“你说得还挺有理,我都差点被你说服了。”

    陈万被吓得浑身哆嗦:“陛下,你说过只要我配合,你就不杀我的。”

    殷郊还是聪明的,一下子就听懂了其中的奥妙,但现在他不想深究这些,他只想让这个人去死:“哥,不要管那么多,杀了他……”

    “不,我不会食言的。”看到陈万眼睛里闪过一丝轻松,他忽然间话锋一转,道:“我确实不会杀你,但要对付你,我有的是办法……费仲,让人回一趟司天阁,将那奴印拿过来,我要陈万一家感受一下当奴隶的快感……”

第〇三九章 天地不报 我来报

    在禁卫去拿司天奴印的这段时间内,武庚将陈万家整个庄子里里外外看了一遍,越看越是心塞。

    被悬挂起来的六具尸体已经足够让人愤怒,但走进去一看才发现里面的情况更糟糕,陈万家里有三十多个奴隶,但至少有一半的人身上带伤,有将近三分之一的奴隶身有残疾。

    他们的残疾不可能是天生的,因为没有人会去购买残疾的奴隶,更没有人会去把残疾的良民变成奴隶。

    往更里面走,正好看到有人在喂奴隶。

    “卧槽!”

    武庚忍不住如此骂出声,因为只有这两个字能形容眼前得场景。

    奴隶们吃饭用的不是碗,也不是盆,而是槽。

    而且因为双手被绑在身后,所以他们甚至不能用手去槽里捧连猪食都不如的“饭”,而是只能卧倒在地,伸长了脖子去槽里舔吸。

    武庚感觉自己的太阳穴不断地跳动着,心中的杀意犹如即将爆发的火山。

    不过他还没有动,殷郊先动了,他一个才十岁多一点的孩子,如何能忍受眼前的场景呢。

    只见他伸手从旁边的禁卫手里拔出了长剑,然后一跃而起,一剑砍向了陈万脖子。

    其他禁卫第一时间护住了武庚和费仲,其他人则干脆放开了陈万,反正他们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帮他。

    陈万连忙躲闪,却依旧被一剑砍在了肩膀上,陈万的手直接掉落在地上,他惨叫一声满地打滚起来。

    殷郊依旧不解恨,正要继续,却被抓住了手臂。

    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抓住自己的是武庚。

    “大哥,你要拦我吗?”

    武庚满嘴苦涩地道:“是。”

    “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就这么杀了他,太便宜他了。”武庚发现自己终于冷静了一些,当下循循善诱道:“殷郊,我知道你很生气,但你不是普通人,你是注定要与我一起拯救大商的人,你不能被愤怒冲毁了头脑,你要冷静地思考……”

    殷郊提着剑的手瑟瑟发抖:“大哥,我做不到。”

    “你做得到的。”

    啪,殷郊将剑扔在了地上,负气地道:“那我就看着你,我倒要看看,你是如何惩罚他的……”

    殷郊并没有发现,在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他已经将武庚当成比自己更优秀的人了。

    很快,禁卫们就将陈万的家人全部绑缚在了一处。

    从逮捕的人员构成上看,陈万有七个老婆,十四个孩子,其中有三个孩子尚在襁褓当中。

    他最大的儿子今年十二岁,比殷郊大点有限。

    武庚只是轻轻瞥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因为他怕看得多了,一会儿动手的时候自己会心软。

    三十多个奴隶也被放在了一处。

    他们全都带着手铐,脚镣,畏畏缩缩地,犹如羊群一样挤在了一起。

    武庚朝着这群奴隶走过去,殷郊本来是跟着他的,只不过他很快就低过头,看着地上的风景,吧嗒吧嗒地掉眼泪。

    三十份的悲惨就这么拥挤在一起,实在是太恐怖,殷郊根本无法承受,因此不敢去看。

    武庚强忍着难受,道:“把他们身上的绳索解开。”

    下边的禁卫道:“陛下,不行的……”

    武庚怒道:“我说解开就解开……”

    那个禁卫不敢违抗,小心翼翼地抽出宝剑,一剑砍断了其中一个人手上和脚上的绳索……

    武庚正要说你自由了,却发现这个奴隶的反应超出了他的预想,这个奴隶全身颤抖着,第一反应既不是感谢也不是释然,而是满脸恐惧地捡起地上的绳索,试图将其扣在自己的手和脚上。

    可绳索已经被砍断,已经不可能接上了。

    这下子这奴隶更加的恐惧了,他试图重新混迹到其他的奴隶里去,但这些奴隶却满脸恐惧地同时用力地将但他给推开,这奴隶更加绝望,竟然趴在地上,咣咣地给那个禁卫磕起了头。

    他很使劲,短短几秒钟武庚就发现他的头磕破了。

    那禁卫顺手扔了一根绳索到这奴隶的面前,这奴隶立即眉开眼笑,就像是一只受到了奖赏的宠物狗一样,使劲地舔着禁卫的鞋,然后欢天喜地地用绳子将自己的手和脚捆起来。

    终于重新把自己捆好了,这奴隶这才安安心心地回到了其他奴隶中间,而其他奴隶也满脸笑容地重新接纳了他。

    武庚看得一头雾水:“这是怎么回事?”

    这禁卫跪下,轻声道:“回禀陛下,奴隶一旦挣脱绳索,就会招致主人的毒打甚至是杀害……”

    武庚悚然而惊,再看那群奴隶,一种“羊群”的既视感油然而生。

    他甩了甩头,将这种感觉甩出去。

    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历史上纣王用奴隶兵去迎战西岐大军,最终会失败了。

    这些奴隶已经被折磨得跟畜生一致,哪里还懂什么恩义呢,用他们怎么可能打胜仗呢?

    看来想要在大商消灭奴隶制度,要走的路还很长呢。

    终于,司天奴印被拿到了武庚面前,武庚看也不看地道:“将这家所有的人身上都印上奴印……”

    禁卫们轰然应诺,将这家人拖到早已准备好的篝火旁,将烙铁扔进火中炙烤,很快烙铁就被烧得滚烫。

    他们撕开了陈万大老婆的衣服,在她白皙的肩膀上印下了奴印,那个女人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声,大声地求饶着,但现在没有一个人同情她,只是将她推开,然后将她的女儿拉过来,同样处理……

    禁卫们的动作很快,二十多个人很快就处理完毕了。

    “陛下,处理完了。”

    武庚走到不敢抬头的费仲,道:“中谏大夫,你觉得这些奴隶敢反抗他们的主子吗?”

