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女泪
天界娃娃道:“别放嘴炮了,现在说狠话有个屁用!”
敖广道:“难道就这样算了?小强你说呢?”
我摸着下巴道:“冤有头债有主,谁怎么得罪我们我们就怎么还回去!”
魔礼寿打个寒颤道:“我怎么觉得小强好可怕的样子?”
魔礼红道:“难道我们现在就打回去?”
我冷笑道:“我是文人,就要用文人的办法解决问题。”
敖广道:“你要写文章骂他们?”
我哼了一声道:“当然不是!”我又不是公知。
“那……要怎么办?”敖广小心翼翼地问。
“还没想好。”
敖广险些摔倒:“你还不如我的龟丞相呢!”
我沮丧地一挥手:“先吃饭!”
敖广道:“你还是跟我回单位吃吧,我们都有工作餐。”
……
我们一行人走在公园的小道上还能看到游客们在交头接耳地议论,看来上午的事情影响不小,有些人看到四大天王走过来立刻指指点点起来。
魔礼海垂头丧气道:“我早就说不该跟凡人打架,真丢人啊!”
魔礼青也低着头道:“最丢人的还是差点打输了。”
魔礼寿和魔礼红也默默无语,四大天王情绪跌落到了低谷。
就在这时,路边忽然有人鼓起掌来,接着有人叫好,四大天王茫然地抬起头,鼓掌和叫好的人越来越多,众人自觉地站立两边,就像众星拱月一样容我们通过。
魔礼海小声道:“他们为什么叫好?”
魔礼青道:“不知道啊,难道是在讽刺我们?”
一个老者走出队列拉住魔礼海的手道:“干得好小伙子,你们这是为民除害呀。”
魔礼海纳闷道:“什么意思?”
老者拉住魔礼海的手道:“上午的事我们都看见了,是那帮人不对,现在像你们这么负责任的保安可不多了。”
魔礼青道:“这么说我们跟他们打架是对的?”
老者不无遗憾道:“揍得不够狠啊!”
敖广终于又拿出东海龙王的派头道:“谢谢乡亲们,我们一定会再接再厉的!”
四大天王顿时又乐呵了:“看来我们做的是对的!”
在路人热烈的掌声中,我们来到了公园的食堂。
食堂不大,最多能供十几个人一起用餐,管理员也只有一个厨师和一个中年妇女,这里平时也接待游客用餐,只是顾客很少。
我们找了张桌子坐下,厨房的师傅便按照我们的人数端上炸酱面来,给四大天王准备的则是大饭盆——看来天王们混得人缘还不错,饭量广为人知。
魔礼寿吃着面问我:“小强,你帮我们交的那些钱以后还会还给你吗?”
我黯然道:“别提了,羊入虎口还能给你退回来?”
魔礼红道:“那些钱要吃烤肉能吃多少?”
“能吃到你吐,吐完再吃吃完再吐!”
魔礼红激动道:“我吃完肯定不吐!”
“……我知道你不吐,因为我们再也没钱吃烤肉了!”帮四大天王交了4万块保释金之后我一天回到解放前,别说我爸给我的,连王芳的房租都没剩多少。
魔礼红咬牙切齿道:“那帮小子太可恶了!”
刘小六冷丁道:“你们几个也真够窝囊的,在凡间都被欺负,以后谁还供奉你们啊?”
魔礼青摸着脸上的伤讷讷道:“要不是我们没有法力了,能让几个凡人伤着?”
我怕伤及天王们的自尊,只能小声问敖广:“天王们就算没有法力了,怎么连武术也不会么?”
敖广道:“四大天王看守南天门,起的只是警戒和禁咒作用,比如魔礼海的琵琶,能让入侵者丧失心智,魔礼寿的紫金龙是束缚作用,所以一旦失去法力就没啥看家本事了,但是平心而论,四大天王实力并不俗!”
我叹口气道:“那还有什么可说的,你们要有法力也不在我这了。”我转而又问刘小六,“你给那个林队抹的是什么东西?”上午我亲眼所见,那东西抹在伤口上有奇效,恐怕是刘小六从天上带来的宝物。
“你说这个吗?”刘小六又掏出那个小瓷瓶来——看上去只有过去装风油精的瓶子那么大,她冲我晃了晃道,“是我临下界姐妹们送给我贴身的宝贝。”
“里面装的什么呀?”
“眼泪。”
“眼……眼泪?”我惊诧莫名道。
“是的,我六个姐妹每人送了我两滴眼泪。”
我纳闷道:“仙女的眼泪能治伤?”
刘小六得意道:“总归在人间就是好东西。”
“那怎么不多送点?”
“又不是生离死别哪有那么伤心?我四姐都是打哈欠才挤出来的。”
“那你的眼泪有这样的功效吗?”
“够呛,我刚摔下来那天以泪洗面也没见我变回去呀。”
“哦……那可能只对外伤有效吧?”反正那天刘小六的样子绝不止外伤那么简单……
厨房的大师傅给我们端上来一盘凉拌黄瓜,一边跟敖广说:“你们早上跟人打架的视频我看了,真够精彩的呀,哈哈哈。”
敖广疑惑道:“视频?”
大师傅道:“是啊,你忘了咱们公园有摄像头了?”
我顿时来了兴致:“在哪能看上?”
“管理处啊。”
我问敖广:“你认识管理处的吗?”
敖广道:“我就是啊!”
“快吃!吃完看视频去!”
……
吃了面我兴冲冲地拉着敖广去管理处,四大天王对什么是视频毫无概念,所以也就不太热心。
到了管理处,敖广调出早上的监控录像,按照时间搜索,播放——画面呈现出风平浪静时的人工湖,游客们有的小憩有的漫步,一派安详。下一秒一个提着筐的小贩冲进镜头,一帮身穿城管制服的壮汉紧追其后,小贩见跑不掉了,回身和城管揪扯起来,一群城管铺天盖地地扑上,开始围打小贩,有躲闪不及的游客也被撞得东倒西歪,湖边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儿吓得大哭起来,身边不见有大人看护,一个城管被小贩推了一把几乎把小女孩儿撞到湖里去,这时魔礼青及时出现抱着小姑娘跳到了一边,女孩的母亲急匆匆地从魔礼青手里接过女孩就一闪不见了。
魔礼青挡在两个湖边闲聊的老头身前,唯恐乱哄哄的人群把老人撞倒,随即开始拉架,某城管不问青红皂白地抬手就是一拳——魔礼青脸上的伤就是由此而来。
魔礼青这会终于反应过来了,大叫:“那不是我吗?”
“别说话,看后头。”我喝了一句。
随后魔礼青同学的表现仍然可以用克制理智来形容,但是几经劝阻无效,追打小贩的队伍开始追打魔礼青,听到动静的魔礼寿和魔礼红很快赶到,开始反击。
魔礼寿和魔礼红兴奋道:“我们出来了!”
对方城管大概有八九个之多,不怎么会功夫的三魔渐渐处于下风,而且在空阔地魔礼红的大伞也无用武之地,这时魔礼海及时赶到,四兄弟大概是想起了当初对峰哥那一战的经验,佯败之下朝四个方向跑开,冷丁又一起冲回来,九个城管队员顿时被包了馄饨,四大天王的包围圈渐渐收紧,城管仍然剧烈挣扎,视频到这会已经颇有喜剧气氛,更可笑的是四大天王见对方负隅顽抗,于是一起往湖里走去,高。潮部分马上到了——四大天王都是一边高,一米九多的大个儿,他们走到齐肩深的地方时,那些城管大部分已经水没了头,一个个奋力抬起下巴把鼻孔露出来,活像九只巴西龟被捆成一卷在表演水中体操……
看到这我已经笑得乐不可支,随着四大天王又往湖里走了几步——九朵金花中个子最小那个呛水了!
我笑得打跌,天界娃娃和刘小六也是被逗得放声大笑,打群架能打到这个境界,四大天王还是开天辟地第一遭。后面,憨厚的天王们还是放开了巴西龟们,警察赶到,溺水的小个子本来已经活蹦乱跳了,这时忽然装晕倒,被城管们抬着跑了。
看到最后我狠狠拍着桌子道:“这事儿绝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不欺负人,人欺负我不行!”
敖广道:“你有法子了?”
我说:“先把视频给我拷一份,我得让这群孙子好好露露脸!”
情绪暴发户
我把视频拷在手机里,急匆匆回家,开电脑,想了想,把视频上传到了本地一家论坛里。该论坛之所以人气旺并不是因为其专业,相反,它里面的版块包罗万象,有租房租车的、结婚找对象的、交易二手物品的、维修地板漏水的、咨询各种问题的、还有不少黄牛党帮人排队办理车牌、医院挂号等等事宜,总之和本地生活相关的都能在上面找到相应的解决办法,我把四大天王大战城管的视频发在了“本地心情”版块,说是本地心情,其实这个版块已经快被“本地约炮”占领了,而且人气相对并不是很高。
因为我们回来得晚了,进不了门的哪吒已经被赵倩倩拉去她家蹭饭了,皮皮显出一副饥肠辘辘的样子在我脚边装可怜,我大方地甩出一张百元钞给它——上午那四万块钱一交,我大有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感慨,给外人都那么大方,皮皮吃我几张钱算什么?
刘小六见到电脑就下意识地拽住我道:“看看有人约我没?”
我刚打开那个相亲网站天界娃娃就已经说:“接收到情绪币!这次有不少!”
我也足足吃了一惊:关注刘小六的人已经有681个,私信300多条,我昨晚的一句玩笑话一语成谶:关注她的人比我的收藏真的涨得快多了!
我这回没有再点开那些私信逐一去看,而是大略地扫了扫,几乎还是没有一个人主动留下自己的电话,各种阴阳怪气的调侃、理直气壮的指责满屏幕都是,好像很有一部分人认为刘小六的存在是拉低了自己的地位,受了侮辱似的。
我刚想关掉网页,刘小六叹气道:“开着吧,我又不是不认识字,他们能把我怎么样呢?”
我只好先不管这个网站,又去点开书评区看了一眼,天界娃娃道:“乐情绪明显增多了——不过我说句话你别受伤,还是不如刘小六的网站来得多。”
我百无聊赖地又点开本地论坛,短短十几分钟已经有了5条评论,基本上都是“太欢乐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这样的评语,本地公园人们自然都是熟悉的,所以没人问别的。
“我去撒个尿。”我懒洋洋地往卫生间走,天界娃娃忽然“哎呀”了一声。
“怎么了?”我问。
“收到大量喜乐情绪!”从它有些变样的声音中我也意识到了非比寻常,忙问:“有多少?”
“这么一会工夫已经有5个情绪币了!”
“啊?”我急忙又坐下了,“从哪来的?”
天界娃娃道:“小六的网站和你的小说绝对没这种效果,那只能是……”
我又刷新了一下本地论坛,结果也让我十分意外——就这么几分钟,那条视频的点击已经将近500多,评论也比刚才多了20几条!
“我靠,这么给力?”我也没想到区区一个地方论坛居然有这样的效果,我每隔几分钟刷一次,我那条视频基本被人工置顶,点击和评论直线上升,显然四大天王别具一格的战斗方式引起了人们的兴趣,很多人看到湖里的那一幕都评价这是本年度最让人喜闻乐见的视频。也有些人质疑这是不是我们排练好特意放上来搞笑的,但并不妨碍他们捧腹大笑。
每隔几分钟,天界娃娃就会小声汇报:“五个……又多了五个……”
我干脆就坐在电脑边上不停地刷新,我上传的视频以让人有点心慌意乱的速度人气飙升,到下午三点的时候,成功突破了一万点击!
“有,有多少情绪币了?”我有点慌乱地问天界娃娃。
“60个!”
“帅呆了!”我狠狠地一砸桌子说,这是我们在最短的时间内筹集来最多情绪币的一次!
天界娃娃道:“而且是喜和乐都有!”
乐不难解释,四大天王和九朵金花实在讨喜,喜说明人们是发自内心的开心,现在“暴力执法”本就是最热的话题,看到强权的一方吃瘪,老百姓也是满心欢愉。
天界娃娃道:“你的视频连名字都没有就火成这样,我们给它加个标题吧。”
“叫什么?”
“索性就叫‘四大天王大战城管’好了。”
“嗯,好主意。”我动手编辑了题目。开始和天界娃娃守在电脑边体验那种“树上往下掉钱,而且都掉进了自己脖领子”的快感。
这一下午我们什么都没干,时不时地就开心地大叫,刘小六知道我们不会——至少是短时间内不会把电脑让给她,无聊地睡觉去了,皮皮也被我们吓得不轻,满屋子乱窜。
整个接收情绪币的过程中,仍然是时有中断,但一下午时间我们依然是收够了200个情绪币!
论坛的浏览量在傍晚5点半以后开始增加,“四大天王大战城管”的帖子也开始随之水涨船高,终于在8点到达增长速度的巅峰——每10分钟就会增加上千个点击和百余条评论!这段时间的情绪币也整整翻了一倍,天界娃娃庄重向我汇报:我们的情绪币史无前例地达到了400个!
评论区在后期集体转为关注四大天王的现状和这件事的后续发展,天界娃娃道:“小强,咱们是不是该跟大家做个交代了?”
我活动着十指冷冷道:“说得没错!”
我开始编辑帖子,把我们今天早上在公安局的经历详细描述了一遍,着重指出我们遭受的不公正对待和城管九朵金花撒泼放赖的丑恶嘴脸。编辑完毕之后再次发送。
十几分钟后,天界娃娃道:“现在开始收到大量怒气!小强干得漂亮!”
我哼哼一笑道:“这就是我们写手的报复方式!”
“你不是文人吗?”
“你觉得文人能比我干得好?”虽然没有夸张的渲染,但是我发挥了写手最大的优点——用最平实的语言描述场景,有代入感,让读者身临其境,有爽点有期待,从这个角度上讲,莫言估计干不过我!
帖子在我编辑了以后变得更加火爆,公安局和九朵金花成了众矢之的,受到了广大群众的严厉指责。
晚上11点16分,天界娃娃兴奋地宣布:“小强,我们的情绪币突破了1000大关!”
我眼里充满了幸福的泪水,和天界娃娃来了一个热烈拥抱,哪吒另外两个头看书,特地分出一个头来向我们表示了祝贺……
天界娃娃道:“可是有一个问题,越到后来情绪币就越少了。”
我点点头道:“也正常,本地观看的人恐怕也快饱和了。”我们这个城市不到200万人口,大战城管的帖子点击破了五万,每40个人就有一个人观看了该帖,抛去老人小孩这种不会上网的人群,几乎每个网民都遍及到了,这也充分说明这段视频已经在有电脑的人群里口口相传,甚至是有人看了很多遍——本地论坛热门话题经年累月下来都没这么多的点击。
12点过后,那个最致命的问题又开始困扰我们:天界娃娃又一点情绪都接收不到了!不管我打开刘小六的相亲网站还是我的小说都全无用处。
天界娃娃闷闷不乐道:“稳定性的问题不解决,我们有再好的视频都是事倍功半。”
这时一个陌生的本地座机号打了进来,我很疑惑地接起来道:“喂?”
可以听出对方在用尽量温和的声音道:“是甄廷强吗?”
“是我,你哪位?”
“是我呀,老王。”
“老王?”我倒是认识不少姓王的,但是能被称为老王的却一个也没有。
“我,王立嘛,咱们今天白天还见的面。”
“哦——”我恍然道。
“想起来了吧?”
