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枯木可逢春 上
“师父，这上边有字！”
何足道绕着长枪左看右看，在枪身一处见有字迹，自己虽认不得，但师父定然知晓意思。
柴天诺端起长枪看，自然是上古字迹，却是含沙射影四个字。
“冯宗主收好，此枪看似平常，实则戾气内敛，一旦激发恐有超乎想象威能，看来某的推测有误，被此枪钉死龙类，却非寻常！”
把长枪交于冯默然，柴天诺来到消失的心池前观看，黑漆漆大窟窿不见底，能明显感觉到湿冷气息化成风往上涌，带着一股陈腐的味道。
略做思量柴天诺跳了下去，手指与空中一点，浩然化作光球浮现，散发莹莹白光。
其他三人互相看了一眼，也随之跳了进去。
“……属实有些鲁莽。”
柴天诺身子轻盈下落，头顶三人入洞瞬间便消失不见，这里却是一个奇特的幻境，四人进入，却是落入不同空间。
以柴天诺如今的本事，本可以轻松破开出去，不过神识扫过处看出些许端倪，与人无害只是问心，便由得去了。
柱香时间后黑暗消失，四周渐渐变得明亮，却是落入一长满奇花异草的山谷处，柴天诺左右打量几眼，踱步走入。
左有清泉化作瀑布流下，汇成溪水潺潺，右侧有古亭静立，百花簇拥，更有千年大树撑开树冠遮阳，古朴悠然自生。
柴天诺先取清泉一捧，发现并非虚妄而是实物，又摘红花一朵，却在瞬间化作飞灰飘散，立时明了，此乃虚实掺半幻境，当年创立者本事不小。
行至山谷中央，未见有人，便鸟兽也未见一个，只是红花绿叶古树参天，透着股诡异的冷。
柴天诺轻摇头，挥动长袖，景色立时大变，溪流瀑布还在，顺着斑驳岩壁不断流淌，花草树木尽是虚妄，入眼处，不过又是一处心房。
看着前方又一处干涸心池，柴天诺轻摇头，这无名龙族果然不凡，竟有内外两层心房，想必当年被钉在此处时还活着，所以当年心池还有水流。
不过其怎么也未料到，唤作含沙射影的乌黑长枪竟然一直在生长，无数岁月后刺穿第二重内心房，毁掉心池，终究未曾躲过这一劫。
绕着心池走了一圈，柴天诺见到一个木牌，却是与青龙心牌无二，不过字迹倒是多了许多，且还有个振翅龙形的图案。
“时哉未遇可奈何，一掬虽微安敢易；谁能寄语潭中鱼，相聚须臾莫相忌。”
“尤伐帝鸿，帝鸿令应龙攻于冀州之野，尤唤风伯雨师引风雨，女妭至雨止，遂杀尤，人族统。”
木牌上的言语简练，内容却是异常惊人，柴天诺看后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可是从未听闻的消息。
虽说如今尘世帝王经常册封忠良为神，可上古时能册封的唯有天界，且从未在传记史书中看到，应龙被册封之事。
说不得，应龙怕是人族册封的第一位神祇！
只是当年人族并未参与天庭重天之战，这应龙，却是被谁钉死在此？
绕着心房转了两圈，并无其他发现，柴天诺想了想腾身向上飞去，眼前明暗变换，却是再入一方幻境。
环视四周，又是一片花草丰茂之地，柴天诺细观惊奇发现，并非幻境，而是真实世界，且神识探出，远处竟有人烟存在。
“……足道，你在作甚？”
柴天诺眼角微跳，将入镇子便见何足道与几个乞丐混迹在一起，将将还好好的纯白仙衣布满污渍油腻，一股馊味顶的人几乎无法呼吸。
“大爷，可怜可怜，给口吃的吧！”
见有人与己言语，被蒙蔽心窍的何足道一把抱住柴天诺的裤腿哀嚎，涕泪横流的
样子属实让人看着心酸。
唤了几句见何足道清醒不过来，柴天诺抬头望向远处，一满目沧桑老者身穿麻衣，静静望着此处。
柴天诺一脚把何足道踹到一边，大步走到老者身边，皱眉问：
“这般操弄人心，可有意思？”
“算不得操弄人心，只是想选个有大魄力大毅力的，继承我的血脉。”
“应龙？”
“然。”
“找个没人的地界说话。”
双眼微眯，柴天诺只是猜，未成想对方回答的这般干脆，应龙点头，带着柴天诺走向路旁一条狭小的里弄。
伴随有些刺耳的吱嘎声，应龙推开院门，柴天诺稍作打量走了进去。
便一简单的院落，只一排泥胚垒砌的土屋，左院墙搭着茅厕右院墙垒着伙房，中间一条窄窄的过道，两侧种的蔬菜瓜果，十足农户的布置。
两个矮凳一张小几，请柴天诺坐下，应龙沉声问：
“可能告知来头，你很不简单。”
见应龙未有茶水款待，且看他样子也是没有，柴天诺便自顾自的取了茶壶茶碗，一边烧水一边说：
“说了你也不知晓，毕竟你我年代差的太远，这般话语属实没有意义。”
“……你不是亘古前的存在？”
应龙皱眉，柴天诺端着茶具的手骤然一顿，平日里真是未曾往这边思量，其实自己可是曾经的无上！
“转生无数次，记忆稀少身躯轮回，即便是亘古前的存在，能有甚意义？”
柴天诺平静的说，应龙笑了：
“神魂才是根本，肉躯不过臭皮囊，哪个重要是否有意义，还用我说？”
略作思量柴天诺感慨点头，说的真对。
“某姓柴名天诺，乃大世一教书匠，转世轮回伊始，似乎被人唤作，天诺神尊。”
柴天诺说的平淡，应龙反应也是平淡，闻言后点头：
“这倒是真未听过，毕竟我属人族，与仙神了解并不算多。”
一开始有些好奇应龙竟未听过自己的名号，随后柴天诺释然，身为无上又少与他人交际，除了相熟晚辈以及那些了不得的存在，能知晓自己的恐怕真的不多。
更何况距离天界颇远的大世人间，恐怕除了人皇，能知者少之又少。
“为甚选我弟子考验，这方小世界颇为完备，于此处选取岂不更好？”
柴天诺疑惑的问，即便在偏僻里弄，可依然能听到外边的嘈杂，这方小世界属实不缺热闹。
第一百五十二章 枯木可逢春 下
“若能选，我岂会如此大费周章。”
应龙叹气，仰头望天，苦笑着说：
“生灵虽多，却都已定了性，再无半点进化的可能，便如一潭置于地下的死水，连些许微澜的机会都没有。”
柴天诺闻言一怔，神识仔细探查，竟然真是如此！
看似活泼的男女老幼，魂魄竟然一模一样，只容颜有别，仿佛相同的泥娃娃，分别套了不同的脸面。
“怎么回事，为甚魂魄这般模样？”
柴天诺真的有些惊了，应龙叹气：
“还能如何，不过是被太安皇崖天的造物天尊，一指订立法则，毁了造化的可能。”
“即便转世轮回无数，有法则在便脱不出那个框框，只能永远处于凡俗，待我消亡，一起泯灭。”
话里透着消沉，柴天诺轻抿嘴唇，好个狠毒的法则，一指毁了一方世界所有生灵超凡入圣的可能。
认真讲比无界祖师还要可恶，虽说褪凡入仙是其设下的框框，可最早承自的却是世尊，终究还有超凡入圣的可能。看書菈
“……用含沙射影钉死你本体的，不会便是那位造物天尊吧？”
柴天诺皱眉问，应龙叹气点头：
“天庭重天之争乃是天争，与地无关，即便历任人皇人族与天庭交好，可世尊许久前便有言语，不准混淆。”
“毕竟盘古大神开天地，好不容易让清浊再分，若再混淆可就是天大之事。”
“为此人族只是戒备，即便交好甚或出自人族的各路仙神纷纷陨落也不曾插手天上之事。”
“只是怎么也想不到，天庭覆灭后，重天的手脚终究还是伸向了大世。”
“虽因大道法则有异，重天战力受损，且人皇与大世无敌，便天尊也不敢与之争锋。”
“可终究互相间的战力差距过大，加之大世宽广，我等人族守护近乎损失殆尽，诸多人类成了他们渔猎目标。”
“最终惹怒人皇斩断天地间的联系，从那以后仙神归天界，凡俗归大世，这才让人类有了主宰大世的机会。”
柴天诺点头，但觉与应龙这般亘古之前活下来的存在交流确实长知识。
“普通仙神可以阻断，与无界祖师这般实际掌控者，意义不大。”
把渔获之事与应龙说，又把人皇断绝之事大略言语，这位人族守护先是大怒，未过多久便成了深深叹气，捂着脸语气低沉的说：
“人皇断绝换天子，我等逝去者怎地也想不到，拼命守护的人间，竟会有如此混账的做法！”
柴天诺咧嘴，混账吗，那是必然。
不过究其缘由还是末代人皇做的太过，惹得民不聊生，最终让天界捡到漏洞，让整个人族成了渔获，大世人间无尽轮回千万年，苦难未曾停歇。
“为甚一门心思找接班人，自己复生岂不更好？”
柴天诺把东方青龙的事情说了一下，应龙却是摇头：
“若是数百年前能遇到柴先生，我自然有那个心，只可惜如今内外心池彻底干涸，便活过来也不过一死物。”
“蒙历代人皇看重，守护人族无数岁月，若成那般模样倒不如消散的好。”
此言却是让柴天诺想到了西部荒原的玄武巨龟，恐怕便如应龙所说，虽能行动，却不过一死物。
“心池干涸便不能再生？”
柴天诺挑眉问，应龙苦笑点头：
“与我等这般存在来说，心池便是神魂，心池消亡，便再无生还可能。”
“你这不是活得挺好？”
“不过残魂，支撑不了多久了。”
望着
身形有些萧瑟的应龙，柴天诺想了想再问：
“如何继承你的血脉？”
应龙与衣襟里取出一枚透明的血红石头，双手递与柴天诺：
“此乃身躯精血所化，服用便可继承。”
柴天诺挑眉，这应龙倒是相信自己。
握入手中细分辨，未及多久柴天诺眉头却是浮现一抹笑：
“道友可知一言？”
“哪一言？”
“寒冰不能断流水，枯木也会再逢春。”
柴天诺笑着说，应龙细思量，忍不住轻点头：
“这话说的颇有意境，却不知是哪位存在谨言？”
“算不得存在，不过凡间一书生。”
柴天诺再笑，随后认真说：
“既有精血，缺的不过神魂灵气，某与你补全便可。”
“那需要的，可是超乎想象的灵气！”
应龙认真说，柴天诺点头，认真说：
“怕不得一座池塘的清灵之水，不过换一位天尊级别人族守护，值了！”
“……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应龙再问，一座池塘的清灵之水，说得轻松，可天地间哪来那般多的清灵之水，便亘古之前怕是也集不出来。
“莫多言，把另二位招来，这般折腾心境，可有用处？”
不多时冯默然、李玉二人来到身边，乞丐般的何足道也赶了过来。
柴天诺与他们说明情况，其他二人倒没啥，毕竟境界高，在幻境里还能保留不少本来意志，何足道却在清醒那一刻臊的面红耳赤，一身馊味属实让他没脸。
一个净身术抹去脏污，何足道红着脸说：
“师父，弟子是不是与您丢脸了？”
柴天诺看着他笑：
“没有没有，左右尿裤子的是你，丢脸也是丢你自己的。”
这下何足道的脸更红了，惹得柴天诺哈哈大笑，当年小胖子面皮奇厚，呼喊三妻四妾的画面犹在眼前，如今却变得如此腼腆，想想可是真有意思。