    虽然武庚总是创造奇迹,但在这件事上,费仲不觉得武庚同样能创造奇迹。

    “陛下,不可能的,别折腾了。”

    “这话挺耳熟的……”武庚如此说着,缓缓走到了这群新鲜炼成的‘奴隶’面前,道:“你们看起来心中充满了愤怒与仇恨,因为你们觉得自己与那些奴隶不同……其实你们与他们并没有区别……来人呐,用绳索将他们的双手双脚绑住,抽两鞭子,然后跟那群‘羊’放在一起……”

    一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家人被烙上奴印,却丝毫不敢吭声的陈万终于崩溃了。

    他大声地喊道:“陛下,求求你了,不要啊……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放过我的家人吧……”

    武庚面无表情地道:“不,你之所以会哭喊,其实是觉得自己的妻子儿女与这些卑贱的努力放在一起,太委屈他们了……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面对什么……”

    曾经的主人变成了奴隶,与今日的奴隶放在了一起,会发生什么?

    本该是有仇报仇,有冤报冤的,但这群奴隶已经被磨灭了人性,所以在场所有人都觉得很难,而且他们长年受到这些人的虐待,恐惧早已根深蒂固了。

    “贱人,皮痒了是不是?离我远点。”

    “看什么看,信不信我挖了你的眼睛?”

    所有的奴隶都被吓得瑟瑟发抖,躲在一旁根本不敢靠近他们。

    虽然在禁卫的注视下,这群人不敢太过分,但一种天生的优越感依旧是隐藏不住。

    看了好一会儿,但情况没有任何的好转,仿佛曾经的主子依旧是主子,奴隶依旧是奴隶,

    殷郊看得肝疼,走到武庚身边道:“这到底有什么意义?你不会真觉得这些努力敢反抗吧……”

    武庚没有反驳。

    这些奴隶当然敢反抗,不过那需要时间,而他的时间一向是宝贵的,不能在此浪费。

    于是他道:“去,这些新奴隶,每人抽一鞭子……”

    禁卫们得令,冲进这些新奴隶面前,狠狠地抽了他们一顿,然后扬长而去。

    他们抽的可不止一鞭子,不过武庚并不在乎,因为从一开始他就没在异国这些人渣的生死。

    新奴隶们被打了一顿,那些老奴隶变得若有所思起来,

    他们好奇地看着他们手上和脚上的绳索,无论表情还是动作,都变得暴躁且放肆起来。

    从这里开始,众人所见到的一切都变得有意思起来。

    老奴隶当中,有一个奴隶鬼鬼祟祟地靠近了新奴隶,一边靠近一边看旁边的禁卫,

    接着这个奴隶开始靠得更近,甚至试图用自己的双手去摸,用脸颊去蹭对方……

    陈万的这些家人看着这个脏兮兮的,丑陋又下贱的人竟然敢靠过来,顿时又惊又怒,对着他是又打又踢,他甚至被打出了鼻血……

    但是这样的反抗,并没有吓到这些老奴隶,

    这些奴隶反而更加暴躁起来,缓缓地朝着这群新奴隶靠了过去,一边靠近还一边使劲地踏地,发出怪异的吼声。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那些老奴隶甚至还发出了猎狗一般的叫声,

    而被逼得愈发局促的陈万的家人,则发出了害怕的尖叫声,

    看到陈万的儿子被咬掉了一只手指,大声地哭泣嘶吼着,殷郊心中的恨意得到了纾解,他满脸奇怪地道:“为什么?他们明明一开始都不敢靠近对方的……”

    武庚笑道:“那只是一开始他们并没有发现,对方只是另外一群羊而已……”

    看到场中的局势愈发地血腥复杂,武庚站起来转身就走:“殷郊、费仲……走,陪孤回宫……”

    殷郊不满地道:“怎么不继续看了,才刚刚开始呢。”

    “我哪有这么多时间,我忙着呢……”

    其实武庚是可以继续看的,但他怕自己会心软。

    毕竟他也不是什么魔鬼,看到别人有悲惨的遭遇就会想要帮人家,可这家人不值得同情。

第〇四〇章 锣鼓喧天 鞭炮齐鸣

    “亚相,你要为我们做主啊,武庚倒行逆施,祸乱朝纲,你一定要管管啊,要不然大商就要乱了。”

    比干不动声色,冷眼旁观,发现这群人大多基本上一半由司天台官员构成,另一半当中至少有大半是当日劝进会上的官员。

    他暗暗皱眉,这武庚明明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这么不冷静呢,他并没有觉得搞出这么大动静有什么不好,毕竟大商之内,蓄奴**之风盛行,杀一杀这股风气也好,可这些人都有拥立之功,怎么能刚上位就找这些人的麻烦呢。

    他这种搞法以后谁还拥护他?

    虽然心中不满,但毕竟是自己亲自扶上去的,就算是违心,那也得帮着武庚说话:“诸位请稍安勿躁。”

    梅伯大声疾呼:“亚相,可等不得呀,你又不是不知道羑里监狱是什么地方,”

    要是再等一两日,我们的孩子还能活吗?

    “这司天台之事,本相并不是很熟,我们一起去找丞相,看他怎么说吧。”

    梅伯道:“丞相偶然病重,如今拒不见客,因此恐怕是不行了。”

    “他生病了?!”

    下面一群官员齐刷刷地点头,让比干一阵心塞。

    怪不得,这些人平日里想见都见不到,今天却一窝蜂地跑到了自己面前,他原本以为是自己威信所致,没想到竟是这个原因。

    而且丞相为什么装病?!

    比干百分百肯定商容在装病,毕竟昨天他们见面的时候,商容还好好的呢,怎么可能一下子就生病了呢。

    这里边肯定有事儿。

    时间紧迫,比干也推断不出太多的东西,只能大致推测出跟人殉改制有关。

    商容明显是想要看武庚能做到哪一步。

    比干其实也想装病,不过这一招已经被商容用了,他用就不合适了。

    而且他觉得把这群人推开,让他们胡来更不成。

    于是道:“好,你们且等着,等我沐浴更衣,准备妥当就带你们进宫,为你们仗义执言。”

    说完比干连忙跑回内室,也不急着更衣,而是对自己的心腹道:“你们上手持我的印信去找武庚,问他到底想要做什么?记住,要快……”

    等管家走了,他这才让侍女给他烧了一大桶热水,然后躺进去洗了这辈子以来最慢的一次澡。

    ……

    与此同时,武庚也终于从返回城内,甚至回到了宫门前。

    自大商迁徙定都朝歌这一百多年来,这宫门前还是第一次这么热闹。

    倒不是说大家不喜欢来这里,而是平常这里都是戒备森严,不能随意靠近,再说平常这里也没这么大的热闹可以看呀。

    说到底无论在什么时代,贫民总是占大多数的,真正养得起大量奴隶的人家始终是少数。

    平常可没机会见到这么多的奴隶和奴隶尸体放在一起,这可是个好机会,人都是有好奇之心的嘛。

    此时朝歌城内宫门前,可以说是黑旗招展,人山人海,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宫门前,奴隶的尸骨已经垒成了一座小山,隔着数百米远就能闻到一股浓重的臭味,因此看热闹的人也离得比较远。