“你丫到底是谁啊?”我想我要是没猜错的话,我一但随便说认识他,他肯定就随便甩过来一个账号,说什么在本地****被抓了之类,要我江湖救急,这种电话我以前接过不少。
对方崩溃道:“我是公安局的王立,今天早上接待你的那个!”
“哦,王警官呀。”
“呵呵呵,这下想起来了吧?”王大肚和颜悦色,像跟老朋友说话似的。
“你怎么有我电话?”
“我们……”
“明白了,********机关嘛,想查谁都方便——你找我有什么事儿?”
王立也听出我对他的不爽,笑嘻嘻地说:“白天那个事儿我们已经调查过了,确实是那帮城管先动的手,我们一定会对他们进行严厉批评教育!”
“嗯,嗯……”我漫不经心地听着,冲天界娃娃做个胜利的手势,天界娃娃道:“看来视频已经传到公安局去了,咱们可不能轻易放过他们!”
王立果然试探道:“论坛上那段视频是你传的吧?”
“是我。”
“那……你看是不是能先删了,有什么问题咱们好好解决。”
我也乐呵呵道:“那你说怎么解决?”
王立一副坚定的口气道:“你放心,保释金一定是会退给你的!”
“那本来就是我的钱呀。”
“呃……”他无奈道,“你有什么诉求也可以提嘛。”
我说:“很简单,你们公安局和城管大队必须由官方公开出面道歉,并给予四个当事人一定的经济补偿。”
“经济补偿什么的都好说,公开道歉这个不行,城管那面我们没权力勒令他们,至于我们公安局,我们也没做错啊,都是按流程走的,事情查清楚了给你一个交代还不够吗?”王大肚终于还是暴露了执法机关的强势嘴脸。
我淡淡道:“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钱我也没打算要回来,视频我也不会删,公道自在人心,你们看着办吧。”
“诶你……”
“对不起,我有早睡早起的习惯,不能陪你继续了,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说着我挂了电话。
天界娃娃道:“小强你真爷们!”
我收起肃穆的表情,顿足捶胸道:“爷们个屁呀,得罪了警察你就等着以后在马路上吐口吐沫就被抓起来吧!”
天界娃娃哈哈笑道:“我不会吐吐沫。”
人民卫士
说实话一段视频收到这样的奇效是我没想到的,当初把视频放上去的时候我没想太多,就是想简单出一口气,报仇云云只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我有作为弱势群体的自觉,要是上传视频就能解决问题那导演这个职业就彻底大火了!
当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也没什么想不明白的——公安局之所以转变态度低声下气,原因很简单:视频关注度太高,很有可能已经惊动了上层人物,局领导或是市领导,为了挽回影响和形象,王大肚这才被推到前面来勇当炮灰和替罪羊。
以公安局的便利条件,想删一段视频太容易了,不过现在的政府机关都不傻,都有一大堆危机公关的处理经验和心得,这段视频不知道已经被转发了多少次,删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只能激起民怨,想彻底扭转局面只有从我这个当事人身上入手,只要我主动删除视频再说上几句好话,这未尝不是一次成功的形象营销,可以达到柳暗花明化弊为利的效果,我也不是傻子当然都懂。
如果光是我受了气我也就忍了,毕竟民不和官斗,但是现在受了委屈的是四大天王!那我就必须讨个公道了,而且最主要的是我现在真心不想删视频——我还要用它赚情绪币呢!
天界娃娃跟我说:“看样子明天那个姓王的肯定还会再找你,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是已经提出要求了吗?公开道歉!”
“万一他们真道歉呢?”
我迟疑地看着它道:“你说呢?”
天界娃娃叹口气道:“该删就删了吧,咱们得另想路子了——这段视频对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
……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早王大肚就打来了电话,我正在睡觉,迷迷糊糊道:“你又有什么事儿?”
王立赔着小心道:“听说你有早睡早起的习惯,这不一大早就来联系你了。”
“我昨天开出的条件你们想好了吗?”
“我已经和我们局长上报过了,我们局长的态度就是一切都好商量,方便的话甄先生来趟局里?”
“我还没吃早点呢。”
“来我们局里吃嘛,我也没吃呢。”
“这……”我忽然有了一个不好联想——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被请喝茶啊?
王立听我没了回应,又道:“要不这样吧,我们现在就派车去接你。”
“你们要开警车来吗?”
“那就看你的要求了,我们也有民用牌照的车。”
“得,我自己去还不行吗?”我是看出来了,王大肚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他要弄一群穿制服的把我带走王芳又该带着赵倩倩搬家了……
我开着车到了市公安局的停车场,想了想又鬼鬼祟祟地倒出来停到了马路对面。
天界娃娃问我:“你干什么呢?”
“******!”我可不能给敌人留下把柄!
进了公安局又找到昨天那个办公室,王立正在那横眉冷对地坐着,打我一进门马上换上副笑脸迎上来道:“给你添麻烦了甄先生。”我心说你昨天要对我这样多好?
我刚要坐王立拉住我道:“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我提心吊胆地问:“去哪?”这可是人家的地盘,别打了我的闷棍,我把手伸进裤兜跟天界娃娃说,“一会情况不对你先跑!”
“我能去哪啊?”天界娃娃抗议。
王立把我领到了二楼一间宽敞的会议室里,亲自从饮水机里给我倒了茶,这才笑咪咪地说:“咱们开始吧。”他忽做委屈状道,“你既然有视频证明就该早拿出来嘛,你看现在搞得我们大家都很被动。”
我嘿然无语地看着他。
王立开始唱独角戏,他又从保险柜里掏出四沓钱推在我面前道:“这钱你先拿回去,现在事情已经明朗了,你的那四个朋友没有任何过错,按程序这个保释金是该退给你的。”
我看着那些钱,仍然巍然不动。
王立道:“要不你数数?”
我笑道:“从公安局里拿出来的钱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王立也讪笑:“看来你对我们还是信任的嘛,那……你回去就把视频删了?”
我默默地把钱又推到他面前:“这钱还是你先拿回去,昨天我的要求不是很明白吗?你们和城管大队的人得当众给我们一个说法,我们做得对不对我不敢说,可是你们不是已经调查过了吗?哪怕你坚持我们不对呢,我只要个说法!”
王立眉头一皱,有点想要发作的样子,可最后关头还是强压郁闷道:“你看你这个同志,不要得理不饶人嘛,按流程,我们是没有问题的!”
我嗤笑道:“按流程两帮人打架你们就专抓我们的人?”
“当时情况特殊,对面不是有人溺水了吗?”
“先不说那个人是装的,他们有九个人呢都溺水了?我们的人也受伤了为什么没被送去医院?”
王立扎着两手无奈道:“你不要强词夺理!”
我笑咪咪把钱又往他那推了推道:“那你去跟看过视频的老百姓说我强词夺理吧,这钱看来你们也不是真心还我。”
王立彻底无语道:“那你是要铁了心让我们给你赔礼道歉呗?”
“对,还有那几个打人的城管!”
王立声音转冷道:“那我做不了主了,还得去跟我们局长拿主意。”
我不悦道:“那你们把我叫来干什么?”
王立指着我道:“你等着啊!”说着气咻咻地走了。
我也不知道他这是在威胁我还是真让我等着,索性点了根烟四下打量,这公安局的会议室格外宽敞明亮,给人印象最深的就是几乎每把椅子前面都有一个硕大的烟灰缸,抽烟方便极了!这也难怪,看电视剧就知道了,警察们在一块分析案情就是要抽烟的,越是烟雾缭绕愁云惨淡案子就越大,一般出现局长给政委点烟情节时,那案情基本上就是惊动省厅领导了……
我叼着根烟,把自己想象成一个立功无数的老侦查员和同行们探讨案情,一时眉头紧锁一时豁然开朗,一时又露出一丝睿智的寒光……
正在我玩得不亦乐乎的时候王立进来了,表情十分古怪,是那种被人打完脸还得强装笑容的尴尬。
我问他:“你们局长什么意思?”
王立继续强装笑脸:“我们局长说了,这次的事情我们确实有鲁莽和粗暴的地方,你的要求合理,局里让我代表向你和你的朋友们道歉!”
“那城管那面呢?”
“我们局长协商过了,他们的领导也正在赶来。”
不多时一个黑着脸的秃顶胖子推门而入,进门第一句话就是:“是哪个要让我们道歉的?”
王立急忙给我介绍:“这位就是咱们市城管的李逸风李局长。”
李局长楞起三角眼瞪着我道:“你就是甄廷强?”
我点点头。
李局长粗声大气道:“两帮人打架,你们的人又没吃什么大亏,赔点医药费算了,道什么歉?”
王立把他拉在一边小声说了几句话,李局长气哼哼对我道:“这么说你是一定要我们道歉了?”
我点头:“对!”
李局长道:“医药费你们想要多少?”
我摆摆手道:“我们又不是为钱,这样吧,你们送块匾给我的朋友就算了。”
“匾?”李局长纳闷道,“你们想要块什么匾?”
我想了想道:“就写上‘人民卫士’吧。”
李局长一蹦多老高,哇哇叫道:“我们城管送你们保安一块‘人民卫士’的匾?”
王立表情复杂地笑了——
小六失踪
也难怪他笑,一群城管去给保安送“人民卫士”的匾,那场面谁都无法想象,我想他笑大概也是暗自庆幸吧——这个要求要是跟他们警察提出来,那就更被动了……
李局长又叫又蹦:“小王你说他这个要求过分不过分?过分不过分?”
王立赶紧劝道:“要说这个事儿呢也不是不可以,你们作为城市管理部门的老大哥,给下级单位的小兄弟送块匾,也是一种鼓励和鞭策嘛。”
李局长鼻歪嘴斜道:“你们公安局怎么不送?”
王立撇嘴道:“我们是要公开道歉的。”
李局长气哼哼问我:“非得要匾是吧?”
我笑咪咪道:“荣誉对我们来说比钱更重要。”
李局长跺脚道:“好!就给你们块匾。”他眼神一闪道,“可是时间仓促,今天也来不及做啊。”
我一指会议室墙上:“那不有现成的吗?”公安局自然是少不了这些东西,墙上五面锦旗中倒有三面写的是“人民卫士”,恰好还有一面没署名。
李局长道:“我们怎么能拿兄弟单位的东西呢?”
王立忙道:“没关系的,反正也没署名,回头我们再补上就是了。”
李局长狠狠瞪了王立一眼,问我:“你说要公开道歉,你挑个地方吧。”
我说:“今天太阳也好,不如咱们就去人民公园赏赏风景怎么样?”
李局长冷冷道:“你这是要让我们上门道歉啊?”
王立道:“那就这么办吧。”他临走不忘把墙上的锦旗摘下来递给李局长,李局长无奈地夹在胳肢窝里。
我们出了公安局的大门,王立和我就坐李局长的车,在他的车旁还有两辆面包车,九朵金花正在车边抽烟,见了我是一个个咬牙切齿眼里喷火,李局长冲他们一挥手怒喝道:“都给我上车!”
……
我们一行人出现在公园的小路上时,有人一眼就认出了九朵金花,撒腿就跑道:“城管的人又来打架了!”
王立急忙摆手道:“大家别误会,我们这次来是道歉的!”
老百姓们半信半疑,有人跑去通知敖广,有人凑热闹跟在我们后面,众人指着九朵金花纷纷议论:“那就是视频上那几个。”“快看快看,那不是那个小个儿?”
九朵金花个个阴沉着脸,默默往前走。
人工湖边上,敖广已经和四大天王等在那里,围观的老百姓把我们两帮人围起来,王立率先上前握住敖广的手道:“这位老同志,我们是来给您几位保安同志道歉的。”
敖广哼哼了一声。
王立受了领导的命令,为了把戏做足只好面向群众道:“昨天,就在这个湖边上,发生了一起不大不小的斗殴事件,起因是城管执法大队在执法过程中的失误引起的,导致和公园的保安同志发生了误会,我首先要声明,在这件事上……”
后边有人喊:“听不见,大点声。”
公园厨房的大师傅神出鬼没地一闪挤到了前面,把一个麦克风塞到王立手里,然后又一闪不见了,深藏功与名。
王立无奈地端着麦克风道:“在这件事上,我们公安部门是有过失的,在没有了解全部过程的前提下先入为主、执法冒失,在这里我们要向公园管理处的几位同志诚恳道歉!”
围观的人群响起了希拉的掌声,王立如释重负,随即把麦克风递给了李局长,顺便替李局长做介绍:“下面有请城管的李局长表态!”李局长接过话筒,阴着脸道:“经过调查,我们认为在整个执法过程中是有粗暴和不当的行为的,我谨代表城市管理局作出以下决定:苗三元、耿大雄等九名我局临时雇佣人员予以开除,特此通告!”
人群一片哗然:“又是临时工干的啊?”
九朵金花不可置信地看着李局长,看来他们也是第一时间知道这个决定,我暗地里也不得不佩服李局长——对小商小贩狠,对自己人更狠,话里一句也不提道歉的事儿,临了把九个肇事者开除了账,这是鞋踩上****连鞋扔的魄力啊!
李局长说完这几句话把话筒朝我一扔就要走,我拿着话筒热情洋溢道:“李局长此行还特意为我们带来了一面锦旗要送给四位管理处的同志,大家欢迎!”
李局长狠狠瞪了我一眼,把胳肢窝里的锦旗就那么一团抛给我,我将锦旗迎风抖开,大声道:“原来是‘人民卫士’四个字!看来李局长对我们真是寄以厚望呀!”
围观的群众一愣之后顿时爆发出一阵会意的笑声,接着热烈鼓掌,李局长皮笑肉不笑地摆了摆手,扭脸就钻进人群中不见了。九朵金花阴狠地看了我一眼,也灰溜溜跑了。
人们指着“人民卫士”四个字交头接耳地议论了半天,越发觉得深意无穷……
王立找到我说:“那我也走了啊,我看出来了,你这个人真是很不好招惹呀!”他话虽这么说,倒是没生气的意思。
我笑道:“没跟你们要匾你们得领我情吧?”
王立使劲摆手:“别绕我啊,我们公安局又不欠你的,这次我们也属于是躺枪,你这种情我们才不领呢。”
“那回见了王警官。”
“回什么见,赶紧把视频删了,跟网民们交代几句,本来我们这工作就高风险,再陷入人民战争就更没法开展了。”
“诶,我这就删,以后对我们老百姓态度好点,你昨天要不是鼻子不是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我能抓住你不放?”
“知道什么是国情吗?中国有多少人?每天打架斗殴乱七八糟的事儿有多少?我们要一个个和颜悦色礼贤下士的那工作还怎么做?也就是遇上你这样的了,我们认倒霉。”
我哈哈笑道:“欺软怕硬可不该是人民警察的本色哦。”
王立:“……”
……
等围观的人散了,我用手机上了本地论坛,问天界娃娃:“能接收得到情绪币吗?”
天界娃娃道:“没有任何感应。”
我叹气道:“那看来是真不行了。”我删了视频,又交代了几句今天的事情,这件事就算到此为止,但心里总感觉隐隐不爽——官方的交代归官方交代,打人的九朵金花只是少了个临时工的身份,我还是替魔礼青不值。
敖广道:“中午就在我们这吃吧?”
我说:“不了,家里还有刘小六和哪吒呢。”
敖广听到哪吒的名字脸色就是一沉,道:“那我就不管你了。”
我取上车回家,时间刚过中午12点,敲门没人开,我打开门进了家就招呼:“小六,小六?”
皮皮从屋里跑了出来,刘小六却不见了人影。
我问皮皮:“刘小六呢?”
皮皮道:“汪汪!”
我又问天界娃娃:“它说什么?”
天界娃娃不满道:“我又听不懂兽语!”
