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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七海风     火与剑之最后的国界txt下载     火与剑之最后的国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百七十一章夫妻间的斗争

    阿露霞正在想入非非之时,已跳完舞坐在一旁看着阿露霞和米哈乌跳舞的娜塔莉对彻辰提醒道:“彻辰,你该下去和他们一起跳舞。别忘了,今天的宴会你是主人。”

    彻辰的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因为除了小个子骑士和亨里克·波托茨基,其他人他一个都不认识。更为要命的是,大伙儿时不时的蹦出一句俚语或土话,而彻辰虽然来波兰5年了,可波兰语只是会说而并不精通。

    不过看着娜塔莉那希冀的目光,他只得站了起来走入舞池。

    略微思考一番后,彻辰对乐队说道:“给我奏一曲克拉科夫舞曲!”

    乐队的领队微微点头表示明白,然后立即奏将起来。

    彻辰用脚打着拍子,他将双手平举在胸前,昂起头用洪亮的嗓音唱了起来:“清澈的泉水缓缓流淌,倾注在德涅斯特河中。我也一样,啊!姑娘,我的心倾注在你的身上!乌–哈!”

    他看了一眼娜塔莉,然后高声又吼嚷了一声:“乌–哈!”

    接着,彻辰蹲下身子跳起了踢腿舞。这又完全是一副哥萨克的腔调了。

    周围的人看着彻辰的样子看的目瞪口呆。因为哥萨克的舞曲在波兰的高级贵族圈中是上不了台面,也只有边疆地区的贵族才会跳这种粗俗的舞蹈。

    眼见着彻辰在无意中出了丑,小个子骑士赶忙想过去提醒,可他的手臂却被阿露霞一把拉了住。

    “他的妻子自会提醒他的,何须你越俎代庖?”

    米哈乌的脚定在了那里。

    看着跳的越来越欢的彻辰,娜塔莉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她似乎看到了几位客人脸上流露出的鄙夷和不屑的目光。

    一场舞把她所有的心血都白费了。

    “停!”娜塔莉忍不住大声喊了起来。

    乐队停止了演奏,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娜塔莉。而这时,彻辰跳的满头是汗,却正兴致盎然,浑然不知道自己已惹得妻子不快。

    “各位,”娜塔莉的脸上面前挤出一丝笑容,“我有些不舒服需要上去休息一下。”

    娜塔莉的话音刚落,彻辰马上关切地跑到妻子的身边问道:“娜塔莉,你哪里不舒服了?”

    眼见着丈夫一副关切的样子,娜塔莉真是连骂他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你扶我上去。”娜塔莉说道。

    接着,她边走边向来客致以歉意:“招待不周,万望海涵。”

    等到了楼上,娜塔莉甩开彻辰扶着她的手,用怒其不争的眼光看着彻辰道:“谁叫你跳那种舞的?”

    彻辰仍然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他解释道:“没有谁叫啊,我在乌克兰和克里米亚行军打仗的时候,大伙儿宿营后都会来上这么一曲。”

    娜塔莉一副被彻辰打败了的模样。

    “那你知不知道,这种舞在华沙是被当做乡巴佬的舞蹈,是会被人笑话的。现在指不定楼下这些客人们在做么笑话你呢!他们中有些人以后我将是你的部下,你现在威信扫地,你说你以后怎么领导他们?”

    娜塔莉急的把自己日后的谋划都说漏了出来。

    “领导他们?我为什么要领导他们?现在我这里又不缺人。”

    彻辰有些犯迷糊了,他自认不管是原来的佣兵团还是布拉茨拉夫的哥萨克团队,军官的数目都是没有空缺的。

    话既然说开了,娜塔莉便把自己的打算索性全盘托出。

    简言之,今晚来这里的人中,出了亨里克·波托茨基和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其他人娜塔莉都有意招揽进彻辰的队伍以便替换掉原有的军官。并且的,佣兵团原来的瑞典样式的军制也要改变,改成波兰式的。步兵的数目要减少,骑兵的规模则要扩大,并且组建三到四个连队的翼骑兵部队。

    总而言之,就是要上上下下脱胎魂骨。

    并且,这支军队以后将成为国王组建的新军的一部分。

    彻辰被娜塔莉的想法震惊了,他完全没有想到娜塔莉竟然瞒着自己有如此大的谋划。

    随即的,彻辰恼怒异常。

    叶利谢伊、费多特他们都是自己出生入死大伙伴,他们几乎是从自己一无所有开始就跟着自己,大伙儿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现在自己功成名就了,自己的妻子却要踢开他们,自己怎能做出如此忘恩负义的举动!

    还有,自己凭什么出钱出力为国王培养军队!

