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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都别惹我全文阅读

作者:张小花     谁都别惹我txt下载     谁都别惹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相由心生

    我一听这话就惊呆了,逃婚?神仙也逃婚?

    何仙姑和吕洞宾之间有点腻腻歪歪我是看出来了,可是没料到严重到这个地步,这是爱情喜剧里的套路啊!

    我问:“宾哥为什么要逃啊?”

    何仙姑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道:“我也正要问这一句话。”

    钟离权拽了拽我,示意我跟他去外面。

    到了院里我忍不住第一句就问:“小三是谁?”

    “什么?”

    “宾哥逃婚总有原因吧,难道不是爱上了别人?”

    钟离权摇摇头道:“还真没有,我们八仙朝夕相处,纯阳他压根就没机会认识别的女人啊。”老头顿了顿道,“纯阳这一跑,小香一定要下界找他问个明白,我们一则怕她出事,二来……我他娘的也想搞个明白。”原来老头也纳闷着呢。

    我挠了半天头自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现在看来吕洞宾来得确实蹊跷,用他原话说一看打不过他是自己蹦下人界的,搞了半天他怕的不是魔族而是自己的未婚妻。

    钟离权叹气道:“要说我这两个徒弟也算是青梅竹马,也不知为什么纯阳会忽然……我这个老朽悟道多年,已经逐渐摒弃了人间的七情六欲——”他冷丁看看我道,“小强你结婚了吗?”

    “没有,怎么了?”

    “你帮我分析分析,一个男人在大婚之前忽然跑掉会因为啥?”

    “呃,非要跑的话除非新娘太丑。”

    “小香她……”

    我摆手道:“仙姑姐姐就算比不上蓝采和也是难得的美女,应该不是这个方面的原因。”

    钟离权和我两个人闷着头各自琢磨了一气依旧没什么答案,我摊手道:“我只能用电影里的话来解释了——那就是突然不爱了,不爱就不爱了呗,让两人各自再找合适的,以后还是朋友,反正你们老八位这交情也不能单飞了,八仙过海变成七仙过海未免没啥意思,你们八个在年画啊挂历啊上的合影还得重印。”

    钟离权心事重重道:“小香性子执拗,未必能过去这个坎儿。”

    我东张西望道:“要不我给您烧杯热水去?”

    钟离权纳闷道:“烧杯热水干什么?”

    我指导他:“你让何仙姑端着,等她一撒手你就跟她说‘痛了自然就学会了放手’,你们都是修道的人,她一听说不定就顿悟了呢?”

    钟离权无语道:“你这是跟谁学的法子?”

    “禅师啊。”

    “她要是不放手呢?”

    “她……我给你把水烧得开开的!”

    钟离权嘿嘿一笑道:“以小香的性子,一来她未必肯放手,二来要让她知道这点子是你出的恐怕对你不是什么好事。”

    “咳咳,我就一说您就一听。”

    钟离权认真道:“你见到纯阳以后让他也好好想想,就这么躲着可不是办法,见了师父也不说来见个礼,撒腿就跑成什么话?”原来老头早就看见吕洞宾和我在一起了。

    “哎,成。”我看看老头道,“我能问您个问题吗?”

    “说。”

    “传说里您不是用芭蕉扇的吗?”八仙最伟大的地方就在于八个其实没什么存在感的人他们用的武器却全被人记住了,比如说汉钟离的芭蕉扇和铁拐李的葫芦。

    钟离权把蒲扇在胸口扇着道:“怎么了?”

    “那您这葫芦是怎么回事?”

    “葫芦怎么了?”

    “您难道不该坐着芭蕉扇降落人间吗?”

    钟离权把扇子扇了两下道:“这东西又兜不住风,你想摔死我啊?”

    “呃,那当年你们过海的时候……”

    “过海的时候能借着风势往前出溜,你往下掉的时候出溜一个我看?”

    “那您的意思是不是承认了铁拐李的葫芦比您的蒲扇有优越的地方?”

    “也不能这么说吧,扇子还能扇凉,葫芦行吗?”钟离权见我笑得有些暧昧,摆摆手道,“无所谓了,你不是说我是大师吗?大师怎么会在乎世俗的看法,该用葫芦的时候就用葫芦嘛。”

    “是是,下次再有人这么问您您就让他用一字头的改锥拧十字头的螺丝,再配上您刚才的话,大师范儿就更足了。”我胡说八道了一通后欲言又止道,“我还有个问题,要是问得不对您得替我保密。”

    钟离权一笑道:“我知道世人对我们神仙既有崇拜也有误解,你有什么问题就尽管说吧。”

    “嗯……您不但得替我保密,要有得罪的地方您也不能生气。”

    “说吧说吧。”

    “不行,要不我还是不问了。”

    “你是想占卜前程?”

    “不是。”

    “那你是想求仙问道?”

    “也不是。”

    钟离权也急了:“你再不说我走了啊!”

    我一把拉住他说:“那个蓝采和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

    钟离权失望道:“你就问这个啊?”

    “是啊。”

    “你觉得的呢?”

    我实话实说道:“要不是他胸太平我肯定以为他是女的。”

    钟离权笑道:“蓝采和当然是男的。”

    我喃喃道:“那也太妖孽了,别说没给男人留后路,女人的风头都被他抢光了!”

    钟离权道:“采和他以前相貌也很普通,不过后来修炼了一种道法之后就越来越俊俏了。”

    我一把抓住钟离权道:“什么道法?”这个必须得问问了,对我这种容貌60+的人来说,修炼修炼提高一下辨识度还是很有必要的,我长相最大的特点就是平凡,从小我妈领我上街最怕我往孩子堆里钻,只要有5个以上小朋友的场合我妈就会如临大敌,只要我混进去那就绝对石沉大海,长大以后也没好多少,我的相貌已经平凡到大冬天穿女式比基尼也能顺利混进人群不被发现的地步,各种特工组织没让我参加绝对是他们的损失——当然,可能是因为他们找不见我的缘故。

    钟离权道:“采和他修炼的是一种叫‘相由心生’的道法,他相信通过内在修炼可以改变容貌。”

    “我这种的还有的练吗?”

    “那你得问采和去。”

    “失陪!”我撒腿就往屋里跑。

    蓝采和正在研究柜子上的鱼缸——从我多次与古代人的接触中发现,他们来到现代科技社会以后最感兴趣的往往不是汽车也不是电灯,而是透明的东西。

    我一把拉住蓝采和道:“蓝哥,八仙里我一直就最喜欢你了!”

    钟离权在后面笑而不语。

    “哦,真的吗?”蓝采和扭过他那张能把李准基张根硕轰杀至渣的脸说。

    “真的真的!”我下意识地放开他的手——近距离和这样的美男接触我还是有点晕眩。我开门见山道,“蓝哥教我两手美容绝招吧。”

    蓝采和似乎也明白我拍他马屁的目的,微微一笑道:“你相信相由心生吗?”

    我托着下巴道:“这个看怎么说,我也见过那种长得丑不过尽干好事的人。”我倒不迷信长相,长成我这样的容易对相貌姣好的人产生负面情绪,雨果大大的《巴黎圣母院》不就是为了批判外貌协会写的吗?

    蓝采和道:“这个当然,这里所指的‘相’并不完全说相貌,更多的是一种气韵,只有内心善良纯洁的人才有的让人舒服的气韵。”

    我为难道:“太抽象了,能说具体点吗?”

    “简单来说就是心里坦荡,没有邪念,不要去想龌龊的事情。”

    “这样就能变漂亮了吗?”

    “也不是,当然还是需要一定修炼手段的,怎么小强对我这门道法有兴趣?”

    “有啊!要不我这半天干嘛呢?我想让自己变帅一点,哪怕被人叫绣花枕头呢。”有的枕头里面固然啥都不是,外面连花也没有,我现在就是这样的枕头。

    蓝采和道:“那我这个法子应该适合你,天界娃娃选中的人肯定不是坏人才对。”

    我兴奋道:“蓝哥你这是答应教我了?快说我应该怎么做——还是往简单了说。”

    蓝采和道:“初期的话你只要紧记住‘心存善念、助人为乐’这八个字就行了,到了一定程度你就会发现自己变得不一样了,到那时候我再教你接下来该怎么办。”

    “心存善念助人为乐!”我念叨了几遍,问蓝采和,“就是做了好事不留名呗?”

    “差不多。”

    我悔得肠子都青了,合着我们小学《思想品德》课的老师就是最伟大的美容师啊。

    蓝采和道:“记住,你的心越美人就越美,千万不要有杂念,别让不干净的想法侵入。”

    我使劲点头:“是是,我尽量做到。”

    这时何仙姑道:“你不带我去见吕洞宾我也不勉强你,你帮我问问他,什么时候才肯露面,就打算这么一直做缩头乌龟吗?”

    我心说这女人一过三十果然都想汉子想到疯,但马上意识到这很可能属于“龌龊”思想,于是强迫自己在心里说:这就是爱情啊!

    蓝采和把我送出来的时候我忍不住最后一遍问他:“蓝哥,你这法子一定会管用吧?”

    蓝采和想了一会道:“其实万事何必要抱功利心呢?借这个机会锤炼一下自己的内心不好吗?”

    我愁眉苦脸道:“你别含糊啊,我就是一个功利的人。”抽脂为减肥,削骨为瘦脸,我这是抱着整容的心态才做的,就算为了净化心灵我也不用跟一个到处撒花的人学啊。

    蓝采和见我要退缩,忙说:“肯定管用!”

    我警惕道:“我怎么不大信呢?”

    蓝采和道:“那我这么说吧——我以前比你还丑呢。”

    “真的吗?”

    “我要怎么说你才相信?”

    “说谎脸上起痘痘,你发誓!”

    “好,我发誓。”

    我松了一口气道:“这回我信了。”

婚前恐惧症

    从小院里出来,我和皮皮顺着公园的路往出走,时间虽然还不是太晚不过这会公园里已经空无一人了,我们一人一狗寂寥地走着——刚刚还说就我和吕洞宾孤家寡人呢,结果这么一会工夫人家未婚妻都追上来了,说到底就我和皮皮没人搭理,我不由自主地掏出天界娃娃,对着它那永恒不变的三条线的脸抱怨道:“你啥时候才醒啊?”这么长时间没听到它吐槽我觉得真有点不习惯了。

    到家楼下的时候我往上看了一眼,家里一片漆黑,似乎还没人回去。

    “一个个都玩嗨了这是……”我嘀咕着打开门,一开灯把我吓了一跳——就见吕洞宾笔直地坐在沙发上,两眼呆滞地看着前方,他见我回来先是小心翼翼地往我身后看了一眼,这才问:“你把他们安顿好啦?”

    我又好笑又好气道:“宾哥,用不着吓成这样吧?”

    吕洞宾嗫嚅道:“我和小香的事……你都知道了?”

    我点头道:“不就是结婚吗?你跑什么呀?”

    吕洞宾摆摆手道:“跟你说不清。”

    “怎么说不清了?我就问你——你跟何仙姑是不是自由恋爱?还是有什么原因你被迫要娶她的?”

    吕洞宾迟疑了一下道:“我们是……自由的那种。”

    “那说明你爱她啊,那为什么还要跑?”我倒了杯水一饮而尽道,“你可别跟我说你突然就不爱了,要说你看上刘老六的哪个闺女了还靠谱点。”我忽然自己被自己吓了一跳道,“你不会是爱上刘小六了吧?”

    “去!”吕洞宾哭笑不得,被人问及恋爱史,他目光悠远,过了半天才缓缓道,“第一次见小香是在一个风景优美的小村子里,那时我和我师父钟离权已经得道成仙在人间游荡,就见一个姑娘在充满花香的树林里跑来,她赤着脚,鬓间插了一朵野花,用罗裙的下摆兜了一堆刚熟的果子,是那么娇美可人,充满灵性。她见到我们并不怕生,反而主动请我们吃果子。”

    “嗯,何仙姑是个傻大姐。”我做个一个阶段性总结。

    吕洞宾瞪了我一眼,继续道:“那时我就有心度化她,后来小香也果然不负众望,她悟性很好,没过多久就羽化成仙,跟着我们上了天界。”

    “然后呢?”

    “天界的生活却未免枯燥无味,我们八个虽然到哪都是丁不离卯,不过我和小香毕竟渊源更深,我有时候喜欢开开她的玩笑,她也是不服输的性子,总要找机会取笑回来,我师父他们也就引为一乐,那时候我们斗斗嘴、打闹打闹都成了枯燥日子里最快乐的时光。”

    “嗯,一个没娶一个未嫁,又是师兄师妹每天在一起,其实那会你们就王八看绿豆对了眼儿了。”

    吕洞宾道:“到后来我师父他们也都看出我俩之间的苗头,我师父本也是豁达疏懒的性子,就劝我们索性结成夫妻,不过这事我和小香谁也没有挑明,我一直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小香终究是女儿家,也不便主动。”

    我把手一挥道:“那……那你们孤男寡女的光靠说说笑笑就能解决……”说到这我自觉这个念头也不大纯洁,唯恐修炼“相由心生”大法之后再这么胡思乱想导致毁容,急忙打住了。

    吕洞宾却明白我的意思,一笑道:“由凡人修炼成仙其中艰辛你无法想象,****这种东西对我们来说其实也没什么。”

    我硬生生把“撸啊撸”三个字从脑子里驱逐出去了……

    吕洞宾继续道:“也是我师父无意中向别人提起了我们的事,有意想要成全我们,不想却引起了天界的震动,天界认为我们既已得道就不该再想着凡人才该有的想法,竟然没头没脑地派人来通知我和小香不许结为夫妻。”

    我勃然大怒道:“刘老六这个老王八就没干过什么好事。”

    吕洞宾摆手道:“倒未必是他的意思,那时候我们的事儿恐怕还惊动不到他那,只是一些庸人自扰的所谓大神自作主张一厢情愿地来下通牒——就是装B。”

    我紧张道:“那后来呢?”

    “我和小香第一反应都是恼怒异常,凭什么不许我们成亲?我们修的是仙,又不是去当和尚尼姑。”

    “对啊。”

    “我们那会也没顾上别的,直接去找天庭理论,八仙同气连枝,自然是一起出动,几乎大动干戈,那时我们都做好了准备,抱着被打下天庭的心理。”

    我拍桌子道:“痛快,就该这样——刘老六生了七个丫头怎么不说?”

    吕洞宾一笑道:“天庭大约也觉得没理,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我和小香故意大肆宣布要成亲的消息,他们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笑道:“结个婚搞得跟钉子户似的,你们应该还是第一出,当得起轰轰烈烈几个字了。”

    吕洞宾神色一苦:“轰轰烈烈什么呀,等我反应过来才发现已经连成亲的日子都定下了!这不是完犊子了吗?”

    我奇怪道:“难道你不喜欢何仙姑?”

    吕洞宾忸怩一下道:“喜欢啊。”

    我一屁股坐在桌子上道:“那你为什么不乐意娶她啊?”

    吕洞宾忽然正色道:“小强我问你个问题。”

    “你说。”

    “你们凡人能活多久?”

    我想了下道:“没什么大病大灾的话,七八十吧。”

    吕洞宾掰着手指道:“就按八十算,你和一个女的三十岁结婚,都活到八十就是能当五十年夫妻。”

    我失笑道:“你跟我做算数题干嘛?”

    吕洞宾仍旧严肃道:“这五十年里,你们风风雨雨,买房买车还贷款赡养老人抚养孩子这些事就不说了,就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得吵多少回架?得砸坏多少锅碗瓢盆?你老婆得气得回几次娘家——你别跟我说你有把握能让这一切都不发生啊。”

    我也暗暗吸了口冷气道:“还真没有,可是这些跟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跟我没关系?你们凡人疙疙瘩瘩地过到五六十,就算过不下去也没啥好折腾的了,再凑合二十年就嗝屁了,我们神仙可是永远都不老不死的啊!”

    终于!吕洞宾逃婚疑团在冥冥之中终于有了一丝线索,我瞠目结舌道:“宾哥你想得太远了吧?”

    吕洞宾纠结道:“不是我想得远,是我们活得长啊!你们凡人恩怨总有到头的时候,我们神仙可是生生世世,你想我要和何仙姑真的结了婚,这段感情能维持多久?五十年?一百年?好的时候不觉得好,万一哪天过不下去了那可真正是连朋友都没得做了啊,你们不等烦透对方就死了,我们照着几百万年过,那是非把对方耗得一点念想也没有了才行啊。”

    “这……”我一下就被他问住了,吕洞宾这想法没错啊,常听老人们说“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可咱们一辈子也就五六十年,感情好能腻歪五十六年,感情不好就战斗五十六年,最后尘归尘土归土删档完事,可神仙就不一样了,他们生命的续航能力很强,基本上浪费个一两万年就跟咱们抠了会指甲一样,谁也不能保证他和何仙姑结了婚能一直好下去,两个人的感情历程线必定是一路急转直下——从结婚那一刻达到最顶点,随后就照着这二年的股票走势去了:有时候看似涨了点,终究会从6000点跌到2000点……

    我勉强安慰他道:“你这是婚前恐惧症。”

    “才不是呢!”吕洞宾跳着脚道,“婚前恐惧症是从前一个人怕过不了两个人的生活,我是怕死不了的日子啊!”

爱过

    吕洞宾说完这番话之后我们哥俩默默无语地对坐了几分钟……

    这事儿真把我难住了,虽然我今年已经二十六七八岁已经不算小了,但在这种问题前我想就算找来我爷爷奶奶也没有任何说服力。

    我不禁感慨道:“看来活得太长也不是什么好事啊。”

    吕洞宾道:“你帮哥想想办法吧,要是你你怎么办?”

    “说到这个你得自己去和何仙姑说,老这么躲着也不是个事儿啊——要不你跟何仙姑实话实说?”

    “我不是怕她伤心吗?”