应龙施法，五人瞬间来到内心池，柴天诺也不废话，把血红石头放入心池，再挥手，清灵之水立时凭空出现，哗哗流入池中。
应龙震惊的看着柴天诺，之前心中不信消失的一干二净，与柴天诺来头更加摸不清。
看似不大的心池内有乾坤，轰然落下的清灵之水本应几息时间便能填满，可如今池底只是微湿，真如柴天诺所言，想要填满，怕不得一池塘。
“谢尊者赐！”
应龙叉手躬身，不管柴天诺是何出身，便这般大量的清灵之水，其来历必然神异，身份必然惊人！
柴天诺笑着摆手，只是看着心池，慢慢加大清灵之水的出量。
在场之人都是有眼力价的，看到这般多的清灵之水涌出，何足道李玉还好说，冯默然忍不住倒吸凉气。
便自己当年仅只见一拇指大小石瓶，而眼前所见，怕是泉涌都不足以形容！
第一百五十三章 罪过 上
几人默默看着清灵之水宣泄，只是站在一旁，便能感觉磅礴清灵之气铺面。
过了得有大半个时辰，清灵之水如决堤洪涛奔涌，心池总算被填满，那块精血凝石已然化开，原本清亮的清灵之水被染的一片血红。
“心池某已与你填好，想必用不了多久你这魂魄便能补全。”
“至于肉躯，如此多的清灵之水应该够了，即便有些差池，外界灵气补充便可，毕竟如今灵气复苏，已然不弱于亘古。”
应龙再次叉手行礼，柴天诺扶住他的手臂认真说：
“不用如此客气，某与你明说，之所有下如此大本钱救助，却是有所需。”
“尊者请讲，只要不违背人间道德礼法，便刀山火海也去得！”
应龙朗声言，柴天诺满意笑，不因大恩放弃根本原则，好。
“无它，唯伐天尔。”
把事情缘由大略讲出，何足道冯默然三人一旁补充，应龙越听越是震惊，他再怎么想也未曾想到，柴天诺竟是如此人物！
便两具分身都是天尊境界，本体更是世间从未有过存在，堪称古圣人皇两合，能与无界祖师较量的，恐怕也只有他了！
“苍天不仁以大世做渔获，应龙虽无擎天之能，却有一颗勇进之心，但有那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柴天诺扶住应龙臂膊点头，有此心便好，三十三重天数十位天尊数百位仙君，更有无数其他仙家，每多一位高端战力，希望便大一分。
离开应龙心室几人告辞离去，走在原本平平无奇的洞穴，冯默然苦笑：
“真真未曾想到，千百年前锦鲤宗落足处竟是一位陨落天尊躯壳，且宗门要害便在体内，若当时应龙天尊苏醒，恐怕劫难立时降临，便是宗门全灭也有可能！”
“终须早做准备，应龙如今正在复苏，锦鲤宗所有建筑都要下移，且需尽快，那一日的时间，不会太久。”
柴天诺轻声说，冯默然了然点头，如今夜晚越来越短，白昼降临之时，恐怕就是伐天之际！
与宗门要地出来柴天诺本想离去，却被冯默然长躬拦住：
“夫子已经多久未来锦鲤宗了，岂能不与宗门门徒瞻仰机会。”
“且这些年修行里疑惑不少，恳请夫子开坛讲法，与我等解惑！”
冯默然说的诚恳，柴天诺想了想也是实情，便在锦鲤湖畔讲经说法三日，讲的是德论道论，说的是天地间纵横的大道法则。
期间天花乱坠金莲遍地，湖中鱼儿围聚岸边，数日时间便有十数条开了智，柴天诺特意让何足道入水寻倒塌石柱修复龙门，待哪日鱼跃，便是化龙之时。
第四日锦鲤宗集体相送，牛车似慢还快的离去，何足道曾好奇的问自家师父，这趟出行目的何在，柴天诺笑着与他说：
“没有目的，只是看看这天下这人间，到底值不值得。”
何足道不明白，柴天诺也不与他解释，只是透过车窗往外瞧，这人间，到底是否值得。
原本的北域贫苦，大半都因一眼望不到边际的荒原沙海，即便长了几株植被也是半死不活。
如今却不然，灵气复苏带来极大改变，浑黄沙土不见踪迹，入眼尽是碧绿，便连石头山崖都挂满藤蔓长满青苔。..ne
这一日青牛来至一处突然停下，见车上师徒二人不理便哞哞的叫个不停，本在打盹的师徒俩被吵得实在受不住，只得睡眼惺忪起身，瞅着正当午的太阳抱怨。
“小青，你吱哇乱叫个甚，吵着我不打紧，吵着师父可就罪过大了，便打肿你屁股也担不起！”
何足道嘟嘟哝哝起身，却被青牛一脚踹在面上，两眼一翻
晕了过去。
柴天诺无奈摇头，青牛与何足道那是极不对付，但有下黑手的机会绝不放过，也不知是不是上辈子的冤家，便有这般大的怒气。
“莫装了，偷懒不是这般做的，当自己是弱不禁风的大小姐，一蹄子便能晕？”
“嘿嘿，小青都下狠手了，我怎地也得配合一二不是？”
何足道起身揉着面说，几下便把伤痕消去，反手便是啪啪两巴掌，抽的牛腚立时肿了起来。
青牛急眼，扭头一口咬住何足道的臂膊不撒手，俩货立时较起劲儿来。
柴天诺摇头与一侧下车，打量四周无人烟，植被却是丰茂的惊人，原本不过膝的狗尾草比人都高，显见灵气异于他处。
“小青，何故在此驻留？”
未回头，柴天诺轻声问，正与何足道撕扯的青牛转身哞哞叫了两声回头继续奋战，柴天诺皱眉掐算，紧接恍然大悟，原来是这里！
当年与驼队在北域沙海里穿行，与一绿洲斩杀苦泉校尉后，擒拿陆地神仙到此，因苦泉校尉父亲恶行滔天便被自己处置，如今一晃几十年过去，也不知其如今何等模样。
挥袖，前方如林草蔓二分，柴天诺大步往里走，一路行去未见一棵树，倒是有些古怪。
“师父，这里莫不是有宝物，小青不是那种不知事情轻重的。”
满脸牙印的何足道赶了过来，有些好奇的问。
柴天诺边走边与他说了当年的事，听的何足道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与书院里平日见的尽是谦谦君子，何曾见过听过如此邪恶之人！
言语间二人穿过草丛，入眼处一片焦黄，竟全是黄沙，习惯了满目葱郁，如今乍看反倒觉得亮眼。
方圆数百丈内尽是平整黄沙地，就在黄沙中央矗立一株高度超过十余丈的巨大树木，树冠挂满红彤彤果子，便树叶都被遮蔽，打眼望去甚是喜庆。
“嚯，怎地长得这般大，师父你不说是颗灌木苗嘛！”
何足道惊奇的说，柴天诺没说话，只是踏着黄沙往前走，没几步便明了为甚变得如此。
当年小小的人生果长成参天大树，看果子便知需要海量灵气，脚下能清楚感知，源源不断的灵气与生命力涌向大树。
显见这块土地已被它吸成了死地。
来到大树下，柴天诺挥手取下几枚果子细观，发现当年老者的想法变成现实，人生果，真就进化成了来生果！
“尝尝，味道如何。”
随手把几枚果子递给何足道，这嘴馋的家伙一把便塞进了嘴里。
第一百五十三章 罪过 下
“呕~~！”
没嚼两口何足道便吐了出来，呲牙列嘴的说：
“怎地这般难吃，便跟咬了小青屁股一般艮揪揪的，满口生肉味！”
“......”
柴天诺嘴角微扯，何足道看似长大了，实则秉性如旧，透着股说不出的傻，属实让他这做师父的无奈。
“咦，这慢慢咂摸倒还挺有味道真是与小青屁股一般！”
何足道翘着眉咂吧嘴，见自己师父皱眉看着，紧忙解释：.ne
“师父，虽说味道不咋地还有股血腥味，但这灵气是真的足，吃一口神清气爽。”
“且里头还有莫名的东西，有些像我的皮肉，竟然还能修复伤口，虽说对仙家用处不大，但凡俗绝对有惊人效用！”
柴天诺轻点头，何足道在书院里最招安期生喜欢，整日介刀砍针扎的伺候，虽说受了不少罪，却也磨练出一手不错的医术。
尤其在药性辨别方面，真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
上前一步，柴天诺用手指点了点树干，轻声说：
“醒来。”
便只一言，原本静静矗立的大树立时剧烈震颤，并有痛苦不堪的声音响起，红彤彤的果子雨点般落下，却被柴天诺挥手收了起来。
这可是难得的良药，数目这般大，交于安期生能做出海量的灵药。
伴随痛苦的吼叫，树干裂开数道痕迹，五官浮现，依稀还能看出当年老者模样。
“尊者饶我，尊者饶我！”
哭喊声震天动地，气浪吹的黄沙漫天飞，打的周围草蔓大片伏倒，生生掀起一场罕见的沙暴。
当年人生果被柴天诺种与老者脑中，经过几十年生长，其身躯被完全吞噬，却成了树灵般的存在。
只是悠久岁月里源自身体魂魄的巨大痛楚让其不堪忍受，便自封了六识，虽说魂魄痛楚无法屏蔽，终究抹去了来自身躯的痛苦。
如今一指被柴天诺点醒，诸般痛苦临身，见来者正是当年惩戒者，老者立时大声哭嚎，与他来说，便是死也好过这般永无止境的与痛苦中沉沦。
“安静！”
柴天诺沉声说，老者不听，只是嚎啕大哭祈求。
见他这般表现柴天诺转身便走，如今知道痛了，可有想过当年那些被他当做肥料的有多痛苦。
且人肥尽是先天之灵超人存在，当年他做的恶事，毁了多少人族将来大能！
“师父，这便走？”
何足道跟在柴天诺身边轻声问，柴天诺哼声说：
“走，既然他喜哭嚎那便由着他，下次来却不知何时了。”
听闻此言何足道咧嘴，他是知道，下次来真是不知何时，老师这一趟走完恐怕便是伐天之时。
这般大事，如何还能顾念一恶贯满盈之人。
眼见柴天诺将要走入草地，老者真的急了，机会只这一次，错过便再也不得反，紧忙止住哭嚎，压着嗓子说：
“尊者，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您莫走，某走啊！”
柴天诺止步转身，望着他说：
“既然知错，便把错处说来听听。”
“悔不该冒犯尊者，当年的我眼界太窄，恳请尊者饶恕，这数十年苦痛磨难，小老儿属实受不了了，受不了了！”
说到后来，老者的声音又带了哭腔，柴天诺眉头紧皱，从他言语便能听出，即便数十年了，他也未曾明白，自己错在何处！
一个龙变瞬间回到树干前，柴天诺冷脸问：
“与那些因你实验而死的无辜，便没话说？”
“都因我
本事不到家，浪费了那般多的性命，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树干上嶙峋的面孔流泪说，柴天诺深吸口气再问：
“若本是够了，便能少浪费性命？”
“对，绝对少许多，便十分之一不到就可！”
面孔诚恳的说，柴天诺却是深深叹了口气，他这是半点也未看到自己的错处！
“未成想这世上，竟有你这般无有半点人性的家伙存在！”
见树干上面孔露出有些迷茫的眼神，柴天诺不禁笑了，于这家伙来说，只是觉得这些年痛苦不堪，后悔招惹自己，却根本不知到底错在何处。
“生命无价，一与百相差不大，你错在罔顾生命，不知珍惜生命之大，某如此说，你可明白？”
