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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都别惹我全文阅读

作者:张小花     谁都别惹我txt下载     谁都别惹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中餐

    牛小雨咯咯一笑道:“你这个人就爱胡说八道。”她顿了顿道,“不过也幸好这样,我谢你一半是因为你救过我的命,还有就是你的胡说八道,昨天要没有你,我就算不死恐怕也会留下后遗症。”

    我嘿然道:“胡说八道是我的职业,有时候我嘴上没把门的你别当真。”

    牛小雨道:“你是婚庆主持?”看来牛小雨对婚庆主持有误会啊,话说现在的婚庆也是根据你的要求设置具体风格的,你要想要春晚范儿的绝不会给你上刘老根大舞台……

    “呃,我是网络写手——就是写网络小说的。”这些天全是乱七八糟的事儿,我的小说也没好好更新。

    牛小雨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写的叫什么?”

    “我老婆是贞子。”

    牛小雨做了一个抖肩的动作:“不会是恐怖小说吧?”

    “一看你就没经验,叫这种名字的就不可能是恐怖小说嘛,搞笑的。”

    牛小雨掏出手机道:“我搜搜……嗯,龙傲天著。”

    我不好意思道:“那是我笔名。”

    牛小雨示意我别说话,开始专心致志地翻页,看着看着噗嗤乐了出来:“第一章就很搞笑啊,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作为一个网络写手我经常被问这样的问题,不过大部分时候对方并没看过你的书,他们只是对这种职业感到好奇,或者纯粹是为了找个话题,除了“你是怎么想出来的”之外,还常常附带着“你是不是每天晚上才写啊”“作家都爱熬夜”“你的灵感从哪来啊”这类问题。不过牛小雨显然不在这之列,我的虚荣心多少也得到了满足。

    “胡编乱造呗,我们写手就是虚构一个不可能在现实中出现的世界给读者体验,说白了就是提供有偿YY,请君入瓮!”

    牛小雨啧啧道:“作家说话就是精辟。”

    我叹气道:“你这是记恨我叫你‘有钱人’才给我起了这么个外号吗?”

    牛小雨又摆手道:“别说话,我看到‘小强’被贞子堵在厕所里了。”

    她说看就真的一动不动地看,我在一边穷极无聊,皇家御用碧螺春都被我喝得黯然失色了也不见她有要走的意思,我小心翼翼道:“咱换地方吧,水都凉了。”

    牛小雨收起手机道:“我回家再看,贞子好萌啊——现在我们去哪?”

    我看看天色道:“你不是饿了吗?现在你能请我吃饭了。”我们在这不知不觉坐了一下午,天都快黑了。

    牛小雨起身道:“想吃什么?”

    “吃点正经东西吧,热乎的,扛饿的。”我发现我也饿了,中午的日本菜早就消化得无影无踪,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没点对,中午那桌饭感觉就像一场郊县模特预选赛,热闹归热闹,没一个能撑得住场面的。

    牛小雨道:“想吃正经的,那当然还是得吃中餐。”

    “你说炒菜不就完了吗?”

    牛小雨一笑道:“我知道个地方还不错,走吧。”

    我们一起走到停车场,不约而同地拿出钥匙——我的钥匙固然是货真价实的钥匙,牛小雨按了一下手中的电子钥匙之后,我奥拓边上的宝马耀武扬威地闪了一下,我俩的坐骑居然还都挨着。

    牛小雨愣怔了一下道:“开谁的?”

    我挠挠头道:“为了照顾我的自尊心——开你的吧。”

    牛小雨娇笑道:“上车!”

    我坐进副驾驶四下看了看,这是一辆崭新的宝马7系轿车,车饰中规中矩,还带着新车特有的味道和触感,牛小雨没有像别的女孩那样把车里搞得色彩斑斓或者一色卡哇伊,我问她:“这车以前不是你开吧?”

    牛小雨道:“嗯,自从昨天那件事以后我爸就不让我开太显眼的车了。”

    我暗暗吐了吐舌头,小声道:“万恶的有钱人!”他们觉得开宝马就是低调的表现,我开奥拓都爱穿小道为省油,人跟人就是不能比啊。

    牛小雨开了大半个小时车以后停在一幢富丽堂皇的饭店门前,问我:“以前来过这吗?”

    我下车端详了一眼,见招牌上写着“牛氏私房菜”几个字,不禁道:“这是……你们家的连锁店啊?还真没来过。”要说牛奔泰的饭馆虽然开遍全国,本地却只此一家,而且它超出了我的活动半径,所以我以前只听过别人随口套交情说“我请你牛氏私房菜”,不过是第一次来。

    牛小雨撇嘴道:“一点也不支持我爸生意。”

    “你爸也没订阅我的书啊。”

    我们随口说笑着走进饭店,这里给我第一印象就是低调奢华,从大厅的顶灯、房柱、地板、桌布就能看出经营者非常在意细节,装饰风格没有刻意中式化,不过处处精致柔和,反正给我感觉就算在这里啃个干脆面心情都会保持愉悦……

    牛氏餐厅另一大特色就是几乎所有服务员都是男的,个个彬彬有礼有条不紊,像是被蝙蝠侠的管家集中训练过似的,接待我们的服务生问明人数后引着我们穿过大厅来到一个临窗安静的角落,递上菜单道:“两位请点餐。”

    牛小雨毫不见外地把菜单接走,还没翻页就说:“先来一个汽锅鸡,一盘清炒苋菜,春卷一份。”服务生眼里露出了赞许的神色,颔首道:“好的。”

    牛小雨小声跟我说:“我刚点的都是这里的招牌菜。”

    我也小声道:“这里人都不认识你啊?”

    牛小雨顽皮地冲我挤挤眼睛,我也马上反应过来了——牛氏餐厅那么多,未必每个服务生都认识大小姐,最主要的牛小雨未必常来照顾自己家生意。

    牛小雨又点了两个菜一个汤把菜单还给服务生,我扫了一眼上面的价目也有些吃惊——这里普通一个炒菜在外面可以吃海鲜了。

    菜上来以后我更加佩服牛小雨的点菜功力,荤素搭配色调协调,而且涵盖了多种烹饪方式,难怪牛小雨管这叫中餐,确实不是一个“炒菜”就能形容的——当然,价值不菲。

    我搓着手道:“看在你这顿饭是非请不行的份上我就将就了,下次可不许这么铺张。”

    “下次难道不是该你请我吗?”

    说话间我们俩同时抄起了筷子,这时我电话响了,我扫了一眼显示顿时变色道:“坏了!”

    牛小雨忙问:“怎么了?”

    我做个手势把身子拧在一边,满是讨好道:“爸。”

    我爸用邻桌都能听见的声音道:“还没让你爷爷见你对象啊?”

    “不是说好了明天去吗?”

    “我看你小子是有事瞒着我们——你不会是和卢拉分手了吧?”

    牛小雨握着筷子迟疑地看着我,我小声道:“没有的事儿,明天一准去!”

    “明天你爷爷要再给我打电话你就等着吧!”老头气冲冲把电话挂了。

    我冲牛小雨尴尬一笑。

    牛小雨道:“我不是想偷听你电话啊,不过你女朋友是叫卢拉吗?”

    我叹气道:“你也不用八卦了,卢拉是个同性恋,我们是合伙骗彼此父母的。”

    牛小雨下意识地捂住嘴道:“那你……”

    我赶紧解释:“我可不是啊,我是喜欢女人的!”

领证

    说完这句话我也觉得有点不得劲,跟人姑娘说这个干什么呀?

    “那那个卢拉呢?”牛小雨问我。

    “工作特别忙,她要走不开我还真抓瞎了。”

    牛小雨关切道:“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呢?”

    “找个合适的机会‘分手’呗。”

    “你爷爷奶奶见过卢拉吗?”

    “没有,要是见过不就不这么急了吗?”

    牛小雨笑道:“那这个忙看来我能帮。”

    我忙摆手道:“别,这也太委屈你了吧,让狗仔队看见你又该说不清了。”牛氏企业的千金和一个穷小子出双入对去见对方家长,一不留神再抢了汪峰的头条……

    “这有什么委屈的,我就说我是卢拉。”牛小雨好奇道,“卢拉漂亮吗?”

    “不丑。”

    “那看来我明天得好好打扮打扮。”

    “你是想让我夸你漂亮吗?”

    牛小雨嫣然一笑,倍显明媚。

    吃过了饭,牛小雨把我送回停车场,我们约好明天中午之前再会面,然后分手。

    回到家之后李靖等人就一直把目光在我身上扫着,我抽了根烟,又在电脑边上坐了一会,吕洞宾假装从我身边走来走去,好几次欲言又止,我忍不住道:“别装了,你们有啥想问的就问吧!”

    “你们下午去哪了?”李靖、吕洞宾、刘小六异口同声问。

    “神仙也这么八卦啊?就是喝喝茶吃吃饭。”

    吕洞宾道:“那姑娘跟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就是普通聊天。”

    李靖道:“她不是要感谢你吗?没给你点钱啥的?”

    我失笑道:“大哥,你是堂堂的天王耶,怎么也这么市侩?”

    李靖道:“人间不都是这个样子吗?”

    吕洞宾道:“她也没说啥感谢的话?”

    “没。”

    吕洞宾挠头道:“这姑娘倒也叫人猜不透,人家救了她的命居然啥表示也没有。”

    这时一直保持沉默的杨戬忽然淡淡道:“大恩不言谢呀。”

    刘小六纳闷道:“什么意思?”

    吕洞宾一拍大腿道:“二郎神这句话说到点子上了!正因为小强救了她的命,所以人姑娘啥也不说,这是要报恩呀。”

    我被他们说得一愣一愣:“你们到底啥意思啊,我怎么感觉比有人要找我报仇还可怕呢?”

    李靖笑呵呵地拍了拍我肩膀道:“具体参考白素贞和许仙吧。”

    我吓了一跳道:“你说牛小雨是蛇变的?”

    吕洞宾道:“你也别跟我们装傻了,你自己心里能不明白?你们是不是又约了其他时间见面了?”

    “明天她冒充卢拉去见我爷爷奶奶。”

    “那就是了,要是一般交情人家肯帮你这种忙?”

    我干笑道:“别闹了,人家能看上我?”

    “那可说不定,感情这种东西全看缘分。”吕洞宾小声对我说,“林海还不是看上了刘小六?”

    我摆手道:“你们尽瞎猜,照你们说男女之间还不兴交朋友了?”

    吕洞宾认真道:“男女之间还真就没什么纯友谊可言,除此之外要么是男的有问题,要么是女的特丑,你跟卢拉勉强算第三种情况,你要不喜欢人家可得早说,别最后闹得不可收拾,我和小香就是例子。”

    刘小六道:“那我跟你们都是纯友谊了呗?”

    “别神经了你们……”说话间我手机进来一条信息,牛小雨发的:我看到送快递的女道士啦,这是要和贞子横刀夺爱呀?

    我随手回:你看书真快,必须的。

    吕洞宾道:“看看,短信马上就追过来了,普通朋友哪有这么大的瘾啊?”

    牛小雨很快回:那小强怎么办?选贞子还是要道士,不会开后宫吧?

    我回:还没想好呐,先和女道士搞搞暧昧吧,我的书不后宫。

    吕洞宾踮起脚尖道:“聊什么呢?”

    我好笑道:“宾哥,你最近是不是有点内分泌失调啊?怎么比我妈还神烦?”

    吕洞宾可怜巴巴道:“我就是想看看别人怎么谈恋爱,说不定能吸取点经验呢。”

    我笑道:“我们就算谈也不用想几百年以后,咱俩根本不是一回事儿,再说八字还没一撇呢。”

    李靖道:“那你对这姑娘什么感觉?”

    我摸着下巴道:“没啥感觉。”

    “你不喜欢她?”

    “也不是不喜欢,就是没往那方面想。”要说我还是很欣赏牛小雨的,她年轻漂亮,活泼开朗,身家巨富也不装,和她在一起会有种春风拂面的感觉,但就是少股激情,当然也可能是接触时间短或者我的**丝心理在作怪,我可不想当那种女神稍加辞色就想入非非的痴汉,最后搞得彼此尴尬就不好了。

    牛小雨的短信:女道士这个设定有点像法海,我很喜欢,不过我讨厌许仙,一点主意也没有,你的小强可不能学他。

    看完这条短信我有点感慨,当初天界娃娃给我出主意的时候也提到了法海,看来老和尚和许仙都不讨喜,男主和反面大BOSS都这么招人恨,白蛇传居然还能大火这可真是一个奇迹,要是现在非得让许仙和法海去搞基才能吸引眼球吧……

    这天晚上我和牛小雨发了十几条短信,就以后的剧情发展进行了简短的讨论,目前女道士已经对小强二号情意暗生,而小强二号和贞子的感情也到了一个阶段,随着我对三个人关系的迷惘,小强二号也只能装傻充愣,我现在非常需要有个人给我提出靠谱的意见,哪怕像娃娃那样的昏招也行。可牛小雨显然更愿意演绎读者的角色,不肯费那个脑筋。

    ……

    第二天我们见面的地方就在我爷爷家附近,牛小雨换了一身清爽的小夹袄牛仔裤,在我面前转了一个身道:“像不像小护士?”

    我点点头:“知道自己叫什么吗?”

    “卢拉。”牛小雨道,“卢是卢俊义的卢,拉是拉车拉对吧?”

    “嗯。”

    牛小雨笑道:“感觉就像地下党一样,好刺激。”

    我忽然笑了一声,牛小雨道:“你笑什么?”

    我说:“要把我的故事写成书,读者肯定也能猜出你会冒充卢拉跟我去爷爷家,有点狗血啊。”

    我爷爷当年用一套老四合院换了两套房和现在住的四合院,现在这种格局的房子也不再建了,地理位置当然也不会太好,不过很适合老年人养老,附近的街道都是过去那种窄巷。我和牛小雨信步走来,我爷爷他老人家像搞埋伏似的不等我们敲门就迎了出来。

    老头一见牛小雨就眉开眼笑地冲屋里喊:“老婆子,孙媳妇来了!”

    牛小雨也不知是真情实感还是入乡随俗地脸红了一下,躲到我身后去了。

    我奶奶飞奔而出,步伐矫健得让我这个宅男汗颜,她手疾眼快地抓住牛小雨端详了一眼,夫唱妇随地眉开眼笑:“这姑娘真俊啊!你爸还说小卢就是个过日子的人,我看倒像是演员。”

    我汗了一个,原来我爸对卢拉的容貌只打四五分啊,重点在于是个“过日子”的人,幸亏没把卢拉带来,就算是同性恋也不能忍吧……

    “这算夸我吧?”牛小雨开心得什么似的,一个劲喊爷爷奶奶,我晾在一边倒像个送快递的。

    进了家我奶奶开始数落我:“找了对象也不说来给我们瞅瞅,这都多长时间了?”

    牛小雨赶紧履行职责给我解围:“不怪小强,是我工作忙。”

    我爷爷不为已甚:“不说这个了,快去做饭吧——今天咱们吃饺子。”

    牛小雨道:“我来帮忙。”

    老太太也不客气,指着屋里道:“那边洗手。”

    一老一少忙活去了,老头乐呵呵对我道:“行,这姑娘比你爸说得漂亮,他一说过日子人我还以为长得磕碜呢。”

    我哭笑不得道:“以后别啥话都往外说,万一要是真……”说到这我赶紧打住了,在入戏方面我确实不如牛小雨。

    没说几句话牛小雨就被我奶奶从厨房里赶出来了:“你快去看电视吧,一看就没干过活。”牛小雨满脸通红地出来了。这个我一点也不意外,她就不可能干过活嘛。

    我爷爷招手道:“过来坐吧,你奶奶那个人心直口快,你可别往心里去。”

    我奶奶站在厨房门口道:“这有啥可吃心的?又不是说你不对,现在的年轻人不会做饭也正常,以后学学就是了。”她一边说一边捏饺子往案板上码,一点也不耽误她流星赶月,老太太快八十岁的人了干起活来还是风一样,我妈的手速有时候都不能让她满意。她让牛小雨帮忙主要是看看这姑娘干活方面的天赋,看来这第一个测试牛小雨没拿到分数。

    牛小雨刚坐下我爷爷就问她:“你今年多大来着?”

    我赶紧说:“比我小一岁。”

    “哦——”我爷爷转过来说,“你过年就二十九了吧?”

    牛小雨小声诧异道:“你都快三十啦?”

    我这个郁闷呀,好在在我的岁数问题上我已经习惯了,严格说来我虚了两岁,再过一个生日那就是二十九了,总比我姥姥一见我就说我三十二了强——今年过完年就会自动变成三十四。

    我爷爷直截了当地问我们:“都老大不小的了,打算什么时候办啊?”老头当了一辈子工人,说话是直来直去,我爸够雷厉风行的吧?其实只相当于一个削弱版我爷爷。

    “呃……”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这问题也太直接了,这种时候千万不能许空头支票。

    这时牛小雨忽然来了一句:“我想……过了年我们先把证领了。”

瓮中之鳖

    听了牛小雨的话,我差点一口水喷出来——此时此刻,不知为什么我忽然想起一句毫不相关的诗词来:“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你要问我为什么想到这个,我也无法准确回答,只能说心境……心境很像!

