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娃困了
我听了他的话哭笑不得道：“这话你跟她说啊，老阴魂不散地跟着算怎么回事？”
林海担忧道：“说了以后我们不会连朋友都没的做吧？”
“你俩又不是朋友。”
“也对……”林海还有点畏缩道，“算了，我还是先不说了。你愿意帮我一个忙吗？”
“什么忙？”
林海道：“先捎带脚地帮我探探她的意思，包括对长相要求啊经济条件啊什么的，最重要的是对我印象如何？”
我伸手一指屋里的杨戬：“那是她表哥，俩人从小一块长大的。她最听她表哥的，你把他搞定就相当于把她也搞定了。”
林海立刻摩拳擦掌道：“我能跟他谈谈么？”
我探头道：“二哥，出来一下。”
杨戬阴着脸走了出来，林海先陪着笑递上一支烟。杨戬愣了一下道：“不会。”
林海有点尴尬地看看我，我冲他努努嘴道：“直说。”
林海冲杨戬嘿嘿笑道：“刘小六是你表妹对吧？”
“对。”
林海鼓了鼓勇气道：“都是男人就直说了吧，我喜欢你表妹。我的条件呢，小强也都知道，市公安局的刑警队队长，大钱没有温饱没问题。”
我小声跟杨戬说：“相当于一个州府的总捕头。”
林海继续道：“你要觉得我这人还行，同意我们先处着那我谢谢你。有什么不妥当的，你也提出来，我再改进。”
杨戬想也不想道：“我不同意。”
林海纳闷道：“为什么啊？我……”
就在这时，街口有两个年轻人飞快地跑过来，其中一个手臂上挎着一只女士皮包，另一个边跑边回头张望。远远的，两人身后一个中年妇女边追边喊：“抓小偷——”
林海眉头一皱，顾不上说话，身子微微前探挡在了马路中间。
抢包那个小偷脚步不停、目露凶光道：“不想死就滚开！”
林海微微冷笑，看样子似乎要侧身退回来，但当那人跑到他身前时，他忽然放个绊子顺手把包也抢了过来。
抢包那小偷被绊了一个趔趄，不禁又惊又怒道：“你找死啊！”他顺手从腰里抽出一把改锥来，恶声恶气道：“把东西给我咱们各走各路。”
我站在林海身后，悄悄捅他腰眼：“枪呢，你的枪呢？”
林海也许认为这是一个向未来大舅哥表现忠勇的时候，潇洒地摆摆手，挑衅道：“你来。”
那贼咬牙切齿地握住改锥扑了上来，另一个也掏出了一把寒光四射的小匕首，冲我和杨戬比划道：“不想惹事儿就老实呆着。”
先前那贼直刺向林海小腹，林海右手一叼拿住了他的腕子，配合左手一拧，先麻利儿的将对方缴了械，随即哈腰一个过肩摔，用膝盖压住对方后背，把他双手反拧在一起。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熟极而流，看得我赏心悦目。另一个贼吓了一大跳，操着匕首不知道该跑还是该打。最后咬了咬牙，发狠地将匕首刺向林海的后心。林海全神戒备，右腿远远地伸出去准备随时反踢。
就在这时，一只大手毫无征兆的笼罩在了那贼后脑勺上，然后随随便便的往墙上一拍。那贼的五官结结实实的撞在墙壁上，四肢抽搐了一下，像只被摁在墙上的蟑螂一样一动不动了。
杨戬伸回手表情淡然的在裤子上抹了抹。屋里那四五个便衣目睹了整个过程，大呼小叫地赶出来，叫车的叫车，上手铐的上手铐，咋呼道：“连刑警队的大队长你们都敢扎，这次进去可够你们喝一壶了。”
两个贼大惊失色，改锥被摔贼看看面目被毁贼带着哭腔道：“哪个是大队长啊？”
面目被毁贼满脸血泪道：“那还用问，揍我那个是！”
林海把包还给失主，又叫便衣们先走，这才认真地打量了杨戬几眼，惊讶道：“想不到表哥还是高手。”
杨戬淡淡道：“我不是你表哥。”
林海尴尬的咳嗽一声道：“刚才咱们说到哪儿了？”
杨戬言简意赅道：“我不同意。”
林海继续尴尬道：“能说说为什么吗？”
杨戬微微摇头道：“我妹妹决不能嫁给你这种人。”只有我听出来了，他的重点在“人”字上。
林海却马上误会了，他有些激动道：“你嫌我们警察怎么了？挣得少？职业太危险？还是有些败类让你觉得我们是不可信的？”
杨戬道：“都不是。”
“那到底为什么？”
我赶紧在一边拉住林海劝他：“头一次见面不合眼缘也正常，慢慢来。”
林海道：“慢慢来可以，可小六这么继续相亲我看不下去——现在骗子多多呀，我把话说在前头，以后再让我碰上像今天这么不靠谱的我必须给她搅黄了。”
杨戬难得的露出微笑道：“这太好了，我同意。”
林海有些意外道：“跟他们相比，你是不是觉得我还挺好的？”
杨戬道：“呵呵，就这样吧。”说着慢慢走了回去。
林海莫名其妙的问我：“呵呵是啥意思？”
我不忍心打击他道：“回头你自己慢慢摸索吧。”
林海指着杨戬脑后的发带说：“你认识的学霸是不都是武林高手？”
我别有用心的问：“看来你最近不太忙啊？自动取款机那案子结了？”
林海道：“那家伙再没出现过，既不继续作案也不出来花钱，这非常不符合逻辑。”
我说：“最近哪儿还不太平？”
林海笑道：“谈不上不太平，我们处理的都是人民内部矛盾。我的同事接到过几起省道上大车休息站兜售假玉石珠宝的诈骗案件。这事儿又不归我管，已经叫当地派出所去查了。”
我点点头：“那你忙去吧。”
林海提醒我道：“别忘了帮我问小六的意见。”
……
他走以后我赶紧问天界娃娃：“这事儿你怎么看？”
天界娃娃有些迷糊道：“什么事儿？”
“林海和刘小六的事儿啊。”
天界娃娃道：“杨戬同意了吗？”
我好气道：“刚才你在干什么啊？”
“我……我有点走神。”
在回去的路上，我旁敲侧击地问刘小六：“你觉得林海这人怎么样？”
刘小六道：“什么怎么样？”
我说：“假如他要对你有意思呢？”
刘小六笑嘻嘻道：“按惯例以后这种事儿得先问我表哥。”
杨戬道：“我不同意。”
刘小六耸耸肩膀道：“那我也不同意。”
我意外道：“为什么呀？”我以为林海在刘小六眼里印象还不错，要不她也不会一而再地帮他，再说杨戬既然表示反对，她难道就没逆反心理吗？
刘小六道：“我觉得这个人有点滑，给人感觉不太靠得住。”
我疑惑道：“他……滑吗？”
刘小六道：“滑！知道我心软，就老把我骗去看病人。他来找我的两次不都是为了拿药吗？”
我暗暗点头，看来林海已经给刘小六留下了错误的印象。****这个职业，每天都是跟犯罪分子亡命徒打交道，不滑一点是不行的。至于骗药，刘小六肯定很难理解一种感情叫战友情。
刘小六继续道：“再说我七妹嫁的董永是百里闻名的大才子，哪像他每天打打杀杀的。”
我说：“那织女还嫁给放牛的了呢。他要有三五百头牛那是大企业家我也就不提了，可他只有一头牛啊。”
刘小六翻个白眼道：“夫妻两人每天骑着牛去种地，傍晚又骑着牛回家，多浪漫啊。”
我无语道：“你想过牛的感受吗？”
……
晚上杨戬试探着挥舞了几下右臂道：“这几天休息够了吧？明天无论如何都得出去干活了。”
吕洞宾道：“干活儿我不反对，可我们的目的地在哪儿？”
李靖也道：“是啊，剩下的妖孽竟似不急着作乱，倒好像在人间蛰伏了起来。”
刘小六不屑道：“不作乱也不合你们心意了是吧？”
吕洞宾道：“主要是怕他们跟魔族联合起来。”
我说：“我有线索你们参考一下，听说省道上有人在坑蒙拐骗。你们觉得怎么样？”
李靖道：“坑蒙拐骗这种事儿也不归我们管呀。”
我说：“问题是这种事儿以前在那个地方从没出现过。”
杨戬沉声道：“可以去看看，反正总是要选一条路走的。”
于是我们就这样决定了明天的行程。
临睡前我问天界娃娃：“你说那些妖怪真要就在人间蛰伏下来，也不作乱也不冒头，我们是不是就永远也找不到他们了？”
天界娃娃道：“嗯……”
“那怎么办？”
“也挺好……”
我扭头看着它道：“我说你今天怎么心不在焉的？”
天界娃娃昏昏沉沉地说：“小强，我……我有点困了。”
礼物
“困了就睡呀。”我说。
天界娃娃道：“我睡觉需要很长时间，而且我怕我一睡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我忽然想起来了，天界娃娃曾经说过它是不需要睡觉的，但是一睡就要很长时间，大概是和天界与人间的时差有关系？
我立刻坐起身道：“那怎么办？现在可是正需要你的时候。”
天界娃娃没精打采地说：“我克服一下吧。”
我胆战心惊道：“你可千万别睡着呀。”末了又担心道，“可是你不睡觉也不行吧？”
天界娃娃勉强笑了一声道：“你是因为需要我不想让我睡觉呢还是因为舍不得我不想让我离开你。”
我鄙夷道：“当然是需要一个苦力，睡觉有啥舍不得的，要都这样一家人过日子每天晚上还不得哭得死去活来的？”
天界娃娃咯咯一笑道：“你还是因为舍不得我，不过……”它有点担忧道，“我真怕我未必醒得来。”
“胡说，睡觉怎么会醒不过来呢？”
“算了……但愿是可以的。”天界娃娃犹疑了片刻道，“小强，万一我睡着了，你可要等我……”
“等你什么？”
它犹豫了一下道：“等我醒来呀。”
“切，等你醒了能干啥？”话虽然这么说，我还真挺怕它睡着的，它不能陪我喝酒不能陪我吃饭，但是我已经习惯了有这么个坏包的陪伴，就算我身边没人，我也知道我不孤单，尤其是这种强敌环伺的时刻，多个人陪总是踏实一点，就像小时候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抱只小布熊一样。
我担心道：“要不我陪你说说话吧，据说这样可以提神。”
“还是不要了，你先睡吧。”
“还是陪你聊会儿吧，聊什么呢——话说那年我还小，在马路上找着一块黄胶泥，就拿在手里捏来捏去地玩，结果我妈看见以后就吼‘死小子你是不是玩屎呢？’”
“呃，你真的先睡吧，我一点也不困了。”
……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戳天界娃娃：“喂，你没睡吧？”
天界娃娃无语道：“没有！”
我松了口气道：“那就好，下次你困了我再给你讲我小时候的故事，昨天那个是把黄胶泥当屎版，我还有一个把蛋清当……”
天界娃娃道：“闭嘴！”
杨戬收拾得利利索索站在我房间门口道：“可以走了吧？”
按照原计划我们开车出门直奔省道。
还没走出街口敖广就打电话过来让我过去一趟，说有事跟我商量。
自从四大天王被苏墨虞招走以后敖广就剩了一个人，我们到的时候老头正在湖边巡逻。
“怎么回事？”我问他。
敖广道：“这次不是我找你们，是白锦儿找你们。”
“白锦儿？”我纳闷道。她刚来没几天就到动物园售票处去了，之后我就没怎么再见过她。我给杨戬打预防针，“是李靖的义女，已经改恶扬善了。”
敖广把我们领到售票处，动物园门口冷冷清清，白锦儿急忙迎出来拜见李靖。
李靖扶起她来问：“你找我们有什么急事？是魔族那边有人联系你了吗？”
白锦儿道：“让义父失望了，这次找大家来，其实只是锦儿有一些胡思乱想。”她转头对我说，“小强哥，你去《龙王宫》里玩过吗？”说着她往对面一指。
她所说的《龙王宫》当然不是真的龙宫，而是公园里一处类似于室内奇幻布景的游乐园，可能很多人小时候都玩过差不多的地方——进去以后地势狭窄、灯光昏暗，有很多童话或者神话故事里的人物原型，有的会动有的会喷烟，基本上只适合学龄前儿童和低年级小朋友玩，如今类似的项目已经不多见了，这玩意小孩子来一次都懒得再来，压根挣不着钱，本地《龙王宫》据传最刺激的一关是在狭窄的过道里会忽然冒出一只毛茸茸的手来格外吓人，我小学时候学校包团来过一次，结果那只手故障维修所以也没能吓到我们，其他的完全没有印象了，这么多年来这地方还半死不活地开着，饱受风吹雨打，里面恐怕能动的东西也没剩几样了。
我说：“小时候去过，怎么了？”
白锦儿问我：“你觉得好玩吗？”
我直接说：“不好玩，第二次白让我来我也不来。”
白锦儿道：“所以这么大块地方空着多可惜，我想把它租过来自己弄点项目。”
我小声问：“你打算弄什么项目？”
白锦儿道：“迷宫。”
我想了想摇头道：“受众好像也不大，现在最流行的还是密室求生、密室逃脱那一类游戏，迷宫在纸上玩玩就行了，用得着跑你这来？”
白锦儿也小声道：“那是因为你们的迷宫太简单，我布的迷宫可是连孙悟空都困得住！”
我吓了一跳道：“你困住那么些人打算干什么？”
白锦儿笑道：“赚他们钱呀，现在的人压力那么大，不是就爱给自己找不自在吗？攀岩蹦极徒步旅行，哪个不是没事儿找事儿的？普通迷宫半个小时就走出来了当然没意思，我的迷宫要是能困他们个一天两天呢？”
我挠挠头道：“诶，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怪有搞头的，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白锦儿羞涩一笑道：“我就是想自力更生，自给自足。”
我恍然：“你这是钱不够花了。”
白锦儿道：“其实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以前我只会在人间作乱，如果非要凭我的道行给大家找点乐子我能干什么？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一个途径了。”
我点头道：“想法和初衷都不错。”我像老首长一样拍着她的肩膀道，“那你现在有什么困难呀？”
白锦儿干脆利落地说：“没钱。”
“呃……”她倒一点也不客气，我问，“那你需要多少钱？”
白锦儿道：“我粗略地算了一下，初步改造50万不多，100万也花得出去。”
我摊手道：“这么多的钱咱们恐怕要另想办法了。”我没想到她要这么多，吕洞宾虽然看似有“金”手指，但我后来才知道点石成金是很耗费法力的，当初他把我的打火机变成金的，一来是为了在我面前臭显摆，二来他还用了一部分从吕祖庙里带出来的法力，要靠他弄钱是不大靠得住的。
白锦儿道：“还有就是我在人间没有身份，到时候法人代表可能得小强哥你来当。”
“你想得真够长远的……这个没问题。”这妞看来对这件事是真上心了。
我征求众人意思，他们不是漠不关心就是自己也不大懂，只有敖广看着《龙王宫》那三个字盛意拳拳义愤填膺道：“好！我支持白锦儿！”
我跟敖广商量：“那公园那面你去说，至于钱的方面……你说四大天王能不能从苏墨虞那里寻求一下帮助？”
敖广失笑道：“四大天王脑袋虽然大，可是脸皮薄，这种事只能是试试看。”
白锦儿又跟我们说：“还有，这件事一但真的开始做，我一个人可做不来，义父，据我所知现在您的宝塔里囚禁着黄风怪，说起来他也是穴居的高手，到时能不能在他绝不会祸害人间的前提下把他放出来让他给我打打下手？”
李靖为难道：“这种妖孽抓之唯恐不及，怎么可以主动把他放出来？”
杨戬森然道：“妖女，我看在你是李天王义女份上才不收你，你可别打歪主意！”
我忙把白锦儿拽在一边道：“你要真人手不够强哥到时候帮你找人，你先把前期工作准备起来。”
白锦儿叹气道：“我这么做确实也是想给黄风怪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难道我们一日为妖就得终生为妖吗？”
我心说你才知道啊？
结束了这个小插曲我们继续上路。
要说省道上的休息站，一般都是给大车司机或者长途车上的乘客准备的，除了有卫生间之外，都有一个规模不大不小的超市，烟酒糖茶之外，还卖些似是而非的所谓本省土特产，价格自然要稍高些，都是愿打愿挨的事儿，一路上的几个休息站大同小异，以前也没听过有人投诉上当受骗什么的。
我根据林海的提示一路过了两个休息点也没遇见形迹可疑的人，到第三个休息站的时候，我们真有点饿了，于是下车买泡面吃。
就在这时一辆外省的旅游大巴缓缓停下，车上多半的游客这才从昏昏沉沉中醒来，见有休息站，男人们下车抽烟，女人们则抓紧时间排队上厕所，他们统一戴着傻不兮兮的小红帽，胸口的牌子上写着团号“116”。
游客们差不多都完事的时候，一个瘦小精悍、穿着制式衬衫的小瘦子冷丁扒在大巴车的门口，热情洋溢道：“116团的朋友们，欢迎大家来到我们‘缘美’珠宝旗舰店，小店为大家精心准备了一份礼物，不管购不购物，凡是进店者人人有份，我们的休息室里有空调、有茶水，大家快跟我来啊！”
现在的游客都鬼精鬼精的，一看这架势就知道又是购物点招徕生意，除了少数几个人，大部分都冷冷地看着小瘦子不动地方。
小瘦子呵呵一笑道：“我知道大家心里怎么想的，不过这次真跟你们想的不一样，至于为什么不一样我们老总不让我说，相信跟我走的朋友一定不会后悔，当然，想休息的朋友我们也不勉强，好——现在请愿意跟我走的朋友下车领取礼物。”
人们听他这么一说，好奇心多少都有点泛滥，反而都呼噜呼噜跟着他走了。
哮天犬把脖子伸了又伸，似乎有点拿不大准，我一挥手道：“我们也去领份礼物去！”
四姨太
我们跟着小瘦子来到一座小二楼前，在门口有人装模作样地给进去的人们每人发了一张可以挂在脖子上的贵宾卡。我们几个悄悄跟在后面，也都浑水摸鱼地得到了一张。
进去以后我才发现这里居然还真是一个像模像样的玉器销售商店。墙上贴满了宣传画，两边的柜台里摆满了玉做的佛像、项链、手镯，在镭射灯的照射下一个个也显得流光溢彩的。有的游客忍不住上前参观，小瘦子挥手道：“这些东西咱不看，大家跟我到贵宾室来。”