我赶紧跑到二楼去问王芳,得知刘小六并没来过。
我心头升上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急忙跑回家,到书房一看,电脑是开着的!
“坏了坏了坏了!”我嘀咕道,“这货不是一个人相亲去了吧?”
我点开屏幕一看,刘小六上过的相亲网网页历历在目,但是私信已经被人全删了,我拉开抽屉一看,放在里面的一些零钱也不见了踪影。
我一拍大腿:“这丫头果然跟人相亲去了,还怕我们跟踪把私信都删了!”
天界娃娃道:“怪我们大意了,谁知道她还有这种本事!”
“是啊,她丑归丑,毕竟是仙女,上网这种事儿她肯定早就看会了,就丑女才蕙质兰心呢!”
我和天界娃娃异口同声地问对方:“现在怎么办?”
少顷我心慌意乱道:“只能是各个茶楼咖啡馆挨家挨户地找了!”刘小六在这人生地不熟——要是上海人到了北京那种不熟也就罢了,她才刚下界没几天,出去连回家的路都未必认识,除了会用电脑上相亲网,连电话都不会用,这万一要出点什么事儿……好在以她现在的脸,肯定不会被人拐卖,也不会受坏人欺负。
“咦?”想到这我忽然又有点放下心来,除了这两样还能出什么事儿啊?
故地重游
我们刚要走的时候哪吒放学回来了,听说我们要去找刘小六表示要跟我们一起去。
“你下午不上学了?”我问。
“找人要紧。”
我点点头:“那就走吧。”
到二楼我敲开王芳的门,拜托她只要发现刘小六一回来就打我电话,赵倩倩问哪吒道:“你也去啊?”
哪吒道:“对,下午我不能跟你一起上学了,帮我跟高老师请个假。”
赵倩倩道:“什么理由?”
哪吒看看我,我随口胡诌道:“就说他急性肠胃炎。”
赵倩倩羡慕道:“我要是能跟你们一起去就好了。”
王芳瞪了她一眼,跟我说:“你还是让小扎上学去吧,他一个孩子能帮什么忙?”
哪吒道:“我已经决定了,咱们走吧。”
……
上了车我跟哪吒说:“你好像确实帮不上什么忙。”
哪吒道:“总归是因为我六公主才破了相,不为她做点什么过意不去。”
我开上车,打开手机地图,照着最近的一家咖啡馆开去。
现在正是中午吃饭时间,一些繁华地段的咖啡馆已经开始上客,大多是附近公司上班的小白领,男男女女莺莺燕燕,这就给我们的寻找工作带来了一定的难度,我找了两家咖啡馆,都是被服务生的白眼送出来的,可是那也没办法,还得继续找。
下午3点多的时候我已经跑了七八家,刘小六“芳”踪杳杳,再进一间茶楼的时候我直接问前台的服务员:“你见没见过一个丑姑娘进来?”
服务员好奇地看了我一眼道:“多丑?”
“特别丑!”我毫不吝惜特别这个词语,“就是那种你看一眼就很难忘怀的丑!”
“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一个人。”
天界娃娃提醒我道:“也有可能是两个人。”
“哦对,很可能已经是两个人了。”
服务员指着对面一个卡间道:“那里倒是坐着一个女的,不过后来又有个男的进去了。”
“长得丑吗?”我顿时燃起了希望之光。
“长得不太好说……”服务员嗫嚅道。
“太好了!”我几乎已经确定那就是刘小六了,能把服务员为难成这样,除了她还有谁?
我大步流星走进去,一探头正和卡座里那个女的来了个面对面,我们不禁异口同声道:“是你啊?”
这人不是刘小六,但我认识,正是滚珠朱美芳!
朱美芳对面还坐了一个男人,看上去快四十的年纪,秃顶花衬衣,敞开的胸口挂着条大金链子,一副暴发户的打扮。我进来的时候正在吐沫星子横飞道:“我一个小时就是好几万的进账!”
朱美芳不搭理他,有些意外地问我:“你怎么也在这?”
“我找个朋友,你这是……”
朱美芳冲我眨眨眼,我立刻领悟:她这是又相亲来了。
暴发户莫名其妙道:“你们认识啊?”
朱美芳索性站起身道:“对,这是我朋友,著名作家龙傲天,他千字好几万呢!”
我不明所以,不知啥时候我身价提了上千倍,于是含糊道:“也没那么夸张,呵呵,呵呵呵。”
朱美芳道:“咱们走吧,下午不是还有事吗?”
我一愣,见朱美芳正在冲我使眼色,忙道:“对对对,下午还有事。”
朱美芳喊:“服务员,买单。”
暴发户急忙掏钱包:“我来我来!”服务员来的时候他还在那掏钱包,朱美芳结了帐,淡淡道:“咱俩之间差距太大,我怕人说我拜金,以后还是别联系了。”
“呃……”暴发户无语凝噎。我好奇地问他:“你买的啥股票一小时好几万?”
暴发户白了我一眼道:“这是商业机密!”
朱美芳拉着我就走,一边喃喃自语道:“他一小时心电图好几万吧!”
出了卡间,吧台的服务员一看我们认识,脸顿时红了,我也懒得揭穿她,狠狠瞪了她一眼——她要见过刘小六肯定不至于对朱美芳评价这么严苛,井底之蛙!
到了外面我问朱美芳:“你这是利用一切业余时间在相亲啊?”
朱美芳叹气道:“别提了,一个一个比你还不靠谱呢。”
“诶诶诶,你这是怎么说话呢?有点对千字好几万著名作家的敬畏吗还?”
朱美芳也笑了:“谢谢你帮我解围——你不会也是来相亲的吧?”
“我哪有那闲工夫。”
“那你忙,以后常联系啊。”朱美芳上了她的QQ,远离了一小时好几万的浮华生活——一小时好几万在我们走了以后把朱美芳没怎么动过的饭菜揽到自己面前大吃特吃。
我来可不是为了帮她解围的,只能叹口气上车继续下一家。
到了傍晚五六点钟的时候我真有点慌了,打电话问王芳,刘小六还没回去!
白天还好说,如果晚上还找不到刘小六,那可就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了,我赶紧给敖广打电话,让他带着四大天王也一起找。
到下班高峰的时候我已经不知不觉绕城一周,又到了小区附近,我的车融入车流慢慢向前走着,我们的心也渐渐沉重起来。
前面发生了严重的拥堵,我趁车还能拐弯急忙溜进一条小巷里,两边的景物依稀眼熟,天界娃娃道:“这不是咱们救了皮皮那条街吗?”
“对,没错!”我也想起来了,上次皮皮就是在这条街上被峰哥的人追杀,然后蹿到我车上逃过一劫的,当时峰哥的人正在和另一伙人交易钻石,结果皮皮横刀夺爱,估计那颗钻石早被它消化了。
正说着话,前面的路被一群看热闹的人给挡上了,人们围在一家小茶楼的门口,探头探脑地往里看着,这条路上都是临街小饭馆和各种各样的小商店,那间茶楼上下打通,里面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这当口又顺着二楼窗户扔下来一个茶壶,“啪”的一声碎在了当街,接着一个女声喝道:“谁过来砸死谁!”
我和天界娃娃异口同声道:“刘小六!”
听声音,正是刘小六在楼上,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和店家闹起来了。
我赶紧下车,哪吒也紧随其后。
茶壶一扔下来,看热闹的人们吓了一跳,但随即又围在了门口,这时一个半大后生从茶楼里晃悠出来,瞪起眼睛道:“看什么看,脑袋让开了瓢我们可不管,散了散了!”他挥手像赶羊群一样轰开路人,冲楼上喊,“三哥,你们倒是快点解决了那妞啊!”
我撒腿就往茶楼里跑,那后生一拦我,恶声恶气道:“你他妈耳朵瞎了?”
我顺口道:“你他妈眼睛聋了?”咱写搞笑小说的能吃这亏?
“嘿——真有找不自在的!”后生朝身后一摸抓了把凳子就要动手。
我唯恐刘小六吃了亏,一指楼上道:“我是她哥!”
后生打个哈哈,懒洋洋地冲楼上道:“三哥,赎人的来了!”
我顾不上理他,快步跑到楼上,一看这场面也吃了一惊:就见刘小六缩在窗口,手边摆着无数茶壶茶碗,手里还各抓着一只,随时要发射的样子,楼上桌子板凳一片狼藉,七八个男人围成一个包围圈把刘小六围在角落里,个个满脸横肉,只是一时迫于抵抗太猛才没能制服丑丫头,楼下的后生喊完那句话也慢悠悠地跟了上来,站在我们身后堵住去路。一个年纪在三十开外的混混头狠狠盯着我道:“这娘们你认识?”
我说:“说话客气点,她是我妹妹。”
一群混混顿时炸了窝道:“三哥,这下可绝不能轻饶了这小子!”
那三十来岁被称为三哥的人挥手止住众人的骂声,冷笑道:“认识就好,这场面你也见了,赔钱吧!”
刘小六一见是我,哧溜一下躲在了我身后,混混们也不阻拦,只是又有几个人把楼梯口给堵上了。
我小声问刘小六:“怎么回事啊?”
刘小六道:“他们欺负我!”
我又问三哥:“你们怎么欺负我妹妹了?”
三哥打个哈哈道:“我们他妈就够不讲理的了,你妹妹比我们还不讲理,喝了茶不给钱还砸东西。”旁边有个小弟道:“三哥,是先砸了东西还不给钱。”
“对!先砸了东西不赔钱不说,连茶钱也不给!”
我又小声问刘小六:“是这样吗?”
刘小六理直气壮道:“我没钱!”
我叹了口气,很快也就明白了,刘小六跟人相亲阴差阳错上了这间茶楼,也不知哪根毛不顺随手就砸了东西,以她的公主脾气,要会用打火机早把这给点了!
故人
三哥这伙人一看就非良善之辈——哪家茶楼没事养着十来号壮男当伙计啊?他们开着这间黑店肯定就等着讹人钱呢,无理都要搅三分,今儿碰上刘小六那是确实先占了三分理,无怪一个个鼻孔喘粗气,这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啊。
我试探地问:“你们想要多少钱?”毕竟是刘小六不对,只要是“合理讹诈”范围我也就认了。
三哥道:“一千八百八。”
“诶?”我一听这数儿基本靠谱啊,虽然砸坏那些东西可能也就值百十块钱,但是人家动这么大阵仗才要这点凭良心说真不多!
三哥眼里闪过一丝狡诈道:“我说的是茶钱。”
“什么茶这么贵?”
“上好的大红袍!”
我耐着性子道:“我赔!”
“慢着!”三哥一摆手道,“茶钱是一千八百八,打坏这些家具可就不止这个数了。”
“你到底要多少?”我聪明地把钱包放回去了,知道这事儿拿钱解决的希望很渺茫了。
三哥装模作样地掰着指头道:“我给你慢慢算啊,你妹妹打坏我们五个清朝的茶杯,两把宋朝的茶壶,还砸坏我们好些明朝的家具,我们做买卖的也不想和客人翻脸,茶钱我给你免了,你就给10万块整数吧。”
哪吒忽然道:“我们要是不给钱呢?”
“不给钱?”三哥冷笑道,“男的直着进来横着出去,女的——”他看了看刘小六,咬了咬牙,昧着良心道,“女的卖到山里给人当媳妇。”一群混混为了以壮声威,“哈哈哈”地干笑了几声。
我用极低的声音对身后的哪吒说:“一会你护着小六先跑,然后再叫四大天王来救我。”然后我又说,“娃娃,你也跟着哪吒走吧。”
天界娃娃道:“你就别替我操心了,我哪也不去!”
哪吒道:“小强哥,这件事交给我处理好吗?”
“我就问你一句,你会打架吗?”这件事归根到底就要看哪吒的成色了,如果他跟四大天王一样失去法力就一无是处,那我们三个人一个布偶就算彻底栽这了——连天界娃娃都得给人拆了!如果他还能打那就简单多了:打呗!
哪吒道:“我绝不会轻易和人打架的。”他丢下这句没头没脑的话,上前一步对三哥说:“你这些茶壶茶碗真的都很值钱吗?”
“那还用说?”
“你刚说这茶壶是什么年代的?”
三哥瞪着眼道:“清朝的!”
哪吒道:“可是刚刚你明明说的是宋朝的,我再问你,这些家具是什么年代的?”
“宋朝的!”
“又错了,你刚才说是明朝的,现在我再问你一遍:茶壶是什么朝代的?”
三哥这回也不确定了,含糊道:“宋朝的?”
哪吒孜孜不倦地问:“那茶碗呢?”
三哥彻底糊涂了:“明朝的?”边上有小弟提醒道:“三哥,茶碗是清朝的!”
三哥一个巴掌把他扇在一边,喝道:“妈的,老子说是什么朝的就是什么朝的,耍贫嘴有个J8用!”
哪吒耐心却是出奇地好,又问:“你说给客人喝的茶是大红袍,那这大红袍平时卖多少钱一斤?”
三哥随口道:“不是告诉你了吗?一千八百八!”
哪吒道:“一斤那么多钱,你给客人泡茶难道整整泡了一斤?”
“那就是一两!”
哪吒笑呵呵道:“你根本就不知道这茶叶多少钱吧?”
我在他后面提醒他:“哪吒,现在真不是练嘴的时候……”
三哥崩溃道:“****!你是真傻还是装傻,老子的地盘老子说天是三角的那天就是三角的!”
哪吒耐心道:“你要是说九重天的话,真不是三角的,应该是这样的……”他开始用手比划形状。
三哥跳脚道:“老子这就废了你信吗?”
哪吒示意他冷静,然后很随意地说:“其实我就是想问你句实话:你是不是在讹诈我们?”
三哥这会已经是三尸神暴跳,吼道:“老子就是讹诈你怎么样?”
“谢谢!”哪吒话音未落,我眼前一花他的人已经化成一条影子冲了上去,随后就听“砰砰”两声,三哥被他打得直飞出去,哪吒丝毫不做停顿,一扭身又袭向右边的那三个混混,这回“砰砰”之声连响,那三个人瞬间就被哪吒打得满头满脸的鲜血,哪吒原地凌空侧踹,三人叠成一排砸入墙角,压坏了无数也不知是明朝还是清朝的桌椅板凳……
混混把我们包围在当中,戒备不可谓不森严,肯定也想到我们会做垂死挣扎,所以说哪吒动手倒没太出乎他们的预料,三哥一倒地,其他的混混顿时大哗,但是哪吒实在太快,等大部分混混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三个人也都被解决了。
哪吒干掉右边的三个,转脸又来对付左边的三个,这三个有了准备,把手里的棍子舞得团团转,但哪吒的身影东一晃西一晃,伴随着“砰砰砰”的声音,左边三人组不消半分钟就被打成了花脸,我无意中看了一眼哪吒的出手——他出拳固然是极快,此刻竟然使出了八臂的功夫,也就是说,他的对手就算防得住他的双手,还有六只手在等着他们!只是哪吒出手太快,混混们中了拳也看不出是被下了黑手,这就造成一个很有趣的现象——某混混脸上中拳被打飞,身上同时出现了七个肿块……
楼梯口的两个混混眼睁睁地看着哪吒拳头快到了都是“虚影”的地步,吃惊之下知道近身格斗绝对讨不了好去,急忙躲在过道下面朝上扔茶壶茶碗,两个人四只手,稀里哗啦往上扔东西,哪吒好整以暇地接住,随即又完璧归赵地扔回去。
那两个混混扔暗器的节奏是这样的“嗖——嗖——”
哪吒扔暗器的节奏是这样的:嗖嗖嗖嗖嗖嗖嗖(省略76个嗖)!