    我爷爷愣了一下之后欢喜无限道:“真的?”

    我忽然就明白我为什么想起卖炭翁来了——同样的境况,正所谓几家欢喜几家愁,卖炭的希望天冷,卖伞的希望下雨,我现在虽然要兜售滞销的炭,可也不想天气忽然就降到零度以下啊!

    我奶奶也从厨房里冲出来,不顾满手的白面道:“这是你们的决定吗?”

    牛小雨假装郑重地点点头,我叫苦不迭可又不能说什么,只好狠狠瞪了牛小雨一眼。

    我爷爷搓手道:“那这是喜事啊,我还以为你们早着呢。”老两口兴奋无比,看牛小雨的眼神又亲切了三分,随即老头和老太太躲在一边嘀咕去了,大概是商量是不是该给未来的孙媳妇包个红包什么的。

    我拉住牛小雨的手低声道:“谁给你‘领证’的权力的?”

    牛小雨无辜道:“我就是想让老两口高兴高兴啊。”

    “现在高兴了,那以后怎么办?”

    牛小雨道:“你放心,既然祸是我给你闯的,我就会负责善后,以后你只要不结婚一天,我随时陪你来见你爷爷奶奶。”

    我崩溃道:“那我爸我妈回来怎么办?我不能找两个卢拉吧?”那个是“过日子人”,这个是“演员”,这不活等穿帮吗?

    牛小雨脸色一变道:“坏了坏了,没想到这一点——到时候就跟你父母我上次见他们的时候没化妆?”

    我郁闷道:“你看我爷爷是不是老糊涂了?”

    “没有呀——咱们现在不是在说你爸吗?”

    “我爸比我爷爷年轻二十多岁呢!我们家男人是遗传的老当益壮火眼金睛,别说你这种才二十年修为的小狐狸,六耳猕猴都能给你当场识别出来!”

    老头手里捏着个红包笑咪咪地走出来了:“小卢啊,头回见面也没啥好东西,这就是个意思,你别嫌俗气也别嫌少。”他果然是准备红包去了。

    牛小雨始料未及,局促地看着我,我阴阳怪气道:“给你的你就拿着吧。”

    我奶奶端着一大盆饺子热情洋溢道:“吃饭了。”我爷爷趁机把红包塞牛小雨手里了。

    这顿饭我和牛小雨都吃得心事重重的,两位老人家则担任起了找话题的任务,每当问起卢拉父母时就由我代为回答。

    吃完饭我奶奶收拾碗筷,我爷爷开始鼓捣一个老式血压计,这好像还是我爸前几年给他买的,老年人确实需要这么一个东西,老头把水银柱放开,忽然对牛小雨说:“小卢你不是护士吗?帮爷爷量个血压。”

    “我……”牛小雨显然对这个的熟悉程度还不如让她包饺子呢。但是护士可以不会包饺子,不会用血压计那就非穿帮不可了!

    幸好我奶奶发话了:“你那血压有什么好量的?现在年轻人活动多,你快让他们去吧。”

    我爷爷一想也是,于是又把血压计合好道:“也对,那我就不留你们了。”

    “那我们就真走了啊——”我赶紧拉着牛小雨夺路而逃。

    出了院子牛小雨表情扭捏地把我爷爷给她的红包递了过来,扭捏当然不是舍不得归还红包,是因为那红包意义重大。

    我把手藏在身后道:“你拿着吧,我爷爷亲自给你的。”

    “……别开玩笑了。”

    我笑道:“让你拿着就拿着,就算雇个人红包也不退,这是行里的规矩。”

    “你怎么知道?”

    “我瞎猜的。”

    我们说笑着走到巷子里,在我们去取车的必经之路上,一辆黑色的本田停在小巷的正当中,车旁站着四个膀大腰圆的墨镜男人——虽然戴着墨镜,我也能感觉他们的目光正恶狠狠地盯着我和牛小雨。这小巷里满打满算只能勉强通过一辆轿车,一般人也不会把车开进来,这四个人很明显就是在故意堵路,而且他们的目标应该就是我和牛小雨其中一个,这里除了我们两个比较有价值以外似乎也没别人值得动这样的阵容——我不相信他们是来抢老太太的买菜钱的。

    我尽量不动声色地拽了一把牛小雨,小声道:“往回走!”

    牛小雨也不傻,我们两个几乎是同时转身原路退了回来,我心里还抱着万一希望,说不定只是一个误会呢?

    然而事实证明一厢情愿并不能解决问题,我听到身后四个男人沉重的脚步声紧紧跟了过来,同时还有一种奇怪的金属摩擦声,我微微回头瞟了一眼,顿时出了一身冷汗——那四个男人人手一把手枪,欲盖弥彰地贴在裤缝上,刚才那声音应该是上枪栓的声音!

    牛小雨的脸色也瞬间苍白了起来,在这种笔直的巷道里我们还不能跑,人家想要我们的命根本不用瞄,我们唯一的机会就是尽快走到巷子那头,然后利用地形把他们甩开,虽然希望渺茫,毕竟是最后的机会。

    当我们走到巷子中间时,我才发现巷子的另一头有个人正在慢慢地迎头走来,我和牛小雨已经成了别人的瓮中之鳖!我抬头的工夫牛小雨惊讶道:“是你?”

    巷子口的那个人穿了一件怎么看都不合时宜的红秋衣,下面配了一条老式绿军裤,他的头发——或者说毛发,浓密地遮盖着面孔,裸露的两只手背上也全是脏兮兮的浓毛,正是救过我们的那个兽人!

    我心下怔忪,他出现在这里目标只能是我,或许是他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来替魔族解决问题?但现在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在后有追兵前有堵截的情况下想跑已经不可能了,而且不管是追兵还是堵截都有秒杀我的能力,我不知道这两拨人是不是一伙,不过显然谁也没有要放过我们的意思。

    在无路可走并且被两头堵的情况下,我只能拉着牛小雨躲进巷子中间一户人家的门廊下,看锈迹斑驳的锁子这家人应该很久没住了,这里有一个小凹进,暂时可以消失在对方的视线中,不过也只是掩耳盗铃。

    我微微侧身把牛小雨挡在身后,一边观察着两边的情况,牛小雨小手冰凉,带着哭音道:“不会又这么倒霉吧?到底有多少人想绑架我?”

    这时就听我右手边那四个人中有人道:“老家伙,这没你的事儿,赶紧滚开。”原来他们不是一伙的,而且他们并不知道兽人的危险性,只把他当成了路人。

    兽人已经走到了我们身前,他看也不看我一眼,冲对面冷冷道:“你们想要的人我也想要,所以还是你们滚吧。”

    对面没有废话,回答他的是一声枪响,枪手看来好不忌讳杀人,子弹离兽人的脑袋只有几寸的误差,把墙角打得四散崩飞,兽人一愣,吃惊地看着对方冒烟的枪口。

    在对面打出第二颗子弹之前,我下意识地把兽人拉进了门廊里,不管是敌是友,总归现在是一致对外的时刻,我不想让他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死了。

    对方一枪未中,索性四枪连发,纷飞的子弹把我们脚边脸旁的砖石打得一片狼藉,我背冲外把牛小雨护在怀里,那四个人没有马上冲过来,是因为他们认为我已经在他们股掌之中,这会丧心病狂地开枪就是为了示威和恐吓,直到此刻我才笃定了一点——这几个人也是为我而来,在莫教授家门外我和他们其实是见过面打过交道的,这种肆无忌惮的风格是他们一贯的做法。

    一阵乱枪过后,外边有人喊道:“里面的人听着,一个一个出来投降,不然都得死!”

    兽人在枪林弹雨把手挡在眼睛前,这时森然道:“可恶,敢威胁我!”

    我知道所有逃生希望都在他身上,不禁问:“你有没有什么法宝之类的?”他是妖族这一点已经无疑,但看起来他对子弹也没有抵抗力,所以我只能寄希望在法宝上。

    牛小雨急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

    兽人瞪着我道:“少跟我套近乎,我把他们解决以后下一个就是你!”

    牛小雨道:“大叔,你跟我们有仇吗?”

    兽人不理她,想了想忽然对我说:“你吸引住他们的注意力,我去干掉他们!”

    此情此景下我也顾不得别的,大声道:“别开枪,我出来了!”

    牛小雨唯恐我真的出去,拽住我衣服道:“别去,大不了我让我爸再给他们钱。”

    我苦笑,这次恐怕就不是钱的问题了,对方荷枪实弹两次偷袭我,说明他们的目的很明确,但说实话我真不知道自己何时得罪过这样的势力。

    兽人托着下巴,目光灼灼地观察着周围,忽然一窜身上了门廊,随即顺着墙头消失不见了。

    成败在此一举!我脱下一只鞋把鞋尖慢慢探出去道:“我真出来了啊,你们别开枪。”

    “砰!”我的鞋上顿时多了一个子弹孔。

顶缸

    “****的,老子新买的鞋!”我骂了一句,可又不能光着,只好把破了一个洞的鞋穿回脚上。

    牛小雨想笑,可是想想目前的处境不禁又是嘴一撇:“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顾得上你的鞋?”

    我心疼我的鞋倒不是想在危难关头开两句无聊玩笑以表现我的英雄大无畏主义——我是真的心疼鞋,打完四折七百多买的呢!原本我是不会买这么奢侈的东西的,可网上乱七八糟的人生指南里有一条说“男人的鞋子一定要舒服、要不计血本”,那作者还举了一个例子:你买一双二百块的鞋穿一年就破,可是你花一千块钱买双鞋绝对能穿五年以上,还上档次。我也是鬼迷心窍信了他,不过这双鞋我真是打算要穿一辈子的!当然,这从侧面还是反映了我的心理素质已经比刚认识天界娃娃那会好多了,我觉得现实中很少有人能在四把枪乱射的情况下去关心鞋——自从有了生死薄,我就更加那句“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格言,不管什么样的绝境,只要你敢于拼搏就有一线希望,一般国家训练杀人机器的时候都会把特工扔到各种险地以磨练他们的意志,我跟着大神们每天吃吃饭、喝喝茶很快就具备了这种素质。

    兽人上了墙以后就再没了动静,我又不敢探头看外面的情况,只听枪手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不禁心里暗自嘀咕,难道妖怪也贪生怕死忘恩负义?可是我很快就想起我对兽人并没有什么恩,他逃跑很正常,我要是会翻墙头我也跑了。

    就在这时巷子里突然传来一声惨叫,接着枪声又起,只不过这一回显得比较仓惶凌乱,那动静就像人类忽然被野兽袭击之后那种自暴自弃的反抗,我忍不住趴在门廊口上露出半张脸观察了一下情势。

    外面的情景可以用恐怖血腥来形容,兽人已经从墙上跳到了四个人当中,其中一个已经躺在地上生死不知,兽人挟持了最边上的一个墨镜男,他一手搂住对方的腰使他背对同伙,脑袋则搁在那人肩膀上,牙齿深深咬进他的肉里,另一只手去抢夺他的枪,刚才那几声大概就是由此而来。

    那个倒霉鬼的同伙不敢贸然开枪,兽人喉咙里发出一阵阴森的嗬嗬之声,那只夺枪的手忽然挠在对方脸上,他指甲尖利,连挖带拽地撕扯下四条皮肉,墨镜男抱着脸嚎叫起来——就他这脸,以后好了也跟下水道栅栏似的,雨天还不能出门,否则容易积水。

    兽人出手凌厉狠辣,我相信他凭功夫就能对付得了四名枪手。但他更热衷于上爪牙带给人痛苦,除了发泄刚才的愤怒,他身上有股很明显的兽性和邪气!

    我探头观望的当口兽人无意中也把目光扫视过来,见我正在偷瞄,恶狠狠地一呲牙,我顿时打了一个寒颤,想起他下一个目标可能就是我,我闪回门廊里对牛小雨道:“咱们也得快跑!”

    “外面怎么了?”牛小雨忍不住好奇要伸头观看,我一把把她拽了回来,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冲眼前的大门踹了一脚,随即惊喜地发现虽然门上的锁子已经生锈,但锁扣却有了一丝松动,我拼尽全力又是几脚,那锁扣发生了严重变形,大门咣当一声开了。

    我拽着牛小雨风一样冲进这家院子,马上看到东墙边放着一堆杂物,我不由分说把牛小雨拉到墙下,站在杂物堆上蹲下道:“踩着我上去,快!”

    “这……好!”牛下雨只短暂地犹豫了一下就踩在了我的肩膀上,要知道女孩子做这个动作很不雅,好在她也不是那种不分轻重的姑娘。

    我起身把她送上墙头,也不知哪来的神力一蹿而上,又飞快地跳到院外张开怀抱道:“跳,我接着……”

    牛小雨不等我说完就扑进我怀里,我们一个趔趄之后开始顺着外墙狂奔,我知道只要跑得越远机会就越大,整个过程自始至终都听到有人在惨叫。

    我们疯狂地冲出巷子来到街上,一辆私家车险些撞到我,发出了凌厉的刹车声,司机探头叫道:“你找——”

    我不等他说完就拉着牛小雨钻进车里,急吼吼道:“快开车!”

    “诶?我……”司机完全被我搞懵了。

    我咆哮道:“少废话,开车!”

    司机吓了一跳,乖乖开车往前走。

    我又喝道:“快点!”

    司机无奈地加速。往前走了大概能有一公里的时候司机小心翼翼地问我:“大哥你们到底去哪啊?”

    “别问,随便走!”

    司机又开了一会车忽然道:“你是王丽娟的老公吧?”

    “啊?”这个名字我还是头次听说。

    司机沉默了片刻,脸色沉重道:“就算你不找我我也打算找你呢,我跟王丽娟是真爱——你们那会结婚是父母介绍的吧?这些年她一点也不快乐你没察觉到吗?我和她一见钟情,我和她第一相遇是在超市,我发现我们对洗发水牙膏的选择都是一样的,连速冻饺子都吃一个牌子,你现在也没注意你用的牙膏是什么牌子吧?”

    我随便说了一个牌子。

    司机缓缓摇头道:“这就说明你一点也不关心她,你老说你工作忙,工作忙就可以忽略她的生日吗?就可以忘了你们的结婚纪念日吗?你知道我陪她过你们的纪念日时心里有多难受多矛盾吗?你给了她房子,却没能给她一个家……”

    牛小雨半云半雾地听了半天瞪大眼睛对我说:“原来你有老婆啊?”

    不等我说话司机回头看了牛小雨一眼,转而愤怒道:“我还以为你真的是因为工作忙,原来你有小三儿了!”

    牛小雨道:“你说谁是小三儿?”

    司机悲怆道:“姑娘,咱俩都被他骗了,这个人不但有老婆,而且结婚都快三年了,他一定没跟你说这些吧?要这么说咱俩应该都是受害者!”

    我小声嘀咕:“都被我骗了算什么,都被我睡了才是受害者呢。”

    牛小雨不可置信道:“小强你今年到底多大了?”

    我无力地摊摊手,遇上这么一个文青范儿话唠备胎情痴大龄男青年我真不知该怎么解释了,这可真是刚出虎穴又进狼窝,这事儿要让我姥姥知道了肯定会说这是因为我本命年流年不利,以便给我扣上“三十六”岁的帽子!

    这时司机犯疑道:“小强?你为了泡妞连名儿都改了?”

    牛小雨终究还没笨到家,问司机道:“你说的王丽娟她老公叫什么名字?”

    “孙亮啊。”

    我无声地把身份证掏出来给牛小雨看,牛小雨噗嗤一声乐了。

    司机惶恐道:“你们笑什么呢?”

    牛小雨道:“大哥,这种事你都能搞错,对别人会不会不太公平啊?我要不是心思缜密这可是要出人命的!”

    “他又说什么花言巧语骗你了吗?”

    我像警察出示证件一样把身份证谈过去,喝道:“停车!”

    司机扫了一眼就来了个急刹车:“你……”

    我翻个白眼道:“你不会说我这是为了泡妞办的假证吧?要不去派出所验一下?”我把我的驾驶证、刻有名字拼音的银行卡一一摆在他面前,“你要说这都是假的我也没办法,一个男人要为了泡妞能做到这一点那也得说明是真爱啊!”

    “我……”司机彻底无语了。

    我语重心长道:“兄弟,我真不认识什么王丽娟,不过我给你个建议,找到她老公好好说——就照刚才说的那套就行,我虽然不认识王丽娟我都差点被你说动了。”

    司机泪飚:“那是因为你不是她老公!”

    我想想也对,只好臊眉耷眼地下了车,趴在车窗上道:“不管怎么样谢谢你让我们搭车。”

    司机彻底疯了:“那是因为你们自己硬冲上来的!”

    我想想人家还是对的,都说恋爱中的男女会变白痴,这哥们儿逻辑怎么还这么清楚呢?