他把我们领到一间摆着转圈沙发，中间摆着一张大圆圈桌的会议室里，殷勤的招呼我们从饮水机里打水喝。吃惯了廉价的团餐、泡个面都要被收一块钱热水费的游客们一下受到这种待遇，顿时小心翼翼起来。
小瘦子笑道：“大家请先休息一下，你们此行最大的惊喜谜底马上揭开。我这就去请我们老总。”他前脚刚走后脚就钻进来一个小员工，手里抱着一摞画册，一边熟练的发给我们，一边开始向我们兜售所谓玉器的种种好处。什么益寿延年、驱凶辟邪，带玉质的貔貅还能招财进宝——说澳门赌场唯一禁止携带的就是玉貔貅等等。末了说凡是在他们店里购买玉器，一律成本价，因为这里紧靠着两座优质玉山。最后又拿出一块白色石头来让我们看未经加工的璞玉是什么样的。有个老头哆哆嗦嗦的接过来看了一眼，他立刻眼睛放光地说“您老真是行家，平时也赌石吧？”吓得老头又赶紧放下了。
会议室里人们哈欠连天，有人漫不经心的翻看着小册子，但没一个人搭他的茬儿。不大工夫小瘦子就转了回来，开门见小员工在里面，脸上立刻罩了一层寒霜，厉声道：“谁让你在这里传销商品的？我不是说这个团咱们白总亲自接待吗？”
小员工吓了一跳道：“我不知道呀。平时不都是这个流程吗？”
小瘦子怒道：“有眼不识泰山的东西。看白总一会儿怎么收拾你。”他转脸问我们，“这个家伙是不是向大家推荐商品了？”
小员工苦着脸，偷悄悄的冲我们抱了抱拳，好像是求我们放他一马，游客们七嘴八舌道：“没有没有。”
同时也被他们神秘兮兮的举动勾起了好奇心。小瘦子这才赶走那个员工，满脸赔笑道：“下面请允许我介绍我们老总给大家认识。我们老总百忙之中一定要亲自接待咱们116团，至于为什么请先让我卖个关子。我唯一的请求就是一会儿我们白总进来的时候大家掌声热烈一点，相信我，这对你们绝对没有坏处。”
游客们面面相觑，一起向门口方向张望。小瘦子收拾了一下仪表，这才珍而重之的双手拉开了门。门外一个穿着银白色衬衫三十来岁的男人气度俨然的大步跨了进来。他的头发收拾的干净利落，打着啫喱。神情正像是所有生意场上成功人士那样，骨子里不可一世，外表偏偏挂着谦和的笑。就冲他这个扮相，我给他七分。
杨戬看看哮天犬，哮天犬依旧歪着头有些迷茫的样子，杨戬小声道：“难道不是妖？”
李靖呵呵笑道：“看看他卖的什么关子再说。”
因为气氛已经被小瘦子做足，银衬衫这一进来也引来一阵不大不小的掌声。他立刻满脸微笑的往下按了按手，用半生不熟的普通话说：“大家别客气，更别叫我白总。我名字里带个坤字，生意场上瞧得起我的朋友都喊我一声坤哥，大家喊我阿坤就好了。”他环视了一下四周，有些郑重地说，“我想先确认一下，大家的团号是116对吧？”
人们纷纷道：“对，是116。”
坤哥这才放心道：“那就对了。大家知道为什么我非要亲自接待大家吗？”
众人道：“不知道。”
阿坤摆摆手，热情洋溢道：“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阿坤，这个场子是我亲大哥开的，我们是家族生意，我平常是不来这里的。我主管的业务主要都在澳门，澳门有什么，哈哈，那位大哥说对了，赌场啦。这在你们大陆是没有的吧？大家以后来澳门如果想赌两手碰碰运气，就找我阿坤。大家可能听我说话别扭，为什么说你们大陆，我得解释一下，我是马来西亚人，祖籍台湾，你们是归共产党管的，我是归国民党管的。哈哈，不要介意啊。虽然不是一个国家，但咱们都是炎黄子孙。”
众人被他说得云里雾里，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阿坤笑笑道：“我看这里朋友们的年纪都跟我差不多，应该都结婚了吧？你们有几个老婆呀？”当他听到一个的答案后，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才有一个老婆啊？这一点你们就不如阿坤啦，在我的国家是可以一夫多妻的。我现在已经有三个老婆了。”
人们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都嘻嘻哈哈的笑起来。
阿坤说到这儿，忽然没来由的叹了口气道：“我虽然老婆多，可是命里没儿子，我的三个老婆都是废物，给我生了一堆丫头片子，我这么大的家业，没儿子来继承不是都成了别人家的了吗？”
人们有的笑有的跟着叹气，传统的中国人在这个问题上比较容易引起共鸣。
吕洞宾小声问我：“这货说得到底真的假的？”
我也有点含糊了：“回去查查马来西亚让不让一夫多妻就知道了……”
阿坤忽然精神一振道：“不过就在刚刚，我的四姨太给我传来一个好消息！中午12点半她给我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八斤八两！大家说是不是一个好消息？”
人们已经被他带入剧情，这时一起鼓掌。
阿坤脸笑得跟花儿一样，有些亢奋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正在我大哥这里做客，正所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大家的‘116’团，正好是我四姨太的生日，我把大家留下确实有些冒昧，但真的是情不自禁！”
众人这才明白这里头的缘由，不禁道：“不冒昧不冒昧。”
我小声嘀咕道：“也不知道他四姨太是一月十六号生的还是十一月六号生的……”
阿坤一伸手道：“废话不多说！在座的都是我的有缘人，我相信是你们把好运带给我的，到了这里我没别的可以表示，有一点小小的礼物送上，希望大家能给我这个面子！”
人们一听还有这样的好事，大部分都喜形于色，也有的仍持怀疑态度，但是也不愿意放弃机会，于是一起叫好。
“好，大家请跟我来。”阿坤把我们领到一间标着“贵宾室”的屋子里，轻描淡写道，“这里平时是不对普通顾客开放的。”贵宾室比外面小了很多，也是柜台里陈列着各式玉石，只是价格都比外面要多上一两个零，连导购小姐也比外面的漂亮。众人顿觉身价倍增，个个马上眼高于顶起来。
阿坤把大家招呼到一个柜台前，指使导购小姐把里面的一个玉石挂坠拿出来，导购小姐笑容可掬小心翼翼地捧出来，阿坤随随便便地提在手里道：“在送礼物之前我先教大家几个识别真玉的不传之秘，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把这个行业中的秘密教给大家，你们以后就再也不用受骗了。”
人们不自觉地围拢上去，阿坤顺手从导购小姐头上拔了一根头发缠在那挂坠上，随即抄起一个打火机在下面烧着头发：“真正的玉性子发寒，所以头发绑在上面用火是烧不断的。”他看看众人好奇的表情，满意地点点头，又用那挂坠在一块散玻璃上划着，“再有就是真玉是可以切断玻璃的，你们回去以后可以试试，要是打滑那就说明是假的。”他开始向人们展示玻璃上的划痕……
导购小姐有些焦急道：“白总，您说得太多了。”
阿坤作色道：“这没你说话的地方，你们又不卖假货，怕什么？”众人一阵哄笑。
杨戬见哮天犬始终没有表示，愈发摸不着头脑，小声跟我说：“这厮说得都是真的？”
我嘿嘿一笑，所谓的烧头发划玻璃根本就是烂大街的办法，绝对和“不传之秘”没半毛钱关系，地摊儿上10块钱的石头老板也会跟你这么介绍，只不过这阿坤到底弄什么玄虚我也有点看不清了，他说他在澳门有赌场我是绝对不信的，那么大的家族企业就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开旗舰店？不过也说不准，现在三四线城市都有肯德基，你不能说那也是假的，有可能是我孤陋寡闻也说不定，很多实力雄厚的连锁店确实都是从鸟不拉屎的地方发展起来的。
阿坤神侃了半天，又让导购小姐把一条锁在柜子里、标价3万多的红宝石项链拿了出来，他神秘兮兮道：“下面我再教大家如何识别红宝石——关灯！”他一声令下，有人把房间内的灯都关了，阿坤操着一个手电在项链上照着道，“很简单，真正的宝石在夜里是会发光的！”他用光束照射着项链，声音转为轻柔，好像生怕惊扰了谁似的，然后让我们看上面反射回来的光……
人们为了捧场开始或真或假地发出感叹声。我在后面忍不住扑哧一声乐了——这游戏我们小时候都玩过，暗地里你就算照火筒子那都是有反光的，你要把手电支在下巴上照自己还能吓唬人呢。
阿坤叫人把灯打开，一挥手中的项链道：“这就是我今天要送给大家的礼物！”
人们一起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阿坤笃定道：“不错，不用怀疑，今天所有116团的朋友们都会得到一条我阿坤送的红宝石项链！”
人们开始自发地鼓掌……
阿坤摆摆手道：“项链我是送给大家的，不过我也想图个喜气，白给大家东西也是对大家的不尊重，这样——”他问导购小姐，“你们这种项链平时卖多少钱？”
导购小姐道：“3万块。”
阿坤再次一挥手道：“现在大家只要封个三百块钱的红包给我，3万块的红宝石项链拿走！”
导购小姐急道：“白总，这可不行呀！”
阿坤瞪眼道：“怎么我说了不算是吗？知道你们老板和我是什么关系吗？”
“可是……”导购小姐欲言又止，终于迫于阿坤的“淫威”没敢再说什么。
我忍不住又乐了，我是现在才看出来阿坤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这是要兜售染色玻璃！
要说他前面做的那是真不错，转承启合都中规中矩，故事性和真实性足以以假乱真，但是“三百块”这个数字就有点露怯了，你要是真想图个喜庆不在乎钱，让人随便封个五块十块也就是了——那东西看做工值个二三十块钱，就为他的故事我花一百都认了，可是三百块这是什么节奏？好比你去面馆吃了碗拉面，老板今天生了个大胖小子忽然要给你免单，这自然是皆大欢喜，可是老板要跑到你面前说“本来今天这顿面值10万块，看在我生了儿子的份儿上你就给三百块就行了”你难道不抽他？
这会人们大概也都起了跟我一样的疑心，毕竟谁也不是傻瓜，你一个澳门开赌场的大老板开口跟人要三百块钱，这事儿本身就透着不靠谱。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做声了。
阿坤一见冷了场，尴尬道：“大家不用考虑我赔不赔钱，真的！”
众人嘿然无语，已经有人开始带头往外走了。
就在这时门口急匆匆冲进来一个身穿黄衬衫的中年男人，一进来就急赤白咧道：“阿坤又拿我的东西送人情了？”
导购小姐如遇救星道：“老板您终于来了，您弟弟要把咱们的红宝石项链三百块一条都卖了！”
黄衬衫跺脚道：“你胡闹，你知道我这卖的都是成本价，三百块钱一条你不是让我倾家荡产吗？”
阿坤笑嘻嘻道：“大哥说笑了，弟弟我今天家里有喜事你也知道，我借花献佛添添喜气，你最多少买辆车，怎么也不至于倾家荡产吧，哈哈。”
黄衬衫怒道：“不行，我这货都是有数的，年底跟家里汇报赔多少还不是我出？这里有20多个人，每人拿一条我就赔3万，60多万的亏空你出啊？”
阿坤不悦道：“可是我已经答应大家了。”
黄衬衫断然道：“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众人一听他们兄弟为了钱起了内讧，顿时又来了兴趣，纷纷问阿坤：“诶，你刚才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阿坤一拍桌子道：“当然算数！按我刚才说的，原价三万的红宝石项链现在三百块钱拿走！”
当下立刻有人抱着贪便宜的心态掏出钱来道：“那我来一条。”
黄衬衫急道：“我说不许拿！”
掏出钱那人捏着钱看看这个瞅瞅那个，等着阿坤最后发话。
阿坤满脸通红道：“大哥，你这样就没意思了，你非在兄弟大好的日子截我的面子吗？好！”他手一挥道，“你今天赔多少钱我个人还给你——”
黄衬衫愤愤道：“摊上你这样的弟弟真是倒霉！”说着站到一边去了。人们见他们这一闹，反而踊跃掏钱。
我看了半天，心里也明白这只是一出苦肉计，但我们此行的目的是为了捉妖，于是叹口气摆摆手道：“走吧，就是一伙骗子而已。”
这时李靖忽然冷冷道：“你们两个的好戏也该收场了吧？”
小钻风
李靖一说话我就是一愣，我知道他们这些所谓的大神都有一颗嫉恶如仇的心，但我们又不是警察，这伙人虽说很明显是骗子，但你要砸人饭碗肯定会引仇恨，再说这种事对那种爱贪小便宜的人也是个教训，我原本是不打算管的。
我拉了拉李靖道：“李哥，这事儿不归咱们管。”
杨戬看哮天犬没什么反应，也懒得搭理。
李靖却一指阿坤和黄衬衫道：“这事儿咱们必须管！”
阿坤听有人来踢场子，小眼睛一翻道：“这位先生有什么指教？”
李靖冷笑道：“你们两个还没认出我来？”
我诧异道：“你们认识？”
阿坤挠挠头道：“我们认识你吗？”
李靖哼了一声道：“两位虽然不算是妖，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人吧？”
游客们见这边起了争执，纷纷道：“怎么回事？”
吕洞宾一边摆手一边道：“你们还没看出来吗？这俩人是骗子！以后长点眼，都散了吧！”
我赶紧道：“我们是物价局的，根据游客举报说这里有人招摇撞骗，我们是特意来调查这件事的！”
游客们一听顿时恍然，稀里哗啦全跑了。
阿坤见到嘴的肥肉飞了，咬牙切齿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黄衬衫也站在他身边，不住恶狠狠地打量着我们。
李靖冷丁把宝塔托在手里道：“你们不认识我，应该认识我这座玲珑塔吧？”
黄衬衫还没说什么，阿坤骤然变色道：“托塔天王？”
我和杨戬面面相觑——能认识李靖宝塔的，那必然不是一般骗子！
我跟李靖说：“李哥别卖关子了，这俩人到底是谁？”
李靖微笑道：“说起这两位来可是大有来头，按身份和辈分来讲，他俩还要叫我一声叔父，而且当年还去我家里做过客。”李靖顿了顿道，“这两人就是平顶山上的金角大王和银角大王！”
我吃了一惊道：“是他们两个？”随即我马上警戒起来，这俩货出名，可最出名的是他们俩手里的宝贝，好像叫羊脂玉净瓶和紫金葫芦，逮什么收什么，比吃货还可怕！
金角大王和银角大王被人叫破身份也是吃惊非小，看样子黄衬衫是金角大王，而演技派的阿坤正符合银角大王诡计多端的脾性，两个人对视一眼，二话不说顺着二楼窗户就要往下跳，杨戬手疾眼快一把扯住了金角大王，吕洞宾也抢先一步堵住了阿坤的去路，贵宾室里的导购和服务生还以为是警察来抄老窝，一股脑全跑没影了。
杨戬把金角大王按在桌子上，纳闷道：“他们怎么没有妖气呢？”
李靖道：“二郎有所不知，这金角大王和银角大王原本就不是妖类，他们二人本是太乙真人门下弟子，被送往太上老君那里学炼丹药，论身份，他们还是哪吒的师弟，所以我以前见过他们。”
杨戬恍然道：“原来如此！”他脸色一沉道，“既然入了邪道，那就要按妖魔论处！”
金角大王一边挣扎一边道：“李天王，看在哪吒的份上饶我们一命吧！”
李靖沉吟不语，那边银角大王阿坤被吕洞宾挡住了去路，吕洞宾笑嘻嘻道：“怎么，还想跑？”
阿坤也赔个笑脸道：“诸位，我根本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吕洞宾笑道：“你的四姨太呢，我们想见见。”
阿坤往后退了几步，忽然从柜台里抓出大把的石头朝我们丢过来——这些东西刚才还贴着昂贵的标签摆在那里，现在就成了暗器，本来就是一堆玻璃和石头，打在人脸上格外疼。
阿坤一边丢一边朝门口跑去，吕洞宾一把没抓住他已经跑出了门口，就在这时刚才领人进来那个小瘦子却顶头冲上来，顿时跟阿坤撞在一起，两个人一起滚倒在地，小瘦子仓惶道：“大王，出什么事儿了？”
吕洞宾提着两人脖领子把他们拎回来，说道：“看来这个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实话金角和银角的战斗力远远弱于我的想象，法宝没有也就算了，这两人居然好像一点功夫也不会，说他们是哪吒的师弟，这也有点太耸人听闻了。
我拍拍阿坤的脸道：“小样，实力派啊你，还知道国民党，还四姨太，你撸管还翘兰花指啊？”
金角大王沮丧道：“二弟，事已至此，咱们就认了吧。”
阿坤辩驳道：“我们又没害人！”
我说：“三百块钱买块玻璃不是害人？”
阿坤委屈道：“那你让我们怎么办？现在的人界比以前还薄凉，没钱就寸步难行，你难道要我们活活饿死不成？”
我问他：“你们的宝贝呢？”
阿坤说到这个就来了气：“我们哪还有什么宝贝？自从被太上老君抓回天界以后我们就被罚在忤天监打扫茅房，这次天界动乱我们也是身不由己就被扔下来了，本想混口饭吃，不想才几天就被你们打上门来。”
那小瘦子也连声道：“是是是，我们也是没办法啊。”
我好奇道：“你又是谁？”
小瘦子道：“小的是狮驼山上一个喽啰名唤小钻风，这次被迫下界了无生计，只好跟了金角银角二位大王。”
“小钻风？”我挠头道，“你是不是会唱‘大王派我来巡山哟’那个？”
