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国子监论道 下
“赵教习一向可好?”
大老远便见到赵怀安在那里探头探脑的看,柴天诺笑着招呼,赵怀安咧嘴:
“好得不得了,一夜醒来年轻二十岁,尿尿都不分叉了,竹林先生有时间不,再来大战五十回合,我让你三目!”
柴天诺用手指点点他,笑容有点僵,奶奶个熊的,即便这些年过去了,可棋盘那片纵横天地始终未得寸进,这熊玩意哪壶不开提哪壶!
“周山长,教射艺的孙教习去了哪里,怎么未见他影子?”
柴天诺一边与相熟之人打招呼,一边好奇地问。
孙景钟可是个爱看热闹的人,且岁数也算不得大,自己走时身体还相当硬朗,应该不会出事吧?
“走了,孙教习实乃军中第一神射手,十余年前便已重入军中,如今乃是看顾黄龙河一线大将,七八年未回来了。”
柴天诺点头,要说武学上舍真正高手,老山长是一,老叔是一,最后便是孙景钟孙教习。
那一手精湛射艺,堪称军中第一!
之前便听卞盛他们说过,老山长一踏入陆地神仙境界便辞了山长与暗卫的职位,与那几位老大人一般,腰悬利刃孤身一人去往了星落之地。
如今老叔走了,孙景钟也走了,三驾马车换了新,二十年时间变化属实不小。
陈知行领着柴天诺直接走向大校场,时间紧迫,顾不得那些俗礼,能让当世圣人多讲些才好。
上了大校场讲坛,看着下方黑白分明的学子们,柴天诺沉默少许。
今日本为探访故旧,这堂课并未在计划中,不过望着那一张张期盼的眼神,柴天诺心中升起一丝明悟。
面前皆是大华未来精英,几年后,便能左右国家行进道路,如今天地已然变化,倒真是有些话语需要讲的分明。
将脑海思绪捋清,柴天诺沉声说:
“今日来本未想到要开课,不过大祭酒说的对,某这国子监出来的老辈回来,重要与大家诉说一二才好。”
“哪怕只是所说这些年的历程,与你等也是一个参照。”
说到这里,柴天诺与身后临时架起的黑板上,认真写下一个大字,道!
下方学子疑惑互看,有些活泛的忍不住窃窃私语,教习们倒无过甚反应,但眼中也是迷惑,不明白这当世圣人,为何写下这个字。
望着下方景象,柴天诺也是明白,为何一个道字,引起如此大的反应。
千年前大丽朝政革新,将道家撵走,期间坤圣现文道昌隆,文道中人与统治层便占了绝对上风。
随着道家真正传承归隐,世上留下的道人,不过凡俗所见,已没了过去那般神异。
常人对道之一词还有敬重,可与文道来说,却成了平日养生消遣的玩物。
这般重要场合却写此字,属实让大家有些想不明白。
写完字,柴天诺拍拍手上白灰,朗声说:
“道之一字,解字一书记载最早来自先贤管子所著牧民,道民之门,在上之所见。”
“本意简略,便是与人指引方向。”
“但若查阅古之道藏,便能发现,亘古之时人皇便有说,道之一字涵盖万千,能用它字表,那便是驳杂!”
说到这里,柴天诺嘴角忍不住微翘,入境分神清晰见到,驳杂一书导页所言,便是如此。
原来所谓的驳杂之书,便是道!
“千年之前坤圣继承乾圣仁德为心,逐当朝道家,为之后开千年鼎盛,去旧革新,创下如今文道浩瀚,功参造化。”
“究其原因,当时的道家,已钻角尖,与道一字,只当便是天道,可笑!”
下方众人渐渐被言语吸引,柴天诺沉声言:
“柴米油盐是道,衣食住行是道,生老病死是道,日月更迭也是道。”
“便是文道武道,同样是道!”
“涵盖万千无所不在,世上一切,哪怕草木介子,皆为道!”
此言一出,所有人,包括陈知行都望向柴天诺,这番言语,彻底颠覆之前与道字解释。
柴天诺与讲坛负手踱步,缓缓说:
“前些时日某与文庙和明阳先生谈过许久,自逝去这数百载,心中与道字渐明,恍然了解,过去的见解终究浅了。”
“说来道去,自己的知行合一,其实也是道,心即理,同样更是道。”
“先生,您说的明阳先生,莫不是王明阳?”
一学子忍不住开口问,柴天诺点头:
“自然,知行合一除了王明阳,还能是谁?”
下方又是一阵嘈杂,与死人说话,且是逝去数百年的人物,属实有些超乎想象。
见下方又乱,柴天诺接着说道:
“生死相见,过去的不可能今后怕是常见,某之所以解道,便是因,无论文道武道,今后想要精进,便离不开这个道字!”ap
声音不大,却震的众人心神颤抖,柴天诺面色沉,接着说:
“乾坤二圣鼎盛人间,明阳先生教人实作,某这现世圣人要与你们说的,便是认清事实,悟道精进,改天换命!”
不等众人发问,柴天诺又说:
“末世已然逼近,天道将收渔获,便如神话传说,人间生灵涂炭,天选者再开轮回。”
“便如鱼塘播种,生生世世不休。”
“身为大世天骄岂能坐以待毙,奋发图强参悟大道,把压在颅顶天道粉碎,逆天改命,便是尔等今后所要作为!”
讲完之后,柴天诺骤然撑开薪火,五彩光芒笼罩天地,无数感悟洒落,国子监众人心神颤动,恍然间有些明悟,又有些茫然。
这般敞开谈论末世,柴天诺,还是第一个。
大课远比想象要短的多,可国子监从上到下所受震撼却是无与伦比。
道的解说,还有那霞光中的丝丝明悟,与众人真正知晓,末世已来,精进迫在眉睫,不能再逍遥度日了!
“子曦,真的那么紧急?”
大门口,陈知行沉声问,柴天诺点头:
“且想想西关南疆变故,若无某到,会是何种境地?”
“便是大华符箓府兵尽上胜了,恐怕也是惨胜。”
“天上源源不断,一小仙便能驰骋千里,大世能挨几许?”
“薪火散播有大道至理,也有功法,单纯的文道武道已然无用,唯有向道强大,才是守护人间的根本!”
第一百一十七章 又见绿洲 上
“袁白,于某走吧!”
杜奇凌恳切的说,离了北域径直来此,心中本是欣喜不已,终得见前世亦仆亦友相知,怎知却是相见不相识。
“不行,某要静待化形,好去寻主公,守护宗门!”
灵山,袁白坚定摇头,小桃花捂嘴笑,自家夫君的言语,便如之前诱拐自己一般无二!
“我便是你主公,你都忘记了?!”
杜奇凌使劲指指眉心红痕,有些气急败坏的说。
袁白依然坚定摇头:
“不是,你顶多是不知何处散落的遗腹子,于主公有几分象,却太过稚嫩,少了太多岁月沉淀!”
听闻此言杜奇凌都被气笑了,奶奶个熊的,老子哪点嫩了,正儿八经的老豆角好不!
“你且等着,我与你看证据,等着昂!”
杜奇凌使劲揉揉鼻子,一拳打中眉心,便听轰的一声丈长火焰喷出,紧接便沉声闷吼:
“归来!”
便在杜奇凌闷声呼喊之时,北域百国之外的一处城邦,正在打扫牲口棚的丑妇猛回头,却见背后二十余岁,却只有两三岁大小的女儿眉心那处阴阳烙印冲天而起,转瞬即逝!
告别众人回到墨香居的柴天诺正与李长庚向秀还有李红纤李福生说话,心口突然传来撕裂般痛楚,血水从口鼻激射而出。
“师父,你怎么了?!”
弟子们被吓了一跳,身为大世第一人的师父突然喷血,属实让他们心神震颤,恐有大事发生!
与弟子们惊慌的面容相反,柴天诺面上却是无限惊喜,心口处蛮儿分魂化作的晶片震颤,心神立时感受到,蛮儿,便在极北之地!
“这怎么可能?!”
惊喜交加之后,便是深重疑惑,柴天诺定神思量,还是忍耐不住心中震颤,便与李长庚等人吩咐:
“你们师娘气息与北方升起,某这便要赶过去,这两三日处置完事情你们便回返北域,走郡州便可。”
“天地大变精怪百出,路上定要小心,长庚你境界最深,定要看顾好大家!”
“这枚玉简内我已留下如何制作玉简传信的法子,若有解决不了的问题,便传信于我。”
说罢,柴天诺直接化白虹飞走,与傍晚时分,在洛水畔拉出耀眼白芒。
“……师娘不是被擒拿上天了吗,怎么又在北方显化?”
看看手中玉简,再看看空中留痕,李长庚疑惑皱眉。
向秀轻摇头,李红纤姐弟有些茫然,不知到底发生何事,师父怎地突然便走了。
“柴天诺这是作甚去了?”
皇城,天齐大帝望着被白虹穿破的巨大云洞轻声问,贾内侍摇头:
“不知,毕竟是圣人,破空穿行与他来说简单至极,瞬息千白里,南方瓜果极北兽肉,何物不是想到便得?”
天齐大帝轻点头,感叹的说:
“真希望,孤也有如此本事!”
“……陛下,今个警告忘记了?”
贾内侍咧嘴:
“难得返老还童赢得大把时间,捷径便是不稳,自己努力才是真。”
“过两年将大宝传了,努力些,总有机会的。”
这般话语乃实打实的逾越,按道理,便是死罪,天齐大帝却未有生气,只是轻声问:
“真的窃得仙途了?”
“是,奴婢不敢隐瞒,与李二白老祖宗探过,他说,便在月数时间了。”
“贾高啊,不能留下?”
“……不能留了,入了仙途,奴婢残缺肢体便会补全,天地宽广,奴婢想出去多走走多看
看。”
贾内侍轻摇头,然后接着说:
“洛川晴川道长过些时日也会回归正一,老祖宗说了,柴先生所说地上仙国规则确实存在。”
“虽说两位道长只是看守,但已有不好眉头出现,世俗便是世俗,终究不允仙家存在。”
“唯有老祖宗那般国运龙脉演化的才能看顾一二,其他人便莫想了。”
天齐大帝无语摇头:
“若仙人大批来袭该要如何,世俗便由得他们糟蹋?”
贾内侍轻笑:
“那便是仙人的事了,柴先生开了大世仙途,今后必然仙人众多,天上仙人下凡,自然便有地上仙人应对。”
“这便是孤最担心的。”
天齐大帝望望天上空洞,挥袖转身走,贾内侍眉头轻挑跟上。
“天上仙地上仙,这些超出常理存在面前,家国朝纲,又算得甚?”
重重叹息,天齐大帝身影有些寂寥,天地变,一切,终将不同。
一道炽热红芒从遥远之地亮起,近乎瞬间刺入杜奇凌眉心,原本便有些灼人的气焰立时冲天而起,近些的草木都被烤的发焦。
“袁白,这下认出某了吧?!”
便是身形都高涨几分的杜奇凌昂首问,袁白眼前一阵恍惚,隐约画面浮现。
一身穿赤红火甲男子傲然屹立,手中熊熊燃烧长枪压在自己肩头,声若震雷:
“今日起,尔为摩天大将,与孤战天,生死与共!”
“啊~~!”
袁白捂着头颅大叫,小桃花有些担心想要上前,杜奇凌摇头:
“虽说脑子里下的禁制已被某那岳丈去除,可终究有转生之谜,这一遭必须扛过去,别人不能帮扶!”
驻足,望着眼前通灵白猿,小桃花心跳有些快,禁不住轻声呢喃:
“袁二哥?”
杜奇凌看着她笑,胭脂昔日的记忆,正在慢慢恢复。
柱香之后,袁白站了起来,抹去口鼻间的血渍,冲杜奇凌叉手行礼,杜奇凌面上尽是喜色的问:
“可是想起过往?”
“……有些。”
袁白再拱手,眼神有些复杂的说:
“我可以跟你走,昔日不能忘。”
“可过往终究是过往,如今某的主公是柴天诺,兄弟情义在,主仆莫求。”
“咯咯咯~”
小桃花不自禁笑了起来,杜奇凌咧嘴摇头:
“奶奶个熊的,终究是比不过老丈人,不过兄弟更好,屁的主仆,哪有兄弟情谊深!”