    “你跑的时候就该想到这点了,我不管啊,何仙姑已经给我下最后通牒了,你要是还想跑趁早现在就动身,我明天负荆请罪去——”说到这我哼哼着《十年》里的歌词,“十年之后,我们是朋友,还可以问候,只是那种温柔,再也找不到拥抱的理由,情人最后难免沦为朋友。”现在有句流行语叫“谈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来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从吕洞宾身上我才发现很多男人是因为谈了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所以才有了说走就走的旅行……

    吕洞宾叹了口气道:“要是还能做朋友反倒好了。”

    这工夫李靖回来了,接着就听楼下稀里呼噜脚步声不停,倩倩的同学们纷纷和王芳告别。

    我问李靖:“生日过完啦?”

    李靖摸着脑袋道:“这拨是过完了,倩倩他们还要去唱歌,真搞不懂这群孩子,歌有什么好唱的,在家唱不行吗?”他显然还不知道KTV这种东西。

    我忍着笑道:“你怎么没跟着去?”

    李靖含糊道:“我就不去了吧,都是一群小孩子……”

    吕洞宾一语戳穿他道:“是倩倩不带你吧?”

    李靖不说话了……

    我笑道:“不去也好,你又不会唱,而且连手机都没有。”一般我们同学聚会唱K,不唱歌的人统一玩手机,这就造成了麦霸一个劲儿的唱,别人一个劲儿的玩,气氛比机关会议还要沉稳。

    李靖苦恼道:“这么晚了还出去唱歌,倩倩这姑娘是不是有点不矜持啊?”

    吕洞宾也不管他在说什么,把他拉在沙发上道:“李兄,我有个问题要请教。”

    “你有啥事?”

    “你和嫂夫人成亲时间也不短了吧?”

    “啊,是啊,你想问什么?”

    “你们之间感情怎么样?”

    “就那样吧。”

    “有没有经常拌嘴什么的?”

    李靖茫然道:“你到底想问什么啊?哦我明白了,你是想问我们为什么一直没再要个孩子啊——我觉得差不多了,你要知道哪吒其实在家排行老三……”

    我乐不可支道:“宾哥这是在向前辈请教经验呢,你还不知道吧,宾哥的未婚妻刚到——”我把何仙姑等人下界的事情跟李靖一说,又把吕洞宾的顾虑跟他说了一遍,李靖同为天界大神,这种事吕洞宾确实也只有和他讨教。

    李靖听完愣了片刻一拍大腿道:“这事儿你跟我请教不着,咱俩情况不一样啊,我和哪吒的母亲是媒人介绍完婚的,在家里我说了算,她对我只有言听计从的份儿,论感情嘛也就不好不坏,平时我忙于军务,也没工夫想这些,说句托大点的话,我对她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就当养个闲人就是了,你不一样啊,你和那个何仙姑的事儿我也有耳闻,闹得满城风雨的,你要跟她成了亲敢这么对她吗?不管是她休了你还是你休了她那就成笑柄了——你们不是痴情吗?你们不是天荒地老吗?怎么掰了?”

    吕洞宾脸红脖子粗道:“我就怕这个啊!”

    我暗暗捅了捅李靖道:“宾哥正为这事愁呢你就别再补刀了,自由恋爱也是有值得提倡的地方嘛。”

    李靖嗤笑一声道:“自由恋爱?”他拍拍吕洞宾肩膀道,“玩什么别玩感情,这是我昨天才学的一句话,与兄共勉。”

    “去去去!”我把他赶在一边道,“你就没学什么好东西,你们家哪吒和赵倩倩的事你怎么不说?”

    李靖道:“那是因为我看倩倩也不错,我要不同意她赵倩倩能进了我们李家的门?”

    “还指不定谁进谁家门呢——”看来李靖老封建思想极其严重,我对吕洞宾说,“这人你可以直接忽略了。”

    吕洞宾苦恼道:“可是我觉得李靖说得对,天界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呢,我要和小香走不到最后,那岂不是自己打自己脸?”

    我摊手道:“可是你们压根就没有最后啊。”

    吕洞宾跺脚道:“这不是又绕回来了吗?”

    我指着李靖道:“你尽添乱!”

    李靖无辜道:“关我什么事?”

    吕洞宾沉思半天,最后下了很大决心道:“总之我明天会去和小香说个明白,不能让你背了黑锅。”

    ……

    快10点的时候林海把刘小六和杨戬都送回来了,让我意外的是卢拉也跟着来了,不过她没进门,站在过道里跟杨戬道别说:“那咱们明天见。”杨戬点点头。林海见状也只好简单跟刘小六说了声再见转身去送卢拉了。

    我坐在沙发扶手上看着刚回来的俩人道:“都有什么收获啊——”我一指杨戬道,“先说你,明天见是怎么回事?”

    杨戬道:“那老头说要给哮天犬做个什么检验,就当还卢拉情吧。”

    我又问刘小六:“你呢,林海跟你说什么了吗?”

    刘小六殊乏热情道:“就是瞎聊,反正我也听不懂。”

    我试探道:“林海就没说点别的?”

    刘小六撇嘴道:“他的心思我明白。”

    我振奋道:“他跟你表白了?”

    刘小六不置可否道:“可是我对他没什么感觉。”刘小六毕竟不傻,要说林海以前三番五次地找她是为了求药,最近有事没事就来献殷勤,就算嘴上没明说她也看出林海的意思了,不过看来林海今天表现不佳,没能打动这位冰山丑人。

    杨戬道:“你最好对他没什么感觉,反正我也不同意。”

    我好奇道:“你有什么看法?”

    杨戬道:“这人做朋友不讨厌,但是做妹夫不行!”

    “为什么呀?”我、李靖、刘小六异口同声问道——吕洞宾这会对别人的事儿实在提不起兴趣。

    杨戬冷冷道:“因为他是凡人。”

    这一夜,吕洞宾失眠了。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我也一夜没合眼,天界娃娃这一冬眠,很多事情就无法展开,天上掉下来那些灾星虽然暂时没闹出什么乱子,可是最让人揪心的就是魔界的引而不发,敖丙再没了音讯,持枪袭击过我们的那些人也失去了下落,最近乱七八糟的事忙得我焦头烂额,我实在连睡觉都无法集中精神,但是只有我自己清楚,我最担心的还是唯恐天界娃娃就此长眠不醒,它在人间逗留时间不短,但据吕洞宾说此前还没睡着过……

    第二天一早杨戬和哮天犬就被卢拉接走了。吕洞宾失魂落魄地在客厅里游荡。

    我简单安排了一下今日行程道:“我先去买早点,然后跟宾哥去和老朋友会面。”

    李靖躺在沙发上幸灾乐祸道:“老吕,你可想好了,实在不行不管何仙姑问你什么你就跟她说‘爱过’。”

    我无语道:“这是你昨天学的新词吧?”

    李靖笑嘻嘻道:“我听一群孩子嘻嘻哈哈地老说,也不知道啥意思。”

    我白了他一眼道:“再教你一个新词叫‘不明觉厉’!”

    “嗯,还有‘何弃疗’……”

意外

    我顾不上搭理李靖,跟吕洞宾说:“宾哥,你要觉得还没准备好我再帮你拖两天。”

    吕洞宾无力地摆摆手:“罢了,反正迟早要见面,还是尽快给小香个交代吧。”

    “诶,那我去买早点,完事就去见他们。”

    我揣了几个零钱,随便穿了一身宽松的运动服出小区去买油条。

    正是上班的时间,排队买油条的人不少,排在我前面的就有七八个,我一边引颈张望看啥时能轮到我,一边打着哈欠,无意中的一回头让我愣了一下——排在我后面的是一个相貌清丽绝美的女孩儿,看年纪大概也就二十二三的样子,瓜子脸大眼睛,一双眸子秋水剪瞳,有股和周围环境不太搭调的清澈和脱俗,她上身穿一件白体恤配俏皮的黑马甲,下身是半腿牛仔裤,样式看似普通,但做工精良一见可知,是那种刻意要做成很亲民样子的奢侈品牌。

    她见我看她便冲我友好地笑了笑,让人感觉春风扑面,我一晚上没睡好,脑子有点发木,只能回以傻笑,一边使劲回想以前是不是在小区里见过,我们这个小区好像已经不太有有钱人了啊……

    我们站在队伍最后,而买油条的队伍颇为壮观,以勉强不影响交通的长度蜿蜒在马路边上,就在我和美女傻笑的工夫,一辆破破烂烂没有牌照的普桑以风驰电掣的速度迎面扑来,在人们的惊诧神情中吱嘎一声停在我们身边,后门一开冲出来一个戴着墨镜的彪形大汉,他扑出来以后不由分说地扯住那美眉的肩膀就把她朝打开的车门推进去。

    那女孩儿也是猝不及防被拽了一个踉跄,惊叫了一声,我本来离她最近,乍一见这种情况便下意识地伸手拉住了她,一边道:“诶,你们……”不等我说完一句话,那墨镜大汉又是二话不说朝我脖颈子就是一拳,我被打得晕晕乎乎,都没来得及放开那只柔滑的小手身子就像风筝一样被墨镜推进了车里,接着那女孩儿也被塞了进来,我刚想冲出去,后座最里面的精瘦男人手上闪过一阵亮光,一个电棒便捅在我腰眼上,我只觉半边身子一麻就失去了反抗能力……

    那墨镜大汉看样子原本是想和瘦男人左右夹击挟持那女孩儿,现在后座坐满,他愣了一下之后飞快地拍上车门,坐到前面去了。

    破烂的桑塔纳继续快速行驶起来,把莫名其妙的路人甩在了后面,这一切只不过是电光火石的一瞬间,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车已经开出了老远……

    现在就算傻子也知道——我这是被绑架了!

    我被瘦子那一下打得晕头转向,脑子反而灵光了不少,我飞速地思考着——难道是魔界的人终于动手了?可是,他们的目标好像不是我,我扭脸去看那女孩儿,她也正瞪着惊恐的大眼睛茫然地看着我。

    “别动!”瘦子握着电棒冲我一比划,我急忙把手举在胸口,我听别人说过,被电棒这种东西打上一下没什么,要连着挨几回很可能会变成白痴,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我手刚举起来就感觉胳膊一紧,瘦子用一根可以紧口的塑封圈把我给绑起来了,这东西我只在电影里见过,用它的一般不是什么好人,小时候我在邮局见工人们给大邮包封口用的就是类似的东西。看来这伙人准备很充分。

    这时车门已经锁上,瘦子犹豫了一下,大概也觉得没有必要给那女孩儿上绑于是作罢,但仍旧一挥手里的电棒威胁道:“你也不许乱动!”

    前面开车的是一个光头,车子一直开出几条街都保持着沉默,这时忽然阴沉道:“不是只有一个人吗?怎么多出一个来?”

    墨镜回头瞪了我一眼道:“半路杀出来一个。”

    “你们认识吗?”光头盯着反光镜问。

    我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是问我和女孩儿,我们异口同声道:“不认识!”

    墨镜指着我道:“我看见你跟她笑了。”

    我回瞪他道:“看见美女当然要笑了,难道哭?”

    那女孩儿神色一愕,大概没想到这当口我还有耍贫嘴的心情。

    这段时间我脑子里已经转了千万个心思,我知道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保持冷静,那样才有一线求生的机会,要按我的心理素质其实本来是没这么好的,不过自从遇见天界娃娃以后就不一样了——任谁养着一帮神仙每天到处找妖怪打架也得变得心若磐石不是?想到这我暗暗叫苦,天界娃娃就在我口袋里,要是它没睡着肯定会有办法!

    “各位好汉,你们到底是冲她还是冲我啊?”我稳住心神,决定先把这个问清楚了然后才好制定下一步的计划。

    “冲你?”瘦子冷笑起来,“你值多少钱?”

    一听“钱”字我就知道不是冲我了……吕洞宾点金的那10万这些日子花得也快差不多了,我妈倒是给我结婚准备了几万块钱,可是我觉得用不着动这么大干戈……

    我扭头问那女孩儿:“看来你身家不菲?”

    她本来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这时强忍泪水道:“对不起,让你受连累了。”这就是承认了,在这种时候还能顾上道歉,说明她受过良好的教育,更能说明她背景很复杂,要是暴发户的女儿这会早该大呼小叫了。

    我用肩膀挤挤她,挤眉弄眼道:“诶,问你个事儿呗。”

    “你说。”女孩儿也被我说得好奇起来。

    “有钱人也吃油条啊?”

    女孩儿终于噗嗤一声笑了,但随即又抿住了嘴,那样子格外可怜又可爱。

    光头一手抓着方向盘一手扔给墨镜张照片:“最后对比一下,别弄错了。”

    墨镜举着照片回头,我赶紧用绑上的双手在女孩儿脸前乱晃给她人工打码,大声道:“你们肯定抓错人了!”瘦子在旁边给了我一拳。

    墨镜扫了一眼淡定道:“没错,是牛奔泰的女儿。”

    我随口问:“牛奔泰是谁?”

    墨镜得意洋洋道:“牛奔泰你没听过,牛奔餐饮你总知道吧?”

    我顿时恍然,牛奔餐饮是规模巨大的连锁餐饮,主营高档中餐,全国范围都有他的店铺,这几年风头更劲,已经涵盖了饮用水、副食品、保健品等领域,总之只要和嘴有关的东西就有牛奔餐饮的参与,我们一般都管他们家叫牛B餐饮。这姑娘要是牛奔泰的女儿,那可值老钱了!

    光头也不怀好意地阴笑道:“我的小公主,你猜你爸为救你愿意出多少血啊?”

    女孩儿抿着嘴不说话。

    我在一边道:“好汉们,你们求财抓我可就抓错人了,要不你们先把我放了?我保证我肯定不报警。”

    瘦子把电棒按得噼噼啪啪乱响道:“再废话就给你充充电!”

    我当然知道他们不可能放我,我只是胡说乱道打乱他们的思路而已,见诡计不能得逞,只好跟女孩儿做个鬼脸道:“看,你爸开饭馆开出祸害来了吧?”

    女孩儿又被我逗乐了。

    光头兀自道:“三千万,我们想跟你爸挪兑三千万零花你觉得他会同意吗?”

    “三千万?”女孩儿诧异道,这口气已经出卖了她,显然在她眼里三千万都不算什么。

    光头和墨镜交换个眼色,笑得更诡异了。

    这时我脑子里忽然一透亮——这三个人恐怕就是林海跟我说的那个绑架团伙吧?他们绑架苏墨虞的女儿被我们坏了好事还折了一个人,没想到这么快又有新动作了,明显是要拿钱跑路。

    我慢吞吞道:“其实你们是想要三个亿吧?何必遮遮掩掩的,明说就好了。”根据林海介绍,这是这帮人的惯用伎俩,先开一个低价,真正的大头在后面,一来是一种试探,二来对受害者家属是一种心理施压。每当这种时候家属总希望花钱消灾,第一笔钱如果已经花出去了就会产生惯性,这比直接狮子大开口成功率要高——分期付款就是这个道理。

    墨镜下意识道:“你怎么知道?”

    我假装随口道:“很简单,三千万对牛奔泰来说太小意思了,你们又不会客气,不过我建议你们还是一步到位,不然这么多钱从银行里倒腾出来也不是简单的事。”

    墨镜看看光头道:“这小子说得有道理……”

    光头冷笑道:“那咱们就甭客气了,一会就给牛奔泰打电话!”

    墨镜回头看着我道:“你小子不会是同行吧?”

坏人

    此时此刻,我虽然满嘴跑火车表现得很轻松,其实心却一个劲地往深渊里掉,林海对这个团伙并没有说太多,很可能是怕影响了当时的气氛,也就是说,被这个团伙绑架过的人也许很少有善终!他们这次的目标是牛奔泰的女儿,就算他们拿到钱我们的命运同样未知——退一万步说,牛姑娘能脱险我也未必,车里的三个男人都带着浓浓的戾气,应该是真正心狠手辣的那类人,我被绑架了吕洞宾他们还不知道,而且最让我没底的就是哮天犬今天也不在,我这个天界代理人成了光杆司令。我让绑匪们直接跟牛奔泰开口要三亿也是为了牛姑娘好,少折腾一回女孩儿能少受点惊吓,要是牛奔泰真把钱送来说不定他们心情一好就真把她放了呢。

    光头道:“来,用小公主的电话给她爸打个电话吧。”

    瘦子闻言探身越过我去搜女孩儿身上的手机,就在这时我口袋里的电话却先响起来,我刚有要抢的动作瘦子已经在冲我按电棒了……我立刻与世无争地举起了手。

    瘦子从我口袋掏出电话,一边拿着电棒监视着我,电话响了几声后他终于还是按了接听键,就听吕洞宾在那边道:“小强,买个油条用这么长时间?”

    我本想求救,看看电棒又理智地保持了缄默。

    瘦子挂掉电话跟光头和墨镜说:“真的是出来买油条的。”

    我委屈道:“我就说嘛,买油条招谁惹谁了?”

    吕洞宾又把电话打了进来,瘦子索性关机了。

    我急忙叫道:“别呀,其实我也很有钱的,刚才那是我二叔,身家也十几个亿呢,我二叔没儿子就疼我一个,你们让他拿一半资产换我!”

    瘦子看看光头,光头冷冷道:“你听他放屁,不要节外生枝!搜搜他口袋里还有什么?”

    瘦子不由分说把手伸进我口袋里,除了一把零钱之外——就只有天界娃娃了。

    瘦子拎着天界娃娃的一只手在眼前晃了晃,纳闷道:“你一个大男人出来买早点揣个布娃娃干什么?”

    “呃……”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如果处理不好引起他的兴趣他很可能会毁坏或者丢弃天界娃娃,我尽量克制着紧张的情绪,装出无所谓的样子道,“随便玩玩。”

    “真他妈变态!”瘦子把天界娃娃丢在脚边,甚至在裤子上擦了擦手,转而又去搜牛姑娘。

    “你别碰我,我自己掏!”牛姑娘把口袋里的手机和钱包一股脑都扔在瘦子腿上,捡起天界娃娃问我:“是送给你女朋友的吗?”

    “不是,买牛奶送的。”我说,“现在送给你吧。”

    “谢谢!”在这种场合中,一个做工粗糙的布娃娃显然也有着莫大的慰藉作用,小牛姑娘把娃娃贴在自己脸上摩挲着,问我道,“你叫小强?”她活着的希望比我大,我已经在考虑天界娃娃的归属了……

    “咦,你怎么知道?”