小钻风受宠若惊道：“正是小的。”
吕洞宾道：“这几个人该怎么处置？”
杨戬道：“要我说一起扔进李天王的塔里干净。”
金角和银角一听同时大惊失色道：“李天王饶命！”
李靖犯难道：“要说这俩人也不算妖怪……而且他们和哪吒终究算师兄弟……”
杨戬冷眼道：“李天王是要徇情枉法吗？”
吕洞宾抓着二人脖领子道：“怎么处置？你们说了算。”
我想了想道：“要我说，这俩人确实罪不至死。”
杨戬不耐烦道：“你又来和稀泥！”他一指小钻风道，“那这个呢，他可是地地道道的妖！”
吕洞宾笑道：“以小强的个性，恐怕照旧是下不去手。”
小钻风一听他话里意思，上前一把抱住我大腿喊道：“小强爷爷，你得给我说句好话呀！”
我无奈地摊摊手，吕洞宾说得没错，不管是人是妖我都下不去手，尤其是这种生杀大权在手的时候，我总是习惯性想给别人留条活路，因为我觉得就算把染色玻璃三百块卖给别人被警察抓住也就无非批评教育一番，你非把人往绝路上赶有点不厚道，不是有那么句话嘛，一个人犯了死罪你杀了他这不是权力，你赦免他这才是权力——就冲我这胡思乱想的劲儿我要生在十七八世纪的欧洲说不定也是启蒙导师什么的！
杨戬道：“难道就放任他们在这里继续行骗？”
阿坤苦着脸道：“我们也是没办法才出此下策，要有辄的话谁愿意在这遭白眼啊，刚才那个团的人都算傻的，有的团听我说到四姨太那就全跑了……”
我哭笑不得道：“知道你哪最不到位吗？”
阿坤道：“哪？”
“你要再喝点酒就更像了，你四姨太刚给你生了儿子，按这点儿你应该是刚办完喜酒回来，不喝得酒气熏熏说不过去啊。”
阿坤一拍脑袋：“疏忽了！还是对现在的人心理把握得不够。”
杨戬和李靖无语地看着我们。
我忽然道：“娃娃，你说这几个人怎么处理？”当初抓鹿力大仙他们，一则是因为他们作乱太过，二来从他们身上可以得到情绪币，哪吒这俩师弟身份特殊又没啥本事，处置起来我也犯了难。天界娃娃歪主意最多，所以我得问问它的意思。
可是我一句话问完半天也没人回话，我把手伸进口袋道：“喂，跟你说话呢。”天界娃娃还是没有动静，我把它掏出来放在手上道，“你不会是睡着了吧？”回应我的依然只有沉默。我抓住它又拍又打，同时心头浮上一种不好的预感……
吕洞宾小心翼翼道：“它昨天就说困了，难道……”
这也正是我最担心的，如果天界娃娃现在睡了，那就意味着我们失去了后勤，最重要的，再也没人给我胡出主意了……
正当我万分纠结的时候，一个陌生的手机号打了进来，我接起来一听，魔礼青在那边道：“小强是我。”
我心烦意乱道：“要没什么重要事儿的话以后再说。”
魔礼青急忙道：“是大事儿！”
“怎么了？”
魔礼青道：“苏墨虞的女儿菲菲今天放学以后失踪了。”
我诧异道：“怎么会失踪的？”
魔礼青道：“菲菲每天这时候放学，今天保姆去接的时候发现她已经被人带走了。”
我一听就知道确实是出大事儿了，以苏墨虞的身份，她的女儿一但被绑架了那不光是恶性事件，更会产生政治上的轩然大波，当然，这些都不是我该操心的，我现在还是最想知道菲菲被什么人带走了。
我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魔礼青道：“现在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了，正在四处帮着找人，我们作为保安刚入行就碰上这样的事，当然得负起责任来，这些都不重要，我现在是真的很担心菲菲，小丫头每次见了我叫叔叔都叫得特别甜，特别依赖我，我要是连这点忙都帮不上，我于心难安呀。”
我说：“你先别急，你们现在在哪？”
魔礼青道：“在菲菲的学校门口，我们几个人生地不熟，脑子也不大好使，只能求你过来想想办法。”
“你把地址告诉我，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我对李靖等人说：“四大天王那边出事了我得赶紧过去，这三个人……”我想了想道，“你们负责先带到敖广那边吧。”
吕洞宾道：“我和李天王一起带着他们找敖广，你和二郎神先去四大天王那。”
李靖道：“一辆车也坐不下啊。”
我随手一指小钻风道：“你跟我们走。”我又对金角银角说，“你们要是不跑，我答应不伤害你们。”
金角银角没口子道：“不跑不跑，有了吃饭的地方就不跑，待在这骗人一天也才百十来块钱，连肉都吃不起。”
我让吕洞宾和李靖他们自己打车，把小钻风赶在我车的后座上，飞快地赶奔事发地点。
一路上杨戬不断恶狠狠回头看小钻风，小钻风则像周星驰《功夫》里的理发师一样报以温柔的笑……
杨戬道：“小子你隐藏得不错啊，连我的狗都认不出你！”
小钻风道：“不是小的藏得好，实在是小的法力低微不值得二郎神出手。”他趴在我座位靠背上道，“小强爷爷，其实这次从忤天监掉下来的大多是身不由己，小强爷爷要是愿意发慈悲，小的有把握劝他们改恶从善，都投在小强爷爷门下。”
“你先坐好！”我盯着后视镜道，“第一，你不用叫我爷爷，第二，你要真能劝降几个我给你记大功！”
小钻风连声道：“是是，小的一定努力。”
我赶到菲菲学校时校门口正围着一堆人，除了焦头烂额的四大天王之外，苏墨虞家的保姆、菲菲的老师校长都在，苏墨虞双眼微红、愁眉不展，对我的到来懵然无知。
菲菲的保姆一个劲儿念叨：“平时我都是掐着点儿来，就今天晚了几分钟没想到就出事了！”这里面要追究起来她责任确实最大。
我悄悄问魔礼青：“报警了吗？”
魔礼青道：“苏墨虞不让报，说怕万一有歹徒要赎金。”
我暗暗点头，看来苏墨虞也明白自己树大招风，而且能看出她会为了菲菲不惜一切代价。
这会这里都是当事人，就我一个脑袋勉强还算清醒，我问菲菲的校长：“你们学校门口有监控录像吗？”
校长道：“没有。”
我又问保姆：“除了你，菲菲平时还会跟什么人走？”
保姆道：“除了我就只有苏总了。”
我看看苏墨虞：“那个……孩子的亲生父亲？”
苏墨虞已经猜到了我要问什么，直接道：“我刚打电话验证过，他在国外。”
“呃……”我三斧头过后，也没啥可问的了。
这时小钻风忽然小心翼翼地指着哮天犬道：“咱们这位狗哥找人不是一绝吗？也别光难为我们啊！”
将功折罪
小钻风一句话顿时提醒了我，要在平时我肯定是不指望一条狗就能帮我们解决问题的，但是现在众人一筹莫展，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我问苏墨虞：“你身上有没有菲菲用过的东西？”
苏墨虞发愣道：“什么？”她根本就没听到我们说话。
还是保姆拿出一个水壶道：“这是菲菲平时用的。”
我把它放在哮天犬鼻子上让它闻了闻，大声道：“帮我找到它的主人！”
哮天犬茫然地看看我，开始在原地搜寻起来，苏墨虞这才反应过来：“你不会想让一条狗帮我们找到菲菲吧？”
杨戬傲娇道：“这可是我的狗。”
苏墨虞显然误会了，六神无主道：“它要真能找着菲菲我给你10万酬金！”
小钻风在一边算：“我们骗一个人能赚285块，10万块，啧啧，我们得骗多少人啊？”合着那种红宝石项链成本就15块钱……
哮天犬在原地转了两个圈子，显得疑心重重，对方挟持了菲菲肯定早就远走高飞，又隔了一段时间，靠这种法子也是我们病急乱投医，我在心里本是没抱太大希望的。
不想哮天犬嗅了片刻好像忽然有了明确的目标，小跑着向北下去了，我忙招呼众人上车：“快跟上！”
苏墨虞忧虑道：“这……真的能行吗？”
我急道：“也只能先试试了，不然呢？”
苏墨虞无法，只好带着四大天王上车，我们跟着哮天犬慢慢往前走着，前面已经是一条繁华的公路，洒水车、汽车的尾气、卖油炸臭豆腐的应有尽有，而这一切都是哮天犬追踪信号的障碍，反正要让我靠气味指路就还不如扔鞋靠谱……
哮天犬似乎也确实受到了干扰，但它放慢速度，最终排除万难坚定地领着我们继续往北。
魔礼青的电话是一直通着的，就听苏墨虞在电话那边焦急道：“它万一只是闻到附近有别的狗呢？或者它只是随便逛逛……孩子在被绑架的24小时之内是最宝贵的时间，我们要不还是报警吧！”
魔礼寿在后座上没头没脑道：“你先别急，这狗很厉害的，当年二郎神和孙悟空大战的时候——”后面的话想必是被魔礼青阻止住了。
哮天犬走走停停，但一直保持移动，它最终把我们领到了公园门口的位置，我们一起下车，这时苏墨虞接了一个陌生电话，神情顿时无比紧张，对方只说了几句话就挂了电话，苏墨虞颤声道：“是绑匪！他们要一千万现金做赎金！”
小钻风吃惊道：“一千万？那我们得骗——”我瞪了他一眼，问苏墨虞：“现在你有什么打算？”
苏墨虞战战兢兢道：“总之菲菲一定不能出事！我先去准备钱！”
哮天犬站在公园门口冲我们叫了几声。
杨戬道：“它好像发现线索了。”
我对苏墨虞道：“苏总，说不定我们很快就能找到绑匪的老窝了。”
苏墨虞急道：“你们怎么不明白呢，再有半个小时银行就要下班了，你要我把所有希望就寄托在一条狗身上吗？”其实我心里也没准，绑匪为什么会把人质带到这种地方？
杨戬坚定道：“我相信我的狗！”
我只好鼓足勇气对苏墨虞道：“半个小时之内你肯定也没法取一千万，万一我们的路线是对的，你一走不就前功尽弃了吗？我也相信这条狗！”
苏墨虞犹豫道：“就算我们的路线是对的找到了菲菲，我们又能做什么呢？难道强行抢人？”
小钻风缩着脖子道：“有这么多大神在你还怕什么？”
魔礼青道：“无论如何我们不会让菲菲受到伤害。”
苏墨虞咬了咬牙道：“好！我听你们的！”
“走！”我冲哮天犬喊了一声，哮天犬拔腿就跑，我们一行人紧随其后。
我们来到公园里面，哮天犬已经显露出越来越明显的兴奋感，它鼻头不断抽动，两只耳朵直直地竖起来，杨戬小声道：“这是它已经快要找到目标了！”
我也跟着紧张起来，是非成败在此一举，敖广和新近赶到的吕洞宾李靖金银角大王也都闻讯赶到。
哮天犬绕着摩天轮转了一圈，神色机警动作越来越小心，显然它已经无限接近了目标，但好像还差最后一步总是不得要领，我们跟在它后面亦步亦趋，却是在摩天轮下面兜了好几个圈子。
苏墨虞焦急道：“怎么回事？”
杨戬总结道：“目标绝不会超出这里10米的范围！”
魔礼海环顾四周道：“可是这附近都是空旷地啊。”
小钻风打趣道：“那就说明目标既然不在地上就在天上。”
我们一起瞪他，这时魔礼青忽然指着头顶大喊：“天上真的有人！”
我们不禁一起抬头——天上虽然没人，但是摩天轮最高的一格里显然有人影闪动，对方一缩头说明怕我们发现他，接着菲菲的脑瓜也一闪而过，很快被一双大手按了下去。
众人乱七八糟地喊：“在那！”
现在情况已经明朗，菲菲确实被人绑架了，地点就在摩天轮上，现在是傍晚时分，公园里游人稀少，摩天轮也已经歇业，对方选择了这个地方做落脚点，可谓聪明，但不料我们竟会追踪而来。
苏墨虞几乎瘫倒，手指着摩天轮道：“是菲菲！”
李靖对天大喝：“上面的人听着，你已经被我们包围，速速下来投降可饶你不死！”
我一听就知道要坏，这不是逼人撕票吗？我一膀子扛开李靖：“你是重案组黄启发吗？”
果然，上面那人见已经被人发现，索性探出头凶光毕现喝道：“你们谁也不许上来，不然我弄死这小丫头！”
苏墨虞惶恐道：“你不要伤害她，有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那人大约三十多岁年纪，距离远看不清脸，但是一望可知孔武有力，他一手扼住菲菲的脖子，小丫头连连咳嗽，一边挣扎道：“妈妈！”
苏墨虞几乎心碎，奔到摩天轮下面道：“你开条件吧！”
那人恶狠狠道：“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我要一千万现金，你们不守规矩居然跟踪我，我现在要多要一辆车，等到了安全地点我再放人。”
苏墨虞使劲挥手道：“我答应！”
那人道：“钱带来了吗？”
苏墨虞道：“正在路上，马上到。”
“给你20分钟的时间，钱和车少一样我就剁掉这小丫头一根手指！”
苏墨虞拖住对方之后勉强保持着平静，但似乎已经用光了所有力气，她喃喃道：“现在该怎么办？”
敖广道：“我想办法让摩天轮动起来，然后你们想办法救人！”说着往控制室跑去。我一把拽住他道：“不行，摩天轮动得太慢，你那一开动菲菲就会有危险！”
时间分秒过去，我们既觉煎熬又唯恐它飞逝，因为我们谁也不知道20分钟以后该怎么办。
那人隔了一会探出头来道：“钱还没到吗？”他把菲菲抓到窗口喝道，“你们可别逼我动手！”
苏墨虞五内俱焚，几乎连话也说不出来。
这时银角大王忽然一个箭步蹿到摩天轮下面，操着他那可刻意练过的港台腔道：“上面的朋友你不要冲动，我可以向你保证钱马上到。”
“你是谁？”那人问了一声。
“连我你都不认识？”银角大王活灵活现道，“我叫阿坤，生意场上的朋友都叫我声坤哥，我家在澳门有两家赌场，你不就想要一千万吗？只要你不做傻事，我额外再送你五百万。”
那人一愣，银角大王这套说辞在别处信者寥寥，不过这会就起到了混淆视听的作用，因为苏墨虞有这样的朋友很正常，那人一听无端又多了五百万，不禁也有点晕乎，喝道：“钱什么时候到？”
银角大王道：“你放心啦，我说给你就一定给你，我们开赌场的最注重信誉……”我小声道，“跟他聊你四姨太的事儿，吸引住他的注意力！算你大功一件。”
银角大王丝毫不露痕迹，口气一转道：“最主要是我今天有喜事，见不得这些打打杀杀的，兄弟你有几个老婆呀？”这货又开始忽悠了。
苏墨虞定了定心神，掏出电话道：“我这就给朋友打电话看能不能凑到一千万现金。”
杨戬道：“你真打算让他拿钱走人？”
苏墨虞道：“那你说怎么办？”她不满道，“如果不是你们阻止我，钱已经凑够了！”看来她只有一个原则——那就是菲菲的安全。
这工夫银角大王已经把四姨太给他“喜添贵子”的故事又讲了一遍，上边那人似乎也看出了我们的用意，他不耐烦地打住银角大王的话头，威胁道：“你们还有最后五分钟！”
苏墨虞崩溃道：“现在凑钱也来不及了。”
我忽觉后面有人拉我，回头一看见是白锦儿，她神情冷静道：“小强哥，我有办法救那女孩儿。”
我诧异道：“你有什么办法？”
白锦儿指着摩天轮下方道：“你看见那个底座没？”她指的是摩天轮下面的支架，这东西的构造其实很简单，基本上就是一个铁架子上装了一个巨大的轮子，而铁架子的底座是四个脚。
“看见了，你想怎么做？”我不明白。
白锦儿毅然道：“把它挖倒！”她补充道，“要是发动摩天轮的话速度太慢，不等下来小女孩儿就遭了毒手，只能用这种狠法子了！”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东西倒了上面的人还能活吗？”我勉强理解了她的意思：从底座上动手脚，使摩天轮倒塌然后救人，可是摩天轮这种东西动辄就百来米，我们这个就算没一百米，七八十米还是有的，别说一个小女孩儿，就是蚊子苍蝇掉下来也得完蛋啊。
白锦儿似乎看出了我的疑虑，解释道：“我们只从一侧动手，让其中两个底座塌陷，使摩天轮倾斜下来而不是倒掉。”
“这……风险很大吧？”
白锦儿看了我一眼道：“做什么都有风险的，再耽搁几分钟，那小女孩儿还不是一样要出危险？”
“底座下面是地基，你挖得动吗？”
“这个你不用管。”
“我跟她妈商量商量！”我来到苏墨虞跟前郑重道，“现在有个办法能救菲菲，但是需要冒险！”
苏墨虞一把拽住我：“先说什么办法？”
“这个……我们需要把摩天轮的底座挖掉两个，让摩天轮倾斜下来……”说实话我毫无底气，菲菲要是我闺女谁跟我说这种话我就得跟他拼命！
苏墨虞听了几句，冷丁问我：“你们有多大把握？”
“呃……应该说一半一半吧，我们的总设计师有多年的盗洞经验。”
苏墨虞抬头看了看上面不停叫嚣的歹徒，咬牙道：“动手吧，一切由你做主，我愿意承担风险！”
我小声跟白锦儿说：“听见没，这是豁出去了，不过你要明白，万一你要失败了她也肯定第一个找你拼命。”
白锦儿点了点头道：“现在还有一个问题，这活儿我一个人干不了，至少还需要一个帮手。”
我指了指在场的众人：“现在我们都归你指挥。”
白锦儿摇头道：“他们都不行，我需要一个会挖洞的人。”
“会挖洞的人……”
白锦儿道：“不用想了，这里只有被我义父囚禁在玲珑塔里的黄风怪有这个本事。”
“这……”我一听就犯了难，从铁公鸡身上拔毛容易，要让李靖把他塔里的妖怪放出来恐怕有难度。
“李哥……”我面向李靖还没说话李靖就一个劲儿摆手：“不可能！你让我把黄风怪放出来继续祸害人间吗？”
我说：“可是我们现在需要他帮忙啊。”
李靖对白锦儿道：“这里有这么多大神，少一个区区的黄风怪难道就不行？”
白锦儿一摊手：“谁会打洞？”
要说现场自四大天王以下，敖广、吕洞宾、杨戬，那都是随便进个庙就有牌位的主儿，问题是这些大腕儿以前也不在洞里住啊……
白锦儿对李靖道：“义父，你口口声声怕他们出来祸害人间，可是现在有人需要帮助，你只知道他们会祸害人间，可是他们的本事若用对了也能造福人间啊。”
李靖阴着脸道：“这些妖精未得驯化，放他们出来岂肯听你的安排？”
白锦儿道：“我来跟他们说！”
我说：“你先放黄风怪出来解了围再说。”
