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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都别惹我全文阅读

作者:张小花     谁都别惹我txt下载     谁都别惹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路由器

    安顿好敖广,我们心事重重又斗志满满地回家。

    在家门口,我听到哪吒在里面说话,便敲了敲门,隔了一会就听哪吒用那种刚学英语滞涩的腔调道:“呼阿由?”

    “我,小强哥。”

    “呼?”

    我无奈道:“妹挨康敏?”

    哪吒打开门,和赵倩倩都笑嘻嘻的。

    我纳闷道:“你们玩什么呢?”

    哪吒一本正经道:“死毕克英格丽是!”

    “死什么毕克,你怎么不说耗阿尤?”

    哪吒忍俊不禁道:“我们在练习英语对话呢。”

    赵倩倩欢呼一声道:“你输了你输了。”她跟我说,“我们在玩口语练习游戏,规定谁先说汉语谁就输。”

    “那要谁也不犯规,你们这一辈子见面都说英语啊?”

    赵倩倩道:“是的。”

    “呸,就你们那英语水平能正常交流吗?吃了吗怎么说?”

    赵倩倩道:“反正李小扎输了。”她把书包往哪吒怀里一塞道,“我今天的作业全归你写——别让老师认出字迹来啊。”说着噔噔噔跑到楼下去了。

    吕洞宾看着赵倩倩的身影羡慕道:“豆蔻年华两小无猜,三太子打算什么时候让你爹去提亲啊?”

    哪吒尴尬道:“说什么呢?”

    吕洞宾道:“你不喜欢那小丫头?”

    哪吒道:“我跟她不是一路人。”

    吕洞宾道:“就说喜不喜欢吧?”

    哪吒红着脸道:“老师说我们这个年纪应该好好学习……”他说到后来自己也觉得不靠谱,声音渐渐小下去了。

    吕洞宾笑道:“你这么听老师话你8岁就抽人筋?”

    哪吒讷讷道:“我那时是有不对的地方。”

    我诧异道:“你还是那个敢爱敢恨的小英雄吗?”哪吒在我脑子里向来是生猛无忌的代名词,只要觉得自己做得对就一往无前,像辆横行的小坦克,你不服我就把你打服,我打不过你就叫我师父来继续打,宁折不弯也好,撒泼放赖也好,总之活得痛快淋漓,现在怎么也有股小小年纪英雄垂暮的意思,我倒不是支持他早恋,是觉得被高瞪眼那种老师洗脑太让人失望了。

    天界娃娃道:“你们不要挤兑他了——哪吒,告诉你件事:敖丙已经被魔族的人带走,他利用魔礼青的剑四处作乱,已经祸害了两个地方。”

    哪吒眉头一皱道:“这个家伙还是死性不改么?”

    我说:“你还觉得当年做得不对吗?”

    哪吒叹气道:“就事论事讲,我那时确实下手太重了,敖丙虽然跋扈了些,也只是质问了我几句我就抽了他的龙筋,其实揍他一顿也就够了。”

    吕洞宾道:“他跟我们可不是这样,敖丙这个家伙无恶不作、动不动就兴风唤雨地祸害百姓,我们八仙这才跟他理论,可惜我们只是些散仙,最后也就闹了个不输不赢,我师父钟离权他们听说你抽了他的龙筋,无不赞你为民除害,我要是有你的背景,我当年索性就干掉他!”

    哪吒摆了摆手道:“都是当年的事了,不提也罢。”

    我无语道:“你这状态怎么像是七老八十了?你要再见了敖丙打算怎么办?”

    哪吒道:“老龙王有意和解,还是让他去处理吧。”

    吕洞宾长长叹息一声道:“哎,你这孩子!”

    ……

    说来也怪,我们原本担心敖丙继续捣乱,可是从那天之后就再没了踪影,他犯的事说小不小,造成的影响也没多大,没过几天也就渐渐被人淡忘了,但魔礼青的那把剑却始终悬在我们的心头。

    公安局追查持枪袭警案也没有结果,这件事性质严重,好在没有传播出去,事隔多天,那7个绑匪如水入大海,也只好成了疑案。

    这天终于到了我参加《杂魔大拼盘》复活赛播放的日子,我特意心怀鬼胎地没有通知任何亲友,只和天界娃娃还有吕洞宾等人守候在电视机前。

    作为当事人,我和吕洞宾显得颇为淡定,倒是天界娃娃和哪吒格外紧张,哪吒现在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要重返天界继续战斗,天界娃娃则是要检验接收情绪币的效率。

    节目开始后,一切都显得按部就班天衣无缝,舞台效果美轮美奂,让我不得不感慨后期制作真是一个伟大的工作,前五名选手出场、表演,一切正常。

    终于到我出场时,主持人刚介绍完我的名字天界娃娃就兴奋道:“接收到少量怒情绪!”

    我莫名其妙道:“我长得这么招人烦吗?”合着观众审美观都和朱美芳一样,见了我就怒火中烧?

    天界娃娃道:“不是,观众以前没见过你,都在猜测这里面有黑幕。”

    “哦——”我这才释然。

    当我变完第一个魔术,大变金鱼之后,天界娃娃道:“收到少量喜情绪和中量乐情绪。”

    我皱眉道:“怎么还这么少?”

    天界娃娃道:“我最担心的问题出现了——看转播和看现场是有区别的,人们在电视上看美国大片也不会激动,看见你变个金鱼当然也就不如现场那么惊艳。”

    “收了多少情绪币?”

    天界娃娃道:“300多。”

    我和吕洞宾面面相觑——这比想象中的效果可差太远了!这是全国都在看的节目啊,连四大天王大战城管的视频都不如?

    不过好在我下场以后情绪币还是断断续续地收到了一些,看来有人开始讨论了。

    中间插播广告的时候,皮皮不耐烦地冲着电视大叫,这是强烈要求换台的表现。

    我把它抱在怀里道:“又没有《动物世界》你喊什么?”

    我第二次出场大变扑克嗨翻全场的时候,天界娃娃终于有点小惊喜道:“哟,第一笔巨款到了!”

    “有多少?”我们一起问。

    “1000多了。”

    哪吒急道:“照这样可不行呀!”

    天界娃娃道:“一来在电视前观感不一样,二来这是魔术,情绪激发不对症,不过勉勉强强凑3000还是有希望。”

    皮皮见我们不给它换台,悻悻地跑到书房去了。

    到我第三个魔术——和王一三一起表演人体浮空杂技的时候,天界娃娃苦恼道:“我又完全接收不到情绪了!”

    我急得蹦了起来,这可是一寸光阴一寸金的关键时刻啊!

    天界娃娃大叫:“换地方试试!”

    我赶紧打开电脑,进入视频同步转播中,天界娃娃道:“有了!”

    这节骨眼上我们谁也顾不上探寻问题的根源,先抓紧时间接收情绪币。

    到节目结束的时候,天界娃娃宣布今天的总收益是1300个情绪币,加上以前的,稀稀拉拉勉强有2000了!

    虽然效果不如预想,但是总算离3000迈进了一大步,我们还是小小地庆祝了下。

    事后我们首先就信号不稳问题展开讨论,结果就是越讨论越扑朔迷离,最后无果而终。

    《杂魔大拼盘》是每周两集,第二天播放的那场是我晋级半决赛那场。节目还没开始,我们就已经个个如临大敌,唯恐天界娃娃在关键时刻失去信号,那损失可就大了。

    不过开始还好,也许是观众已经对我有了预期值,我再次大变金鱼的时候天界娃娃还是狂收了500情绪币,但随后没有像昨天那样不断有小量收益,也就是说,目前它又处在失去信号的状态,随着我们抓狂忐忑的心情,皮皮又开始在满屋乱窜,以前遥控器都归它掌握,我们这一看节目它大权旁落,很是空虚——往常我们的电视品味都是由一条狗把持的。

    刘小六默默地把皮皮抱在怀里,陪我们一起看完了我的第二个魔术。

    结果勉强可以承受,第二个魔术为我们带来的情绪币收益是300。比起昨天差了一些,这也是由于这场没什么强人导致,而且我的魔术编排也有问题,大变金鱼没有新鲜感,扑克牌魔术毫无视觉刺激可言,要不是上一场我基础扎实,这场失去晋级资格都正常。

    天界娃娃长吁了一口气道:“总体还算顺利,可是稳定性的问题不解决,决赛我们连去的必要都没有了,万一到时候一点也接收不到呢?”

    吕洞宾道:“你正常接收的时候和不能接收感觉有什么不一样吗?”

    天界娃娃道:“没有,就像手机接收无线网络信号一样,有时候有强弱之分,有时候一点也没了。”

    吕洞宾摊手道:“完全听不懂,我帮不上什么忙了。”

    我喃喃道:“妈的,难道我去找个黑客来?”到时候怎么跟人家说?告诉人家一个布娃娃是我的路由器?

    这时刘小六淡淡道:“也许我知道问题出在哪。”

    我、哪吒、天界娃娃一起问:“出在哪?”

    刘小六摸着皮皮的脑袋道:“就在皮皮身上。”

    “皮皮?”

    刘小六道:“你们难道没发现,只要皮皮在场,娃娃就从没出过问题吗?”

    我问天界娃娃:“是这样吗?”

    天界娃娃三线脸陷入沉思,半晌道:“好像……是这样?”

    我说:“当初我发四大天王打城管的时候你不是也有过不稳定吗?好好想想,跟皮皮有关系没?”

    天界娃娃猛然道:“有!每次我中断的时候,就是皮皮暂时不在咱们身边的时候!”

    闻听此言,我一把把皮皮抢过来亲了两口道:“想不到你还有这功能,真没白从詹哥手里救你!”原来皮皮才是路由器!

    吕洞宾疑惑道:“没道理啊,一条狗怎么会跟接收情绪币有关系?”

    天界娃娃道:“问题是皮皮不是真的狗,它是一只貔貅!”

    吕洞宾恍然道:“貔貅有聚敛财气的作用,情绪币也是一种财气,所以它能把远在万里之外的财气收集起来好让娃娃接收,只要是小强制造出来的情绪。”

    天界娃娃道:“幸亏小六发现了,不然咱们决赛就真抓瞎了。”

    “嗯,还是女孩儿心细。”我跟刘小六说,“你我就不亲了啊。”

    我们把皮皮围在当地又蹦又跳——这条狗,不但能收拾鞋柜,还能预知天上往下掉人,最后还是一个功能强大的路由器,MB,它才是这本书的主角吧?

    哪吒郑重地拉住皮皮的前爪道:“皮皮,以后就全拜托你了!”

    我们一群人进行了一个短暂而奇怪、类似原始民族祭祀的赞狗仪式之后,皮皮显得更加迷茫了——它估计以为我们要开始吃它了。

    天界娃娃道:“决赛那天是现场直播的,也就是说我们要带皮皮进现场,可以吗?”

    我哼了一声道:“以我现在的身份,别说带条狗,把敖广带进去都没问题。”

    天界娃娃沉默片刻小心地问我:“梗在哪?”

    “他不是龙吗!”

中医

    说到魔术,我跟吕洞宾说:“宾哥,决赛的时候变什么魔术也该想想了,总不能老变金鱼吧?”半决赛的经历让我发现节目编排也很重要,不是说你光有法力就行的。

    吕洞宾道:“这个交给我吧,我会好些失传的魔术呢。”

    我不信道:“真的假的?”

    吕洞宾道:“真的,只不过需要用法力,比如说三仙入洞,把三个球变进三个空碗里,虽然我不知道手艺人是怎么变的,不过我可以用法力把球放进去。”

    我无语道:“那你这个就不叫魔术。”

    吕洞宾无所谓道:“反正咱们变的一直就不是魔术。不过铁拐李是真会变这些戏法的,等他万一什么时候掉下来让他教你。”

    我笑道:“我才不学呢。”

    ……

    两天的转播下来,最让我惊奇的不是我们赚了2000情绪币,也不是发现皮皮是最终路由,而是……我搞出这么大动静居然没一个人给我打电话表示点惊奇或者祝贺什么的。

    慢慢我也想明白了,就我亲人序列里,我爷爷奶奶姥爷姥姥肯定不会熬夜看这种选秀节目,我爸妈在工地上也没这样的闲情逸致(你们看别的小说主角有这么多亲人的吗?)。王芳和赵倩倩虽然就在我楼下,但是王芳也不可能让赵倩倩长时间看电视,至于我的那些朋友同学,混得风生水起的——比如胡局长林海朱美芳之流,和落魄失意的大概都没心思看电视,所以有句话说得好,一个人生活的圈子其实就是寥寥几个人,所谓成功就是你的亲人都为你骄傲,你认识的人都羡慕,尤其以前女友悔恨交加为最佳状态,要不然你装逼给谁看啊?

    情绪币虽然欠收,不过电视台的收视率却飘红了,两场半决赛之后,接下来的决赛就在明天,而且会全国直播。

    晚上导演小心翼翼地给我打来电话确认第二天的决赛时间地点,几次三番地叮嘱我提前出发,不要迟到什么的。

    我和吕洞宾哪吒等人就明天的决赛开了一个战前动员会,吕洞宾目前的任务就是积攒法力,皮皮明天也是必须带的。

    我高瞻远瞩地提出要防备魔族和敖丙前去捣乱的意见,哪吒表示会为我们保驾护航。刘小六则声明会为我加油打气。

    这场决赛对我们而言就是决战,哪吒已经被高科技武装,只要他能重返天界,一定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这天下午我们早早吃了晚饭,我怕路上堵车特意听从导演的建议,提前俩小时就出发赶奔摄影棚。

    但我们还是犯了一个错误——这会正是下班高峰,我从出门就开始堵,40分钟才走了10公里,好在离节目开始还有一个多小时,看路程我们就算溜达也可以确保正点到达,我这才多少松了口气。

    眼看着距电影厂只隔了一条街,我们又被堵在十字路口上了,司机们在这个点特别容易焦躁,个个争分夺秒地要回家吃饭,绿灯一亮固然是集体冲锋,黄灯闪烁的时候也要碰碰运气加速冲一把,我熬了半天资历终于被卡在灯前第一的位置,就在这时,对面路口一辆清洁垃圾的三轮车堪堪骑到马路中间,三轮车右侧方向一辆现代车则顶着刚变红的灯想要闯过去,两辆车都是抱着撞大运的心理在往对面冲,结果在路当间来了个激情碰撞,现代车的车速说快不快,刚好把三轮车上那名清洁女工撞得脱离座位,掉在地上。交警一回头,脸都气绿了。

    和交警一起绿了脸的还有那辆现代车的司机,这个小白领大概还是个新手,没有把握好速度,如果是老司机,多一脚油门或者索性急刹车都是可以避免这个事故的。出了这样的事儿,机动车基本是全责。

    那名女工四十多岁的年纪,倒在地上满脸痛苦之色,小白领慌张地下车道:“你……没事吧?”

    路口瞬间就被堵严实了,交警快步跑上来,先把小白领的驾驶证扣了,然后一起问女工:“你怎么样了?”

    看样子女工的痛苦不是装的——现代车前保险杠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她右腿上,女工的右腿隔着裤管都能看出已经弯曲到不成样了……

    司机们纷纷下车,有的上前探视情况,有的幸灾乐祸,小白领脸色绿了又白白了又绿,有些司机起哄道:“你就等着给这女的养老送终吧。”

    我作为排头兵,知道一时半会也过不去了,也钻出车外看热闹,那女工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了,警察呵斥小白领:“快叫救护车!”

    小白领哭丧着脸一边打电话一边试探着问交警:“我得赔她多少钱?我车有保险。”

    交警道:“你自己肯定也得出,你条件怎么样?”

    小白领讷讷道:“一般。”

    交警平静道:“那你先把车卖了吧。”

    小白领眼泪顿时下来了。

    这时我就看那女工有点眼熟,不禁上前端详了一眼,然后问:“大姐,你是不是姓韩?”

    女工嘶声道:“是……是的。”

    交警道:“你们认识啊?”

    我说:“认识,不太熟。”我和天界娃娃刚收集情绪币那会参加过这个女工的婚礼,她老公好像是街上卖水果的,叫什么忘了,不过女工的名字我依稀记得,好像叫韩美丽,是环卫站的。

    小白领拉住我急赤白咧道:“大哥,我真不是故意的。”

    我摆摆手叹气道:“跟我说没用,先看病吧。”

    韩美丽大概也记得我,眼泪八叉地递过来一个土里土气的电话,挣扎着道:“帮我给我男人打个电话……就说别等我回家做饭了……”

    天界娃娃哀声道:“真可怜,他们家这样的情况出这样的事儿……以后这个家算毁了。”

    我默默地点点头,这对苦命鸳鸯攒了半辈子在郊区买了一个小房子,这才没甜蜜几天,韩美丽这个年纪康复起来有困难,恐怕以后都下不了地了。

    小白领急得又是跺脚又是擦汗,交警问韩美丽:“你能不能动?”这条路已经越堵越长,照这样交通非得瘫痪不可。

    韩美丽结巴道:“疼,疼!”

    交警束手无策道:“这样下去救护车也过不来啊。”

    刘小六探头看了一眼,惊讶地叫了一声。

    我急忙回身拉住她道:“你的药水还有吗?”

    刘小六道:“剩个底儿,可是这药水只对外伤有用啊。”

    我无奈地摊手,吕洞宾径直走到韩美丽跟前,隔着裤子轻轻摸了摸她的腿,韩美丽抽气道:“疼!”

    我燃起了一丝希望道:“宾哥,你有办法吗?”

    吕洞宾起身过来,直接道:“有!”

    我和天界娃娃异口同声道:“那你救救她吧。”

    吕洞宾低声道:“不知道我的法力够不够,只能是先试试看。”

    我说:“把握多大?”

    吕洞宾道:“帮凡人治伤是非常耗法力的,不过肯定能让她比现在强就是了。”

    刘小六道:“那还等什么,快去呀!”

    吕洞宾点点头,刚要上前,我一把拉住了他。

    “怎么了?”吕洞宾问我。

    “先等会再治。”我走到小白领面前道,“我们打算和你私了,你准备一次性出多少钱?”

    小白领道:“2万行吗?”

    我摇头道:“太少了。”

    小白领咬牙道:“5万!”

    交警问我:“你能做得了主吗?”

    我先低头算了算,断然道:“能。”

    交警道:“你跟这女的什么关系啊?”

    我说:“我是她表弟。”

    “你们不是不太熟吗?”交警索性问韩美丽,“他说的你同意吗?”

    韩美丽这会既没主意,也说不出话,只能是胡乱点头。

    我冲小白领伸手道:“给钱吧,完了就没你事儿了。”

    小白领掏出一张卡道:“这卡里就2万,我先给你写张欠条。”他说干就干,已经掏出了纸笔。

    旁边有起哄的司机道:“兄弟你可想好了,这事儿5万去医院都不够。”“嗯嗯,绝对不够,我看5万后头加个零差不多。”

    交警也跟我说:“你们真要签了协议我可也不管了。”

    我冲吕洞宾点点头,吕洞宾重新走到韩美丽身前,挽起她的裤管,伸手按在她弯曲的腿上,韩美丽的大腿和小腿已经完全脱节,看上去十分可怖,吕洞宾就在断裂处按着,她开始还喊疼,渐渐表情变得平静,过了一根烟的工夫,她的腿在我们的注视下慢慢恢复了原样,吕洞宾一使劲把她搀扶了起来,说道:“慢慢走两步看行不行?”

    韩美丽一瘸一拐地往前走了两步,所有人都惊奇地瞪大了眼睛,韩美丽呲牙咧嘴道:“还有点疼,不过好像能走了。”

    吕洞宾道:“回去擦点跌打酒,过两天就好了。”

    司机们轰然叫好,鼓掌。

    交警眼神定定地看着吕洞宾,然后一把拉住他的手道:“大夫你给我留张名片吧,我哪天让车撞了就找你,我们这职业太高危了!”

    小白领表情复杂道:“你没事了?”

    我说:“你是希望我表姐有事吗?”

    小白领一个劲摆手:“没事最好!”

    我说:“你答应的钱还得照给!”

    小白领喃喃道:“你们这不会是讹诈我吧?”

    就算他不说,大概也有人会这么想,但是所有人都见过韩美丽断裂的伤口,也没人帮腔。

    我不屑道:“我当着警察的面儿讹诈你?”

    交警也道:“答应过的事儿就得做到,你这走程序也是得赔偿的。”

    小白领只好继续写欠条。

    韩美丽急忙摆手道:“我都好了还要人家钱干什么?”

    我失笑道:“你这是遇上我了,要不然你就等着坐轮椅吧。”

    韩美丽拉着我和吕洞宾激动道:“谢谢你们,我今天真是遇上好人了。”她又对小白领道,“你别写了,以后开车注意点。”

    我瞪了小白领一眼,把那张卡塞到韩美丽手里:“那这2万块钱你拿着吧,补充补充营养。”

    “这……这……多不好?”韩美丽心里还是不落忍。

    围观的人也纷纷说:“拿着吧,这点钱要去医院光做检查就没了。”

    韩美丽这才羞涩地接过卡。

    围观的人把我和吕洞宾围在中间七嘴八舌地问问题,我大声道:“中国医术博大精深,大家以后要相信中医呀!”

    我这么一说,人们一起喝彩,然后更多的问题涌出来了——有的人生不出孩子,有的人胃气肿,有的过敏性鼻炎(我要真知道怎么治就好了),真是千奇百怪。

    交警挥舞着指挥棒大声道:“散了吧散了吧,都回车里去,要不扣分了啊!”

    司机们一听这话个个比兔子跑得还快,瞬间就全到位了。

    交警对小白领道:“你明天到队里交罚款,走吧。”

    小白领痛并快乐着,开上车颠儿颠儿地跑了。

    韩美丽拉住我不放道:“大兄弟,你给我留个电话呗,我改天去感谢你。”

    我深藏功与名地一笑道:“不必了,算我给你的新婚贺礼了——表姐你还是让我快走吧,一会警察同志该扣我分了。”

    韩美丽这才放开我,依依不舍地看我和吕洞宾上了车。

    在交警的指挥下,我们很快就到了地方——其实就过了条马路。

    把车停到电影厂的指定地方,我刚下车导演就一个箭步冲上来道:“哎呀,你终于来了。”

    我纳闷道:“我迟到了吗?”

    导演赔笑道:“没有没有,你现在是人气最高的选手,我不是就怕你出意外吗?”他看看我的打扮,充满期待道,“你还是没有演出服,不带道具是吧?”

    “不太给其他选手面子是吧?”

    “没有没有,你就这样才好呢。”导演陪着我们一起往后台走。

    吕洞宾不知不觉地凑到我身边道:“小强,告诉你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嗯?怎么了?”

    吕洞宾满脸抱歉地小声道:“刚才我一激动,把法力都用光了!”

辣妹

    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只是耳朵里过了一下没太往心里去,用光了就用光了吧,宾哥是自产自销型人才,法力是可以再生的。

    然后我就像被蝎子蛰了一下似的蹦了起来:“那我们来干什么啊?”MB我不是魔术师啊有木有?全靠宾哥帮我金手指作弊啊有木有?你吃饱了还参加个毛的大肚王比赛啊有木有?你刚跟老婆亲热完还见个毛的小三啊有木有?