    “我听见电话里有人这么叫你。”

    “你耳音真好。”

    牛姑娘表情温柔道:“我叫牛小雨。”

    “哦,是那个晓啊还是就是小雨那个小雨?”

    牛小雨微笑道:“就是小雨那个小雨。”

    光头冷笑道:“嘿,这俩还聊上了——把电话给我。”

    瘦子翻出电话录找出牛奔泰的电话递给光头,光头一手开车一手拨出。

    电话很快就通了,光头道:“你是牛奔泰吧?听着,你女儿在我们手上,你现在马上准备三亿现金,不然你就再也见不到她了!用不用确认一下?”

    电话那边沉默了片刻,冷丁响起一串炸雷似的的声音:“你敢威胁我?快把她放了!”

    说实话这声音把在后面的我都吓了一跳——牛奔泰的爆破音我算是领教了,那声音透出电话就像一块板砖一样有形有质,几乎把光头砸了一个趔趄,我们的车也随之在路上哆嗦了一下。

    光头缓了一会才怒道:“都这时候了你还这么牛逼!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女儿恨你?”

    牛奔泰哑然,随即降低声音道:“让我跟小雨说话。”

    光头目露凶光地把电话递在牛小雨耳边,牛小雨尽力镇静道:“他们说的是真的,按他们说的做。”

    光头拿回电话得意道:“怎么样牛总,现在相信了吧?”

    牛奔泰沉声道:“钱我一定会给你们,三亿是吗?但你们不许碰我女儿一根指头,不然就算天涯海角我也会让你们生不如死!”

    光头目的达到也不理会对方空洞的威胁,哼哼道:“给你一天准备时间,明天我会告诉你交钱地点的,记住!最好不要报警,不然后果你知道。”

    牛奔泰道:“慢着,等不了明天,我现在就把钱给你,你尽快放我女儿。”

    光头意外道:“你比我还急啊。”

    “少废话,说地方吧。”

    光头眯缝着眼睛道:“牛总你可别诳我们,三亿现金你一时拿得出来吗?银行是你家开的?你当我们是啥也没见过的土鳖?”

    牛奔泰冷冷道:“你们还真就是土鳖,如果你是我,你会把所有钱都存进银行吗?”

    光头看看墨镜,墨镜小声道:“当然是越快越好!”

    光头道:“好……稍候给你交易地址。”

    “快点!”牛奔泰又是震耳欲聋的一声吼。

    光头挂了电话和墨镜两人面面相觑,墨镜道:“大哥,牛奔泰真能在一天之内把钱凑齐?”

    光头则回头看了一眼牛小雨道:“你爸要不是真疼你就是不想要你了!”

    墨镜道:“老四的老路咱们可不能再走了,他要不是把苏墨虞逼急了估计那女的也不会报警。”看来这伙人确实是林海说的那帮惯犯。

    我小声问牛小雨:“你是你爸亲生的吧?”

    牛小雨也不知该答不答,最后微微地点了点头。

    这时墨镜指着我道:“这小子怎么办?”

    光头冷笑几声没有说话。

    我心里却是一寒,如果说牛小雨是他们的摇钱树暂时是安全的话,我则是完全多余的,抓锦鲤蹭上来条泥鳅,我的下场指定好不到哪去。

    这时牛小雨忽然道:“你们把他放了吧,我一定保证你们能收到钱。”

    光头道:“不该你操心的就别操心!”

    “我给你们加钱!”牛小雨大声道。

    光头不禁纳闷地看了一眼她,牛小雨道:“把电话给我,我让我爸给你们加五千万!”

    原来我也值五千万啊?我不由自主就想起银角大王来了……

    也许是被牛小雨的气势所迫,墨镜鬼使神差地再次拨通了牛奔泰的电话。

    “有屁放!”牛奔泰知道电话不可能在女儿手上,直接不客气地来了一句。

    墨镜嘿嘿一笑道:“你女儿主动提出要给我们加五千万……”

    “王八蛋!怎么出尔反尔?”牛奔泰咆哮一声,果然仍旧是高音亮、中音准、低音沉。墨镜早有准备把电话举在半米远的地方。

    牛小雨冲电话喊:“爸,答应他们!他们绑了我一个朋友,叫……叫小强。”

    墨镜奸笑道:“这可不是我们自己要的。”

    牛奔泰愣了一下道:“钱不是问题,我女儿说什么就是什么。”

    墨镜道:“这么说就当你答应了?”

    牛奔泰似乎不屑多说,在他挂电话的同时就听他大概在跟身边的人说了一句“多找五千万来!”

    墨镜拧过身子盯着我恶毒道:“臭小子因祸得福啊,说不定这么一折腾你以后就成了牛家女婿呢。”

    我哈哈一笑道:“真要是那样的话全托各位的福,我一定请大家去喝喜酒。”

    瘦子道:“婚礼我们就不去了,葬礼还说不定。”

    我立刻警觉道:“咱们现在去哪?”我发现光头越开路越偏,这会已经上了省道,两边不是荒山就是蒿草堆,无一不是毁尸灭迹的好地方。

    我话音未落大腿上就又挨了一电棍,瘦子骂道:“这是你该问的话吗?”看来连挨几下就变白痴的传言并不准,我此刻心里已经是一片亮堂——这伙人绝对不会放过我和牛小雨!

    牛小雨急道:“你们不许伤害他,要不然我可不给钱!”

    瘦子冷笑道:“这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墨镜道:“你不会真的爱上这小子了吧?”

    光头自那之后又保持了沉默,大约半个多小时以后他见路上没过往车辆,顺着一个斜坡把车开进路边的荒草滩里,半人多高的草很快就把车子淹没,光头停下车面无表情道:“到地方了。”

    墨镜跳出去打开后车门道:“出来!”

    牛小雨也着了慌道:“这是哪?你们要干什……”

    “少啰嗦!”墨镜一把把她扯了出去,天界娃娃也掉在了车上,墨镜冲我喊:“还有你!”

    我想了想故意没去管天界娃娃而是直接下了车。

    三个男人在草地上伸着懒腰,光头肆无忌惮地转身在地上撒尿,我这才发现不远的地方有一个明显人为铺出来的草垫子,这应该是他们早就预备好临时落脚的地方。

    牛小雨颤声道:“你们要干什么?”

    墨镜下巴冲草垫子扬了扬用轻佻的口气道:“坐吧,财神爷,你爸什么时候把钱给我们我们就放了你。”

    牛小雨还想说什么我示意她按对方说的办,我和她一起走开几步坐在草上,我用极低的声音道:“你跑得快不快?”

    牛小雨一愣道:“不太快,干什么?”

    我叹口气道:“你还看不出来吗?你爸要真把钱给他们咱俩就要不好了,你只要一有机会就跑吧!”

    牛小雨眼圈一红道:“那你呢?”

    “只有先跑掉一个剩下的那个机会才会更大。”

    牛小雨咬咬嘴唇道:“你为什么不跑?”

    我无声地给她看手上的塑料手铐。

    “可是……我跑不快的。”

    我说:“你们有钱人不是每天都锻炼吗?”

    牛小雨小心翼翼道:“可我练的是瑜伽。”

    我顿时无语。

    这时瘦子手里转着一个塑料手铐走到牛小雨面前道:“看在你还配合的份上就不绑你了,不过你要想跑可别怪我不客气!”

    牛小雨只能无力地点点头。

    三个人呈三角形坐在我们周围,几乎把可以逃跑的路线全都封死了。

    我闷哼一声道:“这下完了!”

    牛小雨道:“他们会杀死我们吗?”

    我虚弱道:“拼人品吧。”牛小雨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关注地看着我,长长的睫毛上挂着雾气,那副盈盈娇嫩的样子实在让人倍觉心疼,我忍不住安慰她道,“说不定他们收了钱就放你呢。”

    经过大半天的折腾,这会已经是下午大约三四点钟的样子,北方十月底的天气寒意侵人,尤其太阳偏西之后一阵阵的小风直钻人衣服,那三个人早有准备一人拿出一件外衣穿上,牛小雨不停地缩紧身子,瑟瑟发抖。

    我仰脸道:“喂,照顾一下妹子呗,有多余衣服没有?”

    光头压根不做理会,墨镜被我问了几声不耐烦道:“没有!”

    “你们把财神冻感冒了不好吧?”

    瘦子笑嘻嘻道:“我们只包活,冻感冒这种小事不管。”

    牛小雨轻声道:“算了,我没事。”

    我无奈道:“按理说现在是该我发扬风格的时候,不过我还没学会抱着拳脱衣服,所以只能对不住了,主要是我里面啥也没穿。”

    牛小雨不禁嫣然,随即轻轻道:“小强,你真勇敢。”

    我不住摇头道:“你这不是讽刺我吗?要勇敢也不会给人捆在这喝西北风了。”

    牛小雨认真道:“你明明是被我连累的,可是为了安慰我还是不停讲笑话给我听,要是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别客气,你不是给钱了吗?陪你挨会绑就值五千万,这是我最值钱的一下午了。”

    牛小雨微笑不语,她衣服单薄,我见她越抖越厉害,挪了挪屁股挤到她身边道:“咱俩挨得近点,我可不是想占你便宜啊。”

    牛小雨也不多说,主动把半边身子靠在我怀里,呢喃道:“你是个好人。”

    “身材真好!”我仗着比她高小半个头能看到她妙曼的曲线,挺拔的胸脯,盈盈一握的小蛮腰,大腿浑圆小腿笔直,乌黑的秀发有几缕担在我的肩头——要不是情景不对,这该是多美好的时刻啊!

    牛小雨蓦然抬头娇嗔道:“你说什么呢?”

    我一本正经道:“一言以蔽之,你穿得太少了,所以你才冷呢!”

    牛小雨又笑了,这次她毫无顾忌地把头枕在我肩膀上,轻轻地长出了一口气道:“要能就这么死了也挺安静的。”

    ……

    大概就这么过了一个小时之后牛小雨的电话响了起来,墨镜扫了一眼对光头说:“是牛奔泰。”

    “这老小子怎么主动给咱们打电话?”光头支吾了一声接了过去,我不用怎么费劲就能听见牛奔泰那辨识度极高的男高音,“就是告诉你们一声,我已经准备好了一亿三千万,剩下的可能还需要点时间。”

    光头意外道:“你就是要说这个?”

    牛奔泰道:“我得提醒你们不许把我闺女冻着饿着,你们给她吃饭了吗?”

    这就是财大气粗,纵然是这种情景下三个绑匪也被牛奔泰的气势镇得一愣,墨镜不自觉地讨好道:“马上吃。”

    光头神色一闪道:“等等,你说你已经准备好了一亿三千万?”

    “对!”

    光头马上道:“这笔钱我们马上就要!”

    “你们不是要三亿五千万吗?”

    “哼哼,先拿一笔预付金也是好的。”

    “这……”

    “就这样,半个小时以后你把钱送到博物馆广场,我到时候会再和你联系。”

    “等等!你打算用什么装钱?”

    “这个你不用管。”

    牛奔泰嚷嚷道:“还说不是土鳖,你知道一亿三千万多大一堆吗?”

    光头一愣。

    牛奔泰道:“这样吧,为了表示诚意我多送你一辆车,唯一的要求就是我女儿不能出意外!现在让我跟我女儿说话!”

    光头有点失神地把电话递到牛小雨脸旁,牛小雨挨了半天冻大概是意志力也减弱了不少,忍不住哽咽道:“爸,你快点把钱给他们!”

    牛奔泰第一次用温柔的声音道:“别怕,爸一定会救你的……你怎么样?”

    牛小雨看了我一眼道:“你放心,小强把我照顾得很好。”

    牛奔泰恢复了粗暴的口气道:“土鳖,来拿钱吧!”

    光头挂了电话以后晕晕乎乎地说:“这还是我第一次被人骂土鳖骂得这么舒服。”

    墨镜也摩拳擦掌道:“老大,看来有门啊!”

    光头盯着牛小雨狰狞地一笑道:“你爸是真疼你啊!”

    瘦子道:“谁去拿钱?”

    光头道:“不管谁去按老规矩,多拿半成!”

    墨镜咬咬牙道:“我去!”他从草丛深处推出一辆摩托车来,拿了牛小雨的电话飞身跨上,光头道:“还是老办法,每10分钟联系一次。”

    我和牛小雨相互对视了一眼,更加确定这是一次早有预谋的计划,而且看得出这伙人很有经验,博物馆广场那地方人流量大四通八达,就算警察事先埋伏动起手来也得投鼠忌器。

    墨镜走后我的心思又活络了——如果说刚才逃跑的希望很渺茫的话现在至少多了三分之一的把握!我用肩膀蹭了蹭牛小雨,她不明所以地看着我,我小声道:“找机会就往公路上跑,就算被抓住他们暂时也不敢把你怎么样。”

    牛小雨点点头。

    光头每十分钟和墨镜联系一次,我左顾右盼地寻找机会却始终未果,这段时间过得非常煎熬,也许是因为就要有钱到手的缘故,光头和瘦子都显得非常兴奋,不断在我们周围走来走去。

    大约半个多小时之后墨镜的电话来了,声音已经激动得变了形:“大哥,都是钱啊,满车都是钱啊哈哈哈!”

    光头脸色发红道:“你真的拿到钱了?”

    “是啊,大哥咱们真的是土鳖,原来一亿三千万真的有很多啊!”

    “快点回来!”

    “好,我正在往回开,****的牛奔泰送了一辆帕杰罗装钱,比咱们现在开的车都好啊!”

    瘦子谨慎道:“你检查没检查,车上有没有装跟踪器?”

    墨镜哇哇叫道:“车上都是钱我怎么检查?再说中国警察哪有那种高科技?”

    光头放下电话分析道:“这么短时间就凑到一亿多,牛奔泰应该没工夫报警,不过为了以防意外一会还是开咱们的车走!”

    瘦子搓手道:“没想到这次真做成了!”他对牛小雨怪笑一声道,“看来你爸比苏墨虞有钱啊!”

    这两个人被胜利的消息鼓舞得不知所以,瘦子忽然问光头:“老二他不会自己卷了钱跑路吧?”

    光头冷笑道:“他敢!所有撤退路线都是我设计好的,他一个人能跑到哪去?”他冷丁看看我们又冲瘦子使个眼色,两个人嘀咕了几句便一前一后慢慢向我和牛小雨走来。

    我预感不妙急忙站起身警惕道:“你们干什么?”

    光头狰狞道:“既然你问了我也不怕告诉你,我们打算撕票了。”

    牛小雨顿时急道:“剩下的钱你不要了?”

    瘦子也疑惑道:“是啊老大,不是还有一多半没拿到吗?”

    光头一笑道:“夜长梦多,到手的这一亿多够花了,剩下的钱你知道你有没有命去拿?人不能太贪心,万一牛总想放长线钓大鱼呢?”

    我说:“你还挺聪慧——既然是你不要的那就应该放了我们!”

    光头道:“你们看过了我们的脸就得死,只要你们两个一死我们换个身份就能光明正大地当上有钱人,而且也免了以后见面彼此尴尬不是?”他一边说一边恶狠狠地走过来。

    牛小雨气愤道:“你们卑鄙!言而无信!”

    我又可笑又可气地一撞她大声道:“别废话了,分头跑!”

    牛小雨如梦初醒撒腿就跑,我们俩一左一右飞快分开,光头和瘦子却早料到我们这一手,瘦子手中的电棒闪着亮光向我捅来,我虽然双手被绑,但明白这时候再不玩命就没命了,拼尽全力往前一蹿躲过了他的袭击,然后一头扎进草丛疯狂逃窜,瘦子一愣,光头喝道:“你去解决那个小子,我杀女的。”瘦子随即朝我追来。

    我不顾一切地跑着,只觉干枯的野草不住划着我的胳膊和脚踝,瘦子始终和我保持着一定距离,过度紧张让我有些亢奋——照这样下去有万一希望也说不定。

    就在这时我就听牛小雨惊叫一声,接着是摔倒在地的动静,我忍不住回头瞄了一眼不禁魂飞魄散,原来她已经被光头抓住并按在了地上,光头双手扼住她脖子正在使劲,牛小雨两条腿不住在草丛里剧烈抽搐,我满心的怒火顿时被点燃了!我和这姑娘只有一面之缘,她无条件地信任过我依赖过我,现在她正在受到伤害我绝不能不管!我并没有多伟大,不过我想很多人在这种情况下都会转身,人有时候有的举动完全就是无意识的!如果我继续跑或许有一线生机,但我想也没想猛然回头,瘦子不料我会骤然停步,猝不及防下整个人都撞了上来,我低下头照着他下巴狠狠顶了上去,瘦子顿时被顶了个狗啃屎,我用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冲回去,眼看光头的后背就在眼前,我凌空高高跃起照着他后脑勺就是一脚。

    光头也没想到我会去而复返,这一脚结结实实踹上,他像个皮球一样骨碌出老远——一个双手被绑的人,挥舞着飞脚把另一个人踹出一溜滚儿,那情景从第三者角度看一定十分好笑,可是我一点也不觉得,我知道我这一回来就意味着没有一点希望了!

    牛小雨乍得解放,抱着脖子拼命喘气,这关头我也用不着问她怎么样了,反正都是死,我崩溃道:“你还真是跑不快啊。”

    瘦子满嘴鲜血怒气冲冲地跑了回来——大概是我那一顶让他咬到舌头了,光头也浑身是土地爬了起来,歇斯底里道:“妈的,真有不怕死的人啊!”

    牛小雨黯然道:“你回来干嘛?”

    我叹了口气对牛小雨道:“土豪,咱俩下辈子再做朋友吧!”

    然而就在这时草丛里忽然爆发出一阵笑声,听那意思发笑的人已经憋了很久,这会一笑起来上气不接下气,笑声桀桀让人不寒而栗。

    光头和瘦子一起吃惊道:“谁?”

    远处野草一阵翻涌,一个人忽而露了出来,说是人,却把我们同时吓了一跳,只见他身材矮小,前额和五官都被脏乱的毛发遮盖起来,手背和小臂上都覆盖着一团团黑黢黢的,像毡片一样的东西,简直就是一个兽人,如果不是他穿着衣服而且会笑,我根本怀疑这就是一只野兽——而且就算他穿着衣服也不敢恭维,上身是一件乡下老农们经常穿的那种红秋衣,下身穿了一条褪色的老式绿军裤,显然也不知在哪偷的。

    光头在吃惊之余喝道:“老家伙,我警告你别管闲事!”