李靖道：“我这塔放人需要咒语，一旦开放所有囚徒都被释放，黄风怪固然还好对付，虎羊鹿三妖要趁机逃跑怎么办？”
我撇嘴道：“你这东西一点也不智能。”装电脑不分盘，那不是等着系统崩溃吗？
吕洞宾想了想道：“虎羊鹿三妖法力已失，我看着他们就是了。”
白锦儿道：“义父，不能再等了！”
李靖咬了咬牙道：“好，那我就勉为其难一次。”他背转身取下玲珑塔，念了几句咒语，从塔里噼里啪啦掉出四个人来，正是黄风怪和虎羊鹿三妖，这会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摩天轮上，谁也没有注意我们这边的状况。
这四个人出来以后个个精神萎靡，显然塔里的日子并不好受，黄风怪战战兢兢地打量着四周，眼神都是恐惧，白锦儿一把拽起他道：“黄道兄，我要请你帮一个忙，时间紧迫我长话短说，你看见那边那根柱子没有……”
白锦儿言简意赅地把要求一说，黄风怪这才神情稍定，他眼神里闪过一丝狡诈，大概很快判断出了局势，就势坐在地上道：“我帮你的忙有什么好处？”
白锦儿道：“你说！”
黄风怪道：“暂时想不到别的，但是首先你们得答应把我从塔里放出来，以后万一回了忤天监你们得给我酌情减刑，我这算将功折罪吧？”
李靖几乎跳起来，我赶紧按住他。
白锦儿道：“行，我都答应你。”
黄风怪这才道：“你想让我干什么？”
白锦儿道：“跟我一起把那两根柱子下面的土掏空。”
黄风怪道：“这个容易。”
白锦儿道：“先别忙答应，你必须得跟我保持进度一致，上面那女孩儿要有个三长两短你不但没功而且有罪！”
黄风怪咂巴咂巴嘴道：“这可有点难了，两根柱子离得那么远，你说话我也听不见啊。”
“这好办。”我从四大天王身上搜出两部手机，相互拨通交给白锦儿和黄风怪一人一个，“靠这个联系。”
白锦儿问黄风怪：“你还有什么问题？”
“没有了。”
白锦儿道：“干活！”
我一把拽住黄风怪道：“如果你敢跑到时候别怪我们不客气——认识那条狗不？那是哮天犬，就冲你身上这股味，就算你移民了也逃不脱它的魔抓！”
黄风怪哆嗦一下道：“我肯定不跑！”
白锦儿和黄风怪趁别人不注意一边一个溜到了摩天轮两个底座下面，瞬间就在地面上一人挖了一个能容身的小洞，很快消失在地面上。
疯狂的拯救
这时上面的歹徒已经彻底失去了耐性，他把菲菲抱在身前厉声道：“我现在就把这个小丫头丢下去！”
苏墨虞顿时软成了一团，其他人乱七八糟地喊着，我沉声道：“给我们最后三分钟，三分钟之后钱马上到！”
银角大王也道：“我阿坤说话是一诺千金的啦，我答应你的五百万一定到位。”
那人喝道：“给你们三分钟！”
我通过电话小声问白锦儿：“三分钟之内能完事吗？”
白锦儿道：“困难很大，我尽力！”她同时问黄风怪，“你那进展怎么样？”隔着地面，就听黄风怪在另一个电话里含糊道：“我……这里有块大石头，得费些周折。”
白锦儿道：“保持住离洞口3尺的距离，我等你！”
我暗暗咋舌，没想到两人瞬间已经挖了这么深。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大约也就距刚才通话不到两分钟的时间之后，金角大王忽然指着远处喊了起来：“地上有条裂缝！”我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就见摩天轮另一边两个底座的脚下有一条裂缝蹿起来，起初只有筷子那么粗，渐渐变成墩布把粗细，随即往对面蹿去。我一愣的工夫就听白锦儿的电话里有个男人声音叫道：“坏了，这块石头下面是空的——这根柱子被我提前挖倒了！”
我马上反应过来，这是黄风怪的声音，他刚才遇到一块大石头挡路，现在这块石头被他处理掉以后才发现地下是空的，那结果就是：一边底座骤然坍塌，由此引起另一边两个底座上翘，所以地上才会出现裂缝，这种情况我们始料未及，我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如果那边底座上翘，这边底座势必下沉，那白锦儿和黄风怪在下面就有危险，我喊道：“你们两个赶紧出来！”
隔了一会白锦儿才沉着道：“现在出去就前功尽弃——黄道兄，我们继续挖！”她说了一句却听不到黄风怪的回应，白锦儿道，“黄道兄？”
我不禁道：“他不会是已经死了或者跑了吧？”
白锦儿又问了几声，电话里忽然传来黄风怪不耐烦的声音：“在挖呢我的姑奶奶！”
下面虽然遭遇突变，不过上面的歹徒暂时还没知觉，摩天轮最顶上的格子在空中微微荡了两下，他心情紧张之下也以为是风的缘故。
地上那条裂缝在我们眼里越越来越触目惊心，另一短的底座上升，地面上已经鼓起一个大大的土包，整个摩天轮也有了很明显的倾斜角度，苏墨虞冷丁一看忍不住叫了一声，白锦儿在电话里飞快地说：“小强哥，那边的底座是不是快扬起来了？”
“是。”
“快找人按住它，不然摩天轮就会马上倒下来。”
“找人按住摩天轮？”我被雷得不轻，谁有这实力？
白锦儿急道：“快点，不然那小丫头要出危险了。”不用她说我也知道，现在场面已经彻底失控，摩天轮这边的底座被架空，另外两条埋在土里的钢臂马上破土而出，整个摩天轮已经歪在一边，歹徒和菲菲所在的格子在半空中荡来荡去，此情此景下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不等我说话，四大天王已经冲了上去，这时两条钢架已经扎出地面有半人多高，四大天王一边两个人抱住钢架奋力往下压着，这四个人脑子虽然不大好使，但都天生神力，数以百吨重的摩天轮居然给他们扳得恢复了几寸……
只是这样一来上面的人就像断了线的风筝，那歹徒探头一看吓得魂飞魄散，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说话间钢架又往上翘了半米，四大天王个个青筋暴起，眼看就要支持不住了，吕洞宾和敖广等人也都上前帮忙，我看看蹲在地上的虎羊鹿三妖道：“快去呀，这是你们将功赎罪的好机会！”这三妖自知罪孽深重，所以被放出来以后也没有特意求饶，虎力大仙听我这么一说愣了一下，马上跑了过去，他法力虽失，力气仍然奇大，紧接着羊力大仙和鹿力大仙也都上前帮忙，在众人努力下，摩天轮勉强僵持在了原地。只是一个劲的摇摆不已。
此时此刻所有人的心都提在嗓子眼上，摩天轮已经不能正常运作，上面的格子随时会掉下来，然而我们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露在外面的两个底座骤然升高，把四大天王和一干帮忙的人都吊在了半空，而摩天轮下沉之势不减，向着我们这边轰然倒塌！
“快闪开！”不知谁喊了一声，围观的人们飞快地往两边躲避，所幸摩天轮过于巨大，倒下来的速度并不太快，像是一个喝醉了的巨人摇摇晃晃地扑向地面。四大天王等人被翘起的钢臂吊在天上，魔礼青一跃而下朝着摩天轮倒下的方向飞奔。
“危险！”我们一起喊起来，我心说这货一定是被吓傻了，傻瓜都知道要想安全往相反的方向跑，我手舞足蹈地喊：“回去！”
魔礼青充耳不闻，他一边跑一边抬头观望倒下来的摩天轮，这时他的身子整个被即将倒塌的摩天轮阴影笼罩起来，不过凭他现在的速度，摩天轮在落地以前他跑出去似乎也不难。
可魔礼青竟似着了魔不住在阴影里跑跑停停，还不时抬头看一眼，好像在计算什么，说时迟那时快，巨大的摩天轮毫不留情地把魔礼青扣在地上，发出一声震荡人耳膜的巨响，我浑身上下一片冰凉——恐怕魔礼青已经被拍成肉饼了！
这一切发生只不过在十几秒钟的时间，摩天轮落地的瞬间，苏墨虞也噗通一声倒在地上，双眼无神地看着前面，我心乱如麻，这次人质拯救我们可谓一败涂地，不但没能救了菲菲，还搭上了一个魔礼青……
“二哥！”“二弟！”魔礼海魔礼寿等人大喊着魔礼青的名字飞扑上前，当摩天轮荡起的灰尘渐渐落定时人们发现在一片废墟中有个人直挺挺地站着，怀里死死抱着一个小女孩——正是魔礼青。原来他刚才不断回头就是计算菲菲所在格子的落点，他瞅准玻璃窗的位置站好，摩天轮落地的瞬间他用身体破开玻璃窗，在千钧一发之际把即将摔落的菲菲揽在了怀里！
当人们发现满脸是血、浑身尘土的魔礼青之后不禁都是一愣，随即发出一阵欢呼，魔礼海等人接过菲菲，发现小姑娘被保护得很好，连耳朵都被捂得严严实实的，但魔礼青受伤不轻，他浑身挂彩，上身衣服被玻璃扎得破破烂烂，很多玻璃渣深深刺进肉里。而那个歹徒则倒在被砸得变形的格子里昏迷不醒。
苏墨虞冲过去抱住菲菲，惊恐地连声问：“宝贝，你怎么样？”
菲菲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苏墨虞忙手忙脚地检查着她浑身上下有没有受伤，魔礼青自始至终姿势不变，依旧直挺挺地站在那里，众人一起围上七嘴八舌地跟他说话，我拨开人群冲到他面前伸出两根指头大声问：“这是几？”我唯恐他像电视里的英雄那样再直挺挺地倒下，外伤还在其次，如果被震成内伤那就危险了。
魔礼青使劲掏着耳朵，缓了好半天才道：“二！”
“你可真够二的！”我抱怨道，“你要走错一步就会被压成肉饼！”说着我也暗暗佩服他，一般要挨这么一下不死也得震傻了，也就是四大金刚，有着丰富的挨打经验而且皮糙肉厚，魔礼青几乎是用了最笨的一种办法救了菲菲，然而在当时也可以说是唯一的办法，小丫头的命是魔礼青拼命救下来的！
苏墨虞见菲菲除了受了些惊吓并无大碍，一颗心终于放下，也逐渐恢复了冷静，她看着魔礼青道：“我该怎么谢你？”
魔礼青又掏了半天耳朵才明白她说什么，憨厚一笑道：“谢啥，我们现在不就是干这个的吗？”
当一切尘埃落定白锦儿和黄风怪这才悄悄从地洞爬出来，两人面有惭愧之色，白锦儿小声道：“对不起小强哥，我们搞砸了。”
我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这次若没有白锦儿，僵持到现在，失去耐性的歹徒会干出什么后果也很难预料，好在有惊无险。
杨戬看看昏迷的歹徒问我：“这个人怎么处理？”
他话音未落几辆警车呼啸而来，我耸耸肩道：“警察来得永远那么及时。”看来是有围观的群众报了警。
林海从车里飞奔而下，当他看到依偎在妈妈怀里的菲菲时满脸的旧社会才稍稍得以缓解，他环顾一周，直接问我：“这里怎么回事？”
“劫匪绑架人质上了摩天轮，摩天轮忽然倒了，是英勇的二哥救了小女孩儿。”我也不管他能不能听懂，直接送上一首史诗式的叙事诗。我指指劫匪，“他要能醒来，剩下的你问他就是了。”
林海这才指挥警察们封锁现场，带走劫匪，一边简单地跟苏墨虞了解了情况。
我好奇道：“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
林海无奈道：“反正你是我见过的最爱凑热闹的本市市民，以后哪出事我就直接找你了解内幕准没错。”
我笑道：“可别，我又不是柯南。”我一指魔礼青道，“我们二哥的好市民奖什么时候给颁？”
林海无语道：“TVB看多了吧，大陆哪有什么好市民奖？”他意味深长道，“再说救了苏墨虞的女儿自然有人会奖励的，还稀罕这个？”
警察们做了一些收尾工作，几个当事人也不方便立刻就做笔录，所以林海只能匆匆收队。这次事件性质虽然恶劣，好在兵不血刃地解决在了摇篮状态，警察们总算能暂时松一口气。
众人正在逗菲菲，毕竟是小孩子，安全以后很快就恢复了天真烂漫的神态，有人问她“你怕不怕？”
菲菲不假思索道：“只要有李青叔叔在就不怕。”她张开手扑向魔礼青道，“还要叔叔抱。”
魔礼青一边清理身上的碎玻璃一边摆手道：“别过来，扎着你！”
苏墨虞尴尬道：“去医院吧，这几天别来上班了。”
不等魔礼青说话菲菲已经在叫喊：“不，我要叔叔送我回家。”
苏墨虞道：“叔叔受伤了。”
“可是我害怕。”
我们一商量也觉得这种情况还是有人送她们母子比较好，苏墨虞脸一红道：“那就辛苦你了。”
吕洞宾把胳膊肘压在我肩膀上感慨道：“孩子还是得找个父亲啊，你劝劝苏姑娘？”
我白了他一眼道：“你怎么跟居委会大妈似的，我跟她还没熟到这种程度。”
诸事落定，我对白锦儿和黄风怪说：“你们俩也辛苦了，我先代苏小姐谢谢二位。”今天的事多半的力还是这两人出的，不过暂时我没法跟苏墨虞解释，只能让他们当幕后英雄。
黄风怪道：“谢不谢没啥，你们可得遵守约定呀。”
李靖小声问我：“你打算把他怎么办？”
白锦儿道：“我这里正需要人手，让他给我帮忙吧。”
我对虎羊鹿三妖道：“还有这三位仁兄也一并留下吧。”三妖虽然没帮上什么忙，但终见良心未泯，他们在人间捣乱纯属天性，也没造成太大的损失，虎力大仙仍在通缉中，让他协助白锦儿开迷宫再好没有了……
离开的时候苏墨虞不禁多看了银角大王几眼，这位自称在澳门有几家赌场的男人多次宣称要给劫匪加价以转移对方的注意力，所以大概苏墨虞也有点拿不准自己是不是认识这么一位富豪，她忍不住问：“这位老板……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见过？”
银角大王得意洋洋道：“你去过澳门吗？”
“没有。”苏墨虞纳闷道。
我瞪了银角大王一眼：“还吹！”
银角大王顿时泄了气，无精打采道：“我也没去过……”
报恩
今天真是多事的一天，先是收伏了金角银角大王，然后没头没脑地撞破了一起绑架案，过程可谓刺激，结果也还算皆大欢喜，可是我心里却一点也兴奋不起来，原因很简单——天界娃娃已经一整天没跟我搭茬儿了，要是平时遇上今天这样的事情，必然能收到它乱七八糟天马行空的点子和评价的。
回到家我把它掏出来摆在我面前，又试着叫了它几声，结果自然是毫无回应，很奇怪，我才一天没跟它说话，感觉就像过了一个多月（因为断更一个多月了）。我双手抱头，兴趣索然。
吕洞宾看出我情绪不对，坐在我边上道：“你也不用太担心，它不是说它只是困了吗？看来只是睡着了而已。”
杨戬道：“天界娃娃这一睡，以后我们再抓到妖怪也不好处理了。”他还是不懂我的心思，这固然是一方面，我沮丧最主要还是因为身边少了一个损友，以往我有什么不靠谱的想法只要一吐，总能得到更不靠谱的回应，能找到这种默契很不容易，就好像相声演员总得有个好的捧哏一样，你说什么他都得能给你兜着，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另外，我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祥情绪在作怪，我总预感到天界娃娃或许不会那么顺利地醒来。
我问吕洞宾：“它大概什么时候能醒？”
吕洞宾犹豫道：“说不好，要是按天界和人界的时差来说，最顺利的情况这一觉睡个十天半个月也正常。”
“要是不顺利呢？它会不会从此一睡不起？”
吕洞宾尴尬道：“这就更说不好了。”
晚上我把天界娃娃放在身边，忽然觉得床很大……
第二天早上9点多钟的时候有个银铃般的声音打电话把我叫醒，对方非常客气地说：“甄先生您好，我是苏墨虞苏总的秘书，您可以叫我安妮也可以叫我小刘，请问您上午有什么安排吗？”
“什么意思？”我被弄懵了，苏墨虞的秘书不止一个，个个闭月羞花，刘安妮姑娘肯定也差不到哪去，难道是苏墨虞听说我还单身要特地给我配个小蜜以表示感谢？
“如果方便的话，我们苏总想邀请您到我们公司来作客，当然，如果您另有安排我们会遵循您的时间表来更改见面事宜。”
“哦，我没啥事，洗个澡吃口东西算安排吗？”
刘安妮很捧场地咯咯一笑道：“那您10点钟的时候能来一趟我们公司吗？”
“行。”
“还有，据说昨天有一位带狗的先生也在我们苏总的邀请之列，我暂时联系不到他，您方便给我他的联系方式或者代为转达吗？”
“我跟他说就是了。”
“谢谢，您人真好。”
“不谢，你嘴真甜。”
“呵呵，一会见。”
挂了电话我还为刘安妮姑娘的声音心猿意马了好一会，苏墨虞做人真讲究啊，受人滴水之恩隔夜就寻思给你报了，那么大一个总裁还根据我的时间安排见面，当然，主要也是因为这滴水的恩情滴在了她心尖子上。
我跟杨戬说：“走不走，苏墨虞找你报恩。”
“怎么报？”
“她不是答应给你10万块钱吗？”
杨戬一撇嘴：“我要她的钱？”
“对了，那钱是给哮天犬的，你和它之间去一个就行，谁去？”
杨戬索性懒得理我了。
我带着哮天犬赶到苏墨虞公司的时候刘安妮接了出来，果然是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她热情地把我迎到大会议室里，我才发现白锦儿比我先到了。
刘安妮道：“我们苏总马上到，她为了今天的会面特意推了一个很重要的会议。”她出去以后我纳闷地问白锦儿：“苏墨虞知道事情的真相了？”昨天救菲菲的时候出力最多的虽然是白锦儿，但苏墨虞一直蒙在鼓里，白锦儿被请到这里是为了哪般？
这时门一开魔家兄弟走了进来，我发现少了一个，仔细辨认了一下问：“魔礼青呢？”哥儿三个都西装革履倍儿精神，少一个鼻青脸肿的，那是魔礼青不在场。
魔礼海道：“他送菲菲念书去了，小丫头自从昨天以后就吵着要李青叔叔，苏墨虞只好特别交代让二弟以后专门负责照料小丫头的生活。”