说罢,杜奇凌上前使劲抱了抱袁白,感叹的说:
“还是往昔那般手感,毛茸茸的真舒服。”
袁白翻个白眼将他推开,叉手躬身冲小桃花行礼:
“袁白,拜见小姐!”
“袁二哥莫要生分,记得当年最痛我的便是二哥,因着还与夫君吵过,能再相见,心里高兴着那!”
小桃花托住袁白胳膊,袁白看着他咧嘴笑:
“还是如今好,有了主公压着,陛下,再不敢欺负与你!”
第一百一十七章 又见绿洲 下
杜奇凌咧嘴,好吧,借第二元神复生的自己,确实比正身差了太多,真的不敢欺负那位的心头肉!
三人相望大笑,转身行往远处,袁白问:
“陛下,接下来如何,打上天?”
“算了吧,便咱们这羸弱模样,一个仙将便能秒了!”
“那该如何行事?”
袁白疑惑问,杜奇凌笑说:
“猥琐发展,第一步,便是把昔日兄弟,都找全。”
柴天诺与云海上疾飞,气流将下方云层划出深深沟渠,已是神君,速度本可再快数倍,但大世规则不允。
若以分神境速度飞行,怕是会被世界之力排斥,就地直接飞升!
一头将前方云峰撞的粉碎,柴天诺不由感叹大道规则无处不在,境界终究决定一切。
分神之前感悟到的多是法则,大道只能隐看无法分辨,一入分神便不同,扬手法则动,大道纵横清晰可见。
一样的天地一样的人,境界不同,色彩质地天差地远!
“……也不知拥有领域的仙君,身为世界的天尊眼中,世界又是何等模样。”
轻摇头,夜幕已经降临,可与柴天诺眼中,世界依然分毫可见。
行进间柴天诺不时落下云端,打量这世间风景,神州本就植被繁茂,如今更是变成一片绿色海洋,经常可以看到高达数十丈的巨木鹤立丛林,如若山峰。
神识扫过,许多已然开了灵智,如今还是懵懂,待时间久了,必是法力深厚妖邪精怪!
柴天诺忍不住叹气,一路之上草木畜类开智者数目众多,这人间大世,再不是人类独享之地。
人类必须尽快适应,并寻找与妖邪精怪相处之道,否则必然天下大乱!
再次降下云层,已然离开神州,此时晨曦从身后升起,黑暗慢慢散去,混黄沙海与大风中,如海潮般涌动。
望着下方景象,,柴天诺忍不住挑眉,自己行的便是来时道路,当时绿洲稀少的可怜,可如今放眼望去,隔不多久便是一片绿洲。
虽说有大有小,但终究与沙海抹上不少绿色。
又行几个时辰,已是正午时分,柴天诺瞠目结舌的望着眼前景象,几疑自己看花了眼。
入眼处未有半点混黄,尽是葱郁绿色,森林笼罩四野,巨木参天,一眼望去无边无际!
“怎会如此?”
这变化属实惊人,便是天降机缘,也不可能短短时间滋生出如此广袤森林,认真讲,北域沙海近乎消失!
略做思考柴天诺与云端落下,直降森林外绿地,脚掌轻拍,足下确是绵厚草地,并非幻觉。
看看眼前高耸密布森林,柴天诺跬步走了进去。
清凉湿润气息扑面而来,更有虫鸣鸟叫入耳,行不得几步,便见小兽飞禽窜出又隐,柴天诺越加肯定,此处定然不是天地间突然长出的森林。
毕竟短时速生即便繁茂,物种也会单一,不会如眼前所见,已然有了完整生物圈。
柴天诺越走越觉奇怪,如此广袤森林是如何出现的,为甚自己,与这里隐隐有种熟悉的感觉?
渐行渐深,那种感觉越发强烈,柴天诺索性身影急闪瞬间行出数十里,眼前骤然开阔,却是一处不小的林间草地。
清澈河水奔流,波涛反射日光,景象美不胜收。
便在河流岸边,有十几人在安营做饭,旁边几十匹骆驼或站或卧,那些堆叠整齐的货筐说明,他们不是沙匪,而是这条线路少见的商队。
想了想,柴天诺与林中出来,径直走向他们。
“什么人?”
见突然有人从
树林走出,十余人立刻聚拢抽出腰刀,谨慎戒备。
“诸位莫要慌张,某乃游历四海之人,叨扰诸位只是想知晓,北域沙海何时多了这片林地?”
见众人也不答话,只是举着刀子戒备的看着自己,低头瞧瞧分外干净的月白仙衣,柴天诺忍不住咧嘴。
任谁在荒无人烟处见到自己这般人物,都会觉得不太正常吧?
衣袖挥舞神识扫过,原本持械戒备的众人立时放松下来,冲柴天诺一笑,转身继续忙碌起来。
柴天诺走到一位正在缝补衣物的老人家面前,拱手问:
“老丈,某记得此处本是无边无际沙海,为甚却化作广袤森林?”
老人家受法术影响,只觉柴天诺极其熟悉可信,便笑着说:
“原本确是无边沙海,只不过,天上降了神光后,没几日就变成如今这番模样。”
放下手中衣物,老人家捋捋胡须,回忆着说:
“前些时日正走着,便见森林草地如潮水般涌来,未得多久便把沙海覆盖。”
“原本以为被妖物掳到了他处,可到晚上一看天上的星斗,老汉便知仍在原地,只是不知因何缘故,沙海变成了森林。”
“天上星斗?”
柴天诺挑眉,老人家用力点头:
“老汉之所以敢带着族人于沙海营生,靠的便是这手辨识星斗的本事。”
“不管是啥原因让沙海化作森林,只要天上星斗不变,我就能带着大家,走出这里!”
细思量,柴天诺再问:
“老丈,这些日子,森林可有变化?”
“有,可是不小!”
老人家点头:
“这些时日我们一路向南,森林也在急速向南延伸,前些时日还能看到前方沙丘,如今除了草木,便啥也看不到了。”
柴天诺轻点头,拱手道谢,身影转瞬消失。
营地里的十余人依然在自顾自的忙碌,老人家也是拿起衣物继续忙碌,便好象柴天诺从未来过。
离开未久柴天诺便化虹飞起,再落下已是千里之外,落脚处是一座连绵山脉,山脉一侧则是清澈碧蓝湖泊。
这里便是森林中心,柴天诺能清晰感受到,熟悉的意识,正在地下深处沉睡。
神识探出再确认,柴天诺轻笑,虽然变化大的离奇,但森林核心依然是来时遇到的那片绿洲。
柴天诺深吸口气,右脚狠狠跺下!
便听轰的一声巨响,裂痕如蛛网般瞬间蔓延十余里,无数巨大山石轰然坠落,于湖泊掀起滔天巨浪!
“醒来!”
仙元催发的吼声震的大地震颤不已,陷入沉睡的绿洲意识先是于朦胧中觉身体刺痛,紧接便被柴天诺吼声惊醒,立时便感知到柴天诺磅礴神识,忍不住高兴的问:
“世尊,您怎地来到这里?”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大道九百余 上
见绿洲意识还认得自己,柴天诺松了口气,与它状态有了些许明了,还来得及,至少原有记忆还未消失。
“某去极北有事,却是正好见到你在此处,便下来看看。”
柴天诺简略说了一句,紧接皱眉问:
“此处已往西北两域交界去,与你原本位置差了至少千余里,为何要从北域来此?”
“须知,你终是外来小空间,稳定性比原生差许多,频繁移动容易破坏周边法则。”
“若是触发大道,便是被大世吞噬也有可能!”
“到那时,你的意识也会消融,那可是彻彻底底的消失!”
柴天诺能明显感受到绿洲意识波动,应是被吓了一跳,认真讲它还是初生,阅历少,心性稚嫩得紧。
“世尊,我从未离开过北域,身体更是从未动过,只是天降机缘身体增长过快,比原来大了不止百倍,前些时日的天地变动,想必您也察觉了......”
绿洲将自己这些时日的变化细细讲与柴天诺,柴天诺听得直摇头:
“仔细看看,如今你的身体,可不是百倍能够限制!”
“......何时变成如此巨大了?”
略一扫视,绿洲忍不住惊呼,自己的身体已然大得恐怖,早已不是百倍千倍可以形容!
摇摇头,柴天诺纵身直入云端,将将只是大略看,如今飞到极高处,且要看看绿洲如今体量到底如何。
“简直逆了天!”
柴天诺忍不住倒吸凉气,绿洲已然变成无法想象的庞然大物!
北域沙海大部被葱郁森林草地覆盖,往日浑黄沙丘已快消失不见。
往西,绿洲已侵入河套,用不了多久整个河谷平原便会被其完全覆盖,至于北部,车师地区最远的州府已被其覆盖大半。
至往南,城墙外倒是还有二百余里,可未有城墙阻隔的山脉地区已被漫过,侵入神州最深处,已然有上千里!
细看,已经与南部地区热带丛林有了交际,大片五颜六色的原生林地被葱郁绿洲吞噬,树木花草便如被泥潭覆盖,高大灌木轰然倒塌,未多久便没了踪影。
若以这般速度,恐怕用不了月数时间整个丛林便会销声匿迹。
不过细观丛林,柴天诺却发现一处不同,百余里方圆的独株榕林便如一个大圆,嵌在绿洲疯狂蔓延的身躯中。
榕树林正中央的主体,是一座庞大如山的巨大树妖,正散发惊人灵气,竭力抵挡绿洲侵蚀。
只不过,看似庞大的体量与绿洲相比差之太远,虽说如今还可维持,终究不是长久,被吞噬通化也只是时间问题。
极目四望,绿洲便像个诞自鸿蒙的史前巨兽,不断扩张自己的身躯,将周围一切同化吞噬,面积比起过去,大了万倍不止!
随着体量的不断增大,绿洲内部也在迅速发生变化,险峻山峦不断隆起,连绵化作宏伟山脉,江河湖泊由小变大,最大者一眼望不到边。
如今的绿洲再不能称之为绿洲,它已变成一片辽阔至极,拥有完整山河的独立大陆,一块与外部区域风貌完全不同的庞大地域!
从天上缓缓落下,眼见处飞鸟走兽蛇鼠鱼虫穿行,奇花异草遍地都是,如若不是早早便认识了绿洲,怕是只会将这里当成一片繁茂森林。
如果只是如今场景,与绿洲来说倒是好事,那说明它距离成为一方完整世界已然不远,再有些时日,便能破空离去,成为依附大世的一方小千世界。
只是,柴天诺总感觉这般状态透着说不出的怪异,机缘早已过去,那是何方力量,在支持绿洲的继续扩张?
见柴天诺看着自己的身躯半天没有说话,绿洲有些骄傲地说:
“世尊,将将我细细数了数,体内道痕已经九百有余,且还在不断增加,待到数目一千,我便能真正孵化,成为一方独立的小千世界!”
柴天诺眼角微抽,隐约有些明悟,轻声问:
“自己体内大道还需数?”
“可是,繁杂的紧,好半天才数的清楚。”
再次环顾四方,柴天诺沉声说:
“立刻停止扩张,外界秩序碎片不要吸收,也不要尝试演化外界法则,如今的你,距离消散只剩一线!”
“怎、怎会?”
绿洲意识有些不明所以,不待其再提问,柴天诺已经接着说起:
“某接触过无数小千世界,既见过初生,也见过覆灭,更看过无数壮年。”
“虽说大道越多世界越完善,但多寡并非定数!”
“便如一磅礴世界,体量庞大堪称中千,可大道只有三十三,但依然支撑起了一方世界的演化运作,便是诸多成百上千世界也比之不上。”
“按人类来说,你不过襁褓年岁,并没有相应的能力掌控如此大的区域,若按数月前说,你便法则也只寥寥十余数,对如何掌控大道,并无半点经验。”
“这次超出想象的扩张,你体内充斥道痕秩序,法则驳杂无数,如今已不是能不能掌控的问题,而是你,到底还是不是你!”
此言一出,大地震颤,显见绿洲受惊,心中也有明悟。
“世尊,您是说,我被反向同化了?”