    那兽人一愕,随即怪笑道:“你说我是老家伙?嘿嘿,我确实是够老的了。”

    瘦子把电棒按得噼啪直响道:“这里的事情你就当没看见,说不定一会老子赏你两个钱花花。”

    那兽人一听又乐不可支地笑起来:“人类还是那么可笑,为了一笔还没见到的钱就能打得死去活来。”他声音沉涩、苍老而尖利,让人一听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听他说话的口气我忽然明白了什么,第一时间就警觉道:“你是妖怪!”

    兽人这次认真地点了点头道:“嗯,你这小孩儿倒是好眼力,我本来就是妖怪。”

    光头和瘦子对视一眼,一起恍然道:“神经病?”

    我却明白我的猜测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看这家伙的做派、说话,铁定又是那些坠落人间的妖星之一,再看他这身毛不是什么狼就是什么豺成的精,总归不会是什么好鸟,我是既沮丧又失笑,这真是屋漏又逢连夜雨啊,两个绑匪还不够,居然又冒出一个死对头,不过在此刻他也算暂时打乱了局势,他又不知道我的身份,据我所知大部分妖怪你只要不惹他他也不会害你,起码不会直接要你命,这时我才猛然领悟到一点:有时候人真的比鬼和妖怪还可怕——这尼玛不是很多三流恐怖片要揭示的主题吗?

    牛小雨见有“人”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大声喊道:“大叔,他们是坏人,你帮帮我们呀。”

    兽人阴测测一笑道:“坏人?我才是开天辟地以来最有名的坏人,我为什么要帮你们?”

    光头不耐烦道:“少他妈吹牛逼,滚一边去!”

好人

    我一听光头来了这么一句我简直就要乐坏了——这是他自己找死的节奏啊!

    不料这老家伙似乎是看穿了我的心思,只是抱着膀子微微而笑地进入看戏模式。

    光头以为他只是个神经有问题的老流浪汉,冲瘦子递个眼色,两人照旧分工明确,瘦子再次朝我扑来,光头则奔向了牛小雨。

    牛小雨本能地躲在兽人身后,拽着他胳膊不停道:“大爷,快帮帮忙啊。”

    兽人任由她央求,淡淡道:“小丫头,要想活命就消停一会,惹得我看不成好戏我可要发脾气了!”

    我大声喊道:“小雨,你快跑!”

    牛小雨恍若未闻,只是一个劲儿的往兽人身后躲。

    瘦子拿着电棒迎面撵上来,我双手被绑既不能抵抗又不能丢下牛小雨不管,只好在原地兜圈子,不停闪转腾挪,瘦子扑了几次没能抓住我,兽人在一边失望道:“怎么不如刚才有意思了?”

    光头见牛小雨没有要跑的意思,眼珠子转了几下索性先不管她,他瞄准我从他身边跑过的时机在我胸前狠狠打了一拳,随即一把拽住了我,瘦子趁机就要对我下手,光头大喊:“小心点,别把老子电着!”

    瘦子道:“那你一放他我就电他!”

    我一边和光头撕扯一边道:“你一放老子就跑!”

    瘦子担心道:“老大,不能让他跑了!”

    光头道:“屁话,那你来抓住他把电棒给我。”

    “这……”瘦子也知道电在人身上是会蹿的。

    我一想这会就得乱中求胜,总之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了,只有和他们其中一个纠缠在一起那个电棒才会投鼠忌器,想到这我高举双手把光头给兜了进来,使他被我牢牢抱在胸口,一边对瘦子大声道:“有种你打我啊。”

    瘦子绕着我们东比划西比划,看样子是跃跃欲试,光头怒道:“你敢!你不想跑路了?”

    就这样,我们三个开始了一段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纠葛——我死死抱住光头,瘦子就不敢动手,光头一边催促瘦子帮忙一边呵斥他不要电着自己,我们都想把对方拧到瘦子那边,那场景有点像老鹰抓小鸡。

    那兽人这才满意地笑了:“对,这样才有意思嘛。”牛小雨怒道:“你还笑!”

    兽人乐不可支道:“这俩人也真是死脑筋,手里那玩意用不成不会用拳头吗?”老家伙脑子非常灵光,已经看出了症结所在。

    光头和瘦子异口同声道:“诶,对!”瘦子抓住我脖领子给我下巴上来了一拳。

    我心里暗暗叫苦,这老混蛋的一句话可要了我的命了,其实这办法一点也不高明,只不过这两个人一时没转过弯儿来,瘦子这一明白过来我脸上又吃了几下,两个打一个本来就占便宜,加上我双手被绑,我这眼看就要玩完。

    情急之下我放开光头开始学超级玛丽里的大跳,一边凌空蹬腿一边嗷嗷怪叫,当真是静如瘫痪动如癫痫,光头和瘦子一时不得近身,兽人看到嗨处不禁拍腿大笑。

    光头目光狰狞地在我前面兜了几圈,冷冷跟瘦子说:“让他跳!看他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这时场面看着滑稽可是其实已经到了万分危急的关头,我知道我只要一停下来就得完蛋,我现在就是黄鼠狼没辙的时候放的那个屁,乌贼嗝屁之前喷的那股黑水,这叫困兽犹斗,屁和黑水总有散的时候,我一旦力气使完那就彻底任人摆布了。

    这时牛小雨再也忍不住了,她使劲在兽人身上拍了一把大声道:“你再不去帮忙咱们都得死!”说着她在兽人耳边说了句什么,兽人有些意外地回过头道:“你说什么?”

    牛小雨道:“难道你还没看出来?”

    兽人面无表情道:“真是这样的话——”他忽然扬高声音对光头和瘦子道,“喂,我问你们,一会你们是不是想连我也杀?”

    光头对他早不耐烦了,冷冷道:“你觉得呢?”

    兽人嘿嘿笑道:“我劝你想干掉我的话现在就动手,省得夜长梦多。”

    光头慢慢靠近,脸上不露声色道:“只要你不来给我们捣乱,我是不会动你的。”

    牛小雨躲在兽人身后道:“小心,他不怀好意!”

    兽人却丝毫不加防备道:“小丫头何必把人都想得那么坏呢?我们就相信他一次怎么样?”

    他话音未落光头的双手已经掐在他脖子上,牛小雨不禁尖叫了一声,兽人仰天打个哈哈道:“我早就知道人类不可信,这么多年还是没忘口是心非的老本行。”他这一仰脸刚好露出长发里的真容,光头掐在对方脖子上就如蚂蚁撼树,这时乍见对方容貌不禁大吃一惊,结结巴巴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兽人道:“不是有个笨蛋已经告诉你了吗?我是妖!”

    我郁闷道:“我这算躺枪吗?”后来想了想应该不算——人家指名道姓说的就是我,显然是瞄准了才开的枪……

    我虽然已经猜出兽人的身份,不过仍感好奇,光头正好背对着我挡住了我的视线,所以兽人到底长什么样我并看不到。

    光头这时已经预感不妙,想要放手却已经晚了,兽人的身体似乎产生了一股引力把他的手牢牢吸在自己脖子上,光头两脚蹬地想要解脱也于事无补,地上很快被他踏出两个深坑,光头不禁喊道:“麻杆,帮忙!”

    那叫麻杆的瘦子本来一心盯着我,这时略一犹豫,光头嘶声道:“快点!”

    瘦子急忙抛下我奔了过去,他的胳膊伸得老长,手中的电棒闪着电火花直捅向兽人的胸口,牛小雨紧张道:“小心!”

    兽人腰身一拧一旋,瘦子的电棒便捅了个空,他收不住脚往前一出溜,电棒正好点在光头的腰上,与此同时兽人一撤身,将光头的胳膊架在了瘦子肩上,只听电棒噼里啪啦一阵响,这两个人顿时就像跳广场舞的大爷大妈一样扭成一团。

    瘦子这时只要把电棒关了就可以安然无事,但也许是因为手指痉挛,他的手竟然始终不能收回,光头这双手更是自从伸出来以后就再也没变过姿势,电棒一个劲在叫,两个人不停在跳,神情都渐渐萎顿。瘦子挣扎着扭过头,用求恳的眼神看着我,我一蹦道:“看老子干什么?还指望老子救你啊?”话是这么说,我还是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两步,咱们这些人都是看小白兔大灰狼长大的,助人为乐思想根深蒂固,第一时间还是有救人的意愿的,不过上学以后就开始学《东郭先生与狼》《农夫与蛇》这类文章了,所以我还是慎重地站住了,他俩的命是命,我和牛小雨的命也是命,我坚信我要是救了他们他们仍然会第一时间干掉我们。

    兽人看着这两个人被迫“自相残杀”,苍凉道:“我答应过一个人不会再随意害人,不过要是有人想先害我那可就不能怪我了。”

    我好奇道:“你和哪吒是一个师父?”我试图看清他的脸,可是他的头发又把他的真容遮挡了起来。

    牛小雨一个箭步跑到我身边拉着我的胳膊道:“小强!这两个人我们到底救不救啊?”

    我说:“救了他们我们怎么办?”

    牛小雨道:“可是……”

    我知道小丫头心软,于是道:“被电一会应该没什么事儿,你看漫画上那些人被雷劈得白骨头架子都看见了,过一会也就头发冒冒烟就好了。”

    牛小雨带着哭音道:“你别开玩笑了。”

    我是真的不敢随便救人,兽人性情怪癖,再要打起来我可不敢保证他能帮我们,事实上我都不能确定他后一步会不会对我们不利。

    我对牛小雨说:“你先把我的手解开再说。”

    牛小雨又拉又扯费了半天劲那塑料手铐却越勒越紧,那兽人走过来两根手指一搓,我双手顿时解放,我暗暗咋舌,这功夫可厉害,古代那些大侠吃饭买单的时候喜欢在银锭子上捏个手印以示自己有能力吃霸王餐而又不吃的慷慨,你让他们把******捏断试试?

    这会光头和瘦子仍抱在一起抽搐,不过表情已经呆滞了,我试探着走到跟前,捡了根树枝大声道:“好,谁再能坚持10秒谁就是这场摔跤比赛的胜者!一、二、三……”其实我数到五就出手了,我用树枝一捅他们,两个人应声一起软绵绵地倒下,口吐白沫眼神上翻,不过迟迟没能像漫画里的人物那样马上站起来大发雷霆,看来头发不冒烟是不健康的。

    我自知此处不宜久留,冲兽人一拱手道:“多谢了老兄。”说着拉上牛小雨就往车里钻。兽人一摆手挡在我面前道:“等等,我看你也不像什么好人。”

    我脱口道:“我是好人呐!”

    兽人又桀桀怪笑起来:“承认就好,我最见不得的就是好人。”

    我跺脚道:“MB你这是钓鱼执法啊,我怎么忘了这茬儿了!”我这才想起来他说他是开天辟地以来第一坏人,那对我还能客气?

    好在我颇有急智,一挺胸脯道:“大哥,自己人啊!我也是烧杀抢掠无所不做的!”

    牛小雨顿感无语。

    兽人狞笑着摇摇头道:“你们人类说的话我一句也不信,除非你有法子证明给我看。”

    “你要怎么证明?”我心里就是暗暗一动,照一般情节发展,兽人就应该说“既然你是坏人,你必须马上和这个姑娘圆房”之类的臭不要脸的话,而按照一般情节呢,姑娘对我也是芳心暗可,不过作为主角我必须得左右搪塞做出一派正人君子的姿态,要么是和一个美貌如花的姑娘现场苟合,要么是死路一条——我都不知道那些主角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正当我满脑子胡思乱想的时候兽人冷丁道:“除非你把你的心让我咬一口。”

白富美

    听到这个要求我心里还是有点恐惧的,我深知对方的身份,这是一只起码修为在一千年加的妖怪,吃点人心很正常,我也早就觉得既然都是有名有姓的妖怪,就骗人点小钱也太粉饰太平了,所以我有点吃不准对方是开玩笑还是要来真的。

    牛小雨这时却满心轻松,她挡在我面前对兽人半开玩笑半认真道:“你可不要伤害他哦。”她也知道兽人有这个本事,也看出他至少不会对她下手。

    兽人盯着她看了一会忽道:“你不是喜欢这个小子吧?”

    牛小雨第一次脸红道:“瞎说什么呢?”

    就在这时一辆越野车歪歪扭扭地开进草丛,墨镜从驾驶室里冲出来道:“老大,麻杆,钱拿到了!老大?”他满脸兴奋之色,在原地看了一圈之后才发现光头和瘦子在地上抽搐,不禁大吃一惊道:“你们怎么了?”

    我嘿嘿一笑道:“你老大和麻杆被我们玩坏了。”

    墨镜这才惊觉,他从裤兜里掏出一把小刀对准我,警惕地和我们对峙着,我捡起一根棍子凛然而立,经过了各种大风大浪之后我并不怕他,人就是这样,你要是每天过着朝九晚五两点一线的白领生活遇上一个持刀歹徒免不了会心生畏惧,可如果你刚从僵尸肆虐、土匪横行的地方跑出来再碰上这样的弱鸡你也会微微一笑绝对不抽。

    墨镜面对我挣扎了半天,大概也觉得未必能讨得了好去,于是满脸戒备地顺原路慢慢退向车子,他的目的很明确,想拿了钱跑路。

    可就在这时我们发现那辆越野车下面有一个人轻手轻脚地爬了出来,这人年纪不大,还穿着一身饭店服务生的打扮,他从腰后面抽出一个大号的扳手,蹑手蹑脚地溜到了墨镜后面,原来这年轻人一直躲在越野车底盘上,为的就是出其不备,从城里到这半个多小时的路也难为他竟然没被发现。

    墨镜对身后的状况懵然无知,牛小雨惊恐的眼神却暴露了,墨镜忍不住想要回头查看,我一挥手里的棍子道:“小心,你身后有人!”

    墨镜急忙端正视线,冷笑道:“你这招也太老套……”

    “砰!”那服务生一扳手砸在他后脑勺上,墨镜一声不吭地跌倒在地,我总算长吁了一口气。

    那服务生扔掉扳手跑到牛小雨跟前关切道:“大小姐你没事吧?”

    牛小雨道:“你是谁?”

    “我叫师弋,是牛总派我来的。”

    牛小雨这才镇定道:“你辛苦了。”

    师弋看了下四周道:“大小姐咱们赶快走吧,牛总跟我约好我出发以后半个小时报警,警察应该很快就会来的。”

    我诧异道:“你们牛总居然没第一时间就找警察?”

    师弋楞了我一眼道:“大小姐的安全第一,万一这些家伙真的撕票呢?”

    牛小雨拉着我道:“你也一起跟我们一起走吧。”

    我愣了一下道:“好!”

    牛小雨又对兽人道:“您也来吧。”

    兽人犹豫了一下,却并没马上表态。

    师弋掏出电话道:“我现在就给牛总报平安,顺便告诉他剩下的钱不用再准备了。”

    我又吃一惊道:“你们真的打算给这群家伙三亿啊?”

    师弋边打电话边说:“是三亿五千万。”

    我颇受震撼——看来牛奔泰是真的比苏墨虞有钱!最让我不解的是他居然真的按绑匪的要求一丝不苟地去筹钱,看来牛小雨在他心里位置非常重要。

    我来到那辆越野车旁无意中往车里看了一眼——顿时又被吓了一跳,车后座上全是一捆捆整齐的钞票,几乎占据了所有空间,原来一亿三千万真的有不少!也难怪墨镜兴奋得语无伦次的,这么多钱堆在一起的视觉震撼效果那是非常厉害的!

    牛小雨打开后门把座位上的钱随手往边上扔着,冲我招手道:“小强快来。”

    临走前我没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去光头他们的车里把天界娃娃找了回来。

    牛小雨表情忸怩道:“对哦,这是你送给我的礼物。”她伸手来接,我却把天界娃娃抓在手里冲她一笑道:“下次送你个更好的。”

    就在这时远处有狗吠声,接着有乱七八糟的声音道:“好像不远了。”“这是什么地方啊,小强不会真给人绑架了吧?”再然后就听有人直接喊了起来:“小强!小强!”

    我心头一喜,听声音就知道是李靖和杨戬等人来了,我举手道:“在这呢!”我跟牛小雨说,“看来咱们不能一起走了,我朋友来找我了。”

    牛小雨略有些失望道:“哦,那好……”

    师弋坐在驾驶座上道:“大小姐,我们可以走了吗?”

    牛小雨探向窗外道:“那个救我们的人呢?”

    我猛然想起还有这么一位,他要是和杨戬等人见了面说不定就要大动干戈,可当我回头时那兽人却已经无影无踪。

    不知为什么我暗暗松了一口气,对牛小雨道:“这样的高人可能未必愿意和我们在一起,你还是先走吧。”

    “那……好。”牛小雨若有所失地对师弋点点头,他们缓缓开出草丛,和敖广的客货两运擦肩而过。

    最先看见我的李靖大声道:“在那呢在那呢!”他话音未落哮天犬已经扑到我怀里又拱又舔,似乎是在用这种方式慰问我,我一笑道:“阿狗,你又立功了!”

    小货车后斗子一开,李靖和吕洞宾、刘小六西里呼噜地跳下来,一起冲上来道:“小强你没事吧?”除了他们之外,钟离权、蓝采和和何仙姑居然也都来了。

    我说:“你们怎么知道我出事了?”

    吕洞宾道:“好家伙,买个油条一走俩小时电话也不接,我们当然得出去找你,街上的人还在议论你和一个小妞被抓走的事儿,我赶紧找杨戬,要不是耽误了一些工夫早该来了。”他看看地上的三个绑匪纳闷道,“你这是真的被人绑票了?”

    我郁闷道:“我是躺枪,他们的目标是刚走那姑娘,你们没闻见她车里的钱味儿吗?”