魔礼寿摸着自己黑黢黢的脸道：“想不到我们四兄弟还挺招孩子喜欢，以前老听说我们的塑像把小孩儿吓哭的事儿。”这倒也是时代的审美不同导致的，以前的孩子都喜欢小白兔小燕子，现在都爱怪物史莱克，四大天王脱了盔甲憨态可掬，跟天线宝宝有一拼。
我问：“苏墨虞把我们找来具体什么事儿？”
魔礼海道：“昨天苏墨虞就问我们救了菲菲想要什么，二弟想到白锦儿不是想弄个啥迷宫没钱吗？就直接对她说了。”
白锦儿意外道：“四位天王还记得这个？”要说她的身份和四大天王对比起来有点像尴尬，不料四大天王竟然还记挂着她。
魔礼海道：“二弟说了，难得有妖怪想自力更生干点不害人的事情，就当是为了地上的百姓了。”
“咳咳……”白锦儿无语了。
魔礼红道：“你没钱，可是苏墨虞有啊，所以二弟把你的情况跟她说了。”
我跺脚道：“你们怎么做点好事就要求立刻回报啊？大神的觉悟不该是这样的！”苏墨虞承四大天王的情不假，可那只限于四大天王，以她的为人以后怎么报答都是正常，但魔礼青直接开口要钱这就显得不太懂事了，况且这里面还隔了一层，搞不好让人家以为我们借机表功就不太好了。四大天王都是直肠子，这一点他们想不到也不能怪他们，让苏墨虞心生芥蒂却是一定，你说菲菲一条命值多少钱？给少了大家都不舒服，给多了我们和劫匪又有什么不同？
我顿时觉得苏墨虞这次找我和白锦儿未必就是报恩的，她很可能是想把这件事说清楚顺便做个了断，她外表再柔和毕竟是身家上百亿的总裁，这样的人不可能没两把刷子。
这会门一开苏墨虞快步走了进来，脸上仍然是笑容可掬平易近人的，但显然已经多了一层隔膜。我心说要坏！
苏墨虞伸手示意众人落座，开门见山道：“昨天菲菲的事情在座的诸位或多或少都出了力，我先向各位致以最真诚的谢意！”说着朝我们鞠了一躬。
接着她话锋一转道：“我还是有话直说，听李青说他有朋友想在公园里开发一个项目，资金链发生了问题，我想了解一下具体的情况。”我心说果然，马上就进入主题了，人家一个集团总裁推了重要会议来了解情况，不能说人家对我们不重视，但显然凭魔礼青一句话给白锦儿找个大金主也是不现实的。
白锦儿起身道：“他说的那个朋友就是我。”
苏墨虞道：“白小姐是吧，先说说你的具体项目吧。”
白锦儿道：“我想在公园里原来龙宫的位置开一个迷宫世界……”她大体把她的想法说了一遍。
苏墨虞面无表情地听着，随即微微侧头看了刘安妮一眼道：“安妮，你有什么想法？”
刘安妮姑娘神情一如既往地温柔，但接下来一大串说辞把我的心彻底浇了个冰吧凉。
“原来公园的所谓龙宫探险占地多大我没有详细数据，但应该不是很大，龙宫探险改造迷宫世界有点换汤不换药的意思，况且迷宫这种东西缺乏卖点和时代感，硬件设施一旦落实无法更新换代是致命伤，只适合小规模小成本运营，弄些竹竿子在广场庙会上摆一摆还行，说句不好听话有点小打小闹，上不了台面。”
魔礼海等人面面相觑颇觉突兀，我也不由得暗暗感慨：果然是面若桃花嘴如蛇蝎，这姑娘看着人畜无害，分析起事情来真是一点情面也不留啊，不过也难怪，苏墨虞身边就不可能摆个花瓶！
我悄悄看了看白锦儿，这姑娘也是一副无动于衷的神情，好像没有被刘安妮的评价影响到。
苏墨虞道：“安妮的看法基本符合我的分析。”她神色转柔道，“从各位对菲菲所做的事来讲，我无偿赞助一些资金也是应该的，但在商言商，从投资角度说，我不同意这个项目进行下去，这既是对我们集团自己负责，也是给白小姐的一个建议，如果白小姐有别的想法可以随时和我沟通，风投我们也有涉及，相信对你事业的开端还是有帮助的。”
我给臊得满脸通红，苏墨虞说话已经很客气了，但中心思想就是——别指望利用人情让我给你们幼稚的想法买单，至于她有没有把我们当成趁机讹钱的二流子那就不得而知了。
白锦儿表情已经不像刚才那么淡然了，她双手按在桌子上，很用力地说：“我还是对这个项目有信心。”
苏墨虞道：“凭什么？”
白锦儿一字一句道：“因为我可以做出跟别人不一样的迷宫。”
苏墨虞无奈地摇摇头，语气中略带沧桑，诚恳地说：“小妹妹，有些东西不是做到与众不同就有回报的，就像你能把胶卷做到最好又能怎么样？被时代淘汰了就是淘汰了。”
白锦儿语气沧桑度秒杀苏墨虞，她淡淡一笑道：“时代这东西，跟我关系不大。”
椅子迷宫
话说到这，会议室里气氛已经不大好了，两个女人都不是剑拔弩张那种性格，但是谁也说服不了谁，场内诸人均感压抑。
最后还是苏墨虞问：“你大概需要多少钱？”
白锦儿道：“初步启动的话需要200万，当然，按这个预算只能一切从简。”
刘安妮不禁咋舌。
苏墨虞道：“要不这样吧，我开一张支票给你，就当是给你的无息贷款，等你什么时候赚了钱再还我。”
白锦儿一笑道：“苏总是想用200万还我们一个人情，其实你根本就没指望我们能赚钱，对吗？”
苏墨虞没有说话。
白锦儿正色道：“如果苏总对我的项目有兴趣，我希望我们是平等的合作关系，如果是为了还人情就没太大必要了，虽然不是嗟来之食，不过我还是不太想接受。”
我小声道：“好有气节的耗子！”
苏墨虞听她这么说反而认真道：“好吧，你说你能做出跟别人不一样的迷宫，具体说说你的创意好吗？”
白锦儿道：“很简单，我的迷宫能让人走不出去。”
苏墨虞笑了：“确实够简单的，可是你不能真的让人走不出去吧？”
“当然，费点神最后是可以的，不过没那么容易。”
苏墨虞道：“有机会的话我倒真想试试，我方向感一向很好。”
白锦儿环顾了一下四周道：“苏总真有兴趣的话这里布置一下也能稍具意思。”
“什么意思？”苏墨虞不大相信道，“你是说你能把这里布置成迷宫？”
“一个小型的。”
“你需要多长时间？”
“一炷香……差不多四十分钟吧。”
苏墨虞挺直身子道：“好，我给你四十分钟时间，不说你的迷宫能困住我，只要我觉得有意思我就以投资人的身份给你注资。”
我一开始听得满头雾水，这会才反应过来，不禁拉了拉白锦儿道：“这能行吗？”
白锦儿不理我，针锋相对道：“我要是困不住你半个小时以上我自动放弃这个项目。”
“半个小时？”我又吓了一跳，苏墨虞的大会议室宽敞是足够宽敞，大概得有100多平，可这远没大到“让人迷路”的地步，而且地当中还有一张硕大无比的圆桌是基本上不可能移动的，在有限的空间里做成一个迷宫，把一个缔造商业帝国的女强人困住半个小时？这无异于用一卷卫生纸包住火炭一样。
苏墨虞起身让出地方，问白锦儿：“你需要什么道具？”
“再给我找些椅子来。”
苏墨虞冲刘安妮挥了挥手……
不大一会工夫大会议室的门口就堆了上百把椅子，白锦儿冲魔礼海等人鞠了一躬道：“我斗胆请三位天王帮个忙，不然四十分钟可完不了事儿。”
魔礼海道：“你想让我们干什么？”
白锦儿道：“要摆迷宫，我需要把些椅子放到不同地方……”
魔礼海道：“明白了，你说往哪摆我们照办就是了。”
白锦儿嫣然道：“多谢三位天王。”她也不多客气，指挥着三大天王搬着椅子在会议室摆放起来，就这么一排排一圈圈渐渐把会议室放满。
我在一边看得心里越来越没底，悄悄问白锦儿：“你有多大把握？”在会议室里用椅子摆迷宫，这事儿也就大人和孩子过家家还行，可现在一来面积不大，二来道具也太奇怪了，这椅子都是半人高，摆在当地一眼就能望到后面，人压根不用亲自走，用眼睛一打就能看到后面的路。
白锦儿冲我一笑，片刻也不耽误继续指挥天王们摆椅子，摆到后来已渐显凌乱，她自己搬了把椅子站上去继续从高处设计。
等摆到第五排的时候我也终于看出点意思了，平平无奇的一些椅子经过白锦儿的安排，此时看来竟让人有些恍惚，她叫人在有些地方用两张椅子叠起来做成屏风，不过几十张椅子摆成简单的造型，乍一看却很有些扑朔迷离的效果。
白锦儿不急不躁，把门外的椅子摆了一排又一排，有时候还会在某些地方围一个小圈，我看了看表，时间过去大约三十分钟的时候整个会议室已经被摆满了。
白锦儿把三大天王请出来，自己下场做了一些微小的调整——其实无非就是把其中一些椅子扶扶正，或者把不平整的地方摆齐，她最后看了一眼，满意地点点头，忽然走到我面前微笑道：“小强哥，我想请你也帮个忙。”
“你说吧。”
“把你的手给我。”
她牵着我穿过看似杂乱无章的椅子群来到会议室后墙边上。
“你要做的就是站在这里等苏总来跟你汇合。”
“就这么简单？”
“嗯。”白锦儿又对刘安妮道，“现在可以有请你们苏总看了。”
苏墨虞为了避嫌一直躲在门外，这时进门也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白锦儿道：“游戏可以开始了，你要的做的就是在不毁坏围墙的前提下跟小强会面，如果半个小时内你做到了就算我输。”
苏墨虞还是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我和她虽然遥遥相对但是彼此还是能看见，椅子就算叠起来也不可能严丝合缝，我们之间的直线距离不过是区区十几米，白锦儿这么说确实让人有种儿戏的感觉。
白锦儿道：“计时开始，苏总请吧。”
苏墨虞也不多说，从第一排的入口进入，顺利穿过第二排，随后蜿蜒至第三排，我不由叹气，照这个速度别说半个小时，一分钟都维持不了啊！
但是从第四排开始苏墨虞好像遇到了一些困难，她绕过第四排的椅子墙转了个圈，本来预计马上就能更进一步，不想一个圈绕过来又回到了原地，我和她之间影影重重都是椅子，也看不大清楚她是怎么着了套，就见她围着一堆椅子打了个转儿。
苏墨虞也不着急，仍旧原路走来，不过到了老地方的时候换了一个方向，这样毫无悬念地抵达了第五排。照这个速度就算她多走几步弯路，也就是浪费少许时间而已，我心里还是不大相信能困住她半个小时。
果然，苏墨虞三转四转很快就到了场地中央，按部就班地在慢慢接近我。
但是在下一堵椅子墙前苏墨虞转了一圈以后又走错了路，她故技重施换方向再走，我眼睁睁看她明明已经过了那道墙，不想却见她越走离我越远，明明每一步都是朝着我走的只有偶尔一转折，几十步走完竟然又回到了第四排上。
会议室边上的三大天王和刘安妮都不禁纳闷地出了声。
苏墨虞本来神情专注，这时也觉不对劲，她抬头看了一眼神情终于变了——她也知道自己走了冤枉路，前面的成果毁于一旦，她扫了一眼白锦儿，继续聚精会神地重新出发。
我看着苏墨虞在椅子围墙里进进出出始终不得要领，幸灾乐祸地道“苏总加油啊，咱俩之间也就十来米，别搞得咫尺天涯似的。”不是有那么句话吗——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你在美国我在中国，而是我爱你你却不知道；还有句话是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我爱你你不知道，而是你知道却不说出来；还有句话叫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你知道我爱你你不说出来，而是你说出来以后我们也不能在一起，还是有句话……总之世界上最远的距离啥都不是，就是被矫情的人改来改去，还有句话叫贱人就是矫情！归根结底吧，我觉得我在中国你在美国距离就够远的了！
苏墨虞进入椅子迷宫15分钟以后始终没能越过我这半区，她的额头已经出现了细密的汗珠，她不断回头打量白锦儿，表情犹疑，显然在怀疑着什么，不过这个女强人的性子也被完全激了起来，她加快脚步在迷宫里走来走去，20分钟过后苏墨虞已经变得汗津津的了，这么长时间的急行军，换算成散步恐怕已经走了上千米，竟然走不出这短短的十几米。
我开始还抱着拉偏手儿的心态希望她走不出来，但是到了后来我是真心她能解谜成功，因为我也跃跃欲试起来。
半个小时的时限将到，苏墨虞自知无力回天，苦笑一声道：“我还是回去吧。”但是——她忽然发现自己连出去的路都已经找不准了！
白锦儿道：“我去接你。”她走到迷宫里拉着苏墨虞的手只用了几步就把她引了出来。我现在才明白她为什么要拉着我的手了，靠我自己根本就到不了现在这个地方！
苏墨虞出去以后有些沮丧，但更多的还是好奇和不以为然，迷宫和魔术有异曲同工之妙，就是在解谜中是有快感的，只不过魔术可以用障眼法，可以骗人，但是一个迷宫理论上是绝对应该能走得出去的，否则那就是耍流氓了。
苏墨虞直接问白锦儿：“你的迷宫确定有路可以出去吗？”这也是我们所有人的疑问，我很怀疑这根本就是白锦儿耍的一个小聪明——可能某个地方压根就全是死路。
白锦儿不发一言，拉着苏墨虞重新进入迷宫，仍旧是十几步后就到了我面前！
这下苏墨虞彻底无语了。
白锦儿问她道：“这条路有没有你觉得不清楚的地方导致你以为刚才经过的岔口是不可以通行的？”
“没有……”
“我有没有移动过任何一张椅子？”
“也没有。”
“所以这个迷宫是确实可以走出来的。”
苏墨虞由衷道：“我输了，也服了。”
生日礼物
说实话要不是亲眼所见我是绝对不会相信有人能用几十张椅子在地上摆摆就把人困住的，金庸大大一直都是我最喜欢的作家，可当他写到黄蓉摆九宫八卦阵抵御金轮法王时我就不大相信了，金轮法王那是攻击力99+的人物，被一堆烂石头挡住不能前进分毫，这根本不合逻辑嘛。金轮法王也就罢了，可是黄蓉还用枯草荆棘布阵护住郭襄使李莫愁头晕眼花，这就更扯了，李莫愁轻功起码82以上，你走不进去不会跳吗？你不是上复式小别墅从不用梯子吗？
不过今天见识了白锦儿用椅子摆的迷宫以后……那我也不信！苏墨虞怎么能跟李莫愁比呢？这是金庸大大在我心目中不能和霍金相比的唯二不足，老头根本就不尊重科学！
在一边观望了半天的刘安妮忍不住道：“苏总，我也想试试。”
苏墨虞点头，随即又对白锦儿说：“你摆的迷宫我是服气了，不过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迷宫一旦被人破解过一次以后就失去了乐趣，你以后的客户群体只会进行一次性消费，对我们这种非旅游城市来说，没有回头客的生意是致命的。”
白锦儿笑了笑，陷入椅子阵中的刘安妮已经开始重蹈苏墨虞的覆辙，始终转不出中间几排椅子。
白锦儿看了一会这才说：“这个问题我当然想过，只要我把其中几把椅子换一下位置，它就会变成一个全新的迷宫。”
“这么神奇？”苏墨虞道。
“要不再试试？”
苏墨虞笑着摆手：“不用了，我信你。”她顿了顿道，“看来我担心的问题都不存在了，我实现我们的约定，正式给你投资，你说你需要多少钱来着？”
白锦儿道：“200万。”
苏墨虞道：“我给你500万，你不用再一切从简了，不够的话我随时追加，我这就叫人起草协议。”她冲迷宫里的刘安妮招招手道，“别玩了，这件事你来做。”
刘安妮在迷宫里走得额头冒汗，听见老板召唤自己一心想快点走出来，结果兜了几个圈子之后惶急道：“苏总我出不去了！”
白锦儿笑着把她领出来，真诚地对苏墨虞道：“谢谢你。”
苏墨虞握着白锦儿的手道：“看见你我就像看到了很多年前的自己，加油！”
我在一边撇嘴道：“说得你好像白手起家似的。”
苏墨虞把一张银行卡递给我冲哮天犬努努嘴道：“这是给狗主人的，你代为转交吧。”她摸了摸哮天犬的脑袋道，“顺便问问狗主人这狗卖不卖，菲菲缺个玩伴，这狗又救过她的命，让他尽管开价。”
哮天犬嫌恶地扭开头，看来对苏墨虞的措辞颇为不满。
我半开玩笑半认真道：“这狗你真买不起——这钱它的主人也绝对不会要。”
苏墨虞道：“就算他不缺钱也拿着吧，是我一份心意。”
我随手递给白锦儿道：“你收着吧，就当是二哥在你那入的股。”
白锦儿笑道：“多谢小强哥，还有件事要麻烦你，你得给我当法人代表。”
“那我可得分红。”
“没问题。”
白锦儿用椅子搞定了苏墨虞，场面皆大欢喜，苏墨虞忽对我道：“昨天你们救菲菲的时候你好像跟我说过要弄倒摩天轮还是怎么的，那会我心神不宁想不大起来了，我回想了一下也觉得蹊跷，好端端的摩天轮怎么会突然倒了呢？”
我只能含糊其辞道：“你还是忘了这事儿吧——不过摩天轮的损失你得赔给人家。”我们工作失误归失误，摩天轮的老板又没招谁惹谁的。
苏墨虞疑惑地点了点头。
剩下的事儿就由白锦儿和刘安妮先去张罗，我带着哮天犬回家，楼下有不少人遛狗，哮天犬见到同类不禁有些激动，这些天我带着它在小区里玩，哮天犬跟这些狗也算不陌生，当它友好地想上去打个招呼时那些狗不是畏惧地躲开就是老远地闪在一边，从品种上来讲，哮天犬是这世界上绝无仅有的，所以这些狗大概都有些排外。哮天犬见状只好寥落地跟在我身后。
这时赵倩倩在单元门口大声招呼我：“小强，快来帮忙！”她手里提着一个超大的奶油生日蛋糕，几乎挡住了视线。
我赶紧上前接过来，好奇道：“今天谁过生日？”
赵倩倩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我啊。”
“你过生日还得自己买蛋糕？”
赵倩倩调皮道：“此言差矣，蛋糕是我妈给买的，你总不能让她老人家出钱又出力吧？”
“我还不知道你生日，你是什么星座的？”
“你自己算啊。”
“天秤？”
赵倩倩笑道：“哟，还可以啊。”
我帮她帮蛋糕提到门口，赵倩倩道：“晚上我约了同学来家吃饭，你也下来吃蛋糕吧。”
“看情况吧，你们小年轻热闹我去了多惹眼啊，先祝你生日快乐吧。”
“哈，说得你多老似的，谢谢了啊。”