    不过为了防止有人做坏事,殷破败等人还是做了一些准备的,比如在这些尸骨外面放上大量的奴隶,反正奴隶的生存环境本身就非常的恶劣,所以就算离尸骨近一些也没什么。

    奴隶外面是一排侍卫,侍卫们之外才是满坑满谷的看客。

    武庚来到这些侍卫面前,一眼看到了殷破败。

    殷破败上前行礼道:“陛下,此处恶臭熏天,怕冲撞了您的龙体……您还是……”

    “孤乃是天佑之人,区区邪厉之气还伤不到我,倒是那些奴隶,不要让他们太靠近拿了,免得染上疫病……你们自己也注意不要站在下风处……”

    “是,微臣明白。”

    “这一上午,可有人从这些奴隶当中找到自己的家人?”

    殷破败有些无奈地道:“这一下午时间,微臣在城外城内找到了六百多有家人失踪之良民,但也就有二十人找到自己失踪的家人……”

    武庚睁大了眼睛。

    时代不同,境况自然不同,这六百余人当中大半人的家人应该不是被拐了,而是自然走失死掉了。

    剩下一半才是真正的受害者家人,

    但以奴隶的死亡率,能有二十人被认出来,说明真正受害的数量至少是四百人网上往上,这个数据让武庚异常的震惊。

    “我原本还怕你们一个苦主都找不到呢,没想到一下子出现二十人,看来真朝歌的水还真是深呢。”

    殷破败也是王室中人,他的利益诉求与武庚在大体上是一致的,想到有人在暗中挖大商的墙角,他也是一阵恼火。

    忽然,他眼前一亮,道:“陛下,还有一件事,雷开在抓人的时候,发现有至少有二十个人涉及到劝进会上的大臣,他已经将这些人另外关押,还请陛下定夺。”

    武庚心中暗惊。

    正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他其实知道自己并不是那种特别厉害的智者,只是能拥有超越时代的见识,因此才能稳稳压住朝中一干大臣。

    但他还是在不知不觉间犯了个大错。

    当下他激动地抓住了殷破败的双臂,道:“幸亏有你与雷开,要不然孤就要犯下大错了……你马上找人通知雷开,让他将这些人放了……嗯,但也不能就此放过,他们的奴隶还是留在此地……”

    殷破败知道事情紧急,连忙安排人去通知雷开了。

    武庚正在考虑接下来要做什么,却忽然发现一个侍卫正在与一些平民纠缠不清,他好奇地往前走了几步,发现被纠缠住的是姬白。

    发现武庚在注意姬白那边,旁边的禁卫连忙帮姬白摆脱了纠缠。

    武庚将姬白召过来,道:“怎么回事?”

    姬白连忙行礼道:“回禀陛下,这是那些找到自己亲人的良民,他们竟然痴心妄想,想要亲近大王您,要不是看他可怜,我早就踢他了……”

    “你既然知道他可怜,就不该有此想法,带他们过来吧。”

    姬白领命而去,很快领了四十多个人过来。这四十多人里,有二十几个枯瘦如柴的人,还有二十几个更加枯瘦如柴,仿佛厉鬼的人。

    他们缓缓行到武庚面前,五体投地跪地,然后使劲地磕头。

    他们口中说着五花八门的感谢之语,有的说感谢大王,有的说感谢殿下,有的说感谢大人,反正说什么的都有,唯一不变的是他们心中真挚的感谢。

    他并没有第一时间扶起他们,而是先压住了自己激荡的心情,然后回过头将殷郊从马车里拖了出来。

    殷郊本来还在打瞌睡,突然间被拉到了一群贫民面前,顿时间满脸局促。

    武庚乘机道:“好叫大家明知,事情能有现在的结果,可不只是我武庚的功劳,更因为有我弟弟殷郊全力以赴的帮忙……若是你们心中有感激之情,那就多多感谢我弟弟吧。”

第〇四一章 梅伯野望 止于暴民

    殷郊懵了。

    他虽然有着“夺位”的大志,但说到底只是十岁多一点的孩子罢了,听到武庚的夸赞,他的第一反应是羞愧。

    正要大声地否认,这群贫民已经大声地感谢了起来。

    殷郊下意识地后退,这些贫民便亲吻起了他踩过的地面,一种奇妙的情绪在他的内心激荡着,让他额头上生出了冷汗来。

    武庚连忙阻止他们道:“好了,你们的感激我们兄弟二人已经充分地感受到了,如果你们觉得还不够,就请离开的时候,向你们认识的,甚至是见到的人,宣扬我和我弟弟殷郊的仁德……”

    “会的,我们一定会的……”

    这些卑微的贫民,不敢耽搁大王的时间,连忙畏畏缩缩地退走了。

    武庚对姬白道:“姬白,你去跟着他们,不许他们回家,这些奴隶平日里吃不饱穿不暖的,若是骤然吃太多的东西,是很容易撑死的,你将它们安置在你家里,好生照顾一下……另外,好好教一教他们殷郊、武庚两个字的读法,让他们不要说错了……”

    殷郊在一旁脸直接红到了脖子根:“这不合适吧,我也没做什么呀。”

    武庚示意让姬白离开,然后对殷郊道:“你也不要觉得愧疚,实际上我这么做也是有私心的,这件事现在看来一切顺利,但后面必然会有很多压力,到时候你还得帮我抗下一部分的压力。这还只是其一……”

    殷郊表示自己的脑袋瓜有点不够用了:“还有其二吗?”