    杨戬从副驾驶走出来冷冷道:“真是三个不长眼的东西。”

    敖广稀奇道:“是你把这三个家伙解决的?”他知道我几斤几两,所以非常意外。

    原来吕洞宾自从我电话关机以后就知道不对,到街上一打听听说我被人绑票了,顿时就联系到魔族头上,于是赶紧联系敖广,一边辗转找到杨戬,让他带着哮天犬赶回来,众人现在有说有笑,可是焦急担忧的心情也体会得到,我心头一热,这些人我都是才刚认识不久,有的甚至不知道能不能称为朋友,但是到了关键时刻没一个掉链子的。

    我对敖广说:“这事儿说来就话长了。”

    这时哮天犬忽然冲着草丛里狂叫起来,它伏低身子,眼神中露出了罕见的惊惧之色,李靖眯着眼道:“难道附近有妖族?”

    杨戬郑重道:“看样子还是很强大的妖族!”

    众人一听立刻警戒起来,我摆手道:“算了,那位老兄救过我的命,他既然不想见你们那咱们就别去找茬了。”

    “怎么回事?”众人一起问。

    我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杨戬道:“妖毕竟是妖,他未必想救你。”

    我叹气道:“可事实也是事实,要没有他我早死得不能再死了。”我对杨戬说,“你也别想了,肯定追不上了。”

    敖广道:“满身是毛,性情古怪,会是谁呢?”

    我挥挥手道:“上车再说,一会林海又该姗姗来迟问长问短了。”

    吕洞宾看看地上道:“听你说那个叫师弋的倒是有几分狠劲,这小姑娘家背景不简单呐。”

    刘小六道:“警察来了肯定会得出‘分赃不均自相残杀’的结论,这现场多能说明问题啊。”确实,光头和瘦子一副同归于尽的样子,墨镜则莫名其妙地倒在血泊之中,刘小六近朱者赤,看来是没少听林海讲案例……

    依旧敖广开车,杨戬坐前头,我和其他人跳上货车顺原路返回。

    在路上,吕洞宾碰碰我暧昧道:“漂亮不?”

    “啥?”我纳闷道。

    “和你一起被绑架那姑娘。”

    我马上来了神:“漂亮啊,肤白貌美!”

    吕洞宾嘿嘿笑道:“她老爹一下午就能凑一亿多,这是典型的白富美啊!”

    我回想这一天的经历,不禁悠然神往道:“嗯嗯,绝对的白富美!”随即我一拍大腿道,“坏了!”

    “怎么了?”众人一起问。

    我沮丧道:“说了半天我连她电话都没留!”

你们不懂爱

    我们坐在敖广的小货车上,不多久就看到公路上有警灯闪烁的警车从我们身边呼啸而过,看来牛奔泰把时间掐得很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他似乎很相信自己的手下能救出女儿,再有,他装在车上的一亿三千万大概也没想再收回来,说实话他的办法并不聪明,但透着一股猛狠鲁莽,有不计一切代价的气势,我一时对这位餐饮业的大亨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我们的话题自然而然地围绕着那个兽人的身份展开了,我能强烈感觉到兽人身上不同以往妖族的妖性,但我对他并无恶感,虽然他差点把我当夜宵吃了。

    杨戬从车窗探出头来道:“你最后也没看清他的长相吗?”

    我摇摇头——随即想到杨戬看不见,于是大声道:“没有!”

    李靖道:“牛小雨跟他说了什么他才肯出手帮你们的?”

    我说:“他未必是帮我们,他是看不惯那俩绑匪的嚣张,如果光头说两句奉承话,他说不定会一直袖手旁观。”

    吕洞宾道:“他口口声声‘你们人类’,看来是和虎力大仙羊力大仙一样由野兽修炼成精的妖怪,他又说他是开天辟地以来第一坏人——开天辟地以后有什么著名的坏蛋?”

    刘小六道:“蚩尤?共工?”

    钟离权摇头道:“这两位远古大神虽然行为乖张了些,也说不上是坏人,何况我听此人话里意思很有疾世愤俗的腔调,似乎是受过什么劫难。”

    我挠头道:“难道是普罗米修斯??”

    众人一起问:“普罗米修斯是谁?”

    我赶紧摆手:“你们就当我没说。”这就更不靠谱了,普罗米修斯是好人啊,再说咱们这不是只涉及东方神话人物吗?

    李靖道:“这人说不定咱们都认识,不然他为什么一听咱们来了就吓跑了?”

    我嘿然道:“未必是吓跑的,我看你们加起来说不定能打得过人家。”

    何仙姑淡淡道:“总之他跑不是因为欠了情债。”

    我们这才想起她和吕洞宾这对欢喜冤家,于是谁也不说话了,何仙姑就坐在吕洞宾斜对面,这时眼神瞬也不瞬地盯着他看,这两人刚才忙着找我,看来还没来得及解决自己的问题。

    吕洞宾神情尴尬,勉强笑道:“师妹,多日不见你风采依旧啊。”

    何仙姑脸上罩着一层寒霜道:“风采依旧你还不是照样要跑?”

    吕洞宾低头无语,默默地用脚划拉着地面。

    何仙姑不依不饶愤然作色道:“姓吕的,我今天要问一句明白话,我到底哪一点配不上你,还是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惹得你要临阵脱逃,让所有人看我的笑话?”

    吕洞宾叹气道:“是我对不起你。”

    何仙姑道:“别说对不起这种屁话,你必须给我一个道理,我要是觉得你说的对咱俩之间就一笔勾销,以后我还能叫你一声师兄,倘若你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咱们以后就是仇人!”

    “别说气话别说气话。”蓝采和听到这赶紧劝了一句,随即也小声道,“其实我也想知道原因。”

    吕洞宾欲言又止,最后垂头丧气道:“总之是我混蛋。”

    钟离权道:“纯阳,再怎么着你也得说个理由啊,哪怕你说你又看上别人了,这起码也是个让人原谅你的说法——”他小心翼翼看了一眼何仙姑道,“要真是这样你能原谅纯阳吗?”

    何仙姑哼了一声道:“那我得听听那姑娘是谁。”

    吕洞宾抓狂道:“师父你就别添乱了,天上哪有什么女人啊?”

    刘小六顿时道:“你当我们七姐妹不存在是吧?”

    何仙姑一时气沮道:“要说七位公主里我是不如六公主……先前美貌。”她吃惊道,“你不会是看上六公主才下界的吧?”

    我噗嗤一声乐了,何仙姑和我的想法如出一辙,我是想象力丰富,她是有被迫害妄想症。

    何仙姑不忿道:“但是七位公主里我也就只输六公主一筹而已,还有谁比我漂亮?”看来何仙姑对自己的相貌还是很有信心的。

    蓝采和笑而不语。

    吕洞宾跺脚道:“你们都别胡扯了行不?我怎么会看上六公主?”

    刘小六也不干了:“你怎么就不能看上我?”

    我见再这么扯下去非得越搅越浑不可,于是站起身道:“都别打岔了,宾哥他逃婚是有绝对正当的理由的!”

    众人一起道:“什么理由?”

    “这……”我一时又不知道该怎么说,顿时哑了火,杨戬又探出头来喊道:“老敖让你坐下!”

    “诶。”我坐在车邦子上开始酝酿腹稿,这事儿说起来一点也不简单,我得尽量措辞柔和一些,在座的都是神仙,刘小六、杨戬、蓝采和等人还都未婚,我唯恐他们听了以后也对婚姻绝望……

    李靖大大咧咧道:“能有多复杂啊——很简单,老吕就是怕咱们神仙活得太长,你俩成了亲以后过着过着就不新鲜了。”

    沉默……让人如坐针毡的沉默……

    不得不说,李靖把一个武夫没心没肺口无遮拦的潜质发挥得淋漓尽致,一度把气氛推到了冰点。

    最先反应过来的刘小六变颜变色道:“是啊……这确实挺可怕的。”

    蓝采和也深感后怕道:“幸好我没动过这种念头。”

    刘小六看着蓝采和的面容羡慕道:“以前也听说过八仙的名头,就是没怎么见过你啊。”

    蓝采和闻弦歌而知雅意道:“六公主要是不嫌弃我传你一套修行的法门叫‘相由心生’,是可以改善容颜的。”

    “我这是外伤管用吗?”

    “试试呗,我以前几乎就你现在这么难看。”

    “你那个法子怎么修炼?”

    “说简单点就是心存善念,多做好事。”

    刘小六咋舌道:“那我得做多少好事啊?”

    我顾不上理他们胡扯,再看何仙姑时就见她呆呆无语,过了半晌才问吕洞宾:“师兄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吕洞宾无奈道:“师妹,师父说修行最忌心魔,我现在已经被心魔侵入,我总在想,我们成亲之后能相爱十年、百年千年,可是会不会有一天我们彼此厌倦了又说不出口,那时我们该怎样相处?名义上还是夫妻可却形同陌路,有句话叫过犹不及,我想我们的道行还是浅啊。”

    何仙姑气焰全消,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陷入了沉思。

    吕洞宾小心翼翼道:“你能保证你待我永远都像现在这样吗?”

    众人一起看着何仙姑等她的答案,我们明白,她如果要说能那就相当于狠狠将了吕洞宾一军,吕洞宾再要推三阻四就说不过去了。这两个人一个视世俗礼法如浮云,一个心直口快敢爱敢恨,所以当众谈情说爱也不觉尴尬,现在只看何仙姑的决心了。

    不料何仙姑想了良久幽幽叹了口气道:“不能。”

    我们也都跟着感慨不已,我满脑子都是那句“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而是……”的屁话,有时候屁话还是有道理的。

    何仙姑道:“我只想到现在和你在一起很快乐很幸福,但要我永远有这样的冲动……我想我也不能。”

    吕洞宾怅然若失道:“师妹,看来我们还都不懂爱啊。”

    我噌的一下站起来道:“你们不是不懂爱,你们是失去了爱的能力!”我在货车斗子里走来走去,为这对彼此真爱却又不能在一起的情侣纠结万分,转了两圈之后我忽然眼睛一亮道,“要不然我给你们提个建议?”

    “什么建议?”吕洞宾和何仙姑一起问道。

    “实在不行……”我咬咬牙道,“还可以离嘛!”

    敖广探出头来喝道:“坐下!”

述职

    入夜的公路上,我们坐在货车的斗子里为爱情感伤,也许是太累了,后来谁也没有说话,爱情是个永恒的主题,不管是人还是神仙都会为难、踟蹰、犹豫、受伤,我则不停搓着膝盖想:是该穿秋裤的时候了……

    敖广看在我受了惊的份上一直把我送到家门口,李靖、杨戬和刘小六纷纷下车,吕洞宾对我说:“小强,我们老友重逢我想去和大家叙叙旧,暂时就到那边去住。”

    我看看他又看看何仙姑,也猜不透他们之间到底要如何收场,何仙姑沉默了一路,这时忽对吕洞宾道:“师兄你是对的,我们是该好好想一想了,以后……”

    吕洞宾一笑道:“以后我们还是师兄妹。”

    我小声叹气道:“哎,曾经沧海难为水——据说这种买卖不成仁义在的感情都不是真爱……”

    吕洞宾无语道:“你赶紧洗洗睡吧!”

    ……

    我一回家就几乎瘫软在床上,我把天界娃娃掏出来举在面前道:“差点把你给丢了!”

    天界娃娃依旧不声不响……

    我想了想以后不能再这样随身带着它了,风险太大!像今天这种情况如果绑匪把它毁了或者随便丢在哪里后果真不堪设想,而且我一个大男人到哪都带一个布娃娃也确实也太怪异了。

    我一股脑起身把衣橱里的被子衣服全搬出来,找了个很不显眼的角落把它藏起来,随后再原样把东西放回去,我想这样应该十足保险了,就算有小偷溜进来发现它也不会对一个布娃娃感兴趣,如果它醒了还随时可以喊我。

    一夜过后我昨天的后遗症才全体现出来了——一双手腕隐隐发痛,加上着了凉好像有点要感冒的意思。

    杨戬站在我门口道:“小强,你还有那种跟人传话的……叫什么来着,电话吧?给我一个。”

    我纳闷道:“你要电话干什么?”

    杨戬道:“以后万一再出意外你就能尽快通知我了。”

    “还是二哥最关心我啊,你等等啊,我刚换下来一个。”吕洞宾偷了段世宏的“爱疯”以后我就鸟枪换炮了,以前用的那个国产手机正好闲置。

    我找出手机,又把很久以前一张不用的卡装进去,网上交了100块话费,居然还能用。

    我教给杨戬开关机,怎么充电,然后把我现在的号码输进去设定成快捷键,我跟杨戬说:“以后你想找我就按这个。”

    杨戬道:“那我要想找卢拉怎么办?”

    “你得知道她的号,然后……”我一顿道,“你找她干什么?”

    杨戬有些局促道:“她和她爹老是问我电话,我说没有他们都不信,以为我不想见他们,老头好像有点不高兴了。”

    我嘿嘿一笑道:“原来你跟我要手机不是怕我丢了,是怕卢拉不高兴啊。”我拍了他一把道,“别白费心机了,卢拉不喜欢男人。”

    杨戬无语道:“说什么呢,卢拉也算对我有恩,不能让她和她们家人觉得我忘恩负义不是?”

    我教给他:“每个人都有一个号码,你想找到对方只要知道这个号码然后这样拨出去就行了。”我一边找出卢拉的电话一边给他示范。

    “喂?”那边传来了卢拉的声音。

    我把电话递给杨戬道:“快点,打通了。”

    杨戬把电话拿得远远的然后小声问我:“我对这东西说话她就能听得到?”

    “对啊。”

    “喂,谁啊,再不说话我挂了啊。”卢拉不耐烦了。

    杨戬赶紧把电话拿在耳边道:“是我。”

    “杨健?”

    “嗯……”杨戬表情新奇中透着局促,跟我第一次打电话的时候一样,当年就算固定电话也不是谁家都有的,我第一次打电话才七八岁的样子,是在父母的陪同下从邮局给在单位的亲戚打,当时很是忐忑。

    卢拉带着笑意问:“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我在一边大声道:“他前段时间电话丢了,刚补的卡。”

    “哦,我就说嘛。”卢拉道,“你给我打电话就是为了告诉我一声啊?”

    “嗯……”杨戬第一次说话跟怯瓢一样。

    卢拉笑道:“行我知道了,没事就挂了吧,上班呢。”

    杨戬赶紧把电话放下了。

    我按了通话结束键以后跟他说:“以后说完按这个,切记!”要遇上那种粗心大意专等别人挂电话的主儿这100块话费就是个把小时的事儿。我上学那会同宿舍有个哥儿们就爱晚上跟对象煲电话粥,还特郎情妾意,尼玛俩人都是沾枕头就着的睡眠质量还非要听到对方“入睡的气息”才肯挂电话,我们经常是后半夜才发现他电话还开着,后来两人分手了,一来实在是太劳民伤财,每每睡一觉起来电话就欠费吃不消,二来是这哥们有天例外失眠这才发现那女的打呼噜比他三叔还响……

    杨戬鼓捣了一会开始对这种高科技玩意感兴趣了,有事没事就拿手指划开屏幕看两眼,表情特忧国忧民,就跟******随时会给他打电话似的。

    我非常理解这种拿着新电话却没人打来的痛苦,于是问他:“宾哥的电话你要吗?”

    杨戬赶紧点头:“你把他号给我。”

    我翻通讯录给他念号,刚念完最后一个我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刘老六”。

    “你还知道给我打电话啊?”这段时间刘老六像是把我们给忘了。

    刘老六笑嘻嘻道:“我是为了不浪费你时间嘛,你白天要抓妖怪,晚上还要更新,我就不给你压力了,最近这段时间的情况敖广都跟我汇报过了,总体上你表现还不错,昨天你受惊了。”

    我吸溜了一下鼻涕道:“受惊谈不上,给我冻感冒了是真的,你找我什么事?”

    刘老六道:“我是想让你来我这做一个阶段性报告,入职这么久了,也该述职了。”

    “述职可以,你啥时候给我开工资啊?”我正色道,“娃娃睡了的事儿你知道吧?”

    “知道。”

    “它这一睡我其实就没啥事干了,本来我的任务就是制造情绪币,现在我就算造出来也收不到啊,路由器再好猫坏了也上不了网啊。”

    刘老六道:“这次叫你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娃娃也不知什么时候醒,咱们得商量个临时对策。”

    “我现在就过去,你得管饭啊。”

    刘老六道:“别忘了把我闺女带上,我想她了。”老家伙又神秘兮兮地补充了一句,“这次不让你白来,有你的好处!”

生死簿

    挂了电话我对刘小六说:“收拾收拾见你爹去。”然后我又跟杨戬和李靖说,“你俩也一起吧,见完刘老六带你们置办点东西。”话说天气开始渐渐冷了,除了衣服家里的生活用品也该添加了。

    我开车到了本市精神病院以西100米处刘老六的垃圾大院,老家伙也不知从哪收了张瘸腿的摇椅,下面垫了两块砖头正躺在院子中间喝茶,见我们来了随便摆摆手道:“都找地方坐吧。”

    哮天犬一来这种地方就像进入了它的精神乐园,东闻闻西嗅嗅开始四处撒尿……

    李靖赶紧趁哮天犬在废纸箱子一带流连的工夫抢了两把凳子回来,一把递给刘小六,一把塞自己屁股底下了。

    杨戬照旧是淡淡地跟刘老六打了声招呼在一边站着。

    刘老六故意用很随意的口气问刘小六:“你对象找得怎么样了?”就跟我大学毕业回家那年我爸表情矛盾地递给我一根烟一样。

    刘小六道:“找啥呀,没一个靠谱的。”刘老六明显松了一口气。

    我不客气地挥手赶开他道:“你起来让我坐坐。”

    刘老六端走自己的搪瓷缸子,一边嘱咐我:“别往后仰啊,摔死你!”他把茶壶和一摞一次性纸杯放在桌子上问我,“怎么你昨天就被绑了?”

    我叹气道:“我是躺枪,人那姑娘趁三个亿呢,这是我人生经历中第二倒霉的事儿。”

    刘小六忍不住问我:“你第一倒霉是什么时候?”

    “碰上你们呗。”

    刘老六憋着笑道:“你就别抱怨了,要没有这群人你还不是曝尸荒野的命?”

    我不忿道:“救我的可是一只妖怪!”

    刘老六道:“他直到最后也没报名吗?”