反正我就见楼上所有的茶壶茶碗几乎一瞬间都被哪吒流星赶月般扔了下去,15秒之后,过道口的一个混混全身中弹,啊的一声滚到楼下去了,另一个还在负隅顽抗,刚从地上捡了个碟子还没等扔,脑袋就被20多个茶壶接连击中——哪吒虽然看不见他没准头,但是有密集度有压制力!混混中的最后一个幸存者就这样晃悠了两下,伏在扶手上不动了。
哪吒收了神通,把原装的两只手拍了拍,不屑道:“跟我比手快,你当自己是蜈蚣精吗?”
哪吒大战茶楼版九朵金花,用时1分17秒85,完胜!
刘小六躲在我身后甚至连个假装惊恐的表情都没装完,架已经打完了!
我也是刚捡起个凳腿子还没等干啥,混混们就都无心无愧地躺下了。我又惊又喜道:“什么情况,哪吒你不是不会打架吗?”
哪吒淡淡道:“我说我不会轻易和人打架,不是不会打架。”
刘小六抄起个盘子朝三哥丢了过去,哪吒劝阻道:“六公主息怒,他们已经没有抵抗力了。”
刘小六气哼哼道:“他骂我爸!”
“哦那你打吧。”毕竟事关上级领导的颜面,哪吒甩手不管了。
我指着三哥痛心疾首道:“你就惹事吧你!”
就在这时楼下一片山响,有人怒道:“谁敢砸老子的店?”我探头往下一看,见一个个头不高的汉子带着另一伙人杀气腾腾地冲进来,他抬头只看了我一眼,下意识地撒腿就跑。
我喝道:“站住!”
那小个子哆哆嗦嗦转过脸来,努力挤出一个笑容道:“大哥你来了?”这人正是当初跟我和四大天王打过一架的峰哥。
道德制高点
其实他要不跑我还未必认识他,只不过我故地重游心里总有个疑惑,他这么一做贼心虚我顿时把他给认出来了。
峰哥见跑不了,胆战心惊地慢慢爬上楼来,他领来那帮人都被四大天王包过馄饨,此时也是一个个面带惧色。
我笑眯眯地看着峰哥道:“你挺兵强马壮的呀?”
峰哥苦笑道:“那也不如您精兵简政啊。”他被我吓破胆固然有四大天王的功劳,恐怕真正让他忌讳的还是有赵国忠那次,要不是我心软,他已经被台湾三联盛埋在了生于斯长于斯的热土上了。
峰哥看看楼上楼下的场面,倒也没太惊讶——他一直认为我是某“邪。教”的教主。就跟五虎断门刀见张无忌挑了自己场子不会吃惊一样……
我问他:“这茶楼也是你开的?”
峰哥赔笑道:“让大哥您见笑了,您今天贵足踏贱地这是……”
我一指刘小六:“我妹妹在你这喝茶,你的伙计跟我要10万块钱,你说这事儿怎么办?”
这会刘小六还在朝三哥扔碗碟,愤愤道:“让你骂我爸,让你骂我爸!”
峰哥上前一把拽住三哥狠狠给了两巴掌:“我大哥这种请都请不到的贵客喝你两口破茶你还敢要钱?”
三哥错愕道:“峰哥你认识啊?”
“我当然认识了!这位大哥就是……”说到这他才意识到他根本不知道我叫啥。
我也不为己甚,说:“我叫甄廷强。”
“强哥嘛!”峰哥浑然天成地补上一句。
三哥委屈道:“这次真不是我们想找事儿,他那个妹妹喝了茶不给钱还砸东西!”旁边小弟捂着脑袋急忙再次纠正:“三哥,是先砸了东西还不给钱!”
“是啊,先砸东西还不给钱!”
哪吒道:“是你先讹诈我们的。”
峰哥对自己的伙计那自然是了如指掌,瞪了三哥一眼道:“还敢顶嘴,总之就是你不对,快给强哥道歉!”
三哥也知道都这时候了道歉其实就是找台阶下,就峰哥领来那几个人在哪吒手下绝对撑不过2分钟,搞不好就是给哪吒一次刷新自己记录的机会。
三哥讷讷道:“强哥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咱们这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自家人……”
刘小六道:“呸,谁跟你是自家人,瞧你长得那德行!”
我见刘小六气成这样,不禁疑惑道:“小六,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六公主除了脾气不太好以外,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啊。
刘小六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道:“他们欺负我!”
三哥一听脸顿时就白了,顿足捶胸道:“天地良心,我们一指头都没动她啊!”一干混混也道:“碰都没碰她一下,倒是她把我们脑袋砸了不少包。”
我不停安抚刘小六,温言细语地问:“他们怎么欺负你了?”
三哥空前紧张道:“大姐你可得说实话啊!”
刘小六抽噎道:“下午一共有两个人约我见面……”
“哦,然后呢?”
刘小六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结果一个也没来!”
我汗了一个,也猜出了原因——一个也没来倒是未必,但是看了刘小六的样子不敢入座那是肯定的。
三哥长吁一口气道:“这可不关我们的事儿啊!”
我忙道:“误会误会,峰哥你看这些东西……我得赔你多少钱啊?”这事儿始终是刘小六不对,我们砸也砸了打也打了,要再一味耍横就更没理了。
峰哥道:“强哥你这就是打我脸啊!”然后他觉得光说可能还显得不够诚挚,用手在脸上“啪啪”扇着道,“就是打我脸啊!”
我一笑道:“那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峰哥看看刘小六,小心翼翼地问我:“强哥,这位难不成是你亲妹子?”
“你看呢?”
“不像!”他笃定道。
“你怎么看出来的?”
“呃……长得不像。”
我忍着笑道:“小心她听见,她脾气可比我暴多了。”
“看出来了……”峰哥又赔着小心道,“能再打听一句么,她爸到底是谁呀?好像沾不得碰不得的。”
我满脸严肃道:“大人物!”
“有……多大?”
我无声地指了指天。
峰哥凛然道:“不会吧,中央一级的?”
“还大!”
峰哥这次笑了:“强哥就爱跟我开玩笑。”
峰哥带着一干残兵败将恭恭敬敬地把我们送出来,三哥忍不住问哪吒道:“这位小大哥,能打听打听你功夫从哪学的吗?”哪吒打架全靠真实武功,三头八臂也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所以这帮人除了服气之外也没怀疑什么。
哪吒瞟了他一眼道:“告诉你也没用,我师父不轻易收徒的。”
……
离开峰哥的黑店,刘小六仍然闷闷不乐的,我宽慰她道:“相亲这种事儿不能着急,你看我相了那么多回亲不也单着着吗?”
刘小六道:“你相亲起码有人去,知道对方长什么样,两个人面对面,你挑她她挑你,我一个人坐一下午算怎么回事,当我是傻子吗?”
天界娃娃无奈道:“要不这样吧,以后情绪币在有富裕的情况下我先帮你修脸。”
刘小六决绝地一摆手:“不用,我就不信我长成这样就没人喜欢!除了丑点我还有什么缺点?”
我心说就算你没把脸摔了大概也就漂亮一个优点,反正六公主脾气暴躁、胸无城府、至今尚未发现有闪亮的地方。
哪吒从后座探过身子道:“六公主,以后你去哪最好跟小强哥说一声,你不知道他今天都急成什么样儿了。”
我趁势道:“对啊,你出去就出去,删短信干什么?”
刘小六道:“我见你以前看完都要删掉,所以就删了呀。”
我:“……”
刘小六一笑道:“今天辛苦你了。”随即对哪吒道,“还有你。”
这时敖广打电话来,着急道:“你们找到六公主了吗?我们快把全城跑遍了!”
“找到了。”
敖广长出了一口气,不满地嘟囔道:“找到说一声啊!”
我笑道:“老敖,晚上一块吃饭吧。你问四大天王想吃什么?”
不等敖广说话,四大天王异口同声道:“吃烧烤!”
我忍俊不禁道:“今天一定请他们吃个够,问他们想去哪吃?”
四大天王再次异口同声道:“就上次那家!”
敖广莫名其妙道:“上次哪家啊?”
“林荫道上,咱们在那汇合。”
挂了电话哪吒忽然道:“小强哥,我就不去了吧?”
“你怎么……”我马上意识到哪吒是不想见敖广,我说,“去吧,你俩的事儿迟早得解决,难道就一直不见面了吗?”
哪吒没再说什么。
路上我又给王芳打电话说刘小六已经找到,让她不用再操心。
我们到了地方的时候敖广也刚到,四大天王东张西望,见我来了欢呼一声,立刻抢占了烧烤摊的有利地形。
林荫道只是一条僻静的小路,我们坐的还是上次那个小摊,老板虽然未必还记得我,但是一看四大天王顿时就想起来了,上来老熟人一样打招呼道:“几位又来了?这次吃点什么?”
我拍着桌子土匪一样叫嚣:“有什么只管上,最后再结账!”
“好嘞!”老板知道我不会赖账,答应得格外痛快。
敖广坐在那里狠狠地瞪着哪吒,哪吒则无所谓地该干什么干什么,间或有眼神交汇也是毫不示弱。
我把茶杯墩了墩道:“诶诶诶,你俩!有什么情况以后上了天再打!”
刘小六也说:“老龙王,当年的事儿不是已经了了吗?”
敖广怒道:“可是我儿子还瘫着呢!”
天界娃娃道:“又掰扯这些陈年旧账!你烦不烦?哪吒割肉剔骨还不够吗?”
敖广道:“可是他现在好端端的,也没见有什么不便利的。”
我说:“谁让你儿子没个好师父呢”我有心说给你儿子弄根橡皮筋穿起来行不,怕老头跟我翻脸。
哪吒也不想跟个老头没完没了地怄气,打岔道:“小强哥,一会咱们早点回去吧,我们明天新生摸底考试呢。”
“哦,那咱们吃完就回家。”
敖广不屑道:“装模作样!上再多学也无非就是个没有教养的黄口小儿!”
我怕又引起争端,急忙对哪吒说:“刚才你在茶楼和人打架倒是很有涵养嘛。”其实我是在纳闷:要说两方面实力差不多,你东拉西扯还能叫对方走神,可是哪吒对那群混混几乎就是秒杀啊,他啰嗦了半天可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哪吒一笑道:“那是谨遵我师父的叮嘱,我不是说我不会轻易和人打架吗?原因是这样:当年我出了事儿以后(说着瞟了一眼敖广),我师父为了帮我可没少头疼,费了好大的工夫,事端平息以后就给我下了严令——从今以后和人打架,除非是对方承认自己在无理取闹或要以强欺弱,否则我不能轻易出手,不然的话绝不与我善罢甘休,出了事也不会再帮我了。”
敖广哼了一声道:“掩耳盗铃!”
我失笑道:“你师父这是要你打架之前先占领道德制高点啊!高,实在是高!”
让你两只手
我们叫上啤酒,四大天王把一把一把的烤肉吃成过眼烟云,气氛也渐渐融洽起来。
就在这时一伙人也来吃烧烤,这群人好像是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儿,嘴里不住骂骂咧咧,坐下来的几个不停踢桌子踹板凳,咋呼道:“老板,拿酒!妈的这的人都死了?”
我一开始本来也没太在意,但就是随便一抬头也愣了:真是冤家路窄,我们又和城管九朵金花碰面了!
九朵金花也是同一时间就发现了我和四大天王,一个个眼睛冒火,那几个还没坐下的几乎下意识就要扑上来。四大天王也停下手上的动作,怒没横眉地瞪回去。
虽然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但是我们谁也没有贸然动手,对我们而言,敖广和四大天王作为公园管理处那是受过官方褒奖和肯定的,虽然魔礼青满心不忿,但是这时候要抢先发难那性质就变了;对九朵金花而言就相对简单了,就是单纯的公仇转私恨,他们当然不在乎再背个寻衅滋事的名头,但他们要考虑四大天王的战斗力,这架一打起来就是鱼死网破,他们得做好损兵折将的准备。
气氛一时陷入僵持,空气中充满了浓烈的火药味,这种时候谁也没有口出恶语,心里都很明白,要么权衡利弊相安无事地擦肩而过,要么就是你死我活,绝不可能对骂几句就算。所以也没人徒费口舌。
只有对一切懵然无知的老板殷勤地招呼着客人,先搬了两件啤酒摆在了对面的桌上,九朵金花默默围坐成一圈,不住地往我们这面打量。
刘小六心情复杂地对我说:“小强,对面那桌人老看我。”
我失笑道:“他们看的不是你,你吃你的。”
哪吒看出对方目光不善,问我:“小强哥,他们跟你有仇?”
魔礼寿道:“我二哥的脸就是他们打肿的!”
哪吒恍然道:“哦,就是公园那几个啊。”他对那段视频虽然漠不关心,不过知道有这么回事。
刘小六紧张道:“现在怎么办?”
我说:“敌不动我不动!”
九朵金花团坐在一起喝着闷酒,一人几杯啤酒下肚,忽然一起站起来,每人操起一只空酒瓶,半扇形向我们走来。
刘小六道:“敌动了,敌动了!”
魔礼红小声道:“大哥二哥三哥,咱们也拼了吧!”魔小四用的武器虽然是防御性的,不过性子倒是很冲动。
哪吒冲我一笑道:“小强哥,还是交给我吧。”
我无聊地挥挥手:“那你还指望我吗?”
哪吒微笑起身,迎着朝我们正面围上的那三个人的领头那人走去道:“这几位兄台是有什么事吗?”
那人个头不低,满脸横肉,隐然是九朵金花之首,城管局长念革职名单的时候他是第一个,好像叫苗三元。
苗三元用酒瓶一指哪吒:“没你事,滚开!”说这话他眼睛根本没看哪吒,而是狠狠地瞪着我,按理来说他也确实该最恨我,和四大天王那属于两国交兵,是非成败没什么可说的,不过要是没我从中搅合,他们也不会被开除,现下是拔了毛的乌鸡不如鹌鹑,对过惯了威风八面日子的他们来说这才是生不如死。
哪吒笑盈盈道:“几位大哥如果是为了昨天的事来找回面子的,我觉得你们现在这样做很不妥!”
苗三元眼睛瞪着我,随口道:“有什么不妥的?”
哪吒一字一句有板有眼道:“昨天的事公道人心已有分晓,各位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就算想挽回颜面也该从新做人、脚踏实地,等以后做出成绩来用成绩向世人证明……”
我一头杵在桌子上,这孩子为了逼人犯口误,大道理说得一套一套的,这才是钓鱼执法呢!
哪吒回头看了我一眼,很认真道:“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好好好,那你看看你的真心能不能换回他们的悔改吧。”
哪吒又转过去看着苗三元道:“你觉得呢?”
苗三元接下来的表现应该很让哪吒有受挫感,他扬着手里的酒瓶子指着四大天王道:“你们四个!别装没事儿人,这可没湖,我看你们再怎么玩邪门歪道!”其他八朵金花个个摩拳擦掌,面露狞笑。
哪吒道:“我说的话你觉得怎么样?”
苗三元酒瓶子平移指着哪吒道:“再不滚开连你一起废了你信吗——我说那四个王八蛋,你们就指望让这个小杂种来拖住我吗?”
哪吒眼神一闪,摊手道:“那我没什么可说的了。”
“那就赶紧滚开!”