柴天诺再问，却见树干面孔更加迷茫，便摇摇头将手掌贴在树干，老者心思立时现于识海，却是让他忍不住大大摇头。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老者心中无善恶无对错，不懂人情世故，与他来说只有目标，为达目标可以不择手段，认真讲，却是与前世那些科学狂人何其相似。
“师父，这般存在，是不是就是至恶？”
何足道轻声问，恶人行恶知己恶不可怕，怕的便是这种不知或不认为自己在行恶事的，因为，他们本就是恶！
“……不知。”
柴天诺轻轻摇头，何足道震惊的望向自己师父，在他眼里师父无所不能无所不知，怎能这般回答！
“因为某非恶，怎知至恶模样？”
“彼非鱼，安知鱼之乐？”
仅只两言何足道立时大悟，冲柴天诺深深躬身，善知恶非恶，怎知知恶模样。
“师父，如何处置他，可是要泯灭于世？”
何足道再问，柴天诺点头摇头，一指落下，南明离火立时熊熊燃起，未待老者再出哀嚎便把整棵树烧成了灰烬。
柴天诺一把抓住飘出的魂魄，浩然正气涌动沐身，随后化作光芒绽放消散。
“毁其肉身净化魂魄，送其再入轮回，祈愿他能有个不一样的人生，莫再长成如今这般模样。”
说罢柴天诺走向来处，天地间的灵气蜂拥而至，原本混黄的沙土很快有点点绿色出现，相信用不了多久，便会化作一片丰茂之地。
回到牛车旁，柴天诺看着青牛肿大的屁股忍不住摇头，便这般皮糙肉厚都能肿得像磨盘一般大，何足道这厮下手也太狠了！
往青牛嘴里塞了几枚来生果，伤势眼见得好了，上了车柴天诺立时仰倒，今日看的景象不喜，心情有些郁闷，且睡上一觉再说。
何足道上车，青牛迈开步子向前，没多久车厢便响起细密的鼾声。
原本正在斗嘴的一仙一牛同时禁了声，齐齐扭头望向车厢，见自家师父即便睡着了眉头也是紧皱，心中都是有些沉甸甸的。
第一百五十四章 那片绿洲 上
“……哎，细想想，师父过的真的很累。”
何足道坐在车辕叹气，见青牛望着自己，便咧嘴摇头说：
“原本在天地珠里还不知，只觉得师父逍遥自在本事通天，可如今看得多了知道的多了，才知道这大世里独一无二的夫子，真的很难当。”
“哞？”
青牛抖抖耳朵，轻声唤，何足道再叹气：
“与天斗岂是那般简单，师父表面看着潇洒出尘，其实却扛着整座天，怕是已经累到了极点。”
“……哞。”
青牛又抖了抖耳朵，同时甩了甩尾巴，气的何足道扬手便想抽它屁股，最后害怕声音大变掌为拳轻轻捶了一下，恨恨的说：
“便你痴傻，身为老师坐骑多大的机缘，偏偏不走仙途走妖路，相当小仙的境界连句话都不会说，便将来成了大妖也是二百五！”
青牛不语咔嚓又是一口，何足道气的用二指掐着青牛鼻孔不撒手，俩货又较上了劲。
“夫君，莫要忘了我。”
梦境里，寒江畔，鹅黄衣裳绿罗裙，柴蛮儿坐着江石轻声笑，容颜还是那般明媚。
柴天诺皱起的眉头渐渐放开，轻声呢喃：
“永不会，哪怕身死道消，化作天地。”
青牛沿着往来商队碾出的道路走，两边尽是青翠，昔日的沙海不见半点颜色。
“这是到了哪里？”
柴天诺有些迷糊的问，周围传来有些嘈杂的声响，显见不是荒郊野岭。
“师父，我俩与这里不熟，不过前方有座不小的城，青牛按着您的因果走，应该有些关系。”
坐起掀起车窗上的帘子看，道路上车马川流不息，显见是到了繁华的地界。
柴天诺也坐到车辕上往前瞧，数十丈外是一座青石切成的高大城门，上边有柴楷三字，苦泉城。
好嘛，这因果确实不小，柴天诺轻摇头，苦泉校尉被己斩杀，其父也被自己惩处数十年，能有此名称，肯定是当年苦泉地区的某个绿洲。
便连刻字也是自己创立的柴楷，这因果牵扯属实不小，保不齐内里还有惊喜。
入了熙熙攘攘的城，师徒俩未入酒楼，而是找了个味道诱人的羊肉摊位坐下，要了两大碗料头极多的羊汤，配着刚出炉的麻酱烧饼大口吃了起来。
“老板，拿个大铜盆多盛些羊肉，再添些烧饼，某家小青喜这一口，铜盆某买了。”
柴天诺指指直勾勾看着羊汤，一直不停用舌头舔着嘴唇的青牛说，摊位老板不以为怪，手脚勤快的切肉浇汤，还把火烧切成方便进食的小块放进盆里，一股脑送了过去。
自打灵气复苏，魑魅魍朗之类现世的也多了起来，尤其是诸多高来高去的仙家，坐骑便没一个简单的。
与这北域神州要道城市摆摊，老板也算见多识广，知晓吃的酣畅的青牛来头定然不简单。
“大先生，您这青牛也是开了智的吧？”
老板也是嘴勤的，手头的活计不耽误聊天。
“哦，老板怎地看出的？”
柴天诺舀勺辣子放入汤里，笑眯眯的问。
“这南来北往的见得多了，我也有了些本事，但凡眼睛清亮的，便有七八成开智的可能。”
听闻老板之言柴天诺点头，这点不假，眼为心灵之窗，未开智的混沌，唯有开智或者将要开智的，才会有清亮眼眸，可直通心底。
“老板，这苦泉城是何时建的，某几十年前走过，那时这条沙路可未有什么城池。”
柴天诺喝口加了油泼辣子的羊汤，果然别有滋味。
“几十年前？”
老板打量柴天诺几眼，面上立时挂了恭敬，眼前男子看起来只有而立左右，又有开了智的坐骑，九成九是位了不得的人物。
“大先生明见，苦泉城乃是二十多年前享誉沙海的廖氏驼队廖东家与几位仙家筹建的。”
“即便沙洲变草原，终究北域神州距离远，每个补给的地界实在不方便。”
“这么些年过去了，南来北往的多，许多行商的便在苦泉城落户，渐渐变成如今这般人烟繁多的城池。”
柴天诺点头笑，真如自己所说，城里还真有惊喜！
吃罢与老板处得知廖东去处，柴天诺坐着牛车慢悠悠的行了过去。
细看苦泉城与富克锦有些像，天南地北各处的人都有，不过仙家少了许多。
与整日价有飞鸟般来回穿梭的富克锦城不同，行走半天也未见一个飞的，皆是步行，绝大多数都是凡俗。
“师父，那个廖苦与您可是有缘人？”
“自然，当年某第一次出神州，加入的便是廖苦廖东家的驼队，这般大的沙海能相逢，可不就是有缘人。”
说到这里柴天诺忍不住笑，当年将将相逢时廖苦便已近五十，如今这般久远过去，显见应该入了仙途，毕竟其与他人相比，也是有些神异在身。
便这世上最容易褪凡入仙的，大多都是这种，泯然众生未有特长者，想要超凡脱俗除非有大机遇，否则难上加难。
沿着有些拥挤的大道一路前行，柴天诺与何足道不时下车闲逛，东西买了属实不少，吃喝玩乐样样全。
这般磨磨蹭蹭的，不到五里的路程硬是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
“廖氏车马行，几十载过去，廖苦还是未曾改变呐。”
看着大门上的字，柴天诺再笑，得知当年故旧安康，心里自然喜悦。
“啥未改变，这不驼队变车马行了嘛。”
何足道咧嘴，柴天诺轻敲其脑壳说：
“沙海消失，骆驼自然不如车马，这点都不懂？”
说到这里柴天诺却是蓦然想起，自己曾把名唤老杂毛的老骆驼托付与他照料，也不知如今怎样。
不过想来应该早便死了，毕竟时光冉冉过，寿岁那般短的骆驼，岂能挨得过去。
停下牛车柴天诺正欲上前，便见一身穿皮甲汉子大步行出，周遭行人见到尽是恭敬招呼，柴天诺笑着与何足道说：
“说曹操曹操到，这便是缘分。”
廖苦从大门里出来，拱手与周围回礼，正想南去，却有一股莫名直觉起，禁不住往北望，却见一少见牛车旁，两位身穿白衣读书人笑看自己。
年轻的不熟悉，那有些岁数的，却是死都不会忘，正是当年的柴先生！
第一百五十四章 那片绿洲 下
“拜见夫子！”
廖苦几步窜到柴天诺身前，颇为激动的叉手行礼，柴天诺笑着拱手回礼：
“数十年不见，与过去相比，廖东家反倒更显年轻了。”
这话不是客套，褪凡入仙后的廖苦与往昔相比年轻了最少十来岁，原本花白的头发尽数变黑，被狂风吹黑吹皱的面孔变得充满活力。
侧身引柴天诺进入车马行内，自有伙计上茶点，两人说起这些年的经历，照廖苦言语，他能进入仙途纯粹是机缘所至，不然凭他的灵根，便是到死也入不得。
“灵气复苏后沙海情况大变，原本清晰的感知也变得模糊不清，有次驼队穿越一片新出现的大风口时，便我一人被狂风卷走。”
“待醒来后入了一方奇异世界，虽说到处都是残檐断壁，还有不少银甲尸骸，可一眼便看得出，绝对是神仙待得地界。”
“我在那里寻找许久也未曾发现奇珍异宝，于是便挖了个大坟，把尸骸埋了。”
“就在大坟峰顶的一刹那，我脑子里多了些东西，且怀里多了一个木盒，里边装的都是些丹药。”
“之后的日子，凭借丹药功法再加一点幸运，终究褪凡入仙，若不然，今时怕是早已白骨一堆。”
“廖东家，即便没有奇珍异宝，可那些甲胄应该也是不凡，便没想着取上几副？”
何足道挑眉问，廖苦坚定摇头：
“已是死地，奇珍异宝属无主之物拿些还可，甲胄乃是逝去者的东西怎能乱动。”
“若奇珍异宝便在尸骸上呐？”
何足道再问，廖苦想了想，苦笑着说：
“那八成是抵御不了，毕竟财帛动人心，我又不如夫子这般高尚，取用一二是免不了的。”
何足道笑着点头，这话说的实在，柴天诺也是笑了笑，然后正颜说：
“所谓际遇还是要看人，若非你让仙兵仙将入土为安，也换不来如此大的际遇。”
“十人入内所见所想恐怕九个都是寻宝，如你这大费周章让尸骸入土为安的，怕是一个未有。”
柴天诺如此说，却是让廖苦禁不住面孔一红，这辈子真是很少被人夸赞，一听还真有些不适应。
调整一下心情，廖苦继续往下说。
过了许久之后，终于褪凡入仙，而广袤的北域沙海也彻底改变容颜，化作葱郁草原山川，地面不再是柔软黄沙，而是瓷实土地。
原本的驼队不再适应，在甲上伙计们年岁都大了，廖苦便把驼队改成车马行，伙计们做个掌鞭也好，终究比沙洲驼队舒服的多。
“往后的日子也是慢慢认识了不少仙途道友，因着神州北域间距离过远，我便与另两位道友一同建了库泉城，于人于己都是方便。”qδ.ne
“某观车马行有不少年轻人，却与过往老人有些相似，莫不都是儿孙辈？”
柴天诺拿起块枣糕咬了一口，虽说做的有些粗糙，但枣味浓厚，算得上好吃。
“嗯，这岁月经不得过，老伙计们都上了岁数，能继续上路的已经不多，如今都在库泉城安了家。”
“小辈们正好大了，能顶替老辈的活计，累了大半辈子，也该让他们歇歇了。”
柴天诺听的欣慰，廖苦人品好，与老人们照顾也到位，能以普普通通资质步入仙途，脱不得本性使然。
晚间在车马行吃了顿饭，虽不精致，却管饱滋味足，期间来了二十余位当年驼队的伙计，原本精壮的小伙如今都已老态龙钟。