    这个消息对今晚的比赛几乎就是毁灭性的!

    吕洞宾的法力用光了,也就意味着我们可以直接打道回府了!

    导演回身道:“你怎么了?”

    “没,没怎么。”我表面上波澜不惊,内里已经心如枯井。

    “哦,快去化妆吧。”

    天界娃娃大声抱怨道:“宾哥你怎么能这样呢?太不靠谱了!”

    吕洞宾无奈道:“让我救人的时候一个比一个喊得凶,现在反而怪起我来了,救了那个女的你们后悔了?”

    我叹气道:“不后悔,但是我们原本也可以不这么装逼的——哪怕过了今天再去帮她也可以啊。”

    吕洞宾道:“当时你又没说。”

    我叹气道:“也是我懵住了。”

    刘小六道:“那现在怎么办?”

    我说:“要不咱们直接退赛回家吧,说不定也能收到点怒情绪。”

    天界娃娃道:“咱们情绪币还差1000,你必须得在决赛上有所表现才行。”它嘿嘿坏笑道,“哪怕你上台讲个冷笑话被人轰下来也是好的嘛。”

    哪吒道:“小强哥,为了我你就委屈一下吧。”

    到了后台化妆间,那个一直负责给我化妆的小姑娘今天特意准备了一个很精美的小本子,递上来道:“偶像给我签个名吧,过了今晚你就是名人了。”

    我苦笑道:“说不定还能成传奇呢。”

    小姑娘没有理解我话里的意思,附和道:“那是必须的,我爸就特爱看你变魔术。”

    化完妆刘老六打电话过来叮嘱我道:“小强,记住我说的话,千万搂着点,总之最好别拿冠军……”

    我愤愤道:“我倒想不搂着呢,宾哥今天没有法力了。”

    刘老六听完沉默片刻,忍俊不禁道:“那就要看你的急智了,进现场之前观众是过安检的吧?”

    “你什么意思?”

    “我意思是让你放心,他们没有飞刀和板砖。”

    “你个老王八!”

    刘小六抗议道:“不许骂我爸。”

    我算看出来了,包括天界娃娃在内,都只是关心能不能收到情绪币,对我的名声以及人身安全完全不在乎啊……

    这工夫曾经和我一起比赛的青年魔术师走了进来,他们这些以前的选手和化妆师都混熟了,所以后台也没人管他们。

    我刚化完妆,一见这位老兄顿时像看见了救星一样,我抓住他的手道:“带道具箱没有?”

    青年魔术师拍了拍手上小一号的道具箱:“职业习惯,总是要带一些的。”

    “太好了,你现在就教我几个小魔术吧。”

    青年魔术师失笑道:“别闹了。”

    “没闹,我说真的。”

    “你学这些干什么?”

    “耗时间用。”

    青年魔术师点点头道:“你的魔术确实少点缀,那我送你几个道具。”他从小箱子里掏出几个纸卷递给我说,“这个你拿着。”

    “这个怎么用?”我纳闷道。

    这回青年魔术师真的震惊了:“你不是连这个也没见过吧?”

    我嘿嘿一笑:“跟你说实话吧,我压根就不是什么魔术师。”反正迟早得揭穿,我也不怕实话实说。

    青年魔术师愣怔半晌,开始教我玩这个小纸卷——原来这东西上面有个小机关,一抠开纸卷就会从纸筒两端弹出来,然后变成一根小棍的模样,以前觉得魔术师们手里刷刷往出扔小棍觉得挺不可思议的,原来道理这么简单。

    我笨手笨脚地算是勉强学会了变小棍,青年魔术师又拿出一个钱币来道:“这东西就要看手法了。”他把那枚钱币在指间指背上熟练地颠来倒去,最后神奇失踪。

    我直接摆手道:“这个学不了。”

    就在这时一群人说说笑笑地走了进来,当先一个年轻女郎身材高挑长发披肩,穿着一身闪亮的皮衣,胸前波涛汹涌,露出深深的事业线……

    她身边是四个精壮穿紧身衣的汉子,这一行人走进来大声说笑,旁若无人,两边的工作人员纷纷让路。

    青年魔术师激动道:“快看,辣妹!”

    那女郎正是最近风头正劲的女魔术师辣妹,她身边那四个人则是今晚的另一组决赛选手“完美组合”,看来他们私下里关系还不错,但是这一出场,似乎带着目中无人的气势,叫人颇为不舒服。

    见到辣妹我也是有点小激动的,这姑娘变的魔术新奇大气,人也漂亮泼辣,在舞台上气场十足,反正我这种对魔术没啥兴趣的都爱看。

    辣妹这时也看到了我,嘴角微微扬了扬,冲我点了点下巴道:“你的魔术还不错,我看过。”那口气就像她看我魔术就是对我最大嘉奖似的,说完不等我有所反应,便跟着完美组合的人风一样从我身边经过。

    完美组合中有人笑道:“那不是甄廷强吗?你今晚最大的对手哦。”

    辣妹道:“开什么玩笑,谁都知道我今晚最大的对手是你们。”

    完美组合的人笑嘻嘻道:“我们可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天界娃娃不屑道:“辣妹就这德行?”

    刘小六也抱着皮皮道:“真嚣张啊。”

    我无语地问青年魔术师:“她凭什么瞧不起我,我变的魔术不好吗?”

    青年魔术师支吾道:“从业内角度来看,你的魔术含金量很高,可是人家辣妹的也不差,就视觉效果来讲,她比你的更有震撼力,而且——”他冲我眨眨眼道,“有沟必火,你懂的。”

    我拉住吕洞宾道:“宾哥,咱们被人给鄙视了!”

    吕洞宾无奈道:“我也不甘心,可是能怎么办呢?”

    “你真的一点法力也没有了吗?”

    “还有最后一丁点,几乎什么都干不成。”

    我问天界娃娃:“你不是有情绪币吗?给宾哥拿点不就行了?”

    吕洞宾道:“我今天已经到了上限值,就算有情绪币也不能再用法力了。”

    “什么意思?”

    吕洞宾道:“为了陪你参加比赛,我这些天积攒的法力已经是可以在人间使用的最大极限,再用的话就会引起天雷。”

    我懊恼道:“这不是完犊子了吗?”

    吕洞宾道:“小强我看你还是不要太强求,反正你的目标又不是夺冠,上去亮亮相,能收多少情绪币就收多少也就是了。”

    天界娃娃道:“没错,就算你给人比下来,我们的任务也差不多了。”

    我叹气道:“只能这样了。”

    8点钟的时候主持人把我们四个选手召集在一起道:“还有半个小时就要决赛了,今天的赛程是先两两对决,最后比出最后的冠军,一会上台临时抽签决定对手。”

    辣妹和完美组合的人交换个眼神,然后又一起瞅瞅我和另一名选手。那名选手是表演滑稽杂技出身,人气在我们几个中是最低的,地位相当于路人甲。辣妹他们心里转的什么主意我都明白,他们希望在最终决赛中碰面,我和路人甲只是绊脚石而已——虽然我人气不低,但是从复活赛中获得的资格,在他们眼中恐怕有点类似于预备队员。

    8点半节目正式开始,我们一一登场,下面的观众报以雷鸣般的掌声,已经有不少人做了名牌为各自支持的选手打气助威,辣妹和完美组合支持者众多,我虽然也有不少,可是跟他们还差着一截,他们一路走来,跟随的死粉多,前段时间已经开始走穴宣传,我则是一直玩神秘,跟支持者没有契合度,至于路人甲,恐怕是节目组怕他难堪替他请的托儿。

    主持人大声介绍着我们,每介绍到一个人身后的大屏幕上就闪现出比赛经过和精彩镜头,观众期望值空前,还没比赛现场气氛就已经爆棚。

    接下来是临时抽签,我抽到的是——路人甲。

    辣妹和完美组合大失所望,这样一来他们在第一轮就得刀兵相见,有违他们胜利会师的初衷。

    第一个登场的就是辣妹,我和其他选手在后台等候,完美组合的人谈笑自若,作为朋友,他们和辣妹惺惺相惜,但作为对手,他们都没把对方看得太重,这是一场强者之间的对决,至于我和路人甲,似乎连被他们看在眼里的资格都没有。

    辣妹表演的是水中逃生,在一个两立方米的大玻璃水箱里注满水,辣妹被重重捆缚,随后置于水箱之中,在5秒的时间里,她要脱离水箱并且解脱绳索。这个节目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始于国外,一经登场就引起了魔术界的轰动,当时很多人并没有把它和魔术联系在一起,而往往牵扯到异术超能层面加以解析,据说为了表演这个节目曾有魔术师失手丧命,也不知是真是假,总之给这个已经成为经典的魔术项目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辣妹这次没有做过多铺垫,在几个大汉的帮助下,这个火辣的尤物身上被捆了一道道的麻绳,最后还有带锁的铁链,这些颇为暧昧的道具让辣妹身材更加凸显,随后她被笔直地投入水中,为了表示水箱没有隔层,辣妹探出湿漉漉的头跟观众们打了声招呼,随后深情地说:“这是唯一一个我毫无把握的魔术,假如我失败了,可能就再也见不到大家了,但是我无怨无悔,因为曾经有你们的陪伴,我就知足了。”

    现场被她煽呼得有点凝重……

    天界娃娃道:“真肉麻!”

    刘小六多少有点担心道:“她一定是有把握才这么做的吧?”

    吕洞宾皱眉道:“为什么我看不出她有什么关窍?”

    我说:“这个魔术历史不长,你没见过也正常。”

    辣妹说完话被重新投入到水里,两米高的水箱彻底淹没了她,辣妹被反绑着双手在水里挣扎,妙曼的躯体像条充满诱惑的人鱼在水中扭动,不少观众都担心得站了起来。更有人大喊着要中止魔术——我估计那是她事先安排好的托儿。

    壮汉们残忍地让辣妹在水中挣扎了十几秒,紧接着把一块巨大的红幕盖在水箱上,并煽动观众一起倒数。

    “五!四!三……”观众们的情绪被完全调动了起来,一起歇斯底里地大喊着。

    随着最后一个数字喊出,大汉们一起抽走幕布,辣妹不见了!

    现场的欢呼声和掌声几乎掀起顶棚,在人们情绪最饱满的时刻,辣妹湿漉漉地从后台走出,她的头发还是湿的,但是身上的绳索已经不见了踪迹,甚至——她还换了一身干净衣服!

    不光观众,我和吕洞宾等人也是目瞪口呆!

    五秒时间,别说解脱绳索,连她跑到后台都不够啊!何况还换衣服!

    吕洞宾诧异道:“这小妞是怎么变的?”

    哪吒也摇摇头道:“我也觉得于情于理完全解释不通!”他和吕洞宾对视了一眼,忽然异口同声道:“难道……”

    我疑惑道:“难道什么?”

    吕洞宾道:“难道她也是用了法术?”

    “你怀疑她是魔族的人?”我摇头笑道,“不可能,时间也对不上啊,魔族人掉下来以前她就一直活跃在舞台上,而且这个魔术我以前在电视上也看过,确实有人是可以做到的。”

    “哦——”吕洞宾这才缓缓点了点头。

    在众人的欢送下辣妹走回后台,她从助手手里接过毛巾擦着头发,对完美组合的人说:“该你们上场了,别让我失望哦。”

得意门生

    完美组合的四个紧身衣男表情变得有点郑重,辣妹的魔术显然也震到了他们。

    刘小六不顾自己所在的阵营,上前问辣妹:“大姐,你是怎么从水箱里跑出来的?”

    辣妹白了她一眼道:“知道什么叫魔术吗?就是我不说,你永远也不会知道。”

    刘小六喃喃道:“牛什么牛。”

    完美组合上场同样引来一片掌声,他们表演的是高空杂技,在十几米的空中,有绳子有网,四个人在半空中穿插往来,看得人气喘心跳,虽然我对他们很不爽也不得不承认这些人真是身怀绝技。

    辣妹和完美组合在后台击掌庆祝,有了这两个节目打基础,他们的人气就有了保证,只不过美中不足的就是没能在第一轮就把我淘汰,我也在心里暗暗衡量,如果复活赛那天我碰到的是他们其中之一,结果真不好说,这两组人都是真正的绝顶高手,魔术这东西不是说你出其不意就能达到最佳效果的,就表演来说,我几乎是零分,而他们则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无论从节目编排、心理暗示、对观众的揣摩,都是顶尖水平。

    第三个表演的是路人甲,他的杂技完全糅合了王一三的技巧和完美组合的国际范儿,加上插科打诨的表演,偶有惊艳的绝技爆出,也是引来阵阵掌声——能走到今天的,根本就没有弱旅。

    我开始有些恍惚了,论本事,我是连人家一成也及不上,如果吕洞宾还有法力,或者能勉强一拼,可是现在看来我的“演艺生涯”也就到这了。

    天界娃娃安慰我道:“小强,咱们尽力了,凑不够的情绪币再想别的办法。”

    我无奈地抓着青年魔术师送我的那几个纸筒,郁闷道:“那我也不能上去扔俩棍儿就算吧?”

    吕洞宾道:“我还有最后一点法力,基本上够使一个小小的障眼法,要不咱们来一回大变活人?”

    “怎么变?”

    吕洞宾道:“这样吧,你让六公主上场,然后拿块布把她遮起来,我让她隐身几秒钟,你再让她出现,怎么也对观众是个交代。”

    我点头道:“也只能这样了。”

    我左右踅摸,后台也没块像样的幕布,我干脆走到辣妹跟前道:“你的那块红布借我使使行吗?”

    辣妹一扬下巴:“拿去。”

    “谢谢啊。”

    辣妹面带嘲讽道:“我听说你的节目都是临时现想外带抄袭,怎么,你也想表演水中逃生?”

    “不是。”

    “呵,你也得会呀。”

    我默默无语地拿着红布走回来,天界娃娃道:“这个妞说话真难听。”

    这会路人甲也表演完了,主持人大声道:“下面有请甄廷强,让我们拭目以待他的表演!”

    台下掌声热烈,人们知道我是搞怪的能手,都笑眯眯地看着我,等我带给他们惊喜。

    这会我的心里格外没底,上了台先故作潇洒地掏出几个纸筒让它们弹开变成小棍儿,可是这时我才发现就算这种最简单的道具也是需要手法的,人家别的魔术师根本不会让观众看到手中的纸筒,小棍儿就像是从手里凭空冒出来似的,我则傻乎乎地先亮了亮相,然后才抠开上面的机关,往舞台上一丢,观众轰的一声笑了。

    说实话这才是我在这个舞台上表演过的最有技术含量的活儿。

    丢完纸筒,我请上刘小六,六公主刚才已经在后台照了半天镜子,这会羞愧难堪地走上台来,人们一看刘小六的尊荣顿时对下面的魔术充满了期待——他们都觉得我不可能无缘无故请上这么一个丑女。

    我走到台口拿起红布,着实有点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了,这块红布展开比一面墙还大,我一个人根本就玩不了,我灵机一动,冲吕洞宾做个准备的手势,然后就拽住红布的两头朝舞台中央跑了过去。

    长长的红布被我拉成一道飞快流动的大幕,当我跑到舞台另一边时,刚才被红布遮挡的刘小六不见了!

    台下掌声响起,隐忍而期待,谁也没想到这个魔术其实已经变了一半了……

    我从舞台那边再跑回台口,刘小六现身,我走到舞台中间冲观众鞠躬。

    人们无不瞠目结舌道:“这就完啦?”

    主持人也是好半天才缓过神,大声道:“有请前面几位选手。”

    辣妹等人自信满满地走上舞台,观众们一边鼓掌一边还在小声议论我刚才的魔术。

    下面是评委点评,对前面三个选手,评委们毫不吝惜地把盛赞之词送上,最后也推心置腹地指出一些小瑕疵,轮到我时,宗北禄就貌似痛心疾首地说了一句话:“你变得好魔术!”看样子对我非常失望,表演艺术家笑嘻嘻道:“甄廷强选手,你知道你的节目失败在哪吗?”

    我心里一凉,这还是评委们第一次对我如此直接不客气。

    表演艺术家一本正经道:“你请上来一个化过妆的丑姑娘,我们都以为你最后会把她变成美女,结果你只是把她变没了,这不是欲盖弥彰吗?”观众们笑,我看见刘小六疯了一样要扑出来:“我没化妆!”哪吒和吕洞宾赶紧把她拉住……

    表演艺术家认真道:“其实就魔术而言你是没问题的,含金量仍然很高,但是节目编排失败——最后你不把她变成美女也就罢了,哪怕变成一个只有中人之姿的姑娘我就敢做主先把冠军给你。”观众们大笑。

    中国杂技团的团长道:“甄选手和王选手(路人甲)一个表演魔术一个表演杂技,其实关键点都不在魔术和杂技上,而在于滑稽,我看这两个人都很滑稽——”

    我碰碰路人甲:“这是夸咱俩呢还是骂咱俩呢?”

    路人甲无奈道:“反正我表演的是滑稽杂技,你的是吗?”

    团长道:“但是从滑稽的角度讲,我觉得甄选手做得更好,更浑然天成。”

    路人甲脸顿时白了。我喃喃道:“妈的你才滑稽呢。”

    点评完毕就开始打分,决赛的打分环节除了评委,现场观众也会参与进来。在辣妹和完美组合的对决中,评委们都显得十分凝重,观众们则各自大喊着自己支持的人,现场乱糟糟一片,最后评委打分,辣妹97分,完美组合93分,但是观众则一面倒地支持辣妹,400名观众有270多票投给了辣妹——这基本也是今天晚上男女观众的比例。

    结果就是今晚第一轮完美组合就惨遭淘汰,观众评委都不胜唏嘘。

    接下来就是我和路人甲的生死对决,我这会已经心无挂碍,走到这一步我们就算顺利完成任务,而且今晚的冠军看来已经提前产生,路人甲大概也是一样的心思,我们两个相对一笑,对胜负都已经超然度外。我心里倒是更希望路人甲能胜出,因为我无论如何也变不出下一个魔术了……

    经过一番打分,我还是以50分的优势晋级最后决赛,我注意到宗北禄虽然对我的魔术颇有微词,但还是给了比路人甲高的分数,另外三位评委几乎是弃权,给出的分数一样,全凭现场观众做最后裁决。

    我明白我的人气还是开始衰退了,如果我有上两场的势头,碰上路人甲这样的选手应该是毫无悬念的碾压。以我们的表现,决赛资格给谁都正常,这50分的优势看来是观众对我还有期望。

    在后台,完美组合的人垂头丧气,接下来他们要先和路人甲争夺第三名,然后才到我和辣妹决赛。

    “妈的,忙活半天才拿个第三名。”完美组合的人开始抱怨,眼神愤愤地盯着我,他们这是已经把路人甲自动过滤了。

    我小声道:“又不是我把他们淘汰的——耍杂技的人都小心眼!”

    第三名的争夺很快就开始了,完美组合的人在台口跟辣妹拥抱准备上台,辣妹给他们打气道:“加油,你们是最棒的杂技演员。”

    完美组合的人有些泄气道:“我们当然是最棒的,不过你是不是最棒的魔术师还不知道呢——你有把握打败那小子吗?”

    辣妹冷冷一笑:“你们就等着看吧!”

    她来到我跟前,冷笑道:“其实你压根就不会变魔术吧?”

    “呃……这都被你看出来了?”辣妹眼睛真毒。

    “你少跟我耍贫嘴,你的魔术我都看过,与其说是魔术不如说是骗局,我师父跟我说过,看上去越不可思议的魔术其实越简单,就拿那个大变金鱼来说,你们用的是光电效应吧?”

    “咦,你怎么知道?”

    辣妹眼睛一翻道:“因为只有这一个合理解释。”

    吕洞宾道:“姑娘,我们又没得罪过你,也没说一定要和你抢冠军,你老这么咄咄逼人干什么?”

    辣妹冷哼一声道:“跟我抢冠军?你们配吗?魔术如果都像你们这样变,那以后干脆都去看科幻大片就好了,我就是看不惯你们招摇撞骗哗众取宠的样子。”

    刘小六不服道:“你演的那个水中逃生还不一样是骗术?要不那么短的时间你怎么可能逃出来,还换衣服?”

    辣妹冷冷道:“这是有窍门的,你们要真是顶尖魔术师,这个魔术的窍门也应该知道吧?”

    刘小六想当然道:“你水箱上肯定有个洞……”

    辣妹失笑地看看我:“这就是你的团队?”

    我无奈道:“美女,咱们之间还有一场决赛,你现在就对我们口诛笔伐的算是骚扰对手吧?”

    辣妹无语片刻,随即道:“我的对手都是值得尊敬的人,你们这种小手段我才懒得把你们当对手。”说着走到一边去了。

    吕洞宾无可奈何道:“这女人脾气真不小。”

    我低声道:“现在该怎么办?下一个节目咱们是死活拿不出来了。”

    天界娃娃异想天开道:“要不咱们跑吧?”

    哪吒道:“实在不行我就露露我的三头八臂?”

    我摆手道:“算了吧,我要不知道你是哪吒,你那三个头我看着都假。”

    哪吒道:“可以让他们上来验证啊。”

    “呃,那更不行,咱们这是魔术,不是恐怖片。”

    这会完美组合的人表演完毕回到了后台,下面该路人甲了,我同仇敌忾地走上去跟这位老兄说:“加油,你是最棒的!”

    路人甲白了我一眼:“我都知道我不是!”

    结果不言而喻,第三名被完美组合夺走,评委和观众们摩拳擦掌,就等着看我和辣妹的最后决战。

    主持人上场道:“下面有请辣妹表演她今晚的压轴节目——”他顿了顿,用兴奋得变了形的声音道,“大变观音!”

    观众哗然!谁都知道大变观音是中国目前为止最高端的魔术,而且只有刘小光变过,没想到辣妹居然要亲自操刀,如果是真的,那今晚可是赚到了。

    随着主持人的话音,一尊巨大的观音像被拖车拖到了舞台中央,这尊观音有四米多高,宝相庄严,被卸下来以后震得舞台微尘漂浮。观众顿时兴奋起来。

    辣妹和她的猛男助手们登场,架起梯子爬高上低地忙活起来,随后她站在梯子上大声道:“为了避免有观众怀疑这尊观音的真实性,大家可以随意上台参观。”

    她这么一说人们顿时按捺不住了,反应快的人一个箭步就冲到了台上,后面的人也不甘示弱,到最后几乎是全体观众排着队上去看了看观音,还有的摸了摸底座,最后一致表示是真的。

    辣妹冷丁问了一句:“甄廷强先生,你要不要上来摸一摸?”

    我面带讪笑,远远地表示不用了。

    “好,下面我要用布把它罩起来,大家一起数五个数,我会让它消失!”她和助手们把巨大的幕布罩在观音像上,观众们疯了一样喊道:“五,四,三……”

    辣妹微笑着一摆手:“等等,我先下来再开始。”

    观众也跟着笑了起来……

    吕洞宾愕然地抬头看着那尊观音,诧异道:“这是下了血本了啊,这尊像得花多少钱?”