柴天诺轻点头:
“某刚才探究过,其实你体内已有不少地方被人间大世所同化,若是真正掌控己身,大道明于心,岂用去数?”
“必须停止扩张,继续下去你的意识会越来越稀疏越来越淡薄,最终必然消失,而身体则会化作大世的一方洞天福地。”
“许多时候,看似好事,其实却是祸根深种!”
柴天诺的话语意味深长,绿洲意识心惊不已,紧忙把自己庞大的身躯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
果不其然,便如柴天诺所说,已经有许多区域无法控制!
看似正常,神识也能贯穿,可真若让其变动,却半点反应没有,更有一些接触自己神识后,竟然大口吞噬神识,惊得绿洲意识放声大吼,震的森林鸟兽狂奔如同末日。
“难怪这些日子总是容易酣睡,若非世尊您提醒,我怕是会死在睡梦里!”
绿洲意识感叹,自己真是太过稚嫩,也太过贪心,差一点便会烟消云散。
果然危险无处不在,想要存在,便得十二分小心!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大道九百余 下
“恳请世尊教我,该如何自救?”
绿洲祈求,柴天诺想了想,忍不住叹了口气:
“绿洲,其实你若被同化,与整个人间大世来说,却是不小的好事。”
“虽说与大世这大千世界来说你过于渺小,但终究是一方世界的雏形,你的本源与大世来说价值无可估量。”
“若能融入天地,整个人间大世的所有生灵都将受益。”
绿洲意识默然,来到人间大世也有段时间了,心智已然有了不小成长,也知晓自己与某些存在甚或整个天地来说,何等珍贵。
前次遇到柴天诺却未被收取,绿洲万分感激,自然对他深信,也知柴天诺所说不虚,只是好不容易成为自由的个体,怎会愿意便这般消融。
柴天诺也察觉到绿洲心神波动,便笑着说:
“本来,看着你无矩扩张最终被世界同化溶解才是最好选择,可你我既然在北域相识相知,那便有了因果,无论如何,某也不想看着你,这般消融不见。”
“谢谢世尊,我”
柴天诺摆手打断绿洲意识言语,接着说道:
“你虽不是大世诞生,但在大世的收获却是太多太多,因果纠缠如同实质。”
“既然与大世结了因,那便需要承受之后的果,你被世界同化吸收便是果,若想与过去那般自由,便需将因果抹除。”
“至于怎么做,我想你应该明白!”
“......谢谢世尊指导!”
绿洲诚恳道谢,对于柴天诺的话,其能分辨出好坏,知晓柴天诺是真的不想看到自己消失,至于办法倒也简单,把自己得到的全部放弃,如此而已。
柴天诺轻点头,心知有些事情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全部放弃,好不容易成长到如此地步,岂是那般容易?
不过绿洲意识的果断远超柴天诺想想,既然知晓办法,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开始抹除与大世之间的因果。
“嗡~~轰!”
广袤无垠的绿洲突然响起怪异声音,仿佛无数巨木同时断裂,又如山峦连绵崩塌,巨音响个不停。
短短时间里,原本广袤大地已然发生惊天变化!
大地升腾起滚滚烟尘,绵延数千里的山脉与隆隆声里沉入地下,黄沙泉涌般冲出,顷刻间埋没湖泊低地。
河流很快消失,鱼儿失去水源,在干涸地面蹦跶两下便化作飞灰飘散不见。
冲天巨木轰隆隆倾倒,整片森林被砸的波浪般起伏不停,大地被撕裂成无数段,消失的沙地再次出现,且越来越大!
热带丛林,正在竭力抵挡的树妖心中尽是凄凉,好不容易再次复苏,却遇到如此恐怖存在,迎接自己的,恐怕只能是消散。
便在绝望时,大地骤然开始震颤,疯狂侵袭的森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短短几息时间便化作枯木,一阵风起便消失不见。
望着骤然化作灰白的大地,树妖心中既喜且懵,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地隆隆作响,空中也不断发出巨音,柴天诺慧眼睁开,见一条条大道于绿洲升起融入天际,原本与人磅礴感觉的绿洲意志,正在迅速变小。
一个时辰后变化消散,大地重回平静,之前辽阔无比的绿洲,近乎变回原来模样,不过范围比最早之前还是大了不少,近乎两三倍。
至于绿洲内部,乍看与早先未有变化,但细微处,终究细致灵动了许多。
绿洲意识深深叹气,变成这般模样若说不失落那是不可能。
便如贫苦乍富将将过上好日子,却再次变得赤贫,心中失落可想而知。
“世尊,我的身躯属实无法再小,且余留的大道已然彻底和我融合,若要强行拆分,恐怕伤及我的根本。”
听闻此言,柴天诺笑了:
“足够了,留下的,本就是你的!”
“啊?”
见绿洲不太明白,柴天诺接着说道:
“天降机缘岂能毫无变化?”
“再者说,终究是拥有过,与大道感悟已然足够,这大道法则,本就是你所拥有。”
“真的?”
话语中的兴奋柴天诺能清晰感觉到,忍不住笑着点头:
“自然是真的,且你如此干脆行事,不但超乎某的推测,便是大世恐怕也未曾想到。”
见绿洲意识不明所欲,柴天诺伸手遥指远方:
“放出神识,自己看。”
神识探出,绿洲意识惊奇发现,虽然自己已将庞大身躯抛弃,可神识依然能无阻在原本地域穿行。
虽说做不得甚,但只能看便是巨大进步!
不像最早,神识探出身体一二十里便是极限,远方风景根本看不到。
神识急速于大地飞掠,绿洲发现,虽然绝大多数的森林绿地已然消失,可北域沙海西域荒漠,却布满了星星点点的绿洲泉眼。
原本死气沉沉的沙海,和过去大相径庭,多了太多的生机!
“奇怪,沙海为何变得生机盎然?”
绿洲属实觉得奇怪,按道理讲自己放弃的部分应当重回初始,可这些绿洲泉眼是如何出现的?
“天地变化,你的本源定然机缘不小,即便收回掌控,终究有所残留。”
“说不得,这些绿洲泉眼便是你那些本源残留所致。”
“因果再起,反倒人间大世承了你的好处,同化之难已然过去,正所谓有因必有果,些许舍,换来的却是通天大道!”
柴天诺感叹的说,其中韵味不少,但绿洲意识并未明了,不过依然高兴。
虽说无法与之前庞大相比,可终究不会再有被大世同化的危险,且如今躯体比起刚来大世时依然增加不少,知足便是最好。
看事已了,柴天诺告辞,再次化虹飞上云端,直冲极北而去。
见柴天诺飞走,残存绿洲闪烁数次消失,目标却是最初相遇之地,那便是因果发生之地,绿洲隐隐有所感觉,与世尊相识,才是自己最大的机缘!
商队众人原本正在河流边有说有笑的吃饭,未曾想天地骤然大变,如同末日将领,十余人紧紧抱在一起,心中尽是恐惧!
一个时辰后,轰鸣震颤消散,天地再次变得宁静,可森林河水消失,再次变回原本混黄一片。
若不是锅中还有鱼汤,水囊中还有之前灌满的清水,他们都要以为,之前一直身处梦境中了。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一百一十九章 重逢 上
商队众人急匆匆收拾好行囊,大体辨认方向行去,只想尽快离开这古怪的地方!
杜奇凌收走了阴阳烙印,柴蛮儿身上发散的因果又被绿洲冲天气焰遮蔽。
如今绿洲恢复隐走,天地间原本动荡浑浊的大道法则再次变得清晰,天界二十八重秀乐禁上天,原本正与厄难仙君有说有笑的荒渡神君脸色骤然变得铁青,恨恨的说:
“竟然还活着,也不知哪路毛神与她下了遮掩手段,二十余载,真是个清理不净的蛆蝇!”
厄难仙君也感应到了那抹熟悉的气息,毕竟荒渡与她关系匪浅,两人因果纠缠,可算分身的柴蛮儿即便隔了数十重天,依然逃不脱她们神识锁定。
细细思量,厄难轻声劝慰:
“小天尊,说来说去终究是你的第二元神所化,上次因你灭杀天尊已是不喜,二十余载未曾相见。”
“且其连续遭遇那么多磨难却依然活了下来,说明命不该绝。”
“毕竟其牵扯的又是变数,这般多的理由相加,认真说,与其为善远好过为恶,终究于您来说,无甚坏处。”
自打二十余年前簪子化作陨星下落,身为九大仙君的厄难便遭了灾,所有权柄皆被凌渡天尊收回。
且因其殴打青鸾且差点碎了真身,被岐山仙君恨之入骨,隔三差五便去找茬,道场两次被打的四分五裂。
若非其他仙君苦劝,岐山能让她无立足之地!
见虚灵天尊不理,厄难便想寻其他重天天尊做主,岂料无人理睬,无上常融天的离魂天尊还开口讽刺:
“自己跋扈嚣张惹下的祸根自己担,这三十三重天无有人会可怜你。”
“属实想不明白,自家主子是何等东西也不是不明白,且已经死了那么多年,这脾性怎便不知悔改?”
“一条无有主人的恶犬,能有如何好下场?!”
虽只短短二十余载,厄难仙君却是经历了许多,原本的性子,已然有了不小变化。
“不是坏处好处的问题。”
荒渡神君冷着脸摇头,紧咬牙关道:
“便只是恶心,想想那般温温柔柔腻腻歪歪的玩意便是我身上分生而出,便打心底觉得恶心,厌恶!”
“定要将其身魂碾碎,于这世间再无半点痕迹!”
看着荒渡神君充满仇恨扭曲的面容,厄难仙君不再规劝,毕竟打小看着长大,与她秉性了解得一清二楚,未达目的,哪怕付出再大代价也无所谓。
“该用甚法子,如今能下界的路子被那个大世圣人几乎堵死,属实伤脑筋。”
“不好做便不做,不去想她便好,你在天上她在尘世,永世不得见,与死了相比也差不了多少。”
厄难再劝,荒渡只是置之不理,思量许久,狠狠心从脖颈扎下一枚温润玉环,恨声说:
“皎月投下泯灭魂魄,看其魂魄都没了,如何还能再生?!”
“……小天尊,这可是天尊手里都少见的至宝,视大道法则如无物,乃是主母特意留下与你护身的,便为了抹杀一个凡尘蝼蚁般的滋生魂魄,属实太不值得了!”
先是倒吸一口凉气,又紧忙开口规劝,便是厄难仙君也有些想不明白荒渡的心思,以这般至宝抹杀一无足轻重,且与自己因果深重之人,真的有些太过了。
荒渡把玉环紧紧握在手心,心神也是有些晃动,眼前不自禁显现娘亲身影。
上次是簪子,这次是玉环,带有娘亲气息的东西,真的没多少了。
松手,玉环自然跌落,于地滚动两下,骤然放射刺眼白光熔穿仙宫地面,又在刹那之间洞穿所有重天壁垒,化作巨大陨星直坠大世!
厄难仙君再叹气,心中也是有些寂寥,望着那张露着狠毒笑容的娇艳面容轻摇头,转身悄然离去。
柴天诺按按怦怦直跳的心脏,速度再提,直到劫雷汇聚天上界再次传来巨大引力才稳住速度。
气息越发的清晰,心窝埋藏的晶片发出喜悦震颤,柴天诺百分百肯定,极北之地,真是柴蛮儿!
虽然不知为何会在那里,但柴天诺心中却是无尽喜悦,分开二十余载,终要重逢!
北域百郡百国之外,极北之地一处数万人的夯土城,柴蛮儿满头大汗的在兽栏忙碌。
天不亮她便起身,穿着破旧的棉衣忙碌,女儿背在身后,瞪着乌溜溜的大眼打量四周,比起之前被阴阳烙印封闭时,灵动了太多。
商队掌柜并未让她那般早便来此忙碌,可柴蛮儿感念当年救命之恩,为了救护母女掌柜可是花费不少。
因此之故,便是睡得久些都觉不安,唯有忙碌才能稍稍缓解歉意。
“吱嘎~”
兽栏紧闭大门被人推开,柴蛮儿紧忙回身,却见来人并不是老掌柜,而是一身穿月白长衫,让人望之便心生好感的男子。
之前随商队往来诸城时也曾见过,伙计们羡慕说过,那是读书人,掌握世间的道理,与己等庸俗不是一个世界之人。
只是,如此高高在上,为何来这肮脏不堪兽栏?