忆起当年一起走过的短暂时光尽是感慨，吃饱喝足休息时，何足道好奇的问：
“师父，以您手段还有拥有的仙果，想要
让他们返老还童也是简单，为甚不助他们一把？”
柴天诺轻轻摇头：
“六道轮回秉承大道才对，一生走过，新生入土便是至理，待那日春暖花开复又新生才是最美好的人生。”
何足道不太明白，柴天诺也未曾解释，只是轻声呢喃：
“悠长岁月积累的未必都是喜，恐怕这哀，还要多一些。”
第二日临行前，与廖苦共同建成的其他仙家恭敬拜见柴天诺，毕竟是夫子，今生得见一面算得上叨天之幸。
离开库泉城后牛车一路向南，道路再不是自然碾压出的轨迹，而是碎石铺就的地面，不是还能看到拉着碎石进行修缮的佣工。
却是包括苦泉城在内，一直到神州北关这一路上的大小城镇集体出的钱，毕竟一条瓷实的好路，与通商有莫大好处。
青牛慢慢踱步前行，何足道扬着草鞭不时帮它驱赶蝇虫，柴天诺躺在车厢里又睡了，面上挂着淡淡的笑，梦境里，尽是往昔甜蜜的时光。
何足道望望柴天诺，忍不住抿了抿嘴，出来时柴仙特意与己说过，好生照应，其实世上最孤单的，便是夫子。
其时何足道好奇的问：
“仙师父，两位师妹都在身边，还有我等一众可爱弟子，师父怎么会孤单？”
当时柴仙便笑了起来，与他一言，驴不知脸长！
“他与你们尽是与，世上能让他得的，都已去了。”
柴仙当时深深叹气，何足道却是半点不明，经过这些时日，不知怎的突然有些明悟，自家师父，是真的孤单。
所思所想所看尽是旧日，故人过得好便喜，可能与他欢愉的人，却都已不在。
青牛行百里，与川流不息商路略做沉思，扭头走下道路，行往密林深处。
何足道任它走，师父与它因果轨迹，行往荒凉，那里便是有纠绊在。
穿过密林，前方是广袤草原，从来未曾奔跑过的青牛撒开蹄子狂奔，不行缩地为尺的法术，只是运用身躯的力量狂奔。
“小青，你这是发疯了吗！”
何足道与车辕处布下屏障阻挡溅起的泥草，见青牛不理只是狂奔，嘟哝两句便不再理，只是望着远处出神。
这次之所以出行，主要的便是觉得心里空，好似有个声音在召唤，让自己回归。
“......说起来，其实我也是个孤独的。”
何足道呢喃，却听身后传来自家师父声音：
“这世上，又有几人不是孤独的？”
“师父，您醒了。”
何足道掀开门帘，柴天诺看着前方笑：
“未成想几十年后，又见到了当年那片绿洲。”
第一百五十五章 意愿 上
有清风徐徐，大日光芒刺眼，照应的前方长满参天古木的绿洲绿的耀眼，柴天诺发自内心的笑，眼中满满都是回忆。
狂奔的青牛与绿洲前急刹车，大块草皮被掀起，气的何足道咒骂不停，柴天诺拍拍他的肩膀下了车，抚摸青牛头颅两下，大步走向茂密树林。
数十年未见，绿洲不但未有长大，反倒更加小了，这点属实让柴天诺有些惊奇。
当年的绿洲近乎侵占整个沙海，便其他疆域都有影响，堪称广阔。
得自己教诲后果断放弃，踏踏实实进化，本以为数十年时间体魄会有不小成长，可与当年相比却更加小，属实让柴天诺感到有些意外。
穿过茂密树林，一排被绿苔藤蔓覆盖的木屋出现，正是当年李长庚古尔力他们建造的，未成想几十年过去了，竟然还在，且细分辨，有些还有生活痕迹。
“世尊，真的是您？”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却正是绿洲意志，柴天诺闻声笑了：
“可不就是某，不过莫称世尊，叫夫子吧，如今算是某较为确定的称谓。”
“夫子，这几年采药人路过时经常谈起，当时便觉得是您，果然如我所想！”
柴天诺点头问：
“某记得当年你的大道九百余，割裂后只剩数十，怎地如今身体小了，大道反倒增加了？”
将一进入这里柴天诺便发觉，与过去相比，这片不一样的小天地稳固的可怕。
虽说范围小了，可大道近乎铺满整个天地，少说也得有四五百，这般小的空间却有这般多的大道，互相间未有半点排挤，属实有些出乎意料。
“属实没办法，夫子离去的这数十年里大世变化巨大，重天仙家天人不断落下，其时我体内住了不少逃难的凡俗，为了保护他们，我只能想尽办法构建大道法则。”
绿洲意志苦笑着说，柴天诺仔细解析绿洲内的大道，未多久便倒吸了一口凉气，看似寻常大道，拆解起来却是异常惊人。
除了些许维持正常运作的，其余尽是排挤限制和禁忌，堪称把守护做到了极点。
“......绿洲，为了一群凡俗，如此做可值得？”
柴天诺轻声问，大道虽多却是畸形，一方完全世界绝不会如此，虽说守护之力高到了极点，恐怕重天仙家天人一入内便会被劫雷劈死。
但是也局限了成长的可能，数十年不但未变大反倒缩小，原因便是如此，绿洲意识已经彻底由一方可能成长为小世界的空间，化作规则森严的洞天福地。
若想再次成长，只能抛弃一切从零开始，只是那样，所有的努力记忆都会清空，还算不算得上绿洲意志，都要二说了。
“性命于前，岂能看着他们被捕猎杀死，无所谓值不值得，毕竟，生死无价。”
绿洲意志轻声说，却在柴天诺心中掀起滔天巨浪，便是身体都不由自主的抖了三抖，绿洲意志当年所面临的，与己何等相似！
而他的选择，又是何等出乎意料！
过了许久柴天诺才再次开口：
“这许多年过去，可曾忆起过往，知晓自己出身？”
之所以如此问，实因柴天诺能感觉出，绿洲意志与当年相比，思绪繁密无数倍，与这般静卧一处的空间来说，属实有些不对。
“不敢隐瞒夫子，我的记忆，却是恢复了。”
绿洲意志轻声说，柴天诺忍不住挑眉，不是想起些许而是恢复，这其中的意味可就大了。
取套桌椅放下，泡壶清茶慢品，柴天诺轻声说：
“且说说，某现在的时间不少。”
“......师父能进去，咱们
怎地进不去，莫不是欺负我等没奶？”
在外等了许久，何足道想要尽去，谁知脚步还未落下便有雷龙下落，把整个人劈成了黑炭。
尤其是踏入的右脚，不但靴子炸的粉碎，便整个脚面都成了黑炭，骨头都露出来了。
幸好何足道本身便是灵药入仙，且凡体药灵未缺半分反倒还有些精进，些许伤势很快便好，否则半条腿都得废了。
“哞~~”
青牛不屑的叫，何足道冲它脑袋便是一巴掌，恼火的说：
“好好，便你懂得多，只有母的才有奶，我错了行不？！”
说完何足道又探头探脑的望向内里，可是草木繁茂，哪里又能看得到。
绿洲意志徐徐说，柴天诺听的心里着实有些震惊，未成想他的来头，竟然如此大！
“我本繁星里的一抹尘，星域动荡时坠入昆仑，被封与一座石潭，机缘巧合一童子拾得做了玩物，却被世尊发现收取。”
“之后历经雷火锤炼，得世尊一指点化开灵，成了天界云海里的一角绿地，无数载岁月悠悠，一直在天界无忧无虑生活。”
“世尊曾言，我脾性过于悠然无争，却是不好。”
说到这里时绿洲意志神识波动，显见想起了当年许多事情。
“后无界祖师突然携三十三重天出现，我被移到了大赤天，世尊坐于我身经常与无界祖师论道，彼此间争论不少，虽有言语入耳，却不留半点记忆。”
“又一年世尊卧眠，被无界祖师手持木簪穿心，木簪炸裂蕴有恐怖泯灭气息，便世尊也不得阻，化作飞灰泯灭，只与其留一言。”
“三方五界大世泯灭，虚无中只余你这唯一，却不知与死相比，哪个更加恐惧？”
听到这里柴天诺眼角忍不住使劲跳动，果不其然，世尊，真的被无界祖师斩杀，且从听闻来说，怎觉得那木簪便与蛮儿本体之母，那位外道圣母的法宝那般像？
“木簪炸裂我也损伤，不过拼尽全力终究取得世尊一块未来得及消散的皮肉，直坠凡间。”
“世尊消亡大世有感，电闪雷鸣大雨倾盆，有地火冲天起，我的本体坠入其中，烧灼间却是归了一方无名世界。”
“那里大地染霜，只空中有一轮明月，皮肉坠入未及多久便化作清风横扫大地与明月相伴，我受损太重陷入沉睡，最终失去记忆。”
“待再次醒来，便身处北域沙海了。”
柴天诺眼角抽动，清风明月啊清风明月，如此说来，清风道长应该便是世尊残留所化，至于明月小道童，便是那方世界的那轮明月！
第一百五十五章 意愿 下
想到这里，柴天诺与绿洲取一丝因果，闭目左手急掐，原本不管如何推算也显模糊混沌的清风道长出身，第一次清晰的显现，正是世尊遗身！
可当柴天诺想要推算无名世界去处时，却怎么也推算不到，便仿佛世上不存在，忍不住睁眼疑惑的问，绿洲意志细思量，轻声说：
“那日坠入地火，隐约见画卷翻滚燃烧，莫不然，便是一幅画？”
“一幅画……”
柴天诺再次闭上眼睛，但觉心潮翻滚。
世尊清风道长善画，桃牌及诸多世界，怕就是出自其手，那清风明月相随的画卷出自何人之手？
难不成还是世尊？
细思量再推算，却是摸不到任何头绪，柴天诺忍不住叹气，若真是世尊所画倒还好了，不然这世上，恐怕还有无法估量的存在隐藏。
“清风明月本无价，近水远山皆有情，世尊这一步走的好啊，真好！”
柴天诺叹气，面上是说不出的意味，细想这些年与清风道长相遇之事，能感觉得出，他是真心爱护大世生灵，即便实力境界与往昔差之千里，却依然不余遗力为大世消灾灭祸。
这些时日经常想起祝融那厮的话，这方世界的一花一草乃至蝼蚁蜉蝣，尽是自己敌人，某种意义上说，此话说的属实无错。
“可能与我说说，他们的事情？”
柴天诺伸手指了指远处，两个羸弱身体躲在大木后，用有些惊恐的表情望着自己，看他们衣不遮体，显见与陆地生息许久。
“他们兄妹俩，是随父母逃难到此的。”
绿洲意志叹气，轻声说。
那时正是柴天诺回归前夕，城池重镇已逐步被人间势力夺回，可偏远之地依然无暇顾及。
与如今无法相比，柴神、柴仙、太白天尊、黎山老母，诸位大世天尊坐镇，各个天界降临点具被各大势力围堵。
重天仙家除了能从临时通道下来些许，其他逃都来不及便被消灭。
当时有十余位重天仙家侵入，降临点周围有不少离散的村落，被他们当成渔获宰杀，其时绿洲与周边也是小有名气，不少凡俗把这里当成避难的良地。
逃过第一波劫难的村民携家带口齐齐奔向绿洲，却被重天仙家发现，在绿洲周围守株待兔诛杀采灵，生生将周围化作了血腥的屠宰场。
那是绿洲意志第一次见到如此恐怖，让他神魂具颤的画面，印象里潇洒飘逸的仙人面上是狰狞的笑，仙衣染满红，做的事情，比妖魔还要恶！
绿洲意志想要帮助，却无能为力，说到底他只是个不完整的空间碎片，根本无法帮助躯体之外的人类。
亏得无边杀戮造成因果堆叠，终究引来几位大世仙家相助，村民们得以逃入绿洲保命。