    我摊手道:“别说像,那块布多少钱?”

    前台已经响起了声震云霄的数数声“五!四!三!二!一!”灯光、音乐由慢到快,一阵刺激人心的鼓点一下下都敲在观众的心脏上!

    辣妹亮个身段,飞快地扯下大幕,观音像不翼而飞!只留下集体石化的观众!

    吕洞宾情不自禁地鼓掌道:“哎呀,变得真好——”

    我无语道:“宾哥你是哪边的?”

    吕洞宾道:“本来就是好嘛!”

    评委席上的表演艺术家一边拍手一边扭头说:“想不到辣妹小姐是宗老的得意门生,这就难怪了。”观众们这时才恍然——原来辣妹是宗北禄的徒弟!

跑吧

    现场一度陷入狂热和骚乱中,不得不说所有人骨子都有好大喜功的癖好,你谨小慎微地变出来个金鱼、扑克牌什么的远不如你把一尊半吨多重的雕像变没!

    这次不用辣妹说,一堆观众又蹿到舞台上探视刚才观音像所在的地方。

    而这时所有人也都知道辣妹的背景了——她之所以会大变观音,是因为她是宗北禄的弟子,她要想红,原本是不用屈尊到这个舞台来表演的!

    我瞠目结舌道:“妈的,原来这次节目最大的BUG不是宾哥的法术,而是这个小妞。”我虽然不怎么关注魔术也明白宗北禄在魔术界的地位——辣妹想要出人头地只要亮明身份,在哪都是香饽饽,她费尽艰辛地来选秀,无非是想搏一个不靠师门自己奋斗的美名,结果碰上了我这样的二把刀各种歪门邪道的对手,难怪她不忿我,她是想让她的奋斗史显得更加堂皇一些。

    观众们此时心里也都有了谱儿,这种名家弟子出手,那必定是奔着冠军来的,我这种散仙野狐终究搬不上台面。

    主持人带着激动的表情刚要登台,辣妹一摆手示意他稍等,接着大声道:“下面我们有请甄廷强先生。”

    主持人一愕,不明白为什么有人抢了自己的活儿。

    观众更是不明所以,有的人还以为我们又会像我上次那样搞个联手表演,掌声空前热烈。

    我见躲不过,只好硬着头皮走出来。

    辣妹笑眯眯地问:“甄先生下面要表演什么节目?”

    我挠头道:“说实话还没想好。”

    台下有人笑。

    辣妹问:“再请问,你真的会变魔术吗?”

    “呃,不太会。”

    观众们仍然以为这是我们事先安排好的,个个兴趣盎然地看着。

    辣妹道:“听说你很擅长临时抄袭别人的魔术,那有没有兴趣也变一回观音像?”

    我摆手:“不会。”

    “那水中逃生呢?”

    我嘿嘿一笑道:“姑娘,咱俩有这么大的仇吗?”

    观众继续笑。

    辣妹话锋一转道:“你觉得你是欺世盗名的人吗?”

    观众不笑了……

    我耸耸肩道:“‘欺世’每个魔术师都干过,至于‘盗名’那要看你怎么理解了?”有人叫了声好,我回头一看,见是吕洞宾伪装成观众在后台喊的……

    辣妹冷笑道:“你还敢说自己是魔术师?”

    “我……我压根就没说过自己是魔术师。”

    辣妹忽然索性对着台下说:“朋友们,这个人不但不是魔术师,他甚至连最简单的魔术都不会,我知道解密同行的魔术是不道德的,所以我不会告诉你们是怎么受骗的,但我还是要揭穿这个人的嘴脸,你们都被他蒙蔽了。”

    主持人一见风头不对,急忙打着哈哈道:“好了,两位选手的玩笑话就说到这里,下面有请甄廷强为我们表演……”观众们也都吃惊地看着我们。

    辣妹摆摆手,继续道:“我不想和他同台竞技,我要挑战他!”

    主持人结巴道:“什么意思?”

    辣妹瞪着我道:“这样吧,我以前表演过的魔术,你只要能挑一个重复一遍,我就直接认输,否则,就请你从此彻底离开魔术圈,别再玷污我们这个行业。”

    宗北禄沉声道:“这位选手,你说得太多了。”

    辣妹干脆道:“大家现在知道了,我的老师就是宗老,作为评委他有很多话不方便说,但我不能看着甄廷强用最恶劣的手段蒙骗观众,我的挑战现在就生效,我重申一遍,只要甄先生重复我任何表演过的魔术,我立刻认输!”

    观众们面面相觑,议论纷纷,现在傻子都看出我们这不是在开玩笑了。

    也有人在台下喊:“这样不公平,你先变个金鱼给我们看看。”

    辣妹微微一笑道:“这个魔术道具是特别了一点,我承认我现在变不了,但是甄先生如果能当着我的面再变一次而不被我找出毛病的话,我也愿意认输——”她问我,“你愿意再变一回吗?”

    我摇头……吕洞宾法力全失,这个魔术我当然变不了。而辣妹有信心这么说是她认为我大变金鱼完全利用幻灯这种拙劣的手段,当初我跟宗北禄也是这么解释的,想到老头当时矛盾的眼神,显然这种手段用在魔术上是科班出身的魔术师所不太愿意接受的。

    观众们见我怂了,当下乱七八糟地喊:“甄廷强,变一个呀!”

    主持人实在看不下去,嗫嚅道:“我要提醒两位一下,我们的节目可是现场直播的,你们同行之间的恩怨最好还是台下解决。”

    辣妹大声道:“我跟他不是同行!”

    这时导演也出面了,在和调度临时商量要不要先插一段广告……

    评委席上的表演艺术家道:“我觉得这样很好,有什么猫腻就全抖出来,这样还可以增加收视率嘛。”

    他的玩笑并没有取得多少效果,现场气氛剑拔弩张。

    辣妹见我不说话了,大声道:“甄先生,请你正面回答我!”

    天界娃娃叹息道:“小强,我们收到了很多情绪币,可是……你要怎么收场?”

    我勉强笑了笑,对台下道:“我承认我不是魔术师,不过……我变的魔术你们不也挺爱看吗?”

    观众们开始不认账了,纷纷喊道:“不行,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辣妹气势咄咄道:“既然这样,你必须向全体魔术师赔礼道歉!你的投机取巧让他们的辛苦全白费了,你是对这个行业的侮辱!”

    我无奈地摊手道:“我退出比赛行吗?”

    观众和评委们为之一愣,辣妹却道:“不行!你必须先道歉!”

    这时天界娃娃忽然爆发了:“小强,跟她比!妈的欺人太甚了!”

    我把手伸进口袋道:“怎么比啊?”

    “我们还有辆车!”

    “你打算把车卖了给人赔礼道歉吗?”

    天界娃娃怒道:“我可以把它变走!”

    “诶,对啊!”这时我也来气了,用力一挥手道,“好,我也接受挑战!但是我变不了观音像,我要变车!”

    辣妹没料到我居然要做拼死挣扎,迟疑道:“什么车?”

    “奥拓!”我大声道,“我要表演的节目就是大变奥拓!”

    辣妹冷冷道:“好!我看你怎么变!”

    我跟导演说:“但是我不能在这变,我需要大家跟我去一个地方。”

    “去哪?”导演已经快崩溃了。

    “跟我走。”我拔腿就往停车场走。

    “快快快!”导演指挥灯光音效主持人纷纷跟上,观众和评委也兴奋起来,浩浩荡荡地跟在我后面。

    “小强,我们还需要一块幕布。”

    我回头跟辣妹道:“你的布再借我用用。”

    辣妹哼了一声,示意助手拿给我。

    到了停车场我转了一圈才找到我的车,我的小奥拓委委屈屈地停在最不起眼的角落,周围都是宝马名驹——能来这个地方看演出的人没穷人。

    我摆手道:“劳驾,周围的车都是谁的,让出点地方来。”

    观众和工作人员瞬间变成司机,各自把自己的车开走,停车场只剩了我的座驾。

    导演快手快脚地指挥人们搭建临时摄影场地,灯光一打,停车场变成了舞台。

    主持人道:“你要怎么变?”

    我拍拍奥拓的车顶:“一秒钟,我把它变走。”

    观众们围在四周,基本上和演员零距离接触,这时有人伸手摸了摸车门反光镜什么的。

    我说:“为了不让大家怀疑,随便摸!”我打开车门坐进去,把汽车发动着,让人们看清这不但不是一辆道具,而且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有好几个不怕死的观众挡在我前面道:“你不是要跑吧?”他们猜得还真没错,我刚才是有这个心思来着……

    我伸手冲辣妹招了招道,“辣妹小姐不来看看吗?”

    辣妹疑惑地伸脚在车轱辘上蹬了两下,叉腰道:“没问题!”

    我钻出车来,重申道:“一会我把车盖住,大家数一个数儿,我把它变走!”

    观众们讶异无比道:“真的假的?”

    宗北禄就站在我身后,这时小声道:“甄廷强,你这已经不是在变魔术而是在调戏观众了,你可要想好了!”

    我也小声问天界娃娃:“咱们……真的要变吗?”

    天界娃娃气鼓鼓道:“变!一定要变!”

    可是有正常思维逻辑的人都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舞台上变观音,舞台本身怎么改动都可以,甚至已经有人在讨论是不是用了旋转舞台,或者在灯光上做了手脚,这里是停车场,我的车又在360度无死角的情况下被围观着,基本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所以大部分人都觉得我这是在和他们开着恶意的玩笑。

    检查无误,我示意人群退后一点,随即把红布盖在了汽车上,辣妹面无表情道:“只要你成功,我就认输!”

    我打个响指道:“OK,开始!”

    人们一个个看神经病一样看着我,我微笑道:“数数啊。”

    “一!”人们乱七八糟开了口。

    随着这单调的喊声,覆盖汽车的红布骤然瘪了下去,仿佛刚才盖住的不是一辆车而是一个车型的气球,现在被猛的扎破了。

    在人们眼珠子差点弹出来的当口,只有我注意到红布落下去以后正中央微微鼓起一小块——那是被天界娃娃变回原形的纸车。

    我急忙问它:“纸车怎么办”

    天界娃娃狠了狠心道:“踩瘪!”

    “那还能恢复吗?”

    “能!”

    我神不知鬼不觉地上前一脚踩上去,随后揭开红布,奥拓小汽车像空气一样消失在众人的注视下!

    “哗——”伴随着这个“魔术”的,没有掌声也没有欢呼,只有人们惊诧的倒吸冷气声,很多人都下意识地退了一步,那是发自人最本能的惊疑——简言之,叶公好龙其实不怪叶公,谁见了条龙张牙舞爪地飞进来不害怕啊?

    我拿着红布在原地兜了一圈,笑呵呵道:“怎么样,还算成功吧?”

    停了几秒的时间,所有人都拼命鼓掌,包括导演、主持、工作人员。这些人毕竟都是门外汉,看见热闹高兴高兴惊奇惊奇也就罢了,我注意到宗北禄几乎脚下一个趔趄——他和他的老伙伴们都惊呆了!只有内行才明白,我这个魔术是无论如何也解释不通的,变汽车绝对属于远景魔术,我按近景魔术那么玩,地点随机、灯光没调试过,看不出使用道具,可以这么说,这个魔术对魔术界来说基本无解。

    青年魔术师震惊了一会,悄悄绕到辣妹身后,苦笑道:“忘了提醒你一句——把自己的道具借给这个家伙是一定要倒霉的。”

    宗北禄神情凝重地拍了拍辣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山外有山,你输了!”辣妹仍旧是面无表情,但这次是心灰意冷那种……

    很多观众不自觉地趴在地上研究,看是不是下面有暗室什么的。

    表演艺术家开玩笑对我说:“你要能变回来,我这次真就敢直接把冠军给你!”其实谁都知道,就算变不回来冠军也是我的了。

    天界娃娃意犹未尽道:“那就变回来!吓死那个娘们!”

    我挥挥手道:“来,大家退后,虽然不是什么好车,可也挺贵呢,我得再让它回来。”

    观众们一听这话,个个嗨到极点,瞬间就把场地给我让出来了。

    我把脚底下踩瘪的纸车踢到红布里,大声道:“老规矩,数数!”

    “一!”

    红布顿时胀大,再揭开时,我的奥拓又好端端停在那里——就是车身上已经多了一些不仔细看不太容易察觉的裂纹……

    我把红布递给辣妹,她行尸走肉一样盯着我,淡淡道:“你是怎么变的?”

    我一笑道:“知道什么是魔术吗?就是我不说,你永远也不会知道——而且你这么问是犯忌讳的哦辣妹小姐!”

    宗北禄郑重道:“我建议我们就在这里举行颁奖仪式,首先请评委们给两位选手打分吧。”

    杂技团团长道:“还有必要吗?”

    天界娃娃出了口恶气,这会也反应过来了,大声道:“小强,这场面咱应付不了了——跑吧!”

分别

    要跑谈何容易?我们现在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着,评委们还等着要给我颁奖呢。

    我跳上车顶挥挥手道:“我有几句话要说。”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

    我一边绞尽脑脑汁地盘算着突围之策,一边盘腿坐在车顶上,一副侃侃而谈的样子道:“我记得宗老说过一句话——魔术就是一门骗人的艺术,还有位同行跟我说过,越是看上去不可思议的魔术其实就越简单,不过我自己总结,魔术是一门让人快乐的艺术,不管真假,我变了你看了感觉到有意思,那就是成功的。”

    下面有人问我:“那你变的魔术是假的吗?”

    我说:“当然是假的!我要真能变金鱼我就卖鱼去了,没本买卖怎么也不会赔,我还来这儿干什么?”

    人们都笑。

    我接着说:“不过我也要说明一件事情——我真的不会变魔术,有些节目只是我和我的朋友利用光电效应跟大家开玩笑的,严格说来那都不算魔术。”

    有人拍拍我的车道:“那这个呢,也是我们的幻觉吗?”

    我笑着没有接茬,说道:“所以辣妹小姐其实说得没错,我根本就不是魔术师,在此,我要向她道歉,并且再做出一个郑重申明:本人甄廷强退出本次比赛,这次的冠军将是辣妹小姐,本人也不会再在魔术界露面,也请大家今后不要打扰我的正常生活。”

    “哗——”观众们这下真正震惊了,不少人七嘴八舌地说:“那你最后一个魔术到底是怎么变的,解释解释吧!”“你别走啊,你在我们心里就是最牛逼的魔术师。”

    我朝吕洞宾等人递个眼神,他们急忙抢先坐进了车里,我噌的一下跳下来,飞快地钻进车里按了两下喇叭,前面的人下意识地让开了路,我急忙发动汽车窜向大门,一边探出头哈哈一笑道:“这次哥是真的要跑喽!”

    观众、评委、工作人员这一下被弄了个猝不及防,目光呆滞地看着我跑出他们的眼帘,有不少人还紧追不舍,很快就被我甩掉了。

    在车里,我一边握着方向盘一边亢奋地叫道:“爽!”我问天界娃娃,“收了多少情绪币了?”

    “突破3000大关!”天界娃娃总结道,“盆满钵满!”

    “太好了,这下咱们算功成身退了吧?”

    天界娃娃道:“就是委屈你了。”

    我无所谓道:“没什么委屈的,不过辣妹这冠军拿的有点窝囊是真的,原本我也没打算跟她抢,她非得理不饶人!”我们的作战宗旨确实是没想要冠军,我有点担心道,“人们不会人肉我吧?”

    天界娃娃道:“开始肯定会,不过也就三五天热度,现在的娱乐圈哪还有赶鸭子上架的事儿啊?你自己不折腾人们很快忘了你,周杰伦都退出热销榜了。”

    我点头道:“也是。”

    我们的车出了电影厂,这会已经是夜深人静,我唯恐有人尾随,把车顺着墙根开,有个人影往我们相反的方向走着,和我们擦肩而过。

    吕洞宾忽然挠头道:“刚才那个人怎么这么眼熟?”

    哪吒也道:“我好像也见过。”

    吕洞宾疑惑道:“在这有咱俩都认识的人吗?”

    两个人面面相觑,忽然异口同声道:“敖丙!”

    我一脚急刹车停了下来,飞快地调转车头。

    那人看身影就很年轻,手里提着一卷报纸,这会他刚好走到电影厂门口,鬼鬼祟祟地探头往里张望,随即抖开报纸,亮出一把剑来。

    天界娃娃大声道:“不好,敖丙是来袭击节目现场的!”

    吕洞宾从副驾驶上蹦了出去,大喝一声:“敖丙!”

    敖丙吓了一跳,扭头张望——这小子果然相貌俊俏,面如冠玉眼似桃花,有点像韩剧里的男二号,他一见吕洞宾先是大吃一惊,随即就挥着手里的剑朝我们虚劈下来。

    一时狂风大作,我就见地上的树叶废纸急遽地朝我们卷了过来,随后车身也微微摇晃起来,吕洞宾站在车门后露出半个脑袋,被这股大风一顶几乎倒飞出去,他急中生智抓住车门,身子被凌空吹起,看样子一撒手就会被刮跑。

    天界娃娃道:“哪吒,用乾坤圈打他!”

    哪吒就坐在我身后,他从脖子上取下乾坤圈,刚把车门推开一条缝隙立刻就被迎面的大风拍了回来,哪吒急道:“我出不去啊。”

    吕洞宾身体飘摇不止,放声大骂:“敖丙你有种放下剑,咱俩单打独斗!”

    敖丙冷笑道:“你当我傻吗?”他左一剑右一剑的猛砍,我们的奥拓车两个前轮渐渐离地,像只狗熊一样人立起来,眼看再有两下就要朝后跌倒,天界娃娃道:“哪吒,踹门!”

    哪吒会意,拼命一脚把车门踹飞,手里捏着乾坤圈在寻找机会,敖丙见状加快速度挥舞着宝剑,我们的车彻底竖了起来,吕洞宾被挂在车门上哇哇大叫,我也是第一次手握方向盘看见了满天的繁星……

    照这样下去只要再有一股小风我们难免就要跌个底儿朝天,可就在这时大风冷丁停住了,敖丙手舞宝剑兀自在横劈竖砍,不过看样是出了问题。

    天界娃娃道:“他没法力了!”

    吕洞宾放开车门脚着了地,怒道:“小王八蛋你这下没辙了吧?”

    敖丙看看手中的宝剑再看看气势汹汹的吕洞宾,撒腿就跑。

    “站住!”吕洞宾随后就追。

    哪吒敏捷地钻出车外,把乾坤圈摆到了左肩的位置,但是迟迟没有出手,天界娃娃道:“情绪币已经给你了,快打啊!”

    哪吒出神片刻,最终看着敖丙逃出了视线。

    敖丙那小子跑得比动漫里的人物还快,几乎毫不夸张就是一溜烟,吕洞宾法力也没有,穿的又是凉鞋,追了十几秒就识趣地停住了,一边往回溜达一边愤愤道:“这小兔崽子,魔族的人给他装了弹簧吗?”

    哪吒也似笑非笑道:“他的逃跑本事确实长进了不少。”

    我紧张地握着方向盘,崩溃道:“你们能一会再聊吗?”

    我的车还倒立在那里,随着微风吹拂左右摇摆不定,恐怕一个喷嚏就能让我们人仰马翻。

    刘小六先把皮皮丢到窗外,说道:“我要出去了!”说着就要往出爬。

    我魂飞魄散道:“别动,千万别动!”她一挪屁股奥拓车又往后栽了栽,我急忙把双手平伸保持平衡……

    “宾哥,哪吒,帮忙啊!”

    吕洞宾和哪吒急忙跑到车顶那侧往前推,奥拓车呼的一声掉在平地上,把我和刘小六颠得七荤八素。

    我缓了好半天才道:“我的后门呢?”那扇车门被哪吒一脚踹飞之后就随风飘舞到不知哪去了。

    电影厂里面的人听到门口有动静,有人往这边跑来。

    “快上车。”

    我重新载上吕洞宾和哪吒调头跑开,在将近500米以外的水沟里找到了我的车门。

    哪吒捞起脏兮兮的车门,比划了半天道:“小强哥,安不上了。”

    天界娃娃道:“回家拿浆糊粘一粘吧——你先扶住点。”

    就这样,哪吒扶着半拉车门我们回了家。

    在楼下,天界娃娃把车变回纸片道:“拿上,修修再开。”

    回了家,我先找出瓶胶水粘着车门,一边问:“敖丙来捣乱我倒是一点也不稀奇,不过谁给我解释解释他为什么最后才来?”

    天界娃娃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小子也在看现场直播,他制造恐慌的目的就是收取情绪币,效果最好的时候当然也是节目高潮的时候,这样他就选在你表演节目的时候出现了。”

    我点头道:“我觉得差不多。”

    吕洞宾道:“他去制造混乱,身份类似小强,是情绪币的制造者,那么魔界的天界娃娃是谁?”

    天界娃娃道:“我也很好奇魔族这个幕后指使者,想来它应该跟我有一样的本事。”

    我笑嘻嘻道:“当不成唯一是不是有点失落?”

    天界娃娃哼了一声道:“就算我不是唯一,你是就行了啊——魔界那家伙一定是生财无道,找敖丙这样的代理不是瞎了眼么?他要是赚了也不至于让敖丙半途而废,一定还是弄巧成拙得不偿失了。”

    我愕然道:“我们这是商战小说吗?”

    天界娃娃道:“今天大家都辛苦了,尤其是皮皮,干得好!”

    皮皮冲我使劲摇尾巴,我从抽屉里找出一张10块的美金扔给它道:“奖励你的!”皮皮顿时高兴坏了——这张美钞还是我多年以前跟个从美国回来的朋友换的,也就图个新鲜,我和他的关系还没到随便拿人钱的地步,所以是足金足两按照当时汇率换的——那会美金对人民币汇率还是1比7点多呢。

    天界娃娃冷丁道:“哪吒,你明明有机会出手的,为什么放跑敖丙?”

    哪吒一愣,沉默了片刻道:“当时我出手的话敖丙不死也要重伤,我不想再增加和老龙王之间的仇恨。”

    吕洞宾道:“你还在乎这个?当年要不是在南天门外有四大天王拦着,你连敖广也一起干掉了,我看你纯粹是心软下不去手了。”

    哪吒叹口气道:“也许你说得对吧,我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自从那件事之后我就渐渐地没有杀心了,就算有宵小之辈理亏在先得罪了我我也没什么心思和他们一般见识,总觉得无甚兴味。”

    吕洞宾道:“是和你爹有关吧?听说你们父子之间就因为这件事闹了不和,你寒心了吧?”

    哪吒摇摇头道:“我和我爹现在很好。”

    我小心翼翼地拿着电烙铁熨着纸片车,希望至少能让它被我鞋底蹂躏完看上去还有八成新……

    哪吒眼神奇怪地看了屋里所有人一眼,忽然道:“娃娃,我回天界的情绪币是不是凑够了?”

    天界娃娃道:“够了!”