    牛小雨一下车就开始捂着嘴狂笑,司机气急败坏地把车开走了。

    牛小雨笑得弯下了腰,一个劲儿抹眼睛,我义正言辞道:“不许笑了,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牛小雨疑惑道:“找我算什么账?”

    我一指她道:“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对我一点信任感也没有,我要不是有随身携带身份证的好习惯你俩当场就得把我撕了。”

    牛小雨抱歉道:“是我不对,不过谁遇上这事儿能那么快反应过来啊,他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噗,我才知道你叫甄廷强。”

    我叹气道:“咱俩的车都不能取了,我还是先送你回去吧。”这件事也只是一个小插曲而已,其实我现在心事重重,如果说上次在莫教授家门外的袭击有可能是误会,那这第二次的绝杀就说明我真的被人盯上了,而且我不但得提防来自暗处的子弹,那个兽人也打上门来,我真恨不得我就是王丽娟的老公算了。

    牛小雨听我说完这几句话不知为什么情绪忽然低落起来,她低着脑袋不说话,好像也有心事。

    我试探道:“你是不是被吓坏了?”

    牛小雨微微摇了摇头。

    “那你是怎么了?”

    牛小雨忽然红着眼睛对我说:“小强咱俩以后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我意外道:“为什么啊?”

    “我也不知怎么了,最近到处都有人想绑架我,你跟我在一起太危险了,我以后还是当个乖女儿,躲在家里足不出户的好。”

    我不由好笑,这姑娘是真想多了,不过也难怪,凭我们俩的身家,有人大动干戈地冲出来,她自然会认为都是奔她去的。

    我安慰她道:“其实你不用怕,我可以很确定地告诉你那些人都是冲我来的——咦,从这个角度来说我们俩最近确实不太方便再一起出现了。”

    牛小雨张大眼睛不信道:“冲你?你一个网络作家能得罪什么人?值得人家荷枪实弹地找上门来?”

    我高深莫测道:“不好说,可能是催更新的呢。”

老茶头

    在那之后不管我怎么说笑话怎么打岔牛小雨都闷闷不乐的,她是先入为主地认为那些人都是为了绑架她。

    我看看时间不早,还想着赶紧回去跟吕洞宾他们商量下一步的对策,我对牛小雨道:“既然你害怕,那就赶紧回家吧,这段时间我们确实不能再见面了。”

    牛小雨失望道:“你明明就是怕我连累你!”

    我苦笑道:“这主意是你出的,怎么我照做你也生气?”

    牛小雨眼圈一红,一声不吭地冲到路边伸手拦车,我怕她出意外,急忙把她拽了回来:“你不怕王丽娟她老公再从哪个旮旯里冲出来啊?”

    牛小雨一点也不理会我的笑话,拦好车飞快地对司机道:“走!”

    “我送你吧?”

    “不用!”牛小雨气冲冲地走了。

    我暗自叹气,说到底毕竟是有钱人家的千金,跟你好的时候笑靥如花,一不中她的意就扬长而去,我还自作多情地以为真跟人家是生死之交,不过现在我可没时间担心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儿。

    我也飞快地赶回家,刘小六又窜到王芳那腻着去了,吕洞宾一看我脸色就知道出事了:“你这是怎么了?脸黑得能当染料了。”

    我言简意赅道:“我差点被人打成筛子。”

    吕洞宾急忙起身道:“还是上次那帮人?”上次他虽不在场不过听说了我们的经历,那时李靖和杨戬都还没下来。

    我点头道:“是的。”李靖和杨戬一听也都围了过来。

    吕洞宾道:“这些人两次找上你,看来目的很明确,这就很难用误会来解释了。”

    我说:“我也是这么想,但是对方还是没露马脚,很难查清是谁在搞鬼。”

    李靖道:“那还用问,肯定是魔族的人。”

    我说:“最多是幕后指使,魔族不会有枪的。”我给杨戬扫盲,“我说的枪是一种威力很大的火器,在我们国家是不允许随便拥有的。”

    杨戬把玩着桌子上的枪型打火机道:“我知道。”

    李靖问我:“既然不是谁都有那就好查了。”

    我点头道:“不错。”

    吕洞宾道:“看来还是得去找你那帮开茶楼的‘小兄弟’。”

    我挥手道:“我们走!”上次没追根究底是因为我觉得对方未必是冲我,但现在看来如果不挖出这帮人势必会成为我们的心头之患。

    在路上我才把今天的详细经过跟三个人说了一遍,最后道:“还有件很重要的事要跟你们说——上次那个兽人又出现了,不过他好像跟另外那帮人不认识。”从某种角度上说,兽人今天第二次救了我。

    吕洞宾迷惑道:“难道他们不是一伙的?”

    杨戬忽道:“上次那个兽人没有害你是因为还不知道你的身份,他再次出现说明一定已经和魔族有了联系,那帮枪手既要杀你,他又和那帮人打了起来,这就是说那帮人很有可能并不是魔族派来找你麻烦的——你得罪过什么人吗最近?”

    我若有所思地摇摇头:“我得罪的人基本上当天就都栽了。”

    我带着众人到了出事地点,原先的地方除了一滩血以外已经没有任何痕迹,让哮天犬嗅了半天也毫无头绪,那帮枪手的气息完全被兽人遮盖了,而兽人不知是不是知道我们有哮天犬,他似乎有能让哮天犬失去长途追踪的办法。

    别无他法,我只好取上车以后带着众人直奔峰哥的茶楼。

    短短个把月没来,峰哥茶楼的门脸又装修过了,这次风格很另类,玻璃马赛克水泥这些东西一概不用,门框和门槛都是用上讲究的老木头夯成,木头缝儿里插个写着“茶”字的小旗儿迎风飘摆,远远看去还真有味道。

    我推门一迈腿就听身边有个悠长声音道:“贵客四位,看好茶招呼着——”我吓了一跳,扭头跟这人来了个脸对脸,这伙计穿了一身土布小褂,脑袋上梳三个抓髻,却正是有来有去。

    他一见是我们急忙赔笑道:“原来是各位爷爷到了。”

    听说我们来了,精细鬼和伶俐虫也赶紧从楼上接下来,这俩人清一色江南绸衫儿,黑色布鞋,这些小妖精虽然没几年道行,毕竟透着故意盎然的劲儿。

    我看看有来有去又看看那对活宝,笑道:“怎么制服面料还不一样?”

    有来有去小声道:“现在鬼哥和虫哥是这里的经理和副经理,相当于山头上的二当家。”

    我问:“那峰哥呢?”

    有来有去道:“当了甩手掌柜的啦。”

    精细鬼和伶俐虫双双迎上来讨好道:“各位神仙爷爷楼上请用茶。”

    我笑道:“屁,你们这我还不知道?又想拿十来块的茶糊弄我?”

    精细鬼道:“小强爷爷这话现在可就不对啦,我们现在用的都是最好的茶。”

    我们边说边上楼,杨戬和李靖都绷着脸,这个级别的小妖怪他们以前是连看都懒得看的,吕洞宾跟在最后面东张西望。

    上了楼精细鬼把我们引在一张桌上坐好,上面摆着全套的红泥茶具,我意外道:“哟,还添摆设了。”

    伶俐虫忙道:“不是摆设小强爷爷,自打峰哥上次从外地进茶以后我们这也开始做正经生意了——”他吩咐有来有去道,“快把咱这最好的老茶头拿来孝敬各位爷爷。”

    我摆手道:“茶就算了,快点把峰哥找来我有事。”

    精细鬼委屈道:“就让我们兄弟露一手嘛,爷爷们还嫌弃我们身份低微不是?”

    我只好说:“那就先试试,我们也不懂。”

    精细鬼小心地接过有来有去手里的几块毫不起眼的黑色茶疙瘩道:“爷爷们不懂听小的给您讲啊,像咱们现在喝的这种,那是上好的普洱老茶头,这东西可是经过千锤百炼发酵以后形成的,成百上千斤里也出不了这么几疙瘩。”

    我好笑道:“你这架势是真打算把茶叶卖我们啊?”

    精细鬼一拍脑袋道:“这套说辞都背溜了——”

    杨戬冷笑道:“妖性难除!”

    伶俐虫道:“二郎神爷爷还是对我们有偏见,我们虽然成天自卖自夸,不过东西真是好东西,总比你上外头花了冤枉钱好,我们哥俩这就给您沏上一泡。”

    两人说干就干,装水烧水切茶洗杯,精细鬼单手提壶,另一只手拢住袖口,嘴里念念有词,一会来个“关公巡城”一会来个“韩信点兵”,还真有点气定神闲的派头,等茶沏好我端杯嘬了一口,倒也觉回味悠长——我一直分不清普洱和普通砖茶口感上有什么不同,不过这茶喝着果然还是有点意思。

    吕洞宾已经赞道:“不错,是有年头的东西了。”

    兄弟俩这才心满意足,杨戬把一杯茶直接倒在喉咙里,不悦道:“你们那个峰哥怎么还不来?”

    “来了来了来了。”峰哥一路小跑上了楼,笑嘻嘻地跟我说,“强哥这次不砸东西了?”

    我板着脸道:“你这老梗一点也不好笑,我都多长时间没砸你东西了?”

    峰哥赔着小心道:“这次不会是瘾又上来了吧?”

    我冲对面的座位点点头:“跟你开玩笑呢,有事儿要请教你。”

    “不敢不敢,有事儿强哥吩咐。”他一见茶壶里的茶,顿时道,“这是把我花大价钱买来的老茶头撬了?”看来精细鬼他们给我喝的是真的好东西。

    我说:“怎么,舍不得了?”

    峰哥嘿嘿笑道:“应该应该的,他们要不上这个我还得骂他们呢。”说着他自己先馋兮兮地喝上了,一边不停给我们续杯,随即道,“强哥到底啥事儿啊?”

    我直截了当道:“据你所知,咱们这谁手里有枪?”

    峰哥听到“枪”这个字脸色一变,下意识地四下看了看,小声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说:“随便问问。”

    峰哥缩着脖子谄笑道:“不能吧,你大老远跑我这就为了‘随便问问’这个?”

    李靖不耐烦道:“问你说就是了,我们为了等你喝了一肚子砖茶,你还唧唧歪歪罗里吧嗦的。”

    精细鬼和伶俐虫异口同声道:“不是砖茶!”

    峰哥挥挥手道:“你们先下去忙吧。”他把旁人都打发走以后再次小心翼翼道,“强哥还是给我撂个实底儿吧,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要觉得事关重大直接说个‘滚’字兄弟就明白了,不过我也得先透个底——我已经很久没混江湖了,我掌握的数据未必跟得上时代了,说句抬举自己的话,兄弟现在真的是想小富即安,打打杀杀的事情再不敢沾染半分了。”

    我发现峰哥确实是变了,以前不管他开茶楼也好倒腾乱七八糟也好,总还有那么一股半吊子谁也不**的范儿,现在他见谁都客客气气,有种生意人的油滑和谨小慎微。

    吕洞宾道:“小强被人用四把枪在大街上撵得跟狗一样,我们得找出谁是东家啊。”

    “四把枪……”峰哥倒吸了口冷气,苦笑道,“强哥说实话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清你到底是干什么的了,有时候你办事的风格连小混混都不是,有时候又神秘得像美国FBI跟你家开的似的。”

    李靖道:“你能不能别说废话啊?”

    峰哥道:“好好,就我所知道的,咱们这地方能养得起枪的只有两家,一个就是詹家,他们家背景你多少也了解了,基本上可以用‘烧杀抢掠’无所不做来形容,当然大部分时候是黑吃黑,警察不端他们是因为总也掌握不了证据,詹家人每人都十几本护照备着,随时准备跑路;再有一个就是段家,这家人行事比较低调,也不怎么沾黄赌毒这些东西,不过实力一点也不比詹家差,好像是帮海外什么组织洗钱发家的,平时都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有枪也不会随便用。”

    “哦。”我若有所思道,“从我被‘撵得像狗’这件事来看,更多像詹家干的是吧?”

    峰哥摆手道:“我可没说。”他眼珠子转来转去,憋了半天道,“不过会不会跟你上次砸了詹一凡的玩具基地有关啊?”

    我随便问:“詹一凡现在干什么呢?”

    峰哥脸上顿时情绪饱和,有些亢奋道:“说起这小子可真是今非昔比了!”

    “怎么个今非昔比法?”

    “你也知道詹家是个大家族,詹一凡这小子以前是家里最不成器的,要不然也不会被赶到郊区鼓捣垃圾玩具,可是自从他那地方被你毁了——”

    我打断他道:“不是被我毁了,是被雷劈了。”

    “好好,被雷劈了以后,这小子沉寂了一段时间以后忽然就慢慢地位提升了,也不知怎么把家里几个老东西都摆平了,同辈里被他买通的买通,胁迫的胁迫,现在好像已经成了家族里数一数二的实权派。”

    我纳闷道:“怎么会这样呢?”

    峰哥摊手:“谁他娘知道啊?不过这小子做事一贯心狠手辣野蛮粗暴,就因为这个以前老给家里找麻烦,后来脑袋好像就突然灵光起来了。”

    我总结道:“就是一部开始各种不成器不受重视豪门庶出装傻充愣扮猪吃虎最后逆袭博上位成功的小说呗?”

    “嗯,还是强哥有文化。”

    杨戬眯起眼道:“那八成就是这个人了?”

    我问峰哥:“你有他联系方式吗?”

    “以前有,后来也就不联系了,那会人家跟我们这种就不是一个档次的,更别说现在了。”

    “有办法再找找吗?”

    峰哥找来一张旧的电话卡装到手机上道:“这张卡里好像有——找到了。”他给我念号,我输进了手机。

    峰哥道:“我不敢确保他还用这个号,人家是大人物了,肯定最烦我们这种过去的猫狗杂碎再去骚扰。”

    我笑道:“我看你现在过得满滋润。”

    一说起这个峰哥好像有满肚子话要说,他给我们杯子里都续上水道:“大哥们喝茶,这茶真不错的。”

    我开玩笑道:“不拿十块一斤的糊弄人了?”

    “不了不了,现在我这最普通的茶都二三百一斤,而且绝对物有所值,咱做的是正经生意。”

    “你是怎么想通的?”

    “被你打的呗。”

    李靖和吕洞宾都笑。

    峰哥感慨道:“强哥我其实真得谢谢你,要没你当头棒喝我一辈子也就是个小混混,后来我才发现正经生意做好了还是比坑蒙拐骗强,茶这东西跟古董一样,一是要眼光,二是靠魄力,而且茶是消耗品啊,你玩高端货那赚的就跟倒腾古董一样,我这不骗人,都是明码标价,这不我自己也喝上了,现在我每天就是喝喝茶看看货,好东西就是好东西,咱祖宗这点玩意儿真不是吹的。”说着闭着眼嘬了一口面前的茶水。

    我忍俊不禁道:“你就是传说中那种天赋异禀又一直被埋没的人啊!”

    峰哥不好意思道:“说白了就是贱,要不是你狠狠抽了我两顿我还不开窍呢,再有,你给我介绍这俩兄弟也真帮了大忙了。”

    我好奇道:“他们帮什么忙?”

    峰哥由衷道:“那是真会伺候人,你也听见了,见谁都爷爷爷爷的喊,你说你进来好意思不买个两三斤茶叶就走吗?”

    我说:“你们可不能口蜜腹剑啊。”

    “没有没有,我也说过他们,不能再搞强买强卖那一套了,不过这俩兄弟还真没那样,‘爷爷’们都是心甘情愿消费的。”

    我晃晃手机道:“甭客气,你也帮了我一个忙。”

    峰哥小心道:“那事儿要真是詹一凡干的,江湖上是不是又要腥风血雨了?”

    杨戬淡淡道:“要不是他干的就不会。”

    ……

备胎

    我们走的时候精细鬼伶俐虫还有有来有去把我们送了出来,这三个家伙脸上挂着那种现在经常抨击的“职业的笑”,恭恭敬敬把我们送到门口。

    想起峰哥对他们的评价,我忍不住要夸他们几句:“你们老板说你们近来工作做得不错,要再接再厉不许骄傲自满。”

    精细鬼点头哈腰道:“小强爷爷放心,我们一定做到。”

    我挠挠下巴道:“一定要叫爷爷吗?”话说顾客心理不同这招未必一概好使,反正我进哪家店服务员要喊我“帅哥”我就会捂紧钱包格外警惕。

    伶俐虫笑道:“无非就是一个称呼,人家在你这花了钱当一会爷爷也没啥。”他急忙补充道,“你们几位我们是真当爷爷来尊敬的。”

    我好奇道:“你们是怎么扭转过来心态的?”这几位以前都是占山为王的主儿,虽然是只是小妖,毕竟人类在他们眼里都是食物,你见过捡破烂的管馒头叫爷爷吗?

    精细鬼笑嘻嘻道:“小强爷爷想听实话吗?”

    “废话!”

    精细鬼道:“以前我们喊别人爷爷是为了诱拐他们上山吃他们的肉,现在是为了赚他们的钱,已经容易多了。”

    伶俐虫道:“你说反了吧?”