之后残余村民便把绿洲当做家生息，待到柴天诺回归天地间实力发生翻天覆地变化，村民们才陆续离去。
毕竟绿洲范围有限，养活那般多的人属实有些力不从心，且人有思乡情故土难离，最终剩下的只有兄妹俩。
他们那村子也只得二人逃生，父母亲戚具亡，只得在绿洲活了下来。
“夫子，您是大神通者，乃是地上唯一，能否满足我一个意愿？”
“虽说我无甚法宝，可这方空间还算有些用处，可与您当做交换。”
说罢兄妹俩的由来，绿洲意志稍显急迫的问，柴天诺看看那俩孩子，有些了然的问：
“何等意愿，说来听听。”
“我想当人，不愿再这般存在，只能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
绿洲意志斩钉截铁的说，柴天诺双眸微眯，郑重的问：
“可想好了，那是生命形式的转变，你的来历不凡，若能修行下去，前途如何某也无法估量。”
“且凡俗寿岁有限，不过短短几十年，再入轮回便是生命重开，绝大几率丧失过往，为了两个与你无关的孩童放弃过往，值得？”
“值得！”
绿洲意志再次肯定的说。
“这几年看着他俩长大，便如见春生枝丫，透着无尽的美好，我之前那陈长的寿岁与之相比，却尽是灰色，看似长久，实则无物。”qδ.ne
“能有数十载守护，足矣！”
望着葱郁林木，还有中间那宁静湖泊，柴天诺叹气再问：
“真的想清楚了，某怎地便觉如此不值？”
“想清楚了，我觉得，很值！”
听闻绿洲意志义无反顾的言语，一个清晰的画面与柴天诺脑海显现。
“真的想好了？”
说话者长的与柴天诺无二，但面上尽是冰霜桀骜，一看便不是良善之辈。
“想好了，左右不过身魂具碎，与换得亿万生灵延续相比，值！”
说话者与吕青辰长的一般无二，只是面上没有半点油滑不逊，从里向外透着温润，如一谦谦君子。
“屁话，不过连蝼蚁都不如的浮尘，一路行来，某食过的数不胜数！”
“区区看都看不到的浮尘，如何与你我这般古神相比！”
“那是大兄还未遇到命里那个，遇到了便会知晓，某选择的缘由。”
画面渐逝，柴天诺的眼神有些恍惚，随着自己冲向无上，亘古前的记忆，终于开始回归了。
“……既然如此，某便遂了你的心意！”
柴天诺点头，右手伸出只是虚空一握，便见整个绿洲急速缩小，不到一息时间便化作一枚碧绿晶莹的珠子。
“师父，到底发生了何事，怎地这么大一片森林，突然便没了？”
绿洲消失，原本被阻挡在外的何足道紧忙飞了过来，有些吃惊的问，不多时青牛也奔了过来，冲柴天诺哞哞的叫。
柴天诺摆手，思量片刻，还是将其投入轮回世界，却并未让其步入轮回。
毕竟绿洲意志不凡，且柴天诺未曾剥离绿洲本体，如若这般投胎凡俗，保不齐会把孕育母体生生撑爆。
将之前发生的事情说清，何足道忍不住挠头问：
“若是不剥离本体不入轮回，却怎地让绿洲为人？”
“毕竟那般大一块田地，怕是无人能够承受得住！”
“没你想得那般难，不过与它搓个魔头做身体，再与轮回世界转世轮回与绿洲过，怎地遂了他的心愿。”
第一百五十六章 湖边镇 上
柴天诺笑着说，语气颇为轻松，何足道却是直咧嘴，这还不难，不论是搓魔头为体还是转世轮回，那是一般人能办到的？
反正他到现在为止，也只见到自家师父一人能做到。
“......魔头，那算不上凡俗之辈吧？”
何足道挠着脑袋问，柴天诺点头说：
“自然，这般称某心意的存在，哪能让他做个寿岁短短数十年的凡俗，长长久久才是正理。”
“那便是入仙途，褪凡入仙？”
何足道挑眉，柴天诺再点头：
“自然之事，至于境界如何，却看他心境积累如何，不过一位牵扯世尊且来历久远的意志，又有那般不凡的空间作为身躯，境界怎地也不会低了。”
想想师父之前所说，何足道轻点头，又指着远处趴伏在地哭泣的稚儿问：
“师父，那俩孩子咋办？”
“交由你办。”
“啊？”
“啊个甚，便时间再短也得几个日夜，绿洲便是为了他俩才决定转生为人，好生伺候着！”
“哦。”
何足道咧嘴，想了想掏出一盒点心，向孩子们走去。
“这便是人身？”
绿洲意志低头看看自己的身躯，常识性的迈出一脚，紧接便是第二脚第三脚，随后便恣意畅快的奔跑起来，面上尽是喜悦。
这般自由移动的感觉属实爽意，是身为绿洲时无法想象的，那时虽然也能移动，却须做好充足准备，待条件完备后才可，哪有这般自由畅快！
“感觉可好？”
便在绿洲意志狂奔时，突有笑声与耳边升起，侧头一看，却是一与柴天诺长得十分相似仙家，绿洲意志紧忙躬身行礼。
虽不知来者身份，但绿洲意志异常灵敏的神识能够感知出，眼前仙家与此方轮回世界异常契合，保不齐便是一界之主般的存在。
“想要为人，却须经历三灾五劫，世上没有容易的事，道友且须与轮回走一遭，感受为人不易，世态炎凉。”
说罢，倪大志一指点中绿洲意志眉心，周遭空间立时扭曲，绿洲意志瞬间被吸了进去。
“......绿洲道友怕是有大际遇的人！”
看着焦黑的手指倪大志忍不住咧嘴，一指点中便如拉扯五岳三山，不但沉重的可怕，还有无数大道法则闪烁，若非绿洲意志心甘情愿，恐怕动之不得。
外界，时间已经过去三天，何足道与两小儿已经玩的熟稔，这些时日吃的也好，朱果来生果怕不得吃了一盆，原本消瘦的身体眼见得涨了起来。
“师父，绿洲须得多久才能出来，便轮回世界里边，不得过了几十辈子？”qδ.ne
何足道一边教孩子们打泥珠，一边问，柴天诺算了算，点头说：
“轮回世界之间的时间流速并不相同，倪大志所辖每日相当十世，且与它个九十九世的时间，好好经历番时空里的喜怒哀乐。”
“待出来后便是一百世，他与孩子们，正好修个百世圆满。”
便如柴天诺所说，第十日傍晚，一袭白衣罩体的绿洲意志回归大世，两个孩子立时抱了上去，虽是第一次见绿洲意志人形，却半点未有生疏感觉。
“爹爹！”
搂着俩孩子，见之蜡黄小脸变得丰盈，绿洲意志深鞠躬，却被柴天诺阻止，颇有些惊奇的说：
“之前想过你的境界不会低，却怎地也没想过，会这般高！”
也怨不得柴天诺吃惊，绿洲意志一现身便是仙君境界，且距离圆满不远，若是悟得透道理，怕是一步迈入天尊都有可能！
“蒙夫子赐予身躯轮回九十九世，弟子了悟许多道理，原本僵化躯体如今自成世界，这仙君境界便自然而然的到了。”
绿洲意志恭谨的说，旁边的何足道却是吸了口凉气，仙君啊，这可是天上地下有数的大能！
柴天诺略做探查了然点头，轻声问：
“既化人形，称谓不可没有，想好姓名了吗？”
“想好了，还叫绿洲便可，弟子想做绝境中的一方绿洲，与人希望！”
绿洲沉声说，柴天诺使劲点头，心中尽是感慨，这些时日见过许多，心中与如何选择有些迷茫。
可绿洲与自己上了一课，过多衡量便是功利，性命之前，哪来那么多的值与不值，随自己心意便可。
言语一二，绿洲抱起两个孩子，满脸笑意的走向远处，他要带孩子们去柴天诺说的苦泉城过活，享受人间烟火气。
待再大些便去书院，学习天地间的道理，毕竟自己，算得上接了夫子的衣钵传承。
“绿洲，绿洲仙君，了不得啊！”
何足道感叹的说，柴天诺望着天边突然出现又很快消失的乌云，轻笑着说：
“现在不是仙君，而是天尊。”
“......便这么快的嘛！”
何足道大半个面孔都在抽搐，这快的有些离谱了好不！
“与别人快，与绿洲算不得。”
柴天诺摇头，见何足道不明白，便轻声说：
“开悟大道法则创领域者为仙君，又有哪位仙君比得上已然构建数百大道的绿洲？”
“自成世界为天尊，绿洲本体距离世界只是一步，九十九世经历与他足够积累，这第一百世，正是他收获之时。”
“我也想要有积累，我也想要有收获，师父，不行您把我也扔到轮回世界，过他个千百世，让我好好积累积累？”
何足道咧嘴说，柴天诺扫他一眼，哼声道：
“你以为谁都能经得住岁月轮回磨砺？”
“那般多的人生记忆，若无坚定如山信念，很快便会迷失，说不得到时连自己是谁都记不得，莫说修行，不成傻子都算好，确定要入轮回？”
何足道使劲摇头，彼其娘之，未成想轮回转世竟然这般危险，不去，坚决不去！
此方事了，绿洲离去后留下一极大沙地，不过如今大世灵气富庶，只要一场雨，便会布满绿色。
二人上车，回归商道再次南行，离开数十年，有太多的记忆太多的人想要寻。
“师父，既然绿洲天尊体内已有世界，为甚不让他那小子闺女居于内？”
“在他的世界里，岂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何足道一边用草鞭轻轻抽打青牛，一边好奇的问，青牛则是甩着尾巴阻挡，但觉这小胖子让人厌烦到了极点。
第一百五十六章 湖边镇 下
“若真那般，不是爱，却是害了。”
柴天诺轻声说，然后便不再言语，只是透过车窗静静看着外边景象。
见自己师父不解释，何足道便皱眉苦思，大半个时辰后倒也咂摸出些味道：
“师父，可是小世界不周全，终究比不上大世完备，与孩子成长不好？”
“有些道理，不过不全。”
柴天诺望着外边轻声说。
何足道使劲挠头，属实想不出还有甚，望着路边飞速掠过的树木，柴天诺再言，不过声音低了许多：
“亚当夏娃伊甸园，看似美好，却是囚笼。”
与当年相比，往来神州北域的商队多了百倍不止，每日里总能见到数支，且商道两侧虽说再未有苦泉那般大的城池出现，可大大小小的村镇却是不断，且各有各的特色。
师徒俩再加上一头青牛走走停停，不说其他收获，风味吃食却是混了个每日里的肚儿圆。
这一日近午时，青牛拖着车慢悠悠的前行，商道在前方打了个拐往右去，何足道经过这些时日也是明了，前方定然有利于补给的地界。
行了刻钟时间穿过密林，青牛开始哞哞的叫，原本躺倒的何足道使劲呼吸几口，精神为之一振，忍不住坐起瞧。
带着湿意的清风徐徐吹，竟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水域。
“师父，这是海吗？”
何足道扭头问，正在看书的柴天诺瞧了瞧，笑着说：
“是一片湖泊，乃是当年天地大变时从天上落下的，蕴含不少源水，你太白师兄当年便受益不少。”
“源水，那我也去泡泡！”
何足道纵身便想飞去，却被柴天诺一指定住：
“几十年前的事情了，如今不过一灵气丰盈的湖，与你没甚用处。”看書菈
“......哎，来晚了几十年啊！”
何足道叹气，青牛回头与他个讽刺的笑，不过脚步也是提了起来，朝湖泊大步行。