我上了楼随口把遇到赵倩倩的事一说，不料李靖一下就炸了：“今天是我儿媳妇17岁的生日？”
我无语道：“还不是你儿媳妇呢！”
李靖主动忽略了我的话，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喃喃自语道：“17岁对女人很重要，我得想法好好给她过一下。”
吕洞宾道：“不是我说你老李，又没名又没份的你凭啥给人过，再说人小丫头肯定有自己的朋友，你去了插得上话吗？”
我说：“宾哥是明白人。”
李靖道：“那也得表个心意，你们快帮我想想送什么礼物好？”
吕洞宾道：“这个倒应该，女孩子都喜欢什么呀？”
李靖自说自话道：“花花草草？布娃娃？”
我使劲摇头道：“现在的女孩子恐怕对布娃娃这类东西真没什么兴趣了。”
“那送什么好？得别致点特殊点的，让她以后都有念想——二郎神，你说呢？”
杨戬正解开右胳膊上的绷带查看着伤口结疤情况，他盯着伤口无动于衷道：“别问我，我没兴趣。”
我胡言乱语道：“要按一般电影的套路来，男主角最后都得给女朋友放一通烟火，那个带劲，看着浪漫，不过得是男女朋友才行，你当公公的给儿媳妇放烟火不像话，而且咱们这楼间距这么小，容易把楼上的玻璃给炸了……”说到烟火，最别致的应该得说杨过给郭襄放的那次，直接在天上码了一行字，但是这种工艺大概也只有小说里有，应该是金庸大大自己的胡思乱想，这也是他在我心目中不如霍金的第二个原因（其实我没看过《时间简史》)……
刘小六道：“我记得我有一年过生日我爹送给我一枚还没孵化的凤凰蛋，小凤凰生出来以后我就教它唱人的歌，虽然唱不了两句，不过简单的调调还是会哼哼……”
我一指她：“你闭嘴——我上哪找凤凰蛋去？”我跟李靖说，“要不咱弄个鹦鹉蛋凑合凑合？”
吕洞宾叹气道：“赵倩倩明年就高考了，她妈能让她在家孵蛋？”
李靖跺脚道：“一群不靠谱！没一个顶用的。”他看看表急道，“得快点想了，要不来不及买了都——小强，你从小都收到过什么礼物？”
我托着下巴道：“书包、铅笔盒、电子计算器，大点以后我爸给我买过遥控小飞机，再大点就开始收打火机和裤带了。”
李靖不悦道：“这些还不如鹦鹉蛋呢！送点女孩儿能用上的，而且每次用都会有特别的感觉，能感觉到这份礼物的沉重和用心良苦，不舒服的时候一拿出来就会觉得心里暖和，有这样的礼物吗？”
我想了半天道：“有！”
“是什么？”李靖和吕洞宾一起喊了起来，连杨戬都不由自主把耳朵支棱起来。
我小心翼翼道：“卫生巾。”
送礼学
我倒不是拆李靖的台，我是觉得今天的事儿有点不靠谱，我和赵倩倩相处得不错，也就是还不错的邻居而已——当然，她爸把她内定给我的事儿我是不敢跟李靖说的，还没熟到有啥热闹都往去凑的地步，小丫头过生日说声生日快乐也就够了，最多下去蹭碗王芳的汤喝，李靖搞得这么严重我感觉很古怪，再说人家是同学聚会，我们一群老白菜帮子去了多扫兴？
可是李靖却像魔怔了一样在地下走来走去喃喃自语，看来不遂了他的愿他是不肯干休的。
我说：“时间其实还够，要不然我陪你去趟商场，反正你就算想好了也要出去买的。”
“快走！”李靖像神经病一样率先跑了出去……
我们来到一家本市颇具规模的商场，李靖一进去就开始对琳琅满目的商品进行仔细甄别挑选，热烈程度几乎堪比马上要去参加多年不见同学会的女人。
“姑娘应该喜欢衣服吧？”李靖在家一筹莫展，不过一到现场思维就开始活跃起来。
“不好，倩倩平时都是穿校服，王芳在这方面也比较讲究，不会同意她穿得太各色了。”
李靖指着一件不知是********还是赞比亚还是乌干达风格的长裙兀自道：“我看这件就不错！”
“呃……说实话我不同意你送她衣服主要原因是不相信你的品位！现在我更加确定我是对的！”
李靖又一指另一面橱窗里的各式玉石戒指项链：“那这个怎么样？我看那丫头穿戴也太素净了。”
“哪吒穿牛仔裤差点被高瞪眼劝退了，你觉得她会让赵倩倩在班里打扮得花枝招展？再说这东西水太深，金角银角的事儿你忘了？买上假的还不如不送。”
“要不我送她支钢笔？那玩意真是好，省得老蘸墨，反正我在天上那会谁要送我这么个东西我觉得比送宝刀宝剑什么的强。”
我直接摆手：“你拉倒吧，送这个赵倩倩得讨厌死你。”最恨过生日送文具的，小时候一收到书包铅笔盒这种东西我就想骂人，最可恶的是我有个表舅在我生日那天送了我套习题集，不就打碎他一个水晶烟灰缸吗，用得着下这样的毒手吗？现在我过年都不去他们家。
李靖屡受挫折，泄气道：“那只能送金银珠宝了，这东西永远都不过时吧？”
我叹气道：“你怎么就不明白呢，送礼物是门学问，要讲究对象的，她要真成了你儿媳妇了那自然是多多益善，可她现在就是你一个邻居，你送这么贵重的东西她妈怎么想？以后不得防贼似的防着你？你对她女儿有什么企图？”
“那胭脂香粉这些东西，就是你们说的化妆品……”李靖看看我的脸色摆手道，“我知道，这个也不行！”
我们绕了一圈，我枪毙了李靖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他甚至差点给赵倩倩买了一个那种带自动甩干的墩布和墩布桶，因为他觉得那墩布在桶里甩干的时候有点像哪吒在舞枪，他想让儿媳妇好先有个思想准备……
李靖倍受打击之后肝火上升道：“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行，我给王母娘娘挑寿礼都没这么费过心思。”
“那是因为哪吒看上的不是织女，他要看上织女倒好办了，旧货市场搞台缝纫机就妥了。”说到这我忽受启发道，“对了，赵倩倩平时有什么爱好？”
李靖想了半天道：“好像也没啥，就是疯疯癫癫的，爱玩。”
这会我俩已经走得腿都酸了，前面的柜台里都是毛绒玩具，我无助地看了李靖一眼，嗫嚅道：“要不……还是按你说的送个布娃娃吧。”
李靖：“……”
我怕他发火，忙道：“求稳，咱们主要是求稳，送礼物的机会以后多的是，咱慢慢来。”说到布娃娃我的手下意识地伸进口袋，天界娃娃无声无息地待在那里，如果它在的话或许还能有点建设性的意见，可惜看来短时间内再也没人给我出歪主意了。
李靖指着柜台后面足有真人大小的一只布狗熊道：“给我那个。”
我急忙拦住他道：“不能买最大的！”
“怎么了，也没多贵。”
贵其实还是有一点小贵的，不过李靖买东西不看价钱也是我预料之中的事，我还真不是心疼钱，我跟他说：“这个哪吒送比较合适。”
“又有什么说法？”
“你想啊，以后赵倩倩一抱这个娃娃就想会想起这是你送的，顺便就能想起你，潜意识里就会觉得……”
李靖使劲摆手：“别说了，我换一个——你怎么满脑子全是这种龌龊想法？”
这可不是我龌龊，据说还是有科学根据的，当然研究这种科学的人肯定是很无聊的，现在微信上每天都有人转各种心理行为分析——男孩之所以喜欢送女生娃娃，就是要达到这种潜移默化的作用，而且最好是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娃娃，这样女孩儿抱在怀里就会在潜意识里角色互换，所以送布娃娃超过一定尺寸是种很暧昧的举动，建议大家不要乱送，再有，身高在一米八以上的后生也需谨慎，送和自己一样高的费钱，送个一米五的说不定人姑娘就爱上前排的小个儿了，这叫徒为他人作嫁裳。当然，买给自己那种娃娃就没那么多讲究了，别让女朋友看见就行……
李靖又指着一个巴掌大的布娃娃道：“那我要那个。”
我鄙夷道：“你这是搞超市抽奖呢？这么大点儿谁看得见啊？”
李靖崩溃道：“到底要多大的？”
我指了指半米多高的米奇道：“就要这个。”
李靖眯着眼研究了一会道：“这个哪好？”
“你别管了，就这个没错。”一般这种尺寸的玩具会长期待在沙发角落、床头，直至落满尘土，然后就会莫名其妙地消失，非常符合“送比不送强点，落个一时人情”的属性。就跟人一不舒服先吃下火药一样，总归就算不会有功也不会有过。
李靖嘟囔道：“早知道这样就该一早直接来这。”
回来到了楼下我忽然有了一种“近乡情更怯”的感觉，这怯不是诗人归乡那种忐忑和激动，而是真的怯——我们这份生日礼物似乎不太给力，这会的孩子时兴什么我不知道，不过送布偶在我们上学那会都算不上新意，我要年轻个二十岁还能装疯卖傻，可我和李靖加起来都八十了！俩加起来八十岁的男人抱着米奇给人小姑娘过生日，我总感觉别扭，回头想想还不如买那个会甩干的墩布……
我拉住李靖道：“李哥你可想好了，你的要去见赵倩倩？”
“是啊，怎么了？”
“你没觉得哪不对劲？”
李靖理所当然道：“我给我儿媳妇过生日怎么了？”
“要不咱还是别去了吧？”
“你不去我去。”李靖拔腿就走。
我当然不能让他一个人去，我跟着还有个由头，毕竟我和王芳母女关系不错，他一个人闯进去算怎么回事？
我抢在他前面上了楼，先把耳朵贴在王芳家门上听了一会，里面似乎没什么动静，我央求李靖道：“咱把东西放下就走行吗？”
李靖却已经在咣咣敲门了。我捂着耳朵刚躲在一边赵倩倩就打开门意外道：“小强？”
猜拳
赵倩倩一开门就把我吓了一跳——屋子里全是一张张年轻的脸，倩倩的同学大概来了能有七八个。
“李叔叔也来了啊，快请进。”赵倩倩一侧身把我们让了进来，一边跟同学们介绍道，“这是我楼上的邻居。”
屋里的年轻人们一起把目光集中在我们这边，有的冲我们点头摆手，李靖则又“平易近人”地微笑，我只觉有些尴尬，原本我是想赶紧把东西放下就走人，这下看来不可能了。
王芳从厨房走了出来，见是我们也颇觉诧异道：“你们……有事找我？”
我凑到赵倩倩跟前像说悄悄话一样道：“生日快乐哈。”
李靖大咧咧地把米奇递到她面前说：“这只狗送给你当生日礼物。”
赵倩倩一愣，屋子里也瞬间就安静了，紧接着爆出一阵笑声，我差点把头埋进地里，合着李靖买了半天根本就不知道米奇是个啥东西。
“大叔，那是老鼠不是狗。”沙发上一个俊朗的少年不以为然地道，他表情淡淡地，给人感觉有些目中无人。正是差点和赵倩倩搞出绯闻的段世宏。
“管他是啥，反正这个东西费了我很大心思。你要好好收着。”
孩子们又笑了起来，李靖的造型活脱一个黑社会，却神情郑重地拿着一个布偶玩具，那场面发微博就能上今日话题。当然，话题可以是“勿忘父爱”这种强调亲情的，也可以是“不法分子染指未成年少女”这种警示的。
赵倩倩哭笑不得的接过礼物道：“谢谢。”
我小声对李靖说：“你这个礼物绝对给人留下了很深的念想。”我刚想拉着他走，王芳客气道：“要不留下来吃饭吧。”
“要不”是一个很神奇的词，尤其在用于邀请的时候，其实是一种很委婉的说法，比如要不我送你，要不我买单吧，要不你欠我的钱别还了。可见王芳也并没有什么诚意，不料李靖却道：“好啊。”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和身两边的孩子大眼对小眼。这时有人敲门，赵倩倩起身去开，就听她在门口说：“吕叔叔，你也来了？”
吕洞宾笑眯眯的走进来，道：“听说你今天过生日，当小寿星佬啦。”随即跟我说，“看你车在楼下，知道你在这儿，我来问问你晚上吃什么。”
李靖道：“咱们就在这儿吃。”
吕洞宾嘿然道：“不大方便吧。”
王芳道：“没什么……不方便的。”
都这时候了她还能说什么……
李靖冲吕洞宾招招手：“过来坐。”
屋里有段短暂的冷场时间，接着孩子们很快又有说有笑起来。段世宏凑到赵倩倩身边递给她一个包装得很漂亮的盒子，用不高不低的声音道：“倩倩，这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那我拆了啊——”赵倩倩接过来拆掉了最外面的包装纸，人们的目光也都不由自主地转了过去，当盒子露出来时有人已经羡慕道：“哇，是苹果最新的‘爱疯’4S。”盒子里果然躺着一部漂亮的白色手机，确实是最近风头最盛的苹果新产品。
在同学们的惊叹声中，王芳也把目光转移过来，不过并没有其他表示。
赵倩倩意外一下道：“这个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段世宏抑制不住得意之情道：“有什么贵重的？你喜欢就好了。”
赵倩倩道“这个我真不能要。”
段世宏急道：“别不要啊，我特意给你买的，你有了它以后咱们不就方便联系了吗？”
李靖悄悄问我：“那个值多少钱？”
吕洞宾抢答道：“得四五千吧——这小子比我用的都高级，我才是‘爱疯4’。”
李靖愤愤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小子显然对倩倩有非分之想。”
我小声道：“你怎么跟有个急于娶媳妇傻儿子的地主老财似的？”
段世宏见赵倩倩不要面子上过不去了，干脆直接塞到她手里，这时王芳过来道：“倩倩说得没错，这个我们真的不能要。”
段世宏道：“为什么呀？”
“一来是因为太贵重了，二来我觉得这东西没多大用处所以没给她买。”
段世宏道：“可是同学们都有啊。”
王芳道：“那你们方便找倩倩不就行了？反正以她的性子有什么热闹一定不会被甩下。”孩子们一起笑了起来。
赵倩倩吐吐舌头，把电话塞进段世宏裤兜里了。
段世宏满脸通红，假装开玩笑道：“阿姨，你要真不收我可就没面子了！”
王芳哭笑不得，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自尊心最强的时候，说不得也骂不得，况且王芳也不是那样的人。
李靖终于忍不住道：“人家都说不要了你还硬塞，你一个小孩有啥面子？”
段世宏正窝了一肚子火没出撒，被李靖挖苦了一句立刻冷笑道：“那我也不会打肿脸充胖子，寒酸地买个布娃娃送人。”
吕洞宾皱眉道：“小小年纪就以貌取人，还一张充满戾气的嘴。”
李靖想说什么却又找不到合适的措辞，要不是牵扯到哪吒他肯定也不会去跟一个孩子斗嘴。
赵倩倩见两人起了争执，把米奇在二人中间晃了晃，笑嘻嘻地跟段世宏说：“下次你也送我一个布娃娃吧。”
段世宏撇嘴道：“我要么不送，要送就送好的，你要是喜欢我下次送你一个限量版的芭比娃娃。”
我也看不下去了，嘿嘿一笑道：“怎么你们有钱人送人东西必须是限量版吗？那些奸商就是被你们给惯的，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限量版吗——骨灰盒！”
段世宏冷笑道：“穷人就会这么安慰自己，这就是你们穷的原因——”他抓过赵倩倩手里的布娃娃打量了一眼不屑道，“这种东西白给我我都不要。”
我和李靖面面相觑都是苦笑不已，我们当然不会真的跟他置气，不过这孩子牙尖嘴利倒是真让人领教了。
吕洞宾忽然一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们这个东西不是限量版的？”
段世宏拎着那个布偶夸张道：“就这个？限量版？你开什么玩笑？”
吕洞宾道：“那你说说限量版有什么好处？”
“限量版……”段世宏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了。
吕洞宾道：“我们这个限量版是可以和人交流的。”
段世宏哼了一声道：“吹吧，这么大岁数了还满嘴跑火车。”
“别斗嘴，那你出个题目，我们这狗要能做到呢？”
我满头黑线，小声跟吕洞宾说：“宾哥，这是老鼠。”
赵倩倩见双方较了真，打圆场道：“不是给我过生日吗？这么说起限量版来了，来，我们吃蛋糕吧。”说着瞪了段世宏一眼，她也明白根本就没有什么限量版之说，不过李靖和吕洞宾怎么也算长辈，所以唯恐段世宏太过分了。
段世宏见吕洞宾不说话了，趁胜追击洋洋得意道：“也别说难的，你要能让它站起来给我敬个礼我就服了。”
吕洞宾笑道：“这太简单，再出个难的。”
段世宏立刻对赵倩倩道：“这可不是我挑事。”赵倩倩也无奈地看了吕洞宾一眼，吕洞宾毫不在意道：“没关系，你尽管出题吧。”
段世宏嗤笑道：“那不如你让这东西和我猜拳吧。”赵倩倩的同学们都哄的一声笑了——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恶意玩笑，我们买的这个米奇只有四根毛茸茸的手指，而且是连在一起的，它要是和哆啦a梦猜拳倒是稳赢的。
不料吕洞宾道：“好，那咱们就猜拳——当然，是你和它猜，咱们三局两胜好了。”他走过去把米奇放在沙发上，“我数一二三开始。”
段世宏翻个白眼道：“无聊！”说着就要走开。
吕洞宾一把拉住他道：“怎么，你不敢了？那就认输。”
段世宏甩开他的手轻蔑道：“那我连出三把剪刀，行了吧？”说着他敷衍地伸出两根手指冲沙发上的米奇一比，不想那布偶却有了灵性一般忽然抬起一只胳膊，四根连在一起的手指蜷起来变成一个拳头的样子也冲段世宏示威地一举……
孩子们原本大多都奔饭桌去了，只有那么两三个人随意地往沙发上看了一眼，然后马上就惊叫了起来，其他人转过身看到这一幕也都惊诧地吐出了舌头。
段世宏完全呆住了！他压根就没想到一个做工粗糙的布偶居然会动！这东西明明连个装电池的地方都没有！
孩子们一起兴致勃勃地围了上来，七嘴八舌道：“再来再来。”
吕洞宾笑呵呵道：“这次不算，我数一二三重新开始——一、二、三！”