    “其二么,我是个庶子,出身不够就需要仁德来凑,我告诉外面的人这件事是我们一起做下的,外人就会觉得我们兄友弟恭,不仅会让我的声望上升,甚至还会让那些原本支持你的人,转过来支持我……”

    “……”

    太过分了,殷郊很想骂人,

    可刚刚被感谢的那种异样的感觉还没有消退,而且武庚故作大方地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倒是让他有一种有气无处发的憋闷感。

    他其实还想打人,可武庚这个人太残暴了,他有点怕武庚会杀了自己。

    “哼,你等着。”

    放了一个不疼不痒的狠话,殷郊三两步跑回马车上,独自生闷气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武庚的神情中满是诡谲:呵,果然是小孩子,他根本不知道武庚说这些话,真正的目标并不是他,而是他背后的姜皇后。

    当然他心中也并非全都是算计,毕竟他觉得今天自己无论做什么,似乎都特别的顺利,他觉得这其中除了他自己运筹帷幄之外,殷郊身上的气运肯定也在暗中起到了一些积极的作用。

    这些苦主离开了武庚和殷郊之后,便开始到处宣传武庚和殷郊的仁慈。

    “哎呀,你们知道吗?今天我能找回我家那个死鬼,可不止是大王的恩德,据说还有大王小弟弟的功劳呢……”

    “胡说八道,大王怎么可能跟他的弟弟一起,他们可是仇人。”

    “怎么会呢,我觉得他们看起来很友爱呀……”

    现场观众最多也就三千人左右,这四十人混入人群当中,不断地讲述着大王与他小弟弟不得不说的故事,然后这些人又互相讲述,很快现场所有人都知道了他们的仁德事迹。

    忽然,姬白脸色发白地跑回来了:“大王,刚刚接到消息,上大夫梅伯纠集了一群大臣,冲到了亚相比干的家里,正逼着亚相一起来逼宫呢……亚相正在竭力地拖时间,但恐怕拖不了多久了……”

    上大夫梅伯?

    就是后来杜元铣被纣王杀死后为其鸣不平,然后被纣王炮烙而死的家伙?

    这家伙有问题啊,这人平常不声不响的,可一旦杜元铣的利益受损了,他就会忙不迭地冲出来。

    而且反应何其迅速,他中午才发动的一切,这天还没黑,他就组织了一干大臣来逼宫了……

    武庚并不害怕,反而满心激荡,因为此时此刻,他刚刚获得了一波民心,正是迎战梅伯,扩大战果的最佳时机。

    不过他并没有轻敌,当下道:“你让人去通知亚相,让他不用担心,我早有应对之法,让他放心大胆地带人过来就是……另外……”

    他在姬白耳边一阵耳语,说得姬白满脸叹服,又蹦又跳地跑掉了。

    殷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的身后:“你刚刚跟姬白说了什么?”

    “你也跟了我一天了,猜猜吧。”

    比干没有等到武庚这边的回销,就不得不从浴桶里爬出来了。

    倒不是他不想继续坚持,实在是水都加了十多次了,他整个人都要泡化了。

    穿正装的时候他摸了摸自己的皮肤,发现更加的光滑且皱巴了。

    再次回到客厅,发现梅伯整个人的头发都快立起来了:“还好还好,老朽还以为亚相淹死了浴桶里了呢。”

    “……”亚相假装没听懂:“多谢关心,只是人老了,动作就会变慢,实在是让大家久等了……走吧,我们这就入宫……”

    “不必!”梅伯明显早有准备,大声地道:“我们已经打探到武庚就在宫门前,我们直接走路过去就是……走……”

    说完他一马当先走在前面,比干只得快步跟了上去。

    众大臣结成锋矢阵型,以梅伯、亚相为尖峰,司天台臣属为羽翼,其他臣子为箭身,一路前行倒是显得士气凛然,路上吓人连连退避。

    很多看热闹的人,原本都想要散场,然后回家去跟其他人讲述自己今天的所见所闻,装一个逼真又不失优雅的逼,可一看到这个架势,连忙又退回去,占据较为有利的位置继续看热闹去了。

    梅伯等人一路前行,发现路上行人越来越多,而且越是靠近宫门前人就越多,当下就觉得很不舒服。

    亚相比干小声地劝道:“梅伯,今日人多,要不我们改天再觐谏?”

    梅伯冷笑道:“其实人多更好,让大家都看看武庚的真面目……哼……”

    梅伯杀气凛然,加上有护卫开路,一路上竟是畅通无阻地直达了武庚所在的马车前面。

    看到了武庚所在,梅伯当即大声地怒叱道:“武庚,你弑父夺位,欺压嫡弟,如今又残害无辜,汝今日无端关押数百人,岂是哪里是关押了数百人,你关押的岂是是朝歌万民……”

    梅伯这边骂得正起劲,远处看热闹的人也在嘀咕。

    “奇怪,这不像是夸人呢,倒像是在骂人。”

    “就是在骂人,确实不对劲,大王做得不对吗?”

    “你发现没有,他都没有行礼,指着大王的鼻子就骂……你说,他会不会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他是不是幕后黑手我不知道,反正我看他不舒服。”

    “我想打他,我也是……”

    梅伯果真是上大夫,才学那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就是骂人也能骂得抑扬顿挫,充满韵律感,简直就像是在作诗:“……,老臣不愿骂你,但实在是不忍成汤数百年基业,丧於于汝之手。今闻太师北征,朝纲无统,百事混淆,汝日听谗佞之臣,左右蔽惑,行此昏聩之事,汝……”

    啪,一个臭鸡蛋砸在了梅伯的脸上,碎了!

    粘稠的顺着他的脸颊滑下来,沾湿了他保养得异常柔顺的胡子,然后顺着他的前襟继续下滑……

    梅伯呆滞了一瞬,下意识地抓住了这个臭鸡蛋,但臭鸡蛋从他的指缝里滑走了,继续沾污了他尊贵的长袍……

    他的第一反应是武庚安排了这个节目,正要张口继续骂,一个新的臭鸡蛋来了,正好砸在了他的嘴上……

    啪!

    唔!

    呕!

第〇四二章 疑罪从无 大型双标

    看到梅伯倒霉,武庚内心是很开心的,但他还是很体贴地喊道:“禁卫何在?还不快点将肇事者抓过来?”

    不过禁卫们只是拔出刀来装样子,毕竟人太多了,根本不知道是谁干的。

    而且随着武庚出声,臭鸡蛋就没再飞来了。

    梅伯丝毫没有感激武庚,而是觉得这就是武庚安排的节目,他更加大声地嘶吼道:“陛下,你如此昏聩无道、残害忠良……”

    武庚很恼火,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发火,殷郊先坐不住了。

    要知道今天武庚做的这些事,他也有份,梅伯这些话他感觉每一句都是在说自己。

    所以他掀开车门跳下来,站在了梅伯的面前,道:“原来梅伯你也觉得小王昏聩无道,残害忠良吗?”

    如果说刚刚周围看客的无端袭击,是一个残酷的打击,那么此时此刻殷郊的忽然间出面质疑,则属于致死打击。

    梅伯说这么多,实际上是想要扶立殷郊,

    他这个心思现场所有的有心人都能看得出来,所以他被殷郊怼了这一点,就显得特别的有意思。

    梅伯话都快要说不利索了:“殷郊殿下,老臣,老臣不是在说你,我是说……我是说……你跟武庚陛下不一样,何必与他一路呢……”

    “梅伯的意思是我可以做正确的事,但这件事不能与武庚一起做,一旦一起做便不正当了,是吗?”