    哪吒讷讷道:“那……我想今晚就走。”

    天界娃娃道:“这么快?我想着你起码该跟刘老六说一声,还有赵倩倩,你不跟那小丫头说声再见吗?”

    哪吒表情明显一滞,缓缓道:“还是不要了,上面军情紧张,我爹独木难支,我晚上去一会说不定就有变化。”

    屋里一时陷入沉默,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机械地熨着车,默默道:“你就这么不想和我们多待一会?”

    哪吒抠着手道:“不是……”

    我勉强笑道:“是也不怕,强哥还说照顾好你呢,结果把你送到学校那种地方受了一个多月的苦。”

    哪吒急忙摆手道:“小强哥你别这么说,我……我……”他眼睛冷丁一红道,“说实话这段日子是我过得最快乐的时光,如果有的选,我宁愿下界当一个凡人。”

    我背转过身尽力打趣道:“少来这套吧,谁信?”

    “真的!”哪吒道,“在这里,我过得很舒心,每天什么都不用想,简简单单,这是我出生以来最无忧无虑的生活,小强哥,等我打了胜仗一定会下来看你的。”

    我忍不住道:“要走快走吧,别煽情了。”

    刘小刘道:“你真的现在就走?”

    哪吒点点头。

    天界娃娃无奈道:“那就找个方便你飞升又不引人注意的地方吧。”

    我说:“上楼顶!那没人能看见。”

    “好主意!”

    哪吒拿上他的乾坤圈、混天绫和风火轮,我们一起慢慢上了顶楼,从消防梯爬上楼顶,皮皮冲哪吒大声叫了几声。

    哪吒摸摸它的脑袋道:“皮皮,再见了,以后我请你去我家,金银财宝让你吃个够。”

    我笑道:“看来你爸不怎么清廉呀。”

    哪吒道:“小强哥,后会有期!”

    我摆手道:“还是越晚越好,我还想多活几年呢。”我知道这一别不出意外的话其实是后会无期……

    哪吒又道:“吕大哥,六公主……”

    刘小刘挥手道:“哎呀走吧走吧,咱们再见面很方便的。”

    哪吒一笑道:“娃娃,那就拜托了。”

    天界娃娃肃然道:“好,你准备吧。”

    哪吒点点头:“我已经准备好了。”

    天界娃娃道:“开始!”它手上亮光阵阵闪过,哪吒渐渐被包裹在一片氤氲之中,终于双脚缓缓离开了地面。

    我们眼看着哪吒越升越高,纷纷挥手告别。

    这时哪吒终于道:“倩倩那边……你们就别再提起我了,让她尽快忘了我吧。”

    吕洞宾苍凉一笑道:“这孩子还不懂人情冷暖,少男少女虽然情窦初开,但也是最为情坚之时,这个世界上最难忘记他的恐怕就是赵倩倩了。”

事儿妈元帅

    当哪吒逐渐升到距我们有一人多高的地方时,皮皮忽然冲着天狂吠起来。

    我拍拍它道:“皮皮别闹。”

    我话音未落,天上有个黑影飞快地朝着我们所在的地方掉下来,当我们发现的时候那人已经距离哪吒很近了,我依稀能看见那人是大头冲下栽下来的,手和脚不停摆动想要调整姿势,不过既没有像刘小六一样沉默无声,也不像吕洞宾一样大喊大叫,他脑袋冲着哪吒,一副要和别人同归于尽的架势……

    我大声喊道:“哪吒,小心上面!”

    哪吒抬头一看也是吃了一惊,下意识地侧了侧身,天上那人堪堪掉到他面前,一瞬间和哪吒来了个脸对脸,哪吒表情惊诧,急忙伸手抓向这人的肩膀,可就是电光火石的工夫那人继续下落,他只抓住了那人的一双脚脖子!接着道:“父王!”

    “父王?”我纳闷无比,吕洞宾和刘小六却已经喊了出来:“李天王——”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原来掉下来这人竟然是哪吒的亲爹,托塔天王李靖!李靖两手在半空中晃荡,叫道:“哪吒?”

    当时的场面诡异极了——哪吒手里提着他爹的脚脖子,李靖则看着哪吒的鞋底……

    哪吒急道:“父王,你怎么也掉下来了”

    李靖不顾自己大头冲下,仍然整理了整理盔甲道:“我一没留神,上了魔族人的当。”

    哪吒道:“是那个黑杀神吗?”

    “那倒不是……”李靖战裙倒卷,刚想捋直,哪吒道,“别动,危险!”

    这会哪吒还在慢慢升高,李靖坠在哪吒身边,表情复杂道“你……你这是要重返天界了吗?”

    哪吒道:“是的,小强和娃娃已经凑够了情绪币,孩儿还说上去帮您呢。”

    李靖叹气道:“你听仔细:那黑杀神极难对付,万要小心!”

    哪吒道:“孩儿理会得。”

    李靖点了点头,表情有些不自然道:“你我父子再见不知何时,有一句话我寻思要跟你说很久了,你……你还是要多加小心。”

    哪吒道:“父王,人间生活不易,你岁数大了,也要多加留意。”

    这对父子脚对脸脸对脚,始终不能见面,李靖也随着哪吒渐渐升到高空,我醒悟道:“哪吒快放开你爹,要不然他就是下一个刘小六。”

    哪吒随即恍然道:“父王,孩儿可要放手了。”

    李靖想说什么结果欲言又止,最后说道:“你此番回去之后和杨戬一起主持军务,我等你胜利的好消息。”

    哪吒大声道:“小强哥,吕大哥,你们要接住我父王呀。”

    吕洞宾道:“行了快把你爹扔下来吧。”我和他跑到李靖正下方,跃跃欲试,哪吒一松手,李靖便掉了下来。

    我和吕洞宾一起上前,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黑影来势汹汹地扑过来,不禁又都往后退了一步,李靖噗通一声掉在地上,看来是摔得不轻,我和吕洞宾一起凑上去关心道:“你没事吧?”

    哪吒也忧心忡忡地往下看着。

    李靖良久才挣扎起来,郁闷道:“你们不是来接本帅的吗?怎么又都跑了?”

    吕洞宾看看我道:“我还以为你能接住他呢。”

    我无奈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我们一起看看刘小六,刘小六摊手道:“我是女的……”

    哪吒担心道:“父王你没事吧?”

    李靖沉吟一声道:“尚无大碍,你且去吧。”

    哪吒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大声道:“小强哥,拜托你照顾好我父王。”

    “嗯嗯,我一定会弥补你爹的。”

    这会哪吒已经升到了我们看不见的高处,说话声音也模糊起来。

    李靖大声道:“哪吒,我还有一句话要对你说。”但这会哪吒已经不见了踪影。

    吕洞宾道:“听不见了,有啥话跟我们说吧。”

    李靖瞪了我们一眼道:“你们要是我的兵我非处罚你们不可!”

    吕洞宾笑嘻嘻道:“李老哥,这种经历难得体验,下界也有下界的仪式,平时你体会不到吧?”

    刘小六把脸支上去道:“你看我。”

    李靖下意识地把别在腰间的宝塔托在掌心道:“何方妖孽?还不快快现出原形?”

    我拉住他道:“这是六公主,我慢慢再跟你解释。”

    李靖横了我一眼道:“你就是小强?”这位李天王身形高大面目威严,有一种久经战场的果断气质,他一但和我们说话神情自然而然带出一股威仪。

    天界娃娃道:“对,这就是小强,现在是我们的衣食父母,你儿子能重上天界全靠他了。”

    李靖顿时气势全消,讷讷道:“那多谢你了。”

    吕洞宾道:“原来皮皮叫是因为李天王掉下来了,咱们这群人可越来越不如狗了。”

    我说:“走吧,回家再说。”

    我们顺着消防梯爬下来,李靖穿着一身盔甲,支支楞楞地边爬边说:“你们住的这是什么狭促地方?”

    吕洞宾小声跟我说:“这位可是一直身居高处,要他过咱们老百姓的日子怕有些为难。”

    李靖跳到地上,我带着众人回了家,李靖四周打量一下,皱眉道:“怎么你就住这?连处院子都没有吗?”

    我失笑道:“你还想住带院儿的房子啊?”

    李靖道:“不说七出七进,三出三进也该有吧?”

    吕洞宾道:“李天王你不知道,如今能住这么大房子的人就算不错了。”他扭头问我,“你们这房子多少钱一平来着?”

    “一万多点。”我说。

    吕洞宾对李靖说:“像你说的那种七出七进的大房子,换成黄金怎么也得百万两才能买来,小强你一个月挣多少钱来着?”

    我说:“三千不到吧。”

    吕洞宾又跟李靖说:“嗯,小强的月俸差不多是10两银子不到,我不知道你们那会怎么算,就按1比10算吧,小强一个月挣1两黄金,1年就是12两,你算算他赚够一百万两需要多长时间(求别黑)?”

    李靖无语道:“是难了点。”

    吕洞宾夸张道:“根本就不是难了点,他攒够钱的时间都够太上老君太白金星太乙真人排队得道了!”

    我小声道:“宾哥,你说了半天就为黑我啊?”吕洞宾道:“主要是给他上一课,让他知道生活不易。”

    我小心翼翼地问李靖:“李哥是吃点什么还是喝点什么?”

    李靖不怎么习惯地看看我,随即摇头。

    吕洞宾道:“你千万可别客气,小强虽然穷了点,吃喝还是供得上的。”

    李靖的国字脸白了又红,良久方道:“本帅……本帅需要方便一下。”

    吕洞宾笑道:“原来李天王是想拉点什么。”他把李靖领到厕所,两人嘀嘀咕咕说了一会,总之都是些古代土鳖遇见抽水马桶的蠢话,李天王首先是接受不了茅房安在家里,然后唯恐他出恭的时候别人也在他头顶效仿,其实这事儿我也琢磨过,我爷爷住了一辈子四合院很大的原因就是不能接受有人在他头顶拉屎,有时候来我家也从不上厕所,我觉得这是封建迷信,科技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算你住一辈子四合院能阻止飞机从你头上飞过吗?

    吕洞宾安排完李靖,忍俊不禁道:“从上往下掉需要好几天,看来这位一直憋着来着。”

    “那宾哥你当初是怎么解决的?”

    吕洞宾道:“我掉下来之前的几天你没被什么东西砸中过吧?”

    “呃……”我顿时明白了。

    我们一起偷眼看刘小六,刘小六板着脸道:“别问我,我不想说!”

    我还不想听呢!

    过了好一阵子李靖才厕所出来,脚步看去也轻松了不少,我心里暗自佩服,到底是天庭的大元帅,忍耐力一流!当年我去看《泰坦尼克号》就是因为憋不住尿错过了汽车里那段“捷克斯洛伐克”,一会后悔到现在,前段时间这电影重新公映我再去看时结果人家给删了……

    我问李靖:“李元帅肚子空了吧,我给你弄点吃的?”他一口一个本帅,我也没再好意思喊他李哥。

    李靖矜持道:“多谢。”我泡了碗面拿了瓶水给李靖,李靖仍然吃得很端庄,一碗面瞬间就给他吃见了底,可是人家那姿势还是没得挑,我就知道这人不太好处。

    从吃东西最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格,那种拿筷子翘兰花指的娘炮不计,如果饿了好几天还能端着架子吃,那这人不是嘴里有溃疡那就一定城府很深,李靖在人间时是诸侯,上了天是元帅,三军之前自然不能失仪,这算是元帅病。

    我这里接待过的人刘小六本来有公主病,不过自从脸先着了地以后就不治而愈了,现在这姑娘穿拖拉板叼牙签上街毫无压力,有逐渐往女汉子那面发展的趋向,可这元帅病怎么治我还没经验。

    等他吃完喝完,吕洞宾搬了把小板凳坐在对面道:“李兄,连你都下来了,上面是不是已经扛不住了?”

    我也说:“是啊,连元帅也没有了,这仗还怎么打?”

    李靖摆摆手道:“尚不至此,不过也不乐观。”

    刘小六道:“你跟我们有啥说啥就行了呗,打那官腔干什么?”

    李靖尴尬道:“是实话。”

    吕洞宾道:“那就好,哪吒他已经在人间学了一门绝技,上去以后说不定就能使局势倒转。”

    李靖诧异道:“人间竟有此等高人吗?本帅明日就去登门拜谢。”他说这话特透着一股自降身份礼贤下士的讨厌味道。

    我说:“还是别去了,那老头连自己孙女都不认识了。”

    吕洞宾道:“李兄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李靖道:“我想劳烦娃娃把我也送上去……”

    天界娃娃不悦道:“你这个要求太过分了,为了送哪吒,我和小强累得孙子一样了,最主要的是所有办法都已经使尽了,你这才刚下来就想上去,当我们是苦力啊?”

    李靖脸上也泛起一层怒色,但他强忍着道:“那不知道什么时候方便?”

    天界娃娃道:“什么时候也不方便,哪吒学了一身本事上去起码还能帮点忙,你上去再被打下来怎么办,我们又不是凯子,在一个成不了角儿的女演员身上来来回回地砸钱,周幽王烽火戏诸侯还能博褒姒一笑呢,你笑得很好看吗?”

    也就天界娃娃敢这么不客气地说话,我估计刘老六对李靖也不能这么不留情面,没办法,垄断商就是牛。

    李靖脸色变了几变,大概觉得天界娃娃说得有理,最终没能发火,沮丧道:“我也是心里着急,想看哪吒能不能力挽狂澜。”

    吕洞宾堆个笑脸,有点小心道:“李兄不是我说你,你们父子之间有点奇怪,难道除了军情就没别的事情可以聊了吗?你这样,你儿子也这样,满口都是责任呀义务呀的,哪吒今年才16岁,就跟个小老头似的,你不觉得这样很不正常吗?”

    李靖听罢怔怔无语,随即叹道:“谁让他生在将门之家,祸耶福耶,也只有我们自己明白了。”

    我忍不住道:“老把自己整得那么冷艳高贵干嘛?父子俩都当将军就不能好好过日子了?该打仗打仗,平时吃饭喝酒唱戏听曲儿该说笑还是得说笑,那父子俩要都是卖猪肉的除了解剖学还不能聊点别的了?”

    吕洞宾道:“小强这话对。”

    李靖摆摆手道:“你们不懂。”

    我忽然问李靖道:“你说你有句话要跟哪吒说,是什么话?”

    李靖表情木然道:“本帅累了,想早点歇息。”

    刘小六打个哈欠道:“那你睡地上。”说着回小卧室去了。

    我找出一条大裤衩交给李靖道:“李元帅换上吧,能舒服一点。”

    李靖把裤衩抖搂开吃惊道:“你们就穿这个睡觉?”

    我说:“我们还穿着这个上街呢。”

    李靖喃喃道:“太不自重了,这也太不自重了!”

    吕洞宾无奈地把自己的睡衣放在他手里道:“这个给你,行了吧?”吕洞宾现在全身都是名牌,兜里揣水果5,虽然还不怎么会用,睡衣都是真丝的,虽然也不怎么穿。

    李靖这才稍微满意了点,换上睡衣,吕洞宾打开地铺脱了个光膀子道:“你睡沙发吧。”

    李靖不可置信道:“你就这么睡地下?”

    吕洞宾道:“沙发都让给你了,我当然睡地下。”

    “不是!”李靖指着吕洞宾道,“我是说,你就这么光着肚皮成何体统?”

    吕洞宾翻个白眼道:“我睡衣不是给你了吗?”

    李靖把两个掌心都摊开道:“这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啊?”

    吕洞宾抱起铺盖扭头就走,我问:“宾哥你去哪?”

    吕洞宾没好气道:“我去阳台上睡去,这个事儿妈!”

提亲

    李靖赶跑吕洞宾,这一晚上倒是相安无事。

    第二天我习惯性早起,以往每天到了这个点儿哪吒该起床洗漱了,可今天静悄悄的,这时门口忽然传来敲门声,吕洞宾先我一步打开门,门外赵倩倩梳着一个爽利的斜马尾辫儿,笑嘻嘻道:“吕叔叔好,李小扎呢?”

    这时李靖也起来了,我小声跟他说:“找哪吒的。”

    这段时间以来赵倩倩和吕洞宾也处熟了,吕洞宾看了我一眼道:“小扎他……”

    我说:“小扎他已经回老家了。”

    赵倩倩惊讶道:“什么时候?昨天我们还一起回的家。”

    我说:“昨天半夜的火车……”

    赵倩倩愣怔无语,忽然眼睛一红道:“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呢?”

    “太晚了,就没去打扰你和你妈妈。”

    赵倩倩嘴瘪了瘪,一副失落的样子。

    李靖忽然道:“这位姑娘,你跟我儿子是什么关系?”

    赵倩倩意外道:“您是李小扎的爸爸?”

    李靖点了点头,表情郑重。

    赵倩倩道:“我和小扎是同学,我来找他上学啊。”

    李靖道:“他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赵倩倩沮丧道:“真不够意思,走也不和我说一声,我可以送送他呀。”

    李靖道:“看来你对我儿子还挺有情有义的嘛。”

    赵倩倩勉强一笑:“您说的什么话,古里古怪的。”说着跑下楼去了。

    李靖问我:“这姑娘什么情况?”

    我半开玩笑半认真道:“你儿子的小对象,怎么样?”

    李靖惊讶道:“真的?”

    吕洞宾道:“应该说是人家喜欢哪吒,不过哪吒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就是没人家小姑娘。”

    我摆手道:“恐怕不是这样,哪吒也喜欢倩倩,就是知道自己待不长,所以也不敢瞎勾搭。”

    李靖一拍大腿:“这臭小子都干了些什么啊!”

    我着忙道:“哪吒可是什么也没干,你别又上纲上线的。”

    李靖痛心疾首道:“多好的姑娘啊,他怎么没把这门亲事订下?”

    我吃惊道:“啊?”

    吕洞宾不乐意道:“你是觉得这姑娘给你儿子当个小儿还不错是吗?”

    李靖道:“不是,哪吒年纪也不小了,我和他娘也替他留意过不少,可是这孩子好像还没开这方面的窍,现在既然有了中意的姑娘,他怎么还不上心呢?”

    吕洞宾失笑道:“在这个世界,16岁还是孩子,别说定亲,说说话拉拉手都是要被叫家长的。”

    我纳闷道:“你怎么知道?”

    吕洞宾道:“我跟倩倩聊过——我去买早点了啊。”

    李靖趴到窗户上,正好看见赵倩倩一个人落落寡欢地去上学,懊恼道:“哪吒这孩子,怎么不操心正经事呢?”

    我好奇道:“李元帅,你们军中不是不让临阵收妻吗?再说倩倩这姑娘到底哪合你意了?”要说赵倩倩活泼漂亮是不假,可是跟哪吒比起来“家境”就很一般了,爹是黑社会妈是家庭妇女,李靖就算在天界什么样的儿媳妇找不到?

    李靖淡淡道:“这姑娘对哪吒念念不忘,可见也是个痴情种子,最重要的——不是她合我的意了,而是哪吒喜欢她,有这点就足够了!”

    “咦,你对你儿子挺好的嘛,为什么都传你们父子不和?”

    李靖忽然面有沉痛之色道:“其实你们说哪吒小小年纪满心都是负担,我何尝不知道,自从他大闹东海、脱胎换骨以来,他整个心性都变了,我也能看出他过得一点也不痛快,这孩子变得谨小慎微,对我也是事事听从,可是我宁愿他还是以前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顽劣孩童。”

    我不屑道:“你就别说一套做一套了,哪吒今天这样还不是你逼的?他闹海的时候你不挺他,还逼他跟老龙王道歉,哪吒割肉剔骨还不是为了把你开脱出去?”

    李靖忽然眼睛一红道:“所以我对哪吒有愧啊!”

    我意外道:“你真这么想?”

    李靖道:“从他降生起我就没给过他一天好脸色,等那件事以后我们父子虽然表面和好了,可心里也有了隔阂,我再想弥补时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跟他相处了。”

    我说:“那你以前怎么不对他好点?”

    李靖叹气道:“我身为天庭元帅,总想着权衡各个方面,敖广是东海龙王,是我同僚,我一方面不想开罪他,另一方面也是不想落下仗势欺人的把柄,总归是我当官当得太久了,把官场那一套带到了亲情里,其实我李靖又怎么会怕他敖广?”

    “你说你有一句话想对哪吒说,是不是就是这句?”

    李靖点点头道:“没错,可是每次话到嘴边,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对他说了。”

    我说:“说不如做,还是落实在行动里吧。”

    李靖看着赵倩倩渐渐走远的背影,忽然咬牙切齿道:“所以我一定要尽力促成这门亲事,也好让哪吒能开心。”

    我失笑道:“这个有点难,那姑娘她妈就希望她能好好学习将来考个好大学,你去跟她提亲她非跟你翻脸不行。”

    李靖不悦道:“迂腐!怎么会有这样的家长?她就不怕自己的姑娘变成老姑娘嫁不出去吗?”

    我说:“我们现在40多岁还没嫁出去的姑娘多的是。”

    李靖一拍桌子道:“哪吒绝不能等到40岁!嗯……”他沉吟片刻道,“我看这次天庭之乱过去以后就可以替他操办亲事了——那姑娘家在哪住,我这就去和她母亲说道说道。”

    我好笑道:“就在我们家楼下,不过你这个样子去人家肯定是要报警的,你早上就把人家姑娘吓了一跳了,就别祸害她妈了。”

    李靖打量打量自己道:“本帅看上去很可怕吗?”

    我说:“反正我是不愿意和你多待。”

    “为什么?”

    我说:“你太绷着,换句话说就是官威太重,虽然我知道你地位在那摆着,可是人家小姑娘也不想找个每天怒目横眉的公公不是?”

    李靖失措道:“那我该怎么办?”

    我做了一个和风扑面的手势道:“和蔼点,可亲点,平易近人点。”

    李靖努力挤出一丝笑来:“这样行吗?”

    “呃……你还是别笑了。”李靖一笑就跟食人族吃人之前嘬牙花子似的。

    李靖无奈道:“本帅出身将门,不到30岁就做到了总兵,一生戎马,实在不知道什么才是和蔼可亲啊。”

    “先从称呼开始吧,‘本帅’以后就不要用了,另外我叫你李哥你不会不乐意吧?”

    李靖道:“那你先叫一个试试。”

    “呃……”我小心翼翼道,“你这是威胁还是真的想试试?”

    “叫吧。”

    我试探道:“李……哥?”

    李靖不自然道:“诶。”

    我打个颤栗道:“你觉得别扭不?”尼玛我感觉我叫他声哥整的就像父子相认似的。

    李靖也浑身不自在道:“别扭,不过会习惯的。”

    “好吧,那咱们慢慢来。”

    这会吕洞宾提着一袋油条进了小区,一路上晨练的大爷大妈都热情地和他打招呼,连急匆匆的上班族都要和他招呼一声:“买早点去啦?”吕洞宾笑呵呵地四面回应,比居委会主任还要人脉兴旺。

    李靖探头往窗外看着,纳闷道:“这个吕洞宾好像很四处逢源啊?”