望着手拿硕大竹扫帚,便这寒冷天气也只是穿个破旧且撒风漏气棉袍,眼望之处尽是惊人伤疤的丑妇,柴天诺的泪水瞬间流了下来。
即便容颜天差地远,可那熟悉至极的气息不会错,就是自己的蛮儿!
柴天诺闪身近前,一把将柴蛮儿抱在怀里,声音颤抖的说:
“蛮儿,终于找到你了,终于找到你了!”
柴蛮儿懵了,多少年未曾被人搂在怀里,举手本想挣脱,可那抹哪怕记忆消散依然无法忘记的温暖,让她忍不住反手抱住柴天诺,声音呢喃的问:
“你是谁?”
“我不认得你,可是,为何如此温暖?”
说话间泪水哗哗流淌,不多时变成嚎啕大哭,不知为甚,柴蛮儿就是觉得委屈。
二十余载坚强如磐石的心灵,这一刻碎成砂砾,便只想在他怀里放声大哭,痛痛快快的哭。
“我是你的夫君,都是我的错,让你在此受了如此多年的委屈,今后不会了,哪怕是死,咱们也要死在一起!”
柴天诺松开紧搂的双臂,用手掌仔细把柴蛮儿脸上的泪水擦干,望着恐怖伤痕心神震颤,这得是糟了多大的罪,才变成如此模样!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一百一十九章 重逢 下
“夫君?”
柴蛮儿歪着头,有些疑惑的说,虽只两字,却让心神震颤不休。
柴天诺狠狠点头,正要再言,却猛的扭头望向青天,极高处隐隐响起隆隆声,一点赤红现,仅只几息时间,便化作十余丈大小陨星!
“霜离!”
放声怒吼,霜离瞬间落于手,望着天上拖曳滚滚火焰浓烟的陨星,柴天诺但觉心肺便要炸掉。
过去境界低无法捕捉,如今蛮儿便在身边且境界又有了莫大提高,因果看得分明,那枚陨星便是冲蛮儿来的!
想做的事情明了的紧,便是要毁掉蛮儿,哪怕是以一城之人陪葬也在所不惜。
“好狠辣的心!”
抓住陨星因果略一推算柴天诺便知,打二十余年前到如今,所有事情皆是自家娘子主体所为,忍不住放声说:
“你便做,看柴某在此,可能容你一而再再而三伤我挚爱!”
柴蛮儿闻言心神再颤,身前背影越来越熟悉,那是自己人生中的大部,散碎记忆慢慢从识海最底部浮起,将将停住的泪水再次哗哗涌出。
不过不再是委屈,而是被人看护、被人爱恋的喜。
一处边陲小镇,身穿浆洗的板板正正宝蓝道袍的清风道长正在出摊,正值月初大集,摊位围得人山人海。
几年光景,清风道长那好用不贵的符箓彻底闯出了名头,清风符还在其次,引火符净水符便是怎么画也不够。
毕竟与老百姓而言,一晃便着的引火符远比火石火镰好用得多,能瞬间将一桶浑浊河水变清的净水符,更是家中必备的神器!
期间明月也半讽刺半疑惑的问自己师父,不是说要画一辈子的清风符咒嘛,怎地晚节不保改画其他,清风二字还有甚意思?
清风也不着恼,只是笑着说:
“清风代表高高在上的神灵,孤傲,不染人间烟火,除了一阵清风,屁都没用。”
“画引火符净水符的是吴承昧,便只是一个人间烟火里打滚的丈夫父亲,清风已然消失,世上,不再有。”
当时明月便懵了,愣了得有个半柱香时间,然后便放声大哭,满院子打着滚的哭,撕心裂肺的哭!
清风只是轻笑不理,浆洗衣服的女子见了心痛的不得了,紧忙扶着问到底出了甚事?
明月哇哇大哭着说:
“师父不当道人了,师父要还俗了,再也不要我了!”
当时女子便笑了起来,使劲拍了明月脑瓜子一巴掌:
“便你傻,你师父早就不是道人,满嘴胡言乱语吃喝嫖赌皆全,不过假道人一个,你看他何时丢下你过?”
“真的?”
明月立时止住泪,女子再笑:
“比金子还真,他是狼你是狈,谁也离不开谁!”
摊子旁懒洋洋与师弟捡石子玩的明月小道童想想那日言语,再看看忙得满头大汗的师父忍不住笑,无数岁月奔波,如今终能停歇下来,感觉真的很不错。
“嘭~!”
符咒摊子突然爆炸,原本围成一团的百姓惊恐散开,清风道长满脸无法置信的表情。
胸口被炸开一个大洞,人虽没有受伤,可怀里揣的木盒炸的粉碎,里边有张画了一半的水墨,被崩的稀碎!
明月眉头一阵乱跳,牵着师弟的手猛的站起身,语气凝重的问:
“师父,可是出大事了?”
清风道长回魂,汗水哗的流了下来,忍不住面目狰狞的吼叫:
“怎地就这般阴毒,说到底便是自己的一部分,非要让天地寂灭才好?!”
话刚说完又是一声巨响
,清风道人整个炸裂消失,围观之人先是一惊,紧接齐齐拍手鼓掌,这手把戏耍的太帅了!
“哥,爹爹怎地不见了?”
傻小子吸溜着鼻涕问,明月从地上捡起一张宣纸盖住他的鼻子:
“擤~!”
“哼~~!”
看着一满包的大鼻涕,明月恶心咧嘴,甩手扔得远远,叹气解释:
“出大事儿了,你老爹需要去处理一下,一个不好,咱便再也吃不上街西头的酱蹄膀了!”
“甚大事?”
傻小子眨眼,明月再叹气:
“狠辣婆娘生的狠辣婆娘要灭掉自己分身滋生出的分身,可那分身却是一个关乎天地大世存续的存在的分身的心头宝!”
“这般狠辣作为,恐怕会把世界,彻底推向毁灭!”
“......”
傻小子眼睛里全是圈圈,但觉兄长之言便如放了个奇臭的屁,熏得人头晕眼花。
柴蛮儿与身后环抱柴天诺,虽然空中已响起隆隆大音,便是大地都开始震颤,依然觉得心神宁静。
能与他在一起,便是死也好。
“哇,哇~”
身后传来女儿难过哭声,柴蛮儿骤然惊醒,松手抹去眼泪把孩子抱在怀里,看着自己的夫君,仗剑与天斗!
陨星越落越近如燃烧大日,城中居民皆是满脸惊恐的望向天际,心中具是绝望。
极北之地经常有陨星落世,坐地户对其威力甚是了解,便这大小落入城中,怕是无人能够幸免!
“寒江雪!”
一剑斩出,丹田疯狂运转,柴天诺未有任何留手,身体骤然涨大至五六丈高,血管瞬间破碎一片,血流如注!
九莲十二子一百零八神君分身和一百零八第二元神同时加持,战力飙升顶点,便是神君之体也有些顶不住。
“轰~!”
寒江横贯天地,鹅毛大雪纷纷扬扬飘散,便是整个北域都被笼罩期内,紧接刺眼白芒亮起,炽热陨星嘭的化作漫天火雨散开!
“嗡~~”
未待柴天诺高兴,天空响起异声,炸的粉碎的陨星瞬间恢复,此时距离地面不过两三千丈,怕是转瞬即至!
柴天诺没有任何犹豫,手中霜离再挥:
“山舞银蛇!”
便在狂风卷雪如巨龙腾空之际,柴天诺张开薪火,五彩霞光冲天而起,乾坤印翻滚化作小山狠狠盖下:
“散!”
“轰~~~”
同一时间,陨星轰然落入城中,巨大爆炸升腾起万丈高巨大火团,整个城池被一扫而空!.br>
不但数万人瞬间化作飞灰,便是夯土城墙及石头房屋,也在瞬间被汽化,方圆数十里,化作一赤红熔池!
霜离古剑原本苍白的剑身映上一抹微红,恢复正常大小的柴天诺浑身浴血,七窍更是流血不止,但他脸上却是遮掩不住的笑。
终究,挡住了!
第一百二十章 欲化魔 上
一把抹掉脸上血渍,柴天诺扭头望向柴蛮儿,尽是血污的脸,挂着发自内心灿烂的笑。
方圆十丈完好,之外便是滚滚熔岩,气浪翻腾。
柴蛮儿抱着孩子也在笑,眼中是无边柔情,寂灭将至,过往记忆瞬间恢复:
“夫君,终于见到你了,这是我们的女儿,真的真的好想你!”
面上笑容骤然凝固,柴天诺双眸透出无比惊恐,一阵热浪抚过,柴蛮儿抱着孩子,带着笑,化作飞灰泯灭,便是魂魄也不留半分。
“蛮儿~~!”
柴天诺疯狂大吼,双眸瞬间化作血色,血水汹涌而出。
远在天边的杜奇凌牵着小桃花的手正在调笑,却猛然抬头望向高空,面色有些苍白的说:
“该是怎样冷酷的心,才能做出如此事情?!”
小桃花虽然不知杜奇凌说的甚,但也觉得心神沉闷,仿佛有大事将要发生,回首望着极北喃喃:
“爹爹?”
“剑一!!!”
放声大吼,柴天诺榨取丹田里所有仙元,霜离一剑斩出,反逆时空,再擒因果!
本已消散的尘埃反转聚拢,柴蛮儿母女身影再现,用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柴天诺,面上惊喜交加。
柴天诺口中血水狂喷,面上却尽是得而复失的喜,一把把母女俩搂入怀里,终究是,保下了。
“夫君,我”
柴蛮儿话未说完,空中突然响起叮的一声,清脆无比,一枚玉环打中她的眉心,化作星辉散。
柴蛮儿眼中露出无比绝望,抱着柴天诺脖颈说:
“夫君莫要太难过,定要好好活着,你若能幸福,便是化为虚无,我也会高兴。”
话落,柴蛮儿再次消散,彻彻底底,无从追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柴天诺狂笑,血泪喷涌,便觉心底有某个东西碎裂,神志慢慢泯灭。
“吼~~~!”
仙家气息,圣人气息同时消失,原本被压制多年的天魔气冲天而起,熔岩化作的湖泊瞬间凝固、碎裂,化作一地浮渣。
原本血色双眸骤然变作黝黑,便是眼白同样如此。
“蛮儿~”
一声呢喃,却不带半点感情,便不像人类发出,如同锯子磨铁,刺耳无比。
“……”
太清境大赤天,一个孤寂身影低头望向下界,未曾说甚,诸天天尊面色凝重,本命仙兵齐浮,心神升起巨大警意。
“天地初判,无中生有!”
便在柴天诺即将魔化之际,清风道长撕裂空间屏障先生,双手张开再和,柴蛮儿母女俩化作的尘埃再次聚拢。
“擒!”
反手一指插穿心口,墨色血水流出如蛇般吞下尘埃,落于一张凭空出现的白纸,柴蛮儿母女俩的身影,栩栩如生。
“人还在,莫冲动!”
面色苍白浑身颤抖的清风道人又是一指点中柴天诺心口,蛮儿分魂化作的晶片飞出融入画中。
“尽快飞升天界,寻柴蛮儿本体,取其心血,便能复生!”
魔气瞬间消散,神志回归,柴天诺都掉浑身血污,接过画搂在心口,声音颤抖的说:
“谢谢!”
“别谢,赶紧重塑肉身才是!”
“莫要引动飞升,落点不一定,一个不好南辕北辙,用神识牵扯苍天金钩,若是侥幸,一步便能踏入秀乐禁上天!”
清风道长声音急促的说,柴天诺点头,神识冲天而起,因果法则被其搅动,上百金钩轰然垂落直抵大地,砸的地面震颤不止。
“秀乐禁上天未有,右三那个是翰宠妙成天的,距离秀乐禁上天最近,希望最大!”
清风道人声音透着虚弱,柴天诺叉手与他深深行礼:
“清风道长,谢了!”
“都说了别谢,赶紧去,越快越好!”
使劲摆手,柴天诺点头,抓住苍天金钩冲天而去,清风道长一屁股坐倒在地,仰望苍天苦笑着说:
“算我求你了,老天爷,可别再整甚幺蛾子,真若与他爆了,可不是白昼所能比拟!”