临近湖畔，诸多风格各异的建筑掩在草木里，能闻到鱼虾的腥气，也能看到湖中有不少渔船正在穿梭。
正是晌食的时候，柴天诺便找了个临水的酒楼，边吃边看湖景。
靠水吃水，酒楼主打的就是湖鲜，两人刚坐下，小儿便上了一小碟菱角一小碟撒着白糖的藕带。
虽说北域沙海如今变成绿地，可这些时日真是未曾吃过这般清爽的小菜。
即便桃源福地有广袤的水域，可与大世相比，物种丰富差了太多。
吃的上瘾的二人又叫小二添了一份，然后便在水池里挑选湖鲜，鱼虾蟹鳖都有，个头个顶个的大。
“小二，只某两人，这些有些太大，可有小些的？”
柴天诺看着比自己还要大的青鱼咧嘴，小二笑着说：
“客官尽管选便是，大鱼喜欢哪处切哪处，来往的客人多，终归不会浪费。”
听闻如此柴天诺选了个中段让焖一锅鱼汤，又要了盘新鲜河虾两碗汤面，回到座位吃了起来。
旁边顾客是位不认生的本地人，见两人是外地来的，便攀谈起来，倒是让柴天诺知晓了不少事情。
“便天湖里的渔获您二位便放心吃，天底下能比得上的怕是不多。”
“哦，这般美味？”
柴天诺挑眉，顾客肯定点头：
“便是这般美味，且不止美味，镇上的仙家说了，天湖里的产出不但能医肚饿，还能强身健体。”
“虽不能包治百病，但得个寒症甚的，喝几次鱼汤便能好，效果实打实的强！”
何足道闻言笑了，便这说辞
，都快赶上灵丹妙药了。
言语见一大铜盆奶白鱼汤端了上来，整块中段没有切，肉质便如豆腐，两人一品皆是忍不住竖拇指，确实不一般。
比起他处的水产，这里鱼儿的灵气特别足，还没有啥腥味，只透着浓浓的醇香。
柴天诺推测应该是当年源水消失，可终究有些特意，所以引来的灵气数量远超他处所至。
“兄台，这镇子里有仙家？”
将将话语引起了柴天诺的好奇，那边的鱼汤也上了，对方边吃边说：
“可是，还有不少那。”
“最早天湖边并未有人居住，毕竟往来的重天仙家天人多。”
“后来还是几位仙家帮衬，最终建起了湖边镇，那些年天祸厉害，若无诸位仙家保护，说不得这里就成无人区了。”
“哦，可能知晓几位仙家名号？”
柴天诺问，那顾客笑着说：
“最早的四位仙家乃是师兄弟，分别叫玉凉、玉风、玉龙、玉虎，虽身穿道袍，却无有禁忌。”
闻此言语柴天诺笑了起来，原来是他们！
“师父，这四位您认识？”
一见柴天诺笑容何足道便知有景，便小声问，柴天诺点头。
四人正是当年在天界听风楼接了蜀山界老祖南明仙君任务，神魂下界投了仙胎，用一个月寿命追杀绿萍儿的太焕极瑶天暮雨宗的几位仙家。
未成想他们不但摆脱仙胎宿命，还与天湖建立起这不小的镇子，这因缘际会真是没的说。
一顿饭吃的畅快无比，柴天诺让何足道领着青牛闲逛，自己则顺着干净的街道行往他处，不多时便钻进一条颇为宽广的巷子，来至朱红大门前轻敲，不多时便有人来开门。
朱红大门打开，却是一八九岁左右的稚子，未等他问话，又一道身影瞬现，却是满脸惊喜的玉凉。
“未曾想夫子前来，有失远迎，失礼的紧！”
玉凉见面便是一躬，紧接转身把柴天诺迎了进去。
将将便觉心境有些不稳，敲门声起更是如此，待童儿打开院门立时察觉，竟是当年圣人亲临！
柴天诺落座茶点摆好，玉凉却不敢平坐，在柴天诺再三劝慰下，才与下角摆了张无背凳子坐下，整个人恭谨的很。
毕竟柴天诺身份如今天下皆知，往昔的圣人如今的夫子，把大世天地珠两界合二为一，便两具分神都是天尊存在，本体更是走的古今未有的圣贤大道乃实打实的大世第一。
玉凉本是重天所属，眼界自然宽广，知晓这般能力便重天也找不到，怕是除了无界祖师无人可敌。
毕竟世人尽知，夫子的目标，就是三十三重天上那位渔获大世的无上！
“道友如今安好，某心甚悦，能度过仙胎夺命之时，也是有莫大机缘。”
第一百五十七章 再入北关 上
柴天诺轻点头，玉凉紧忙叉手行礼言当年之事：
“说来也是巧了，当年心中本是凄凉，本想将二位死去师弟身躯迈入风水宝地后，我俩静待仙胎月岁到了解体。”
“谁承想埋入处竟有大量灵水涌出，且含惊人源水，思量一番后，我们便尽数归了大墓，希望能避过劫难。”
“源水效用确实神异，三个月后我师兄弟四人一起破坟而出，果如夫子言，两位死去的师弟复活，且非尸鬼，而是活生生的仙家！”
说到这里玉凉又是再行礼，柴天诺挑眉问：
“你所谓的风水宝地，不会就在天湖附近吧？”
“正是，未成想着天倾之湖，竟有如此大的效用！
玉凉点头，柴天诺忍不住笑，这暮雨宗的四兄弟，运气真不是一般的好。
时辰过了源水自然消散，唯有那些地形特意有天然阵法隔绝之处能存些许，几率简直微乎其微，却正好让他们寻到，只能说命不该绝。ap
不多时另外三位暮雨宗的仙家也赶了过来，说的久了渐渐放开，柴天诺也清楚了他们这些年的经历。
复生之后几人便在天湖旁住了下来，天界莫想，回不去也不想回，大世灵气复苏，远比太焕极瑶天好过的多。
他们住下未有多久，便有不少重天下来的天人赶到，毕竟能下来行事的本身都有些出众的本事。
天湖又如此特异，不少人推算出这里是他们这些寿岁短暂之辈延寿留存的希望之地。
随后的日子里，有些机缘够了的活了下来，有些只能不甘死去，或回归重天，或烟消云散。
随时间推移，有不少来往商队甚或周边部落流民来到天湖，玉凉等人便建起了湖边镇，慢慢成了天湖边最大的定居点。
又几年过去，天地间法则越发淡泊，慢慢有仙家天人真身下界，玉凉等人豁命奋战，于他们来说湖边镇便是家，且有不少已经成家有了子嗣，怎能容的做渔获。
“我等本就是地上仙胎转世，与大世本就有沉重瓜葛，天地灵气复苏后诸多天人破境成了仙家，若说渔获我等也是，容不得他们前来破坏！”
柴天诺点头再问：
“你四人已是元婴老祖，镇里其他仙家境界数量如何？”
“天湖神异，破境比起重天快了不知多少，除我四人还有金丹真君二十余，真人少说七八十，便与苦泉城相比也不遑多让。”
这数量还真是不少，看着玉凉玉风四位道人，柴天诺欣慰的笑，但觉当年天界所作仙胎之事便是把双刃剑，先期伤的是大世，待之后，伤的却是天界。
“湖边镇非偏荒之地，你们应当知晓某要做的事情，心中可是纠结？”
柴天诺轻声问，玉凉略微思索摇头说：
“不纠结，已是大世魂，不甘当渔获，便只能奋发！”
“......可有信心？”
柴天诺再问，四位仙家同时笑了，齐齐拱手说：
“有夫子在，便有信心！”
“然。”
微笑起身，柴天诺让四人留步，大步离去。
“......我怎觉得夫子，心中有他事？”
玉龙轻声说，玉凉回言：
“那与我等无关，大世诞这般人物便是自救，信他便可！”
“师父，您这是去了哪里，怎这般长时间，徒儿可是担心的不得了！”
端坐摊位前忙活的何足道见柴天诺现身，紧忙迎了过去，手里还端着大海碗，里边满满都是甄糕。
“......某看你是担心回来得早，吃不饱吧！”
柴天
诺嗤笑，夺过海碗夹了一筷子，味道属实不错，枣味浓郁香甜顺口，便如自己如今的心情，透着股甜意。
与湖边镇住了一宿，好生品了品当地美食，第二日一大早青牛便撒开蹄子狂奔，顺带施展缩地的术法，很快绕过藤蔓遮掩的山谷，眼前景象立时开朗。
“噫吁嚱，这便是锦绣长城，怎地这般壮观！”
望着如龙盘踞大地，两边不见尽头的灰色城墙，何足道忍不住在车辕上站了起来。
“衍筑长城比铁牢，蕃戎不敢过临洮，虽然万里连云际，争及尧阶三尺高。”
“锦绣长城乃大世最浩瀚的造物，能不宏伟壮观？”
放下手中书卷，柴天诺望着前方越来越近的城墙，心中也是泛起波澜，几十年了，自己再次回归。
想当年来时李长庚还未成年，如今却已是爷爷辈的老人，时光何等不饶人。
“昂~~”
突有惊天动地龙吟与识海响起，何足道一屁股坐倒，用手捂着心口面色苍白。
原本正在疾驰的青牛也是哞的一声停下脚步，有些发抖的望着前方。
凡俗听不到也见不到，可在他们这些褪凡的眼里，一条庞大的超乎想象的巨龙猛然抬起山岳般的头颅长啸，啸声通天掼地，便神魂也为之震颤！
“恭迎夫子！”
便在何足道青牛震撼之际，金龙垂下头颅恭敬点头，柴天诺拱手回礼，金龙大阵秉承大华国运气运乃至亿万子民心气，自然认得他这位大世臻首。
“当年来时眼拙，未成想金龙道友已有如此积累，若哪天脱困，说不得立时便能踏入天尊，甚或更近层楼！”
柴天诺也是感慨，当年入北关时境界太低，只觉金龙震撼，勾勒大阵的存在无双，如今境界够了却一眼看出，布阵者正是清风道人，也就是世尊残魂。
且大阵内里有魂，却非滋生，而是本来就有，悠长岁月里得无数人间气，积累之重柴天诺从未见过，便是几位天尊也比之逊色。
阵法与他既是保护滋养也是枷锁，若哪天破阵而飞，恐怕立时便是世间有数大能，能与之相比者，怕是唯有糯糯继承的玄武大帝！
“夫子眼中无辛密。”
金龙垂首，认真说：
“夫子伐天之时便是我脱困之际，却要看看，当年斩落我的那些存在，如今又是如何！”
柴天诺笑着点头，这般强大存在援手，胜算却是再添，不过细想还是问道：
“金龙道友可知清风道长如今何在，某推算诸多却是飘忽，无法锁定。”
听闻此言，巨大金龙却是身体微僵，最后苦笑着说：
“道长与您有愧，说不得正在躲藏，想要相见，却须他去了心结。”
第一百五十七章 再入北关 下
听闻此言柴天诺笑了，金龙身前必然是位了不得的人物，不然这种辛密怎会知晓。
难怪那些年想要寻清风道长十分困难，原来这厮是故意躲着自己，看来其对本体当年所行的事情，心中也是有愧。
金龙说罢再行礼，然后卧了下去，再次与锦绣长城融为一体，与大能眼中，青灰色的城墙绽放刺眼光芒，数百里外可见！
“师、师父，将将那个、那个”
待金龙消失，何足道总算缓过劲来，禁不住张嘴问，可是嘴皮子僵硬的紧，言语都吐不清楚。
“那个甚的那个，将将乃是神州锦绣长城神魂大阵化身，或者也可称大华国运锦绣金龙，乃大世最强防御，若某不在，恐怕他便是守护大世的最后防线！”
柴天诺认真的说，这个念头是冷不丁出现的，不过一个秉承亿万人意志的存在，实力必然超越亘古时人皇。
观锦绣长城上方人间大道纵横，柴天诺可以九成九的肯定，自己想法无差。
“师父，锦绣金龙是何等境界，怎地感觉比柴仙师父的气焰还要嚣张？”
嘴皮子可算恢复过来，何足道便细声细气的问，同样恢复过来的青牛也是哞哞的叫，那叫声的意思也是一般无二。
“未成想你这神识还挺敏锐。”