哪吒道:“那现在的问题是你们有九个人,我们加上老幼病残一共才八个人,你们是想仗势欺人吗?”我注意到他没说还有一个女的,大概是把刘小六归到“残”一类里去了,另外还有一个关键词就是“仗势欺人”,哪吒要开始占领道德制高点了……
苗三元目露凶光道:“你们昨天不是挺威风的吗?”他居然不接茬儿。
我开始担心起来,万一对方直接动手,以哪吒对他师父的尊重恐怕真不敢贸然帮忙,那就又得靠四大天王使出包馄饨的绝技了,可是这门功夫也就第一次好使,谁那么自觉老往他们包围圈里钻啊?
苗三元身边有人道:“苗哥,别跟他们废话,直接动手吧!”
苗三元微微点点头,就在这时那个曾经溺水的小个子冷丁蹦出来肆无忌惮地叫嚣道:“我们就是要仗势欺人,你能怎么着?”
我笑了!
哪吒也出手了!他先送了小个子一轮耳光(计八个),随即指东打西,苗三元身边瞬间就空了半扇,哪吒身形一转,即刻又杀进另一边,就听噼里啪啦之声不绝于耳,好像小榔头砸小灯泡一样脆生而精准,苗三元身边那半扇也没人了……
总之等苗三元回过神来他手下的八朵金花都已经鼻青脸肿地躺在地上,苗三元错愕片刻,把所有的惊恐都化作最后一股歇斯底里的力量:他操着酒瓶子愣是舞出一片刀花,哇哇大叫道:“老子和你拼了!”
哪吒冷静道:“来!我让你两只手!”
苗三元暴喝一声冲上前去,随即被哪吒一轮拳影掼倒在地。
被猪一样的队友害得仆街当场的苗三元躺在地上还幽怨道:“你不是说让我两只手吗?”
我看得很明白,哪吒确实没骗他,他狂揍苗三元只用了六只手……
我看看表,这次用时1分半,我跟哪吒说:“你不如以前快了!”
哪吒嘿嘿一笑,耸了耸肩。
我一看这样烧烤也吃不成了,喊了一声:“老板,结账。老板?”
老板从烤炉下面哆哆嗦嗦钻出来,看着哪吒带着哭音道:“少侠,我请了!”
我一笑,把钱放在桌上,老板战战兢兢道:“大哥,我是报警还是怎么着?”
我见四下无人,搂着老板肩膀道:“事情你都看见了,我们只是正当防卫。”
老板没口子地答应:“是是是。”
“我这小兄弟不想出名,就别报警了。”
我蹲在苗三元面前道:“等你能动了自己爬走,明白了吗?”
苗三元果然表态:“成!”
“以后别瞎混了,要不然见你一次打你一次,这个也明白?”
“明白!”
我冲众人挥手:“走吧。”
哪吒认真地对苗三元说:“我刚才劝你的话你也好好想想。”
苗三元福至心灵道:“我……我以后再不瞎混了,我们明天就弄个烧烤摊,靠劳动挣钱!”
烧烤摊老板一蹦多老高:“这挨打怎么还打出竞争对手来了?你觉得我们这行门槛低是吧?”
一路走好
我们离开烧烤摊的时候是晚上11点多,我正要和敖广等人分别,王芳的电话打了进来。
我接起电话疑惑道:“王姐?”王芳骨子里是个很传统的女人,从没见她晚上九点半以后出过门,这么晚给我打电话更是破天荒头一次,所以我不由得有些不好的预感。
果然,王芳口气里有些掩饰不住的慌乱道:“小强,你家被人洗劫了!”
“啊?”我一时惊诧莫名,穷我短暂的前半生,我都没想过有人会把“洗劫”和我联系在一起——把字句和被字句都没想过!
“怎么回事啊?”我赶紧问。
王芳道:“就在刚刚我听到楼上有动静,然后就是一阵闹腾,好像有很多人在你家里打架,我过了一会才敢上去看,你家门被撬开了,东西被翻了个乱七八糟。”
“这……这……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等他们走了才上去的,小强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这个问题要搁在半个月以前对我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问题,但是现在就难说了,短短两天时间我已经得罪了城管九朵金花和茶楼九朵金花,峰哥都属于是历史遗留问题。
“家里丢什么了吗?”
“电器什么的都在,就是皮皮不见了!”
“皮皮?”
“是,我刚在附近找了一圈也没见它,怕是被那群人抓走了……”
“他们抓条狗干什么?”我一时想不明白,先宽慰王芳道,“王姐你锁好门睡吧,我一会就回去。”
挂了电话我向众人宣布:“家里出事了,皮皮被人抓走了!”
敖广道:“皮皮在一般人眼里就是条普通的狗,谁会抓它?”
刘小六焦急道:“快想办法救救它啊!”六公主脾气不好,可是恩怨分明,她掉下来那天皮皮曾奋不顾身地和老虎对峙,刘小六一直很念它的好。
我摊手道:“那也得先知道是谁抓了它啊。”
天界娃娃忽道:“看来就只有峰哥的人了——要说我们最近得罪的人,那几个城管应该还在地上爬着,只有峰哥有时间有动机,而且他眼睁睁地看着皮皮吃了他的钻石,说不定一直就在打皮皮的鬼主意,今天咱们踢了他的茶楼,新仇加旧恨,他这是在报复我们!”
我咬牙切齿道:“说得没错!”
哪吒道:“咱们找他去!”
我一跺脚:“走!”
我开上我的小奥拓,敖广开着他的客货两运,四大天王站在车斗里,我们杀气腾腾地赶奔峰哥的茶楼!
到了地方魔礼海从车上蹦下来道:“我们怎么说?”
我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道:“还说什么,砸!”
“好!”四大天王愣头愣脑地冲进去,也不管看见什么,举起来就往地上摔,我就晚进来一步,茶楼一楼就已经被四大天王摔成了一堆木屑,看上去暄乎乎的……
楼上一阵杂乱的脚步传来,有人骂骂咧咧道:“哪个不长眼的敢来爷们的地盘闹……”冲下来的第一个人正是三哥,他一眼瞧见了我,赶紧把后面的话收了回去,我冷冷道:“是我!”
三哥见机极快,呵呵一笑道:“原来是强哥啊,随便砸!”他身后的人稀里哗啦地冲下来,都没用三哥拦,自觉地分列两队,看我们砸。
魔礼青看看一楼还剩最后一张板凳被几个混混挡在身后,伸手道:“让一让!”那两个混混赶紧让在一边,魔礼青举起那张凳子在地上摔了个稀烂。
三哥眼角抽搐,小心翼翼蹭到我身边道:“强哥,你要不解气楼上还有——可是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呸,你以为老子稀罕砸你,你们峰哥呢?叫他滚出来!”
峰哥在楼梯口一闪出现,见楼下已经是一片狼藉,愣了一下之后满脸赔笑走下来,贱兮兮道:“强哥……正砸着呢?”
我上前一把拽住他的脖领子喝道:“少废话,我的狗呢?”
峰哥迷茫道:“狗?什么狗?”
“还装蒜,你是不是带人去我家了?”
峰哥更迷茫了:“我带人去你家干什么?”
我指着他鼻子道:“你那颗破钻石的钱我是不是已经给你了?”
“是啊。”
“那你还打我狗的主意!”
峰哥恍然道:“原来是那条狗……说不定是……”但他似乎自知失口,马上打住了。
我掏出打火机喊魔礼寿道:“三哥!”
三哥道:“啊?”
我瞪了他一眼道:“没叫你!”随即把打火机交给魔礼寿道,“三哥,把楼上点了!”
峰哥急道:“别呀,你砸一通还不行吗?”
“那你跟我说实话我的狗哪去了?”
“这……”
我跟魔礼寿道:“点!”
峰哥连声道:“我说我说我说!”
敖广叹气道:“你看看你把一个写小说的都逼得要杀人放火了。”
峰哥郁郁道:“为了条狗,至于吗?”
“这句话让狗粉听见就得灭你满门——快说!”我虽然不是狗粉,但是也绝不容许有人伤害皮皮,就算它不是貔貅那也是我的狗,尽管它总给我经济上造成损失,但它还会帮我收拾拖鞋呢,呃,总体上这句话的逻辑顺序是这样:皮皮虽然会收拾拖鞋,也总给我造成经济损失,它就算不是貔貅,但也总归是我的狗!听峰哥话里的意思他是知道一些线索,又有些顾忌不愿意说,那对皮皮而言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峰哥犹犹豫豫道:“狗丢了的话,八成是詹哥干的。”
“詹哥是谁?”
“詹一凡詹老大,就是上次和我交易钻石的那个人。”
“他偷我狗干什么?”
“你忘了,上次我们交易的时候你的狗中间杀出来抢了我的钻石……”
“那钱不是给你了吗?那个詹哥也没受什么损失吧?”
“是……但是强哥你要知道人心不足,当时他就跟我说,他要是抓住那条狗一定要把它开膛破肚……”
“操,你没跟他说我是什么人?”
峰哥无奈道:“总从上次以后我们就再没见过面,我也以为他是说着玩的,没想到他真干——都这么长时间了,那颗钻石要拉早拉出来了吧?”峰哥睁着两只水汪汪的眼睛无辜道,“总之这事儿不是我干的,我躲你还躲不及,怎么敢上门找打?”
我一听是这么个理,于是放开峰哥,不好意思道:“你看这事儿闹的,又把你这儿给砸了……”
峰哥大度道:“没事儿没事儿,我已经习惯了。”
我一把又把他拽了起来道:“现在我的狗出事了,你不能坐视不管吧?”
峰哥畏缩道:“可是不关我事啊。”
刘小六叉着腰道:“我的狗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这有一个算一个全得给它陪葬!”
我心里起急,喝道:“听见没,我们家大小姐向来说到做到!”
峰哥苦着脸道:“你想让我怎么帮——我就是猜测而已,说不定也不是詹哥干的呢?”
“不管,你得帮我找到他!”
“他在西郊开了个玩具厂,那是他的老窝,一般在那就可以找到他。”
“玩具厂?”我被彻底弄懵了。
“是,其实就是个洗钱的地方,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也在那做。”
我提着峰哥领子道:“那麻烦你给带个路!”
峰哥缩着脖子道:“强哥,这个人很不好惹,你那条狗要真没什么特别我建议你……”他冷丁发现刘小六正在瞪着他,下面的话再也不敢说了。
“你放心,到了地方你走你的,我不会把你牵扯进来的。”
魔礼青和魔礼红一左一右地把峰哥一夹,我们像风一般回到了车上,峰哥脸色惨白像是要上刑场一样,三哥带着小弟们恭恭敬敬地把我们送出门,心绪复杂地跟峰哥挥手作别:“老大,一路走好啊!”
狂蟒之灾
它这么一喊,四大天王眼睛同时亮了。
敖广沉吟半晌,沉重地摇摇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在人间使用法器是会招致天雷轰顶的!”
天界娃娃大声道:“管不了那么多了,总不能就这么死了吧?”
敖广神色几经闪烁,最终道:“那就只能拜托几位天王兄了。”
魔礼青叹气道:“可惜我的剑不在了。”
魔礼海道:“我有玉琵琶!”
天界娃娃道:“不行,动静太大!”
魔礼寿道:“我有紫金龙!”
天界娃娃仍然道:“也不行,不好控制!”
魔礼红道:“那看来只能用我的混元珍珠伞了。”
天界娃娃道:“你准备好,我这就把情绪币给你!”
我忍不住问:“混元珍珠伞怎么用?”
天界娃娃道:“该死的小强,你还不把我捡起来?”
我赶忙把它握在手里,这时院子大门一扇已经掉在地上,外面人狰狞的嘴脸清晰可见,天界娃娃手尖亮光一闪,魔礼红的大伞骤然半张,像有了生命一样息息而动,魔礼红一手握住伞尖,将伞柄对准门口,随着大门的彻底倒塌,外面的混混蜂拥而入,魔礼红大喝一声:“疾!”
伴着这一声喊,混元珍珠伞猛的变成了一把巨大的高压水枪,又粗又长的水柱从伞骨里汹涌喷出,把刚冲进门口的混混们原路喷了出去。
虽然情况危急,我还是没忍住吐槽道:“人家的伞是防雨,你是伞是喷水,这属于逆向思维吧?”
敖广道:“多闻天王魔礼红的混元珍珠伞可掌控雨露,这有什么可笑的?”
魔礼红倒持大伞,以水龙开路,我们跟在他后面渐渐走出院子,外面的混混已经是人山人海,魔礼红像拿着一把暴力枪一样,用激烈的水柱把人群冲开,这水柱似乎比消防队用的高压水枪力道还猛三分,人一被击中立刻砸飞砸倒。
混混们也来不及想为什么伞里会喷水,很多人见势不妙便在屋后躲了起来,他们步步紧逼,我们则步步为营,但终究是慢慢走出了村子。
我问天界娃娃:“皮皮怎么办?”
天界娃娃无奈道:“我们不能再在这里逗留,但愿它能趁乱逃走吧。”
当我们步履维艰地来到村口的时候,魔礼红似乎已经有把持不住混元珍珠伞的预兆,他胳膊不住打颤,水柱随之歪斜不定,但好在我们已经算冲了出来。
敖广道:“快收走伞上的情绪币,多闻天王只有法器没有法力,体力跟不上了!”
天界娃娃手端亮光一止,魔礼红踉跄了一下收住了伞,混混们一时不敢追得太近,我们的车就在眼前。
敖广道:“快上车!”
就在这时我们身后传来了皮皮的叫声,开始甚为惶急,后来转为凄惨,听位置正在村子中心。
我竖起耳朵听着,心也跟着焦灼起来,詹哥抓皮皮是为了要它肚子里的钻石,听这声音不知道是不是他已经动手了。
皮皮叫了几声之后便没了动静,我反而更加揪心,狠狠一挥拳头道:“妈的,我一定要把皮皮救出来!”
可是看魔礼红的样子,我们想故技重施杀回去是一定没可能了,就算他勉为其难,我们冲进去以后面对的将是四面八方的包围,一把高压水枪是毫无用处的。退一万步说,我们不知道皮皮的具体位置,现在就有十来号哪吒这样的高手都是枉然……
哪吒和刘小六也红了眼,刘小六在地上捡了一根比烟粗点的小木棍道:“不管了,谁愿意跟我回去救皮皮?”
我们几乎是所有人异口同声道:“我愿意!”
天界娃娃似乎也陷入了疯狂,大声道:“罢了,你们给我退后,魔礼寿准备接收情绪币!”
魔礼寿肃穆道:“终于要用我的紫金龙了吗?”
敖广道:“广目天王不可杀生,否则罪孽深重天雷的威力也会加剧。”
魔礼寿点头道:“我理会得!”
天界娃娃手端的光辉缓缓涌向魔礼寿手臂上的蛇,魔礼寿喝道:“紫金龙,涨!”说罢将手臂一甩,那蛇被甩在半空,陡然无限膨胀,原本小孩儿手臂一般粗细的身子骤然涨成卡车车厢的大小,粗固然是粗了无数倍,可问题是长度却不成比例——这条长虫瞬间变成了一截罐车,圆头圆脸还不断吐信子,我那万丈的豪情顿时化成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魔礼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太长时间没变形,让大家见笑了,嘿嘿。”
天界娃娃道:“嘿嘿个屁,救皮皮去!”
魔礼寿忙正正神色,对紫金龙一挥手道:“毁屋不伤人,去!”