苍天金钩直冲云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化作虚影,先前还能看到仙山云海,十余息后便只剩流光。
“嘭~!”
一大片坚硬云层被撞的粉碎,金钩骤停,柴天诺跃下四顾,是个钓台模样的场所,周围尽是云海,不见半分他物。
不对,还是有他物在,还是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
便在距离柴天诺不到丈远处,一身穿白色霞衣,五官精致仙子,正惊奇的望着他。
“这里是何地?”
柴天诺发问,仙子闻言更是好奇:
“你不知这里是哪?”
“可是翰宠妙成天?”
“你这不是知道的嘛!”
仙子轻笑,笑容倒是与人相当温暖的感觉。
望着仙子有些婴儿肥的脸颊,原本心浮气躁的柴天诺心境倒是沉稳下来,知晓事情重大,不能有半点闪失,深深呼吸两口,柴天诺再问:
“可知秀乐禁上天在何处?”
“知道。”
“何处?”
“他处。”
“他处是何处?”
“他处便是他处,不是何处。”
“……”
望着仙子认真的面孔,柴天诺忍不住使劲揉了揉额角,不但婴儿肥,还有些天然呆,也不知怎么入得仙途!
“你便说怎么去吧!”
“好简单的,只要入了重天法阵,想去哪里便噌的一下去了!”
仙子挥舞手臂做了下形容,柴天诺眼睛不由一亮,紧忙再问:
“重天法阵在何处?”
“他处。”
“……”
看着咧嘴笑的仙子,柴天诺觉得太阳穴有些隐隐作痛,深呼吸一口再问:
“他处是何、你便说怎么去!”
“你看云海,冲着日头往前飞约莫刻钟,然后往左飞半个时辰,见到仙山挑那个不大不小的背阴面再飞约莫盏茶功夫便到。”
“……平日里你们也是这般找的?”
望着满脸认真的仙子,柴天诺眼皮子直跳,便这指路方法,寻一辈子也寻不到!
“怎么可能,按这笨法子走,三两天也寻不到!”
说完仙子咯咯咯笑了起来,柴天诺咬着牙,从牙缝里挤着问:
“聪明法子怎么走?”
仙子抖手扔与柴天诺一个玉简,笑呵呵的说:
“玉简里有定点,按着飞傻瓜都能寻到。”
抓住玉简神识略为一探,柴天诺忍不住挑眉,好东西,翰宠妙成天诸多重天法阵还有重要仙宫标定的一清二楚,还真是按着走傻瓜都能寻到!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一百二十章 欲化魔 下
“谢了!”
柴天诺拱手道谢,按照玉简指示腾身便飞,却听远远有声音传来:
“法阵需要仙石激活,没有寸步难行~~”
“……”
转身飞回,柴天诺忍住敲她一脑袋包的冲动,沉声问:
“仙石什么样,从哪里能够得到?”
仙子笑吟吟的取出一个口袋,从里边拿出一个金灿灿方石说:
“便是这样,老难取了,十天半月聚不出一块。”
柴天诺接到手里身体不由一颤,好精纯的仙元!
略一探索便明白这是何物,却是运转体内仙元注入雕刻好的法阵,形成的标准定量,便以自己所能,想要聚出这么一块也得最少月数时间!
“重天法阵需要几块仙石才能驱动?”
这次柴天诺学精了,先一步提问,仙子伸出一个巴掌,有些肉痛的说:
“整整五块,老心痛了,没事便在自己地界待着,五块仙石啊,干啥不好!”
在手中掂量掂量,柴天诺翘眉望向憨憨的仙子,看看那个口袋,从发髻取下霜离,指着她说:
“打劫!”
“啊~?”
仙子眼睛瞪得溜圆,有点发懵,柴天诺一把抢过口袋看了看,最少二三十块,忍不住咧嘴笑说:
“未成想你还挺富裕,莫不是哪家大能子嗣?!”
“……抢我这般柔弱女子,便你良心能过得去?”
仙子嘴唇抽动的问,眼睛一直落在口袋上,显见心痛不轻。
闻言柴天诺也是有些脸红,这般恶事,说来与自己理念绝对南辕北辙,可是事有轻重,如今却是不得不为,只能苦笑着说:
“老婆要紧,只能如此行事,某认你当兄弟,兄弟有通财之义,以后有钱了某再还你,十倍的还!”
说罢柴天诺放下一提篮仙桃,逃一般飞向远处:
“请你吃桃,对不住了!”
望着很快变小近乎无影踪的柴天诺,仙子取一枚桃子轻咬,笑呵呵的说:
“自打天地断绝,真是许久未吃过这般果子了。”
“天尊,便这般让个将将飞升之人打劫了?”
一仙君身影显现,看着凌渡天尊,有些不可思议的问。
凌渡天尊一边吃桃一边笑呵呵的说:
“后边不说是借了吗,还认我当兄弟。”
说到这里凌渡天尊看看自己胸前,紧接咯咯笑了起来,抓起个桃子与仙君:
“尝尝,老好吃了!”
望着自家没心没肺的天尊,仙君忍不住叹气,抓起桃子咬了口,嗯,清甜馥郁,好吃。
未有多久柴天诺便飞到了重天法阵旁,神识打入阵内发现构造倒是简单,仙石往里一放立时激发,身影闪烁三两下便消失不见!
便只是瞬间的事,眼前一暗一明便已是他处,刚一现身柴天诺便知来到秀乐禁上天,因果之线清晰明了直指一处!
“蛮儿,我来了!”
柴天诺大吼,化作白虹疾飞,庞大气流卷的云海翻滚,小些的仙山玉宇不停震荡。
这还是第一次全力疾飞,若在大世敢如此行事,怕是立时便要飞升。
“这是哪位神君如此行事,气息有些陌生,难道是其他重天来的?”
一位元婴老祖施法稳住自己被气流扰的来回不停抖动的道场,疑惑望向拖曳长尾已至天边的白虹。
仙界行事讲究不紧不慢,秉承的便是那股潇洒淡然,这般急促,有驳常理。
“怪事,怎地从刚才开始,这心里便有些慌乱?”
荒渡神君用手按按心口,有些疑惑的说,一位下属元婴略作思量,轻声说:
“小天尊,可能是刚刚法宝灭了下界残影,影响到您这主体,想必再过些许时间便好了。”
荒渡神君想了想,轻轻点头,又皱眉问:
“厄难仙君可是已经离去?”
“是,已驾云西去。”
“怎地如此,脾性越来越大了,当年娘亲在的时候,看她敢如此耍性子!”
荒渡神君满脸不高兴的说,元婴老祖略作犹豫,轻声说:
“小天尊,以后还是要与厄难仙君足够尊重才好。”
“什么意思?”
荒渡神君脸色更暗,元婴老祖叹气,发自肺腑的说:
“如今已不是过去,主母早已消散不知多久,天尊又与您有了极深隔阂,说到底,您不过一神君,秀乐禁上天至少上千。”
“可整个二十八重天,只有仙君九位,地位不可同日而语。”
“厄难仙君早已不是过去那个小小金丹真君,您这般呼来喝去,真的好吗?”
元婴老祖话音轻柔,内容却犀利的紧,荒渡神君脸色一阵变换,抿着嘴说:
“若无娘亲,她能到今天这一步?”
“感恩戴德总是要有的!”
看着愤愤然的荒渡神君,元婴老祖轻摇头:
“主母在时她只是金丹真君,虽为贴身侍女却未得半分好处,反倒经常挨主母打骂。”
“厄难仙君能走到今日,凭的便是自己!”
“她经常看顾与您,不是因为主母,而是小时与您的姐妹情,小天尊,若是厄难仙君与您离心,您在整个天界,可就真成孤零零一人了。”
荒渡神君心神震荡,忍不住屏住呼吸,其实元婴老祖说的她也知晓,只是这么些岁月,自己已经习惯高高在上,与一位仙君呼来喝去。
细想真是如此,娘亲一死原本那些高高在上大能便走的一干二净,更有成为仙君那些根本看不起自己。
许多次语言冲突,若是无厄难仙君维护,死虽不至于,一顿丢人至极的打绝对跑不到!33
越想荒渡神君心里越慌,开口将欲言语,便听嘭的一声巨响,整座仙山被震得抖了三抖,玉宇更是碎裂倒塌无数!
“何方神圣,竟敢冲击荒渡仙宫,莫不是不要命了?!”
大批仙兵仙将手持兵刃怒气冲冲腾空,却被柴天诺大袖一挥尽数扫落,紧接怒吼响彻云端:
“荒渡神君何在,速速出来见某!”
“列阵,擒杀这放肆野仙!”
滚落云端仙将大怒,手中令旗挥舞,所有仙兵仙将立时聚合成阵。
“疾!”
仙将怒吼,合数百兵将之力编织的捆仙网飞出,轰然罩向柴天诺。
手腕翻花,霜离一剑斩出,正是一记山舞银蛇!
便见虚妄青山轰然落下,把仙兵仙将所布大阵砸的七零八落,紧接便是狂风卷雪,众仙立时被绞得粉碎!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一百二十一章 粉身碎骨 上
“……神君,还是仙君?!”
肉体碎了一地,无数魂魄升起,惊恐望向柴天诺。
与天界众仙来说,肉体碎了算不得太大事情,只要神魂不受损变好,多的是再造身躯的办法,顶多境界略微受损。
可眼前野仙攻伐本事太甚,一记剑招便毁了数百真君真人,其中更有元婴七八,如此威能,最少也得是高境界的神君才可!
“混账,便以为我荒渡是好欺负的!”
荒渡神君大怒,携宫内十八元婴一飞冲天,将柴天诺困在阵中。
乍一见满面怒意的荒渡神君,柴天诺心神立时大震,眼前女子长相便与蛮儿一般无二,便是气息也是一模一样,说话间的动作,没有半分出入。
“蛮、蛮儿?”
柴天诺忍不住轻呼,见他心神动荡,荒渡神君立时一指落下:
“定!”
柴天诺骤然觉得身体一紧,紧接十八元婴同时亮剑斩落,荒渡神君哼笑:
“便这斩仙阵,神君也难脱身!”
十八道绿芒从剑锋飞出,瞬时爆开化作漫天剑刃斩落,柴天诺身体一抖碎掉真言,同样一指点出:
“碎!”
只一字,漫天剑刃化作尘埃坠落,十八元婴刚欲再斩,便听叮叮当当一阵响,自己手中仙兵碎了一地。
“好本事!”
荒渡神君更怒,抖手取出本命仙兵,却是一把两侧皆是长锯齿的马齿剑,猛地冲向柴天诺:
“布雷阵,莫让他跑了!”
“喏!”
十八元婴大袖齐舞,符咒腾空,立时便有五彩雷光显现,化作大球,将柴天诺困在中央。
“雷落!”
马齿剑斩落,被霜离稳稳架住,柴天诺看着眼前面容,手上立时少了七分力,心神动荡的厉害。
荒渡神君却是冷笑,漫天雷光便在瞬间落下直中目标,柴天诺立时化作光人,浓烟升腾而起。
“野仙便是野仙,雷落雷落,岂是一剑之事?”
身影闪现,看着雷光爆绽处,荒渡神君轻声嗤笑,一看穿着便是不属正统的野仙,根本不知五彩神雷的厉害。
虽是神君,挨上这灭体又灭神的雷光,也顶不了一时三刻!
“收!”
晴朗声响,漫天雷光瞬间被柴天诺收于掌心,化作一颗不停变换的五彩珠子。
手掌收紧,珠子噗的一声碎裂,化作一股青烟消散,柴天诺望着面容透着狠戾的荒渡神君,原本有些波动的眼神变得沉稳,摇头说:
“你,终究不是蛮儿。”
话音刚落,柴天诺已经欺身,霜离纯白剑锋直指荒渡神君眉心,距离只差一丝!
便这速度,荒渡神君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刚欲脱身,却被恐怖气息锁住,汗水立时冒了出来,但凡动弹一二,恐怕便是身世道消的结局!
“你、你是何处仙家,我乃虚灵天尊之女,但若伤了,你必死无葬身之地!”