柴天诺哼声，然后认真的说：
“单以战力而论，锦绣金龙，乃大世第一！”
大世第一，这断论属实让何足道觉得心惊，忍不住与青牛对视，再问：
“便师父您也比不上？”
轻抿嘴，柴天诺仰头望着天，轻声说：
“某是别例，若以仙途定论不过凡俗，不在框框里，如何比对？”
何足道闻言不禁发懵，与自家师父话里意思似懂非懂，不过打得过打不过，怎就无法比对，属实弄不清楚其中意思。
锦绣金龙伏隐气息不再，青牛迈着谨慎的步伐慢慢靠近高大城楼，三丈高的朱红大门本只开了一扇，在牛车距离城楼还有不到三十丈时，另四扇朱红大门也是大敞，大批人从门内迎了出来。
虽说皆是步行，但迎出者尽是仙家，毕竟如今大世灵气充裕，再加这几年道论德论畅行天下，其中便连两仪参同录这般直抵修行巅峰的功法都有，天资卓越积累厚重者，自然便入了仙途。
“恭迎夫子驾临北关！”
众人齐声呼，同行礼，将将锦绣金龙现身施礼便惊到了他们，第一时间便想到了前些时候出巡天下的夫子。
能让神州守护大阵阵灵垂头行礼的，想也只有这位天下臻首，人间至圣！
领头者身穿银光闪闪符箓镂花甲，身上气焰勃发，乃是一位元婴境界的天策仙将。
这是大华乃至整个大世国度，与褪凡入仙的军中将领特设的官衔，享受的待遇远高于普通军将，等同于郡王待遇。
毕竟一入仙途两重天，凡俗将军根本无法与之相比，即便定为大将军也不合适，授予超阶的郡王待遇反倒合适些。
天策仙将留着修剪整齐的短短青须，面孔看起来只有而立左右，身上尽是军中杀伐之气，虽说与从前容貌大变，可柴天诺一眼便能确定，这便是数十年前来时未曾谋面的那位镇北大营将军，李沛杨！
与李沛杨身后两步靠右者身穿文官打扮，虽说换了人，可凭那身官服便知，定然是巡防营的新任营头。
时光匆匆数十年，想来那位异常精明的原营头何采臣，已经逝去。
后两步靠左者身穿宝蓝道袍，不用问定然是北关这边星宫的星官，他们后边林林总总诸多，应该便是北关城里诸方面的要员。
柴天诺轻抬手，立时
有浩然凭空浮现，将众人托了起来，环视一周却未见一个其他老人，忍不住轻叹气，世事沧桑，终是新颜换旧貌。
“自西关一别已有数十年了，再次相见李将军已然容颜大变，却是可喜可贺。”
柴天诺轻笑着说，李沛杨笑，恭敬回：
“这要谢夫子，当年若您未去西关，便我这般军中莽夫，在重天仙家翻江倒海般法术下只能命归黄泉，有如今境界，具是夫子之功。”
“莫要这般客气，身为大世一份子，乃是应做之事，却想问当年迎接的几位副将却是去了哪处，怎地一个未见，难不成都未入仙途？”
摆摆手，柴天诺轻声问，李沛杨抿嘴叹气：
“几位同袍也是天资聪慧之辈，仙途与他们来说不算天鉴。”
“只是那些年天灾频发大世灵气将将复苏，未有那般多的大世仙家，只能靠符箓战阵和人命往里填，所以，早早便去了。”
柴天诺略作沉默，忍不住深深叹气，将将真是未曾想到这一点，说到底是自己未曾想到，失去自己的伊始，大世里的抵抗，能有多惨烈！
“他们的坟墓可是迁回了故土？”
“没有，镇北大营的将士都把北关当成了家，尽数埋在城外北大营墓地，能与同袍生死相依，也算是种幸福。”
“……既如此，先去墓地祭拜，入城不急。”
“喏！”
李沛杨惊喜的应声，能受夫子祭拜，这是何等荣耀之事，兄弟们有福了。
一行人转向去了北大营墓地，柴天诺正衣冠取出诸多祭器，依古礼祭，何足道满脸郑重念悼词，虽只两人，却是异常肃穆。
伴随何足道礼毕之声，空中飘落濛濛细雨，诸多墓碑浮尘被清洗的一干二净，有无名野花开遍周围，原本萧瑟破败的景象为之大变。
看着原本有些阴森的墓地浮现生机，更有不知从何处来的鸟雀鸣叫，众人尽是感叹，能受夫子拜祭，想来英灵们，会有个不错的来世。
柴天诺祭拜完，众人才敢上前祭拜，毕竟夫子持礼数规整森严，己等不懂处甚多，闹笑话还好说，驳了礼数可就是大罪过了。
“还请夫子见谅，我等尽是粗鄙之人，与礼数不通，属实汗颜。”
李沛杨不好意思的说，最怕的便是柴天诺劈头盖脸的训斥，往日里真未想过，祭拜时有如此多的讲究。
“算不得错。”
柴天诺摇头说：
“我行祭拜之礼为的是引动法则，你等不用如此，诚心比甚都强。”
第一百五十八章 水波府 上
听闻柴天诺如此说，李沛杨这才松了口气。
待一干人等祭拜完，已是一个时辰之后，众人簇拥柴天诺走向北关城门，守城兵丁列队恭迎。
步入中央正门，穿过瓮城城门，清香芬芳气息扑面而来，与那年一般无二。
青牛蹄子落在青石板铺就的城关大道，发出哒哒的清脆响声，何足道则看着路旁玉兰花笑：
“怎地有些秋月山的感觉，都是繁花似锦的景象。”
李沛杨闻言笑：
“早听说书院秋月山如同花海，产出的仙桃如同灵药，待有机会定要前去瞻仰。”
“秋月山仙桃量大没啥稀罕，最好吃的却是山口师父当年栽的两株李树，结出的李子清甜滑润，堪称一绝！”
何足道边说边咽了口，心道好好的东西却被二师叔霸占，吃个果子跟做贼似的，上哪说理去！
柴天诺未上牛车，只是静静的走，看两旁树荫里显现的白墙黑瓦红窗绿廊，嘴角带着一抹微微笑，再见大丽遗风，心情甚是舒爽。
毕竟那是凡尘这个轮回最瑰丽的时代，便如这满城的玉兰花，芬芳雅致。
离开青石大道沿着石板路慢行，寻小径穿过繁茂玉兰树林，望着雕梁画栋柴天诺笑，与何足道说：
“当年某与你太白师兄他们住的便是闻波小栈，期间属实发生不少事情。”
何足道闻言笑，当年事情有听李长庚讲过，一方小世界说送人便送人，也只有师父这般大气，自己是妥妥舍不得。
“师父，太白师兄说这里隐族有龙族血统，可是真的？”
“不假。”
柴天诺点头，想了想说：
“你这一说倒是让某想起件事来，灵气复苏这般久了，倒不知他们可否有了变故。”
说话间来到客栈前，除了树木更加粗壮高耸，别的八点变化未有，依旧如故。
“小青，你自己活动，莫跑远了。”
柴天诺拍拍青牛脖颈，青牛用头颅靠靠手臂，转身慢悠悠的走向密林，车厢用不到别人解，青牛自会处置。
未等入门，身穿白色裳裙的侍女便迎了出来，柴天诺立时笑了，得见数十载前老人，心中甚慰。
“龙掌柜，数十年不见，风采依旧。”
女子万福，柴天诺回礼，轻笑着说，与见他人相比，笑容里多了几分柔。
龙游梁与喜姐长得甚像，如今喜姐早已逝去，却从她身上，看到几许往昔姐姐的影子。
何足道闻言忍不住咧嘴，他是知晓，自家师父最喜说的便是这句话，男女通用，属实方便的紧。
“夫子谬赞，客室已经备好，请。”
与当年相比，龙游梁性情举动柔和许多，轻笑颔首，引众人入内。
会客厅里略做寒暄，柴天诺首先问起钦天监的事情，三位入了仙途的钦天监道人紧忙施礼回答。
莫说夫子现在是天下师，当年传与钦天监寻星八法，便已是整个钦天监的半师。
“当年某来时的诸位星官皆不在，可是出了事？”
柴天诺面色有些凝重，将将镇北大营几位副将的逝去，属实让他心里有些难受，却怕记忆中的旧识大多遭了不测。
北关星官紧忙解释，倒是让柴天诺松了口气。
当年迎接的诸位道人都无视，只是调去了其他地方任职，毕竟上任大监正的离去，与钦天监带来的变化属实不小。
袁天册带着数千童男童女消失不见，便动用大占星仪都寻之不到，如今执掌钦天监的是新任大监正肖青风，黑子白子二位星官则为双副监正。
历数钦天监个
任大监正，在位时间最长的便是袁天册，数百年的时间，柴天诺未出现前，绝对是大世毋庸置疑的第一，老神仙的名称便能看出。
只是他终究担着命官的身份，算是无界祖师与大世的待言，身份属实有些尴尬。
如今走了倒也好，毕竟举世欲待伐天，有他在，整个钦天监都不好做。
“这些时日占星师与诸位星官推演天象，与过去可有变故？”
柴天诺沉声问，北关星官苦笑着说：
“夫子，如今白昼陈长，夜晚不过短短一个多时辰，天象如何还推演的出。”
“不要用眼去看，而是用神识去捕，传与你们的寻星八法，并非只能用眼看，也可用心观。”.ne
柴天诺认真的说，星官想了想恍然点头。
晚间接风，气氛比当年拘谨太多，当年是圣人，如今却是夫子，同为圣贤，意味却大不同。
月半时分，柴天诺如当年那般走出客栈，沿画廊漫步，一片蛙声中看锦鲤戏水，虽是人工雕琢的地界，却让他寻到几分野趣。
“夫子。”
小亭里龙游梁万福行礼，柴天诺笑着摆手：
“看到你便如看到第一次相见时的家姐，你这般多礼，反倒让某心里有些不自在。”
两人与石桌旁坐下，龙游梁好奇的问：
“夫子这话怎听的有些怪？”
“不怪，左右有时间，便与你说说往昔。”
柴天诺递出一盘桃源福地产出的上好仙桃，龙游梁眼神一阵晃动，这般情景，与当年一般无二。
“真好吃。”
取一枚轻咬，龙游梁灿烂的笑，一如往昔。
“这些年过得可好？”
柴天诺轻声问，龙游梁想了想说：
“不好也不坏，便是平淡生活，毕竟北关有大阵守护，重天仙家无法进入，与他处相比安全不少。”
柴天诺点头再问：
“家人可还好？”
龙游梁轻摇头，有些黯然的说：
“灵气复苏，我们这一族诸多血脉返祖，家父化作龙神，早于二十年前与黄龙河走水失败，被天雷劈的粉碎，便魂魄也消融。”
听此言语柴天诺忍不住咧嘴，这龙父心也太大了，黄龙河是甚，堪称神州祖河！
承载的不止汹涌河水，还有无数年来人世间的沧桑，莫说一条血脉算不得纯的龙，便是浩瀚地脉升腾而起的磅礴大龙，怕是也承载不动。
“令尊所想，属实有些过于大了。”
柴天诺轻思量，只能摇头，其他真不好说甚，毕竟眼前女子是人家女儿。
“夫子意思我明。”
龙游梁苦笑：
“其实走水前我与兄长便有劝阻，以家父资质积累，莫说神州上数的大江大河，便千里以上都是为难。”
第一百五十八章 水波府 下
“钦天监的几位仙长也曾与他算过，五百里左右的支流才好，难度不高，以他的积累完全够用，也不会有大的损伤。”
“只是家父心气高，总是看不上眼，不顾我与家兄阻拦径直入了黄龙河，哪知才行出百里不到便被劈的烟消云散，却是成了北关的一大笑话。”
说到这里，龙游梁眼角微抽，哪怕过去许多年了，心中却依然是个坎，眼睁睁看着至亲化作飞灰消散，岂是那么容易忘怀。
“想开些，修行路便是如此，岁月悠长，亲朋好友越走越少，到最后只余自己。”
“再走下去，恐怕连自己是否如一都不确定。”
“有话本说神仙铁石心肠也是不假，毕竟沉长岁月过去，若无磐石般坚硬道心，如何走得下去？”
柴天诺开解的说，温言润心，龙游栋有些激动的心神慢慢平稳。