    精细鬼顿时醒悟道:“哎呀没错——想赚他们的钱比吃他们的肉困难多了。”

    我笑道:“以后不许再惦记着吃人。”

    有来有去弱弱道:“有猪肉谁吃人肉啊?”

    精细鬼道:“就是,听说人肉膻的很,我们说吃人也不过是喊喊口号,就跟你们骂人时说‘弄死你’一样,只有一次实质性的行动还失败了,说白了谁愿意吃能跟你聊天的东西啊?我们又不扭曲。”

    我意外道:“你们没吃过人?”

    伶俐虫道:“一般情况我们是不吃人的——反正我是没吃过,我家大王虽然法力无边,也是人变来的,就像小强爷爷你能跑能跳的,也不会吃缺胳膊断腿的同类不是?”

    我喃喃道:“这些妖怪还都他妈是哲学家!”我跟他说,“对了,你们家大王也被我们抓住了。”

    精细鬼伶俐虫一起吃惊道:“他们怎么样了?”

    我说:“跟你们一样,在别处骗——赚人钱呢。”

    精细鬼道:“我们要和大王汇合!”

    我说:“你们在这不是挺好吗?”

    “不行,我们都是大王度化出来的,那就是我们的重生父母,焉有不去孝敬的道理?”

    我又喃喃道:“这还是一群知恩图报的哲学家。”我说,“等我忙完手边的事儿就让你们团聚。”

    有来有去悲从中来道:“可惜我家大王还不知下来没下来。”

    杨戬道:“他最好别下来!”..

    ……

    回到车上,我们马上开始讨论下一步行动。

    我总结道:“现在电话要上了,不过我们要直接问他吗?”

    李靖道:“恐怕是他也不会承认吧?”

    杨戬道:“先问,不然要电话干什么?”

    我想想也有道理,于是有些忐忑地拨通了峰哥给我的号码。

    我两次遭袭,几乎都是捡了一条命,我当然不想这样的事情再发生,思前想后只有詹一凡的嫌疑最大,根据峰哥说的,他现在已经成为了詹家的当权人物,如果他铁了心跟我作对,他确实有这样的实力,我不知他在黑心玩具厂被摧毁以后经历了什么样的事情,或许他在另一本书中有主角光环,要么厚积薄发要么被穿越了,总之这孙子崛起了,有了和我们对攻的资本,但这些我都不关心,追根溯源我们之间的恩怨是为了皮皮,那时候的他还凄惨落魄,20万块也看在眼里,我们毁了他的地盘作为回报,总体上这属于小过节,如果他承认后来的事情是他做的我基本上还可以原谅他,毕竟人家有可能是另一本书的主角嘛,为了体现杀伐决断拿我开刀也能理解,只要他答应不再跟我为难我觉得讹他点钱也就算了……

    又或者他能证明自己的清白,那就更好了,总而言之只要有方向就行,我们时间紧迫,这件事迫在眉睫。

    电话响了老半天没人接,我正想放弃的时候忽然有个沙哑如豺的声音道:“喂?”

    我心下一动道:“你是詹一凡?”

    对方似乎愣了一下,显然很久都没人这么叫他名字了,他不耐烦道:“说!”我仔细回想,这声音确实很耳熟,当初我和詹一凡只有一面之缘,只不过那时候这小子被吓破了胆,如今却有种自命不凡的腔调。但是又没有那种不怒自威的神韵,只是要装出一副大人物的样子。

    我说:“我叫甄廷强,你可能知道我也可能不知道,我们之间有些误会需要解决,不如我们什么时候见个面?”

    詹一凡沉默了片刻,忽然冷冷道:“误会个屁!”然后就是嘟一声挂了电话。

    李靖和吕洞宾都凑在跟前听着,二人莫名其妙道:“这算什么意思?”

    我也陷在一片迷雾中,听他口气对我不友好是一定的,但“误会个屁”这四个字含义太广,也许他根本就不记得我了,也许是不屑和我多说,遇上这种人太让人郁闷了。

    吕洞宾道:“继续打!”

    不用他说我已经又拨了过去,这次詹一凡没接直接挂了。

    我愈发疑惑道:“他不会以为我是电话推销员吧?”

    杨戬拿出手机道:“用我的打!”

    我决定锲而不舍,于是接了过来,换了一个号之后詹一凡果然上当了。

    “是谁?”

    我嘿嘿一笑道:“还是我……”

    这回不等我说话那边就挂了。

    我抓狂道:“这他妈怎么回事?拿老子当备胎那么对待吗?”所以说挂电话这招最讨厌了,尤其小情侣闹别扭,一方不接另一方电话,很让人窝火,你哪怕吵一架也好啊,我再打过去的时候已经被人加黑名单了。

    吕洞宾道:“拿我的再试试。”

    我懒洋洋道:“你打吧,今天他肯定拒接一切陌生来电了。”

    吕洞宾鼓捣了一会,泄气地点点头。

    李靖道:“你们有什么想法?”

    吕洞宾道:“我看八成就是这小子,如果他已经不记得小强为什么不愿意跟我们说话?”

    李靖道:“那怎么办?”

    我愤愤道:“既然他拿咱们当备胎,咱们还能怎么办?逆袭丫的!”

张土地

    接下来的问题就是如何找到詹一凡,这种人必定是狡兔三窟未雨绸缪,不可能像一般人那样住在几单元几号。

    李靖道:“再去问问那个卖茶叶的?”

    我摇头道:“他知道电话已经很勉强了,住处肯定没有。”

    吕洞宾道:“查黄页!”

    “这更不靠谱,你以为詹一凡住肯德基里啊?”过去是有种黄页靠大量刊登私人电话维生,不过那是上世纪90年代的事了,那会的人都还没见过世面,自己名字被印成铅字就会很兴奋,拿出去也有面子,跟名人录似的,现在你再试试,马上起诉你侵权!

    不过说起黄页,我下意识地摸到了手边的包——里面放着老严给我的生死簿!

    当我用那种“仓朗朗拔出宝刀”的架势抽出生死薄时吕洞宾顿时道:“不错!这东西找人是一绝啊!”

    我翻开生死簿,刚输了一个“詹”字,页面上就开始大量涌现出“詹阿”“詹阿一”这类名字,我苦着脸道:“这东西好在于是一个强大的搜索引擎,可坏处就是太强大了……”全国姓詹的少说不得有几百万?

    李靖灵机一动道:“叫詹一凡的应该不多吧?”

    “也不少——”我输入詹一凡后结果显示全国有114个叫詹一凡的,吕洞宾道:“年龄、出生地!”

    不用他说我已经排除了一些太老或太小的,这次剩下的只有2个了,还有一个是女的……

    四个男人围着剩下唯一入选那个名字一起抖肩坏笑——从这开始起我就决定以后我一定要给我的孩子起个特常见的名字,以后就算犯点事儿阎王想调你资料都得翻半天,说不定一忙就懒得跟你计较呢,从这个角度上来看“甄子丹”“甄嬛”这种名字不算成功,一逮一个准。

    詹一凡的影像开始在生死薄中间浮动,吕洞宾伸出手掌比划了比划道:“就冲他挂咱电话就该扇俩巴掌!”

    李靖咳嗽两声道:“咱们可是神,因为这种小事滥用死刑不太应该吧?再说偷袭小强的未必就是这个人。”

    杨戬把脸扭向窗外道:“反正我什么也没看见。”

    吕洞宾讪讪道:“我就是开个玩笑。”

    我认真道:“你们不方便动手我来,我不开玩笑!”

    李靖道:“还是等事情水落石出以后再动手不迟,就因为挂个电话就扇人嘴巴你们不觉得残暴无道吗?”

    我叹气道:“你们就是心软!”

    吕洞宾道:“看看这小子在哪住?”

    我仔细地看了一下詹一凡的资料,资料上说他在本地一个叫“清水沟”的村子出生,这地方我听说过,现在好像改叫“清水沟镇”了,可是再详细的就没有了。

    我喃喃道:“这上哪找去?”我在手机上查出清水沟镇街道办事处的电话,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拨过去,那边有个中年女人一听我要找人,又得知我不是失散的台胞,态度顿时转了180度,推三阻四声气恶劣。气得我大喊:“你敢告诉我你叫什么在哪生今年多大吗?”

    那边把电话挂了。

    杨戬忽道:“找人难道不是该找土地吗?”

    我纳闷道:“土地?”

    吕洞宾道:“二郎神说的是土地爷吧?”

    一听“土地爷”三个字我下意识道:“土地老儿?”

    吕洞宾笑道:“对,就是土地老儿。”

    我把头探出窗外看着地面道:“不会吧,真有这种神仙?”这么长时间以来我只知道神仙和妖怪都是住天上的,没事基本不会和人类发生接触,真要有土地爷的话那岂不是应该是在土地里的?

    吕洞宾道:“严格说来土地不算神仙,也没有任何法力,基本上一个人功德圆满可以凳仙之前会先成为一方土地,这样做主要是为了让他最后在人间盘桓一段日子有个适应期,就跟你们提拔领导干部先下放到基层体验生活一样。”

    我问:“他一准能知道?”

    “应该吧,土地的职责就是记录人间人口增减、迁徙搬迁的。”

    “记录完有什么用?”

    “没啥用,就是给他们找个活儿干干。”

    我不满道:“有这种人怎么不早说?”

    李靖道:“土地这个职务也不是常设职务,这附近未必有没有——你们这有土地庙吗?”

    “还得找土地庙?”

    “是的,土地当然只能待在土地庙里,要不然从哪都往出钻还不把路都钻坏了?”

    我嘀咕道:“这比直接找詹一凡还难呢好吧?”城市里庙宇本来就少,吕祖庙都是作为文化单位保留下来的,这土地庙我还真没听说过哪有。

    我打开手机上的搜索网页,先输入我们这的地名,然后又加上“附近哪有土地庙?”一点确定,结果大多是土地改建、佛教用品一类的新闻或广告,跟土地庙八竿子打不着,我随手往下拉着,忽见有个题目叫“我在XX土地庙一带丢失钱包一个,望知其下落者与我联系,有重谢”。

    这个xx确实是我们这里的地方,地靠郊县,但我不确定那里有没有土地庙,万一去了是个道观呢?

    吕洞宾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现在去看看?”

    “也只能这样了。”我开车直奔叉叉而去。

    到了地方找当地老人一问,确实有知道的,不过都不清楚现在还在不在。看来这土地庙也多年无人问津了。

    顺着人们指点的方向,我们来到一个半山腰上破落的农家小院一样的地方,一间小土坯房里供着一个憨态可掬的老头,除此之外到处都是灰尘,这地方城不城郊不郊,上来一趟不容易,也难怪没人打这的主意。

    我看着那个模棱两可的雕像,大概只有普通人大小,脸蛋圆圆的有把胡子,加个眼镜儿就是肯德基爷爷,画个红嘴唇就是麦当劳叔叔,柱个拐就是范伟,可就是不像土地爷,让人不得不怀疑这是个电工雕的……

    我对吕洞宾摊手道:“土地庙找到了,怎么召唤土地爷就是你的事儿了。”

    “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吕洞宾嘀咕了一句,捏个手诀冲那雕像一指道,“土地土地快快显灵!”

    那雕像纹丝不动……

    吕洞宾又换个手势道:“快快显灵!”

    还是没动……

    “快快显灵!”吕洞宾先后换了“锤子剪子布”“摇滚”“土豪我们做朋友”的手势,那位四不像爷爷丝毫没有要显灵的意思,我小心翼翼道:“要不再试试中指?”

    李靖给出了终极意见道:“要不我们走吧?”

    吕洞宾挠挠头道:“看来是真不行,现在土地职位稀少,这么小的庙恐怕没人坐庄……”

    杨戬冷冷道:“而且我看这未必就是土地庙。”

    我们一群人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悻悻地走到门口时就听身后有人道:“来了来了,谁叫我?”

    我吃了一惊,回头看时就见那泥胎四不像的面部肌肉明显在动,渐渐浮现出一张红润的人脸来,我虽然和神妖打交道时间不短了,可说实话看见这副情景还是下意识往吕洞宾身后躲了躲……

    杨戬意外道:“这还真是个土地庙啊?”

    这时土地爷的脸逐渐完全显现出来,这位倒也是个圆脸庞,脸蛋儿红扑扑的,唯一和以前见过的土地不同的就是他好像岁数不大,大概四十来岁年纪,乍一看有点像某厂的工人老大哥。

    我从吕洞宾身后钻出来道:“土地老儿?”

    土地不悦道:“尊重点,能不能尊重一点?我很老吗?”

    李靖直接道:“我们有事要问你。”

    土地见面前这几人除了我意外各自气势非凡,陪着小心道:“敢问几位上仙怎么称呼?”

    吕洞宾乐呵呵道:“我姓吕名纯阳,老兄贵姓?”

    土地兴奋道:“哎呀原来是吕洞宾大仙,我免贵姓张,你喊我小张就行。”

    一位叫“小张”的土地爷,我总有种出戏感……

    张土地又看看李靖和杨戬道:“这两位……”

    李靖道:“我们的身份你不用知道,我跟你打听个事儿,‘清水沟镇’的詹一凡现在身在何处?”李靖是天庭兵马元帅,见了土地大概也就跟国防部长见了环卫站站长一样,所以也懒得套磁。

    张土地疑惑道:“这个人……没听说过呀。”

    杨戬道:“查查。”

    张土地面露为难之色道:“这多少年没做账了,上哪查啊?”

    杨戬怒道:“你……”

    我忙道:“张哥,这个人跟我差不多大,在当地应该很有名,你就辛苦辛苦吧。”

    张土地道:“80后?”

    我点头:“对。”

    “哦,那我帮你看看,要是90后就悬了,你要知道我管的片儿太大,这些年根本顾不上计生这块儿——他不是名人吗?你上网查了没有?”

    “呃……网上查不见。”

    “当地街道居委会呢?”

    杨戬瞪眼道:“你有完没完?”

    张土地吃了一喝委屈道:“别跟我喊呀,谁知道你们是什么人,帮你们是人情不帮你们是本分,我在这一年四季吃风屙屁连个香火也没有,还以为你们找我来有什么好事呢。”

    我连忙点上一根烟摆在桌子正中道:“辛苦了辛苦了。”

    “放我嘴上,放那我抽得着吗?”

    我赶紧把烟塞他嘴角,张土地除了一张脸有血有肉以外其他部位还都是雕像。

    张土地抽了两口烟这才道:“嗯,那我帮你看看去。”说着很快恢复了泥胎的样子。

    李靖苦笑道:“现在的土地爷都学了一身坏毛病。”

    我叹气道:“够清廉了,一根烟就给你办事,这还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基层领导干部的水平。”

花之盾牌

    不大一会工夫张土地就回来了,板着他那张红扑扑的脸道:“你们说的这个人我查到了,可是也仅限于清水沟镇而已,没有他后来的搬迁记录。”

    李靖道:“那怎么办?”

    张土地又道:“不过这个人我有印象。”

    杨戬道:“什么印象?”

    张土地不说话了。

    我赶紧把他嘴上的烟屁拿下来换上一支点上,张土地啪啪抽了两口才道:“还是直接告诉你们吧,这人现在住在清水沟镇往西5公里的地方,他家在那有个大别墅。”

    我打个响指道:“这回靠谱了。”

    李靖好奇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张土地道:“动工的时候惊天动地的,我还以为是政府开发的呢,结果是这个詹一凡他们家盖房子,这么大的事儿连我土地的孝敬都没有,我当然记得,而且那附近只有那一处别墅。”

    杨戬冷冷道:“我们走。”

    我掏出抽剩的半盒烟放在供桌上道:“谢谢张哥了啊——诶,不过你也没手啊。”

    张土地把嘴张成一个碉堡机枪口那样的横道:“先给我塞一排。”……

    上了车我们又开始合计:这一仗该怎么打?虽然詹一凡只是有嫌疑而已,但是这个马蜂窝可不好捅,最让我头疼的就是对方有枪的可能性很大!

    我问李靖等人:“你们谁身上有防弹的法宝?”

    杨戬不忿道:“你们说的这个枪到底有多厉害?”

    我摆手道:“想也别想,这东西可不是你们想象的那种暗器,基本上没人能躲开,哪吒手快吧?遇上这玩意也只有缩头的份儿。”

    李靖道:“我听六公主说过,好像确实很可怕,而且不管你穿多厚的盔甲也无济于事。”刘小六当初跟我一起遭了伏击,有过切身感受。

    吕洞宾忽道:“照你们这么一说,倒是有个人的法宝或许管用。”

    我们一起问:“谁?”

    吕洞宾道:“蓝采和!”

    我摇头道:“用花篮防弹恐怕也不靠谱吧?”

    吕洞宾道:“不是,他有一种花瓣,只要飘洒在空中就会自动拦截速度超过一定范围的暗器比如梭镖弓箭什么的。”

    我依旧摇头道:“子弹的速度比弓箭快多了,弓箭的速度如果算是乌龟的话,那子弹的速度就是弓箭!”

    杨戬道:“还不是弓箭?”

    吕洞宾道:“我明白小强说的意思,不过蓝采和的花瓣也不是吃素的,理论上讲,对方的暗器越快他的花瓣作用就越明显……不如我们试试?”