荒渡神君慌神的说,无数岁月,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般对着自己,即便那些看不上自己的仙君想要动手,也绝不会使用兵刃。
“必然得伤,但某取你心血一滴救妻,望你今后莫再纠缠,某实在不想把你这个主体斩杀!”
柴天诺轻摇头,荒渡神君先是有些疑惑,紧接恍然大悟:
“你竟是那厌物的夫君?!”
柴天诺眉头微皱,霜离进了两丝,血滴立时从荒渡神君眉心滑落。
“于某来说你才是厌物,某虽不想伤与蛮儿一般无二面容,但若再挑衅,斩杀也算不得甚事!”
血滴顺着鼻梁滑入唇齿,望着满脸郑重的柴天诺,不知怎的,荒渡神君心神却是大震,一丝从未有过的感觉涌上心头。
“雷落!”
有声音骤然响起,一道纤细雷光径直落下,望之比将将雷阵差了何止千百倍,柴天诺身体却是骤然一紧,心肝具颤,瞬间闪现百丈之外。
怎料雷光落空后疾拐,近乎同时抵达,狠狠劈中柴天诺!
“轰~~”
原地暴起百丈高雷火,厄难仙君上下打量荒渡一番,见其只是眉心破了点皮,这才放心的松了口气。
“小天尊,没事吧?”
望着厄难仙君面上的担忧,荒渡神君轻叹气,想想将将属下之言,自己平日里,真的过了。
“没事,多谢厄难仙君搭救。”
听闻此言厄难有些惊奇的眨了眨眼,不明白小天尊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客气。
“好强大的雷术!”
雷火消散,柴天诺现身,月白仙衣布满焦痕,身体却无半点伤痕。
自打入了重天,柴天诺便聚了数十倍分身,战力已然超过神君顶峰,若非如此,将将必然会受重创!
“被蕴含法则的雷术命中,你竟然无事?”
厄难仙君惊奇望向柴天诺,便见受损仙衣急速恢复,十余息时间便完好无损,心中评价再上一级。
仙衣相当于仙人外皮,受损修复需要大量真气或仙元,能以如此惊人速度修复,说明柴天诺体内拥有超乎想象仙元。
在加之前能硬抗仙君施展的蕴含法则道痕雷术,其战力,远超表露出来的神君境界!
“不过些许法则,算的甚?”
柴天诺满不在乎的说,手中霜离发出轻鸣,显见内心不如外表那般轻松。
“听闻合体境界仙君与平常仙家最大不同便是拥有领域,某到要领教领教,仙君的领域,有甚不同!”
话音刚落柴天诺便一剑斩出,上手便是剑二,溯源泯灭!
“好本事,已有七分仙君模样!”
厄难仙君轻点头,右臂扬起,天地立时变色,湛蓝光芒由其指尖绽放,瞬间笼罩广阔领域。
望着雷光闪动的湛蓝空间,柴天诺轻点头,与合体境界更多一丝了悟,不过紧接便笑了起来。
还真是如他曾经所想,所谓的领域,一早便已拥有,认真分辨,比厄难仙君的法则道痕更多,只是威力怕是小了太多。
湛蓝空间里,冰霜飞剑化作的粼粼长河直冲厄难仙君落下,却被其一指引来雷光聚盾抵挡,两种迥异力量剧烈碰撞爆开耀眼火花,轰鸣传遍整个秀乐禁上天!
“轰!”
便在厄难仙君一指聚盾抵挡霜剑长河之际,柴天诺瞬间及身,便在一剑斩落的同时,身体暴涨数丈,瞬间开启百倍战力!
第一百二十一章 粉身碎骨 下
“哐!”
原本轻笑抬起右手抵挡的厄难仙君脸色巨变,却来不及反应,一击便被打落云端,巨音震的周围仙山玉宇大片碎裂,无数仙人血流满面哀嚎飞远。
“怎么回事?”
正与青鸾携手驾云出游的岐山仙君猛然回首望,面色甚是凝重,青鸾掐指细算,忍不住吃惊的说:
“是柴天诺上来了,噫吁嚱,他竟能与厄难仙君相抵?!”
岐山仙君眉梢一阵乱抖,也伸出左手急掐,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娘哎,一击便差不点打透屏障,无界祖师不得扒了他们皮?!”
“柴天诺可是变数,祖师能出手?”
青鸾歪着脸轻笑着问,岐山仙君想了想,咧嘴说:
“你说的在理,还真不一定。”
说罢,与青鸾十指紧扣笑嘻嘻的走向远处。
“师兄,不理交战两方?”
“不理不理,横竖都不是好东西,打死打活与咱们无关。”
“但我觉得柴天诺挺好啊。”
“可拉倒吧,域外天魔有好的?”
“真的挺好,我在尘世照应颇多,人也柔和的紧!”
“这便是天魔最可怕的地界,于细微处落脚,他人感觉不到半点坏,却在不知不觉间被魔化,便如当年老天庭那十二位神将!”
说到这里,岐山仙君面色有些凝重。
青鸾皱眉,她的年岁小,未经历当年,不过传说却听得不少,天魔飞升仙界大乱,差一点三十三重天便崩塌!
回头望望,青鸾忍不住嘀咕:
“天魔,便那么可怕?”
“便那么可怕!”
岐山仙君肯定的说,两人身影渐渐消失与云海。
“忘八端,我要杀了你!”
厄难仙君怒吼着从破损两界壁垒冲出,口鼻冒血,嘶吼着冲向柴天诺,漫天雷光汇聚身后,便如雷霆附身!
柴天诺哼声,数丈高的躯体骤然变粗,如同一堵墙壁,却是一百零八第二元神也被其展开,真正的全力出击!
“陨世神雷!”
厄难仙君怒吼,湛蓝空间骤然化作紫黑,雷光瞬间充斥整个空间,柴天诺深吸口气,又徐徐吐出,挥动手中同样变大数倍的霜离,狠狠斩出:
“大雪归去!”
暴雪瞬间充斥天地,见不到柴天诺半点身影,雷光被几近压缩的冰雪阻挡,发出隆隆闷响,却始终无法落实。
“找不到,那便爆!”
厄难仙君手掌猛然落下,便听砰的一声巨响,整个空间炸的粉碎,狂暴烈焰刮过,荒渡神君道场被轰的稀碎,化作一地残渣。
“要坏事!”
雷火散去,云端被炸出一个巨大坑洞,金色屏障符文闪烁,已能看到其他重天景象,厄难仙君心神震颤,暴怒瞬间散去,心中只有惊慌。
如此大的损伤,无界祖师的意志恐怕立时便会降临,若是恼了,只怕身死道消也有可能!
“好狠辣的手段!”
柴天诺缓缓从坑底浮起,巨大躯体布满灼痕,最深处已然入骨,望着周边殃及池鱼死不瞑目的仙家,忍不住摇头。
与这些仙界大能来说,其实普通仙人,也与蝼蚁无二。33
见柴天诺飞起,厄难仙君理都不理,只是有些惊慌地望着上方,柴天诺疑惑皱眉,忍不住随她目光上瞧,并未发现什么不妥。
过了盏茶功夫,厄难仙君提着的心缓缓放了下来,隐隐想起,好像但凡变数在,无界祖师便不现身。
“休息够了,那便再来!”
短短时间,柴天诺身上伤疤全部恢复正常,厄难仙君忍不住心惊,只是个分神境界的神君,却能与自己这沉浸合体期的仙君打个不相伯仲,这家伙属实太逆天了!
“……短短数十年便晋升至如此地步,柴天诺,你的未来不可限量!”
厄难仙君感慨不已的说,与以千百年为单位晋升的己等相比,这速度简直超乎想象!
说话时厄难仙君忍不住瞧了眼荒渡神君,心想若是当年能和善相处,这该是多大的助力!
“还是有些慢了。”
柴天诺轻轻摇头:
“若当年某有如今境界,哪会发生这般多的事情,只争朝夕这一点,终究是怠慢了。”
“多说无益,某知晓想要娶她心血必过你这一关,来,今日便决生死!”
身体微躬,长近三丈的霜离嗡鸣,云海激荡。
“柴天诺,放弃那个厌物,某做你仙侣!”
荒渡神君上前,面色认真的说。
“什么?”
柴天诺与厄难仙君同时吃惊的说。
相处无数岁月,厄难仙君知晓荒渡脾性,孤傲的不得了,便是其他重天天尊子嗣都看不上眼,今日竟会说出如此言语,属实超乎想象!
柴天诺望着眼前与记忆中一般无二的面容,心神也是动荡不已,不过过了一会儿,终究摇头:
“某只要你心血一滴复活亡妻,仙侣,却是高攀不上!”
想到柴蛮儿的苦难便因眼前女仙,柴天诺心中便生厌恶,一模一样的面容秉性却是天差地远,想要取代,简直可笑!
“我可是真身,且身为天尊之女,不好过那个凭空生出的厌物?”
荒渡神君万分不解的问,柴天诺嗤笑:
“蛮儿心地纯善,你的秉性岂能与她相比?”
“某只要你心血一滴,可用三个条件换,只要不违背大世正理,刀山火海随你!”
听闻此言厄难仙君忍不住惊喜望向荒渡神君,若能得到如此人物的三个条件,必然受用无数!
“我要杀了你!”
荒渡神君突然暴怒,摘下袖口一枚金花便扔向柴天诺,厄难仙君心神忍不住震颤,那可是主母留下的宝物,便这般不珍惜的废掉?
既然荒渡神君出手,且用的还是如此重宝,厄难仙君只得深深叹口气,再次张开领域。
事已至此无可挽回,只能将其彻底抹杀,否则逃出,必是生死大敌!
柴天诺也是心惊,金花缓缓飘,于己感觉却是整个世界坠落,立时便将自己最后的手段使出:
“薪火!”
五彩火焰冲天,将湛蓝空间渲染成五彩缤纷,紧接山峦大小乾坤印轰然落下,无数法则四散,瞬间将厄难仙君的领域冲的四分五裂!
“领域,如此强大?!”
厄难仙君惊呼,当年也曾看过薪火,却哪有这般强大!
柴天诺笑,如今的法则已不止燃薪者传承,数十年苦修悟道及前生法则尽在其中。
“便是再强大,也无半点用处!”
荒渡神君面色冰冷的说,厄难恍然,看着金花那朵金花忍不住叹气:
“小天尊,最后一件护身的法宝都没了,你今后,便需万分小心了。”
说话间金花绽放,数百强悍气息骤然显化,柴天诺忍不住倒吸凉气:
“道痕?!”
声未落,薪火瞬灭,柴天诺数丈大小的躯体轰然炸的四分五裂!
重天之间壁垒层层裂开显现幽深大洞,仿若直通地狱!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一章 大兄 上
“好恐怖的,手段!”
柴天诺的魂魄只泛起一个念头便陷入沉寂,随四分五裂身体坠向幽深大洞,未过多久一道紫芒直冲云霄,所有气息消失的一干二净。
“狠辣婆娘果然厉害,便这散魂碎身的手段,天界无人可比。”
无上常融天,离魂天尊感叹摇头,心中也是有些惋惜。
虽说狠辣,却是天地间难得的天骄,最后的气息也消散了,世上,再无此人!
“小天尊今后须得改下性子,不然寸步难移。”
厄难仙君叹气,转身飞走,荒渡紧忙传音:
“仙君可是要回仙府?”
“不,这些年我的路走错了,今日便要去往虚无,若能晋升天尊最好,若是晋升不得,那便死。”
说话间厄难仙君身影消失,荒渡神君心神不由一沉,望着化作废墟的道场心中尽是茫然。
道场没了,一直以来的依仗走了,便是娘亲留下的最后遗物也没有了,自己如今,还剩什么?
“太惨了太惨了属实太惨了,妥妥的粉身碎骨!”
太皇黄曾天,河洛天尊望着从大洞直落大世的柴天诺骸骨啧啧有声:
“便这速度下去,莫说那些骨沫肉渣,便是魂魄也得烧的一干二净,狠辣婆娘的手段果然无人能比,天骄就是天骄!”
玉龙仙君看看眼前被河洛天尊搅黄的棋局,无奈摇头,碰到棋风如此下作的主上,奈何奈何。
“彼其娘之!”