    吕洞宾是草根出身,平时见了谁都乐呵呵的,不管认识不认识都能聊上两句,上到九十九下到刚会走大姑娘小媳妇大爷大妈都喜欢他,这是与生俱来的气质。

    我说:“你要到他那个程度那就差不多了。”

    李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吕洞宾一进门李靖就满脸带笑地打招呼道:“吕兄回来了?”

    吕洞宾一愕,随口道:“回来了,吃早点吧。”

    李靖抓起一根油条咬了一口道:“唔,很好吃,吕兄辛苦了。”

    刘小六晃荡进客厅,李靖忙道:“六公主起来了啊,快吃早点吧。”

    刘小六也是一愣。

    李靖又招呼吕洞宾道:“吕兄快吃吧。”

    吕洞宾看出了不对劲,小声问我:“这货受什么刺激了?”

    我好笑道:“李哥,平易近人不是让你跟人穷客气。”

    天界娃娃忽然哈哈大笑道:“我早就受不了了。”

    吕洞宾纳闷道:“你们干什么呢?”

    我把李靖的心事跟吕洞宾一说,吕洞宾笑道:“原来天王兄是想学着和人打交道啊。”

    李靖不好意思道:“是,还请吕兄不吝赐教。”

    吕洞宾表情认真道:“你是想学上乘功夫呢还是学点皮毛就算了。”

    李靖道:“这还有上乘下乘之说?”

    “当然有了。”

    “有什么区别吗?”

    吕洞宾道:“上乘功夫,能让你和人相处融洽,自己和别人都如沐春风,下乘就简单了,就是普通的结交应酬,一切过得去就是了。”

    李靖忙道:“我想学上乘的!”

    吕洞宾道:“上乘的嘛——你先把‘平易近人’四个字从心里去掉,什么叫平易近人?你比别人身份高那才是平易近人,你凭什么认为自己比别人身份高?”

    李靖道:“我已经让小强喊我李哥了。”

    吕洞宾道:“那还是皮毛,你得从心里把自己和别人当成一样的,你们都是平等的。”

    李靖一副如饥似渴的样子道:“哦哦,我们都是平等的。”

    吕洞宾端详了一下李靖道:“另外你的打扮得换,现在的人看人都看穿着打扮,第一眼印象很重要。”

    李靖道:“可是我觉得就穿盔甲最好看。”

    吕洞宾道:“你穿着盔甲去人姑娘家提亲?”

    “那怎么办?”

    吕洞宾挥手道:“走,咱们给李天王选衣服去。”

    李靖情绪格外高涨,我们只好陪他一起逛商场。

    一路上吕洞宾和刘小六对李靖展开各种扫盲,李靖也许是心里有事,除了偶尔点点头外没有其他表示。

    吕洞宾不单出手阔绰,而且已经在很短的时间里养成了比较前卫独特的审美观,出了商场,李靖已经是一身得体的名牌服装,可我看着他还有点别扭——如果说吕洞宾的气质是一个有故事的男人,现在的李靖怎么看怎么像是家里出了事故的男人,就他那一脸的强迫症,谁看了都得跟着急。

    吕洞宾道:“天王兄,怎么你老是放松不下来呢?”

    李靖眉头皱成一个球道:“我怎么放松啊,哪吒这一上去也不知能不能扭转战局。”

    吕洞宾耸肩道:“又来了,一切都有天命,这话你们这些大神平时尽忽悠凡人了,自己怎么反而看不开呢,反正你也帮不上什么忙,那儿媳妇你也看好了,还不如做点实事帮哪吒敲定这门亲事呢。”

    李靖汗流浃背道:“你说得对,我放松,我放松!”

    吕洞宾道:“你这头发也不行,我带你做个造型。”

    我们又来到一家美发店,吕洞宾先拿过画册看了半天,又跟美发师讨论了一会,美发师看看李靖道:“这位先生的气质特适合背头。”

    天界娃娃道:“背头不行,就李靖那气场梳个背头绝对容易让人想起90年代倒腾走私货那帮人,而且是那种严打时候被抓进去刚放出来的。”

    我率先点头道:“我同意!”

    吕洞宾咬咬牙道:“刮一秃子怎么样?”

    李靖连连摆手道:“我又不是和尚。”

    吕洞宾道:“你这形象就得下狠药,不然扭不过来,现在大学问人和大款都刮秃子。”

    李靖迟疑道:“这行吗?”

    吕洞宾一跺脚:“听我的,就刮秃子!”

    美发师无法,只得操起了剪刀。

    我和吕洞宾刘小六坐成一排等着,我小声问吕洞宾:“真的让他收拾好了去提亲啊?”

    吕洞宾诡异一笑道:“成与不成不说,让他有个忙活上的不挺好?还能治治他的毛病。”

    我挑大拇指:“还是宾哥高。”

    刘小六百无聊赖地晃荡着脚,有些出神地看着对面橱窗里那些漂亮衣服。

    我一捅吕洞宾道:“看咱俩干的啥事,出来一趟也没说给小六挑几套衣服。”刘小六现在虽然不穿我妈的破烂了,可全身也都是地摊货,她好像对穿衣打扮也没啥兴趣。

    吕洞宾也拍脑袋道:“是是,咱们这就不对了。”

    刘小六摆摆手道:“算了吧,穿这样我还心安理得点,穿得花蝴蝶似的,回头见光死,我才不干呢。”

四妖星

    说话间李靖的头发也弄完了,锃光瓦亮的一个大秃头,配上艳红色t恤,亚麻裤子,反正我是形容不出来那感觉……

    刘小六小声道:“这发型好不好我不敢说,反正让士兵们看见他们元帅现在这个样子,造反是一定的!”

    我问美发师:“你觉得我们这位大哥是干什么的?”

    美发师小心翼翼道:“这位大哥经历一定很丰富。”

    李靖莫名其妙地问我:“他啥意思?”

    我捂脸道:“他说你坐过牢。”

    李靖崩溃道:“现在怎么办?”

    吕洞宾叹气道:“去买顶头套吧。”

    我无语道:“宾哥咱俩是不是太作了?”

    我后悔了,就应该先剪个披肩发,不行还能改大背头,再不满意还有寸头顶着,现在好了,直接一片荒芜,连改造的余地都没有了。

    吕洞宾嘿嘿一笑道:“是我太自信了。”

    结果我们只能把李靖领到商场里帮他选假发,李靖看着一排排假发直发愣,我小心翼翼道:“李哥,看哪个比较满意?”

    李靖指着一顶长披发道:“这个。”

    吕洞宾道:“早知道这样你不剪好不好?”

    李靖崩溃道:“不是你们让我剪的吗?”

    吕洞宾拿起一顶三七分道:“我做主了,就这个。”

    李靖摇头道:“我再也不相信你们了!”

    最后我们还是替李靖挑了一顶中分,这样看上去至少像是已经放出来一年半载的了……

    我们回了小区,一下车吕洞宾就和树荫下纳凉的两个老太太打了个招呼,我拉拉李靖道:“李哥,该你了。”

    “该我什么?”

    “学着跟人打招呼啊——那有俩下棋的老头,你去。”

    李靖浑身不得劲地走到俩老头背后,讷讷道:“二位身体还好吗?”

    俩老头抬头一看不认识,其中一个不搭理他,另一个笑嘻嘻道:“还好还好,你是来推销壮骨酒的还是血压计的?”

    李靖看看我,我冲他摇摇头。

    李靖道:“不是,我就是来给二位问个好。”

    那个一直不说话的老头这才盯着棋盘道:“那你说我今年多大了?”

    李靖看看他道:“你超不过70。”

    那老头瞪了李靖一眼道:“我今年才63。”

    李靖无助地看着我,我把他拉在一边道:“李哥,要拣好听的说。”

    李靖无辜道:“我说他不超过70也是对的嘛。”

    “你要说他不到60他不就高兴了?老人都愿意自己年轻嘛。”

    李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会有个老头坐着轮椅被闺女推出来遛弯,李靖冲上去就说:“诶,这老头看着跟我兄弟似的!”

    闺女和老头四只白眼齐翻,推着轮椅走了。

    我哭笑不得道:“要不是看你长得像刚放出来的,你这会就挨揍了。”

    李靖道:“不是你让我这么说的吗?”

    “那也没让你说假话。”

    吕洞宾好笑道:“原来李天王不是不会说话,是不懂人情世故。”

    李靖道:“我就想找个儿媳妇而已,用得着这么复杂吗?”

    吕洞宾道:“那也得先从基础抓起。”

    李靖抓紧机会捏了捏一个迎面走来,满脸鼻涕的小孩的脸:“哟,这小家伙真可爱。”

    孩子哇一声哭了……

    我和吕洞宾对视一眼,我说:“赶紧走吧,一会人们该报警了。”

    这时赵倩倩出现了,小丫头低着头慢慢往前走着,段世宏忽然骑着一辆漂亮的公路赛车出现在小区门口,大声道:“倩倩!”

    赵倩倩一抬头,段世宏指指后座道:“我带你吧。”

    赵倩倩一笑道:“好啊。”紧跑两步坐到了车座上,一对少年风风火火地走了。

    李靖警惕道:“那小子是谁?”

    我说:“赵倩倩的小前男友,哪吒后来属于横刀夺爱。”

    李靖不悦道:“这么快就旧情复燃了?赵倩倩这女子也太……轻浮了。”

    我苦笑道:“李哥,兄弟得跟你说实话了,现在这个时代已经跟你们那会不一样了,倩倩和哪吒相互有好感不假,可还没到那份儿上,你这儿媳妇八字还没有一撇,就算俩小的愿意,结婚也得等几年,我劝你还是先死了这条心,哪吒要是能回来,再顺其自然。”

    李靖道:“我头发都剃了你就跟我说这个?”

    我:“……”

    李靖眯着眼沉声道:“本帅管不了这么多,只要是哪吒喜欢的,我就一定帮他争取到,我这个当爹的以前没能好好对他,这次是我唯一的机会!”

    天界娃娃道:“完了,这种人物心路历程一出来,那就是拼命的节奏啊。”

    ……

    晚上我码字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喊:“流星!流星!”

    我拉开窗帘一看,只见天上有两道亮光闪过,这些亮光没有像流星那样转瞬即逝,而是拖着长长的尾巴划着斜线落了下来。紧接着又有两颗出现了。

    “这……是流星?”我纳闷道。

    天界娃娃忧心忡忡道:“肯定不是,而且这应该不是什么好兆头。”

    “那是什么”

    “说不好,你先打电话问问老严。”

    我刚拿起电话还没等打,刘老六的电话就已经过来了。

    “小强,刚才的异象你看到没有?”刘老六开门见山道。

    “你说流星雨?”

    老严接过电话道:“那些不是流星雨,而是妖星,这一定是魔族想出来对付咱们的新办法。”

    “那怎么办?”

    老严道:“你让托塔天王准备好他的宝塔,但凡落界妖孽,以后见一个收一个!”李靖掉下来的消息我已经告诉了刘老六他们。

    我说:“这样不会引来天雷吗?”

    老严道:“只要不是主动祭出法器强收问题就不大,所以这就需要吕洞宾和李天王合作,吕洞宾负责抓,李天王负责收。”

    “好……我转达吧。”

    放下电话我表情沉痛道:“宾哥,李哥,咱们来活儿了——”我指着外面渐渐暗淡下去的“流星雨”道,“看见那些东西没有,全是你俩的任务。”我把老严的话重复了一遍。

    吕洞宾道:“李兄的宝塔没摔坏吧?”

    李靖珍而重之地把宝塔托在手掌上道:“当然没有,就算把我摔坏也不能摔着它。”

    吕洞宾道:“那就好,那就按老严说的办,我抓住以后都塞到你的宝塔里。”

    我好奇道:“是不是被收进去以后就化成一股脓水了?”

    李靖摇头道:“当年我师父给我这座玲珑宝塔时叫我以仁慈为念,所以我这个宝塔只有拘禁功能。”那宝塔看上去黑黢黢的,也不知是什么材质,不过做工很一般,就跟旅游区卖的纪念品似的。李靖不管干什么、去哪都不曾放下一刻,出外的时候就把宝塔装在一个袋子里挂在腰上。

    我忍不住道:“能给我看看吗?”

    李靖严肃道:“不能!”

    我提醒他:“李哥,要平易近人哦。”

    李靖先作个笑脸,然后道:“不能!”

    我:“……”

    李靖道:“此塔平日里收了不少妖怪,煞气太重,我是怕对你不好。”

    “这个能收凡人吗?”

    李靖道:“理论上是可以的,只要运用法力,万物可收。”

    “那能装多少东西?”

    李靖俨然道:“无穷无尽!”随后又道,“反正我没见它装满过。”

    “哟,原来这还是个储物戒指?”就是这戒指大了点。

    天界娃娃道:“魔族这次主动派下这么多人来目标肯定是小强,从现在开始我们要24小时保护好他。”

    这会那两颗看上去靓丽多彩的流星已经消失,剩下的两颗也渐渐寂灭,地上的人们纷纷许愿,尤其是小情侣们,更是对着天空满脸深情地闭上了眼睛,许下了一生一世永不分离的美好愿望——当然,他们中有些人会终成眷属,但那只是一小部分,绝大多数人会各奔东西,人到中年后这才唏嘘不已感叹山盟海誓的不靠谱,还有最后一部分情侣能不能成为两口子我不知道,反正在闭眼的时候钱包丢了。

    我就听二楼阳台上传来赵倩倩的声音:“流星啊,求求你让我多放一天假吧!”随即被王芳给抓回去了。

    我也默默地许了一个心愿:大哥们啊,你们都回去吧!

    天界娃娃道:“一共四颗,也就是说魔族派下来四个援兵!”

    吕洞宾乍手道:“这叫咱们怎么抓?”

    李靖道:“吕兄宽心,看样子无非是些幺麽小丑,掀不起多大的风浪。”

    “哎,但愿你说得对吧。”

    事到如今,害怕也于事无补,我索性睡了个安稳觉。咱现在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魔族这次虽然人数不少,毕竟没有法力,吕洞宾是王重阳的祖师,李靖是堂堂的元帅,我对他们两个还算有信心……

    第二天吃中午饭的时候关于流星雨专家的解释就出来了,总归说这是正常的现象,反正我也懒得听。而且我预感到这场神魔交战的过程,以后他们还将大有用武之地……

    下午四点多钟的时候王芳来敲我的门,神色很不好。

    “王姐……你这是怎么了?”说实话我有点心虚。我们一群男人憋着坏图谋人家闺女,在李靖眼里赵倩倩已经是李赵氏了。

    王芳焦急道:“小强你能不能带我去医院,倩倩她出事了。”

    “啊?”我也大吃一惊,这个点儿应该是赵倩倩还在上课的时间,怎么会被送到医院呢?

    王放道:“刚刚倩倩的老师打电话给我,说倩倩下午上体育课的时候操场上忽然刮了一阵大风,很多学生眼睛都受伤了,被一起送到了医院里接受治疗。”

    我太阳穴一蹦,和吕洞宾对视了一眼,天界娃娃已经喊了出来:“又是敖丙!”

    王芳道:“本来不应该麻烦你的,可是我怕我办手续的时候倩倩没人照顾……”

    “别说这些了,快走吧。”

    吕洞宾和李靖自觉地跟在我后面,王芳把自己家的钥匙塞进刘小六的手里道:“妹妹,我厨房还煲了一锅排骨汤,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断火,麻烦你帮我照看着点儿。”

    刘小六哭笑不得道:“你还想着你的汤呢?”

    王芳郁郁道:“倩倩她最爱喝排骨汤,要是她今天出不了院,我想对她也是一个安慰……”

    刘小六无奈道:“好吧好吧,交给我了。”

    李靖这还是第一次见王芳,抓紧时机道:“你就是赵倩倩的母亲吧?”

    “是的。”

    “那我得跟你商量个事儿。”

    我冲李靖使个眼色道:“李哥,现在不是时候。”

    王芳茫然道:“怎么了,是不是我们在楼下太吵了?”她嘴上说着话,其实已经六神无主,根本就没琢磨李靖的意思,这个女人在知道女儿被绑架以后还能勉强镇定,可得知赵倩倩进了医院居然会手足无措到这种地步,我不禁暗暗感慨,女人毕竟还是女人。

    我们飞速赶到医院,王芳拉住一个护士道:“我是赵倩倩的家长,她现在在哪?”

    那护士一愣之后马上道:“是市一中送过来的那帮孩子吧?现在都在八楼眼科。”

    我们跑上八楼,走廊里已经站满了家长,一个个神情错愕不解,相互议论纷纷。楼道里不知道为什么飘着一股很特别让人有种想吐的臭味。

    王芳紧张地挨个诊室寻找赵倩倩,终于在其中一间看见了女儿的身影,赵倩倩坐在椅子上仰着头,医生正用清理液帮她清洗眼球,王芳站在门口,下意识地咬住了自己的手。

    医生往赵倩倩眼睛里滴了几滴水道:“好,现在试着慢慢往左看,不疼的话再往右看。”

    赵倩倩侧对着我们,谁也看不清她眼睛怎么了,王芳死死咬着嘴唇小声问我:“倩倩不会失明吧?”

    我哪知道啊,但也只好安慰她:“放心吧,不会的。”

    赵倩倩大概是听到了母亲的声音,扭过脸道:“妈。”一双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睛滴溜溜地乱转,嘴角还带着笑意。

    王芳明显身子一软,如释重负道:“倩倩你没事吧?”

    医生替她回答道:“没大碍,眼睛进去脏东西以后有点轻微感染,不过不会影响视力。”

    赵倩倩笑道:“妈,看把你吓的。”

    王芳赶过去细细打量着她的眼睛抱怨道:“我能不担心吗?”

    赵倩倩道:“咦,小强也来了啊。”

    我笑道:“现在的孩子真娇贵,沙子迷了眼直接送医院,我们那会最多让女同学给翻翻眼皮。”

黄风怪

    赵倩倩嗔怪地看了我一眼道:“谁说我娇贵了,你不知道刚才有多疼。”

    赵倩倩脸颊上挂着两行黑水,看来真是冲出来不少沙子,同一个诊室里还有几个学生也正在接受治疗,看样子都没什么大事,不过诊室里那股臭味更浓了。

    我抽抽鼻子道:“这是什么味儿?”

    赵倩倩皱眉道:“被那股风吹完以后就这样了。”她小心地闻了闻袖子,嫌恶道,“妈,这身校服不能要了。”

    王芳笑道:“那就再买一套。”

    吕洞宾问赵倩倩:“当时情况是怎么样的,怎么会忽然刮起风来的,周围有别人吗?”

    赵倩倩道:“我们在上体育课,风是从操场刮起来的,没看到有别人呀。”

    吕洞宾和我又对视了一眼。

    这时门口跑进来一个长相英俊的小帅哥,正是段世宏,他走到赵倩倩跟前关心道:“倩倩,你没事吧?”他眼睛也红红的,显然也是刚刚才处理完,他身后跟着两个表情木然的男人,一看就是保镖或者司机。

    赵倩倩道:“我没事了。”她一指王芳道,“这是我妈妈。”

    段世宏大方道:“阿姨好,一会我送你们回家吧。”

    王芳客气道:“谢谢了,我们自己走就可以。”

    “哦……”段世宏有点失望。

    赵倩倩捂着鼻子笑道:“你离我远点,你身上也好臭。”

    段世宏尴尬地往边上站了站,李靖狠狠瞪了他一眼。

    赵倩倩道:“李叔叔你也来了?”

    李靖顿时堆个笑脸道:“是呀,听说你眼睛受伤了我就赶紧来看看。”潜台词很明白,这是未来老公公关心儿媳妇来了,要是赵倩倩就此瞎了李靖大概还得再考虑考虑……

    王芳这才问我:“这位是?”

    我说:“这位是李小扎的父亲。”

    王芳疑惑道:“怎么小扎走了反而他爸爸来了?”

    “呃……他出差。”

    王芳对李靖道:“李先生是对这里的教学环境不满意吗,为什么让小扎回去了?”

    李靖挠挠头道:“他一定还会回来的。”

    “真的?”赵倩倩失口问道。

    我们一起看着赵倩倩,赵倩倩脸一红道:“我是说他回来我们就又可以一起上学了。”

    段世宏道:“以后我可以陪你上下学啊。”现在的小孩子胆子真大,我们那会见了喜欢女生的家长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从另一方面说明段世宏对自己的家底很有信心。

    李靖不悦道:“你以后还是自己走吧,别再来找我们倩倩了。”

    王芳纳闷地看着李靖。李靖则冲她咧嘴一笑,把“平易近人”的精髓发挥到了淋漓尽致,气氛一时非常诡异。

    段世宏不尴不尬道:“真的不用我送你们吗?”

    赵倩倩小声道:“你先走吧,明天见。”

    段世宏道:“明天不是放假一天吗?”

    赵倩倩顿时兴奋道:“对哦,老师让我们放假一天在家观察。”她哈哈一笑道,“看来对着流星许愿还是很准的。”

    我无语道:“看看现在的教育把孩子都逼成什么样了?”

    吕洞宾冷丁道:“没错,是流星!”

    “嗯?宾哥啥意思?”

    吕洞宾小声道:“这味道臭得蹊跷,应该不是敖丙!”

    “你怀疑……跟昨天的流星有关?那咱们去看看?”

    “这样最好。”

    段世宏走了以后,王芳道:“你们要是有事就去忙吧,这次真是麻烦你们了。”

    李靖道:“一家人不要说两家话。”他一副很通人情的样子道,“以后有什么事别客气,家里没个男人怎么行?”

    王芳愕然,淡淡道:“我家里有男人。”

    这时我就听高瞪眼的声音在走廊里道:“谁还没有看过医生?”

    我浑身一个颤栗道:“快跑!”

    吕洞宾奇道:“你怎么了?”

    “出去再跟你们说!”我唯恐高瞪眼见了我就要盘问我和卢拉的事情,况且哪吒走得太突然,她要拿我是问我可交代不过去。

    出了医院的门我就斥责李靖道:“李哥你可真不会说话。”

    李靖无辜道:“我又怎么了?”

    “我早就跟你说了这件事得慢慢来,况且人家家里有男人,你这不是揭人伤疤吗?”

    李靖道:“她有没有男人我又不管,她闺女不是还没男人吗?”

    天界娃娃悠悠道:“你是想找儿媳妇,我就怕王芳现在误会你想勾搭她,那就完了。”

    吕洞宾一拍脑袋道:“完犊子了,王芳肯定这么想的。”

    李靖又好笑又好气道:“我勾搭她?我堂堂托塔天王勾搭一个有夫之妇?”

    我说:“李哥,平易近人!”

    李靖喃喃道:“这又不是平易近人的事儿……”

    ……

    我们决定先去赵倩倩的学校探查情况,在车上我问吕洞宾:“你觉得这次的事不是敖丙干的?”