    我认真道:“这可不是试试的事儿,这是玩命啊!”

    杨戬道:“反正试的时候也不是玩我们的命,走吧。”

    ……

    我打电话叫敖广帮着找人的时候,老头正和地三仙在一起,我们到了公园一看,原来白锦儿的迷宫世界开工,这几位正在工地上闲逛。

    听说我要找人麻烦,地三仙还没表态虎力大仙已经凑上来道:“带我一个呗,这么长时间没挠人了还真有点技痒!”

    杨戬道:“我看你是皮痒!”

    虎力大仙委委屈屈地躲到一边去了……

    我把情况跟蓝采和一说,蓝采和笃定道:“你放心,我这些花并非凡物,而且确如吕师兄所说,对方的暗器越快反而越安全。”

    我不放心道:“还是先试试吧。”

    蓝采和道:“你想怎么试?”

    我四下踅摸捡了块半截砖头道:“先用这个。”

    “好。”蓝采和找了个僻静地方,李靖等人纷纷站在外围观望。

    蓝采和随便从花篮里抓了一把红色的花瓣往头顶一扬道:“你现在可以朝我动手了。”

    在飘飘荡荡的花瓣雨中,一个美男伫立风中,光这一个镜头就足以秒杀一切韩剧,当然,要想拍得比韩剧还虐就该我出场了——****着半截转头问:“真的照你扔吗?”

    “别客气,有多大劲使多大劲儿,越快越好!”

    “那我可真砸了啊!”

    “别啰嗦!”

    我站在离蓝采和大概四五米的地方,先晃了晃胳膊预热了一下,紧接着照着他那美绝人寰的脸就砸了过去,那转头大小合手,又吃了些潮气分量也足,当真是砖去如流星,然而就在眼看砸中蓝采和的当口被花瓣雨一遮,忽然突兀地落在了地上,乍一眼像是被一层防护罩拦截在了外面,众人咋舌不已,我跑过去一看就见砖头上面沾着几朵花瓣。

    蓝采和得意道:“怎么样?”

    我不甘道:“再来一次!”

    这次我捡了块更小的石头,还没等动手吕洞宾喊道:“一起砸啊!”众人找到了好玩的节目,纷纷弯腰捡起各种石头瓦片朝蓝采和丢了过去,那些暗器从四面八方而至,但无一不被蓝采和的花瓣拦截在几步之外,这些花瓣好似有灵性一样,准确无误忠心耿耿地保护着主人,而且条理清晰,一朵花瓣阻击一个暗器,绝不会发生拥挤踩踏事件……

    我知道试验就算成功了,于是把手里的最后一块石头扔了出去,蓝采和跳脚躲开,大声道:“别扔了别扔了,没花瓣了。”原来他的花瓣雨被众人消耗殆尽之后,这道无形的防护伞也就不存在了。

    我托着下巴道:“你这花瓣安全性虽然高,但是局限性也很大嘛。”我发现蓝采和的法宝虽然神奇,但是恐怕数量有限,而且落在地上的花瓣就会失去效用,对方如果用加特林四面扫射,蓝采和就必须起码得有哪吒那么多手才能自保。

    蓝采和道:“到时候多抛点就是了,我这一手有个名目叫‘花之盾牌’,别说凡人的东西,就算是寻常神仙的武器也克制得住。”

    我一把拉住他的手道:“蓝哥,一会兄弟哪也不去就在你边上待着!”

    李靖道:“既然最大的问题解决了,那下一步先把今天行动的人数定了吧。”

    虎力大仙道:“看来是没我们什么事了。”

    银角大王讪笑道:“我们兄弟‘动手能力’不强就不去了。”

    妖怪们自觉希望渺茫,顿时作鸟兽散。

    我拉住正要走的黄风怪道:“你得跟我们走一趟。”

    既然这一战主力是蓝采和,那地三仙当然是一起出动,我依旧让敖广开车载其他人,我们来时的人马一辆车,杀气腾腾地赶奔清水沟镇附近。

    这次地方很好找,这个近郊地区果然只有詹家的别墅鹤立鸡群。

    下了车蓝采和很低调地跟我说:“小强,以后这种事还是少干为妙,很影响容貌的。”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跟他修炼的“相由心生”有关。

    “如果是别人先招惹你呢?还不能报仇了?”

    蓝采和道:“我们道家讲究无为,法随自然,他起了害你的心以后自然会有后报的。”

    “这算什么?常年减肥的人偶尔还吃顿大餐呢,再说——”我咬牙切齿道,“要是有仇都不报,长得好看管个屁用!”

    何仙姑率先拍手道:“不错不错!”

    蓝采和瞟了她一眼道:“这就是你一直不如我美貌的原因!”

    钟离权笑呵呵道:“小强,我们帮你打架归打架,可不能害人性命。”

    我挥挥手大声道:“各位,钟离大师说得对,咱们这次的主要任务就是找到詹一凡,除此之外尽量不要伤及无辜。”

    钟离权满意地点点头,我接下来又补充了一句:“虽然这里面也不会有啥无辜的人。”

枪与花

    詹家看来确实是家大业大,方圆几十公里之内只有这里建得富丽堂皇,看起来突兀而扎眼。

    我们首先要对付的就是迎面那道大铁门,门下的铁轨足有火车道那么宽,别说普通的汽车,恐怕坦克也未必一时能撞开,门边有个类似传达室的小屋,通向临街口的小窗不但只有巴掌大小,而且还装着钢栅,大门两边都是3米多的高墙,墙上竟然还装着电网!

    众人看罢多时,敖广点点头道:“就算没有偷袭小强这里的主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般人家谁会装电网?”

    何仙姑道:“我们怎么进去?”

    吕洞宾道:“就说送快递的?”

    敖广摇头道:“我反正是不信。”

    我拍拍黄风怪的肩膀道:“知道我叫你来干什么了吧?”我是早想到了这一点,当挑头人就有当挑头人的责任,事无巨细都得想到,实话说我连今天晚上庆功酒在哪摆都想好了……

    黄风怪反问我:“我挖个洞进去?”

    “要不然呢?凭你的体格你还想学施瓦辛格破门而入啊?”

    黄风怪道:“好,有锹吗?”

    我崩溃道:“有锹我要你干嘛?”

    黄风怪挠挠头道:“那就得慢点了,要在以前自然是没问题,不过我现在法力所剩无几……”

    “少废话!”众人一致催促道。

    黄风怪这才赶紧闭嘴,先把上衣和鞋袜脱了,随即挑了一块合适的地方手脚并用开始挖洞,不大会工夫就只剩一个脑袋在外面了。

    吕洞宾不耐烦道:“这得挖到什么时候去,看我的!”说着他往后退了一段距离,然后紧跑几步蹿到了大门顶上。

    我无语道:“你有这本事早用啊!”

    吕洞宾骑在门上冲我做了一个耍酷的手势,然后就听他叫道:“哎呀,完犊子了!”原来他一不留神裤子挂在大门栅栏上了。

    何仙姑鄙夷道:“得瑟!”

    我们这么一闹腾,门房里顿时冲出两个壮汉,手里挥舞着胶皮棍咋呼道:“干什么的?”

    吕洞宾扮个笑脸道:“送快递的!”他倒是很执着地用上了这个借口。

    “放屁!送快递这么多人?你给我下来!”两个大汉也不傻。

    吕洞宾小心翼翼地把挂在栅栏上的裤子解下来,心疼道:“我的里维斯啊!”他本来挂不住的,谁知他很烧包地买了条膝盖上有破洞那款——还是我给他付的款,有破洞的比没破洞的贵100多呢。

    两个大汉抡着棍子瞄准吕洞宾可能的落点虎视眈眈,吕洞宾堪堪落地之前身子在半空中漂亮地一拧,在其中一个大汉脸上蹬出一个脚印,另一个大汉吃惊之余棍子拼命砸向他的头顶,吕洞宾抽身跨步避开他的攻击,利用对方重心不稳的空档脚下一扫把那大汉扫了个狗啃屎,吕洞宾打架招式说不上好看,他的窍门就是利用有限的距离发挥自己敏捷的特长,不做无用功,不使花架子,实用中透着潇洒飘逸。

    “哎哟!”先前那个脸上中脚的大汉这才恐慌起来,刚才他见我们男女老少开着奇形怪状的车过来恐怕未必把我们当回事,这下知道来者不善,急忙往门房里跑,门房外面的墙上就安着一个报警器,他一边跑一边把手远远地探出去要给里面的人报警,眼看就要按上了,他身子忽然噗通一声忽然下沉,接着整个人都消失在脚下的一个窟窿里,紧接着窟窿里传来两声惨叫,稍即黄风怪冒出头来,冲我们呲牙一笑道:“叫我来还是正确的吧?”

    敖广眼望别墅深处幽幽道:“我看也未必。”

    在房子前面的广场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满了人,少说得有二三十号,手里拿着各种武器冷冷地看着我们……

    吕洞宾讪笑道:“看来送快递这一招不怎么行,下次改查水表。”

    我无奈道:“那还不如送快递呢,查水表本来是送快递没升级以前的版本。”

    喽啰们操着十八般兵器冲上来了……

    黄风怪又哧溜一下钻进了土里。

    何仙姑皱眉道:“别贫了,快开门!”

    吕洞宾赶紧冲进门房一阵鼓捣把大门打开了。

    一干神仙也呼啦一下迎了上去,这场架打得很是直接,没人质问什么也没人解释什么,我们是抱着很明确的目的来的,而詹家的喽啰们自然也不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情况,双方一触即发。

    第一个冲上去的是杨戬,这更是一个没有废话的主儿,揍人也不讲招式,就是直拳直脚直掼面门,每一下秒杀一个敌人——杨戬可能并没有把对方当敌人,想成为二郎神的敌人也是需要资格的,杨戬眉头微皱,就像是在处理打开橱柜以后遇到的一群蟑螂。

    李靖是元帅出身,虽然从他大战各种妖怪的经历中可以看出他武力值最多55+,不过对付这种小角色还是游刃有余,他两个胳肢窝各夹了一个人当肉盾把别的对手挡在几步之外,老李没来由地眼眶一红,呻吟道:“哦,终于又回到了战场,这才是将军们的归宿!”可见文青是种病,得了这种病以后不管是写小说还是打仗都不行……

    最让我意外的是何仙姑,这位姑奶奶打架十足就是一个女版吕洞宾,瞻之在前忽焉在后的,不用问肯定是在师兄手把手甚至是嘴对嘴的言传身教中训练出来的,只不过这种风格似乎更适合何仙姑这样的美女,举手投足都别有一番风韵。我不禁冲她和吕洞宾嘿嘿一笑。

    钟离权道:“你也看出来了?”

    我的注意力不由自主地转移到钟离权身上,老头一手拿着蒲扇在胸口拍着,另一只手则不停化解着找上门来的打手们的进攻,看着是非常的闲适潇洒,不过我也暗暗来气——这群神仙里敖广和蓝采和看样子是不会打架,我们人手本来就紧张,他还在那冒充与世无争,我不由道:“明明就不热!您倒是别占手啊——”

    钟离权不好意思道:“一直不怎么会打架,见笑见笑。”

    我说:“那您也把手腾出来啊。”我也觉得吕洞宾打人的功夫钟离权教不出来,老头那肚子就有七八十斤,他也腾挪不起来啊。

    钟离权笑而不语,何仙姑一边把个马仔抽得在原地转了一圈一边喝道:“你懂个屁,我师父这门功夫叫‘只手遮天’!”

    我诧异道:“什么意思?”

    钟离权微笑道:“也没什么稀奇,只不过学了这个别人占不到你便宜就是了,要说主动打人还是不行。”

    我顾不上多问,四下端详了一阵子嘀咕道:“都这时候了,詹一凡怎么还不出绝招啊?”

    那二三十个打手在杨戬李靖等人的围剿下如今已经没几个还能站着的了,按说打到这份儿上詹一凡如果有枪也该拿出来了。

    接下来的事情马上就证实了我的想法——从别墅里走出五个大汉,其中一个手一扬朝天放了一枪,而其余四个人手里也都拿着手枪。不过我并不能证实这些人就是袭击过我的那些。

    这五人见我们都是赤手空拳,这一枪警告之后自以为已经控制了局面,当先那人把枪口对准我们,冷冷道:“你们是谁派来的?”

    我赶紧把蓝采和推到前面道:“蓝哥,该你出场了。”

    蓝采和面带微笑,从花篮里抓出一大把红色的花瓣扬手抛了出去,这个诡异的动作并没有引起对方的注意,当花瓣把我们彻底笼罩时吕洞宾道:“让詹一凡出来见我们!”

    对面那人冷笑道:“就凭你们几个?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蓝采和一边前行一边撒花,和气道:“你把他叫出来,我们就问几句话。”

    “找死!”那人终于忍不住朝他开了一枪,但是显然想象中的场景并没有出现,蓝采和依旧缓缓向前,和颜悦色道:“我们只是找他聊聊,用不着动怒吧?”

    那人惊诧之余一挥手跟手下们道:“还愣着干什么,开枪!”

    “砰砰砰”震耳的枪声顿时此起彼伏地响起来,但我们在花瓣雨的掩护中全都安然无恙,我眼尖发现蓝采和身前不断有小簇的火光一闪,那应该是子弹被花瓣拦截下来时的情景,这时我才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花之盾牌”原来真的有用!

    这下该对方莫名惊诧了——五把枪,冲着将近十个人的平面扫射,就算枪法再臭也该有人倒下了,可是这样的情况没有发生,我们仍旧在花瓣中款款走来,像那种矫情大片里的人似的。五个枪手里有聪明的开始检查子弹,有的不管三七二十一换上一个弹夹,开火继续,撒花继续,强烈的花香和子弹的火药味弥漫着整个广场,单就视觉效果而言其实没啥震撼力,不知道的人无非以为是用的空包弹呗,不过嗅觉可是很刺激的,枪与花,和平与战争,这一直是各种题材声嘶力竭要表现的两大主题,如今完美地合并了,只不过对面的五个人估计也顾不上赏析这种别开生面的画面——他们肯定不是文青。

雾霾

    此时此刻我们只能亦步亦趋地前进,因为我们都知道我们之所以能在枪林弹雨中毫发无伤全靠蓝采和的花瓣,所以谁也不敢轻易冒进。

    而那五个枪手再笨也看出蹊跷多半出在花瓣上,这时候也顾不上多想,一个一个全钻进了身后的别墅里。

    这样一来我们前进的步伐终于被打断了,花瓣如果不能在前面开路就相当于把我们隔绝起来,这法子虽笨,可是很有效。

    枪手们见我们被困在外面,开始守着窗户向我们开枪,这种僵持对他们而言不会有什么损失,可我们就成了杂技团小丑的手上的鸡蛋,虽然出意外的可能性小,但总归是有这个可能!

    蓝采和一边撒花一边大声道:“得快点把他们赶出来,这样耗下去我的法力就要支撑不住了!”

    我左右张望,喝道:“黄风怪呢?”

    黄风怪从我脚边的土里冒出头来道:“我在这。”

    “你他娘的倒是会挑地方!”

    黄风怪嘿嘿一笑道:“我看你们暂时也用不着我,所以……”

    我大声道:“现在用得着你了——挖个洞钻进去!”

    黄风怪面有难色道:“老大,我又不是钻土机,你们现在的房子地基都那么深,等我钻进去起码也得两三天之后了。”

    李靖道:“你不是会扬沙子吗?扬啊!”

    黄风怪道:“天王忘了我的大部分法力已经被你的宝塔收走了。”

    我看着他焦黄的牙齿忽然灵机一动道:“你先出来!”

    黄风怪从洞里爬出来道:“干什么?”

    “你先站得离我远点——”我等他距离我有个五六步的时候对他说,“现在你冲我哈气。”

    “啊——”黄风怪刚一张嘴我身边的人顿时纷纷避开,饶是我早有准备憋了一口气仍然感觉臭气扑面,这货是黄鼠狼成精,职业玩屁的高手,当初要不是李靖的宝塔我们恐怕都得被他熏过去。

    我拍手道:“有办法了!”

    何仙姑捂着鼻子道:“你不会是想拿臭气熏吧?这风向可不对!”

    枪手们躲的地方在我们正北方,而今天恰好有点小北风,除非有诸葛亮那样的法师,要不然我们就是下一个曹操。

    我转头看看钟离权,钟离权摇着蒲扇呵呵一笑道:“你这是早就算计上我这把扇子了吧?”

    我嘿嘿一笑道:“能成吗?”

    “也只好试试了。”钟离权对黄风怪道,“一会你只管哈气,老夫要学诸葛亮借一把东风。”

    黄风怪在头前站好,撅着嘴对准前面的别墅,钟离权则举着扇子如临大敌一样准备着,屋里的人愈发搞不懂我们要干什么,仍然只顾胡乱射击。

    钟离权冷丁道:“开始!”