紫金龙迷惑地看看自己的主人,随即扭着身子冲进了村子里——虽然是罐车形制,但爬行时也发出了火车般的轰鸣。
魔礼寿擦擦脑门上的汗道:“幸亏这畜生还有点良心,它要是咬我一口我真没办法。”
紫金龙脱轨的火车头一般撞进村子,但凡和它身子接触的房屋瓦舍都像软泥一样轰然倒塌,如果说混混们勉强还能接受伞里喷水,这条罐车蛇是无论如何也招架不住了,村里惨叫声不绝于耳,到处都是被吓破了胆的黑心玩具制造商,紫金龙在村子里爬了两圈,四下里已经是一片废墟。
我们顾不上别的,紧随其后冲进一片片废砖瓦砾里,四下呼喊皮皮的名字。
“汪汪!”两声清晰的狗叫传进了我的耳朵,我翻开一截水泥板,皮皮被四爪捆着躺在下面。
“皮皮!”我惊喜地抱起它,解开它爪子上的绳子,皮皮大难不死倒是没怎么受惊的样子,不住欢快地舔着我的脸,一边拼命摇尾巴。
“抓你的人呢?”我问皮皮。
皮皮冲着不远处一个男人狂叫起来,那人手撑着地半躺在废墟上,灰头土脸满脸都是惊恐之色,见我走近不住往后爬去,吓得结结巴巴道:“你,你们是什么人……看见那条蛇了吗?”
我抓住他领子把他拽起来,先狠狠扇他两个耳光,大声道:“你就是詹哥?”
詹哥失魂落魄道:“是我,你们是谁?”
我指指皮皮道:“我是这条狗的主人。”
詹哥不可置信道:“你们为了一条狗把装甲车开进来了?”他说起话来眼神空洞,语无伦次,显然已经完全吓破了胆。
我把他扔在地上道:“这人吓傻了,咱们现在怎么办?”
在偌大的废墟之上,原先还好勇斗狠的混混们号呼奔走哭爹喊娘,漫山遍野地四下逃窜。
敖广道:“我们今天的事绝不能传出去!”
魔礼海忽然缓缓坐在一块石头上道:“娃娃给我传情绪币,我来给他们弹一曲《安魂羽》!”
哪吒小声跟我解释:“《安魂羽》有能让人忘却往事的功效,凡人听过之后会失去最近的记忆。”
天界娃娃道:“也只能这样了,魔礼海准备接收情绪币。”
魔礼海先用棒槌一样的指头在琵琶上弹了一个和弦,我一脚踩在石头上,苍凉悲壮地给他加上画外音效果:“一曲肝肠断,天涯何处觅知音!”
天界娃娃道:“作死呢你,堵住耳朵!”
“诶,好!”我赶紧把耳朵死死捂住了。
天界娃娃把情绪币传递给魔礼海,魔礼海十指拨动琴弦,天地间骤然被一种很有压迫力的声音充斥,敖广哪吒等人为了以防万一也把耳朵塞起,我只觉随着琵琶声,我的血管和心脏都在一蹦一蹦,脑子像要炸开一样难受,四下正在逃跑的混混们愕然止住脚步,脸上既无表情,身上也没有任何动作,全都像植物一样立在夜风中,俨然行尸走肉。
魔礼海一曲弹罢,意犹未尽道:“要不我再给你们弹一首《忘情水》吧?”
……
天雷
看着远处近处都是面无表情、僵立不动的人,我多少还是有点毛骨悚然,问敖广:“他们什么时候能恢复?”
敖广道:“也就一两个时辰吧。”
“那我们快走吧。”
紫金龙渐渐变回普通蛇的大小,还不等乱蹿就被魔礼寿抓起盘在了手臂上。
我们来到车旁,我无意中扫了一眼天上,见有数道亮光忽明忽暗地闪烁着,不禁道:“快看,流星。”
敖广只看了一眼就面色巨变道:“不好,是天雷!”
“天雷?”
敖广顾不上理我,大声道:“刚才谁使用过法器,快往空旷地跑!”
哪吒也道:“报应来得好快!”
我问:“天雷到底是什么东西?”
哪吒道:“在人间使用法力或者法器,会遭到天雷轰顶的惩罚,以前只是听说,没想到真的应验了。”
我们说话的工夫那几道亮光又已接近了不少,魔礼海如临大敌道:“听说天雷迅猛无比,也不知道咱们能不能度过这一劫。”
哪吒道:“我和你一起跑,也许还能帮你分担一些。”
魔礼青对魔礼寿道:“那我和三弟一起。”
敖广看看魔礼红道:“天王兄是为了大家的安危才使用法器,我自然也不能坐视不管。”
说时迟那时快,天边一道亮光本来看着还远,这时刷地一闪,照着魔礼海的头顶直劈下来,魔礼海向前猛扑,那道长而威猛的闪电堪堪擦着他的肩膀劈过,我双眼被晃得飞蚊乱舞,天界娃娃大喊:“小强、小六快找个地方躲起来!”
“往哪躲?”
“离开这里!”
我拉着刘小六往众人相反的地方就跑,这时劈向魔礼海的第二道闪电也到了,魔礼海手脚并用狼狈不堪地在平地上蛇形鼠窜,那道闪电却精准无比地照着他的后腰劈去,哪吒飞身在魔礼海身边闪过,那闪电在即将劈中魔礼海的瞬间被吸引到了哪吒那边,直如古井般粗细的光柱砸在两人当中,魔礼海好悬就此丧命。
魔礼寿和魔礼红根本无暇顾及大哥,他们两人也正在遭受天雷的追杀,那些天雷光柱一道道一条条,声势快捷威猛,如同职业运动员投出的标枪,既准且狠地刺向二人,好在身边有魔礼青和敖广效仿哪吒照应魔礼海那样吸引着闪电,但这六人无时不刻地处在生死边缘。半空之中霞光万道瑞彩千条,雷电光柱越来越密集,我跑到高处回头张望,见六人已经被困在各自的光栅之中,如同闯进了雷电编织成的牢笼。
我手心里全是冷汗,这样的境遇可比挨机枪扫射还要凶险,万千雷柱之中,只要挨上、擦上、碰上任意一条就不免会化为灰烬,更别提被直接劈中了。
万幸的是这些天雷虽然凶猛炫目,但也短暂,大约一分多钟后,夜空终于恢复如常,远处的六个人气喘如牛,刘小六颤声道:“你们都没事吧?”
魔礼海摸摸胳膊捏捏大腿,裂开嘴憨笑道:“原来天雷也不过如此嘛。”
“吓死我了!”魔礼寿心有余悸道。魔礼红更是干脆躺在了地上大口喘气。
哪吒用手撑着膝盖,欣慰道:“这次咱们算躲过一劫……”他话音未落,半空中毫无预兆地出现无数亮点,那些亮点聚集在一起,密密麻麻,远远看去就像一张光板,此刻正在缓缓压下来。
哪吒隐然觉得不对劲,抬头看了一眼顿时变色道:“还有第二波!”
魔礼红哇的一声从地上蹦起来,众人神经也为之再次绷紧。
那些亮点看似缓慢,其实瞬间就接近了不少,我很快就看清:每一个亮点其实就是一个球形闪电,个个圆滚滚的一副和平安好模样,头尾各带一个椭圆形的小尾巴,但成千上万地悬浮在半空,却让人骤感压力、头皮发麻。
敖广叫道:“再分头跑!”
六个人依然分成三组,朝着三个方向各自奔逃,那些球形闪电便也不紧不慢地自动分成三大片,各自跟随各自的目标。
魔礼海一边跑一边抬头观察,那些圆球越来越近,却一点也没有要攻击的样子,只是不即不离地漂浮在后面,到后来离他头顶只有3米不到的距离,仍然不见有任何要攻击的样子。
魔礼海不禁停下脚步疑惑道:“这是怎么回……”一个事字还没出口,闪电群中一小团圆球冷丁离队突袭,魔礼海往后一纵身,那枚只有拳头大小的球形闪电便砸在他原先站的地方,地面瞬间一片焦黑——这小小的光球,威力更胜光柱!
魔礼海这一停留不要紧,那些小光球一个个地砸下来,速度极快,而且精准度更高,头一波的光柱如果可以算做是压制性攻击的话,这些小光球则是个个精确打击,而且有灵性一般懂得相互配合,有的在前面堵,便有的从后面偷袭,魔礼海膀大腰圆本来不以速度见长,这会更是狼狈不堪,几乎分分秒秒都有灭顶之灾,这回哪吒在边上无论怎样吸引挑逗,那些圆球都置之不理地只对魔礼海进行追杀。
魔礼海鼻子见汗,大叫道:“这下捅了马蜂窝了!”他这个比喻倒是很形象。同样的困惑也发生在魔礼寿和魔礼红身上,他们拼命跑动时那些圆球就跟在身后,速度稍慢就会引来攻击,相对第一波天雷的嫉恶如仇,这些小拳头一样的家伙显得调皮而恶毒,似乎在消灭对方之前要先戏弄个够。
魔礼寿和魔礼红在山间跑了一圈之后马上要撞个面对面,魔礼寿大喊:“四弟,你往左!”
“哦!”魔礼红应了一声,然后两人就剧烈地撞在了一起……
我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上——这个时候可绝不能出错啊!
以二魔的速度和力量,这一撞之下立刻都跌倒在地,魔礼寿眼睛一闭道:“死了!”跟在二人身后的小雷团自然不会错失良机,数枚雷团分别砸向已经没有行动力的二魔,刘小六惊叫一声,我的心也跟着如坠冰窖!
可是事情就在这时有了转机:说巧不巧的,那些雷团在落下的过程中居然相互碰在了一起,接着发出一阵耀眼的光芒,随即同归于灭,敖广在一边大喊:“继续跑!”
二魔错愕片刻,急忙起身飞奔,我急中生智道:“别分开,往一起跑!”
这会场上的四大天王哪还有工夫琢磨,听我这么一喊,下意识就往一堆凑,说来也怪,原先还相安无事的小雷球这时在三魔的相互交错中却错误百出,不断相互碰撞自相残杀,空中不时发出耀眼的白光,三魔拼出最后的力气穿插奔走,小雷球不住被两两撞毁,最后终于只剩下了一颗!
那颗雷球悬在众人头顶,也不知本来的目标是谁,但既没有了别的羁绊,我们便也不能指望它自生自灭,四大天王保持不动,它也凝立在空中,似乎在选择时机,魔礼寿紧张道:“现在怎么办?”
魔礼青道:“小强不是说过句话叫敌不动我不动吗?”
魔礼红道:“问题是看样子它也是这么想的——”
我在远处大声道:“来,兄弟们听我指挥,大家各自退后几步,看它的目标到底是谁?”
四大天王依言各自退后,那小雷球视若无睹,它正对着的,居然是敖广。
敖广崩溃道:“怎么盯上我了?”
我说:“你往前走两步。”
敖广慢慢向前,那小雷球也跟着他缓缓移动,始终就悬在他头顶,敖广哭丧着脸道:“这下好了,看样子它是跟定我了,难道我就这样带着它回家?”
他说话的时候稍稍分心,那小雷球迅捷无比地砸了下来,敖广终究年岁大了,想躲闪脚下却一个踉跄,哪吒飞扑上前把他推开,那小雷球便在众人当中落地炸开,把地面灼成一片焦黑……
林海
敖广一屁股坐在地上冷汗直流,四大天王也都喘着粗气不说话,经此一役,众人甚至都顾不上庆祝劫后余生,个个表情惶恐,心有余悸。好半天魔礼海才结结巴巴道:“这事儿以后再不敢干了!”
魔礼寿捶了魔礼红一下道:“刚才不是让你往左跑吗?”
魔礼红委屈道:“我以为你说的是你的左边。”敢情他倒是很会替别人着想。
魔礼寿道:“我的左边不就是你的右边吗?”
“是啊,我是朝右跑的啊。”
“我不是叫你往左跑吗?”
“我以为你说的是你的左边啊。”
“我的左边不就是你的右边吗?”
“我是朝右跑的啊。”
这俩人掰扯起来没完了……
敖广看看哪吒道:“刚才……多谢你了。”
哪吒道:“不必客气。”
敖广正色道:“可是咱们两个恩是恩,怨是怨,我儿子一天不好,咱们就还是仇人。”
哪吒一笑道:“多谢明言。”
敖广冲我道:“小强,我的定海龙珠呢?”
我警惕道:“干什么?”
敖广道:“我这就把它转送给哪吒,以偿他救我的情,免得你们说我忘恩负义。”
哪吒道:“老龙王不必这样。”
敖广一摆手:“还是说清楚的比较好。”
我小声嘀咕道:“老家伙真狡猾,知道这东西落在我手反正也没希望收回去,现在做个顺水人情。”
敖广又冲我一伸手道:“小强,你欠我的50情绪币也该还清了吧?”
我一跳道:“你的定海龙珠不是已经送给哪吒了吗?哪吒用自己的龙珠接住自己,你找我要什么钱?”
敖广道:“可是我没给他之前你是租我的。”
我说:“那现在你不是已经给他了吗?要给我也是该给哪吒呀。”
“可是没给他之前龙珠还是我的呀。”
“现在你不是给他了吗?”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我决定学学魔礼寿和魔礼红。
天界娃娃道:“老龙王,欠你的东西一定会给你的,可是你得容我些时候,今天晚上这一闹,又花了400多情绪币,我都快破产了。”
我惊讶道:“不是说把四大天王送回去才需要400吗?”
天界娃娃道:“在人间使用法器概念是不一样的。”
我说:“那你为什么不干脆彻底恢复四大天王的法力?”
天界娃娃道:“神仙恢复法力后会立刻飞升,绝对不允许在人间逗留,刚才的情况那么危险,我只能这么办。”
“那你只恢复他们部分法力呢?”
“神仙和神仙是不一样的,四大天王本身法力没什么威力,主要要靠法器,像老严那种就是个别情况,而且他也不敢过度使用法力,所以你现在明白他为什么只肯帮你烧奥拓了吧?”
我叹气道:“看来我就是开奥拓的命。”
刘小六道:“我们快走吧。”四下里被魔礼海催眠过的人开始缓缓活动,大概快要缓过劲儿来了。
我拉开车门,下意识地又抬头看了看,顿时大惊失色道:“还有第三波天雷!”天空之上,已经遍布亮光,刚才只是一小片,如今整个天幕都是亮点,这要劈下来,那真是躲无可躲!
众人也吓了一跳,哪吒看了看天认真道:“不是第三波!”
“那是什么?”我惊恐道。
“是天快亮了。”哪吒淡淡说了一句。
众人一起瞪我。
上了车,我看着满地废墟点着皮皮鼻子道:“看看为了你我们动了多大的阵仗!”
皮皮似乎也知道我们为它奔波了一夜,不住打滚摇尾巴卖萌。
进了城我和敖广四大天王分别,哪吒道:“小强哥直接把我送到学校吧。”
我点点头。
哪吒忽又道:“坏了!”
“怎么了?”我紧张道。
“今天是新生摸底考试,我昨天都没复习!”
……
回到家,房门虚掩,我进去一看家里果然被翻得乱七八糟,只能先简单收拾一下,赵倩倩上学以后王芳上来探询情况,一边帮着我收拾,找人换锁。对昨夜的事我只能是含糊其辞,说皮皮是在附近的马路上找到的。
晚上的时候哪吒回来我问他考得怎么样,哪吒纠结道:“那些题我十有七八都不会。”
“那就是考砸了呗。”我无所谓道。
“嗯。”
“诶?”我忽然想到:哪吒考砸了不要紧,会不会因此暴露身份?你说假如100分的满分,你考43排最后一名这倒没什么,可万一你考个4分,那岂不是要引起高瞪眼的怀疑?
我抓耳挠腮道:“赵倩倩也没给你抄点?真不够意思。”
哪吒道:“我们都是分开坐的,再说我自己不会抄人家的管什么用?抄完了就会了么?”