段世宏来不及多想，郑重地伸出一个巴掌，这也是他的聪明之处——米奇最多只会出布和锤子，他出布至少不会输！
但是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情景又出现了，米奇原本连在一起的手指突然分开，出了一个明确无误的剪刀，只不过它这个剪刀出得很萌。但对段世宏的打击却是致命的。孩子们见状一边一边鼓掌，好多人跃跃欲试道：“让我来。”
段世宏满脸通红地推开众人道：“不行，我一定得赢它！”他一边自己数数一边不停变换招式，但是不管他怎么变，米奇的小布手永远刚好克制住他，四根胖胖的布指头灵动无比，胳膊却纹丝不动，看上去既可爱又娇憨，一个人一个布偶之间就像在进行一场高深莫测的比武，不过段世宏毫无还手之力。
赵倩倩看到这也被逗得咯咯娇笑起来，她过去抱起布偶道：“原来真的这么神奇，以后可有人陪我玩了。”
王芳也是吃惊非小，她问李靖：“这个恐怕不便宜吧？”
李靖牛逼哄哄道：“只要倩倩喜欢就行！”
段世宏呆了一会，一把抢过布偶仔细打量着对赵倩倩道：“这是哪产的？我也送一个给你。”
我哼了一声道：“有些东西不是有钱就买得到的，这是全球限量版——只有一个。”
“不可能！”段世宏把米奇大头冲下研究着它的后背，希望可以看出一些产地信息，米奇的手正好垂在他口袋边，我眼睁睁地看着它用刚分开的两根手指把段世宏给赵倩倩准备的“爱疯4S”神不知鬼不觉地给夹走了……
请客
这个小插曲谁也没看见，孩子们惊叹了一会也都去吃蛋糕了，吕洞宾神色淡然地拿过米老鼠，顺手把战利品在手上掂了掂。
李靖道：“多谢吕兄了。”他知道刚才的一幕是吕洞宾动用法力帮了他，我自然也是心知肚明所以一点没奇怪，要让吕洞宾放开了玩他绝对能指挥米老鼠做一桌满汉全席。
吕洞宾道：“小意思，这孩子就得趁早教育，再不让他栽点跟头长大还了得？”
我小声道：“宾哥，你‘拿’人东西可挺顺手啊？”
吕洞宾嘿嘿一笑道：“他又不缺这个。”
我羡慕地盯着他手上的电话道：“要不先借我玩两天？”
“行，拿走。”
王芳在桌子边招呼我们：“快来吃蛋糕吧。”
就在这时卢拉的电话打了过来，她开门见山道：“我爸想请你和杨健吃饭。”杨健是我帮二郎神起的常用名……
我一笑道：“主要还是想请杨健吧？”卢拉她爸现在满心都是哮天犬，他那点心思我还能看不透？这是等不及要和狗主人见面了。
卢拉道：“你知道我就不多说了，能来吗？”
我说：“我现在的官方身份是你们家未来女婿，老丈人这点要求都做不到不是把你暴露了吗？”
卢拉诚恳道：“要说你这人是真没的说，我还是那句话，我要是喜欢男的我真就拿你凑合了！半个小时以后紫竹林餐厅见——”她最后加了一句，“除了杨健以外，知道还带什么吧？我爸特地订了一个大雅间！”
“知道知道，我俩不去可以，狗得带上！”
“上道，那一会见。”
我挂了电话跟李靖说：“你去吃蛋糕吧，我还有点事儿。”
吕洞宾道：“我也跟你一起走吧，我又不用看着未来的儿媳妇。”
李靖也顾不上理我们，笑容满面地去和一群小孩儿们互相抹蛋糕去了……
我刚上楼还没等和杨戬说事儿，林海也是一个电话打来，直接说：“我请你吃饭，有空儿吗？”
我诧异道：“今天这是怎么了，请吃饭还凑热闹。”
“谁还请你们了？”
“没事，不冲突。”我好奇道，“不过你请我吃的哪门子饭？”
林海道：“昨天那个绑架案有新进展了，我主要找你了解了解当时的情况，所以这顿饭可以说于公于私都有份儿。”
“那看来我不去还不行了，你们警察现在录口供都是这路数吗？咱现在司法是人性化了啊。”
“别贫了，这个点儿把你叫出来再不贿赂一下你不得又把状告到我们局长那？”末了林海小心翼翼道，“小六她也没事吧，一起叫来呗。”
我哈哈笑道：“你这是假公济私啊，既然这样地方可得我挑，就在紫竹林吧，省得我东跑西颠了。”
“好，那咱们一会见。”
我放下电话环顾屋内道：“在座的各位都有人请，咱一道儿赴宴去吧。”
杨戬和刘小六也不多想，一起站起来准备出门。
我冲哮天犬招招手道：“你也跟我们去吧。”
哮天犬闻言立刻欢天喜地地衔着棒球跑了过来，平时这个点儿是我带它出去遛弯的时间。
杨戬边往头上缠带子边说：“我发现哮天犬跟你比跟我还亲。”
皮皮见我们集体出动，有些茫然地看着我，娃娃这一睡皮皮也就没了用武之地，我看它可怜巴巴的，于是拍拍它脑袋道：“你也去凑个热闹吧。”
我们一行四人二狗浩浩荡荡地开往紫竹林，我一下车就开始犹豫，虽然有两拨人请客，老卢早就等不及要和杨戬倾诉衷肠，林海也很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希望多和刘小六单独相处，我和吕洞宾该吃哪头呢？
结果两拨请客的都已经到了，而且还是挨着的两个雅间，我干脆先把刘小六放进林海的屋里，交代了几句带着吕洞宾进了老卢的包厢。
老卢眼里根本就没有别人，盯着哮天犬的眼神就像看老情人似的，就差眼泪八叉了，卢拉给他介绍过杨戬之后老卢试探性地问：“这狗你大概也不能卖吧？”
杨戬直截了当道：“不卖。”
老卢嘿然道：“我也知道你不能卖，你是在哪遇上它的？”
卢拉无奈道：“爸，还没点菜呢！”
“哦哦，先吃饭。”老卢心不在焉地拿起了菜单。
卢拉道：“别点太辣的，海鲜也少点，杨健还有伤。”
老卢抬头看了女儿一眼，又往我这边扫了扫，开始点菜，然后问：“喝酒吗？”
卢拉道：“要喝你们喝，杨健不能喝酒。”
杨戬道：“我无所谓的。”
卢拉急道：“什么无所谓，你还有伤呢！”她走到杨戬身后道，“给我看看你的伤口。”说着自己动手去解他肩膀上的绷带。她这段时间照顾杨戬的伤势，这一套动作已经是轻车熟路了。
老卢眉头皱了皱，又小意地看了我一眼，不自觉地咳嗽了一声。
杨戬也觉得在这种场合下解开伤口不大方便，往前闪了闪。
卢拉道：“你们干什么，我是一个护士，不应该照顾病人吗？”
屋里的气氛有些尴尬，吕洞宾打哈哈道：“听说老先生喜欢狗哈？”
老卢认真道：“不光狗，所有动物我都喜欢。”
我抱起皮皮打岔道：“那您看看这狗什么品种？”
老卢接过皮皮仔细地端详了半天，喃喃道：“哎呀，这狗……”
听到这我吓了一跳，这老头不会真把皮皮的身份都认出来吧？
结果老卢吭哧了半天才道：“这狗的品种……真的不好分辨了。”
我故意为难老头：“那您能看出它都有什么血统吗？用你们动物学术语说说。”
老卢摇摇头道：“这恐怕就是个‘串儿’啊！”皮皮的表情非常复杂，我觉得它要是能正常排泄的话一定会呲老卢一脸，但是那个表情还是很明白地表达了“串儿你妹！”的意思……
卢拉检查完杨戬的伤口，老卢也点完了菜，他扶扶眼镜道：“杨先生在哪高就啊？”
杨戬：“呃……”
老卢看看他头上的绷带语重心长道：“其实不一定只有考研才有出路，再说杨先生的经济条件应该不错吧？”
吕洞宾笑嘻嘻道：“杨先生其实是一个非典型官二代，他舅舅很有背景。”
老卢压根就不想知道这些，他支吾了半天最终道：“能说说你是在哪遇上哮天犬的吗？”
卢拉叹了口气，她也知道这句话她老爹迟早得问。
杨戬看看我又看看老卢，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老卢小心翼翼道：“这个没啥不方便说的吧？当然，杨先生要是真不想透露也没关系的。”
这次卢拉忍不住了，她对杨戬道：“你就跟我爸说说呗，老头为这事都快疯了！”
要以杨戬的性格，不想说就是不想说，别说一个人类的动物学家，就算刘老六王母娘娘惹他不顺心了照旧拍屁股走人，不过这种倔人还有一个特性就是不愿意欠人情，卢拉帮他治好胳膊他连一个正式的道谢都没有，那可不表明他心里不别扭，卢拉一发话，他只能咬咬牙道：“是我在雪山里捡的。”
老卢眼睛顿时亮了：“果然是在雪山！是在喜马拉雅山吗？”
“呃……好像是吧。”
老卢兴奋地直搓手：“这就对了，想来中华黑雪顶只有在喜马拉雅山一带活动——”他又掏出那些资料以及那张极其珍贵的照片开始给杨戬扫盲，旨在告诉他中华黑雪顶是多么名贵珍稀，老头一说起狗来就滔滔不绝，我们插不上话，只好闷头吃菜。
杨戬听了半天满头雾水道：“狗就是狗，还有品种之说？”
我一听这句话就知道要坏，这是往老头心尖子上戳刺啊！
果然，老卢一拍桌子道：“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知道新发现一个物种——哪怕是一个品种对人类的意义吗？”
杨戬茫然地看着我道：“有什么意义？”
我哪知道啊！只好夹了一块香辣蟹含糊道：“唔，还是有意义的吧，当年要不是有人发现螃蟹能吃……阳澄湖大闸蟹也不会卖这么贵了。”后来我发现我的回答驴头不对马嘴，这不是发现了一个新品种，而是新发现了一个品种能吃……
爱情这种事
吃了一会菜，老卢的科普工作也做得差不多了，他问我们：“现在你们知道我工作的意义了吧？”
吕洞宾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反正狗肉分黑黄白，黑狗肉最好吃。”
老卢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忽然小心翼翼地对杨戬说：“杨先生，我有个不情之请，你要是同意我承你一万个情，要是不同意就当我没说过。”
杨戬道：“请讲。”
老卢支吾道：“你的狗……能不能借我一段时间？”
他这句话一说出来我们都安静了，我和吕洞宾自然明白哮天犬对二郎神的重要，我是没想到老卢真的入魔到了这种地步。
卢拉不悦道：“爸，您怎么能提这种要求呢，早知道我就不让他们来了。”
杨戬摆摆手道：“说说你借它的目的。”
老卢道：“我想带着它重上喜马拉雅山，去寻找其余的中华黑雪顶，你的狗既然出现了，那就说明这个品种还没有绝迹，你放心，我会确保它的安全，就算我死了也保证它毫发不伤地回来。”
卢拉这回是真急了，当场叫道：“爸，你都六十多了！上喜马拉雅山……”
老卢淡淡道：“这是我的工作。”
卢拉拉着杨戬的胳膊道：“你不许借给他！”
杨戬沉思了片刻对老卢说：“要是平时我倒是可以借给你，但是这狗现在对我们很重要，所以抱歉老先生。”杨戬是不会说谎的，我们现在要抓藏匿在人间的妖怪全凭哮天犬，杨戬又是个工作狂，这就是他唯一不愿意借出哮天犬的原因。
老卢却认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拒绝理由，不过他也没有丝毫的失望之色，在他看来中华黑雪顶就是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主人不借本来就很正常，他微微一笑道：“可以理解可以理解——”但他终究还是有些落寞地对哮天犬道，“可惜不能带你去找你的同类了。”
哮天犬的神色也暗淡下去，老卢并不知道它能听懂人类大部分的交流，而哮天犬在受到其它狗排挤之后看来寻找同类的愿望也被点燃了。
杨戬抱歉道：“老先生，这件事上我对不起你，以酒赔罪吧。”说着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端着举到老卢面前，卢拉这次表情复杂地没有阻止。
老卢倒是依旧谈笑风生道：“怎么说对不起呢，是我太冒昧了才对。”两个人碰了一下杯，一饮而尽。
随后的话题就是老卢缠着杨戬问哮天犬的生活习性、脾气爱好，我和吕洞宾蹭着喝了一杯酒，基本被各种忽略，我问吕洞宾：“宾哥吃饱了吗？”
“八成了。”
“那二成换场子。”
我和吕洞宾借口还有别的约会告辞，老卢和小卢继续无视，我看看皮皮道：“你也跟我们走吧，当‘串儿’要有当‘串儿’的觉悟。”
我们进了另一个屋一看，偌大的包厢里就林海和刘小六遥遥相对，林海正在伸着脖子使劲没话找话，刘小六则百无聊赖地用筷子把宫保鸡丁里的辣椒和花椒都挑在盘子的一边，使得那道菜看起来泾渭分明。
林海一见我们来了如遇救星般松了口气，忙招呼我们坐，我跟刘小六开玩笑道：“你吃得够细的呀。”
吕洞宾小声道：“我们早就该来这边了。”
刘小六道：“你们不是有事要说吗？”
林海咳嗽一声道：“嗯对，昨天的那个犯罪嫌疑人抢救过来以后招了，他们想绑架苏墨虞的女儿是早就计划好的，而且是团伙作案，据嫌疑人交代他至少还有三名同伙，都是惯犯，曾在多地流窜作案，经验十分丰富。”
“另外三个人抓住了吗？”刘小六问。
林海道：“没有，我们赶到嫌疑人交代的地方时已经没人了，这也在预料之中，一般他们之间超过一定时间联系不到对方的话就会马上转移。”
我说：“可惜了。”
林海道：“还有，他们想勒索苏墨虞的根本就不是一千万而是一个亿，这也是他们的惯用手法，所以昨天那小女孩儿被救下来非常幸运，不然不出意外也会留下很深的心理阴影。”他对刘小六说，“最近女孩子不要单身出门，那些人应该还在本市。”
刘小六撇嘴道：“他们绑我干什么，我又没钱。”
我把刘小六挑出来的鸡丁和花生都倒在自己碟子里，笑嘻嘻道：“不要戳破那些没话找话的同志嘛。”我问林海，“最近忙吗？又破了几个大案？”
林海叹气道：“你是真想知道还是就随便问问。”
“挑惊心动魄的说两个。”
林海道：“我们这行外人看起来刺激，其实惊心动魄的时候也不太多，要每天都枪林弹雨的谁也受不了，不过就跟职业司机遇到车出故障多一些一样，总有和死神擦肩而过的时候，我最险的一次嫌疑人口袋里就装了一支上了膛的手枪，我抓他的时候他的手已经握住了枪柄，只要再让他往上抬两公分我就挂了，这样的情况不多，你可能一辈子也遇不上，我平均每两年一次，现在还没死除了战前准备充分以外说明我运气好，主要是精神压力大，每次出任务前就得做好最坏的打算，家里人都得跟着一起担惊受怕。”
我咋了咋舌，我差两公分就挂的时候也有，那是小学五年级放学的路上，我一边倒着走一边看别人弹玻璃球，再回头时脚下是一个黑洞洞的井口，我另一只脚几乎已经踩进井里了，好在我急中生智一使劲跳了过去，那一战非常经典，使得我后来长期以为自己很有跳远天分，但是后来无论是跳高还是跳远我都只能勉强及格，开始总也百思不得其解，慢慢也就明白了——井口毕竟不成气候，距离太短，要是化粪池我估计早就不得瑟了。
刘小六冷丁道：“其实没那么悬，你这是自己吓唬自己。”
林海意外道：“没那么悬？事后我的战友都是一身冷汗，你倒是第一个这么说的姑娘，你不知道别的女孩儿听我说这段儿的时候都尖叫成什么样儿了！”
刘小六冷冷道：“她们尖叫完也不会嫁给你——世上的事儿就是这样，你越在乎的东西越容易保不住，你能活到现在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你不怕死。”
林海有些震撼道：“你怎么知道？”
刘小六叹气道：“我以前要不是太在意自己的相貌早就嫁出去了，也不会……你以后该干嘛干嘛，想得太多反而坏事。”
林海脱口而出道：“我就想找个这样的老婆！”刘小六就是再没心没肺这会也不禁愣住了……
我和吕洞宾面面相觑，我问他：“宾哥，你吃饱没？”
吕洞宾无奈道：“这回不饱也得饱了。”
我起身嘿然道：“你俩聊吧，我们就先走了——林海你一会把小六还有隔壁的她表哥都送回去吧。”林海既然已经表白了，成不成的我们显然都不适合在场。
我抱着皮皮和吕洞宾来到停车场，忽然有感而发道：“哪吒他爹给哪咤找儿媳妇忙得四脚朝天，杨戬养条狗成了国宝，刘小六脸先着地都有人爱得死去活来的，就咱们哥俩少人疼没人爱在哪都多余啊。”
吕洞宾嘿嘿一笑道：“没人爱也好，无爱一身轻嘛。”
我好奇道：“宾哥，按说你这个年纪的男人怎么也应该经历过几场轰轰烈烈的爱情了吧？”
吕洞宾心有余悸道：“一场就够了，还几场？”
“啊？和谁啊？”
吕洞宾出神片刻，摆手道：“完犊子别瞎扯了，快走吧。”
八仙过海
我们开车出了停车场，在路上我百无聊赖地问吕洞宾：“宾哥，您说小六跟林海能成吗？”
吕洞宾摇摇头道：“我看够呛。”
“为什么呀？”
吕洞宾道：“小六似乎对林海是真的不感兴趣。怎么说呢，我总感觉他俩欠把火候，男女之事要么一见钟情要么日久生情，各色一点的还有因恨成爱，这俩人太四平八稳了。”
我笑道：“看不出宾哥理论上还有一套。”
吕洞宾正色道：“别瞎操心别人了，你自己的事儿也得抓紧了。听你说姓卢那丫头基本上是靠不住了，你迟早还得另谋出路。”
我头大如斗道：“我爸我妈刚不在身边就换你叨叨我了，有什么建议吗？”
吕洞宾沉默良久才冒出两个字：“没有。”他自从上了车以后情绪似乎比较消沉。
我们的车开到一条冷清的公路上，两边的路灯笔直的延伸到前面，显得这条路格外荒凉。就在这时皮皮忽然叫了起来，一边在座位上来回乱窜，不时地抬头张望。我和吕洞宾对视了一眼，皮皮这种情况我们已经见过不是一次两次了。
我小心翼翼道：“难道是又有客来了？”
吕洞宾打开车门，皮皮便直接跳了出去，它往前跑了几十步，便在路中间停了下来，不停冲我大叫。我下车仰望着天空，今天晚上是个大阴天，厚厚的云层把我们头顶糊了个严实，但我正对着那片天空却依稀被打开了个模糊的轮廓，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快速穿行直落，所以把云层冲了一个窟窿。