    吕洞宾道:“你没闻到那股臭味?透着一股邪性,敖丙是神族,手里的青锋剑也是神器,绝不会有这种味道。”

    我们到了市一中,这会学生们都已经放学了,本来高三的学生要补课,也因为白天的突发事件提前离校,学校的电子门紧闭,门房的人也不见了。

    我们三个鬼鬼祟祟顺着墙跳到学校,我马上下意识地捂住了鼻子——整个学校里都弥漫着那种熟悉的臭味,而且越往里走味道越浓。据赵倩倩说,那股风是从操场刮起来的,我们穿过教学楼走到操场上时果然臭味也愈发浓烈了。

    操场四周一圈都是塑胶跑道,正中央除了足球场外都是沙地,我们看到沙地中央的位置明显有一个凹面,四周散满了沙子,可以想象当时那股风是从这里刮起,然后扬起沙子迷了不少学生的眼睛,也就是说这场事故确实是人为的。

    吕洞宾用脚碾着那些散落在外的沙粒道:“看风力,不如敖丙。”

    李靖蹲在地上捏起几颗沙子放在鼻子上闻了闻,我问他:“李哥,闻出什么来了?”

    李靖皱眉道:“很臭,像屁!”

    我好笑道:“你是说这不是风而是屁?”

    李靖道:“说不准。”

    “呃,你能告诉我谁有这么大的屁股吗?”

    就在这时对面的教学楼阳台上有个人影一闪,我们本来没太在意,但那人见了我们似乎颇为疑惧,马上又躲了回去。

    李靖将宝塔托在手中喝道:“谁?”

    那人慢慢探出头来,贼忒兮兮道:“你们又是谁?”这人身材瘦小,獐头鼠目,嘴角两边各留着一撇狗油胡,说不出的猥琐,穿了一身宽松的黄衫子,我一看这身打扮就知道这人必定有鬼,嘿嘿一笑道:“老兄你下来我们问你点儿事。”

    那小黄人两只眼睛滴流乱转道:“你们上来。”

    吕洞宾笑道:“我上来你能不跑吗?”

    小黄人也笑道:“你试试呀。”

    “好!那我上来!”吕洞宾忽然紧跑两步凌空一蹿,攀住栏杆已经上了二楼,看不出宾哥还是位轻功高手,他这两下显然没用法力。

    那小黄人吃了一惊,身子往前探了探,猛的四肢着地跳了下来,他的举止很像某种动物,可又说不上来是什么。

    李靖厉声喝道:“妖孽,今天的事儿是不是你搞的鬼?”

    那小黄人起身站在跑道上道:“是又怎么样?”

    我假装随意问:“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小黄人道:“我看这园子还不错,以后这就是我的了,你们休来打扰,白天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告,若再有人来,那可别怪我不客气。”

    吕洞宾从楼下跃下道:“那就让我看看你怎么不客气!”他一个箭步冲到小黄人面前,伸手去抓他的肩膀,小黄人则单手抓向吕洞宾的面门,他的指甲又尖又长,就像是五根锥子。

    吕洞宾挥掌挡开他的指甲,右脚顿时踢在了他的肋下,小黄人挨了一脚神色大变道:“哟,还会功夫!”他扭头就跑,我和李靖一左一右拔腿就追。

    这小黄人跑得也不如何快,但是身法极其灵活,不停在操场上东奔西顾辗转腾挪,好几次我手就几乎抓住了他的衣服,都在关键的时刻给他拧过去了。

    这家伙领着我们在操场上兜了半个圈子,也不往别处跑,天界娃娃忽然大声道:“别让他接近沙坑!”

    我瞬间恍然,但是这会已经晚了,小黄人冷丁蹿到沙坑对面,脸露狰狞道:“让你们知道知道我的厉害!”他嘬起嘴唇,向着沙坑吹气一样吹了起来,我们只觉迎面刮来一阵大风,而沙坑里的沙子也被这股风卷着汹涌而来,一时黄尘滚滚,最让人难受的是恶臭扑鼻。

    吕洞宾叫声“不好”拉着我就逃,可是人毕竟跑不过风,眼看我们就要被铺天盖地的黄尘淹没,李靖下意识地将手里的宝塔高高举起,那万千黄尘就像洪水找到了宣泄口,一起钻进了宝塔,足足半分钟之后四下里又是一片宁静,只剩下小黄人在沙坑对面气喘吁吁,他看着李靖的宝塔面露惊异之色,忽然脱口叫道:“李靖?”

    李靖也同时道:“黄风怪?”

    黄风怪大惊失色,这回是没命价逃了出去,我们也顾不上多说继续在后面撵,眼看前面就是将近3米的高墙他无处可去,这家伙忽然身子骤然缩成一团,从墙中央的镂空砖中间钻了出去!

    等吕洞宾跳上墙再四下张望时,黄风怪已经不见了踪影。

    吕洞宾懊恼道:“慢了一步!”

    我走上去用手粗略丈量了一下那几块镂空砖,几乎就是一巴掌见方的一个小洞,黄风怪居然就是从这个小洞里脱身的,我不可置信道:“这货身子可真够软的!”

    李靖道:“黄风怪原本如此。”

    我说:“黄风怪是谁?”

    天界娃娃道:“看过《西游记》吗?”

    “看过。”

    “就是吹黄风那个,把孙悟空的眼睛都迷了。”

    “哦,有点印象。”

    李靖道:“这黄风怪原本是灵山脚下一只黄毛貂鼠。”

    天界娃娃给我解释:“就是黄鼠狼。”

    我一下就想起来了——这家伙的动作确实像只大耗子。

    李靖继续道:“他因偷吃佛灯之油成精,当年在唐三藏取经路上为祸被灵吉菩萨降服,一直关在忤天监里,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

    天界娃娃继续跟我解释:“忤天监就是天界第一监狱。”

    吕洞宾忧虑道:“看来魔族已经攻占了忤天监,释放了不少妖魔鬼怪,目的就是让他们来跟我们作对。”

    我忙道:“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为什么还有法力?”我就不信黄风怪光靠嘴吹能把沙坑吹空——如今这个沙坑已经成了一个坑,沙子全被李靖的塔给收了。

    吕洞宾道:“恐怕还不光是法力那么简单,这黄鼠狼最擅放屁,成精以后自然更厉害,再说这些妖怪都是妖中翘楚,未必不能学我的法子,到了人间之后继续修炼。”

    我诧异道:“从嘴里放屁?”

    我们一起看着李靖——这位大哥猜是猜对了,的确是屁,他还拿在手里闻了半天呢!

白锦儿

    李靖尴尬地打岔道:“幸好我的宝塔威力不减,要不然咱们这些人栽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妖怪手里,岂不是要贻笑大方?”

    天界娃娃道:“看来李天王的宝塔虽然不能主动收妖,防御还是可以的。”

    吕洞宾则道:“黄风怪也不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妖怪,当年齐天大圣孙悟空都没能从他手里讨了便宜去。”

    我说:“这货的黄风要说威力也就一般,可是那股臭味太辣眼了。”孙悟空当初肯定不是打不过,而是实在受不了屁熏,这才去找援手。这事儿要让赵倩倩知道,估计得把那身衣服烧了。

    李靖毕竟是元帅出身,这时鼓舞士气道:“区区黄风怪不足为惧,他认出本帅还不是只有灰溜溜逃跑的份儿?”

    吕洞宾纳闷道:“说起这个,他好像压根就不认识咱们,要说他是被魔族派下来跟咱们为难的,起码应该知道咱们这群人是谁才对,不过看样子这家伙只想占地重做他的山大王。”

    天界娃娃道:“而且四颗妖星一起掉下来,他们不是应该在一起吗?”

    我摊手道:“回去再慢慢研究吧,总之要尽快把屁王抓住,这危害多大呀?还专门祸害祖国的花朵——”不过看样子赵倩倩被祸害以后还是满开心的。

    我们出了校园开车回家。

    平时几分钟的路程我们走了十五分钟才过了一条街,前面的车密密麻麻地堵在路口,我见状赶紧退了出来:

    “找个地儿把车收了咱走回去吧。”

    李靖不解道:“你们这车这么多,国家也不管吗?”

    “怎么管?”

    李靖道:“提高价钱啊,像你这样身家的人都有的开,那当然得堵,不管什么车一律上涨10倍,看谁还开?”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道:“真不愧是特权阶级,出的法子都透着一股不招人待见的味儿。”

    吕洞宾笑道:“这就是李天王为什么不能融入人间的原因,你啥时候真能替老百姓着想了,那就水到渠成了。”

    我说:“看在你是刚从天上掉下来的份儿上我就不黑你了。”我忽然发现现在很多专家学者出的主意跟李靖如出一辙,估计也是以前从天上掉下来的妖星。

    我本想找个僻静地方让娃娃收车,无奈左转右转虽然把车停到了路边,可是街上人来人往实在没办法再来一次大变奥拓。

    “这肯定是前面出状况了!”我喃喃道,一边百无聊赖地打开了路况直播,主持人声音紧迫道:“各位司机朋友,西门大街主干道路面发生严重坍塌,已经造成了严重堵塞,有去往那个方向的车辆请注意及时改道,据现场的朋友说那里的车流已经堵到了东门大街以及工业路,附近交通几乎瘫痪。”

    我一拍方向盘:“难怪呢!”我们住的吉祥小区就是和西门大街平行的,那边一堵,很多车蛇形鼠窜都到了这条路上,结果这面也筒上了。

    我看看四周道:“看样子这得堵到半夜,要不咱们把车扔这先回家吧。”

    吕洞宾忽然道:“不对,为什么路面会严重坍塌?”

    我说:“质量不过关呗——”我猛然也明白了吕洞宾的意思,“宾哥的意思是跟妖星有关系?”

    吕洞宾道:“也说不准,质量不过关也就是路面开裂,不至于坍塌吧?”

    “看看去不就知道了?”

    我们几个下了车,顺着路边往西门大街走,马路上的车越来越密集,一些骑电动车的骑自行车的都见缝插针到处钻,我们走到西门大街,很快就见前面围了一大群人,我们几个挤进去一看,也都微微吃惊——果然是严重坍塌,只见平时能通过四五辆车的马路无端凹陷下去,横断面几乎连着两边的店面,深度有半人多高,别说汽车,就是腿脚不好的老人也够呛。

    路两边的司机们进退无法,在坑边蹲成一排抽烟,一边抱怨现在的工程质量,交警焦头烂额,这情况已经不是简单指挥指挥就能缓解的。

    这次吕洞宾和李靖还没发表什么意见我就知道这里面多半有鬼,就算马路质量不好,也就是开开裂,不至于整个掉下去吧?

    我和几个司机聊了两句,知道这路是骤然塌下去的,有个老司机眉飞色舞道:“我就眼睁睁看着前面矮了一截,还以为是眼花了呢,要不是我反应快,这会估计就掉进去了——”他神色一变接着道,“看来今天晚上是通不了了,我还得叫我老婆给我送饭。”

    吕洞宾蹲在坑边观察了一会,也没有什么结论,李靖则站在人群里探头看着。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年轻女郎挤到李靖身后,小声道:“干爹,干爹!”

    李靖愕然回头道:“诶?你叫谁?”

    那女郎道:“我叫你呀。”

    李靖茫然道:“我不认识你啊。”

    那女郎娇嗔道:“干爹你怎么不认识我了呢,我是锦儿啊。”

    坑边的人们发现这边有精彩剧情,顿时把注意力都集中了过来,有人小声地议论:“这老家伙是偷吃完想赖账。”“长这德行居然还有‘干女儿’。”“嘻嘻,就这种刚放出来的才有钱包小三儿呢。”

    李靖尴尬道:“我真不认识你啊。”

    那女郎身材窈窕,眼波流动,长发边上别了一根白色的羽毛,相貌极是可人,这时小心翼翼道:“我姓白,是您儿子的义妹呀。”

    李靖想了一会忽然恍然道:“你是……你是……”

    那女郎点点头道:“没错,就是我。”

    李靖表情看上去有点吃惊又有点懊恼,跺脚道:“怎么又是你呀?”

    围观的人们下结论道:“看来这老家伙有不少干女儿呢!”

    我和吕洞宾面面相觑,虽然不明白这女郎到底是谁,可也明白了——她绝对跟四妖星有关,李靖才下来两天,在人间是绝不可能有老相识的。

    我一拉李靖道:“回去再说。”

    我们几个钻出人群,那白衣女郎就跟在我们后面,看上去有点忐忑又有点畏惧。

    我问李靖:“这位姑娘……到底是谁呀?”

    李靖无奈道:“我慢慢再跟你们解释吧。”

    “她……可靠吗?”我可不想把妖怪领回家。

    李靖点点头道:“她应该不敢害我。”

    我回头看了那女郎一眼,就见她正把裙边的尘土拍掉,我小声问她:“那坑是你挖的?”

    女郎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我没想着要害人,就是想把你们引来。”她补充了一句,“现在的地面真难挖。”

    这里说话很不方便,我带着几个人迅速回了家。

    一进家门,那女郎噗通一声就跪在了李靖面前道:“白锦儿叩见义父!”

    李靖却是声色俱厉道:“你又下界来干什么?你给我添的麻烦还不够多吗?”

    白锦儿畏畏缩缩道:“义父息怒,女儿也是身不由己才下了界,绝无害人之心。”

    李靖道:“昨夜那四颗妖星里是不是包括你一个?”

    白锦儿道:“是。”

    “那你还说你不想害人?”

    白锦儿战战兢兢道:“义父容禀,锦儿原本在忤天监里服刑,不料魔族攻占了忤天监,还不等女儿反应过来就被人投下了人界。”

    李靖道:“他们有何用意?”

    白锦儿道:“女儿不知,不过魔族的人有言在先:先前的罪愆既往不咎,只要尽力为祸人间就是大功一件,待他们颠覆了天庭,我们这些人也可按功行赏。”

    李靖道:“原来如此。”

    我小心翼翼道:“我能插一句吗——这位到底是谁呀?”

    李靖哼了一声道:“让她自己说吧。”

    白锦儿失魂落魄道:“我本是灵山脚下一只白毛鼠,因偷吃神前蜡烛得了法力,后来被我义父和义兄所擒,佛祖有慈悲之心,让我认天王为父,接收教化,这才成就了我们父女的一段渊源。”

    天界娃娃道:“原来你就是白毛老鼠精,唐三藏取经路上遇到的也是你吧?”

    白锦儿道:“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被关进了忤天监。”

    我笑嘻嘻地问李靖:“李哥,采访一下,你认个这么漂亮的干闺女想干什么呀?”

    李靖无奈地小声道:“还不是抹不开佛祖的面子?”

    说到这我多少有点明白了——看样子李靖压根也不想和白锦儿产生联系,当年是被迫认了这个义女,结果这义女不省心,打起了唐僧的主意,导致孙猴子找上门来,猴子本来是无理搅三分的主儿,又记仇又小心眼,李靖当然没少闹心,这次白锦儿又首当其冲地下了界,李靖已经烦不胜烦。

    白锦儿道:“义父,您还肯认我这个女儿吗?”

    李靖无奈道:“起来吧,既然是我们在佛祖面前有过誓约,我怎么能不认?”

    白锦儿这才欢天喜地地起来,她左右看了看道:“我义兄呢?”

    李靖道:“你义兄已经重返天庭,去和魔族作战了。”

    “哦。”

    吕洞宾道:“白姑娘,听你说魔族攻占了忤天监,放你们下来是专门和我们作对的?”

    白锦儿道:“起初我也没想那么长远,只不过魔神战争也略有耳闻,我听说义兄哪吒被打了下来,两厢一印证,这才明白他们的意图。”

    李靖道:“那你为什么还要祸害百姓?”

    白锦儿惊讶道:“女儿没有呀。”

    “还说没有,那个坑不是你挖的吗?”

    白锦儿道:“女儿此举是特意想引义父前来相见,如今人间已经是面目全非,想找到义父只能用这样的非常之举。”

    我说:“以后这样的事儿还是少干为妙,我们这已经够堵的了,再说挖坑不填是我们写手界的大忌啊。”

    白锦儿道:“是是,我深受天王教诲,以后再不敢了。”

    李靖摆手道:“罢了,我也没教诲你什么。”

    刘小六从厨房里探出头来道:“你们完事儿没,完事儿了过来喝汤!”

    我诧异道:“你已经回来了啊?”我还以为她还在王芳家里。然后我继续纳闷道,“你还会熬汤?”

    刘小六守住厨房不出来道:“王芳给的,她说这汤不能凉,还帮我端上来坐在火上,你们老也不回来,我只能一边看着汤一边往里添水,你们再不回来就要溢出来了。”她手里端着个瓢说。

    我跑到厨房一看,眼珠子差点蹦出来,只见煤气灶上坐着一口半人多高的大锅,刘小六已经添了满满一锅水,这锅是从我爷爷那里拿来的老古董,以前没热水器的时候是用来烧冬天的洗澡水的,这会这一大锅排骨汤,别说喝,洗澡都够了……

    “你怎么不把火关小点啊?”

    “我哪会啊?”

    我想想也是,她以前哪干过这种活儿。

    “得,咱们喝六公主亲自熬的汤吧。”我找了一摞大碗,让众人挨个到厨房领汤。

    吕洞宾抓着两碗汤递给白锦儿一碗,一边问:“那白姑娘找到我们有什么计划吗?”

    白锦儿道:“我绝不会再和义父义兄为敌,所以特来听候义父的差遣。”

    我说:“昨天和你一起下来的,除了黄风怪还有谁?”

    白锦儿道:“黄风怪?他也下来了吗?我们被扔了下来,却不知道同行的还有什么人。”

    我说:“你对黄风怪了解多少?”

    白锦儿道:“以前在忤天监的时候见过一两次,只知道他善吹黄风。”

    “他法力比你如何?”

    白锦儿道:“远强于我,我只会挖土盗洞,实没什么法力,那黄风怪原身是黄鼠狼,正是我的克星。”黄鼠狼本来就是要吃老鼠的嘛。

    白锦儿补充道:“不过他的法力只有加上沙尘才有威力,如果只有一阵风的话,除了气味有些难闻,倒也没什么伤害。”

    吕洞宾道:“能知道这个就是一大收获,难怪那货要占领操场却不去别的地方。”

    李靖道:“这么说其余两个人的身份你也不知道?”

    白锦儿道:“女儿不知,但是……应该都是些厉害角色。”

    我们几个相互看了一眼,深感忧愁。

辣妹的追杀

    刘小六催促我们道:“快喝汤啊,凉了就不好喝了。”

    吕洞宾吸溜了一口道:“咦,这水怎么一股肉味?”

    我看刘小六脸色不善,忙道:“就是汤淡了一点嘛。”

    吕洞宾笑道:“小强真亏心。”

    刘小六挥舞着瓢道:“喂,这可是我第一次熬汤给男人喝,谁不给我面子谁就是我的仇人!”

    白锦儿小心翼翼地看着刘小六,刘小六用瓢一指她:“快喝!这也是我第一次熬汤给女人喝!”

    白锦儿小声道:“我不是人,我是妖……”

    刘小六道:“管你是什么呢,反正是我第一次。”

    白锦儿神情复杂地喝了一口道:“真好喝!”

    我和吕洞宾异口同声道:“这个更亏心!”说实话刘小六所谓的“汤”,味道比水厚三分,腻腻的黏黏的,就像洗过肉的水一样,王芳这种煲汤大师煲出来的汤本味道本来就是多一份则多少一分则少,现在被刘小六添了一锅水,还能有啥味道?

    天界娃娃幸灾乐祸道:“幸亏我不用喝。”

    刘小六自己喝了一口叹气道:“算了,倒了吧。”

    白锦儿道:“别倒,我喝。”

    刘小六道:“你别安慰我了,这玩意狗都不喝。”

    皮皮卧在垫子上往我们这边望了一眼,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吕洞宾道:“现在看来四颗妖星虽然棘手,我们勉强还可以对付,最要紧的是找到敖丙和幕后的魔族,这才是根源。”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其实是借机把碗放在了桌子上……

    李靖道:“如果让他们联合起来就更麻烦了。”他把碗往桌子上一墩道,“锦儿,我要给你安排一项任务,假如你能圆满完成,等你再上天庭的时候我一定保你出忤天监,还给你一个名分。”

    白锦儿面色一愕道:“义父请说。”

    李靖道:“魔族的人一定会联系你,我要你卧底在他们中间,及时给我们通风报信,等一举踏平他们的老窝,你就是大功一件。”

    白锦儿愣了愣,忽然跪在李靖面前道:“义父赎罪,女儿实不想做这等事情。”

    李靖纳闷道:“为什么?”

    白锦儿道:“女儿这次被迫下界,只想和义父义兄共叙天伦,魔神的恩怨再也不想插手,更不想当无谓小人,等到天界恢复平静,女儿自回忤天监服刑,也不指望义父徇私保我。”

    李靖冷冷道:“你是觉得天庭这次大难临头,魔道会最终得逞所以不愿得罪了魔族吗?”

    白锦儿吃惊道:“女儿绝没有这种想法,万一如义父所说,女儿也必和义父义兄一起拼死到底,元神寂灭在所不惜。”

    李靖冷笑道:“说得好听。”

    白锦儿也不多说,只是一个劲叩首。

    要说李靖这招的确是杀手锏,他自从下来就没表现出任何元帅该有的素养,只有此刻才指挥若定用兵如神了一回,他的战略主张是正确的,奈何白锦儿居然不从。

    刘小六把白锦儿扶起来道:“她不想去你们就别逼她了呗,咱们天庭有十万天兵天将,打仗居然要靠一个老鼠精吗?”

    李靖无法,阴沉着脸道:“罢了,算我没说。”

    白锦儿道:“多谢义父。”随即又道,“多谢六公主。”

    吕洞宾正色道:“白姑娘,丑话说在前面,你不帮我们也就罢了,若是还和魔族暗通款曲想害我们,那可别怪吕某对你不客气,咱们先小人后君子,我肚子里藏不住话,这得先跟你说明。”

    我不禁暗暗点头,宾哥果然是直爽人,白锦儿身份可疑,又和李靖没什么感情,这个疑惑我心里也有,但是只有他能豁出去面子直话直说。

    白锦儿郑重道:“锦儿不敢!”

    刘小六熬汤失败颇为郁闷,这时忽然心血来潮道:“我给你们做饭吃吧,不是说要想征服一个男人的心就得先征服他的胃吗?”

    我心说那也得先不让他看了反胃才行,这刘小六这样子,做得再色香味俱全恐怕也没人能吃进去吧?不过嘴上道:“你这是从哪看的?”

    刘小六道:“网站上有个女厨子征婚,人气可高了!”

    “呃,那女厨子长得怎么样?”

    “还不如白锦儿呢。”

    我心下恍然,不如白锦儿那也是美女,男人们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嘛。

    刘小六说干就干,问我:“你家里有什么菜?”

    “有肉,还有块冻豆腐,保鲜里好像有半颗圆白菜。”

    刘小六道:“够了够了,好厨师能用最简单的原料做出最复杂的菜来,你们就擎好吧。”

    “你确定你是好厨子?”

    “我都长成这样了,也只能走贤妻良母的路线了,别啰嗦,闪开!”刘小六从冰箱里取出圆白菜,抄起刀一切两半,然后就学着电视上家庭主妇娴熟的样子剁了起来。我们唯恐被误伤,一个个躲到安全距离看她泄愤表演。

    我小心翼翼道:“小姐,我能给你提几点意见吗——第一,切菜得用菜板,你那样刀都卷了,第二,你想好做什么了吗?第三,您那菜还没洗呢。”

    刘小六一边把菜切成各种超现实意识流形状,一边问我:“这个菜能做啥?”