    黄风怪马上开始张大嘴呼气,那样子非常像人们刚吃了蒜以后自欺欺人地希望把臭气全呵出去……

    钟离权唯恐臭气逆袭,小心翼翼地冲别墅方向拍打蒲扇,起初还不怎样,时间一长我们就见从黄风怪嘴里呵出去的口气就如一股有形有质的黄雾一样聚集起来,随后在钟离权扇子的作用下缓缓的,成团成团地涌向别墅门窗。

    门窗再严能防风防沙可是防不了气,站在窗口的几个枪手开始只是下意识地捂上了嘴,接着马上有人冲进了厕所,也有的人把毛巾打湿堵住口鼻,可是他们很快就发现这气不但熏人,而且辣眼……

    我在一边手舞足蹈道:“加把劲!”

    李靖小声嘀咕道:“我怎么感觉咱们干的不像是神仙的作为……”

    随着黄雾越来越浓,别墅里面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和呕吐声,间或有人惊叫道:“怎么回事?是雾霾吗?”

    钟离权一手堵住鼻子一手扇着蒲扇,问黄风怪道:“你还没结婚吧?”

    这时别墅正门一开,几个人歪七扭八地冲出来跪倒在草地上边吐边流眼泪,拼命摆手道:“别来了,我们投降!”

    我指挥黄风怪道:“吹,别停!”

    冲来的人中有一个边吐白沫子边挣扎道:“放条生路吧,再吹真出人命了!早知道你们有生化武器还打个什么劲儿?”

    我上前把他手里的枪踢开道:“其他人呢?”

    那人虚弱道:“就我们几个体质好,其他人都晕过去啦!”

    我这才示意黄风怪停下,但是为了保险起见我们没有立刻进屋——现在也确实进不去,我让钟离权又拿扇子扇了半天,从别墅四面八方的窗口里不停有黄雾溢出,看着像被一个集团军投掷过烟雾弹一样,过了老半天之后才算勉强通风了,但是所有墙壁门窗都金灿灿的……

    投降的枪手软趴趴地坐在地上看着我们一个劲发呆,良久才带着哭音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呐?”

    我指了指自己的脸道:“你们不认识我?”

    其中有一个出神道:“你是……”但马上被旁边的人捅了一下,吕洞宾道:“看来八成就是他们干的!”

    又过了老半天我们这才裹住鼻子进屋里打扫战场,别墅里除了先前五个跑进来的枪手,还有几个明显也是打手,如今全部失去了抵抗力,有的直接人事不省,有的勉强还能抽搐一下。

    我踢了最先跑出来的那个一脚道:“詹一凡呢?”

    那人愣了一下之后做了一个视死如归的表情,还不等他发表豪言壮语,我跟黄风怪道:“给他输点氧!”

    黄风怪卷了个纸筒举在嘴边,满脸坏笑地走了过来,那人顿时鬼哭狼嚎道:“我们老大在你们刚来那会就先跑了。”

    “跑哪去了?”

    “我真不知道!”

    我冲黄风怪挥手:“上刑!”

    那人一把抱住我大腿哀求道:“你绕了我吧,我要知道肯定告诉你,毕竟还是自己的命要紧啊!”

    黄风怪道:“你烧高香去吧,我是早晨才刷的牙,要不然你根本没机会求饶!”

    我问那人:“你们是不是偷袭过我?”

    那人抬头仔细看了我一眼流下了悔恨的泪水:“我混蛋!我有眼不识泰山,早就知道詹哥要对付的人不简单,可再怎么我也没想到你这么心狠手辣呀!”

    我和吕洞宾等人交换个眼色道:“终于承认了!”

    那人抱着我腿不撒手,哭天抹泪道:“我只求你想杀我也给我来一痛快的,别糟蹋我们了!”

    黄风怪瞪眼道:“怎么说话呢,爷爷采集了百来年的日月精华之气让你们一次享受了个够,居然还敢得了便宜卖乖?”

    我问那人:“詹一凡为什么要对付我?是不是因为黑心玩具厂的事儿?”

    那人迷茫道:“玩具厂不是被雷电天气毁的吗?”

    杨戬道:“就说你知道的!”

    那人忙连声道:“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我们以前只是詹家的保镖,跟了詹一凡才没多长时间,他叫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又不会和我们多说。”

    敖广道:“詹家的保镖不就是詹一凡的人吗?”

    那人脸上闪现过一丝不屑道:“以前詹一凡可没资格指使我们。”

    我心中藏了许久的疑团这时也爆发出来,抓住他领子问:“詹一凡到底是怎么上位的?”

    “这……”保镖比我还疑惑,喃喃道,“说不好,他前段时间好像忽然变了一个人似的,说话办事都不一样了,对了——他好像新交了一个女朋友。”

    我们顿时全都警醒起来,我厉声道:“长什么样?”

    “没看清,那个女人在我们面前从来都是裹得严严实实的,不过看身材应该就是一个十足的美女。”

    我冷丁想起了一件事,扭头看敖广时发现他也正在看我,我们异口同声道:“医院那个女人!”敖丙就是被一个身材很好的女人乔装成护士从医院带走的,那么这两件事很可能是同一个女人干的,她这么孜孜不倦地跟我们作对,只有一个合理解释——她就是魔族在人间的头目!

    众人纷纷问:“怎么才能找到那个女人?”

    保镖摊手道:“这就更不知道了,她一直神神秘秘的,不过她身上有种很特别的气质。”

    “气质?什么气质?”

    说到这个保镖那粗糙丑陋的脸上忽然闪现出忸怩和痴迷的神情,如同呓语道:“就是她让你干什么你就不由自主地想替她卖命,说实话詹一凡未必唆使得动我们,不过那女人莺声燕语地那么一说,我们兄弟就情不自禁地骨头都软了。”他说到这好像又想起了那美妙的场景,脸色通红喘气加剧,说实话这么一个五大三粗的流氓用这种调调说话我真想掐死他!

    杨戬已经笃定道:“肯定是有妖作乱!”

    蓝采和道:“现在我们怎么办?”

    李靖感慨道:“想抓这个妖女任重而道远,只能一步步来了。”

    我叹气道:“咱们还是先走吧,闹了这么大动静一会警察就该来了。”我对保镖说,“你见到詹一凡以后替我传达两个意思,第一,我和他的事我会和他另算!第二,赶紧离开那个女人,否则他不会有好下场的。”

    没想到保镖忽然福至心灵道:“不!我以后再也不见詹一凡了,我不干了!”

    我又好气又好笑道:“为什么呀?”

    保镖认真道:“我觉得你说得对!”

打脸

    经过一段鸡飞狗跳的闹腾,战事告一段落,詹一凡的手下跑的跑散的散,偌大的别墅只剩了我们几个人。

    我里里外外地搜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值得注意的线索。

    这时吕洞宾打开车库道:“这孙子车还不少。”我过去一看见库里停着一排汽车,其中几辆日本车很是眼熟,应该就是参与过偷袭我和牛小雨的车,不过车牌子被拿掉了,从证据角度来说并不能咬死就是詹一凡干的,但我们又不是警察——

    何仙姑道:“我们下一步该去哪找这个人?”

    我冷冷一笑道:“我总有办法让他来见我的——”

    ……

    离开别墅我先让敖广带地三仙等人去吃饭,回去的路上吕洞宾问我:“你打算怎么让詹一凡来找你?”

    我一手开车一手按在生死薄上,邪恶一笑道:“既然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了,那我们也没必要对这小子手软了吧?”我翻开生死薄,调出詹一凡的资料,那个小人便六畜无害地浮现在半空中……

    吕洞宾道:“你这是要大耳刮子抽他了?”

    “那还跟他客气?”

    吕洞宾顿时跃跃欲试道:“那我先来!”

    “等等。”我阻止住他道,“抽他也得让他事先知道是谁抽的。”我拿出电话开始拨詹一凡的号码,让我意外的是这次居然很顺利就通了。

    “喂?”詹一凡听起来心情很不好,声音阴沉。

    我笑嘻嘻道:“你是怎么想起把我从黑名单里摘出来的?”

    “刚才的人是你?”

    “是我。”

    “你有种,我还是小瞧你了!”

    “你的问题我已经回答了,该你回答我的了——以前偷袭我的人是不是你?”

    詹一凡顿了顿道:“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我认真道:“能问问为什么吗?”

    詹一凡道:“没有为什么,做咱们这一行的不是你打我就是我打你……”

    “等等!”我打断他道,“首先,咱俩肯定不是同行。”我心说就算是同行,抢个月票榜至于吗?我继续道,“其次,我还是认为咱们之间有误会,听说你最近新交了个女朋友?方便的话咱们一起见个面,把话说开了。”

    詹一凡冷冷道:“我不和你见面,今天你占了便宜,不过你别得意,你就准备好应付一拨又一拨的偷袭吧,我不信你总能那么幸运!”

    吕洞宾听到这再也忍不住了,抡圆了照生死薄上的小人就是一巴掌,就听詹一凡在那边仓促地叫了一声,电话好像也脱手了,我等了片刻道:“你到底见不见我?”

    “你等死吧!”詹一凡把电话挂了。

    “嘿——还是个硬茬子!”李靖也从后座探过身来,用中指扣着拇指给詹一凡的下巴上来了一个脑瓜镚儿,我看着都疼啊。

    我失笑道:“他未必有多硬,只是他还不知道我们手里的王牌。”说了半天詹一凡肯能也没明白自己为什么好端端挨了一个嘴巴子。总之我有生死薄在手也不着急。

    回了家我琢磨了一会总觉得这件事应该尽快了结,我征询众人意见道:“我打算再跟小詹同学沟通一下,你们说这次我是先抽嘴巴还是先打电话?”

    吕洞宾道:“我看一两个嘴巴解决不了问题,得先让他知道真疼才行,万一他以为只是上火牙疼呢?”

    我把生死簿摆在桌子上,摊手道:“今天晚上不能让他睡踏实了!要不这样吧,咱们排个班儿,每过俩小时就刺激他一下,等明天再给他打电话,我就不信他真能把脸豁出去!”

    李靖道:“太狠了吧?”

    杨戬道:“我看还不够狠,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了救他——他身边那个女人多半是用了狐媚术一类的妖法,时间长了可是要出人命的。”

    我看了眼表搓搓手道:“现在是快12点,第一班岗就由我来站吧!”我伸出一根手指在那个虚拟小人脸上刮了一下,那小人被刮得把脸扭在一边,跟汤姆猫还有点异曲同工之妙。

    杨戬道:“力度!你给他洗脸呢?”

    我说:“有个意思就行了,时间还长着呢,你们知道生死簿最大的好处是什么吗?”

    吕洞宾深沉道:“生死簿,顾名思义,虽然你直接掌控不了别人的生死,但他的命运还是一定程度上被你左右了,这种大权在握的感觉很让你着迷吧?”

    李靖深有感触道:“是啊,古代的帝王将相就是为了追求这种感觉,有的身败名裂,有的功败垂成,小强你可不能迷失了本性,不然你会变得连你自己都不认识。”

    “你们说什么呢?”我不屑道,“生死簿最大的好处就是——打人手不疼!”我伸个懒腰道,“我去睡了,后面的事儿交给你们了,可不许偷懒。”

    ……

    就这样,当我一觉睡到天亮之后发现李靖正目光灼灼地盯着墙上的表,见我醒了急忙道:“又该你了,我们已经轮了一圈了。”

    我拿出电话,李靖道:“你不站最后一班岗了?”

    我打着哈欠道:“我得赶在这小子去看牙医之前提醒提醒他!”

    电话拨通后从詹一凡接电话的速度来看他应该是长时间地处于清醒状态,失去睡眠的人脾气都不会太好,所以我听见他嘶声咧气加怒气勃发道:“你他妈到底要干什么?”

    我慵懒道:“你见不见我?”

    “你他妈有病吧?”

    “哦,那就是还不见呗?”我把大拇指窝回来用四根手指在虚拟詹一凡脸上清脆地站了最后一班岗,继续问,“现在呢?”

    詹一凡沉痛地吸气,什么也没顾上说就挂了电话。

    我无奈道:“这小子反应也太迟钝了吧?难道我做得还不够见缝插针?”

    刘小六边往牙刷上挤牙膏边数落我们:“一群神仙尽想着怎么害人!一般人怎么会想到这来?”

    她话音未落詹一凡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他在那边咆哮道:“是你们搞的鬼?”

    我看看刘小六道:“还是有人想到了——喂,小詹啊,你找我什么事?”

    詹一凡发狂道:“老子的脸疼了一晚上,是不是你们在搞鬼?”

    我笑呵呵道:“说什么呢?你意思是我们扎了你的小人?这不符合常理吧?你信这一套吗?”

    詹一凡也变聪明了,他试探道:“如果我同意见你,是不是我的脸就不会疼了?”

    “有可能哟,不会我不敢百分之百保证,说不定一会你爹冲过去亲自抽你呢?”

    詹一凡冷静道:“你说地方吧,我同意见你了。”

    我想了想,报了一家闹市区比较知名的茶楼。

    “我马上到!”

    我说:“对了,咱们这次见面那些枪呀炮呀的最好别带,否则你的脸一定还会疼,哦,包括但不限于脸部哦。”

    “就按你说的。”詹一凡终于就范了。

    李靖道:“这小子还不算太笨嘛。”

    吕洞宾道:“笨也要有笨的资本,显然他的脸皮厚度不支持他再继续犯傻了。”

    我说:“他说他不带人,不过可信度不高,咱们要不要再把蓝哥请出来?”

    吕洞宾道:“我觉得没必要,他和你又没多大仇,在不知我们底细的情况下就算把你射成筛子他的脸也保不住,他应该没这个胆子吧?”

    杨戬道:“詹一凡没什么成色,咱们这次去主要是为了弄清他幕后的主使。”

    我说:“那带不带生死簿?”

    吕洞宾道:“你是怕咱们一起去被包圆了?”

    “防患于未然嘛,经济学术语怎么说来着——不能把所有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

    杨戬道:“这样吧,我陪小强去见詹一凡,你们两个带着生死簿待在家里。”

    我忙道:“这样好,只要他敢玩花样你俩就往死里抽!”找保镖我也愿意要杨戬这样的,身手好不说,满脑子教条主义僵化思维,关键的时刻他绝不会一个人逃跑……

    吕洞宾道:“那好,我每隔一会就给你们打个电话。”

    “发微信吧,省钱。”

    ……

    我和杨戬到了地方以后我先鬼鬼祟祟地打量了一下四周,我和詹一凡现在已经势成死敌,他的黑枪我还是心有余悸。

    但是进了茶楼之后我发现詹一凡已经到了,他见到我们之后迟疑了一下走上前问我:“你是甄廷强?”我们虽然见过一面,不过他被魔礼海的魔音洗过脑,所以他不认识我。

    詹一凡的神情冷静,没有像我想象中那样一见我就上来拼命,这说明脸在别人手上的时候人就特别容易冷静,YY小说里有一个百试不爽的嗨点叫打脸,我现在属于是职业打脸师,咱这要是一般都市小说基本上我已经可以无敌然后完本了。

    我点头道:“是我,坐吧。”

    我们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坐下,詹一凡脸上挂着一套清晰的掌印,说是一套是因为我们四个手掌大小不同,我的最小杨戬的最大,吕洞宾和李静分别是中号+和中号++的规模,四个巴掌印儿圈套圈,可以看出杨戬下手最狠……

    我问詹一凡:“喝点什么?”

    “别废话了,我的脸到底是不是你们搞的?”

    我忍俊不禁道:“是。”

    詹一凡郁闷道:“我还以为是上火痄腮了呢,早上才发现是被人扇的!”

    我憋着笑道:“我们要是拿胶皮手套抽你你还执迷不悟要去医院呢吧?”

    詹一凡直接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我摆手道:“你先别问我,我想先听听你的解释——你为什么三番两次地叫人杀我?”

    詹一凡道:“我的玩具厂是你搞的鬼吧?”

    我纳闷道:“这件事你应该已经不记得了吧?”话说到这个份上也没什么可遮掩的了,不过我很奇怪他怎么还有记忆,我对魔礼海的琵琶还是有信心的。

    詹一凡也干脆道:“有人告诉我的。”

    我和杨戬对视了一眼:“你女朋友?”

    詹一凡微微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道她算不算我女朋友,这个女人像雾像雨又像风。”

    我赶紧接着唱:“来来去去只留下一场空?”

苏妲己

    不等我唱完歌杨戬就问:“她长什么样?”

    詹一凡发了一会怔,迟缓道:“现在想想,我竟然记不得她长什么样了。”

    我和杨戬又对视了一眼,我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詹一凡道:“你可能也知道,我是詹家子弟里最不成器的一个,我玩具厂被你毁了以后,族里长辈、同辈的兄弟都拿我当笑柄,连手下的小弟也都各奔前程了,我备受排挤和嘲笑,混得连街上最普通的小痞子也不如了,她就在这个时候找上了我——”

    杨戬忙道:“她叫什么?”

    “她不肯对我说真名,只说叫她苏妲己就好。”

    杨戬冷哼一声道:“未必不是真名!”

    我莫名其妙道:“这里面怎么还有苏妲己的事儿?”