    “没有,而且也没法猜,天界娃娃要醒着它指定认识。”说到这我问刘老六,“娃娃什么时候能醒啊?”

    刘老六犹豫道:“这个真说不好,我们对它的了解并不比人对神仙的了解多。”

    “嗯,不是说述职吗?娃娃睡了以后情绪币就没法收了,你可不能说我怠工。”

    刘老六道:“今天叫你们来就是为了这个事情。”刘老六心事重重道,“咱们在娃娃睡觉这段时间的工作重心要有所转移。”

    “往哪转?”

    刘老六端起茶壶控了控里面的水,冲屋里喊:“老严——老严把水壶拿出来。”然后继续道,“你们这段时间总共抓了多少妖怪?”

    我掰着指头道:“黄风怪、精细鬼伶俐虫、有来有去小钻风,金银角、虎鹿羊三个,再加上自己来投诚的白锦儿,得有十来个了吧。”

    “这些人你都安置妥当了吗?”

    我说:“基本上都情绪稳定,白锦儿不是想弄一个迷宫乐园吗?大部分人都在她手底下打工。”

    刘老六接过老严的水壶续水,一边道:“这就是个不错的开端嘛,说明这些妖怪也不是********地想跟咱们作对,说白了长期滞留在人间对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事,你可以借这个事儿做做宣传,让那些散落在外的妖族自动来投靠我们,这是立功表现的机会,以后重返天庭可以将功折罪嘛。”

    我说:“这话不用你说,我已经许给他们了,你要能再多给我点权限,招安别人不敢说,这帮已经投降的肯定罩得住。”

    “这个……”刘老六环顾一下四周道,“你们觉得呢?”

    刘小六无所谓道:“反正我不关心。”

    李靖道:“本来我是建议乱世就用重典的,不过现在想想确实也不怪他们,我同意。”

    刘老六看向杨戬时杨戬仍在琢磨手机,我咳嗽一声道:“现在的年轻人,一和长辈聚会就只顾玩手机,二哥!”

    杨戬猛然抬头道:“啥?”

    我跟刘老六说:“他的意见你也别征询了,反正最后干活的人还是我。”

    刘老六点点道:“那我就全权交给你负责了——不怕许好处,只要他们不要朝三暮四就行。这是一个工作重心,再有就是找到隐藏在人间的魔族头目,这个也很重要,敖丙你们查得怎么样了?”

    我摊手道:“这小子一直没出现过,恐怕魔族的工作重心也转移了。”

    刘老六满脸郑重道:“我这么说小强你不要有心理负担,恐怕他们的重点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

    我吃惊道:“啥意思?”

    刘老六道:“很简单,天上的局势一直对他们有利,只要你和娃娃不能吸收情绪币最后我们就会越来越被动,娃娃睡着了还有醒的时候,追根溯源只要你出了问题他们就一劳永逸了,所以你最近得小心啊。”

    我叹气道:“小心有个屁用,别说各种妖魔鬼怪,几个普通人就能把我绑了——现在我就是那没有了悟空的唐僧啊。”细想一下我可能连唐僧也不如,《西游记》里记载唐僧是个白白胖胖的和尚,而且唐僧翻山越岭数十载取得真经也没见他病,说明唐僧身体嗷嗷棒,我老熬夜不运动,还不爱喝水没有吃早点的习惯,反正各种导致早死的坏习惯我都有,能和光头他们对付一天已经是我的经典战役了。

    刘老六严肃道:“这种情况再也不能发生了!”

    “啊?”我莫名其妙。

    “我是说——这种两三个凡人就能把你绑走的情况再也不能发生了。”

    我心下一动道:“对了,你不是说要给我件神秘礼物吗?”

    刘老六道:“当然要给,你怎么说也是我们天庭的代言人,当了保安还给发个胶皮棍儿呢,今天我要给你的绝对是一件重量级的礼物!”

    我一伸手道:“拿来!”对这个老神棍许下的好处绝对得敲砖钉脚穷追猛打,稍不留神他就得赖账。

    刘老六忽然看看老严道:“那件东西给他吧。”

    老严犹豫道:“真的给他吗?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刘老六道:“在你手上也没啥大用了,就算你为天庭做的牺牲吧。”

    老严依然迟疑不决道:“可是……这件东西非同小可啊。”

    我不耐烦道:“你俩就别卖关子了,老严你不是打算给我烧颗原子弹吧?”

    老严又想了一会这才从怀里掏出一个皮本子来,我伸手去接,老严往后一退,郑重其事道:“给你之前我得先说明白这个本子的利害,要不然你不当回事。”

    “有啥可说的,难不成是你们天庭公务员的艳照?”

    刘老六一拍老严道:“给他!”

    老严这才依依不舍地把本子递到我手里,刘老六道:“你看封皮上那三个字就该知道它有多重要了!”

    我依言扫了一眼本子的封面,然后我就很不好、不淡定、被惊呆了——本子上写着三个大字:《生死簿》!

相信科学

    我一哆嗦差点把手里的东西掉在地上,身旁的一群人急忙一起猫腰半蹲做双手托月状——

    我把《生死簿》牢牢抱在怀里,带着颤音问老严:“严哥,这怎么用啊?”

    老严高深莫测道:“你有没有想要查的还在世的人?”

    听了这句话我一阵惘然,要说第一想法肯定是先查查我的信息,可这玩意是生死簿,它记载着每个人的既定寿命,万一一查我明年就死今年也过不好了,就算我还能再活五十年,以后每过一个生日就要算一回生命的余额,恐怕也不是什么开心的事,由己及人,父母亲戚朋友也是一样的道理,我不禁呆在了当地,我以前一直觉得“生死簿”是天地间最邪恶而强大的道具,今天才发现它对普通人来说更是凝重的宿命,反正我是没勇气翻开它……

    老严似乎也能明白我的心思,他说:“要不然咱就随便查个人——就查个叫张三的吧。”他从我手里接过生死簿翻开第一页,用手指在上面划拉着——看走势笔画正是在写“张三”两个字。

    我惊奇道:“还是智能的?”

    老严不屑道:“不然呢?世上有多少人你知道吗?要像查字典那样得查到什么时候?”他在空白地方写完张三两个字,又在本子的右上角一点——相当于点了确定键。只见原本空白的纸页上密密麻麻生出两排名字,无一例外都叫张三。

    我好笑道:“原来这世界上真有叫张三的人啊。”我一直以为张三李四是给那些不会起名字的作家临时凑数抓壮丁用的,想不到真有其人。

    老严道:“这世上目前一共有283个叫张三的(还真不算多)。”

    我撇嘴道:“你这东西也不好用,真要查,谁知道哪个是哪个啊?”以前电视广告上就有这么一种玩法,发送你的名字到什么什么地方对方就能查出全国有多少和你同名同姓的人,都是骗人的玩意。

    老严道:“所以你要想精确查一个人除了要知道他的名字以外,还得知道他的出生地、性别、当然最重要的就是出生年月日和时辰了。”他随手点了其中一个张三,继续道,“比如你知道这个张三出生在河北某市某镇某村,这里出生而且又叫张三的只有他一个,那你要查的人八成就是他了。”

    我说:“那万一我要查的这个人出生在这,叫张三,但是本地有跟他同名的呢?”

    老严道:“那就用出生年月日来区分。”

    “那万一这个张三除了出生在这,相同年月日里又有另一个人也取名叫了张三呢?”

    “那就用性别来分。”

    “那万一这个张三出生在这,相同年月日里还有一个人出生并且也叫张三,而且都是男的呢?”

    老严瞪我道:“你找茬打架是吧?”

    我嘿嘿一笑,也知道这样的事情几乎不可能发生。

    随着老严手一点,河北张家村张三的名字微微发红,随即有个食指大小的小人影像冷丁站在了书缝之间,小人影像开始360度缓慢旋转,身材线条和五官清晰,他脚下浮空显现出一排数据,我原地蹦高道:“我靠,还是3D图像啊?”

    老严得意道:“别以为我们冥界就落后,再牛逼的人才最后也得归我管!”

    我想想也是,我迫不及待问:“这个张三还有多少寿命?”

    老严看了一会书页中的那个悬空小人道:“看状态大概还有个二三十年吧。”

    我无语道:“不是有句话叫‘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四更吗?你这二三十年是什么意思?太笼统了吧?”

    老严指着那个小人道:“这个张三现年五十八岁,身体还算不错,不出意外的话能活到八十开外,这很正常啊。”

    我失望道:“他的寿命不是你给定的啊?”

    老严摆手道:“我可没那么大权力,每个人能活多久其实是自己说了算的。”

    “什么意思?”

    老严又指着河北张三道:“比如说这个人,一辈子除了年轻时候因为和邻村人抢水源发生过一次群殴事件以外基本没干过别的坏事,身体条件也不错,现在晚年安稳也算修来的福分,当然——我说的是不出意外的情况下,他要被狗咬了被牛顶了被车撞了那可就难说了。”

    我这才发现河北张三小人脚下那一排数据显示的正是老严说的这些资料,该老头一辈子除了和人斗殴留下一点污点以外就乏善可陈,育有两子一女,除了这些简单介绍之外他脚下还有一条类似血槽的东西,还有少半管生命值……

    我又好笑又好气道:“查出这些资料对我来说有个屁用,假如说——我只是说假如,我要想给他把寿命加到一百岁有什么办法吗?”

    老严侧目道:“当然没有,他生理机能就能活到八十多,你给他加到一百岁也是白搭——要相信科学嘛!”

    我都快哭了:“你是阎王你跟我讲科学?”

    老严笑嘻嘻道:“阎王也得讲科学。”

    我抓住他袖子道:“那你这阎王当得到底有啥意思?不是说你们经常架着油锅审问罪人玩儿吗?这个张三要是无恶不作十恶不赦是不是也能活八十多?你就不能发挥点主观能动性?”

    老严道:“他要是一个十足的恶人就不会有这么好的心态,所谓因果循环自然也会降临到他头上,这些都是不用我们去操作的,总之还是那句话,要相信科学!”老严又补充道,“你们老以为我和判官俩人每天就研究该折腾谁该处罚谁,这完全不现实嘛,世上那么多人,我们也研究不过来啊。”

    “现实个屁!”我在得知阎王权限之后对他的敬畏感顿时化为乌有,我嚷道,“你把这个破本子给我有啥用?这玩意就是一个3D版的都市黄页好吧?”

    老严道:“注意你的态度,你觉得这样对阎王说话合适吗?你这样是会被记录在案的——张三为什么活不到一百岁,就因为他有污点。”

    “阎王个屁!”我继续咆哮道,“我看出来了,你丫压根就是一管户籍的片儿警,只要我不犯法你就拿我没辙。”我现在才明白,阎王原来也没传说中的那么威风,人死不死根本就跟他没关系,基本上只要不干坏事勤加锻炼红灯停绿灯行基本上都能混到七八十——再按照蓝采和的修炼方法,还能额外获得貌美如花的附加属性……

    老严嘿嘿一笑道:“我刚才说我不给人小鞋穿是因为我没工夫,我可没说我没这个本事。”

    “什么意思?”阎王爷的权威毕竟在我心里根深蒂固,我得确保自己有生之年的安全……

    老严道:“就像你开车在没监控的地方违规,交警不知道也就算了,可你得罪了交警队的大队长,我叫全市所有交警就盯你一个人你好受得了吗?不安规定使用灯光我就能把你本儿扣了你信吗?”

    我赶紧抓住他的手摇了摇,恶意卖萌道:“别啊严哥,我也是替你鸣不平,像你这种部长级的人物不应该只享受副乡长待遇不是吗?”

    老严笑道:“你小子还拿我不当回事吗?”

    “没有没有——”我讨好道,“说说扣本儿的事儿吧,怎么个操作法?我也想体验一把一朝权在手,残暴无道的感觉。”

    老严道:“如果一个人德行有亏,我想让他得个头疼脑热还不就是勾勾画画的事儿?再严重点得个胆结石肾结石也不难吧?最简单的,你玩过汤姆猫吗?”

    “玩过,怎么了?”汤姆猫是一只长得就特欠揍的电子猫,会阴阳怪气地学人说话,然后你就可以抽它,具体操作方法就是用手指甩它脸,就跟法西斯军官用皮手套抽部下脸一样爽……

    “我在生死簿上抽你大耳刮子,你就算远在千里之外也得鼻青脸肿!”

    我一把把生死簿抢在手里道:“我要的就是这样的金手指啊严哥!”

    “还说我是片儿警吗?”

    “您就是玉皇大帝!”

    刘老六不干了:“玩笑别胡开啊。”

    李靖偷笑道:“这就是‘不做不死’啊。”

    我抓住老严的手道:“那是不是以后谁得罪了我我只要知道他的生辰八字和出生地点这些资料就能躲在暗处抽他了?”

    老严笑道:“理论上是这样,不过你可不能滥用职权,给我知道了马上收回生死簿。”

    “不会不会。”我想了一会感觉哪里不对,冷丁明白了,“慢着,要是人家不告诉我这些怎么办?”试想一下,就拿昨天那事来说,我要想收拾光头还得先知道他叫什么,在哪出生,今年多大,那我是得多能聊多有亲和力啊?

    刘老六插口道:“我们给你生死簿可不是为了让你满足阴暗心理的,主要是考虑你在人间替我们天庭办事就少不了和人打交道,这个东西能帮你第一时间查阅一些人的底细,你可不能主次不分啊。”

日本料理

    对于刘老六的话我自然是不会放在心上,所谓操刀必割,新买辆摩托还得兜兜风呢,拿了这样的好东西我能不先过过瘾?

    我看看时间不早了,于是问刘老六:“中午你打算请我们吃什么啊?”

    “你们想吃什么啊?”

    “附近有什么特色吗?”

    “有家拉面很地道,馅饼也不错。”

    我撇嘴道:“就请吃这个啊?”

    “隔壁是精神病院,大馆子谁往这开啊?”

    我想想也是,嘀咕道:“我先问问吕洞宾在哪,汉钟离他们下来我还没请人吃饭呢。”说着我掏出电话开始翻通讯录。

    杨戬跃跃欲试道:“我打我打,我给他打。”这半天他大概也熟悉这电话了,找到吕洞宾的号码拨了过去。

    “喂,谁啊?”吕洞宾似乎也不太习惯陌生号打进来,电话那边何仙姑的声音:“你跟谁说话呢?”

    杨戬道:“是我,杨戬。”

    吕洞宾好奇道:“你拿的谁的电话?”

    “先不说这个,小强问你在哪?”

    “逛街呢。”

    我凑上去道:“在哪?”

    “万达。”

    我笑道:“你还挺会挑地方,你师父和何仙姑他们都跟你在一起呢?”

    “是啊,怎么了?”

    “中午一块吃个饭吧,算我给他们接风。”

    “好,那你直接过来吧。”

    “到了再给你打电话。”

    吕洞宾直接把电话挂了,杨戬不满道:“明明是我打电话,全让你说了。”

    我跟刘老六道:“一起吧?”

    刘老六摆摆手道:“你们吃饭我就不去了,免得大家拘束。”

    我鄙夷道:“还真把自己当老首长了,我是想让你给我们结账。”

    刘老六一屁股坐在瘸腿摇椅里笑嘻嘻道:“那就更不去了!”

    我又跟老严说:“严哥呢——放心,你要去我买单。”

    老严也摇头:“我还是少出现的好,大白天撞阎王,我怕你们嫌晦气。”

    我说:“我是无所谓——反正你连生死簿也给我了,再说你们都是一个系统的怕啥,看妇科的就别嫌泌尿外科的了。”

    老严笑笑道:“不去了不去了,你们玩吧。”

    刘老六道:“别忘了正事——顺便给我闺女买两套新衣服。”

    ……

    我们到了地方停好车以后,杨戬急忙道:“这次让我问。”他打通吕洞宾电话道,“我们到了,你们在哪呢?”

    吕洞宾焦躁道:“我也不知道,******这地方明明全是中国人可连一个汉字都没有!”然后就听旁边大概是商店里的店员憋着笑道:“先生我们这品牌叫杰克琼斯。”

    我大声道:“知道了,你就在那等着。”

    杨戬发愣道:“结磕穷死?你们不是不让歧视残疾人吗?”

    跟我逛过商场的李靖道:“好像是个卖衣服的地方吧?我上次还想给倩倩买一身来着。”

    我顿时起了一头白毛汗,这些人或者说这些神在传说里个个顶天立地,可毕竟都是几百年上千年前就没在地球混了,这会都成了土鳖。

    我领着众人进大厦找杰克琼斯,一边纠正杨戬:“结磕不算残疾!”

    在二楼的“结磕穷死”店我见到了何仙姑和钟离权等人,新来的地三仙已经被吕洞宾简单包装过了,钟离权穿了一件条绒的褂子,还戴了一个很有文艺范儿的八角帽,怎么看怎么像艺校美术系的系主任,蓝采和一身的英伦风,长发绑个马尾,活像那种看着应该能红却死活也红不了的三流明星,何仙姑则是打底裤配长筒靴,穿了一件束腰小风衣,倍显俏丽利落,从各人气质身材出发不得不说这些搭配还是成功的。

    我环顾一周道:“宾哥呢?”地三仙一个不落,只是没见吕洞宾。

    这时吕洞宾兴冲冲从试衣间出来,指着腿上还挂着标签的牛仔裤问我:“我穿这个怎么样?”他虽然不认识人家品牌名字倒不妨碍他试衣服。

    何仙姑皱眉道:“看着紧巴巴的,一定很不舒服吧?”

    吕洞宾道:“这你就不懂了,这种裤子显瘦,还显腿长。”

    何仙姑薄嗔道:“你腿那么长想追哪家姑娘啊?”