    事发突然,梅伯直接慌乱到了无语伦次的地步:“不是,我是说,我是说你这样,你这样……让老臣太伤心了……”

    “我也很伤心,现在一件事情发生了,所有人都知道去询问这件事是如何发生的,是正义的还是邪恶的,是有益于良民的还是有害的……唯有你,只问这事是谁做的……”

    梅伯老脸涨得一片通红,张大嘴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忽然武庚拦在了两人中间,满脸真诚地道:“别生气,别生气,你看梅伯这么大岁数了,脑子会有点混乱很正常……”

    噗,

    梅伯忽然间吐出一口血来,仰天倒在了地上,昏迷了过去。

    殷郊顿时被吓得脸色一白,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

    但武庚知道该怎么做呀。

    当事情发生的时候,话语权是非常的重要的,

    而在这样混乱的场景当中,话语权往往是要用嗓门儿来体现的。

    武庚天生就一副好嗓子。

    “啊,天哪,梅伯竟然晕倒了,都怪你们这些弄臣,明明知道梅伯年纪这么大了,你们还撺掇着他抛头露面……你们这哪里是要主持正义呀……你们明明就是在谋财害命……我可怜的梅伯啊……”

    武庚说得声情并茂,因此很多人下意识地忽略了一些本质性的东西,反而觉得他是在真心关心梅伯的身体。

    只有一些司天台的臣属意识到不对,杜元庆连忙大声地喊道:“回禀陛下,我们……”

    “天哪,梅伯都昏倒了,你们竟然不第一时间想办法救他,而是先出声为自己辩解……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冷血心肠的人啊……”

    杜元庆立即感受到了一股森然的恶意。

    他正要对这话做出反应,武庚却又抢先道:“殷破败、姬白,你们都是死人吗?没看到梅爱卿混到了吗?还不快点过来将他带到宫里去找御医治伤?快快快,以最快的速度动起来……”

    殷破败等人早就蓄势待发,一旦得令,姬白就立即狂奔过来,将梅伯扔在自己肩上,扛着老人家犹如脱缰的野马一般狂奔消失在了宫门之内。

    “我们的新大王还是大度呀。”

    “对呀,谁要是这么骂我,我才不管他呢。”

    “老人家也是可怜,肯定是老糊涂被利用了……”

    “对呀,对呀。”

    大约是体内有功德的缘故,武庚明显能感受到周围民众对自己的善意忽然间又增加了许多。

    当下豪气满满地道:“还有谁?还有谁有意见?”

    刚刚还杀气腾腾的众臣一下子焉了。

    比干站在底下满脸的震惊。

    一开始他害怕武庚吃亏,因此还特意为他争取时间,没想到他早有准备,特别是民众出乎意料地支持他,这让比干这个拥立者也感觉面上有光。

    可一旦危机解除,比干的“正义感”又开始作祟了。

    他认真地审视这件事,觉得武庚的谋略很了不起,但行为却失之于正,实在不像一个王者。

    “陛下,老臣有话说。”

    武庚的眉头皱了起来,这老不死的搅屎棍又想干啥?

    “说来听听。”

    “这杜元真公器私用,残害良民,其罪难恕,陛下将其斩杀可谓是为名除害,真是明智之举,只是他的家人都是无辜的,陛下将其全数投入羑里监狱怕是不妥;其次那些购买奴隶之人,并不一定就是真的买了良民,岂能收监处理呢?更何况就算是买了良民,他们只怕也是不知情的……”

    武庚当即摊了摊手,道:“亚相说的还是有道理的,这样好了,我也当中大家伙的面给你个承诺,只要有人能提供证明,证明他们买走的努力不是良民,那我马上把他们放了;就算是良民,只要能证明他们不知情,那我一样把他们都放了……我武庚说话算话,决不食言……”

    吃瓜群众们当即大点其头。

    “我们这位新大王还是讲道理的。”

    “武庚大王有明君之相啊。”

    “大王贤明,我们有福了。”

    比干在武庚面前吃了好几次亏了,立即意识到情况不对,于是立即道:“他们不是都有证吗?还有怎么证明?”

    武庚冷笑道:“杜元真公器私用,侵害良民,甚至将魔掌伸向了宫中美人……你竟然想将他烙下的奴印当成证据,不觉得可笑吗?”

    周围的群众又道:“大王英明呀,做坏事的是司天台,司天台说的话谁敢信?”

    “对呀对呀,司天台太可恶了,决不可信。”

    “可是这样的话,应该怎么证明这些人买的奴隶不是良民呢?”

    “谁管得了那么多呢,反正司天台的奴隶那么贵,咱也买不起……”

    比干也听到了周围的窃窃私语声,当下就有些心急,这个武庚煽动他人情绪的能力有点强啊。

    “正所谓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陛下怎么能假定他们都犯了罪呢?”

    人群中的朝丙疑惑地道:“丞相在说什么呢?”

    旁边的读书人司马正道:“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此乃夏律,指的是意思是指与其杀掉没有罪的人,不如按未经证实有罪而发落,这是为了制止冤案发生而制定的律条……”

    武庚没想到比干还是个倡导“疑罪从无”的先贤,心中一阵惊奇,不过这种惊奇只出现了一瞬间,很快被他压下了。

    因为他知道像比干这样的高位者,他的“疑罪从无”只是针对肉食者的,这种精神绝不可能延伸到良民身上,甚至是奴隶身上。

    所以武庚冷笑道:“也就是说,你认为本王应该在不了解实际情况下前提下,将你眼前的这数百人打成奴隶,让他们继续过上那种生不如死的生活吗?”

    比干看着这群奴隶,顿时说不出话来。

第〇四三章 保护弱小 杀伐暴强

    在这里武庚给出了一个两难的选择。

    疑罪从无没什么,也算是一种仁心,但他明显不愿意对两拨人同时用。

    要么就是残暴不仁的肉食者,

    要么就是饱受摧残的奴人,

    武庚的选择再明显不过,他今日就是要为这群奴隶张目。

    虽然这个时代的人还没听说过“侠”,但看着他凛然而立,据理而争的身影,依旧能感受到一种能折服人心的力量。

    别说是他人了,就是站在身后的殷郊,眼神中也闪过一丝敬畏。

    比干感觉压力有些大,忍不住使劲地抹了一把自己额头上的冷汗。

    这种压力不仅来自于周围民众的眼神,更来自于身后,

    因为两人的对话看似针锋相对,但武庚处理得实在是太好了,让人产生了一种两个人不是在争论,而是在演戏的感觉。

    杜元真此时忍不住站出来道:“我司天台愿为陛下甄别这些奴隶……”

    表面上看,他似乎是要为武庚分忧,实际上却是柿子捡软的捏。

    因为奴人基本上都没有背景,就算是被害的良民,又有几个是真有背景的呢。

    所以这个工作非常的简单。

    反之要是去甄别羑里监狱那些有权有势的受困者,就极有可能会得罪一些人,这样得不偿失。

    “你还真会捡便宜呢,事情就出在你们司天台,你们司天台全体都是戴罪之身,你们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判断谁有罪谁没罪?”