我暗叫不好，飞快地掏出电话道：“我这就叫敖广来。”
吕洞宾目不转睛地看着天上，这时忽然一按我的肩膀道：“等等。”
我急道：“还等什么呀，来不及了。”
吕洞宾又看了一会儿，表情变得有些温暖，他说：“这次来的人我恐怕认识。”
我不解道：“认识也得想办法接住他呀，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能掉在自己的地盘上？”
吕洞宾高深莫测的一笑道：“你听过八仙过海吗？这次来的这位应该比我有办法。”
我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充满了问号，不由得盯着半空眼睛眨也不眨，充满了期待。
过了片刻我果然看到天上明显有东西在极速下落。它来势凶猛，很快我就看清了这件东西奇怪的轮廓。它由两个圆组成，前面小后面大——我很快就看清了，那是一个葫芦。我脱口而出道：“葫芦娃！”
吕洞宾无语道：“是我师父。”
我诧异道：“你师父是葫芦娃？”
吕洞宾：“……”
那葫芦速度极快，看着还有老高，瞬间就掉到了我们头顶高度的位置。眼看就要摔到地下，忽然从葫芦口里喷出一股浓雾，使得葫芦身悬浮在半空中。随即一股更强的浓雾喷出，它又再次窜回天上去，迎着它飞升的方向，有个胖大的身影恰到好处地坐到了葫芦顶上。然后像坐降落伞一样晃晃悠悠慢慢腾腾地向地上飘落。
此刻我们之间距离尚远，我和吕洞宾能看到他，他却未必能看到我们。
吕洞宾兴奋道：“是我师父，果然是我师父。”
我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另一个人影毫无前兆地从更高的地方摔落下来。他脑袋冲下，姿势几乎和刘小六当初一模一样。这一回可没有葫芦去接他。
我和吕洞宾都没想到还有别人，不禁同时吃了一惊。照他这个势头，掉下来弄好了是另一个刘小六，弄不好就是一具无头尸体。不过这人落到葫芦上方时，忽然身子一拧正了过来。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篮子状的物体，伸进手去从里面抓出一把花骨朵随即朝外一撒。他反复撒了几次，把篮子往胳膊上一跨，凌空向前迈了一步，身子下落的速度骤然减慢。原来他从篮子里撒出的花骨朵个个变成拳头大的花朵悬浮在空中。那人踩着这些花朵就像走楼梯一样盘旋而下。他一边走一边撒，使楼梯不断延续下来。半空之中身姿步法倍显妙曼。
吕洞宾松了一口气，微笑道：“这小子也来了。”
我在地上看的嗔目结舌，新来的这两位把极限运动玩到了极致。一个坐着会喷气的葫芦，另一个直接玩起了凌波微步。听吕洞宾介绍这两个似乎是八仙里的人物。这一出场可就把李靖杨戬这等大神都比了下去。
我钦佩之情油然而生，兴奋道：“宾哥你一会儿可得给我引见啊。”
然而吕洞宾却像有点走神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这时天上第三个人也出现了。依旧是头冲下脚冲上，衣袂飘飘。就算没有任何法器帮衬，也显得身段极美。他很快撵上前面两人，但仍不见使用任何法宝。不料吕洞宾一见此人神色大变，喃喃自语道：“完犊子了！这下是真的完犊子了！我早就该想到他也会一起来的。”
我纳闷道：“这人谁呀？”
吕洞宾对我的问题置若罔闻，他忽然死死拽住我六神无主道：“小强你帮我一个忙。一会儿无论这个人如何盘问，你千万别告诉他我的下落。我得跑路了。”
我莫名其妙道：“他难道不是你们的人吗？你怎么吓成这样？”
这确实是我见吕洞宾最夸张的一次，他顾不上多解释，说跑就跑，顺着马路一晃就没影了。
天上那三个人中，坐葫芦的依旧悠悠而下，走楼梯的也按部就班，只有那第三个人任凭身子急转直下。所以他后发先至，很快就成了距离我最近的人。
我手里暗暗捏了一把冷汗，心想难道这家伙是个草包，可吕洞宾好像怕极了他。就在这工夫那人已经掉到了距我不足二百米的地方，他要还想不出安全着陆的办法，再过几秒钟就会被摔成肉泥。我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上。
然而那人手一张，丢了一颗植物种子似的东西在地上，恍惚间我也没看清是什么，那东西落地生根，先是冒出一颗嫩芽，接着呼啦一声长成了一朵巨大的荷花，那人便跟着掉进荷花瓣里，震得枝叶乱颤。
我吃惊不小，急忙扒开花瓣拽住他一只手把他拉了出来，接着就又吃了一惊，这人身穿罗裙、发髻高挽，两道柳叶眉弯细黢黑，一双桃花眼薄怒微嗔，竟然是一个古装美女，看年纪不超过三十，她柔荑一甩甩开我，怒道：“吕洞宾呢？”
我下意识道：“不知道。”
“刚才和你在一起那人是不是吕洞宾？”
“呃……刚才没人和我在一起。”
这古装美女四下张望，跺脚道：“好！好！他还是不肯见我。”
我小心翼翼道：“姐姐怎么称呼？”
古装美女却不肯理我，神色间有三分恼怒，倒有七分惆怅。
这时天上有人朗声笑道：“身边有貔貅相伴，又知道我们的落脚地点，想必这位小哥就是天界娃娃找来的人间救兵吧？”
我抬头一看见葫芦上那位已经飘然而落，他距离地面还有一米多高时这才跳下来，此人身形胖大，最显眼的就是那颗大肚腩，光头，却在头顶两侧各梳一个抓髻，大鼻子大眼大嘴，声若洪钟，神色和蔼，年纪像是有六十多了。
我挥挥手道：“不用客气，我叫小强。”
这胖老者道：“我叫钟离权，是纯阳的师父。”
我脱口而出道：“汉钟离？”
“正是正是，看来小强也听过我们的名字。”
“太听过了！”八仙的名字我全背下来没难度，不过他们之间的关系我就不大明白了，听吕洞宾说这三人中有他师父，钟离权再一报名我自然就知道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汉钟离”了，这个汉应该是指钟离权生活在汉代，所以他自己不会这么称呼自己。
钟离权见那古装美女始终对我不理不睬，赔笑道：“这是小徒何香，失礼失礼。”
我试探道：“何仙姑？”
钟离权道：“那是世人抬举她。”
我欣然道：“果然是仙姑姐姐。”八仙里就一个女的，很好认。
何仙姑瞟了我一眼道：“你什么时候带我去找吕洞宾？”
我支吾道：“这……我也不知道他在哪。”
钟离权无奈道：“小香，你心里就没别的事了吗？”
何仙姑愤然道：“师父，师兄这事做得好不磊落，我找他问一句也不应该吗？”
钟离权叹气道：“凡事一个缘一个分，枉你修行多年连这点见识也没有，何况你扪心自问，这事是问一句就能明白的吗？”
我在一边八卦之火早就烧得噼里啪啦了，可是也没大敢问，何仙姑看起来脾气不是很好的样子，反正就目前我接触过的几位八仙里的人物，我最不愿意得罪的就是何仙姑——她落地之前大概是往地上扔了一颗荷花种子，那荷花瞬间就长到一人多高接住了她，让人印象格外深刻。
说到八仙我才想起来天上似乎还有一位，不禁抬头一看，只见那位手挎花篮仍然在一把把地往出撒花做阶，他这门手艺看着是炫，可是效率未免差了点，我们这聊半天了他还在半空中撒花呢……
这位自己可能也觉得着急了，在天上喊：“钟离前辈，劳驾你把葫芦扔上来借我用用，我撒花撒得手都酸啦！”
地三仙
听声音那人年纪应该不大，他一边说话仍旧一边撒花，也不知他的篮子里到底有多少花骨朵。
钟离权哈哈一笑，把手中半人多高的葫芦抛向空中，那人学着钟离权的样子盘腿坐在葫芦底儿上，不多时飘飘摇摇地落在地上。
我一见此人容貌不禁就是一阵晕眩，此人身高大约在一米七八左右，身穿一件开襟的蓝衫，没穿内衣坦胸露怀，本是一派磊落的男儿装，但是容颜娇美更胜女人，而且长发披肩手提花篮，乍一看下有股说不出的风致。
那人见我发愣，微笑道：“在下蓝采和，兄台见笑了。”声音发沉而有磁性，可先入为主之后我依然觉得就算这声音属于一个女人也很正常——我真没想到世间竟真有比女人还漂亮的男人，这么说来八仙中虽然只有何仙姑一个女的，但最美貌的却不是她……
我结巴道：“我叫甄廷强，你们叫我小强就可以了。”
何仙姑拽住我道：“你肯定认识吕洞宾，说，他现在在哪？”
钟离权拉开她，叹气道：“你这是何苦，他若不想见你，你找到他又能怎样？”
何仙姑眼神倔强，眼中却已是泪光莹然，我不敢多问，只得打开车门道：“三位先上车吧。”落地的神仙我接待过不少，李靖父子和杨戬无一不是心急火燎地对付魔族，这三个人却不尴不尬，吕洞宾见了老友落荒而逃更是蹊跷，可惜天界娃娃也不能出面调解，我在驾驶座上拧来拧去道：“天儿不早了，我还是先找地儿让三位休息吧。”
钟离权坐在副驾驶上道：“客随主便，那就有劳小强兄弟了。”
我想了半天迟迟没有开车，因为我确实犯了难——把这几位送到哪去呢？家里一来住不下，二来搞不清状况我也不敢让吕洞宾和他们见面，要说住宾馆，这几个人又没身份证，用我的倒是能开一间房，可说实话我吃不准该让蓝采和和谁住……
我悄悄看了一眼后视镜，何仙姑正在出神，蓝采和伸出白皙的手在玻璃上摸了一下，随即暗暗咋舌，大概很是为这东西的透明度折服，蓝欧巴的行为动作就是一个比较普通的男人，既不格外阳刚也不娘炮，但就是透着柔美，我听说每个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同性恋基因，只是这个指数有高有低，只要一高于某个值就会对同性发生兴趣，看来我是爱煞了女人，但凡我的那个值稍微有点不正常我一定会义无反顾地爱上他……
钟离权见我呆坐不动，善解人意道：“小强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哦，没有……”我左思右想，安置这三位必须地方得大，而且最好方便照料，还不能在太热闹的地区，最好能有个四合院就好了，我缓缓发动车子，忽然灵光一现——四合院这种东西，我们家以前不缺啊！说是“以前”，那是因为后来被政府用两套房和另一个院子换走了，但关键的是：以前那个四合院如今被括在人民公园里做为文物保护单位保护着，更关键的是，敖广应该有钥匙！
我加快速度往公园跑，蓝采和把脸贴在车窗上望着外面直出神，他拽拽身边的何仙姑道：“师姐快看啊，人间已经大变样了，咱们成仙以后人们可没少折腾啊。”
何仙姑无动于衷地扫了一眼窗外，语气沧桑道：“难怪吕纯阳爱往下界跑，他就喜欢这些热闹的去处。”
钟离权从腰间摘下把芭蕉扇边扇边看我开车，目光里有种探究、赞许却不执着于搞明白的睿智。
“这东西真是不简单呐。”老头正面给予了肯定。
我赔笑道：“这东西才发明一百来年，你们老八位其实也没错过太多好玩的。”
钟离权点点头道：“我早猜到人们迟早要发明出不用马拉就会跑的车的。”
“嗯，其实不用马拉就能跑很简单，只要下坡就行，这车主要好在上坡也不用马拉。”
钟离权：“……”
我发现我没聊在点子上，赶紧说：“人类现在已经发明会上天的东西了，这个您没想到吧？”
钟离权道：“想到了，不过没想到这么快而已。”
蓝采和道：“我师伯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载，神通大着呢。”
钟离权一笑道：“这话你糊弄外人去也就罢了，小强又不是外人。”
我赶紧道：“我真信！”
钟离权道：“我真不行。”
“啊？”我诧异道，“这不是你们神仙一级考试时候的要求吗？那种王半仙李半仙不是都会吗？”
钟离权笑道：“那都是骗人的，人要探知过去不难，真要能预料到以后那活着还有什么趣味？”
我一愣，这话说得很有意思啊，想想还真是，别说五百载，就算能预测到四五十年以后的事情那就够没劲了，一出生就知道自己要在哪上小学在哪上中学，对哪个女同学有好感，因为啥事被叫家长，走上社会以后谁对你好谁背后给你捅刀子，啥时候升官发财啥时候踌躇满志啥时候被双规……要都看得一清二楚活着也就无所谓成功和失败了。
我正在发呆，钟离权又道：“不过要说不能推测也不全对，所谓见微知著，人们的聪明才智无穷尽，聚沙成塔之下能飞天遁地也是迟早的事情，我要没猜错的话，世间自打有了这自己会动的车子以后，各种技术也都遍地开花了吧？”
我五体投地道：“没错，真正活得好的时间也就这一二百年的事儿。”
钟离权道：“那就对了，人类未知的事物越多，发展的潜力就越大，如今虽说还没全面吃透宇宙间的谜团，不过再想惊天动地可就难得多啦。”
我由衷赞叹道：“哎呀，说得太好了。”确实，人类发展到这个程度再想发明汽车飞机这种级别的发明已经很难，乔布斯天纵奇才吧？他也只能今天发明个爱疯4，明天再推出个爱疯4S哄大家玩罢了。
蓝采和道：“我师伯早已参透了宇宙奥秘，很多我们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他一句话就说明白了。”
我点头道：“现在这种迷惘青年可多了，就缺钟离前辈这种大师点化。”网上关于中二青年和禅师的段子多多呀！
钟离权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后面的何仙姑，喃喃道：“我要是真能点化，也不会由得她黯然神伤了。”
我早给敖广打了电话叫他在公园门口接我，老敖见我到了问：“什么事这么急？”
“先让你见三个老朋友。”我把钟离权等人请下车，敖广意外道：“是你们？”
钟离权笑呵呵道：“老龙王你好啊，能在人界相见也是一种缘分，看来咱们之间缘分当真不浅呐。”八仙和敖广之间因为敖丙闹得很不愉快，钟离权性格冲淡，看上去倒是不大计较。
我把敖广拉在一边道：“我太爷爷那套四合院的钥匙你有吧？”
敖广也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面无表情地冲钟离权等人一努嘴道：“别扯淡，跟我走。”他一边走一边小声问我，“怎么不让他们跟吕洞宾会面？”
我小心翼翼道：“你没发现姓何的姑奶奶苗头不对吗？”
敖广回头看了一眼怒没横眉的何仙姑，喃喃道：“没听说八仙也闹内讧啊。”
我太爷爷这套院子作为文物保护单位平时也不对外开放，基本就是长年累月地锁着而已，从外看红墙乌瓦修饰一新，连门锁都是古代用的那种横孔锁，远远看去倒是不失为一景。
敖广走到门前把口袋捏了遍道：“坏了，这门上的钥匙我没带啊。”
我急道：“那你来干嘛来了？”
敖广怒道：“你也没说啊。”
钟离权摆摆手笑咪咪道：“不忙不忙，我来想办法。”
我顿时兴奋道：“对，您来露一手。”从钟离权等人落地的方式就能看出他们仍是带有法力的，据吕洞宾介绍他们这种散仙和大神们不同，他们下凡之后可以重新修炼出法力，而这法力又不至引起天劫，很有点投机取巧贼眉鼠眼的意思，钟离权等人看来是一离开天界就各自恢复修炼，所以反而能安全着陆。
钟离权说完这句话，从地上捡了根草棍开始捅锁子眼儿……
我崩溃道：“您没有法力啊？”
“落地的时候都用完了……”钟离权捅了半天尴尬道，“捅不开。”
蓝采和道：“要不然我跳进去给大家开门？”
我捂脸道：“帅哥，锁子在外面呢！”都说女人胸大无脑，看来这男人太帅了也影响智力。
何仙姑面无表情道：“还是我来吧。”
“你还有法……”我话音未落何仙姑一脚把门踹开了。
敖广第一时间想起了自己的本职工作，跳脚道：“你怎么能这样呢？”
我赶紧说：“算了算了明天你买把新锁配上就完了。”
“早知道你们把我喊起来干嘛啊？”敖广嘟嘟囔囔地走了。
我领着三仙进了小院，各屋水电都是通的倒是很方便，而且由于门窗关闭也不太脏，正屋和东西两个厢房都还保持着居家过日子的陈设，只有以前的茅房被平了，靠近大门的那个小凉房在四合院刚被收回来的时候留过值班的人，成了类似传达室的地方。
我们到了正屋打开灯，我站在门口指着两边道：“那两个屋都能住人，铺盖什么的都有，就是有点荡土。”
钟离权道：“不错不错，一路看来就这个院子还有点意思。”
我说：“那个……告诉三位一声，这院子也不是我们家的，你们暂时住这可以，白天别闹出动静让人发现，晚上最好是等游客们都走了以后再开灯。”
蓝采和撇嘴道：“那我们不是偷人房子住吗？”
钟离权道：“无妨，无妨。”
蓝采和道：“师伯，你当初教导我们时不让我们随便取人一粒米一文钱，可现在咱们是在偷人房子啊。”
钟离权笑道：“你个死脑筋啊，你偷人一粒米，失主就少吃一粒米，你偷人一文钱失主就少花一文钱，这房子闲着也是闲着，我们又住不坏，你何必执着于这个偷字呢？”
我鼓掌道：“大师就是大师啊！”
这时何仙姑冷丁道：“甄廷强是吧？你到底见没见过吕纯阳？”
我不置可否，试探道：“仙姑姐姐找他有事？”
何仙姑眼睛一红，语气严厉道：“我找他当然有事——我一剑砍死他！”
我稍稍往钟离权身后躲了躲，模棱两可道：“宾哥我确实见过几次，不过仙姑姐姐真要是为了这事我可不敢带你见他，除非你告诉我实话。”
何仙姑一拍桌子愤然而起道：“姓吕的已经和我定了婚期，却在大婚之日前三天跑了，你说我找他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