    杨戬小声道:“苏妲己是九尾妖狐所变,这个妲己是不是那个妲己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明显就是个狐媚子!这妖女竟丝毫不想隐瞒身份。”

    我恍然,对詹一凡道:“继续说,后来呢?”

    詹一凡道:“她不嫌我没钱没势,又极力主张我重回家族,说也奇怪,从那以后我就开始风生水起,她教我如何待人接物,如何讨家族欢心,我按照她说的做,竟然一步一步逐渐接管了家族生意,开始我并没觉得是她的功劳,还以为是自己以前一直没把握住机会,现在终于可以大展宏图。”

    我打断他道:“那时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就像小说里的主角一样,命运的天平开始向你这边倾斜了?”

    詹一凡脸一红。我就说嘛,其实不是主角不要紧,生活中最怕这种把主角光环往自己身上套的人,鉴定真主角和伪主角的标准很简单,主角跳楼实力上调,伪主角跳楼名字上报,而且就算你是第一大配角也不能干主角的事儿——在《射雕英雄传》里郭靖遇梅超风、吸毒蛇血、密室疗伤、孤岛对峙欧阳锋这都没问题,但要在《神雕侠侣》里从绝情谷往下跳就一准死!多么浅显的道理啊。

    我问詹一凡:“苏妲己到底都教你什么了?”

    詹一凡摇头道:“现在想想其实也没教什么,只不过但凡是她说的话就有人听,无论她对谁交代个什么马上就能得到执行,这里面我对她最言听计从,自然我就成了詹家的老大。”

    我点点头道:“傀儡而已。”

    詹一凡低头道:“说难听点就是傀儡。”

    我说:“那两次偷袭都是她授意的吧?”

    詹一凡道:“不错,第一次我甚至都不知道,也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恨你,虽说你毁了我的玩具厂,不过我也没什么印象了。”

    我感慨道:“你看,话说开了不就好了?多大仇啊?这事严格说来也不太怪你,咦,你好像也明白了?”

    詹一凡道:“我什么也不明白,我只想知道你们是什么人?”

    我咂巴着嘴道:“你这个问题让我怎么回答呢?”

    “你们下一步是不是要对付苏妲己?”

    杨戬道:“这难道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詹一凡忽道:“苏妲己和你们才是一类人吧?”

    杨戬一拍桌子道:“放肆,你怎么敢把她和我相提并论?”听听,是和他,还不是和我们。这三眼怪得傲娇成什么样啊!

    我摆摆手道:“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不要再参合了,也和你没关系了,你现在只要告诉我们——苏妲己在哪?”

    詹一凡道:“我也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

    “是真的,昨天之前我就很久没见过她了。”

    他说的我倒是信,抛开生死簿的威慑力,詹一凡要是想继续和我们胡搅蛮缠也有的是办法,这个苏妲己不管是不是什么九尾妖狐,总之她就是把詹一凡当一颗棋子,棋子失去利用价值以后自然是要被踢开的。

    杨戬道:“你走吧。”

    詹一凡站起身,冷丁道:“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我说:“什么?”

    “我的脸……真的是你们弄的?”

    我不耐烦道:“我不是都承认了吗?”

    詹一凡小心翼翼道:“能再试验一次吗?”

    我失笑道:“你想怎么试验?”

    “再抽我一次!”

    “……你能说说你的想法吗?”

    “求求你们了,这对我很重要。”

    我只好给吕洞宾打电话:“宾哥啊,再抽詹一凡一个。”

    吕洞宾顿时警惕道:“这小子不老实?”

    “不是,他可能还是相信科学,咱们好人做到底,就再给他点别的信仰吧。”

    “你让他等着啊——”电话那边传来了手掌在空气中划过的风声……

    詹一凡“啊”的一声惨叫,脸上中号+型的手掌印又多了一个。

    我问他:“还要再来一个吗?我们这买一送一,我看你还挺上瘾的。”

    没想到詹一凡噗通一声就跪在了我面前,我扎着手道:“刚才可是你让我抽的,这算怎么个意思?”

    詹一凡带着哭腔道:“强哥,求求你救救我们詹家一门老小吧。”

    我意外道:“他们怎么了?”

    詹一凡道:“现在他们都被那个苏妲己迷得五迷三道的,严重的精神都不大正常了。”

    杨戬道:“你凭什么以为我们能救你全家?”

    詹一凡道:“我虽然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不过我知道只有你们才能对付苏妲己,那女人明明就是个妖怪,我要不是这段时间都没见过她,肯定也得被她哄得神志不清。”原来这小子心眼还不少,刚才试探我就是为了证明我们有对抗苏妲己的能力,他没有沉迷在狐狸精的温柔乡里而且察觉出了危险倒是让我刮目相看。

    我扶起他道:“那个女人我们是一定会对付,你的家人怎么回事?都被她囚禁起来了?”

    詹一凡眼睛一红道:“那倒没有,不过一个个眼看脑筋都不大清楚了,再这样下去肯定没好。”

    我说:“这样,你先想办法把他们找来,一旦发现苏妲己的踪迹就告诉我们。”

    詹一凡唯唯连声。

    我对他说:“除了倒霉之外你也得总结教训,你们詹家以前也没干什么好事,要不那女人为什么不找一般人就找你们家?”

    “是是,那强哥我走了。”他顿了顿道,“这件事以后,我们詹家一成的家产归你。”

    杨戬冷笑道:“说了半天你还是舍不得你的家产吧?”

    詹一凡叹气道:“怎么说呢,家产是一方面,家里人也不能不管不是?”

    他能说出这个话来我已经很意外了,我对他说:“你去吧,这里的事情轻重你自己知道,你要往外说……”

    詹一凡忙连声道:“我谁也不告诉!”

    詹一凡走出门口后,杨戬看着他的背影讥笑道:“这小子也没你说得那么不堪嘛,居然懂得找我们求救,而且最让我吃惊的是他竟没被狐狸精迷惑,看来还是有些悟性的。”

    我挥手道:“一个用黑心棉填劣质玩具的二世祖有什么悟性?”

    杨戬道:“狐狸精利用你和他之间的小恩怨打入詹家内部,现在变得有钱有势,要不是刚才那小子警醒咱们可就要应付更多难题,可谓计划周密啊。”

    说到这我忽然犯了嘀咕:按詹一凡的脾性,他应该没这个脑筋也没这个定力,这人怎么说变就变了呢?我不禁嘟囔道:“这小子确实让人意外啊。”

    杨戬道:“你和他到底是怎么结下仇的?”

    我把当初带着四大天王和哪吒摧毁詹一凡玩具厂的事说了一遍。

    杨戬道:“后来呢?”

    我说:“后来魔礼海用魔音琵琶消除了他们的记忆,所以詹一凡其实并不记得我们之间的过节了。”

    杨戬恍然道:“难怪,这小子是因祸得福了!”

    “怎么说?”

    杨戬道:“虽然魔礼海的琵琶凡人听后会被抹除记忆,但也有清心辟邪的功效,詹一凡听过魔礼海的琴音之后抵抗魅惑的能力比一般人强了不少,所以才能最终关头醒悟。”

    我点头道:“果然是因祸得福,这么说要想救詹家其他人还得让魔礼海再弹一曲?不过娃娃睡着之后就没人能输送法力给他了。”

    杨戬起身道:“这些都是后话,现在最要紧的事情就是抓住那个妖女!”

    “去哪抓?”

    “先去昨天那幢房子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兽人的秘密

    从茶楼出来,我开车带着杨戬赶奔詹家别墅。

    车到了门口的时候我想象中的严阵以待并没有出现,詹家别墅的大门随便敞开着,门房里空无一人,广场上和屋子附近也不见一个人影。詹一凡被赶跑之后,詹家其他人也都陷入混乱之中,这偌大的别墅竟然就这么被舍弃了。

    我索性直接把车开到屋前,先叫唤了两声也不见有人出来。杨戬道:“我们进去搜!”

    我和他进了屋子里面,从一楼开始搜查,四处都是一片狼藉,看来这里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正经住人而是一个黑聚点。

    在经过了一个又一个大同小异的房间之后,我没有发现丝毫有价值的线索,杨戬道:“注意看看有没有女人用过的东西,带回去给哮天犬闻闻。”

    我从某个房间的洗手间抄起一瓶洗发水看了看发现是男人用的,我说:“狐狸精恐怕没那么傻,她应该早料到我们会顺着詹一凡来找她。”我开玩笑道,“这狐狸精办事也太鲁了点,既然是狐狸精嘛,来勾引我总比杀我成功率要高,我很好勾引的。”

    杨戬道:“她大概是等不及了,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什么?”

    “说明魔族还是惧怕我们的,唯恐我们回去扭转乾坤。”

    我撇嘴道:“不吹牛能死不?你们有本事扭转乾坤就别被打下来啊。”

    我们一边打屁一边随便翻翻捡捡,彼此也都明白想从这找线索的希望越来越渺茫。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响动,杨戬瞳孔收缩,厉声喝道:“是谁?”

    我吓了一跳,挥手道:“大惊小怪,是风吹的吧?”

    杨戬对我说:“你待在这!”说着身形一闪已经蹿了出去,接着就听他再次喝道,“站住!”

    我小心翼翼地从他后边绕出来,就见有个人影已经走出了门口,他背对着我们看不到脸,杨戬这一喝之后那人便气定神闲地站在了那里。原来真的有人在这里逗留过。

    杨戬从背后赶上前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

    那人冷笑道:“二郎神未免也管得太宽了吧?这里又不是你的战神庙!”

    听到这话我和杨戬同时大吃一惊,想不到这里居然有人认识他,而且这人压根就没转身!

    杨戬喝道:“转过身来!”

    那人再次冷笑道:“我本想瞅瞅你现在变成了啥样,不过你这么说我偏不转身。”这位性格还挺别扭。他穿了一件不知从哪淘换来的廉价风衣,身量不高,脑后的头发黑不黑褐不褐,一缕一缕地打着结,这种穿衣风格的我只认识一位——兽人!

    我低声跟杨戬道:“这就是我和牛小雨见过的那个人。”

    杨戬眼睛一眯,探手去抓兽人肩膀:“让我看看你是谁?”

    兽人肩头一耸躲过杨戬这一招,左手反向下一扣,向杨戬的大腿抓去,杨戬同样用左手迎上,两人的手在空中相抵,暗中较劲,发出咯嘣嘣的声响。看样子谁也没讨到便宜。

    见此情景我暗暗吃惊,我知道杨戬是天界第一猛将,从他下凡之后的表现来看也是勇悍无匹,不管是收服虎鹿羊三妖还是跟一般人动手,几乎没有一合之敌,此刻兽人背朝我们,竟然和他打了个平手,不禁让人对他的身份更感好奇。

    杨戬虽知对方是妖,但被如此轻视他仍然怒气填膺,右手往对方脖颈里砍去道:“你好大的胆子!”

    兽人依葫芦画瓢右拳后摆,再次架住了杨戬的进攻,他嘿嘿冷笑了一声道:“多年不见,单就这只右手上的功夫而言你退步多了。”

    我挠挠头嘀咕道:“右手……你俩到底什么关系?”

    杨戬也是一愣,下意识道:“你跟我交过手?”

    说话间兽人仍不回头,他一边和杨戬角力一边道:“你忘了那些宵小之辈也就罢了,怎么我都入不了你的眼吗?”

    杨戬听完这句话眼神里忽然有了一丝明朗,听兽人话里的意思他和杨戬有着很深的渊源,两个人看来是势均力敌的一对老对头,而这样的妖怪天地间并不多……

    这时兽人冷丁回头和杨戬面对面,二人一错身交换了位置,杨戬脱口道:“你是孙——”但他马上斩钉截铁道,“不对,你不是!”

    兽人从喉咙里发出一阵冷笑道:“他已成佛,你再想找个像样的对手可就难了,好在还有我!”

    我根据二人对话,又前后一琢磨,顿时亢奋道:“孙悟空!你是孙悟空!”

    兽人瞪我一眼道:“什么孙悟空,他们给我起的名字叫六耳猕猴!”

    我恍然道:“对!你就是那个假孙悟空!”我还是忍不住激动了一下,这六耳猕猴来头也很大,孙悟空保着唐僧取经一路虽然历经坎坷,不过还算按部就班,遇上妖精能打的打,打不过的就去请菩萨佛祖,干的基本上就是项目经理的活儿——有困难有意外情况,但总体上会保证进程。自从六耳猕猴冷丁杀出来之后孙悟空就完全被搞抓狂了,打不过甩不掉,拼命想证明自己的身份又到处碰壁,观音菩萨一推六二五,唐僧分辨不出,地藏王菩萨的谛听虽然认出了假悟空但又不敢说,孙悟空以前虽然打过败仗,但一直骄傲地活着,六耳猕猴一出现他顿时失去了自我,连自己是谁都无法证明了。这基本上是可怕的事情……

    六耳猕猴无尽沧桑地笑着:“哈哈,假孙悟空!说得好。”

    杨戬警惕道:“你在这里干什么?难不成你现在成了那狐狸精的走狗?”

    六耳猕猴满脸不屑,却不加解释道:“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天上地下我想去哪就去哪,轮得着你来问吗?”

    杨戬摇头道:“你还是以前的德行!”

    听两个人对话我又陷入了迷惘,他们好像很熟的样子,但按理说杨戬和六耳猕猴并没有交集。

    六耳猕猴不再多说,张开双臂道:“来吧,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今天咱们再痛痛快快地打一架!”

    杨戬怒道:“好妖猴,受死吧!”

    “哈哈,自从孙悟空成佛以后‘妖猴’这两个字你憋了许久,今天终于又能说了吧?”

    两个人说打就打,就像两只攒足了劲的斗鸡一样分外眼红,瞬间就纠缠到了一起,杨戬拳头上挂满了风声雨点一样砸去,六耳猕猴两只手虚拢成爪,像只肉手套一样把杨戬的拳头全收纳其中,片刻之后就利用杨戬一个收拳不及在他胳膊上划了一条血印子。

    杨戬虽然满脸怒容,但是似乎也明白对手的强大,这时候本着戒骄戒躁稳扎稳打的心态保持住身形,这倒是让我刮目相看,看来天庭第一战神不光是猛而已。

    六耳猕猴相比之下动作就难看了很多,不停上蹿下跳声东击西,一双手也像猴子一样乱挠乱抓,大部分时候拳不是拳掌不是掌,平心而论连猴拳都算不上,就是野兽被逼急了在玩命,不过胜在激情饱满,他好像很享受打架这个过程。

    两个人在广场上翻翻滚滚地打着,沙土和草皮不停被踢起,要录成视频我跟你说这是二郎神和复刻版悟空在人间的经典首战你肯定得跟我急,可以说这两个人打得一点也不好看,一点也没有战神和妖王决斗的威风和煞气,倒像是两个刚学了十来个小时散打的毛头小子为了一个姑娘打急眼了。什么套路招式一概没有,唯一能叫得上学名的就是六耳猕猴间或就抡一阵王八拳,这非常给孙悟空丢猴,但不得不说就是很管用,这架打得这么难看六耳猕猴起码要担九成九的责任,人家杨戬其实是打得很漂亮的,但无奈再漂亮的招式对手根本不尿你那一壶,又不按常理出牌,作为对手也只能临时变换对策,有时候杨戬左手一挡右手蓄势一个直拳,只要打出去就算伤不到敌人也是攻守兼备的妙着,哪知六耳猕猴早就蹿到两丈以外去了,你刚收架子他又扑上来抓你眼睛,你也只好放弃攻守兼备转而用王八拳将其赶走……

    这并不是说杨戬的招式华而不实,抛开他神仙的身份不说,就招式而言一般人要能学个两三成基本就可以去拿各种实战冠军了,实在是六耳猕猴打得太过诡异,杨戬出手雄伟俊美,六耳猕猴则琐碎阴险,如果说杨戬是中世纪欧洲壮美的骑士的话,那六耳猕猴就是混迹在街头视打架为家常便饭的混混,两个人遇上有点阿基琉斯大战二龙湖浩哥的意思……

    时间一长我渐渐也看出来了,六耳猕猴看似凌乱,其实也是有章法的,他上蹿下跳是为了让对手找不准攻击点,他又抓又挠是为了让你多做无用功而心生烦躁,风格大体上就是峨眉山上骚扰游客撒泼放赖的猴子,但当你真的心浮气躁的时候他是有可能立刻变身月夜巨猿给予一击秒杀的!

    慢慢的我开始有点担心杨戬了,他明显落在了下风,被对手骚扰得失去了节奏就是一个很有利的证明,他的一只袖子被六耳猕猴抓得稀烂,大腿上也挨了几脚,杨戬冷丁一个趔趄,六耳猕猴大喜趁机扑上,不料杨戬忽然跃起在他胸口踹了一脚。

    我不禁惊呼了一声,杨戬的脚有多重我还是有概念的——反正虎力大仙那个体格挨上一下肯定是要吐血的,我这才发现在我的潜意识里其实并不希望六耳猕猴受伤,原因很复杂,虽然每次见他都没什么好脸子,毕竟两次都是他救了我和牛小雨的命。更深层的,我似乎把六耳猕猴当成了孙悟空,当年孙悟空和杨戬的第一战没有分出明确结果,最终是在哮天犬和太上老君的帮助下用类似偷袭的方法抓住了孙悟空,我一直很憋屈,总希望两个人再堂堂正正地打一架,六耳猕猴的本事和孙悟空如出一辙,今天就是机会。当然了,从敌我角度来说我更不希望杨戬落败,还挺矛盾的!