    吕洞宾顺口道:“当然是想追你啊。”

    钟离权和蓝采和已经习以为常,李靖等人却觉不是话头,都把脸扭到一边去了。

    这两人说完也忽觉尴尬,何仙姑性格泼辣奔放,吕洞宾本是个风流的品性,看来这种调情的话两人以前经常随口就来,现在再玩这个调调未免不大合适。

    我赶紧打岔道:“你穿牛仔裤挺好看,就这件吧。”

    吕洞宾摘掉标签道:“结账去,我的钱都花完了。”

    ……

    就这样我们一行人在商场里随便逛着,地三仙和李靖等人也不熟,我们虽然人多可是有些冷场,何仙姑没话找话对刘小六道:“六公主,我觉得我这件衣服还不错,你也买一件吧。”

    刘小六把头摇得拨浪鼓一样:“我才不和你穿一样的呢,没有对比还好点,咱俩穿得姐妹似的人家肯定也知道有一个不是亲生的。”

    我悄悄走到吕洞宾身边低声问他:“宾哥你跟何姐就打算这么师兄师妹地耗着?”

    吕洞宾惆怅道:“要不然呢?”

    我说:“可以再往前走一步嘛,俩人先当对象处着,以后要是发现爱得不行就啥也别想索性结婚,万一真的相处不来也就彻底死心了,不谈感情交情不断,以后照样是朋友嘛。”

    吕洞宾道:“我们那个年代的人就没有‘对象’这个概念,你让我跟她怎么解释?”

    我说:“就是耍朋友,你们这种情况现在年轻人很多呀,可以先同居一段时间……”

    吕洞宾瞪我一眼道:“我看你是耍流氓!”

    ……

    在商场绕了一圈给李靖他们每人买了身过冬的衣服,我们肚子也都空空如也了,我征询众人意见:“中午想吃点什么?”

    吕洞宾道:“你做主吧,吃点稀罕的。”

    商场里二层全是各中高档餐厅,我扫视了一周发现能称为“稀罕”的也只有西餐和韩国烤肉,西餐我怕他们吃不惯,烤肉说老实话也没啥卖点,我忽然眼睛一亮道:“要不去吃日本料理吧。”

    何仙姑道:“那是什么东西?”

    “料理说白了就是做饭的意思,日本就是你们那会的东瀛。”

    刘小六率先表示道:“好啊好啊,我早想试试了。”六公主没事的时候沉迷于网络,多少耳濡目染过这些东西。

    我们浩浩荡荡地进了餐厅,服务员等我们落座笑容可掬道:“哪位点餐?”

    我一扬手,刘小六急忙道:“给我要一个铁板鱿鱼烧。”

    “嗯,铁板鱿鱼点上——话说你们料理都有什么特色啊?”

    服务员道:“日本四面环海,所以水产品是特色,刺身就是一个例子。”

    我连忙点头:“对对对,来个三文鱼刺身。”我之所以选在这里吃饭其实主要也是因为我从前没来过,这次借请客的名目来满足一回好奇心,老见电视里的人吃日本料理——还得是推拉门跪在那那种,偌大的桌子上也不见摆什么,就看见一人一双白袜子,那感觉特小资……

    在服务员的介绍下我又点了几个炖菜、几个蔬菜水果拼盘、一份乌冬面。

    服务员道:“寿司您需要吗?”

    “当然要,吃日本料理不吃寿司就跟吃东北菜不点猪肉炖粉条一样吧?”

    服务员笑道:“寿司您可以单点,也可以去那边传送桌上自助,您看……”那边有一条硕大无比、不停自己缓慢旋转的传送带,上面摆满了各种寿司,我看看众人道:“你们说呢?”

    李靖道:“就吃那个流水席!”

    “好……那就先这样吧。”

    我点菜的工夫钟离权道:“咱们是不是应该把敖广也叫来,老龙王虽然跟咱们以前有过节,昨天晚上也送吃送穿的。”

    杨戬道:“把他电话给我……”

    我说:“顺便叫他把四大天王叫上,好久没见这哥四个了。”

    杨戬已经迫不及待地给敖广打电话:“喂,中午小强请吃饭,我们在‘结磕穷死’附近的东瀛厨子这里等你,把四大天王也叫上。”

    我无语,赶紧把正确地址告诉敖广。

    敖广道:“我是没问题,四大天王不好说,他们最近好像很忙,我试试吧。”

    等菜的工夫我实在心痒难耐,偷偷把老严给我的生死簿拿出来摆弄着,翻开第一页就见上面有一排小方框选项,有“精确查询”“随机浏览”“数据统计”等等,我不禁咋舌道:“这东西还真挺高端大气的,美中不足就是只有繁体字。”

    刘小六探过头道:“看看有没有切换功能?”她也算老网民了,尤其是经常上相亲网这种服务性网站,所以很注重操作舒适度……

    你还别说,我真的在书页的右下角发现了“繁\\简切换”,我在“简”字上点了一下,页面顿时全部换成了简体字,我失笑道:“地狱里也用简体字?”我试图去翻第二页时却吃惊地发现生死簿只有一页——事实上它就是一个笔记本。

救场

    我研究了一会生死簿,本来想玩玩,可是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一个我知道其具体出生年月日的人,身边这群家伙又都是榜上无名的主儿,不禁兴趣索然。

    服务员开始一一上菜,端着一盘鱼片道:“这是您点的三文鱼刺身。”

    李靖道:“咱们还等不等敖广他们?”

    我愣了一下暗叫不好——这玩意要让敖广看见老头更得闹心!

    “快快快,咱们先把这个解决掉!”我招呼众人先对三文鱼下手,我们刚把鱼吃完敖广就带着四大天王赶到了。

    如今的四大天王个个西服革履溜光水滑,当然,苏墨虞也不可能给他们装备差了——这四个要是单一出现人们或许还以为是哪个公司的老总,不过一次出来四个黑西服,那种安保气场就格外强大。

    魔礼海抱着一个装大提琴的盒子,只不过里面是他的琵琶,魔礼寿则提着一个高档公文包,装的自然是紫金龙,只有魔礼红的大伞不好处理所以并没有随身带着。

    众人见面开始相互打招呼,魔礼青从身后拽出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儿来道:“来,叫叔叔。”正是苏墨虞的女儿菲菲。

    菲菲顽皮地从魔礼青身后探出头道:“叔叔们好。”

    我纳闷道:“你怎么把这丫头也带来了?”

    魔礼青道:“中午放学时间紧,我寻思让她跟咱们一块吃吧。”

    魔礼海道:“现在小丫头只认二弟,每天就像长在他身上一样。”

    我笑着对菲菲说:“你就不怕这个叔叔把你卖了?”

    菲菲咯咯一笑道:“李青叔叔对我最好了——”她顿了顿道,“就算要卖我肯定也会仔细挑一个好人家的!”

    我们都是一愣,接着哈哈大笑起来。何仙姑道:“这小姑娘真可爱。”

    我摆手道:“都坐都坐,看再点什么?”

    敖广坐在放过三文鱼的盘子面前,好奇道:“怎么这还有盘冰?”

    众人面面相觑,我连忙道:“是给你解渴的。”

    菲菲忽然插口道:“明明就是放过鱼刺身的盘子。”这小姑奶奶吃过见过,想骗她可不容易。

    我嘿嘿一笑,等着敖广发飙。

    敖广却摆摆手道:“你们想吃就吃呗,我想明白了,自己不吃没啥,也不让别人吃就不对了。”

    我意外道:“你这是啥时候想明白的呀?”

    敖广叹气道:“我想不明白管个屁用,那么大的东海我想看也看不住啊。”

    众人又是哈哈一笑。

    何仙姑道:“老龙王我问你个事儿你可别生气——话说你以前住海里,不吃鱼都吃啥啊?”

    敖广一愣。

    何仙姑忙道:“不想说就别说,我可不是因为以前的事针对你啊,就是好奇。”

    敖广淡然一笑道:“以前的事就不说了吧,我知道都是我那逆子不对。”

    钟离权道:“别别,我们也有不对的地方。”

    何仙姑小声问钟离权:“咱们哪不对了?”

    蓝采和拽了她一把道:“问这个有啥意思啊,人家给台阶咱们随便客气两句也就是了?”

    对于敖广的态度转变我是真的有点意外,这老头以前又倔又横,想让他服软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敖广站起身正式道:“在座各位中,八仙的同仁和托塔李天王都和我那犬子有过不快,老朽思前想后也明白都是犬子行为无状才引起这许多波折,这小畜生现在又倒行逆施成了魔界的帮凶,我在这里恳请各位日后若能抓住他看在老朽的面子上能给他一条改过自新的路……”

    我顿时恍然,原来敖广是自知理亏,所以在给儿子谋后路。正所谓可怜天下父母心,老龙王也不例外啊。

    李靖道:“哪吒当年也有过分的地方,我这话可不是跟你客气。”

    我起身挥手道:“行了行了,话说开了就行了,难得你们能摒弃前嫌,话说老不死也有老不死的坏处,你们这仇一结就是几百年啊。”

    吕洞宾深有感触道:“凡人在神仙眼中是卑微的,可我觉得他们也有了不起的地方,虽然也有战争,但大体上对他人还是可以宽容的,要不然地球早毁灭了,所以这些年来他们越活越精致了,我们还陷在几千年几百年以前的恩怨里不能自拔。”

    我故作深沉道:“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吕洞宾道:“你说呢?”

    我一拍桌子道:“让人惯的!你们以前还不都是凡人?成仙以后就觉得高人一等了,就像考公务员似的,没考上的时候就低三下四,考上了就趾高气扬谁也不放在眼里了,走哪都有一大群粉丝捧着,老这样还不就是一有人得罪你们你们就记仇,反正不老不死闲着也是闲着,就当个事儿忙活呗。”

    桌上一干人面面相觑,敖广苦笑道:“小强说话还真毒啊。”

    吕洞宾叹道:“可是他说的还是有一定道理的,咱们就是活得太久了。”说着看了一眼何仙姑,何仙姑也正好往他这里看着,二人四目对视又马上分开。

    菲菲满头雾水道:“你们是在玩角色扮演游戏吗?”她一个八岁小丫头,所以我们说话也没有特意顾忌什么。

    我说:“吃饭吃饭,不说了,在正式会餐以前我先传达一下刘老六——也就是你们玉皇大帝的战略部署。”

    吕洞宾道:“有啥可部署的,不就是等娃娃睡醒吗?”

    我想想也是,于是一摆手:“吃饭!”

    说起吃日本菜,钟离权等人是第一次,杨戬和吕洞宾最多就是听说过而已,连我都是头回来,反而是菲菲指导我们该蘸什么,蘸多少,所以人和人就是不一样,我活了二十六年才小资了一把,人家天生的小白富美就跟吃家常便饭一样。

    四大天王对那个旋转台发生了兴趣,四个人站成一排把流转过来的所有寿司都拦截下来,那东西做得小巧精致,四大天王一口能吃三四个,几乎都赶不上趟,桌子转了一圈就啥也没有了,别人一看这么四位在那搞垄断,也就不敢来凑热闹了。

    我看着一个个寿司进了四张大嘴,感觉非常肉疼——这东西最普通的都三四十块一个,四大天王当馄饨似的吃,看来我今天又得破产了。

    这当口我爸给我打来一个电话,劈头盖脸就问我:“你去你爷爷家了吗?”

    我纳闷道:“去爷爷家干啥?”

    我爸气不打一处来道:“你真是越活越不懂事了,你有了对象以后还没去见老头呢吧?我和你妈把卢拉夸得什么似的,老头老太太就等着看呢你倒好——”

    我马上意识到这确实犯了一个常理上的错误,按说有了女朋友以后该第一时间就去拜访长辈的,但是卢拉跟我这情况我也没当真,看来是我爸挨了他爸的训,这才拿我发火。

    我赶紧一个劲赔不是:“怪我怪我,我一两天就去。”

    “别一两天了,今天就去!”

    “那我得先问问卢拉,您也知道她工作忙……”

    我妈在一边道:“人姑娘工作要紧,今天不行就明天。”

    我爸喝道:“明天要让我知道你还没去你爷爷家我打断你的腿!”随即又补充了一句,“带上卢拉!”

    挨完训的我急忙给卢拉打电话:“今天有事吗?又有紧急情况得请你客串一把。”

    卢拉身边环境嘈杂:“今天一准不行,我值班。”

    “那明天呢?”

    “只能说尽量,你爸妈又回来了?”

    “不是,这次是我爷爷奶奶要审查孙媳妇。”

    “哈,我就知道麻烦事完不了。”卢拉忽然认真道,“你说我们这样搞合适吗?两家老人可都指望上了,现在只要你们家那边提亲我妈就敢同意,别最后搞得收不了场!”

    我说:“擦屁股的事儿只能是先过了这个坎儿再说。”

    刘小六皱眉道:“我们这吃饭呢,你说话注意点。”

    卢拉道:“这几天重病号特别多——要不我给你出个主意吧,你不可能只认识我一个女的吧,先叫别人救救急,反正你爷爷奶奶也没见过我,咱俩在下次你父母回来之前就‘分手’!”

    “主意倒是还行,就是我这没合适人手啊……”我认识的女的,能帮我这种忙的也只有刘小六了,不过我还真不敢领她去见老祖宗,我爸我妈肯定把卢拉夸得花一样,就算三分姿色也得说成是仙女,我带这么一个脸先着地的去不把老头老太太吓个好歹的?

    卢拉看来确实很忙,匆匆道:“再联系,我得挂了。”

    吕洞宾笑呵呵地看着我道:“给自己揽下麻烦了吧?那句话叫啥来着?撒一个谎就得用一万个谎言去弥补,我看你还是趁早说实话吧。”

巧遇

    我这一有心事饭也吃不下了,绞尽脑汁地在琢磨应对之策,吕洞宾还在一边不停叨叨让我坦白从宽,这本来不是他的风格,不过吕祖爷自从何仙姑的事情以后好像对感情变得慎重起来。

    我跟他开玩笑道:“宾哥,你要不介意的话我想请仙姑姐姐帮我个忙……”

    吕洞宾愣了一下顿时明白了我的意思,故作轻松道:“我是没什么意见,就怕她的性子你受不了。”

    何仙姑也是冰雪聪明的人,三言两语就明白了我的境况,她柳眉一竖道:“小强,就算你真想找我帮忙也得和我说,问他做什么?”接着又呵斥吕洞宾道,“凭什么你没什么意见,你算老几?”

    我燃起一线希望道:“这么说姐姐同意了?”何仙姑虽然不是刘小六那种根正苗红的仙女,但绝不输于卢拉,哄老头老太太开心管够。

    何仙姑撇嘴道:“我才不搀和你们的事儿呢。”

    杨戬感慨道:“卢拉这女人其实不错,要不是情况特殊你们在一起还挺合适的。”

    四大天王守着旋转桌吃了两轮寿司大概也差不多饱了,众人也都纷纷离座,我愁眉苦脸道:“我去结账。”

    结果四大天王每人掏出一个硕大的钱包来抢到了我前头——这哥四个身上的现金凑起来够买一辆日本车了……

    我不由叹道:“你们帮我问问苏墨虞那还缺人吗?”

    ……

    四大天王因为要送菲菲上学所以先走一步,我正要计划下一步活动时有个陌生电话打进来,白锦儿操着柔美的女声道:“小强哥,是我,你下午有空吗?”

    “锦儿啊,什么事儿?”

    白锦儿道:“咱们的那个项目正式命名为‘迷宫世界’,苏总的投资也到位了,下午在人民公园我们准备了一个破土动工仪式,想请你这个法人代表来做一下宣传。”

    我笑道:“那我好像是必须有时间啊。”

    “那太好了——”白锦儿压低声音道,“仪式正式开始是下午三点半,不过我想利用这段时间先开一个‘内部’会议。”

    “好,我现在就过去。”我挂了电话跟李靖说,“你干女儿的迷宫要动工了。”

    吕洞宾道:“这耗子精还真有本事,咱们下来以后谁不是晕头转向的,人家这么几天的工夫就开始赚大钱了。”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白锦儿说话办事雷厉风行,如果不知底细完全就是一个女精英做派,我说:“你们谁去?”

    杨戬伸个懒腰道:“我是没什么兴趣。”

    吕洞宾道:“我倒是想去凑个热闹,不过人家要开内部会议咱们去合适吗?”

    杨戬一听这话反而警惕道:“就冲这个我也得去,我得听听他们在商量什么。”

    我说:“刚才不是说好要摒弃前嫌吗?”

    杨戬道:“那是我们神和神之间,对这些妖魔鬼怪永远不能掉以轻心!”

    我暗叹了口气……

    我们依旧是原班人马,吕洞宾则带着地三仙上了敖广的车,一路直奔公园。

    到了原来的龙宫,这里的大框架已经被拆开,四面堆满了各种建筑材料,龙宫外面摆了几排长凳,我带着众人走进去,白锦儿正在给她的打工仔们讲话,具体人员包括:金角银角大王,虎鹿羊三妖以及小钻风和黄风怪,见我们进来,众妖都疑虑不安地站了起来。

    我摆摆手道:“各位坐,我们来就是凑个热闹,给咱们的迷宫世界增加点人气。”

    白锦儿道:“欢迎,大家也请坐吧。”

    我凑到她跟前小声道:“是不是不太方便?”

    白锦儿口气如常道:“没关系的。”她走到众妖前面道,“咱们继续开会,刚才说到哪了?”

    小钻风战战兢兢道:“宗……宗旨……”他在这群人里身份比较特殊,在场的神族们固然都是有名有姓的大神,妖怪们也是中BOSS级的人物,只有他以一首“大王派我来巡山”微有薄名,到底还是只打过酱油。

    白锦儿道:“对,宗旨!我们的宗旨是娱乐大众,但我们不是骗子,所以我们第一个任务就是把迷宫做好——让谁也走不出去。”

    黄风怪道:“这活儿我拿手啊,当然,你可能比我更强。”

    白锦儿点点头道:“所以迷宫开工以后大主意我拿,具体施工进度就要由你来监督,因为你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

    我小声跟吕洞宾说:“这相当于提了一个副总……”

    黄风怪也明白这是白锦儿对他委以重任,激动道:“我肯定给你把事儿干漂亮!”

    金角大王道:“那我们干什么?”

    白锦儿道:“别急,每个人都有任务,恐怕我们的人手还不够呢,金角,你迫切要做的事就是学会人类的电脑,尤其是视频监控那一套。”

    金角喃喃道:“学那玩意儿干啥?咱们不是摆迷宫吗?”

    白锦儿道:“我有重要用处,你有问题吗?”