    杜元真脸色一白,当下跪地道:“臣等有负圣恩,请陛下恕罪。”

    武庚怒骂道:“从现在开始,司天台所有臣属,一律闭门自省,五日内不得出门……”

    “谢陛下隆恩。”

    司天台的众多臣属连忙撤退,加上梅伯还没回来,前来逼宫的一众官员只剩下了小猫两三只。

    众人面面相觑,想要偷偷溜走又不敢,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你们谁还有意见?没意见的话我就说处置方案了。”

    看到现场谁也不敢搭茬,武庚终于心满意足地道:“从今日开始,司天台烙印奴隶之权收回,从今往后司天台众人要是敢私下铸奴印,定斩不饶。”

    司天台众官员已经跑了,现场自然是没有人反对的。

    “涉案的杜元真、王振西斩立决,其家人及陈万一家降为奴人,烙印后驱逐出大商,遇赦不回……相关人等家产、土地全数充公……”

    “由司天阁卖出的奴隶一律追回,购买者处以罚金,罚金数额与购买数额相当;若是能证明自己是无辜的,那我当场无罪释放,罚金及奴隶皆退回给本人……”

    “这就是本王的处理意见,谁赞成,谁反对?”

    这处理方式简直在草了,众人能没意见么。

    可众目睽睽之下,又有梅伯、比干的前车之鉴,自然是谁也不敢提反对意见,不过他们也没有提赞成意见,反正就装死呗。

    倒是比干道:“其他的老臣暂时没有意见,只是这些罪臣家属,既然已经贬为奴隶了,为何还要驱逐出朝歌呢?”

    “因为他们没有资格当本王的子民……你还有其他的问题吗?”

    在武庚的计划当中,这些努力是他日后发展的重要力量,只不过现在连登基大典都没有过,武庚觉得暂时不能透漏太多出来。

    比干苦笑道:“没有了。”

    “那就好,你尽快与商容商量好,然后将处理意见拟成奏折呈上来给我批阅……”

    说完,他大步流星地朝着宫门走去,他的面前瞬间出现了一条大道,大道两侧的居民争先恐后地跪下,恭送他离开。

    等进了宫门,武庚立即上了马车。

    车里的费仲和殷郊满脸崇拜地看着他,这一局做得太漂亮了。

    “费仲,你传个话给雷开,让他将所有当日劝进会上那些功臣的家人放了,不过人可以放,但奴隶不能还给他们……”

    “臣明白了,只是陛下准备如何处理这些奴隶?”

    武庚道:“我正想跟你说这个,这些努力我们当然是用来干活,要不然我可养不了这么多人,现在我们不是抄了三家吗?你拿他们留下的房子和土地,去跟别人置换东门外的土地……跟陈万家的土地连成一片,然后拉着这些奴隶去干活……我对这些奴隶没什么要求,只要他们能养活自己就好,但对于你……费爱卿,我希望你能理解一点,那就是我不愿意走上陈万的老路,你明白吗?”

    哗啦,冷汗从费仲的额头上流了下来:“臣,臣明白。”

    马车回到了寿仙宫,尤浑早已等在了里面,看到武庚回来,他立即满脸笑容地冲了出来。

    “陛下,我们发财了,这杜元真可真有钱……那些钱我已经……”

    武庚摆摆手,满脸无所谓地道:“钱就不用给我了,你给我准备十颗虎力丹就行……”

    尤浑的笑容一下子就垮了:“陛下您真会开玩笑,那些钱能买五颗就不错了。”

    “那行,你给我买五颗,不过我五天之内就要全部拿到。”

    “……”

    wocnmd!

    ***

    东宫,姜皇后满脸激动地抱住了殷郊。

    “我地儿呀,母后还以为你遇害了……让母后好好看看……”

    姜皇后关心则乱,就差将殷郊脱光了检查了。

    殷郊走了这一天,也觉得累了,当下无奈地道:“母后你不必担心,武庚并没有对我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那可不一定的,你年龄还小,可不知道他的阴险狡诈的……你快说说他带你出去之后都做了些什么?”

    看着姜皇后满脸担忧的模样,殷郊没有办法,只好将这一天的行程大致地复述了一遍。

    听了殷郊的复述,姜皇后的脸色顿时变得异常的难看,甚至可以说是狠厉:“这武庚好狠的手段,孩儿呀,你可不能被他给骗了……别的不说,今天他在宫门前将功劳分你一半,表面上是想要让你帮他承担一部分压力,实际上却是在向外面释放你们兄弟情深,甚至是你认同他当大王的错误信号……如果我们不能阻止他,那些暗中期待你登基的老臣,说不定转过身就投入武庚麾下了……”

    按理说姜皇后分析得挺有道理,但因为是第二次听了,而且殷郊现在很累,所以很自然地生出了一种厌烦的情绪……

第〇四四章 仁不知命 便是蝼蚁

    武庚为奴人张目之事,犹如疾风一般飞向了四方,

    娲宫!

    一位正在食用人间烟火的女神缓缓地睁开了凤目,

    她慵懒地侧卧于沉香坐上,小嘴微微张开,清吐兰气,曰:“有仁心而不知天命,假仁也!”

    一旁玉女惊讶地道:“娘娘,有仁心难道不是好事吗?”

    女娲娘娘的眼睛在寥寥青烟中如梦似幻,似无情却又似有情,但如果深深探究,却又会发现她的无情冷漠根深蒂固:“只因天命未到,此时强行灭奴,不异于揠苗助长,终究害人害己……对商朝,对这些奴隶,都不是好事……”

    “那什么时候才是天命呢?”

    女娲娘娘叹了一口气,似乎也在为那些生存艰难的奴隶而叹息:“大约,还有五百年罢……”

    玉女还想再问,女娲娘娘已闭上眼睛,继续沉湎于修炼之中。

    五百年,多么漫长的黑暗岁月啊!