我急道:“你倒是适合去当老师!”这几句话从小就被老师耳提面命,哪吒倒是很自觉。
这时刘小六指着电视道:“快看快看。”
电视画面上的场景我们都很眼熟——那是詹哥的村子,现在只剩下一片狼藉,本地晚间主持人的画外音:“昨夜晚间到今日凌晨,本市西郊发生了一起严重的雷击事件,但据知情人士透露,受灾地区是一处没有任何执照的地下儿童玩具加工厂,记者赶到时这里已经变成一片废墟,暂时也没有人员伤亡的报告。”主持人顿了顿道,“就此事我们采访了本市公安局刑警大队的大队长林海,我们来听听他对此事的态度。”画面一转,林海出新在公安局大门口,记者问:“林队长,关于西郊地下加工厂被毁一事,很多市民纷纷猜测是你们公安部门采取了行动,您怎么看?”
林海肩部的警服鼓鼓囊囊,显然里面还缠着绷带,面对镜头一本正经道:“我们没采取任何行动,请市民们别瞎猜!”
刘小六噗嗤一声乐了出来,紧接着道:“咦,这不是想抢我药的那个人吗?”林海正是我们那天在公安局碰到的那位缉毒英雄。
对林海的回答,记者颇感无语,转而又问:“很多市民说这家地下加工厂是遭了天谴,对此您个人的态度是什么呢?”
林海一副想笑却又硬忍着的幸灾乐祸表情道:“建议大家不要听信这种迷信说法,再多的,你们应该去采访气象台。”
这则新闻到此为止,刘小六抗议道:“明明是我们干的!”
我把她按坐在沙发上道:“想死你就这么说!”
刘小六道:“凭什么不让说,那本来就是个害人的地方。”
我耐着性子道:“这里是人间,你没事就招个天雷玩儿,有关部门不得把你解剖了?”
“有关部门是个什么部门?”
天界娃娃抢先道:“是一个神秘而可怕的部门,不要再问了!”
没想到“有关部门”把地下工厂被毁的事情和天雷联系在了一起,使得我们能人不知鬼不觉地全身而退,这倒是我始料未及的好事儿。
就在这时有人敲门,我打开门一看,一个人板正地站在门口,左肩部位打着厚厚的绷带,长得很眼熟的样子,我下意识地回头看看电视,顿时道:“你不是那个……”
来人开门见山地自我介绍道:“我是公安局刑警队的林海,找你们有点事儿!”
同病相怜
面前这个人,我不但知道他是警察,而且知道他是刑警大队的队长,不由得心一提,在脑海里快速回忆了一下昨天我们有没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在整个过程中我们始终处在力求自保和疲于奔命之中,说不定真有破绽也不会察觉到。
我强装镇定道:“你有什么事?”
“我能进去说吗?”林海表情严肃,看不出什么预兆。
“请……进来吧。”
林海一进门刘小六就指着他道:“咦,你不是那个……”
林海看到刘小六以后明显表情有变化,他说:“我就是来找你的。”
我和刘小六异口同声道:“你找她(我)干什么?”
林海道:“我是来找你帮忙的。”
我疑惑道:“找我?还是找我妹妹?”
林海直接问刘小六:“你上次给我抹的那种药还有吗?”
刘小六警惕道:“你想干什么?”
林海焦急道:“我去救人!”
刘小六道:“又有人受伤啦?”
“是!”
刘小六扭脸道:“关我什么事?”
林海大声道:“病人现在很痛苦!”
刘小六道:“知道疼就是还死不了,就算快死了我这药也只能治外伤,这事儿我可管不了。”
“你!”林海一瞪眼,随即又软下来,伸手掏兜。
我吓了一跳道:“你干什么?”
林海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来道:“这是一万块钱,买你的药够不够?”
刘小六看也不看道:“我的药可不是钱能买来的。”
林海一个劲把钱往我手里塞:“你先把钱收起来。”
我使劲推挡道:“这事儿我做不了主。”硬往人手里塞钱的警察我还是头一次见……
林海似乎有点真急了,身子往前一探道:“你快把药给我!”
刘小六咋呼道:“又想抢啊你!”哪吒冷冷地挡在刘小六身前,但林海马上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冷静了一下道:“对不起,我太着急了。”
我按住他肩膀道:“林队长,到底怎么回事?”林海的身份已经不是秘密,他来找药我大约也猜出了是什么情况,如果是普通药,我当然乐得送个人情,但是刘小六的瓶子里装的可是仙女的眼泪,这玩意在人间有多贵重我说不好,更关键的是它的主人是刘小六——一个傲娇自大丝毫不懂人情世故的公主,她才不管你什么情况呢。
林海有点语无伦次道:“今天下午,市里发生了一起严重的火灾,我们出现场的时候发生了事故……”
“怎么没见新闻里播啊?”
“是今天下午的事……”
“哦哦——”我恍然道,“最快得看明天的新闻,那个……火灾不是归消防队管吗?”
林海一时也解释不清,着忙道:“这样,我能带你们去一个地方吗?”
我小心道:“我们可以不去吗?”
林海黯然道:“当然可以,这只是我的请求。”
“哦,那咱们走吧。”既然可以不去那就去,我不否认我这个人还是有点小矫情和小别扭的,往好听了说这就是文人风骨。
林海也被我的脾气弄懵了,茫然地看着我。我冲刘小六一挥手道:“妹子,那咱们就瞅瞅去呗。”
哪吒道:“小强哥,用不用我陪你一起去?”
“你就在家复习功课吧。”
刘小六满脸不情愿道:“看什么看,反正我是不会把药给他的。”
林海敢怒不敢言,小心翼翼地把我们请到楼下,我和刘小六上了他的警用三菱。
林海麻利地开车,但是表情凝重。
“是谁受伤了?”
林海道:“我们局长。”
“哦——”我有点明白地点点头。林海则瞟了我一眼。
天界娃娃道:“难怪这么着急,这是要趁机讨好局长去啊。”
我们一路赶到中心医院,果不其然停车场里已经停了一大片各式警车,林海带着我们往楼里走的时候一路上到处都是跟他打招呼的警察。
上了三楼来到抢救室的门口,又是一群警察守候在这里,见了林海纷纷打招呼,王立也在其中,林海拉过王立问:“局长怎么样了?”
王立道:“没有生命危险了,但是……但是伤情好像不乐观,大夫还在里面。”
“人还不能进去吗?”
“不行。”
林海叹了口气,把我们拉到走廊中间道:“我把事情经过跟你们说一下吧,今天市里一家商场着火,我们去封锁现场,因为不知道里面困了多少群众,事态非常严重,所以是我们胡局长亲自带队执行任务。”
“然后呢?”
“火情很大,我们还得疏散人群配合消防队护送伤员,所以不知不觉就冲到了最前面,就在这时楼上掉下来一大块燃烧的沥青扑中了我们局长。”
我打了一个寒颤:这得多疼呀?
林海神色黯然道:“这重度烧伤是肯定的了,就是不知道严重到什么程度。”他对刘小六说,“我想起你上次给我抹的那种药好像对外伤很有效,所以就找你来了。”
刘小六摇头道:“可是我的药水不多了呀。”
林海道:“能不能再配一些?”
刘小六翻个白眼道:“当然不行!”
林海急道:“那也是救人要紧啊!”
刘小六道:“你们那个什么局长不是已经没有危险了吗?”
林海跺脚道:“你这个女人怎么铁石心肠?”
刘小六不忿道:“我怎么铁石心肠了?我自己的事儿都解决不了,哪有心情管别人的事儿?”
我赶紧拽住林海道:“林警官,按你说的,我妹妹的药水确实是杯水车薪,而且我可以证明,那药水很是不易配制,你是搞刑警的应该明白这个道理——被人捅了一刀也不可能指望一片创可贴就奏效啊。”
林海忽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算了,你们走吧,我也是急昏了头才把死马当活马医的,我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什么,我林海不是那种事到临头想拍领导马屁升官发财的人,我还没那么势利,我就是想减少一点我们局长的痛苦,他是个好人,你见过哪个公安局长能真正冲到第一线的?”
我尴尬道:“我没那么想。”
林海挥了挥手:“无所谓了,我们胡局长不管治好治不好,恐怕都是要退居二线甚至提前退休了。”
我好奇道:“不是说没生命危险吗?他这得算工伤加立功吧?”
林海已经懒得说话,只是无力地摆手。
我们只好往外走,走到半路,我还是忍不住回头问:“你们局长到底哪被烧了?”
林海苦笑道:“是脸,那块沥青正好扑在他的脸上,当场就窒息昏厥了,我们赶过去时他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公安局长是公众人物,可惜他已经再也不能出现在公众场合了。我们局长身经百战,没倒在犯罪分子的刀子和枪口下,没想到最后落得这样的下场。”我想想也是,就算这位胡局长再战功卓著,公安局也不会让一个五官扭曲的人来继续当局长,国家机关也有国家机关的形象,有时候一点也不比影视圈逊色,也是这个局长倒霉,偏偏破了相。
我正要下楼,刘小六冷丁回头问林海:“你说他哪被伤了?”
林海虚弱道:“脸。”
“脸?你早说啊。”刘小六脚下一拧,又转回来了。
林海迷茫道:“这有关系吗?”
我紧跟上刘小六,小声道:“你又改主意了?”
刘小六微微叹息道:“同病相怜,救他一救吧——就见不得因为丑让人瞧不起的。”
我和天界娃娃都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林海纳闷道:“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我笑道:“我妹妹决定让你们局长重返战斗岗位。”
林海道:“开什么玩笑,我都没指望你们能把他治好。”
刘小六不悦道:“那你找我干什么,拿我逗闷子吗?”
“我……”
我赶紧拦下林海道:“去问问你们局长什么时候能出来。”
这时抢救室的门一开,两个白大褂走出来,一群警察立刻围了上去七嘴八舌地问。
一个大夫摘下口罩道:“病人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情绪稳定,但是麻醉还没过,24小时以后可以分拨探视了。”
刘小六问我:“24小时是多久?”
“一天一夜,也就是明天的现在。”
“那不行!”刘小六道,“我必须现在就得见到他本人,不然明天结了疤,治好也是个大疤脸,看着还不够闹心的呢!”
林海不由担心道:“我们局长重伤未愈神智不清,你现在见他万一感染了怎么办?”
刘小六道:“不让见算了,我还舍不得药水呢。”说着扭头就走。
林海一把拽住她,目光灼灼道:“你有把握吗?”
“你自己不是也有伤吗?你的恢复得怎么样?”
林海脱下外衣,解开绷带,他的伤口依然狰狞,只有边缘地带有结疤的迹象,但是被刘小六抹过两指头的地方已经完好如初,新长出的皮肉倍显娇嫩,好像从没受过伤一样!
林海看了两眼,发狠道:“好!我一定想办法让你现在就进去!”
“你有办法?”我问道。谁的地盘听谁的,在医院大夫最大,他说不让你进去,你总不能冲进去吧?人家万一撒手不管了,最后还不是患者倒霉?所以说这医生是绝对不能得罪的。
林海高深莫测地一笑道:“别忘了我们是干什么的!”
油漆工
林海鬼鬼祟祟地把抢救室门外的一帮警察召集起来,围成一圈窃窃私语,警察们不断疑神疑鬼地小声道:“这样行吗林队?”“咱们这是要干什么呀?”
林海安排完任务,霸道道:“执行任务!”
刑侦出身的警察们立刻进入角色,有的负责放风,有的负责拖住监护员,林海冲我和刘小六使了个眼色,我们贴到了抢救室门口。
林海小声问刘小六道:“你需要多长时间?”
刘小六道:“我怎么知道,总之我不出来你就不能让人进去。”
林海咬了咬牙道:“好!都听你的!”
刘小六点点头,扎着两手就要往里走,林海又拉住她道:“你就这样进去我们局长被感染了怎么办?要不我先找人给你弄套消毒服?”
刘小六不耐烦道:“我可没时间等——”她见旁边有个水池子,过去洗了把手,在裤子上蹭了蹭,掏出药瓶走了进去。
林海无语凝噎,好半天才冒出一句话:“我怎么觉得我是引狼入室了呢?”
我把抢救室的门推开一条缝隙往里看着,床上的人身材敦实,脸上扣着氧气面罩,从我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微微隆起的小肚子,脸的部位焦黑一片看不大清,刘小六来到床头,眉头紧皱着,随即用手指抹上药瓶里的药水开始给胡局长敷脸。
林海一哆嗦道:“这……能行吗?”
我说:“反正你也说了就是死马当活马医,你们局长现在已经没有破相这一说了。”
刘小六并没有什么护理病人的经验,开始还显得战战兢兢,不过慢慢的开始变得熟练而轻盈,十根如玉似葱的修长指头小心翼翼地在胡局长脸上抚过,看得我心里一动。
林海问:“你妹妹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说:“无业。”
“物业的?哪的物业的?”
“无业游民!”
“哦——”林海苦笑道,“她这个脾气可真够呛,比我还冲,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甄廷强,你叫我小强就行了。”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就是前两天逼着我们公安局道歉那个人吧?”
“呃……你不是见过我吗?”
“是见过,不过对不上号。”
就在这时就听有人声色俱厉道:“你们干什么呢?”
我和林海一回头,就见一个俏护士正怒目横眉地瞪着我们,她身边有个警察垂头丧气地站在一边,显然是任务失败了。
“嘘——”林海唯恐惊动到刘小六,使劲冲护士比划。
“诶,卢拉?”这护士正是高瞪眼的闺女卢拉。
她也意外道:“小强,你怎么在这?你们这是……”
我把她拉在一边道:“别吵,我们正在给病人治疗。”
卢拉甩开我的手道:“胡闹!你们要会治病还来医院干什么?”
我指指抢救室:“里面那个人的情况你知道吧?”
“知道,严重烧伤,毁容了。”
我说:“我们搞了一个民间偏方,治烧伤有奇效,但是必须得尽快把药敷在脸上。”
卢拉又顿足道:“真是笑话,你以为他得的是灰指甲还是牛皮癣?病人感染了怎么办?”
“别嚷别嚷,那人的情况你也见了,治好了也是残疾,多个办法多分希望吧。”
“那出了事谁负责?”作为女人卢拉性取向出了问题,但是作为护士还是很尽责的。
林海忙道:“肯定不用你们负责,我以我们警察的名誉担保!”
我也说:“我也保证!”
卢拉顺着门缝往里看了一眼,皱眉道:“就当我没看见!”
我和林海千恩万谢,卢拉回值班室去了。
林海擦了把汗道:“你朋友啊?”
“嗯,普通朋友。”
“妈的,监视嫌疑人的时候都没这么紧张过。”林海瞪了一眼那个执行任务失败的警察道,“连个护士都看不住,罚你去给大家买夜宵。”
“是,林队。”功败垂成带着失落的眼神走了。
这时刘小六的工作也快到了尾声,她不断地用手指堵住瓶口,然后抹在胡局长的脸上,而胡局长在麻醉中似乎也感觉到了脸上的清凉,身体非常放松,我现在只担心一个问题——万一刘小六的药忽然用光了怎么办?这也就是仗着仙女姐妹们眼睛大,一滴眼泪顶别人两滴,再有,我们也不得不佩服刘老六,居然能一气儿生七个闺女,他要是独生子胡局长这次无论如何也完蛋了……
刘小六将胡局长脸上抹遍,疲倦地走了出来,看样子真是累得不轻,林海上前一把扶住她,招呼警察们:“快,伺候着!”警察们有的递水有的递饭,刘小六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道:“基本上完工了,就是不知道效果怎么样。”那口气跟油漆工刷了一个书柜似的。
林海道:“那你休息一下就回去吧,明天有事儿我再找你。”
刘小六喝了口水道:“不行,我就在这等着,万一哪不行也好补工。”这回……更像个油漆工了。
我也很快进入角色,问她:“都抹到了吧?”当年我们家装修那书柜就是抹完才返现有一片地方跟别的地方色儿不一样,再找那个工人可费老劲儿了。
刘小六道:“所以我才在这等着啊,过一会再看。”
我下意识地往屋里瞅了一眼,刘小六道:“现在就别进去了,你这个胆子容易吓出病来。”
我心说我每天看你都没事儿,还有啥世面没见过?