    金角道:“既然你安顿了那我就去学,你放心吧,我师父说我是他见过的除了哪吒和我弟弟银角以外最聪明的徒弟,这点事儿还难不倒我。”

    我问他:“你师父一共有几个徒弟?”

    金角嘿嘿一笑:“三个。”

    银角看白锦儿的目光已经转到了自己身上,忙抢先道:“我可不学电脑,我大哥坐得住,我可不行,你最好给我个能动弹的活儿,哪怕跑腿也行。”

    白锦儿一笑道:“我早就想好了,咱们的迷宫建好以后没人做宣传也不行,你的任务就是把我们推销出去——推销你懂吗?”

    银角道:“我刚下来那会不就是做的推销吗?”

    我插口道:“严格说你那是忽悠。”

    银角问白锦儿:“那我还能说自己在澳门有赌场吗?”

    白锦儿正色道:“不能!我说了咱们不是骗子,你就算做宣传的时候也不许夸大其词,我把小钻风派给你打下手,用现在人类的话来说,你们俩就是宣发部门。”

    “明白了!”银角斗志昂扬道。随即小声对小钻风说,“其实就是接着忽悠!”

    虎力大仙伸出虎爪挠头道:“我能问一句么:咱们把进迷宫的人困住到底要干啥?总不能吃了他们吧?”

    杨戬冷冷道:“我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虎力大仙忙道:“其实我不怎么爱吃人肉。”

    白锦儿道:“我们只困那些想被困住的人,至于你们三个,等迷宫开业以后我另有安排。”她安排完工作问后边旁听的一干人,“各位大神有什么要说的吗?”

    杨戬道:“你干别的我管不着,但如果你们害人我一定对你们不客气。”

    白锦儿等他说完,平静地注视着一干妖怪道:“我再重申一遍,我们不害人,之所以建这个迷宫一来是为了自力更生,二来也是为了消除人们一直以来对我们的偏见,在别人眼里我们是妖魔鬼怪,但只有我们自己知道我们也有我们的无奈,我们从别的生灵转化成人形,经受的苦难并不比那些大神们少,我们要证明给这个世界看,我们并不只会做坏事,也不想做坏事,而且——一旦我们想为人类服务的时候比那些眼高过顶的大神们更有办法。”

    我看看杨戬额头上的眼睛,差点没憋住笑。

    钟离权也笑道:“这小姑娘嘴可真厉害。”

    杨戬气得脸色铁青,我急忙走到中间打圆场道:“再通知各位一个好消息,有人已经保证过了,只要各位在凡间这段时间里不再兴风作浪,你们以前犯的错误既往不咎,等天界恢复正常以后不敢说能让你们修成正果,起码不用再去蹲监狱了。”

    白锦儿道:“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这时外面忽然有嘈杂声,似乎是来了不少人,白锦儿道:“我们有客人到了。”

    我奇道:“你有什么客人?”

    白锦儿说:“是苏总请的帮我们做宣传的人,叫什么来着……”

    “记者?”

    “对,记者。还有一些别的企业的老板。”

    我说:“这叫媒体朋友和各界同仁。”

    我们走到外面果见记者们已经长枪短炮地各自占据了位置准备发布报道,但显然都是拿了苏墨虞“车马费”才来的,所以热情并不高,见我们出来也没人上前采访。

    让我们意外的是苏墨虞随后亲自出现了,记者们见了金主这才大展身手——苏墨虞平时非常低调,类似场合很少出现,这本身就是一个卖点,所以我才会意外,按说500万这种规模的投资在她眼里算不得什么大手笔。

    苏墨虞带着她的贴身秘书刘安妮开始和记者们应酬周旋,一边帮白锦儿引荐,我作为法人代表也只能跟着一起不停赔笑说拜年话,其中几位企业的老板还真是重量级的,都是平时传说里的人物,可见苏墨虞对这件事是真上心了。

    发布会正式开始以后苏墨虞拉着白锦儿走上临时搭的主席台,满面带笑道:“各位下午好,‘迷宫世界’是我们诚达集团投资的新项目,空话我也不多说了,希望各位帮着宣传一下,当然是怎么好看怎么吸引人就怎么说。”

    台下记者们发出讨好地笑声和掌声。

    苏墨虞搂着白锦儿的肩膀道:“这是我新认的干妹妹,以后就拜托大家捧场了。”

    人们脸上都露出一丝恍然的表情——大多数人跟我和苏墨虞当初的想法都是一样的,迷宫这种东西不是被潮流淘汰了,而是根本就没进入过潮流,堂堂的苏墨虞居然会投资这种冷门,原来只是为了在刚结识的小姐妹面前摆阔。

    苏墨虞把讲台交给白锦儿,白锦儿现学现用道:“各位媒体朋友和各界同仁,欢迎大家来到‘迷宫世界’,我谨代表所有员工对各位表示感谢,我们‘迷宫世界’的宗旨是……”合着这姑娘口才非常不错,一通讲话跟混迹商场多少年的老油子似的。

    我看估计一时半会也没我事儿了,就悄悄往后褪,苏墨虞忽然在我身后拽了我一下道:“小强你过来,我给你介绍个朋友认识。”

    我莫名其妙,我跟她的交际圈首先不会有重合,再者应该也不会有对我感兴趣的人,不过我还是跟着她走到记者群后面,苏墨虞把我领到一个人面前微笑道:“这就是你要的人,我给你带来了。”

    我还没来得及仔细打量对方就听一个低沉的男音道:“你就是小强?”随着话音,我被一片巨大的阴影遮盖了起来,我抬头一看不禁吓了一跳——对方是一个个头将近两米的巨人,个子高还在其次,最主要是他强壮得不像话,左右肩的距离几乎相当于一个中等身材的人平躺下那么宽,一个大肚腩担在腰带上,这种声势没亲眼见过是很难想象的,我感觉他要想杀我什么也不用干只要往前一倒就足以砸死我。

    我仰头张望,这人年纪大概五十开外,脸上棱角分明,一双眼珠子又大又圆,正使劲瞪视着我。

    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道:“是我……”

    “你小子好啊!”巨人忽然一把拉住我的手,另一只手则不轻不重地搭在我肩膀上,我顿时就觉有半座山倚靠上来,两条腿有明显吃不住力要垮塌的前奏……

    “诶?”苏墨虞错愕道,“牛总你让我介绍小强给你认识不是就为了吓唬他吧?”

    这时吕洞宾和杨戬也发现情形不对同时赶了过来。

    那被称作牛总的巨人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小子,你胆子不小可是身体不怎么好啊。”说着放开了我。

    苏墨虞这才松了一口气道:“小强我给你介绍,这位就是牛奔集团的董事长总裁牛奔泰牛总,他指名要见你,你们以前认识吗?”

    牛奔泰?一听到这个名字我脑子居然先出现了一个清丽的影子,我不由四下张望,有个声音咯咯笑道:“小强,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到你了。”

    在牛奔泰的身后,牛小雨俏丽无双地蹦了出来,她一下跳到我面前,笑得明媚极了……

    我瞠目结舌道:“怎么是你?”

    牛小雨娇笑道:“我爸爸是苏姐姐的朋友啊,今天来给苏姐姐捧场,没想到我老远就看见你了。”

    我恍然,作为同级别的大亨,苏墨虞和牛奔泰认识再正常不过了,只是我没想到能这么巧。

    杨戬和吕洞宾见我们认识便站在了一边,牛奔泰也面色和缓地背手而立,牛小雨忽然在我胸口拍了一把不满道:“你怎么也不找我啊?昨天我们居然连电话也没留。”

    我干笑道:“是啊,我也是事后才想起来。”没留电话其实并不重要,就算牛小雨找不到我我也可以很方便地找到她,牛奔集团董事长的千金,只要我到任何一家牛奔企业名下的饭店都能打听到她的动态,尤其是我们还有过一段终生难忘共患难的经历。

    不过说心里话对于昨天的事我并没太执着,共患难只是机缘巧合,完了也就完了,我要刻意找她搞不好会让人误以为我有邀功请赏的目的,还不如彼此偶尔回忆一下有这么段经历来得潇洒,说到底牛小雨和我身份差距太大,我不想因为这种事儿就异想天开痴人说梦得到什么好处,咱有自知之明。

    牛小雨却麻利地掏出电话道:“这下可不能再让你跑了,快把你电话告诉我。”

    我只能苦笑着说出号码,吕洞宾也意外道:“这就是昨天和你一起被绑架的姑娘?”

    我点头。

    “这可真是缘分了。”吕洞宾不禁感慨。

    牛奔泰又拉住了我的手,不过这次就温柔多了,他郑重道:“多谢你救了我女儿。”

    我支吾道:“我那也是自保。”

    牛奔泰道:“不管怎么说你救了我女儿就是救了我的命,说吧,你想要什么?”

    牛小雨嗔恼道:“爸,你怎么这么俗气呀?”

    牛奔泰道:“我只是想表示一番心意,怎么就俗气了?难道不该奖赏吗?”

    牛小雨撇嘴道:“他又不是你的小弟又不是你的下属,他是我的朋友,我会亲自好好感谢他的。”

一个好人

    我没想到在这里能碰到牛小雨,更没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在我印象中,“白富美”和“女神”这样的字眼远比刀枪剑戟还有攻击性,远非我等**丝可以接近的,主要女孩一跟这两个词有关系往往眼高于顶骄纵跋扈,就算心眼不坏也都善忘,她们常常认为别人对自己好是天经地义的。不过牛小雨显然是个例外。

    在场的人里,苏墨虞不知道我们之间的渊源,吕洞宾乐呵呵地对杨戬道:“看来是我们多虑了。”

    牛小雨问我:“这两位是你的朋友吗?”

    我点点头,顺便又往边上走了走——我得尽量离牛奔泰远点,他们这种有钱人一般血脂都高,经常伴有各种急性病隐患,我唯恐他有什么意外忽然压在我身上,杨戬也是一米八开外的个头,跟他一比瘦弱得就像根湘妃竹,难怪刚才我没看到牛小雨,她这个身材,就算一个班都能在老牛身后藏得严严实实。我更明白了昨天他为什么会派一个小弟去救女儿而不是亲自去,别说越野车,就算吊车的车底他都钻不进去。

    牛小雨道:“小强,我请你吃饭吧?”

    我看了看表愁眉苦脸道:“刚吃了,我说咱就不用搞那些形式化的东西了吧,你真不用特意谢我,我这连见义勇为也算不上,最多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牛小雨笑道:“那就算城门给池鱼道个歉吧。”

    她这么坚持我也不好再说什么,我问吕洞宾:“你们一起去吗?”

    吕洞宾小声笑道:“人家姑娘要‘报恩’我们跟着去干什么?你放心走吧,一会我们自己回家。”

    牛奔泰则用那种防贼的眼神扫了我一眼,嘱咐牛小雨道:“晚上早点回家,昨天的事再来一次我可吃不消。”他又冲我说,“小子,你想想你到底想要什么,我牛奔泰不能白欠你个人情,不过我还得警告你别太贪心,有时候适可而止才能全身而退,野心太大可是要遭殃的!”

    牛小雨不悦道:“啰嗦死了,你能不能别用生意场上那套东西看所有人?”

    牛奔泰沉声道:“我是为你好!”

    牛小雨忽然拉着我道:“咱们快跑。”她说干就干,真的拉着我跑了起来,我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只好踉踉跄跄地被她拖出去十几米,回头再看时只见牛奔泰正在跳脚大叫,可是又不敢真的追过来,牛小雨咯咯而笑,我也被逗得哭笑不得,这小姑娘也太调皮了,不过显然牛奔泰对她非常溺爱。

    我们跑到众人视线之外,牛小雨放慢脚步问我:“那我们现在去哪啊?”

    我说:“反正我是真的刚吃了饭。”

    “哦,那我们就先随便走走吧。”

    我们信步在公园里走着,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不过感觉一点也不别扭,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真正的好朋友就是不说话也不尴尬,我和牛小雨虽然才第二次见面,但是却属于“生死之交”,所以也完全没必要经历那些过度。

    前面是一个茶摊,牛小雨道:“不如我们去坐坐?”

    “咦?”

    “你咦什么?”

    “你们有钱人也到这种地方啊?”我表示惊奇是因为这是一个老式的茶摊,就在露天的小树林边上,茶水往往也比较便宜,好一点十几块二十块,有的只要几块钱,这种摊子过去比较常见,这两年已经渐渐绝迹了,而且光顾的也都是些老头,花几块钱坐一下午,现在的人谁有那个工夫和心情?随着天气渐冷,茶摊生意也进入了尾声,再过几天恐怕就得收了。

    牛小雨坐在一张桌子前不满道:“干嘛老给我加上‘你们有钱人’的帽子啊,有钱人能不吃不喝吗?”

    我嘿嘿一笑,确实有些家境不错的姑娘就爱去脏乱差的地方以显示自己低调乖巧,这样的姑娘比传统“白富美”还要命,属于升级版“绿茶婊”,我毕竟和牛小雨不熟,也不知她到底怎么想的。

    茶摊老板是一个百无聊赖的老头,一点也没有固守传统文化老爷爷的慈爱睿智范儿,见一下午就熬来俩客人,本着苍蝇也是肉的想法有气无力道:“两位喝点什么啊?”

    牛小雨点了一杯十五块钱的“极品铁观音”,我则要了一杯十块钱的“御用碧螺春”,老头提着壶倒来水,像冲奶粉一样冲上茶,牛小雨问他:“有什么吃的吗?”

    “就有茶蛋。”

    牛小雨问我:“你吃吗?”

    “不吃。”我好笑道,“你这是要彻底体验一把民间生活啊?”

    牛小雨瞪我一眼跟老头说:“我要两个。”随即对我道,“那你以为有钱人都吃什么?”

    我笑着摆手道:“你可能是那种比较贴近百姓的有钱人,爱吃油条,喝得了十五块的茶。”

    牛小雨噗嗤一乐道:“你嘴真毒。”

    我忽然发现这好像是受了天界娃娃的影响,这种吐槽分明是它的口气……

    老头端上来两个看去比他还了无生气的黑乎乎的茶叶蛋,牛小雨麻利地剥开,在嘴边咬了一小口就皱着眉头放下了。我顿时道:“看!还是消化不了吧?”

    牛小雨把茶蛋送到我嘴边:“你吃一口试试!”

    我撇嘴道:“又不是我点的。”

    牛小雨执着地端着手,我只好咬了一口,然后我马上就明白她为什么皱眉了——那茶蛋又苦又咸还带股馊味,估计是老头刚开张时的元老级人物,我呸呸连声吐在地上冲老头喊:“大爷,这蛋要孵出来今年也有三四岁了吧?”

    老头瞪了我一眼,言简意赅道:“不退!”

    我和牛小雨相视而笑,牛小雨道:“我中午没吃饭。”

    我诧异道:“为什么呀?”

    “不想跟着我爸一起应酬,后来本来想偷空去吃大餐,没想到就碰上你了。”

    我直拍脑袋道:“怪我怪我,就想着自己了,谁知道你一个身家过亿的主儿还饿着呢。”我问茶摊老板,“大爷,你这除了茶蛋还有别的吗?”

    老头翻个白眼道:“煮方便面!”

    我问牛小雨:“这个行吗?”

    牛小雨笑道:“不要,没营养又催肥——我们有钱人讲究多着呢!”

    我不好意思道:“误会误会,我还以为你要的就是这个劲儿呢,要不换个地方?”

    牛小雨道:“算了,这个点儿也没啥可吃的,再等等吧。”

    “嗯,我连累你了。”我看看她气色说,“昨天没受什么刺激吧?”

    牛小雨摇摇头,双手握着茶杯认真道:“多亏了有你。”

    我赶紧摆手道:“我真没做什么,要不是后来那个妖……呃,毛人出现咱俩都得完蛋。”

    牛小雨道:“不对,咱们在草堆里的时候你明明有个机会可以跑掉的,你为什么回来救我?”

    我沉吟不语,其实这个问题我后来也想过,当时我起码有一半以上的逃生机会,只要我钻进草丛光头和麻杆不会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人大费周折,但是回去几乎就只有死路一条,我当时的想法很简单——就是不能让这么年轻漂亮的女孩儿死在那里,我所做的也只是本能反应,如果有充裕时间让我想清后果,并且模拟一个类似的环境让我选择下一步的计划,我想我可能会选择逃跑。说到底人的本性非常复杂,作为书面题目让人回答毫无意义,说不定选择跑的人会义无反顾地冲回去,而选择英雄救美的人也可能跑得比兔子还快,简言之,我当时属于脑子一热……

    我想了想觉得不能实话实说,于是故作深沉道:“也许,因为我是一个好人吧!”

    牛小雨一针见血道:“你就算跑了也不会有人说你是坏人的。”

    我嘻嘻一笑:“那我就实话实说了啊——我真是冲动了,都没来得及过脑子。”

    牛小雨嫣然一笑:“这样说来那你更是板上钉钉的好人了,想都不想就去救人。”

    我试探道:“你就不想问问我如果再有这样的情况会怎么选?”

    牛小雨认真道:“这么问就太过分了,不管你怎么选都是你的权利,也抹杀不掉你救过我的事实,下次你就算跑了我也还是要承你情,况且——”牛小雨柔声道,“我觉得你不会那样做。”说到这她脸色微微一红,真是美艳不可方物。

    我一拍腿道:“我知道了,我救你是因为你漂亮。”

    牛小雨笑道:“你知道你这么说我也不会生气,不过‘好人’的帽子你是摘不掉了。”

    我哈哈一笑,偷偷设想了一下:假如当时被绑的是刘小六而且我不认识她的情况下我会不会救人,后来理智告诉我,就凭光头等人的胆量,他们应该还不敢绑架刘小六……

    牛小雨端起茶杯顽皮道:“来英雄,小女子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我也举杯道:“好,干了这杯热翔!”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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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734/ 第一时间欣赏谁都别惹我最新章节! 作者:张小花所写的《谁都别惹我》为转载作品,谁都别惹我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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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大天王掉下来了、吕洞宾掉下来了、李靖和哪吒掉下来了、七仙女掉下来了、阎王爷掉下来了……
我在街边摊套了一个布娃娃会说话,它说它是天界娃娃,要吸取人间喜怒哀乐愁,还钦命我为第一帮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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