    雨女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不解郁闷,

    善便是善,恶便是恶,这才是天理,若是善因不能种善果,这世道便该是错的呀。

    她不知道此时世间大多数的国家都在养奴隶,但最善于蓄奴者,乃是西岐周人。

    因为他们养的乃是战奴。

    纣王也想模仿此法,可惜不得其理,反而受到反噬,

    周人依靠这些战奴夺取天下,之后蓄奴之风更加繁盛。

    五百年后周厉王时期,奴人众多,而厉王过于严苛,于是发生了暴动,周厉王被赶走病死在外地,又遭到犬戎攻伐,西周由此灭亡。

    由那时开始,奴隶制才慢慢消亡。

    女娲娘娘所说天命,大抵便是如此,

    时机未到,便不可强行为之,若不然就是逆天而行,自寻报应。

    ***

    风吹到冀州边境,此时一个仁厚长者正在缓缓行军。

    “伯侯,前面就是冀州了,崇侯虎、崇黑虎先后战败,崇黑虎被俘,我们是不是要加快行军的速度?”

    西伯侯满脸忠厚地道:“此时双方刚刚战过一场,各自生怨,进逼无益,倒不如让他们继续对峙,感受战之苦罪,届时也好一战功成……”

    “那要是北伯侯战败被杀呢?”

    “若是如此,便为天下除去一害也……”

    南宫适大为拜服。

    此时西周经略西土已久,渐渐生了向外扩张的心思。

    然而想要扩张何其艰难呢。

    往南下是其道难难于上青天的蜀地,再往前就是南伯侯鄂崇禹的地盘,

    往东则是大商腹地,

    往北则是北伯侯崇侯虎的地盘,再往前就是冀州……

    其实姬昌最想要的就是北方,特别是冀州这一块,但中间有个崇城挡着。

    换言之就算是冀州被打下来了,那他也捞不到多大的好处,还不如冷眼旁观,养精蓄锐,静静地看着崇侯虎与苏护拼个你死我活。

    只要两人的仇恨足够深厚,那么他就可以施展远交近攻之法,与冀州一起形成左右夹攻的态势。

    南宫适又道:“主公,听闻朝歌有新主继位,效仿西岐之法,大肆交好奴人,我等要不要做点什么?”

    忠厚长者姬昌露出了悲天悯人的表情:“唉,可惜了……”

    南宫适大为惊奇:“这又是为何?”

    姬昌指着军中的奴隶,问南宫适道:“你看军中这些奴隶兵,如果将他们比作一种动物,你会想到什么?”

    “猎狗。”

    姬昌点点头,道:“这是我们驯服后的,故而是猎狗,那要是没有驯服,你觉得是什么?”

    “当然是野狗。”南宫适若有所悟。

    “不,准确来说是野狼,今日你若是大发善心,将野狼请进家中,让它看家护院,你觉得是什么下场?”

    若是家中有野狼,那家中老人孩子恐怕会为其所啃噬,甚至连主子可能都没法避免。

    姬昌又道:“如今北伯侯大败,正是我等大展宏图之时,不过……你拟写一篇奏章进朝歌,请求援军相助……”

    “我们需要援军吗?”

    “我需不需要,跟他该不该给有关系吗?”

    南宫适睁大了眼睛,再次拜服。

    ***

    风吹倒了东方。

    此时总兵窦荣正在游魂关上,满脸冷冽地看着关外数万雄兵。

    “窦荣,你快让开,我要带兵去朝歌恭贺新王登基。”关外的一匹白马上,姜恒楚威风凛凛地立在原地,神情中闪过一丝焦灼。

    “东伯侯,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不成?恭贺新王登基需要带这么多人吗?”

    东伯侯神色中更加的焦灼了。

    他接到消息之后心中的怒火就没有熄灭过。

    他第一时间纠集了两万精锐,以最快的速度向着朝歌的方向进发,没想到却被窦荣给拦在了游魂关外。

    “窦总兵,你也是贵人之后,何必武庚那个庶子卖命呢?”

    窦荣的神色却更加的冷漠了:“你果然包藏祸心。”

    “你可知道武庚在朝歌做了什么?他为了一些低贱的奴人而与贵人作对,甚至还亲手杀了司天台灵台郎,这样的人哪里值得你效忠了?”

    窦荣睁大了眼睛,眼睛里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是道:“你说的这些东西我不懂,我只知道不能放你的大军进关。”

    东伯侯一想到自己的女儿和外孙在朝歌受苦,心中就如同百爪挠心般的难受,这窦荣又像是个棒槌一样不解风情,他简直要气炸了。

    “你想死是吧,本侯成全了你……给我攻城,攻城……”

    “父亲,你冷静点,我们再想想其他办法……”

    东伯侯一巴掌打在了儿子姜文焕的脸上,怒道:“你姐姐在朝歌受苦,你竟然一点也不关心,你的心难道是铁石做的吗?”

    姜文焕脸上闪过一丝委屈,接着道:“父亲,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游魂关易守难攻,若是强攻必然损失惨重,到时候我们又用什么去攻伐朝歌?”

    东伯侯姜恒楚这才冷静了些,意识到自己刚刚迁怒于长子,立即满脸歉意地道:“为父怒极攻心,倒是让你受委屈了……”

    姜文焕温文尔雅地道:“父亲多虑了,孩儿能理解的。”

    东伯侯姜恒楚看着巍峨的游魂关,内心一片阴郁。

    “成汤后裔的心,都是铁石做的,养不熟,捂不热,你姐姐陪他近十数年,倒不见得他对我东鲁多一丝善意,反而将这游魂关修得又高又大,坚固异常……”

    姜文焕苦笑道:“父亲你多虑了,殷郊殷洪总是不同的。”

    东伯侯道:“当然,他们毕竟有我姜氏血脉,自然是不同的。”

第〇四五章 人之险阻 仙之坦途

    一连三日,东伯侯想了许多办法,包括但不限于贿赂窦荣,收买窦荣的爱妾,派兵试探性攻击,半夜发起偷袭等等多种方式,但没有一种办法是有效的,除了害死东鲁上百名士兵和窦荣的爱妾之外,没有任何的战果。

    东伯侯急得满嘴都是水泡,眼睛红通通的,整个人快要疯魔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让你们想办法你们又想不到?本伯侯养着你们这么多年,你们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东伯侯嘴皮子相当顺溜,将下边的人骂得连头都抬不起来。

    眼看气氛愈发焦灼,姜文焕连忙道:“父亲,我倒是有个想法。”

    “哦,你说说。”

    姜文焕摆了个上升下降的手势,道:“我们偷偷翻过去……”

    东伯侯冷笑道:“想了整整三天,你就想到这个?大军若是真翻过去了,补给怎么办?要是被堵了后路怎么办?若是窦荣乘势掩杀而来……”

    姜文焕道:“儿的意思是我们大军留在此地,换精锐小股部队翻过山去……”

    “小股部队有什么用?”