林海搓着手道:“这叫我们怎么感谢你呢?”
刘小六挥挥手:“别跟我说话,累着呢。”
林海叫没事的警察回去休息,外面只剩下我们几个。
刘小六就坐在抢救室门口,跟我和林海说:“你俩也别在这站着了,过一会再来。”
我跟林海说:“咱俩出去抽根烟?”
林海点点头,我们下了楼站在空地里抽烟,偌大的医院显得安静无比,夜色里只有两个烟头一亮一灭。
林海忽然幽幽道:“其实……我发现你妹妹人还挺好的。”
我小声嘟囔道:“刘小六不是不善良,就是还不知道人间疾苦啊。”
“你说什么?”
“没什么。”
林海又把那叠钱掏出来:“那这钱……”
我眼望别处。
林海自觉讪讪地收了起来:“嘿嘿,我知道肯定不够,万一真治好了,那就是我们局长和你妹妹的事儿了。”
过了一会我们上去,林海问刘小六:“我能进去看看吗?”
刘小六挥挥手。
林海迫不及待地钻了进去,很快就带着满脸不可思议走了出来,我赶紧问:“怎么样了?”
“结……结疤了!”
刘小六点点头道:“你们局长伤太重,想好全了估计得挺长时间。”
林海不自觉地已经把刘小六当了神医,小心道:“得多长时间?”
“两三天吧。”
“两三天?”林海又震惊了。
刘小六问:“他脸上有没抹到的地方吗?”
林海赶紧说:“有一片,你进来看。”
这次我们一起进了抢救室,胡局长脸上黑黢黢一大片,看着挺吓人,但是肯定比刚送进来时美貌了无数倍,林海指着氧气面罩道:“这底下你都没抹!”
刘小六脸一红道:“我给忘了。”她揭起面罩,胡局长嘴边的伤看去格外恐怖,刘小六掏出小瓶又在周围抹了一圈。
这时胡局长哼了一声,似乎有了些知觉,林海忙道:“局长,疼吗?”
“不……那个……”胡局长眼皮动了动,好像想说什么。
林海趴在他耳边道:“你放心吧,疏散很及时,没有伤亡。”
胡局长这才又睡过去了。
林海跟我说:“这是还惦记工作呢。”
我点点头:“真是好局长。”
刘小六抹完药道:“过一会再来。”
这一晚上我们轮流进去探视,胡局长的情况看起来一次比一次好,天快亮的时候居然打起了呼噜。
早上的医院又开始忙碌的一天,公安局的领导也开始逐一来探视,不过这时候医生的叮嘱就起了作用,得知不能进病房,政委副局长之流也只好说些宽慰的话随即行色匆匆地离开。
林海应付完最后一拨探视者,无意的一回头间,不禁叫道:“局长?”
我们顺着他视线的方向看去,只见胡局长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
少女时代
不但林海吃惊,连我也跟着吓了一跳——对于一个昨天还在抢救、勉强从生死线上被拉回来的人,如今这么笔挺地坐起来对我们而言都有一种说不出的震撼。
林海推开门,试探道:“胡局长?”
胡局长迷茫道:“我这是……在哪?”
“医院抢救室。”林海小心翼翼道。
胡局长更加迷茫了:“我快死了?”
刘小六不管三七二十一推门而入道:“你有一点快死的样子吗?你要是用了我的药再死了,那我的药不是白瞎了?”
“你是我的主治医生?”胡局长眼睛似乎还睁不大开,他以前长什么样儿我没见过,但是此时他的脸完全被笼罩在一层一层深黑色的疮疤下,看上去像扣了一张面具,说实话看上去还是有点吓人的,不过我是刘小六朝夕相处过的强大所在,倒也无所谓。
林海又惊又喜道:“局长,你真的没事了?”
“我伤得很严重吗?”胡局长出于职业习惯,先下意识地摸了摸身上有没有枪眼儿……
林海道:“你已经不记得昨天的事了吗?”
胡局长麻醉刚过,精神还有点恍惚,努力回忆了一下道:“昨天……我们好像是在火灾现场?”
“然后一大块烧着的沥青浇到了你的脸上……”
“是吗?后来的事我倒是没印象了。”
林海道:“后来你就昏过去了。”
胡局长脸上被疮疤覆盖,看不出表情,但是眼睛里明显露出一丝苦笑道:“看来我是被破相了?”
林海毫不避讳道:“何止破相,差点死了!”看来他们的上下级关系比较融洽,一般下属是不敢跟上司这么说话的。
这位传说中身经百战的公安局长有些哆嗦地摸着自己的脸,触手生硬,不禁又是一哆嗦,颤声道:“拿镜子来。”他当然也意识到了毁容对他而言后果是什么。
刘小六道:“这哪有镜子啊,自己去厕所照去。”
林海拽了一把刘小六,尽量委婉道:“局长你听我说……”
胡局长一扭头,从玻璃上看到了自己现在的尊荣,他怔怔无语,随即苦笑一声道:“都说现在的人在社会上混,脸上就像戴了面具,看来我以后连面具都不用戴了。”不得不说,这位胡局长心理还是很强大的,在这种境况下,他失声痛哭我都能理解。
刘小六道:“戴什么面具,两天以后就没事了,记得别抠啊,要不落疤。”
胡局长苦笑道:“别安慰我了,我现在还怕脸上落疤吗?”
刘小六不忿道:“你要这么想当初就不该浪费我的药,我要不管你你以后肯定是个大疤脸,那才好看呢。”
胡局长一拍床:“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护士!”
林海赶紧道:“局长,昨天是这位姑娘用自己的药帮你敷脸,看护了你一夜。”
胡局长道:“她到底是什么人?”
林海也不大确定道:“民间神医?”
胡局长道:“你也信民间那一套?”
林海道:“我的局长大人,你就不想想,要是靠一般治疗手段,你能这么快结疤?”
胡局长又摸了摸自己的脸,有点像梦呓似的道:“难怪我昨天感觉一直有人在往我脸上擦药,本来钻心一样的疼,可是那药一上脸就清凉无比……”胡局长诧异道,“是你?”
刘小六没好气道:“难道是你?”这姑娘就从来不知道好话好说。
这时一个大夫全副武装从头包裹到脚走了进来,一见我们三个顿时喝道:“谁让你们进来的,病人现在还在观察期不知道吗,出了事故……哎呀,这是怎么回事?”他话说了半截才发现胡局长也站在当地,不禁蹦了起来,手里的托盘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胡局长抱歉道:“对不起吓着你了。”
那大夫缩在墙角道:“你怎么起来了?”
“我起来不正常吗?又不是摔断了腿。”
那大夫惊恐道:“不正常!绝对不正常!你昨天送进来的时候脸已经被烧没了,有的地方都见了骨,而且视神经也受了创伤,你……你到底是不是胡铁蓝?”
胡局长下意识地掏证件:“我当然是!”然后发现自己穿了一身病号衣。
林海道:“我可以证明这就是我们胡局长。”
那大夫胆战心惊地趴在胡局长脸上看了半天,喃喃道:“肌肉已经再生、视神经恢复、嘴唇……你的嘴唇明明已经被烧没了,怎么可能?”
胡局长哭笑不得道:“这么说我昨天来的时候比现在还惨不忍睹是吧?”
大夫兀自喃喃道:“恢复得太快了!不对,这不是恢复,这是医学上的奇迹!”然后他赶紧又补充了一句,“这是我们医院的奇迹!”
天界娃娃道:“这家医院的外科以后直接变整形外科了。”
大夫像范进一样疯癫地冲了出去,口中不住大喊“奇迹”。
胡局长看着刘小六问了一句:“你用的什么药?”
我在一旁忙道:“独家配方。”
胡局长拉住刘小六的手道:“姑娘,不管我以后脸上落不落疤,你首先是我的救命恩人!”他的口气是激动的,表情是不变的——脸上扣了一口黑锅实在看不出来。
刘小六道:“我说不会落疤就是不会落疤,你这人怎么夹缠不清呢?”
林海笑道:“局长,这姑娘脾气不好,可是人很不错的。”
胡局长也笑:“有本事的人都这样。”他认真道,“我现在能知道你到底是谁吗?”
刘小六道:“我叫刘小六。”
我忙不迭自我介绍道:“我叫甄廷强。”
“甄廷强?”胡局长道,“就是非得让我们公安局道歉的那个人吧?”
我摸着脸道:“看来我在你们公安系统已经是名人了。”
胡局长笑道:“我现在真后怕呀,要不是我同意道歉,两位恐怕也不会救我了吧?”
我讪笑道:“两码事,我妹妹妙手仁心,不会见死不救的。”
刘小六道:“你以前长什么样啊?”
林海掏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道:“这是我们局长和我们会餐时候的照片。”说着一指正中间的那个人。
照片上的胡局长身材敦实,圆脸庞,有个肉头鼻子。
刘小六撇嘴道:“你以前长得也不好看嘛。”
我们都笑了起来。
林海问胡局长:“局长,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胡局长道:“局里什么情况?”
林海尴尬道:“乱成一锅粥了,不怕你不高兴,两个副局长好像已经在活动了。”
胡局长一拍手道:“先出院!”他眼睛里露出一丝顽皮道,“两天以后我去吓他们一跳!”
刘小六道:“那我们也走了。”
胡局长正色道:“刘姑娘,大恩不言谢,以后我会去找你的——林海,帮我送送恩人,我现在……不宜露面。”
我笑道:“不用送,你们忙你们的。”
林海道:“要送的要送的。”他执意把我们送到楼下,正要去开车,我拉住他道:“真不用送了,你也一大堆事。”
林海道:“那咱们以后见了聊。”
刘小六道:“以后你别再来找我了,我已经没有药水了。”
林海尴尬道:“我找你也不一定就是找你帮忙嘛。”
“那也别找我,我很忙的。”
林海小声问我:“你妹妹每天忙什么呢?”
“找对象。”我说。
“呃……”林海无语了。
“走了不送。”
……
等我们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2点多了,刚到小区门口就见赵倩倩和哪吒一起去上学,赵倩倩一派天真烂漫地走在前面,哪吒则表情木然地跟在后面。
“小强你们回来了?”赵倩倩见了我和刘小六打招呼道。
就在这时一辆豪华的奔驰车吱嘎一声停在小区门口,车门一开一个长相英俊、和赵倩倩哪吒差不多大的少年走出来冲赵倩倩招手:“倩倩,一起去学校吧。”
“段世宏?”赵倩倩喊了一声,兴高采烈地拉着哪吒道,“快走快走,有车蹭。”
段世宏为难道:“不好意思,车里只能再坐一个人了。”
奔驰车里除了司机和副驾驶上都有人,后座也有一个中年人,段世宏倒不是故意这么说的。
哪吒道:“那你先走吧,反正路也不远。”
赵倩倩犹豫了一下,这会要再拒绝那就显得太过纠结了,赵倩倩也不是那样的性格,于是道:“那好,一会学校见。”
哪吒点点头。
奔驰车扬长而去。
我意外道:“原来这个段世宏还是有钱人家孩子。”高瞪眼找我谈话就是因为说赵倩倩和段世宏走得太近。
天界娃娃道:“不是简单的有钱人家孩子,上学还带着保镖!”
“保镖?你怎么看出来的?”
“总之我就是能看出来。”
哪吒冲我挥挥手道:“小强哥我去上学了。”
我点点头,哪吒走了。
我跟天界娃娃说:“你发现没,哪吒自从来了人间好像一直闷闷不乐的。”
天界娃娃道:“小小年纪满心想的都是责任、战争,当然高兴不起来。”
“不会是因为赵倩倩跟人跑了吧?”
“那倒不至于。”
我想想也是,哪吒自从来了我这以后基本对身外事毫无兴趣,赵倩倩这样的美少女终日陪伴也不见他有一点假以辞色,自然不会为这种小事情上心。当然赵倩倩也不是那势利的女孩子,她大大咧咧而且家境优越,也不会有这么纤细敏感的神经。
回到家,天界娃娃郑重道:“小强,这些天乱七八糟的事情太多,咱们的情绪币有出无进,得赶紧忙正事了。”
我叹气道:“可是从哪入手呢?你接收情绪币稳定性的问题还没解决。”
天界娃娃道:“先把小说写好吧,这个毕竟是最有保证的来源。”
“每天忙到脚朝天,我哪有时间想剧情啊?”
天界娃娃口气严肃道:“女道士一定得出了!”
“在哪碰见的?”现在小强二号和贞子已经回了家。
天界娃娃想了想认真道:“迪厅!”
“咳咳咳,不去少林寺啦?”
天界娃娃道:“这样才出人意料嘛。”
“这还是一个游戏风尘的女道士?”
“对,这个词用得很好,你就写男主和贞子迫于朋友的邀请到了迪厅,一个美艳的女子正坐在前台品着一杯DRY马提尼……”
“这个美艳女子背后没插把杀猪刀吗?”
“别打岔,她见到贞子以后眼神就再也没离开过她。”
“这女道士是卢拉吗?”
“少啰嗦,快去写。”
“我偏不,女道士坐在迪厅里喝DRY马提尼,这也太流俗了,我偏让她是一个骑着哈雷摩托送快递的,这个女人长发飘飘、美艳无双,对谁都爱答不理的,也就是说你提供的烈焰红唇那部分我不反对,但是我觉得她应该有一个掩饰自己身份的工作。”
“嗯……这个也挺好,不过开着哈雷送快递,够油钱吗?”
“她又不缺钱,就是个幌子嘛,都市小说里女二号女三号一般都是白富美,开着宝马去超市当临时工,这合逻辑吗?”
“那你快写!”
我坐在电脑边上,小心翼翼地问天界娃娃:“咱们这么胡编乱造……对得起读者吗?”
“写菜谱才对不起读者呢。”
“也是。”
我开始心安理得地正式开始胡编乱造:小强二号给贞子网购了一件连衣裙,女道士骑着哈雷粉墨登场,随即发现小强二号家里有妖气,但是又不能肯定,面带疑惑地离去。
我一章写完的时候正是晚上8点的上网高峰期,我在章节末为了引起读者的期待还心怀鬼胎地提示哈雷女将是大配,更新之后天界娃娃开始缓慢接收到“喜”情绪,但由于是过度章节,效果非常一般。
客厅里赵倩倩正在给哪吒补习功课,两个孩子已经非常熟悉,赵倩倩不时打趣两句哪吒底子差,哪吒也不还嘴,除此之外一切显得岁月静好、青梅竹马的样子。
我小心翼翼地问天界娃娃:“这俩孩子不会擦出火花吧?”
天界娃娃笑嘻嘻道:“倩倩喜欢哪吒,哪吒心无旁骛。”
“……你怎么看出来的?”
“你见赵倩倩对谁这么挖苦讽刺过?”
“这就是喜欢?”
天界娃娃板着它的三线脸道:“在少女时代,这就是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