河洛天尊突然爆粗口,把正在收拾棋子的玉龙仙君吓了一大跳,抬头望,发现自家天尊出了一头汗:
“天尊,怎地了?”
“……那变数四分五裂的身体消失了。”
河洛天尊语气有些僵硬的说,玉龙仙君眨眨眼,疑惑的问:
“怎么会,一入大世结局便定,如何还会消失?”
“不知,便那么无声无息的消失,连个水泡都未浮起。”
河洛天尊满脸迷惑的摇头,一直注视柴天诺这变数下场的存在尽是茫然,想不明白,怎会如此。
太清境大赤天响起一声叹息:
“张百忍,无数岁月过去,你,怎的还不放手?”
柴天诺坠入大世,大道法则立现,劫雷天火便要焚烧,怎料天空突然裂开口子,残骸瞬间消失不见。
一方世界正是子时,乌云遮天星斗不见,大雨如泼下个不停。
突有雷龙从天而降把大地照得一片惨白,紧接巨音爆响天空炸裂,无数火球拖曳烟尾四散落向天南地北,唯一光芒直落山间,击穿一不大庙宇径直拍在地面。
光芒渐渐泯灭散开,化作一赤身裸体男子,可能降落时力道太大,男子浑身是血,头颅裂开一个大洞,已然无了生机。
落处便是庙宇正堂,供奉的不知名神像在不断闪烁的光亮中晃动,两颗大漆点出的眼睛,直直盯着男子。
“咔咔空!”
又是一道惊天动地雷光闪现,泥塑神像立时裂出无数口子,一虚幻身影从中走出,正是神像模样!
慢慢来到男子身边,神灵手指轻点,便将人翻了面。
“……大兄,无数岁月逝去,未成想,你我还有相见的机会!”
颤声说,神灵身体抖得厉害,一指点中男子变形的头颅,没过多久便恢复原貌,却是柴天诺,只是昏迷不醒。
“不愧是大兄,亘古未见,风采依旧!”
“……”
神灵感叹的说,便是不省人事,柴天诺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若是醒着保不齐便要反问一句,赤身裸体叮铃哐当,这叫风采?
柴天诺无甚反应,神灵却在自顾自的说:
“某落得如此境地,让大兄看笑话了。”
“期待有那日,可把酒言欢!”
说完,神灵抬手点中自己眉心,一汪光芒如水流出,落入柴天诺眉心,其身影立时变淡,几近消失。
勉强回返躯体,一个愤懑的声音响起:
“鸠占鹊巢的混账,且等着!”
话音落雷声再响,便听哐当一声,神像擎着斧头的双臂断裂掉在地上,身上原本鲜艳的漆色立时变得暗淡。
就在神像双臂掉落瞬间,柴天诺猛的睁开双眼,紧接便大声咳嗽起来,咳得泪涕横流满脸通红,差点憋死过去。
好不容易喘过气来,柴天诺用尽全身力气靠在墙边环顾,借着不时亮起的昏暗雷光,总算明白自己身处何地,乃是一个还算干净的庙宇。
只是神像前方屋顶破了个洞,大雨哗啦啦往里灌,还好屋内地势倾斜,积水径直流向屋外,否则不用多久便能把这里淹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柴天诺使劲拍拍脑袋,思绪慢慢前移,总算想起了之前的经历。
便在被那朵金花碎裂瞬间,即将消散的魂魄拼尽全力搓出一个魔头,只可惜那时力量近乎全无,这具分身羸弱无比,认真讲,便只是一个普通人。
唯一比普通人好些的,便是耳聪目明,再者,便是自己飞来的慧眼,那位不凡老渔家在卷轴世界赠与的慧眼。
“呵呵……”
柴天诺无奈的笑,虽只分神,可战力已然媲美仙君,但即便如此自己依然落得个身死道消!
主体粉身碎骨四分五裂散入时间,所有道行全部泯灭,如今只剩个伤痛缠身的分身魔头承载魂魄,与之前天骄躯体根本无法比拟,想想便觉可笑。
“便这般模样,某该如何复活蛮儿,复活女儿?”
“哈哈哈哈,某便是个笑话,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柴天诺放声大笑,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眼泪却哗哗往外流淌,那副清风道人画的画在桃源福地,如今的自己什么都没有,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也不知笑了多久,柴天诺息了声,面上表情再次变得刚毅。
修行这么多年,心性早已磨练的如若磐石,少许崩溃无妨,但不能成为自己放弃的理由!
蛮儿、女儿,大世弟子亲朋都需自己,白昼即将到来,哪有那个时间在这里玩崩溃!
些许浮躁被柴天诺抛的一干二净,心神沉下,开始仔细盘算,如今到底还有什么,能让自己以最快的速度,再次变得强大!
首先便是如今的劣势,将一检查柴天诺便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便这急匆匆搓出来的分身,属实比普通人还不如!
绝大多数普通人都能观想出的丹田,这具身躯竟观想不出,十成十的废体!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一章 大兄 下
只这一点便让柴天诺出了一身大汗,开局便是超难,该用什么法子才能逆转?
思量许久也未想到办法,柴天诺无奈摇头,只能说车到山前必有路,许多时候看似绝境,时间久了走的多了,未必不会柳暗花明。
一个无法观想丹田便把柴天诺打击的不轻,再一想桃源福地、镜花界已然都随主体消散,心里简直便是刀割一般的痛。
也不知两方地界如今怎样,桃源福地里的左行不二、殉妃、羽女,鱼粮道人一家还有山居图里的居民可否受到波及?
蛮儿与自己那将将谋面,连姓名都不知的女儿化作的画像,可否安好?
镜花界里也是众多,温良国、神霄玉清府,还有小桃花的本体、歪脖子果树,以及意志显化而出的黑龙,一想到这些柴天诺便觉有些喘不动气。
再细想,九莲十二子一百零八世界也是牵扯众多,消散的真身承载无数,越想越是心忧。
使劲摇头努力不去想坏处,总要抱有一丝希望,柴天诺又开始梳理自己如今的优势。
首先便是耳聪目明,这一点好过常人太多,借着昏暗雷光双眸便能看清数丈之外分毫,耳朵只听雷声便能分辨远近,一般陆仙恐怕都比不上自己。
再便是老渔家赠与的慧眼,虽说因无真气仙元驱动而变得模糊,但有终究是有,与大道法则的感知,远超他人。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便是隐隐有种感觉,自己的主体,未必便是毁了!
虽说四分五裂,但气息犹存,柴天诺思量许久,心中浮起猜测,保不齐便散落天涯海角,若能寻回,怕是于己有莫大好处!
想到好处,柴天诺原本抑郁的心情立时好转,世上之事无常,有这些长处在,总能有一两分自保的能力。33
理清思路,原本绷着的心弦为之放松,立时便觉寒意入骨,柴天诺起身四处打量,不由苦笑,一座无人看守的山野庙宇,哪来的衣物可寻。
便在失望之际,等人大小神像映入眼帘,柴天诺眼睛立马一亮,虽说有些破旧尘土,可神像所穿衣物还是能够遮体。
咬牙与屋顶不停流下的雨水里洗了个冰冷的澡,把身体沾染的脏污尽数冲走,望着胸前肋下密密麻麻的伤口,柴天诺忍不住摇头。
八成是落下时受的伤,以这具躯体的根基,能不死可说是叨天之幸。
“神灵兄莫怪,某如今落难,他日若是再起。定当与你重塑躯体再造金身。”
冲不知名神像叉手行礼,冻得鼻青脸肿的柴天诺费劲的脱下神仙上的衣物穿上,这才松了口气,总算有了些许暖意。
身体一有暖意,立时便觉困乏上身,柴天诺寻了半天也无可垫之物,只能爬上供桌将香炉等移开,躺下立时昏睡过去。
大世神州,向秀好奇的望向李长庚:
“太白师兄你这是怎地了,脸色如此难看?”
正在指挥众人收拾行李的李长庚用力抿抿嘴唇,面色凝重的点点心口:
“不知为甚,师父走了之后便觉心神不安,将将心肝更是刀割般痛楚,莫不是犯了心病?”
“……你可是仙人,早已褪凡,也能有心病这一说?”
向秀咧嘴,李长庚想想笑了,说的也是,已然踏入仙途,凡俗病痛再不会有,肯定是错觉!
“红纤师姐福生师兄,咱们北归,这一去恐怕便不会回了,真的不与他人道别?”
李长庚压下心思,扭头问李红纤和李福生,两人同时摇头。
大华与他们来说无有半点温情,如今父母都不在了,天涯海角也好过这里冰冷。
见二人摇头,向秀便笑着说:
“离开这里也好,终究不是咱们宗门的地界,待回了竹林书院,师兄师姐定会喜欢!”
想想传说中的文坛圣地,李红纤姐弟俩笑了,新生活等着自己,希望便在北方。
礼部官员与道旁送行,卞盛三人略作叮嘱,看着马队缓缓离去。
“天诺感觉到蛮儿在人间,不会是有人下套吧?”
魏忠贤有些担忧的说,卞盛轻摇头:
“以天诺的本事,便是下了套又能如何?”
魏忠贤思量一二忍不住点头,这话不假,身为人间至高,何人能是对手?
“陛下,真的不送送?”
城头一角,贾内侍笑眯眯的说,乔装打扮的天齐大帝轻轻摇头:
“走了也好,无论对错,文蕴亲王终究与孤打了一场耗损巨大的仗,他们夫妻俩如今已经离世,若是李福生继承领地,保不齐便是个祸害。”
望着天齐大帝有些凝重的脸面,贾内侍轻摇头:
“陛下,如今不同以往,仙途开,一个世俗的王爷,真算不得甚。”
“我有预感,兰玲郡主和李福生世子前途定然远大,恐怕三两年后,便不再是凡尘物。”
“……不称奴婢了?”
天齐大帝挑眉望着贾内侍,贾内侍轻笑摇头:
“昨晚侥幸褪凡入得仙途,来此也是想与陛下道声别。”
此言一出,周围内侍面上尽是羡慕崇敬,入了仙途脱离凡尘,拥有悠长寿岁,贾内侍原本残缺的人生,再次变得圆满。
“仙途,真真是羡慕死人!”
天齐大帝深深叹气,突然搂住贾内侍的肩膀,轻声问:
“家伙什儿长出来了?”
“……我就不明白,您这思路怎就转变那么快!”
贾内侍垂了一脸黑线,咋说着说着便冲下三路去了。
“你就说长没长全吧!”
天齐大帝不理,弃而不舍的追问,贾内侍叹气点头:
“该有的家伙什儿都回来了,仙途果然不凡。”
“怪事,为甚吃下来生果便不能恢复?”
轻揉下巴,天齐大帝疑惑的说,贾内侍翻个白眼,自己怎么知道。
“陛下,择日不如撞日,我这便告辞了。”
贾内侍挣脱天齐大帝臂膊,叉手行礼,天齐大帝看着他,眼中尽是不舍的说:
“便不能留下来?”
“不了,近五十载困居一地,如今脱身,当要好好看看世界,不过洛阳与我便是家乡,终有一天会回来的。”
贾内侍笑着说,天齐大帝再叹气:
“你这一走八成岁月悠长,也不知孤的寿岁,能不能撑到那一天。”
“竹林先生说的对,世事不可两全,机缘已至,陛下若是抛去凡尘眷恋,必有相逢那一日!”
说罢,贾内侍再行礼,身影瞬间消失。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二章 偷坟掘墓 上
“凡尘眷恋……”
天齐大帝轻声嘀咕,最终转成深深叹气,抛去,哪是那么简单便能抛去的。
“……主公,出问题了!”
天南地北,老六、铁皮,文房四宝、罗睺,还有天地大符中的黄巾力士,桃源福地里的左行不二及众女等人,以及一百零八轮回世界中人齐声惊呼。
他们与柴天诺神魂相连,有事自然立时知晓。
不过虽然心神难安,众人并未慌张,虽说神魂间有大隔阂产生,但互相之间依然有时断时续联系,只是变得缥缈。
有难,但不及命,众人也帮不上忙,只能于心底祈祷,柴天诺能顺利渡过。
“怪事,怎的有种异常熟悉的感觉?”