    “我们可以换个思路,既然大军过不去,那就干脆不过去了,正好如今时间紧急,又有大批诸侯要赶往朝歌,所以我们可以改成联系其他诸侯向朝歌施压,这样就算不能感武庚去位,也能阻止武庚欺负姐姐与外甥……”

    东伯侯眼前一亮,不过还是犹豫道:“那我们着急两万大军,岂不是徒劳无功?”

    姜文焕又道:“怎么会呢,等儿带兵过山之后,父亲可带兵攻打屠国等不听号令之诸侯,如此不仅可以解决徒劳无功的的劣势,还能利用出其不意的优势获取胜果,增强我方势力……只要我们强大了,姐姐和两个外甥才真正有保障呀……”

    东伯侯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我儿终于是长大了呀,那我也就可以放心的去了,你就留在此地吧……”

    “父亲,这恐怕不妥……”

    父子二人正在争执,忽然间有传令兵跑进来道:“主上,刚刚有一道人从天而降,落在辕门之外,说是能帮主上解决难题……”

    “从天而降?你没看错吧。”

    “主公,可不止是小人一个人见了,好多人都看到他从天上落下来了。”

    “必是有道修行者,快快请进来。”

    不多时,青衣白发的修行者从外走进来。

    此人神光内敛,精神矍铄,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我就是东伯侯,不知这位道人如何称呼?有何办法让我们越过游魂关?”

    “贫道云中子,乃是终南山练气士,至于如何帮你么,你可知那三个差点死在济水中的三个士兵,是如何瞬间飞跃数百里,直接出现在姜城的?”

    东伯侯先是大惊,然后露出了崇敬激动的神色:“原来那是仙师的手笔吗?鄙人有眼不识泰山,还望您恕罪……”

    说着便引云中子上座,自己小心地陪侍左右。

    云中子满脸随意地道:“大商神器落于贱人之手,衰败之相呼之欲出,我也想为芸芸众生做点什么,故此前来相助,不过贫道方外之人,不欲多造杀孽,故这游魂关你们就不要想了,不过你们不用担心,我可以用同样的办法,送你们去济水西岸……”

    姜文焕同样大喜:“能送多少人过去?”

    云中子苦笑道:“贫道实力有限,只能送两百人过去而已。”

    其实云中子知道道德真君有一混元幡,可一次性送上万大军过境。

    不过那宝物是道德真君渡劫用的,用在此处明显是浪费了,故而他并没有提起。

    云中子又道:“贫道诸事繁忙,你们还是快些准备吧,我等半个时辰后出发……”

    姜家父子二人连忙活动了起来,最终选了两百个文武双全的精锐力士,决定由东伯侯带着过去,而姜文焕则留在了此处。

    看到他们准备好了,云中子连忙掐诀念咒,开始做起了法。

    只见他念念有词,地上忽然间涌起了一股迷雾,迷雾又变成了云,轻轻地在地上铺了一层。

    “你们快到那云上去……”

    东伯侯连忙带着这些士兵和一些随身事物上了云。

    姜文焕在一旁连忙道:“这位仙使如此急公好义,不知我东鲁有何事能帮上您的忙?”

    云中子淡然地道:“贫道一无所求,不过如果你真想为我做点事,那就请你在长白山下为贫道修一座道观吧。”

    “道长请放心,我一定修一座富丽堂皇,香火鼎盛的道观……”

    话音未落,眼前的白色云彩全部消失了,与之一起消失的还有东伯侯和他麾下的两百精锐。

    终于走了,如此想着,姜文焕转过头看着身后的两万雄兵,心中陡然升起了一股豪气。

    而东伯侯则是觉得眼前一片迷雾,辨不得东南西北,正要询问却感觉脚上有了一种踏在实地上的感觉。

    迷雾渐渐消散,

    眼前除了手下两百残兵,再无其他。

    东伯侯心中松了一口气,大声地感谢了一番云中子,然后就喊上手下士兵准备出发。

    谁知正要出发,侧面忽然间传来了一声愕然的叫喊声:“你是,东伯侯姜恒楚?”

    东伯侯连忙转过身,看到来人也是一阵惊愕:“杜元铣?你怎么会在此处?”

    ***

    武庚并不知道自己的敌人开始汇流了,

    老实说就算是知道了,他大概也是没心情去关注的。

    为奴隶张目之事,使得武庚为自己立下了一个仁德的人设,其中的好处简直不要太多,但这件事也给他带来了极大的麻烦。

    他原本以为麻烦会来自于利用购奴者来捞钱,或者是他每天从羑里拉出来的那些死囚都会莫名其妙消失掉一部分,或者来自于尤浑四处为他收购虎力丹之举,结果他发现自己大错特错了,真正的麻烦来自于这群看起来非常可怜的奴隶。

    这些奴隶会拉粑粑,但不会擦,而且他们会枕着自己的粑粑睡觉。

    费仲拿到这群奴隶之后,第一时间就是引导这群奴隶在一个地方拉粑粑,然后到另外一个地方睡觉……

    多么简单的工作呀……但费仲失败了!

    不,准确地说是崩溃了!

    “陛下,微臣实在是干不下去了。”

    “……”武庚道:“那以后我允许你拿鞭子抽他们。”

    费仲满脸生无可恋的模样:“微臣实在是力有不逮,还请陛下另请贤明。”

    “那我给你升职……”

    费仲瞪大了死鱼眼盯着武庚,道:“微臣只想一个人静静……”

    武庚悚然而惊,竟然能把费仲这种奸佞逼成这个样子,这群奴隶简直牛逼大发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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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7292/ 第一时间欣赏封神之我真是明君啊最新章节! 作者:冰冻橙汁所写的《封神之我真是明君啊》为转载作品,封神之我真是明君啊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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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神之我真是明君啊介绍:
重生在封神大战前夕,成为纣王的庶长子,武庚一开始只想帮纣王扛起这沉重的锦绣江山,顺便帮他照顾一下尚未过门的妲己……
等他坐上王位,却发现四方伯侯居心叵测,诸神讨封迫在眉睫,三教仙人各怀歹意,昊天鸿钧争斗不休……
武庚知道王朝气运才是他的护身符,所以本体一直苟在朝歌种田,每次搞事都只派出分身,不曾想因此搅乱了圣人的布局,让封神之战走向了诡异的方向……
……
本书背景以《演义》为主,非传统洪荒流,请勿对号入座。封神之我真是明君啊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封神之我真是明君啊,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封神之我真是明君啊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