    六耳猕猴被踢了一个筋斗,揉着胸口嘿然道:“二郎神也学会使诈了。”这一脚显然没有对他构成实质性的伤害。

    杨戬微微喘气道:“跟你学的!”

    “那爷爷再教你几招!”六耳猕猴猱身而上,加快了进攻。

    这一次杨戬的劣势更明显了,我注意到他右臂不如左臂得力,我清楚这是因为他的伤口还没完全好的缘故。

    六耳猕猴自然能分辨这次和上次的真假,他越打越意气风发,把杨戬逼得退了几步后忍不住得意道:“这次可再也没有狗和那老头帮你了,咱俩到底谁赢了?”

    杨戬咬了咬牙奋力挥出右拳,他袖子上忽然一红,以前的伤口崩裂了!

    六耳猕猴见状一连串后跃跳出圈外,啧啧道:“我说打得这么不尽兴,原来是个瘸腿王八受过旧伤。”

    杨戬怒道:“放屁,继续打!”

    六耳猕猴摇摇头道:“俺老……我六耳岂屑于占你这种便宜?等你把伤养好我再来收拾你。”

    杨戬瞪眼道:“用不着,我一只手照样干掉你。”

    六耳猕猴打了一架,心情反而爽朗了不少,哈哈一笑道:“嘴真硬,我看你以后别要三只眼了,改成三张嘴吧。”

    我挠头道:“就算多一张嘴不是才两张吗?”

    “呃……”六耳猕猴自觉无法回答,默认了数死早的存在。不过他这种长着六只耳朵的家伙恐怕对人体器官的数目也不会太较真。他长长的毛发因为剧烈打斗后披散在脑后,从正面看去果然是只猴子的模样。

    六耳猕猴看看没啥待头了,甩甩手道:“爷爷我要走了,下次别再让我碰到你们!”说着扭头就走。

    杨戬忽然大声道:“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六耳猕猴朝后摆了摆手:“养伤去吧,杨小二,我心情不爽利的时候会再来找你打架的!”

前尘往事

    听到六耳猕猴管杨戬叫“杨小二”,我想笑又不敢,杨戬的脸色阴沉得可怕,我小心翼翼道:“二哥你没事吧?”

    杨戬摇摇头,神情忽而全部转为懊恼,他慨然道:“想不到居然输在了这个妖猴手里。”

    我安慰他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再说你是因为身上有伤嘛。”

    杨戬见我说得含糊,不悦道:“你是不是以为我打不过他?”

    “没有没有。”我打岔道,“六耳猕猴怎么会出现在这的?”

    杨戬沉默片刻,忽然淡淡道:“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六耳猕猴,六耳猕猴就是孙悟空!”

    我大吃一惊道:“读者们都猜中啦?”我急忙改口道,“不对!难道当年真假美猴王的时候孙悟空真的被六耳猕猴打死了?”

    杨戬沉着脸道:“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孙悟空和六耳猕猴其实是一个人。”

    “哦——”我恍然道,“六耳猕猴是孙悟空的第二性格,这么说对了吧?”这个理论也有很多人支持的,话说神仙们都是大能,有啥坏毛病坏性格都往分身上扔,自己就会变得完美,我要是会这种本事就好了,可是想想又不行,我身上好像全是坏毛病,要给了分身我们哥俩起码二八开分账,那谁是谁的赝品啊?

    杨戬道:“你这个说法也对也不对。”

    我抓狂道:“说明白点行吗?你们大神都喜欢这么灌水吗?”

    杨戬道:“那你知不知道孙悟空是什么变的?”

    “石猴石猴嘛,当然是石头变的。”

    “不错,那你知道苹果为什么大多一面白一面红吗?”

    这回我彻底崩溃了:“二哥,你有啥话就直说吧!你又不是汉钟离,冒充什么善于用各种自然现象启发人智慧的大师啊?”

    杨戬道:“当年那块孕育了孙悟空的石头里其实一共蹦出来两只猴子!”

    “啊?”我一听这个顿时就惊呆了,这完全是颠覆常识、颠覆三观的一句话啊,我忙问,“这么说孙悟空和六耳猕猴是双胞胎?”

    杨戬道:“类似双胞胎而胜似双胞胎,双胞胎兄弟就算长相一样总有细微差别,而且性格也会有差异,可孙悟空和六耳猕猴等于是原本一个人硬生生分成了两个,他们的长相性格完全一样,连想问题的方式、无意识的小动作都一样,你可以说天地间有两个孙悟空,也可以说有两个六耳猕猴。”

    “那孙悟空自己知道吗?”

    杨戬道:“后来当然是知道了,可是据我们分析一开始他和六耳猕猴都没意识到自己还有一个分身,当年那块石头吸收天地灵气日月精华忽然崩裂,孙悟空和六耳猕猴被这股力道分散得天各一方,各自也都有了各自的境遇。”

    我感叹道:“这故事一开始就有点伤感啊。”比亲兄弟还要亲的一对……呃,怎么说呢,还是兄弟吧,居然一出生就没见过面马上分散,这比那种狗血的寻根电视剧悲惨多了。

    杨戬继续道:“及至孙悟空大闹天宫,搞得声势浩大,六耳猕猴想必这才知道自己有个兄弟,所以他一直暗中帮助着孙悟空。”

    我诧异道:“这么说大闹天宫的其实是两个孙悟空?”

    杨戬道:“不错,不然你以为一只猴子能有多大能量搞得天庭人仰马翻?他一会要对付天兵天将,一会要和我海陆空斗法,一会又从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蹦出来,没有六耳猕猴的帮助他是万万做不到的。”

    我说:“那你们那会就不会各个击破吗?”

    杨戬道:“我们那时谁也不知孙悟空的真正秘密,他好几次化险为夷其实都是因为有人突施援手,现在想来,我和他交手的时候恐怕面对的未必只有孙悟空一个,直到如来佛祖把孙悟空压在五行山下,天庭这才太平了五百年。”

    我挠头道:“诶?这就不对了,既然六耳猕猴老在暗中帮助孙悟空,为什么这五百年里他什么都没干?”

    杨戬道:“他毕竟能力有限,如来佛祖法力无边,六耳猕猴也只能暂避其缨,他一直在等!”

    “等什么?”

    “等孙悟空出来他们好再一起并肩反上天庭!”

    “结果呢?”

    “结果就是孙悟空一来吃够了苦头,二来受了唐僧的感化,决定痛改前非帮助唐僧取经。”

    我发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这段时间里孙悟空知道不知道六耳猕猴的存在呢?”

    杨戬道:“不得而知,但我想他冥冥之中应该有所觉察和感悟,他下了取经的决心以后仍然不时有忤逆反复之心,大概就是受了六耳猕猴的蛊惑和煽动,这两个人关系非常微妙,可以不用见面就能相互影响,彼此感受得到对方的身心状态,观音菩萨给孙悟空戴上紧箍圈后六耳猕猴投鼠忌器也只能稍作收敛,但他颠覆天庭的野心从没消停过,他一方面不屑于孙悟空的妥协,一方面又很羡慕孙悟空有了自己的名字,这一路的取经途中他不停怂恿孙悟空和他重操旧业,可是孙悟空不为所动,六耳猕猴这才终于按捺不住现身假扮孙悟空,抢了通关文牒一干东西,异想天开要自己去取经。孙悟空和他打得昏天黑地始终分不出胜负,那是因为他们原本就是一个人,两个人心意相通本事也都一样,自然是半斤八两。这才闹出了后面的事情。”

    我点头道:“难怪观音菩萨都分不出真假悟空,因为根本就没有真假。”

    杨戬道:“是的,孙悟空这个名字谁用并不重要,现在只有一个向善的悟空和一个向恶的悟空,就算是菩萨也不能看到人心啊。”

    我撇嘴道:“你又冒充大师——诶,谛听不是认出六耳猕猴来了吗?它是怎么做到的?”

    杨戬道:“还记得我问你苹果有红面有白面的问题吗?”

    “我也正想问你呢,这跟这个故事有什么关系?”

    杨戬道:“苹果受太阳光多的那一面就红,味道也好,相反照不到太阳的那一面就白,味道就酸。孕育了悟空和六耳的那块石头也是这样,孙悟空所在的就是阳面,所以他的性子虽然急躁,但多出于直率天真,而六耳常年待在阴面,性子也就狠辣执拗一些,谛听是地府神兽,对阴气很是敏感,所以能识破六耳,不过它不敢说出真相不单怕得罪了六耳猕猴,更怕得罪了孙悟空,这就像有人说你亲哥哥或者亲弟弟十恶不赦一样,你们兄弟闹完别扭迟早要一致对外,谛听可不想惹上两个孙悟空。”

    我恍然道:“是,谛听以前见过孙悟空,所以能从阴阳气息判断出哪一个是它没见过的,不过确实不能说——这畜生是最早知道事情真相的主儿啊!”

    杨戬道:“其实在此之前如来佛祖也未必知道六耳猕猴的存在,但孙悟空和六耳一起出现时佛祖自然推算出了一切前因后果,他给假悟空随便安了一个‘六耳猕猴’的名字还是为了顾及孙悟空的脸面,他罩住六耳就是为了让孙悟空做出一个抉择,六耳不除,孙悟空就永远无法一心一意地取经。孙悟空最终还是选择了向善。”

    我一拍大腿道:“孙悟空有点不像话了,他怎么能下死手呢?”

    杨戬摇头道:“事到如今他自然也明白了六耳的身份,以这猴子的机灵又怎么会真的自伤手足?何况佛祖有好生之德,也不会真让他把六耳打死,六耳挨了一棒只是神识暂灭,孙悟空这么做也是为了给六耳一条生路,等他成了佛六耳就无法再影响他,那时木已成舟兄弟俩只好各安天命了,六耳也不会引来真正的杀身之祸。”

    我感慨道:“好复杂的故事,原来《西游记》是双主角啊!”

    杨戬淡淡一笑道:“这件事之后我们天庭才恍然大悟,当年我们原来一直对付的是两只猴子,我和孙悟空多次交手,其中几次大概就是六耳吧,不过孙悟空既然已经成佛,这个秘密也就不便公开了。”

    “嗯,难怪六耳很熟悉你的套路,就算当初和你交手的是孙悟空,只怕六耳也一直在边上看着呢,人家没有两个一起打你就算不错了。”

    杨戬悠然道:“这猴子还是有些骄傲的,以多欺少的事不会干。”

    我叹气道:“我终于明白了取经路上最大的一个悬疑——为什么孙悟空大闹天宫的时候所向披靡,一保唐僧就显得力不从心了——孙悟空保了唐僧以后就失去了六耳的支持,战斗力骤减百分之五十,所以才会这样!”

    杨戬道:“同一块石头里蹦出的两只猴子,一只成了佛,一只仍然是为人所不齿的妖怪,也难怪六耳怨气冲天,这次魔族挑起战争很符合他当年的野心,他这次下界目的应该很明确!”

政见不同

    虽然这次没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不过遇到了孙悟空他兄弟我还是挺刺激的,坏消息就是他很有可能是为了对付我来的,这他娘的更刺激啊!孙悟空是很多中国人的偶像,我也不例外,这才几个月啊他兄弟——或者说是他的翻版就下来找我麻烦了,我忽然好想把主角让给詹一凡……

    我们边说话边往外走,杨戬右臂上的血很快就泅出来了,他神色依然很不好看,败给六耳猕猴的事情让他迟迟不能释怀,我从车里找了条毛巾帮他扎起来说:“看来我们又得找卢拉去了。”

    杨戬一如既往地挥挥手道:“不碍事……”他一句话没说完电话就响了,杨戬飞快地掏出来,他玩电话的兴头还没过,这可是他有电话以来有数地几次被呼叫。

    “你是谁?哦,卢拉啊。”说曹操曹操就到。

    我撇嘴道:“除了卢拉还能有谁?”他手机里一共也没几个号。

    “你想请我吃饭?为什么呀?”

    那边卢拉道:“请你吃饭还得有理由吗?你到底吃不吃?”

    我指指表小声道:“吃!本来也到饭点了。”

    杨戬道:“吃,你说地方吧——等等,你还是把地址发给我吧,我实在对你们这不熟。”

    杨戬挂了电话我斜眼看着他道:“最近你和这个卢拉比较黏糊啊,不过二哥我得提醒你,你要是真想体验一把风花雪月还是别在卢拉身上浪费时间了,她不开这窍。”

    杨戬瞪了我一眼,显然是没心情跟我开这种玩笑。

    我看了一眼卢拉发过来的地址,喃喃道:“这姑娘好像特别爱请人吃饭,都快成业余爱好了。”

    卢拉选了一家家常菜做得很有特色的小饭馆,属于我们这比较有名的苍蝇馆子——意思是草根亲民,不是到处飞那种苍蝇。

    杨戬下车以后双眉紧皱,鼻孔里不停喷粗气,他和六耳猕猴这一架打得不但伤身,而且窝心,二郎神是多么骄傲的主儿?以前几乎没吃过败仗不说,最主要的是这次败给了一只妖猴,大概自觉给天界丢了人,就像名校的尖子生,次次考试都是全年级第一,结果被一个二流学校的转校生给比下去了,杨戬心理压力很大!

    我拍拍他道:“别绷着个脸,让卢拉看见以为你嫌她请的地方不够高档。”说着我也觉得奇怪,这种地方朋友之间聚会是没问题的,可是杨戬还没跟卢拉熟到那种地步吧?

    我们进去的时候就见卢拉已经坐在那了,不等她招呼我们我抢先举手热情洋溢道:“在这在这。”

    卢拉见到我之后表情稍有些意外,我嘿嘿一笑道:“不介意吧?我又吃不多,添副碗筷的事儿。”

    卢拉笑道:“真贫,快坐吧,本来想叫你的怕你忙。”

    我哼了一声道:“让你跟我见我爷爷奶奶就没时间,自己跑来找人约会就行。”

    “约个屁,其实是我爸让我代表他谢谢杨健的。”

    “谢什么?”

    “杨健上次不是带着哮天犬去跟我爸做了一个DNA之类的检测吗?整整忙了一上午,我爸挺过意不去的。”原来我和牛小雨被绑架那天杨戬是忙这个去了。

    我问:“做这个干什么?”不等卢拉回答我就顿悟道,“老头还不死心?”老卢这是还想着去雪山寻找哮天犬的同类呢。

    卢拉摇头苦笑道:“不死心,那么大岁数了还惦记着上喜马拉雅呢。”

    这时服务员把菜单拿来了,卢拉转手递给杨戬道:“你喜欢吃什么?”

    杨戬沉着脸道:“随便吧。”

    卢拉纳闷道:“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谁惹你了?”她马上发现杨戬胳膊上有蹊跷,扬手道,“那是怎么回事?”

    杨戬面露尴尬之色,嗫嚅道:“我告诉你你可别骂我?”

    听这话我觉得有点别扭,杨戬自下界以来对谁都是爱搭不理横眉冷对的,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软话?

    卢拉不容他多说,一刻不停地解开了他胳膊上的毛巾,仔细观察了一会微微松了口气道:“这回这是外伤,一会我帮你处理一下就好了,不过你得告诉我是怎么弄的?”

    杨戬实话实说道:“我跟人打了一架。”

    卢拉顿时瞪大了眼睛,扬声道:“你多大了还跟人打架?”

    杨戬欲言又止,只好叹了口气。

    “跟谁啊?”卢拉道。

    我见反正也遮盖不住了,索性道:“孙悟空……他弟弟。”

    卢拉数落我们:“你们可真行,也不嫌丢人!”

    杨戬又叹了口气,神情更落寞了。

    我忙阻止卢拉道:“你少说两句吧,他打输了本来就正憋屈着呢。”

    卢拉指着杨戬哭笑不得道:“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别像个孩子似的,快点菜吧。”

    杨戬开始唉声叹气地翻菜谱。

    卢拉见杨戬情绪真的不对,小声问我:“他到底跟谁打架了?”

    “这……就算是以前的对头吧。”

    “情敌?”

    “呃,只能算政见不同。”

    卢拉不屑道:“真幼稚,我们医院的大夫就经常为一个根本跟自己没关系的政策吵起来,还互封左右派,跟自己是国家主席似的,不过打起来的还真没有。”卢拉总结道,“你们在大街上好端端走着,看见一个当年跟自己政见不同的人,于是冲上去打了一架?”

    我发现她总结得无可辩驳,只能点头……

    卢拉忽然问我:“你怎么不上去帮忙呢,你不知道杨健有伤吗?”

    这个问题一下就难倒我了,其实答案我已经告诉她了——因为对手是孙悟空嘛!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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