于他人不同,左行不二盘腿坐在树下,使劲拍了拍胸口,但觉神魂如落温泉,温暖舒适。
且鼻头有点酸,仿佛离乡多年的幼子荣归故里,禁不住想哭。
“咔咔空~!”
阴暗天空降下落雷,映的周围一片雪白,仅两三息的时间,再次变得昏暗,柴天诺盘腿坐在将将编出的草席上,满脸无奈的望着窗外。
瓢泼大雨已经下了整整三天,丝毫不见停息,便身下草席用的干草,还是从庙宇后的杂物间找到的。
过去从未将吃当回事,如今却是饿草鸡了。
昨日前胸贴后背,柴天诺也曾脱了衣服出去寻了一把,结果除了一小捧浆果,其他啥都没有。
再远也不敢乱跑,万一有甚猛兽毒蛇,以如今的身子,属实扛不住。
“便这大雨,不管何地,都该淹了吧?”
瘫坐于地一动不动尽量减少活动,柴天诺窃窃自语的说。
荒山野岭的,属实不知身处何方,不过柴天诺怀疑,自己并不在大世。
虽说眼看处无甚特别,但意识里,总感觉与神州北域不同,天地间充斥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有别其他。
一坐又是一天,夜幕降临,本就昏暗的天地近乎伸手不见五指。
虽说与耳聪目明的柴天诺并无太大影响,但他还是用杂物间找到的火镰引了堆火,先是能取暖,再就是能用破瓦罐烧点热水。
吃不饱,终究能灌个水饱不是。
便在水花沸腾,柴天诺用木棍架出瓦罐之际,一群蓑衣斗笠罩身之人迎着大雨闯进庙中,打头那人见着柴天诺忍不住惊奇叫了声:
“怎地有人?”
其他人闻言身体立时一僵,有几人噌的拔出腰间长刀,面色略显惊慌的望向柴天诺。
柴天诺头也未抬,只是专心致志操弄手上瓦罐,用草席一角端起小小的抿上一口,热流顺着喉咙流下,立时让冰冷的身体为之一暖。
来者共十人,八人带刀,便他们在百丈之外时柴天诺就已耳闻。
腰间悬刀不时磕碰背上的金属器物,若非下雨,以这山谷回音,十余里外清晰可闻。
一壮硕男子分开几人上前,四下打量一番又看了看柴天诺,哼声说:
“把刀收回去,不过一乞丐,莫要大惊小怪!”
心怀鬼胎的一行人将刀收起,一高瘦男子看看柴天诺再看看赤身裸体的神像,忍不住笑了:
“这浑身烂疤的乞丐胆子不小,竟敢剥了山神的衣服穿,便不怕天打雷劈?”
其他人轰然大笑,壮硕男子哼声:
“他与我等都不是甚好鸟,偷坟掘墓一样是天打雷劈的行当,说他便是说我等,可笑吗?”
笑声戛然而止,一行人立时没了性质,沉默分散开来拾掇起身上背的东西。
过了得有刻钟,应是准备工作做好了,几个舌头长的忍耐不住细声聊了起来:
“这大好时机偏偏遇上大雨连天,你说晦气不晦气!”
“便你这话说的刺毛,若非大雨连天,能称得上大好时机?”
“说得对,山下乡兵都给淋的趴在营房不出来,正好方便我等行事。”
“行事倒是方便,挖出来想要运下山可就麻烦了。”
几人声音很小,可架不住柴天诺耳朵尖,一字不差的听了去,一边喝水一边笑,原来是群盗墓贼。
这般天气下手胆子不小,阴气通天,便不怕鬼怪临身?
想到这里柴天诺忍不住透过被自己砸破的屋顶往外瞧,身体禁不住骤然一僵,原本乌云遮蔽半点星光不见的夜空,竟高挂一轮满月,光芒殷红如血!
彼其娘之,这可是实打实的大凶之兆!
柴天诺眉头连抖,心肝不争气的怦怦直跳,紧忙掐指推算。
虽说星轨啥的依然观察不到半点,可这些年杂书看的属实不少,算命先生的本事却是不弱。
左手指节都快被掐出血,柴天诺总算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是这些行恶事之人带来的凶兆,与己无关。
“老哥,借个火。”
壮硕男子从杂物间找到不少碎木料,想要引火却发现火折子被雨浸湿,便前来搭话,柴天诺笑着点头,心道从将将话语听得出也是个明白事理的人,怎就入了这行当?
“谢了。”
抽一根烧的旺的树枝走,不多时火便烧了起来,壮硕男子与旁人吩咐,不多时两人便走了过来,递给柴天诺一块粗粮大饼,还有一块泛着盐花的咸菜嘎达。
之前还未有太大感觉,如今粮食入手,闻着饼香,肠肚立时叽里咕噜的叫了起来,听得身旁两人忍不住笑。
柴天诺不管其他,大大咬了一口饼子,又大大咬了一口咸菜嘎达,三两口便入了肚,但觉一直病恹恹的身体瞬间有了气力,立时疯狂吃了起来。
“咦~~,大叔,你这是多久未吃东西了?”
好听的声音响起,与柴天诺大饼的,却是位年岁二八左右的女子,与咸菜的是位小伙,年岁也不大,与女子只在伯仲。
“切,饿死鬼投胎,大爷生来最看不起的,便是手足俱全却养不了自己的懒汉!”
高瘦男子不知为甚总觉柴天诺不顺眼,见他吃的狼狈,便大声鄙视的说。
柴天诺不理他,只是卖力吃饼子咸菜,期间喝几口滚烫的水,原本伤痕累累的身体得到营养补给,立时迅速复苏。
他人轻笑附和,再走下道大家伙也是靠着手脚吃饭,与懒惰不知勤励的乞丐,都是看不上眼。
小伙女子却是眉头微皱,感觉眼前乞丐有些不同,便吃的再快,动作还是那般板正,让人看的悦目。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二章 偷坟掘墓 下
“大叔,看你面相不似那些懒汉,怎地落得如此境地?”
小伙有些不明所以的问,柴天诺将手上大饼碎渣逐一捡起放入嘴中,轻笑着说:
“谁知道那,便一醒来就成了如此模样,没得办法。”
见柴天诺举止言谈与街头乞丐天差地远,女子也是好奇的问:
“怎会不知,难不成你失了魂魄?”
失了魂魄,柴天诺抿嘴想了想,叹气摇头紧接又点头,这话说的不差,自己还真是失了魂魄,蛮儿,便是自己的魂魄!
“算不上失魂,只是失忆罢了。”
与这里并不熟悉,一个失忆倒是能解释过去。
三人正在聊着,高瘦男子扯着一个人站起身,把身上的家伙什略微收拾转身便走,壮硕汉子皱眉问他:
“这般天色出去作甚,便不怕夜游神找到头上?”
“闲着也是闲着,我俩去山崖打探一二,前些时日看的不踏实,反正那里雨淋不到,左右是个准备。”
壮硕汉子想想轻轻点头:
“注意些安全,公鸡血带上,若是遇到妖邪多少能有个防范。”
“省的。”
两人点点头,穿好蓑衣戴着斗笠走了,柴天诺用眼角余光扫过,却见行走间如有重影,忍不住轻轻摇头。
阎王不招自己去,上门送死的货色,谁也救不了。
“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女子好奇的问,柴天诺笑:
“都已落得如此地步,你说想的起好还是想不起好?”
女子小伙闻言有些迷糊,不明白期间道理,柴天诺再笑,终究年岁小,于世间疾苦了解不深,还是单纯啊。
“大叔不是本地人?”
“自然不是。”
柴天诺摇头,便见两人脸上立时露出兴奋表情:
“能和我俩所说外边世界吗?”
“听说一旦出了凤城城外边尽是妖魔鬼怪,可是真的?”
“幺叔说府城那边经常能见神仙驾云飞天,是不是真的?”
“传说庭都那边女子穿衣坦胸露乳,便是胸围子都遮不住,是不是真的?”
小伙话刚出口便被女子一顿打,浪荡子的喝骂说个不停。
柴天诺眼角抽动,轻声问:
“我们所在国家,可有名号?”
小伙女子停住撕打,齐声说:
“自然有,殇国可是神州第一强!”
柴天诺眼角再动:
“这世间可有称谓?”
“……大叔,你真的失忆了?”
“煌煌大世,都不记得了?!”
看着两人惊奇面容,柴天诺深叹气,虽早有猜测,心神依然郁闷,真的,已不是自己的家国,自己的世界。
见柴天诺不像假说,两人面上表情更胜,接二连三问起来,倒是让柴天诺得到不少有用消息。
期间柴天诺扭头望向远处,距离不远处有阴煞之气爆发,紧接那两人的气息便消失的一干二净。
“……果有大凶!”
柴天诺轻摇头,女子好奇问:
“大叔你在说甚?”
“无事,这雨下了如此长的时间,怎地半点减弱未有?”
柴天诺岔开话题,两个小辈果然受到诱导,也是点着头说:
“也是稀奇,从未见过这般大的雨水,若非涌江流过有处泄水,非把地泡了不可。”
便在说说笑笑时,天空突然落雷,震的庙宇不停颤抖,一人冲破雨幕闯进屋里,惊喜大吼:
“发财了发财了,便这次得手,终身受用不尽!”
冲进来的却是高瘦男子,略显苍白的脸上尽是喜色,见众人围坐火堆不甚在意,紧忙从胸前掏出一把物件扔在地上:
“你们看,这是什么?!”
众人捡起就这火光一看,立时惊呼连连:
“彼其娘之,这般大小的珍珠,还是金色的,不得上千两锭子一枚?!”
“纯金的镯子,竟然这般大小?!”
惊喜声连成片,众人全部起身,围着高瘦男子问起话来。
壮硕汉子开始也是满脸笑容,可望了望门口,忍不住皱眉问:
“高庸,怎只你一人回来,徐老二那?”
高瘦男子身体微滞,紧接便开口说:
“留在山崖那边,这般多的财帛,我俩害怕有失。”
“胡闹!”
壮硕汉子恼火不已的说,做此行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妖邪遇到也不是一次两次,便让一人留在墓里,万一有个闪失如何与家中人交代?!
便在几人谈话时,柴天诺颈后汗毛却是根根倒立起来,那名叫高勇的高瘦汉子,身上已无半点活人气息,阴气重的可怕。
十成十已不是人,而是鬼怪!
火堆旁的众人情绪激荡未有发现,可柴天诺看得分明,众人身旁原本熊熊燃烧火堆,在他来后立时矮了三分。
随着时间推移,火焰已然无力,被阴气压的近乎熄灭。
柴天诺忍不住咬紧牙关,那墓地里的大凶到底是何等存在,竟然如此短时间便将一大活人转化成妖邪之流,必非平常!
“拿好家伙什儿与我一起走,不能让徐老二一人在那里!”
壮硕汉子穿好蓑衣斗笠,瞪了眼高瘦男子,拔出手中刀,一头闯进雨中,其他人兴奋的跟了上去,小伙女子刚要行动,却被柴天诺死死抓住了手臂。
见他们疑惑的望向自己,柴天诺面色阴沉的说:
“那叫高庸的已不是人类,你们仔细看他脚步!”
小伙女子顺着柴天诺眼神望向火堆旁,面色立时大变,之前未有发现,高庸留下的脚印,竟然已经结成了白白的霜!
“不行,我要告诉梁叔他们去!”
小伙挣扎欲走,怎知柴天诺双手力道大得可怕,怎么挣也挣不脱:
“救不回来的,某看他们面相皆透黑红,大凶,有去无回。”
“你俩性命能够保住便算不错,哪来本事去救他人?!”
“可、可是……”
小伙脸色惨白,想说又不知该如何说起,便在僵持之际,壮硕汉子返回屋里,语气稍显古怪的问:
“你们怎地还不走?”
小伙见了脸上立时露出喜色,张口说:
“梁叔别去,这位大叔说了,那里有大凶!”
“甚的大凶,赶紧走,财帛那么多需要人手搬运,回去多与你们些,莫要磨蹭!”
只是一言,小伙女子脸色便是大变,梁叔乃是及其讲规矩的,这种话打死也不会说,看着表情冰冷的汉子,两人忍不住哆哆嗦嗦往柴天诺身后躲。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