“你哥哥在何处，莫不是还在水波府？”
龙游栋当年跋扈，被柴天诺打入轮回，再出已是谦谦君子，想来应该不会有事。
“家兄甚好，当年得夫子教诲变化天大，北关城待嫁姑娘哪个见了不心动。”
说到自己哥哥，龙游梁面上立时浮现笑容。
“因家父去世，那些时日我的心情很差，家兄便接过族长职位，五年后再化龙身，在几位仙长指点下，与西面伦伦江走水两千八百里，晋升真龙。”
“两年后受朝廷册封为伦伦江龙王，如今常年驻留伦伦江水府，逢年过节时才会回来。”
“有了职责在身不太方便，所以把族长之位又还与我了。”
柴天诺闻言点头，一家三口三种境地，若说最好当属其兄龙游栋，毕竟与一条天然江水牵绊，虽说失了不少自由，可身家性命却有了保障。.ne
即便自己伐天失败渔获降临，与他那般大江神祇却是无扰，只会因人类消失神性大减，却不会动摇根本。
毕竟不是单纯神躯，而是真龙身躯承的神职。
至于龙游梁，却是与父兄不同，走的是正统仙途，虽说如今只是筑基真人境地，可与大华泱泱亿万凡俗来说，已是拔尖般的存在，至少不用为寿岁担忧。
相互间又谈了小半个时辰，龙游梁告辞返回客栈，柴天诺望着明月有些出神，天地珠过了几十年，回返大世总有种恍若来世的感觉。
天地照旧，人却变了许多，诸多牵挂之人去了，便弟子也是四散。
虽说这些年大部都照了面，可道凌儿那厮八成是惹下事端，躲着不敢见师兄弟，至于自己这师父更是不敢见。
李红纤和李福生则被召回大华与新皇挡灾，便姐弟俩就和文蕴亲王一般脾性，骨子里都是良善，让自己这个做师父的即心慰又心塞。
当年被人欺负成那般样了，连家底都被掏的一干二净，可一见有难处便挺身而出，再良善也得有个界限。
这般连个条件都不讲，可不成傻子了嘛！
再有便是李正泽，自己回去时他早已离开北域星宫，如今是钦天监上数的要员，整日介天南地北的跑，乃是钦天监实打实的第一高手，正儿八经的分神神君。
回到大世这几年也未曾见面，只有几封请安的尺素，如果去了洛阳，倒是要好好与他说说，能以寻星八法这般入门法诀修行到如此境地实属不易。
也该正式将他收入门下，传下寻星八法了。
边饮茶边思量，玉盘慢慢西沉，柴天诺身影一闪，入了水波府。
自天地大变灵气复苏后，诸多妖邪精怪现世，原本异变的隐族也算不得甚，便搬迁出了水波府，毕竟那里如今是钦天监的地界，衣食住行多有不便。
“夫
子好！”
将将落入水波府，便有一位占星师带着两位观星士前来恭敬行礼，星官与他们说过，夫子寻旧，定然会来小世界，却是要做好接待。
与两人言语一二，柴天诺便自行离去，再现身已是当年龙父藏身的水下府邸，之所以来水波府，不是寻旧，而是心境起波澜。
将将饮茶想到水波府，不其然心神微跳，与如今的柴天诺来说，能让古井般心境波动的，必然事情不小，所以便寻了下来。
在水府走了一圈，未有发现，便家具都见不到一件，显见是隐族搬迁时取了个一干二净，且这般长久的岁月过去，真若有甚天材地宝也留不住。
“真是许久未出这般差错了。”
柴天诺苦笑摇头转身便走，却在离去的那一瞬间心生感应，忍不住望向水府前的一块巨大卧石，看似普普通通，却让他心里浮现莫名感觉。
上前探寻一二，柴天诺抿嘴思量，一指点下！
便听噗的一声闷响，卧石立时碎裂成细密砂砾散落，柴天诺轻挥手扫开沙堆，里边有物露出，却是一根铮亮的金属棍。
柴天诺拿起打量许久，发现内里蕴有神通，却是一罕见神兵，忍不住咧嘴。
原本以为在猪八戒的老巢会发现九齿钉耙，岂料却发现一根棍子，难不成是孙大圣留下的？
掐指推算，柴天诺忍不住挑眉，怎地竟然和左行不二有些牵扯！
身形瞬间到了水波府入口处，柴天诺与三位道人告辞，径直离去。
陈山正在与鱼粮道人下棋，却见自己师父手持一根短棒现身，紧忙起身行礼。
“无两和不二呐？”
柴天诺左右看却未有发现，平日里这对夫妻最喜做的便是在桃林嬉戏玩耍。
“师姐将将起了游心，扯着不二兄去小世界边界玩耍去了，师父，可是有要事？”
“小事，你们接着下，某去找他们。”
柴天诺冲鱼粮道人点头，身影瞬间消失。
“......主公手里的棒子，似乎有些不凡。”
鱼粮道人境界远比他人深厚，立时察觉到柴天诺手里金属棒的神异，陈山把手中棋子按下，笑着说：
“将军！”
鱼粮道人低头，看着自己被杀死的大龙眼角抽搐，彼其娘之，这是围棋不是象棋，讲毛的军！
“夫君努力，定要在空中留下名号！”
柴天诺现身，只见左行不二倾尽法力与虚空处画符，无数符箓组成的，却是蒲无两到此一游。
“......你们便闲到如此境地？”
第一百五十九章 仙君生，时空定 上
“师父，您怎地来了，可是有好些日子没见，想死徒儿了！”
蒲无两一见柴天诺现身立马蹦了过去，面上尽是欢喜。
柴天诺哼笑：
“拉倒吧，真若想于心里呼唤某便知，这有大半年的时间了，你与桃源福地可是玩得尽兴，若不是某出现，怕是已然忘记还有个师父了”
蒲无两哪能哪能的说，面上尽是心虚的表情，柴天诺被她气笑了，自己收的弟子里，最跳脱的便是她！
“不二下来，你如今不过神君，哪有那个实力虚空留痕，怎地也得仙君境界，构建出完整法则道痕，有了自己的领域再说。”
“哦。”
听闻柴天诺如此说，左行不二乖巧的落下，蒲无两白他一眼，不满的说：
“你说与我虚空留字，还以为真能做到，原来不过银样镴枪头，鄙之！”
见蒲无两如此态度柴天诺笑了：
“之前不是迷的不得了，恨不得时时刻刻黏在不二身上，这是怎地了？”
蒲无两没说话，左行不二叹气道：
“还能怎地，不过玩腻了处烦了，主公，您这弟子妥妥个花心大萝卜，若不是宗门规矩限制，她半年前便能把我踹了您信不？”
这话刚说完蒲无两便跳到左行不二身上，连挠带咬便如个野猫，痛的左行不二吱哇乱叫又不敢下狠手，生怕伤到自家媳妇。
柴天诺看不过去，一指定身，抖手把蒲无两扔向天际，眨巴眼的功夫便消失不见。
“你也是的，知道无两是个霸道脾气还与她说做不到的事情，便她心里只有你，见你骗她哪会不生气。”
柴天诺有些抱怨的说，左行不二挠头咧嘴说：
“我怎记得虚空留字不难，好像随意比划几下便可，可是怪了。”
听闻此言柴天诺忍不住挑眉，当年这位可是天尊境界的强者，虚空留字却是算不得难，难不成是记忆在慢慢恢复？
“怎地想起要与无两在此留字？”
“那个，实属闲的，我隐约记得似乎当年有位脾性桀骜的兄弟，还未修到大能时便做过这件事。”
左行不二边说边使劲挠头，都快把头皮挠破了。
柴天诺抿嘴，轻声问他：
“可是想起了过去？”
左行不二闻言一怔，得过了半柱香时间才叹气说：
“其实，早便有些想起，但总是觉得模糊。”
“且跟了主公之后日子过得舒适惬意，前世有快乐，但凄苦更多，真的不愿多想。”
“如今更是有了无两这没心没肺的婆娘，真是不想让前世叨扰今生。”
“这想法也对，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不同的人生走不同的路，原本就是应该。”
柴天诺轻点头，左行不二望望天际，小意的问：
“主公，我媳妇怎么还不下来，不会穿破壁垒掉入虚空了吧？”
“就你会胡思乱想，无两那丫头如今正在云端之上玩耍，便如你说的，没心没肺到了极点！”
柴天诺嗤笑，然后想起事情，把手中金属棒交于左行不二。
“且看看，这是某与天蓬元帅水波府中所得，推算却是与你有因果，到底怎么回事。”
左行不二拿到手里细端详，未过多久便笑了起来：
“可是有因果，这不就是袁白那厮手里的如意棒嘛！”
柴天诺轻点头，果然与自己猜测差不多，然后又疑惑的问：
“某记得神仙话本里金箍棒乃是黑铁，两端有金箍龙纹云篆，怎地却是一根银亮的短棒？”
“哈哈，那都是太上之后加的。”
左行不二咧嘴大笑：
“人棒子本来铮明瓦亮，太上却说过于锋芒毕露需要藏锋，便涂成了黑色，那些金箍龙纹云篆也是后边加的。”
“说是黑黢黢的棒子太难看，怎地也要弄霸气些，横竖怎说都是他的礼。”
“期间天蓬元帅提了些许建议，说返璞归真本来面目才是好，结果被太上追着一路打，便屁股都被金刚琢打肿，若非玉清元始天尊阻拦，说不得衣服都得与他扒喽。”
“太上啊，便是个霸道的脾性！”
柴天诺闻言咧嘴，在自己印象里太清道德天尊便是位温文尔雅的老者，心心念的便是将道理讲与世人听，真未想到会是这般脾性。
再思量，柴天诺却是有些疑惑的问：
“既然是袁白手里的棒子，怎地却是天蓬元帅提建议？”
“那是因为，这如意棒的原主人，乃是天蓬元帅。”
“如意金箍棒的原主人是猪八戒？！”
柴天诺猛的瞪眼眼睛，这消息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主公，您能不能少看点话本，天蓬元帅可是总领天河水军的一方大能，堂堂天尊，岂会去调戏一个仙子，还被打落凡尘投了猪胎。”
“那可都是喜好道听途说胡言乱语的家杜撰的好不？”
“堂堂夫子人间巅峰，却把街谈巷语当了真，说出去岂不成了笑话！”
左行不二斜眼，用有些不屑的声音说，却被柴天诺一指敲到头上：
“少说某，你也没少看，不然怎会与猪八戒的事儿这般清楚！”
左行不二揉头咧嘴无话可说，毕竟自己懒得出去，便让经常来回的文房四宝帮着捎了不少话本，总得解闷不是？
“猪八、天蓬元帅却是从何得来的这根棒子，为何太上会与其锻造？”
柴天诺皱眉问，左行不二咧嘴说：
“便如前些时日传记里记载的，您与墟地见到的那三艘幽海摆渡，如意棒就是天蓬元帅垂钓虚空时得到的天外神物。”33
听闻左行不二的言语，柴天诺也是有些无奈，这些年自己的经历被诸多人写成游记话本之类，购买观看者属实不少。
其中写的详实的有，可绝大多数却是光怪陆离，各种不羁的桥段都有，虽说书院多次谴责，但架不住喜好的人员众多。
且不说其他人，便糯糯和三娘都看得津津有味，更何况他人，也只能听之任之了。
“对了，便如幽冥摆渡有特立的文字传承，这如意棒上也有。”
左行不二想起一点，一个劲的喊大，最后指着三尺粗细棒子的一处隐秘点说：
“您看，正儿八经虚空造物的标志！”
柴天诺定睛看，眼皮抖，却是重工一五七厂五个大字！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