    “白菜炒肉倒是可以,不过你得先消肉啊。”

    刘小六皱眉道:“这么麻烦?不做了!”她把菜刀一扔,坐到沙发上看电视去了,正所谓来得快去得也快,秒杀“做事只有三分钟热度”这个记录……

    白锦儿道:“大家以后的生活还是由我来照顾吧。”说着拿起了刀。

    我眼睛一亮,一般这种经历比较波折的女孩子做饭都是很有一套的,然后我就见她果然是运刀如飞地把一堆白菜剁得更加不好形容。

    我尽力保持情绪平稳问她:“白姑娘,假如我把刚才的三个问题重问一遍,你能回答上来吗?”

    白锦儿一愣,随即脸红道:“对不起,我以前也没做过饭……”我也没指望她做过,一个老鼠精没事她也不会在地洞里做饭吃啊,她要厨艺精湛也不惦记唐僧了,一个肥和尚有啥吃头?

    最后还是我叫了外卖大家混个肚圆了事。

    晚上睡觉的时候问题也随之而来,如今是我和天界娃娃在大卧室睡,刘小六在小卧室睡,李靖霸占了沙发,吕洞宾基本上处于一晚上到处打坐或者去阳台上小憩的状态,如今多了一个女孩儿,该怎么安排她?

    刘小六率先道:“你们别看我啊,我是不会和她睡的。”我倒也没抱这个希望,天界的六公主长得再丑也不能和老鼠精一起睡啊。

    白锦儿道:“没关系的,我在地上打个洞就可以了。”

    我着忙道:“千万别,你打洞就给二楼开天窗了。”这母耗子倒是深得她干爹的精髓,看来我养他们是非得有个院儿啊!

    白锦儿拿了条褥子铺在大卧室和小卧室之间道:“大家都睡吧,我在这里好了。”

    熄灯以后天界娃娃道:“小强,你不觉得白锦儿有点奇怪吗?”

    “怎么奇怪了?”

    天界娃娃道:“金鼻白毛老鼠精,以前性情乖戾狡诈,算来也没少吃人,可是如今好像完全转了性。”

    “你怀疑她不是李靖的干女儿?”

    “那倒不是,我就是觉得她来得有点突兀,现在天庭岌岌可危,她就算想保个前途,也不该这么早站队才是,要说感情,她和李靖那个糟老头子也没怎么相处过,她为什么巴巴地黏上我们?”

    “那你怀疑她是魔族的卧底?”

    “也不是,我凭感觉觉得她不会害我们。”

    我无奈道:“小人君子你全占了,那你说她到底想干什么?”

    天界娃娃道:“我就是不知道才问你啊,我总觉得她委曲求全之中有股柔情款款的东西,却猜不出她是为谁?”

    我吓了一跳道:“你说她爱上李靖了?”这俩身份倒是很符合干爹干女儿的条件,一个身家不菲一个出身草根又没什么道德底线,处着处着说不定真擦出火花来。

    天界娃娃道:“也不是……”它这句话说得迟迟疑疑,显然自己也没想明白,我却懒得多想,自顾自地睡了。

    第二天我一打开卧室门,只见白锦儿蜷缩成一团睡在门口,就像一只忍饥挨冻的小仓鼠。

    刘小六起来一看也吃了一惊,急忙拉起白锦儿道:“你以后跟我一起睡吧!”

    白锦儿睡眼惺忪道:“怎么了?”

    刘小六道:“以前没觉得,现在我躺床上,门口睡着一个就感觉自己特不是东西。”

    白锦儿一笑道:“六公主别往心里去,我们老鼠睡觉不好看,不过都是这样的。”

    刘小六道:“那也不行,就这么定了吧,你以后跟我睡。”她补充了一句道,“我不跟你睡不是怕你害我,是以前一个人睡惯了。”

    ……

    整个一个上午我们都在懒散悠闲中度过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暂时还对白锦儿心存戒备,李靖和吕洞宾并没有多聊关于魔族的事,但我们还是达成了一致意见:要想挖出魔族这条根,就必须先从敖丙着手。

    聊着聊着我才想起来我的车还在一条街以外扔着,我跟众人说:“我去把车开回来,中午想吃什么?”

    刘小六道:“想吃我做的饭的举手!”

    我们自动忽略了她,吕洞宾对李靖道:“天王兄要不要尝尝披萨,洋玩意,我明朝时候下凡还没有这东西呢。”

    李靖道:“老百姓吃什么我吃什么!”又是一副降低姿态与民同乐的讨厌样儿。

    白锦儿不好意思道:“小强哥能不能帮我搞点瓜子来?要生的就行。”

    “熟的也贵不了多少。”

    “我爱吃生的……”

    我了然,这是老鼠的习性嘛。

    我带着天界娃娃下了楼,这时候路面已经疏通了,我找到我的车,买了一盒时蔬肉粒披萨,又买了一袋生葵花籽往家走。

    到了楼门口我刚一下车,一个********的时髦女郎就走上来道:“甄廷强,还记得我吗?”

    我本来看她面生,不过等我瞄见她胸前的事业线之后就下意识道:“辣妹?”化了舞台妆跟现实生活中的辣妹还是有区别的,唯有那傲人的身材是最明显的标识。

    “你怎么找到这来了?”我问。《杂魔大拼盘》之后,节目组的导演主持人都给我打过电话,但是我都没接,没想到还是有人找上门来了。我跟辣妹算以前的对手,可我没把她当敌人,毕竟严格来讲我还是作弊了的,虽然冠军最后给她拿走了,但是风头却被我抢了个精光,也只能算她倒霉,得罪谁不好,得罪天界娃娃。

    辣妹直截了当道:“我找你只有一个目的,想再看你表演一遍大变汽车。”

    我失笑道:“姑娘,我都退赛了你怎么还不依不饶的?”

    辣妹决然道:“我不是为了荣誉和名头,就是想知道大变汽车的诀窍。”

    我摊手道:“这可是行内禁忌哦。”

    “你不是说你不是魔术师吗?那就是说你不是我们这行的。”

    我笑呵呵道:“忘了这事儿吧,你也知道魔术全是假的,我那个也是用了……用了什么来着?”这几天没登台,我还把那个术语给忘了。

    辣妹道:“我知道你最后一个魔术不是光电效应,你的车——”说着她看了看我的奥拓道,“你的车绝不是假的,当时也不可能使用旋转舞台,所以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变的?”

    我做了一个一休的动作道:“发散思维,开拓想象,说不定你下一秒就想出来了。”

    辣妹断然摇头道:“想不出来,只能问你。”

    我也干脆道:“我不想告诉你。”

    辣妹道:“我用大变观音的诀窍跟你换。”

    我一笑道:“我要想知道你师父早告诉我了。”

    辣妹大概也知道宗北禄以前就找过我,盯着我道:“那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到一定满足你!”

    我笑嘻嘻道:“真的吗?”

    “真的!不管是什么样的要求!”辣妹说着挺了挺胸……

    “哎呀,这是打算献身来了!”天界娃娃开启吐槽模式。

    事到如今,只要有个说得过去的借口我也就打发她走了,可是我当初那个“魔术”妙就妙在:根本没有合理的借口可以搪塞,我总不能实话实说吧?

    我只好板起脸道:“我要就不告诉你呢?”

    辣妹淡淡道:“那我就一直缠着你,你不是想过普通人的生活吗?以后没戏!我天天上你家堵你,走哪都跟着你,你别想找女朋友,更别想结婚——你把我惹急了我把你新娘给你变没了!”

二老相争

    我吓了一跳道:“你这是威胁啊!”

    辣妹道:“就是威胁,你也可以报警,等我出来继续缠着你,再说我不打你不骂你,警察拿我也没办法,我就说我是你的狂热追求者,他们不能阻止我自由恋爱吧?”

    天界娃娃道:“真不要脸!小强你快赶她走!”

    我悄悄道:“怎么赶啊?要不你直接先把她变没?”

    辣妹道:“看你这个状态以后也没打算继续在魔术界混,为什么不能告诉我呢?你放心,我知道了以后也不会再表演,就是纯粹好奇而已。”

    我无奈道:“这世界上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你怎么不问火箭为什么会上天,导弹为什么会爆炸,当官的为什么会贪污,火车为什么会晚点?”

    辣妹简单道:“因为那不是我的圈子,我是魔术师,就不能允许这个世界上还有我不能破解的魔术。”这妞还是个争强好胜的性子,不过这在我跟她比赛的时候就有所领略了。

    我算彻底无语了,有句话叫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现在她这个心是无比大,而我这个难事不是不能说,而是说出来也没人信,想到难事,我忽然灵机一动道:“这样吧,你去做一件事,只要做到了我就告诉你。”

    “什么事?”

    我说:“前几天我朋友的儿子在福利院被人给偷了,只要你帮我找到他,一切都好说。”

    辣妹纳闷道:“小孩子被拐跑了?”

    我说:“不是,是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男人,只不过是瘫痪。”

    辣妹道:“这样的人偷去干什么?”

    “那我怎么知道?”

    “这种事应该找警察吧?”

    我一笑道:“你做不做?不做的话就请离开,价码我已经开出来了,你帮我找到这个人,我告诉你秘诀,就这么简单。”

    “有他的照片吗?”

    “没有。”

    “外貌形容一下。”

    “比我长得帅一点,小白脸。”我倒是真希望她能瞎猫碰上死耗子,如果能找到敖丙,那以后的事情就简单了,至于该怎么应付辣妹,我们总能想到办法的。

    辣妹默默地记了一会,说道:“我答应你了,不过万一找到的时候人已经死了……”

    我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一经确认,我立刻兑现诺言。”

    “一言为定!”辣妹抓紧一切时间,风风火火地走了。

    天界娃娃道:“小强干得好!”

    “开玩笑,拒绝人我可是有传统的。”中国孩子哪个没被消遣过:“只要你考双百就带你去游乐园。”“只要你考第一名就给你买耐克球鞋。”“只要你考上名牌大学就给你买PSP。”反正我玩着PSP穿着耐克去游乐园已经是去年的事了,我爸说只要我明年年内结婚这两套房子就都是我的,这真悬了……

    回了家众人吃着披萨,话题仍然离不开敖丙。

    吕洞宾忽道:“上次在那个什么教授家门口袭击你们的那帮人怎么没动静了?”

    我说:“那帮人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宾哥怎么想起他们了?”

    吕洞宾道:“我还是怀疑他们是受了魔族的指使——如果他们这段时间来找你麻烦嫌疑反而小点,都是一帮枉法亡命之徒,风头一过本来该继续找机会下手才对,可这段时间敖丙不见了踪影他们也跟着销声匿迹,多半是因为知道我们在你身边,成功几率不大,所以这帮人也没收到行动的指示。”

    我点头道:“说得有理,不过你这也是猜想吧?”

    吕洞宾道:“与其这样干等,不如我们从这条线查起,不管他们幕后是人还是魔,摆平这件事对你来说也是多一份安全。”

    我说:“可是这事儿警察都查不出头绪,我们要从哪入手?”

    吕洞宾道:“想知道蛇的踪迹,问老虎不如问老鼠。”

    白锦儿道:“啊?问我什么?”

    吕洞宾笑道:“我看你那群开茶楼的小兄弟耳目都比你灵通,不如我们去找找那帮人?”

    我失笑道:“他们可不是我的小兄弟——”峰哥这样的人物,以前我见了都要躲出两条街,如今在吕洞宾嘴里好像是给我打工的一样。

    李靖边吃披萨边说:“都是些什么人?”

    “一帮泼皮无赖,就跟鲁智深那帮徒弟一样——”后来我才想起这帮人都是偏西游,跟《水浒传》没关系……

    我想了想道:“也好,闲着也是闲着,我就带大家喝茶去。”

    ……

    这里就要提一下峰哥的茶楼了。峰哥的茶楼叫“顺心斋”名字烂俗,不过地段是正经地段,装修也是正经装修,只不过这伙人不靠谱了点。

    我们走到茶楼门口的时候见门上贴着一张招聘广告,说要招俩伙计,待遇面议什么的,我一进门三哥噌一下就站起来了,表情紧张,我冲他按按手:“喝茶,不砸东西。”

    三哥这才长嘘一口气埋怨道:“看你把我吓的,强哥你下次来能不能先打声招呼,我们也好准备准备。”

    “准备个屁,你们最好的茶不就十几块钱一两吗?”我笑道,“怎么,还打算招兵买马啊?”

    三哥尴尬笑笑道:“强哥说笑了,不过你说的那是以前,我们这回可是准备正经做生意了,这不是吗,我们峰哥刚派了一帮弟兄去云南进茶叶了,人手是真不够了。”

    我故作惊奇道:“我怎么这么不信呢?”就他们那帮人谁是个懂茶叶的?

    三哥嘿嘿笑道:“顺便再进点缅甸玉什么的,以后我们这就兼卖古董玉器了。”

    “你们这还是要坑人啊?”

    三哥委屈道:“老拿老眼光看人,峰哥这次是下血本要做正经生意的,我们招人还用打广告?只不过是想找俩真会做买卖的。”

    “就是想找俩有骗人经验的呗?”

    三哥无语了。

    我们坐在二楼大厅里,我说:“来,把你们的茶随便上点,我有几句话要问你。”

    店里的伙计也都是老相识,这会赶紧殷勤伺候着,看到白锦儿时都是眼前一亮,有个伙计端上来几盘开心果山楂片什么的小零食,见白锦儿嗑的是我给她买的生瓜子,涎皮赖脸道:“美女来我们这还自己带零嘴啊?”这群家伙真是死性不改,谁都敢调戏,我要不在估计说话更露骨,不过我要不在白锦儿估计也就不吃瓜子了——老鼠精可是很爱精壮男人的。

    峰哥听说我来了,赶紧及时出现,气喘吁吁道:“强哥要打听什么?”

    我装作随意道:“也没什么正经事,就是问问詹家那小子后来怎么了?”

    峰哥疑惑道:“没听说呀,詹家最近很消停的样子。”他眼珠一转,小心翼翼道,“强哥是不是有什么大举动?”

    “我能有什么大举动?这不是闲的无聊吗?”

    峰哥嘻嘻一笑道:“你有什么大举动我也不敢听,我发现那句话说得挺对的,有些事知道的越少越好。”

    我问他:“除了詹家,谁势力最大?”

    峰哥吓了一跳道:“还说没大举动,强哥这是连詹家也看不在眼里了——这个我就真不知道了,我们这个层次的能认识詹一凡就算到头了。”

    我换了个问法道:“那谁手里有枪?”

    峰哥哆嗦了一下道:“这就更不知道了,现在又不是解放前兵荒马乱的,那玩意我也就是听说,还真没见过——自己做的那种打铁扦子的不算。”

    “哦。”我挺失望,这次一无所获,白来了。

    峰哥挤个笑脸道:“强哥,您要是做大买卖您尽管做,我们绝不敢多嘴多舌,不过我是听您的教诲了,以后打打杀杀的事儿我们是再不参合了。”

    “你啥意思啊?”听这货说话好像还想跟我划清界线,我怎么说也是知名网络作家,怎么就被黑五类不待见了呢?

    峰哥尴尬道:“我们就是一群小蚂蚁,您和詹家相互斗那是狮王争霸级别的,我们奉陪不起,就算舍命陪君子也经不住一脚踩啊!强哥您就高抬贵手……”我算听明白了,峰哥这是以为我来收编他们来了。

    我郁闷道:“你哪来那么丰富的想象力?就当我什么也没说。”

    峰哥如释重负道:“喝茶喝茶,晚上我摆一桌,还没请强哥吃过饭呢。”他这是要给自己压惊……

    我摆手道:“算了,我们下午还有事。”

    峰哥义正言辞道:“强哥你要是不去就是瞧不起……”

    我打断他道:“小心我让你加盟!”

    峰哥赶紧闭上了嘴。

    伙计们把二楼腾出来让我们喝茶,峰哥和三哥也各忙各的去了。

    李靖喝了两口茶道:“这群人怎么对你服服帖帖的?”

    我说:“是我带着哪吒打服的。”说到这我也好笑,这群痞子被我们逼得实在走投无路,都开始做正经生意了。

    李靖感慨道:“哪吒自从那件事以后,除非有公务在身,他很久都没和别人打架了。”这是又想儿子了。

    天界娃娃道:“小强你约一下敖广,看他那有什么进展没?再说也该让李天王和四大天王见见了。”

    刘小六道:“顺便商量一下晚上吃什么。”

    我笑道:“只要有四大天王在,那就吃不了别的,肯定是经典保留曲目——烧烤。”

    天界娃娃道:“那就直接烧烤摊见吧,我们把后一步的战略部署统一一下。”

    我打电话给敖广,直接告诉他“老地方”见。

    李靖喝了一肚子热茶,下楼的时候把假发摘下来扇着风,大秃头烁烁放光,峰哥拽住我小声道:“这位大哥一看就是‘前辈’啊!”

    ……

    我们到了林荫道上,却发现敖广他们没在老地方等我,而是坐到了马路斜对面一家新开的烧烤店。

    “怎么换地方了?”我问。

    魔礼海笑嘻嘻道:“这里看着敞亮些。”

    魔礼青道:“最主要的是这新开业优惠酬宾,啤酒半价!”

    我跟李靖道:“李哥看见没,这就是接地气,都学会给我省钱了。”

    魔家四将这才发现李靖,急忙一起站起抱拳道:“元帅!”

    李靖先是脸色板了板,接着想起了什么,挥手致意道:“平易近人,平易近人,都不用客气了。”

    敖广打招呼道:“天王兄别来无恙啊?”

    李靖狠狠瞪了他一眼:“哼!”直接坐下不理他了。

    敖广纳闷道:“我哪得罪他了?”

    只有我明白,李靖是因为哪吒的事儿埋怨上敖广了,只不过当年是他逼哪吒的,所以也不好直接跟老龙王翻脸。

    吕洞宾道:“四妖星的事儿大家都知道了吧?”

    众人都点头。

    我拉着白锦儿道:“跟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李靖的干女儿白姑娘,她是什么人大家心里都清楚,不过白姑娘有心弃暗投明,希望各位不要介意。”

    在座的都是大神,白锦儿虽然名义上是李靖的干闺女,不过谁也没太在意,只是寥寥几句话带过。

    天界娃娃问敖广:“你儿子再没找过你吗?”

    敖广摊手道:“四位天王可以作证!”

    魔礼海道:“确实没有。”

    吕洞宾道:“我们不是不相信你,只不过我想我们这些人都没有了法力,那就得有个容身之地,你想想他还能去哪?”

    敖广有点苍凉道:“以前轮椅就是他的家。”

    李靖忽道:“你儿子再惨也没我儿子惨,敖广我问你,你儿子公然与天庭为敌,这该当何罪?”

    敖广失措道:“李天王这是什么话,敖丙他说不定是受了挟持呢,就算他一时失足,也是年轻气盛无心之失,再说你儿子也就是听着惨,他在轮椅上待过吗?”

    “总之我儿子犯下的过错已经还了,你儿子还没有!”

    敖广站起来道:“你要这么说,我为什么还要帮你们抓我儿子?老夫干脆去帮魔界算了!”

    李靖也起身怒道:“你这是大逆不道!魔家四将听令,给我拿下!”

    魔家四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一拍桌子道:“都给我坐下!”我没想到两个老的见了面比两个小的当年闹得更厉害,两个小的都是官二代******,一个把另一个打残了,自己也没得着好,两个当爹的心里都憋着火,只不过敖广是心疼,李靖是闹心,如今都爆发出来了。这搞不好是要影响内部中层领导团结的!

    魔礼青等人拉敖广,吕洞宾劝李靖,两个人这才坐下,都气哼哼地不说话。

    我跟李靖说:“你生气是因为你对你儿子不好,这火不该撒在老敖身上。”我又对敖广道,“你也是,说气话有什么用?你要真帮了魔族你们父子俩就能落了好?谁看不出来敖丙就是人家手里一把枪,用完就丢的东西,你也是老同志了,怎么能说这种赌气的话呢?”

    李靖和敖广沉默片刻,忽然异口同声道:“什么时候轮到你教训我们了?”

两个小受

    我嘿嘿一笑道:“你们不吵啦?”

    李靖和敖广对视了一眼,都赌气不说话了。

    刘小六道:“烦死了,快叫东西吃!”

    我赶紧招手叫伙计:“点东西。”

    伙计从店里小跑出来,殷勤地给我们倒茶倒水,一边热情洋溢道:“几位先看吃什么,我们小店刚开张,不但啤酒半价,还有八点八折的优惠。”

    不知为什么我看着他有点眼熟,他看我也是一愣,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常态。

    我随手在菜单上划拉着,问那伙计:“咱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伙计高深一笑道:“来的都是客,何必曾相识?”

    我点了一堆吃的,又要了一件啤酒,那伙计笑嘻嘻道:“咱们店里的烤鱼特别好,诸位不尝尝吗?”

    敖广板着脸道:“不要!”

    李靖道:“我偏要一条!”

    敖广鄙夷道:“幼稚!”

    吕洞宾张罗着给众人倒上酒,举杯道:“和四位天王喝酒还是第一次,我先干为敬。”

    四大天王热火朝天道:“客气客气。”也都一口喝干,抓着肉串大吃起来。

    吕洞宾笑呵呵地跟敖广说:“老敖呀,咱们之间那点过节也就拉倒了吧,能在人间重逢,这不就是缘分吗?”

    敖广叹气道:“我以前怎么也想不到能和你一起喝酒。”说着和吕洞宾碰了一下杯道,“其实说起纯阳先生来,我也是很佩服的。”

    吕洞宾摆手:“今天咱们只喝酒,不说客套话。”

    吕洞宾不停敬这个敬那个烘托气氛,天界娃娃小声跟我说:“小强,李靖和敖广的问题看来还得你解决,这两个人要别着劲儿,以后就啥也干不成。”

    我对李靖说:“李哥,老龙王送给哪吒一件礼物你还没见过吧?”

    李靖道:“什么东西?”

    我掏出定海龙珠道:“这是东海的定海龙珠,算无价之宝吧?”

    李靖不信道:“他能有这样的好心?”

    敖广冷冷道:“小强也不用替我说好话,那东西是因为哪吒救过我一命我给他作为回报的,老夫可不平白落这份人情。”

    李靖诧异道:“哪吒救过你?”

    敖广只能点点头。

    我小声跟李靖说:“哪吒的心思你还不明白?他跟敖广和解还不是为了你?”

    李靖痛心道:“我就是不愿意这孩子委曲求全。”

    “那哪吒的好意就可都白费了。”

    李靖沉默无语。

    我又对敖广说:“你该承的可不止一份情,那天要不是哪吒心软,敖丙早死在他的乾坤圈下了。”

    敖广惊讶道:“还有这回事?”

    “那天我表演完节目,敖丙去闹现场,我们只是吓退他了事,哪吒当时只要出手,你儿子现在恐怕早死了。”

    敖广汗流浃背道:“这……这……哪吒的情我领了,大不了我回东海以后再找几件镇海之宝送给他。”

    李靖不屑道:“我们稀罕吗?”

    敖广片刻即道:“小强你的意思我明白,可是要我帮你们,你们必须保证敖丙的安全,况且你有言在先,不会伤害他。”

    我说:“他没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来怎么都好说,万一他继续执迷不悟酿成大错呢?就算我不追究,以后天庭也放不过他啊。”

    敖广怔怔无语。

    我说:“所以尽早找到敖丙对我们大家都好。”

    敖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试探地说:“来,咱们三个碰一下杯。”

    李靖和敖广迟迟疑疑地端起杯,虽然都只和我碰,总算勉强不闹了。

    我感慨道:“一切都是为了孩子啊!”

    我他妈太不容易了,小时候写作文,老师让写《一件小事》,全班有百分之五十以上的同学都写爸妈吵架,然后他们就很知书达理地削一个苹果说这是妈妈给爸爸的,然后再倒一杯水,说这是爸爸给妈妈的。作文结尾都是皆大欢喜,我他妈当儿子天赋异禀啊。

    这时候我们的桌子上已经被四大天王吃的盆光碗净,魔礼青喊道:“伙计再上烤肉。”

    店里面有人应了一声,稍即,一个人端着一盘羊肉串走了出来。我一见这个人就吃了一惊。我说刚才那伙计就看着眼熟呢,这个人正是前段时间刚和四大天王大战完的城管九朵金花之一的苗三元。

    我看看他,心里不禁有点稍稍担心,看来这帮人不干城管了以后真的开了一个烧烤摊啊。

    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这群人别又贼心不死,想和我们找麻烦。要真打起来宾哥的战斗力也不知道怎么样,别吃了眼前亏。

    苗三元看看我,我看看他,两个人忽然都情不自禁的扑哧笑了一声。我跟他打招呼道:“兄弟在这干上啦。”

    苗三元尴尬道:“是呀,眼瞅着是没出路啦,就寻思干点简单的生意,这不就开张了嘛。”

    随即,他又问我,“你们那小兄弟呢。”

    我看看李靖道:“小兄弟去外地了。”

    苗三元感慨道:“唉,我还挺想他的呢。”

    我心说这不是贱的嘛……

    苗三元把烤肉放在桌子上,魔礼寿胸无城府地叫道:“你不会往这里吐口水了吧”

    苗三元像受了委屈一样道:“那我先吃一串。”说着他抄起一个羊肉串,转瞬就吸进了嘴里。

    魔礼红道:“诶,那是我们的羊肉串。”

    苗三元不好意思道:“我再送你们十个。”

    这时候四大天王都已经喝到了微醺的程度。魔礼海有点难以启齿地对天界娃娃说:“娃娃,你还有富余的情绪币吗?是不是也该把我们送上去了?”

    魔礼寿道:“是啊,我们每天待着无聊,也总不能老混饭吃呀。”他有点不好意思的说,“虽然我们上去也帮不了大忙,但打打下手还是可以的嘛。”

    魔礼红道,“而且我们价低量又足,只要四百情绪币哦。”

    魔礼青摆手道:“我的青锋剑还在敖丙手里,我是不能上去的。”

    魔礼寿道:“我把这茬忘了。”

    魔礼红道:“那我们就等等二哥。”

    天界娃娃道:“送走哪咤以后,情绪币就所剩无几了。而且魔礼青的青锋剑确实不能留在人间,所以我们目前的任务主要有两个,第一就是找到敖丙以及幕后主使的魔族,第二就是找到四妖星中的其他三个。现在已经知道的是黄风怪。”

    敖广问白锦儿,“忤天监被攻占以后,只有你们四个下来吗?”

    白锦儿道:“忤天监很大,魔族要逐一攻占也不容易。目前只有我们四个被丢落人间,其他的不大清楚。”

    敖广说这句话的时候虽然没有声色俱厉,但质问的口气很明白,白锦儿这种小妖精就算在此时也入不了他们的法眼。

    我见白锦儿有些落寞,端起啤酒道:“白姑娘有什么长远打算吗?”

    白锦儿喝了一口啤酒,脸色飞红道:“我想先在人间找个事情做。”

    敖广随口道:“动物园收门票那姑娘不干了,你有兴趣吗?”他补充道,“薪俸很低,你别抱什么希望。”

    白锦儿道:“好啊。”

    敖广道:“那你明天就来找我吧。”

    我跟白锦儿开玩笑道:“给你两个建议,第一,到了平地上也别随便挖洞,第二,你喝多了不会现出原形吧?”白锦儿尴尬一笑。

    就在这时刘小六不住捅我道:“快看那边那两个人。”我顺着她的手指一看,只见和我们隔了两张桌子的地方,有两个瘦小的身影正坐在那里据案大嚼,这两个人穿着十分古怪,一个穿着开襟的红衫配绿裤子,另一个则是绿衫红裤子。最奇怪的就是每人脑袋上顶了只头盔——就是现在骑电动车要强制戴的那种薄皮盔。看不见脸但是吃的滋滋有声。对身边一切的事都浑不关心。

    我也颇感好笑道:“神经病吧。”

    吕洞宾忽然皱眉道:“这两个人有古怪。”

    这会工夫红衫绿裤子那个人吃光了桌子上最后一只烤鸡腿,把零散的骨头一丢,鬼鬼祟祟的回头看了一眼,拉着绿衫红裤子就走。

    我失笑道:“要跑要跑!”

    我话音未落,苗三元正好出来收空酒瓶,扭脸就看见了这两个人,愕然的一扬手道:“两位,还没给钱呢。”两个小瘦子想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定在了地上。随即慢慢转回身。这时我终于看清了这两个人的长相,都是一般的倒八字眉,尖嘴猴腮小眼睛。

    红衫绿裤子那小瘦子眉头不自然的撇了撇,忽然挺起小胸脯,理直气壮道:“没钱。”

    苗三元一愣,失笑道:“两位别开玩笑了,穿的这么潮会没钱?”

    绿衫红裤子小瘦子恶狠狠道:“咱们兄弟吃饭就从来不给钱。”

    苗三元听罢叹了口气,懒洋洋冲店里道:“兄弟们,有吃白食的了。”

    一时间就听见里边桌椅板凳震天价响,九朵金花齐齐的在店门口列出一个大阵,个个怒目横眉,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道:“还有吃咱们白食的呢?”

    两个小瘦人看了这架势,不禁也是一呆。

    红衫绿裤子把脖子一拧道:“知道我们是谁吗?”

    苗三元道:“管你丫是谁。给钱。”

    绿衫红裤子叉着腰道:“就不给,有种你们打我呀。”

    苗三元歪了歪下巴,给八朵金花下了指令,“满足他。”

    “杀啊——”

    八朵金花抄着条凳桌腿,蔚为壮观的扑了上去。

    两个小瘦人被围在中间,毫无惧色。红衫绿裤子叫嚣道:“谁敢动我!”绿衫红裤子则帮腔道:“现在的人都不怕死吗?”

    李靖看罢多时,凝神道:“难道是高手?”

    他话音未落,我就听那边噼里啪啦一阵乱响,两个小瘦人顿时被淹没在一片桌椅板凳中。

    八朵金花个个奋起神勇,面做怒目金刚之色,手中板凳桌腿雨点般砸下。两个小瘦人毫无还手之力,片刻就被砸倒在地。抱着脑袋接受浇灌。

    李靖失望道:“原来不是高手啊!”

    苗三元站在外围,双手装在口袋里,推心置腹的说:“这可不是我们找事儿啊,吃饭给钱天经地义。我们当城管的时候都没吃过白食,你们能有我们来路大?”随即又感慨道,“这生意是难做啊!刚开张就碰上你们这样的了。”

    他越说越气,脸色铁青。八朵金花中有人递上一支桌腿道:“苗哥你也打几下吧。”

    苗三元接过桌腿挤进人群,这会儿两个小瘦人的头盔已经被打成了多边形,身上青一道紫一道,极是好看。

    苗三元敲着他们的头盔,边打边委屈道:“我们都不欺负人了,可人还欺负我们,这世上还有好人走的道吗?”

    我在一边险些笑喷。

    那红衫绿裤子抱着脑袋喝道:“你们知道我们是谁吗?我叫我家大王把你们都收了去!”

    苗三元怒道:“还敢嘴硬!”说着在他屁股上狠狠踹了两脚。

    我却听他话里透着古怪,扭脸去看吕洞宾,却发现吕洞宾也正在看着我,我们异口同声道:“等等!”

    这会儿苗三元也打累了,拽起鼻青脸肿的两人,喝问:“说,你们到底是谁?”

    红衫绿裤子哭丧着脸道:“我们不是人,我们是妖怪。”

    八朵金花中有人笑道:“妈的,这求饶方式倒挺新颖。你怎么不说你是我孙子呢。”

    绿衫红裤子嘴角淌血,愤愤道:“敢羞辱我们,我家大王一定不会饶了你们!”

    苗三元无语道:“这是打服没打服啊?”

    八朵金花中那个跟我说过“何必曾相识”的跃跃欲试道:“苗哥,我们再打一会儿吧,好久没打人了。”

    两个小瘦人顿时心惊胆战道:“打服了打服了!”

    “那给钱!”

    两个小瘦人哆嗦道:“我们没钱。”

    苗三元崩溃道:“这还是没服啊!”其实他也真没眼力价儿,这两人裤子上根本就没兜儿……

    我忙起身道:“别打了。”

    苗三元冲我一摆手道:“大哥,这事儿你别管。你也看见了,这回可不是我们挑事儿。我们这价格都跟团购似的啦,这俩货还想赖。不打他我们问心有愧啊。”

    我好笑道:“他们吃了多少钱,我给。”

    苗三元叹气道:“大哥真是菩萨心肠啊。那这俩货就交给你吧。你把跟我说的道理也跟他们说一遍。”

    八朵金花中有人威胁道:“不许抢我们买卖啊!”

    我一手一个,拎着俩小瘦人回到桌子上,点了根烟跟他们说,“来,说说吧,你俩到底是谁?”

精细鬼和伶俐虫

    这时候的红衫绿裤子和绿衫红裤子已经鼻青脸肿满脸是血,衣服上到处都是大口子,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四只小眼珠滴溜溜的乱转。

    我悠然道:“别琢磨啦,说吧。”

    绿衫红裤子刚想说什么,被另一个拽了一把。我一指绿衫红裤子道:“你说。”

    他看看红衫绿裤子,欲言又止。

    吕洞宾笑道:“我们已经知道你们的身份了,只不过不知道你们是谁而已。说不说随你们便吧。”他喝了一口酒道,“你们要是有名有号的话,也不怕告诉我们吧。”

    绿衫红裤子忍不住道:“我们当然有名有号。我们乃是平顶山上金角大王和银角大王。”

    我一听就吃了一惊,金角大王和银角大王,那是很有身份的妖怪啊……不过为啥看着不太像呢?我伸手把他们头上的头盔拍飞。只见这俩货,一个梳一根朝天辫,另一个则扎了两个抓髻。

    我怒道:“你们的角呢?”

    那绿衫红裤子喘了一口气道:“座下的开路先锋是也——”

    我被辣椒呛了一口,咳嗽连连道:“妈的,连起来重说。”

    那红衫绿裤子一见已经无可抵赖,挺直脖子道:“我们乃是平顶山上金角大王和银角大王座下先锋。我叫精细鬼,他是伶俐虫。”

    吕洞宾笑道:“狗屁的先锋,就是两个小角色。”

    我说:“有名倒是挺有名的,就是那个‘大王派我来巡山哦’吧?”

    天界娃娃忍俊不禁道:“不是他俩,你看串了吧?”

    我失望道:“小妖精里就这个有名,合着你俩都不是啊!”

    敖广道:“四妖星里你们是其中两个吧?”

    精细鬼昂首挺胸道:“正是!你们怕了吧。”

    我的手在桌子上一绕,道:“那你们认识我们吗?”

    伶俐虫不屑道:“不认识,一群无名小卒。”

    我一指四大天王:“这四个也不认识?”

    “不认识。”

    我启发他们:“想想这四张脸在哪儿见过。”我跟魔礼寿说,“你的蛇呢?给他看看。”

    魔礼寿道:“我这是紫金龙。”

    伶俐虫和精细鬼一起大惊失色道:“四大天王?”

    我又指指李靖道:“再看这位——看看他的宝塔。”

    二人倒吸一口冷气:“托塔天王?”

    我笑道:“看来还是天王能唬住人啊。”

    刘小六哼了一声,道:“现在知道我们是谁了吧。”

    伶俐虫看了她一眼,颤声道:“姑娘,大家都是妖,既然你们相识,劝劝几位高抬贵手吧。”

    刘小六呸了一声:“你们才是妖。”

    我问他们两个,“你们也是来为祸人间的?”

    伶俐虫胆战心惊道:“不敢不敢。自从与我家大王失散后,我们就再也没有害过人。”

    精细鬼道:“是啊。”

    苗三元路过恰好听了一句,愤然道:“吃饭不给钱,还不算害人。”

    伶俐虫带着哭音道:“我们真没钱。”

    精细鬼可怜巴巴道:“我们已经饿了两天了,就闻着这儿有香味,妖怪也是需要吃东西的呀。”

    我问众人:“这两个怎么处理?”

    李靖森然道:“这还用问?劳烦吕兄搭把手,把他们扔进我的宝塔里。待我重回天庭时,直接投到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炼化了事。”我想李靖说这话倒不是想吓唬他们,以他们二者之间的身份,简单粗暴一点也正常。

    伶俐虫和精细鬼一听,吓得魂飞魄散,一起跪倒在我们面前,磕头如捣蒜道:“诸位天神饶命,我们确实不曾害人啊。”

    李靖道:“你们和我们作对,那就是和天庭作对,还不是受了魔族的唆使,论罪该杀。”

    精细鬼哭天抹泪道:“天王息怒,我们下界也是迫不得已。真的没人唆使啊。”

    伶俐虫道:“是啊,我们莫名其妙就被丢了下来。还得受这饥馁之灾。早知如此,还不如在忤天监待着。”

    李靖道:“何必跟他们废话。总之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看两个小妖怪哭的可怜,也动了恻隐之心,摆手道:“让他们把话说完。”我以前就没见过白吃点烧烤还被人揍的妖怪。

    我问二人,“你们想死还是想活?”

    二人没口子道:“想活想活。”

    我说:“那你们能保证不害人吗?”

    “不敢不敢,绝不敢害人。”

    我看看李靖,说:“李哥,要不这样,先把他们收进你的宝塔,毕竟他们这也算‘被’越狱。虽然没有自首表现,但自投罗网也算及时。就不用加刑了吧?”

    不想伶俐虫听罢,大惊失色道:“不可!我早闻天王宝塔里面煞气浓重,若是一般妖怪进去也罢了,像我等修为低下之辈,在里面定然熬不过一半个时辰。还请这位活菩萨替我们美言几句。”

    我好奇道:“你们没有法力吗?”

    精细鬼道:“我们哪有什么法力啊。当年金银大王占山为王时随手度化了我们这些虫豸。比之精壮之人尚且不如。”

    我拖着下巴道:“那怎么办?总不能让你们四处乱窜?”

    伶俐虫满脸讨好道:“不如活菩萨收了我们吧。我虽未必伶俐,他也未必精细,但伺候主子却称得上小心加意。若使唤得不满意时,小的们情愿受罚。”

    我失笑道:“要收也是收狐狸精,养俩虫子过冬吗?”

    吕洞宾也道:“若直接害了他们的性命确实有违天和,要放任不管,也不合适。”

    我说:“给你们俩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黄风怪你们认识吗?”

    两个小妖精不住点头道:“认识认识。以前在忤天监时也曾聊过。他乃是黄鼠狼幻化成精,能吹一口恶风,专迷人眼。”

    我说:“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吗?”

    伶俐虫道:“刚下界时,曾碰过一面。他占了一个臭气熏天的地方,说要开宗立派,结果又嫌气味难闻跑去了别处。我俩有心跟随他混口饭吃,他却嫌我们本事低微不肯收留,之后便再没见了。”

    我和吕洞宾对视了一眼,也就是黄风怪刚下来时找了一个臭烘烘的地方,随后才袭击了赵倩倩的学校。他被我们吓了一跳很有可能仍然回到原来的住所。

    吕洞宾问:“那地方你们还找得到吗?”

    伶俐虫面有难色道:“这些天我们浑浑噩噩,颠沛流离,再加上饿火攻心却是难以找到了。”

    精细鬼道:“我只记得那地方有面硕大的牌子,写的什么却不认识。”

    我激动道:“好好想想。想出来就饶你们不死。”

    精细鬼满头大汗,左顾右盼,忽然伸手一指道:“却跟那两个字有点相像。”

    我一看,见他指的是垃圾箱,心里顿时有了谱——臭气熏天、垃圾,那除了垃圾处理厂还能有哪儿啊?

    我说:“看来今天晚上咱们又得忙活了。”

    吕洞宾一指精细鬼和伶俐虫:“这两个人怎么处置……”

    我瞪着他俩道:“我饶你们一条命但是也不能放你们走。我给你们找个地方干活儿去,你们愿意吗?”

    两人不住点头道:“只要能活命,去哪儿都愿意。”

    吕洞宾小声问我:“你打算把他们扔哪儿啊?”

    我笑嘻嘻道:“白天不是有个地方招人么。”

    吕洞宾失笑道:“这俩去了别把那帮货再带到邪道上去。”

    “宾哥没听说过那句话吗,这世上最毒的是人心。”

    我发现这俩小妖怪其实也没啥雄心壮志,论法力没法力,论心眼没心眼,基本上还是呆萌属性偏重。把他们交给峰哥以后最多就是多了俩小混混。要放任自流可就不好说了。

    我跟众人说:“你们先吃着,我去去就回。”

    敖广已经看出了我的计划,说道:“用我们帮忙吗?”

    我说:“一起去吧,这只黄鼠狼可不好抓。”

    我扬手道:“结账!”

    苗三元清脆的答应了一声,颠颠的跑出来,手里拿着账单,一副服务员听到人买单时的快活表情,最后一算加上两个小妖怪吃的还不到四百,果然是便宜爆了。

    我拍拍苗三元的肩膀道:“以后你这儿就是我们的定点单位,保持下去。”

    苗三元有点不好意思道:“下次可能就没这么便宜了。我今天给你们打的是八折还送了十个串。”

    我笑道:“多谢多谢——辣椒和孜然够了,盐稍微有点重。”

    我带着精细鬼和伶俐虫,一路来到顺心斋,峰哥正和伙计们吃饭——馒头大烩菜,见我进来急忙一起起身道:“强哥吃了么?”

    我挥手致意,“吃了吃了,都坐。你们不是招人么,我给你们送了俩来。”

    峰哥打量打量精细鬼和伶俐虫,见两个人穿得花里胡哨还满头是包,小声问我,“还是文艺青年?”也不知他是怎么看出文艺来的……

    我说:“绝对二逼青年,缺调教,但是据说很会伺候人,你就当帮我忙了。”

    三哥道:“既然是强哥送来的人,那就是我们兄弟。交给你就放心吧。”

    我小声嘱咐峰哥:“就这俩,别虐待也别惯着。另外留意别让他们跑了。”

    峰哥纳闷道:“什么情况?”

    我说:“欠我钱。”

    峰哥了然。

    三哥招呼精细鬼和伶俐虫:“两位兄弟吃了么?”

    精细鬼看着桌上的菜,咽了咽口水道:“我们还能再吃点。”

    说着这俩人也不客气,挤到人堆里抄起馒头就吃。

    峰哥道:“嘿,这俩兄弟,合群!”

    ……

    我回到烧烤摊,李靖他们已经准备就绪。我一声令下,浩浩荡荡的杀奔垃圾处理厂。

    堆放垃圾的地方很多,根据精细鬼的说法我之所以确定是垃圾处理厂,是因为我觉得别的堆放垃圾的地方也不会有“垃圾”的字样……

    我们这只有一家垃圾处理站,就在近郊。

    我们开着车到了地方以后,放眼都是一座一座的垃圾山,垃圾处理这里是第一道工序,所有垃圾会在这分类,再进行不同办法的处理。

    四周漆黑一片,垃圾的恶臭隔着老远就能闻到。

    我说:“姑娘们就待在车里吧。”

    刘小六捂着鼻子道:“反正我是哪也不去!”

    白锦儿则道:“说不定我还能帮上忙呢。”

    刘小六拉住她道:“你别走!”

    “怎么了?”白锦儿问。

    “我一个人害怕……”

    白锦儿只好留在车里陪刘小六。

    我们下了车,敖广等人也围了上来。

    天界娃娃道:“四大天王守住四面,宾哥和李天王还有小强进去搜人!”

    敖广道:“那我呢?”

    吕洞宾笑道:“你还是往后闪一闪,老胳膊老腿容易骨折。”这话虽不好听,但也是事实,敖广只能站到车边上。

    天界娃娃道:“大家小心,一定要跟紧李天王。”

    我们三个排成一队,小心翼翼地在垃圾山里慢慢巡视。

    这几座垃圾山说小不小,每座都有篮球场大,三更半夜我们几个又看不太清,脚下不时磕磕绊绊,李靖举着宝塔,眯缝着眼睛在前面带路。

    草草溜达了一圈之后我们一无所获,我怀疑道:“难道我们压根就找错地方了?”我想到这里只是从精细鬼不靠谱的描述中找了个最靠谱的地方,但到底是不是这里还很难说。

    吕洞宾道:“就算在这里这样找下去也不行——”他说,“得把他引出来!”

    我说:“早知道带点烤鸡腿来就好了。”

    李靖忽道:“黄鼠狼最爱吃什么?”

    吕洞宾道:“鸡!”

    我使劲摆手:“书上都辟谣了,说黄鼠狼根本就不爱吃鸡。”

    天界娃娃道:“黄鼠狼最爱吃老鼠和蛇!”

    我无语道:“咱们倒是有老鼠,可就怕他不敢吃。”凭我直觉白锦儿并不比黄风怪弱,主要是技能相克,一个能刮风,一个能挖洞,黄风怪未必敢打白锦儿的主意。说到这个我忽然想起小时候看的童话书里,小白兔小老虎小狐狸他们一起在大森林里玩,我就很好奇小老虎晚上回家吃什么?

    天界娃娃想了片刻道:“我们也有蛇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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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734/ 第一时间欣赏谁都别惹我最新章节! 作者:张小花所写的《谁都别惹我》为转载作品,谁都别惹我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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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大天王掉下来了、吕洞宾掉下来了、李靖和哪吒掉下来了、七仙女掉下来了、阎王爷掉下来了……
我在街边摊套了一个布娃娃会说话,它说它是天界娃娃,要吸取人间喜怒哀乐愁,还钦命我为第一帮凶……
我是甄廷强,我很烦,你们谁都别惹我!
谁都别惹我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谁都别惹我,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谁都别惹我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