    “那么,你准备怎么安排叶利谢伊他们?”彻辰强忍着怒气问道。

    现在,之所以他还能不说脏话的,只是因为顾念娜塔莉肚子里的孩子了。

    “他们还会做一段时间部队的主官,因为新的军官接管部队还需要时间,并且新装备的采买、人员的训练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等过渡期结束,英格丽、萨尔本这些有着专业才能的人可以留在领地为你打理财政、税收和医疗,至于叶利谢伊他们,你封给他们田庄和土地,他们大可以在庄园颐养天年。”

    娜塔莉说的面面俱到,这更让彻辰意识到自己的妻子不是一时兴起。

    深吸了一口气,彻辰压制住自己的火气,他用自己现在所能用的最平和的语气对娜塔莉说道:“娜塔莉,你想为我的军队输送些新鲜血液我不反对。可是增加翼骑兵的计划我不太赞同。我承认共和国的翼骑兵是一种非常强力的突击骑兵,可是它太贵了,在性价比上已落后于时代。用一个翼骑兵的钱我可以雇佣十个、二十个步兵,而这些步兵只要依靠合理的战术、坚定的士气和纪律再加上针对性的工事,就可以极大程度化解翼骑兵的可怕攻势。1656年的华沙战役,还有克里斯蒂娜姐姐的父亲,古斯塔夫指挥的格涅夫之战,都证明了这一点。”

    彻辰用的是“围魏救赵”的把戏。他深知直接拒绝娜塔莉只会引起二人间剧烈的争吵,所以他跳过问题的核心,从军事角度劝说娜塔莉放弃撤换叶利谢伊等人的主张。他也深知,波兰的贵族是骄傲的,共和国历来也有重骑兵轻步兵的传统,贵族们宁可在骑兵部队中做一名普通的骑兵,也不愿去步兵部队做军官,这也是波兰共和国内雇佣兵大行其道的原因之一。而只要佣兵团传统的步兵为主的瑞典军制得以保存,那么哪怕有军官进入佣兵团,他们也动摇不了叶利谢伊等人的地位。

    听了彻辰的话,娜塔莉果然露出了沉思的表情。可过了一会儿,娜塔莉用力的摇了摇头。

    “不,彻辰,你说的不对,翼骑兵是无敌的,他们的骑枪是任何敌人都无法阻拦的。你说的那几场战役翼骑兵们固然是失败了,可他们面对的是比自己多得多的敌人,并且地形喝火力也不占优势。可如果双方拉开架势在平原战斗的话,翼骑兵们绝对不会失败。况且你能举出第二次华沙战役,还有格涅夫之战的例子,我也能举出翼骑兵大获全胜的战力来。”

    彻辰没想到娜塔莉竟然如此的固执,他有些无语了。

    娜塔莉又说道:“他们是出色的军人,可是作为波兰的伯爵,他们并不适合你。试问,除了博古斯拉夫那样的卖国贼,哪位波兰贵族的麾下全部都是外籍的军官,又有那支部队使用外国的军制和训练方法?”

    “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是波兰人。”彻辰故意插科打诨道。

    娜塔莉一脸严肃地看着彻辰。

    “彻辰,不要转移话题,因为这是没用的。既然话说开了,那我们就好好谈一谈。布列斯特的小贵族不止一次的派出代表来找过我,他们请求我替换掉英格丽,因为她是一个瑞典人,还是个女人,他们认为让英格丽做税务官是有失体面的。”

    彻辰这回气极反笑了。

    “好,好。我会报答这些穷酸,这些诬陷者,为他们的好意!英格丽那里不合适了?她是重利盘剥了还是苛捐杂税了?就因为她是女人又是瑞典人吗?在克里米亚为波兰共和国奋斗、出身入死的可就有英格丽,而那些穷酸,他们在哪里?恐怕是在婆娘都被窝里吧。”

    “彻辰!”娜塔莉高声叫道,他没想到彻辰会当着自己的面说出如此粗鄙之语。

    彻辰的眼睛在冒火星,而姑娘身上基什卡家族的血也在沸腾。

    半晌,彻辰终于控制不住自己,他朝娜塔莉大喊道:“总而言之,我是不会裁撤叶利谢伊他们的,我也不会让楼下的这些军官进入我的军队,我更不会无偿为国王培养军队。”

    娜塔莉的小脸变得煞白,她直盯盯地看着彻辰。

    此时,她更加坚定了要彻辰远离那些外国人的决心。

    她也下了最后通牒:“阁下必须在我与他们之间进行抉择,没有别的出路!”

    彻辰坚定地说道:“我没有什么好选择的,我拥有你,也拥有他们!娜塔莉你应该明白在同一旗帜下战斗,一起经受战火考验意味着什么……任何血缘关系,都比不上同壕战友的情分。你要知道,他们不止一千次救过我的命,我也救过他们的命;而现在我功成名就了,我就更应该给他们一个家。何况他们都是出色的军人,我离不开他们。”

    “那我无话可说。”娜塔莉一扭头面向了墙壁。

    两人都沉默了,寂静笼罩了房间。只听到彻辰粗重的喘息声和娜塔莉小声的抽泣声。

    彻辰不知道他该如何做。他站起身,在过道里急促地走来走去,她则一动不动地站着。悬在他们头顶的是不和、愤激和悲伤。

    彻辰觉得受到压抑,心情沉重,在这漫漫的静默中,他越来越感到无法忍受。

    “别了。”彻辰咬着牙说道。

    说完,他作势欲走。

    “走吧,我的丈夫。愿上帝以另一种方式感召你!”娜塔莉头也不回地回答。

    “我这就走!因为在这里我品尝不到甜蜜,只有苦涩的饮料和面包!”

    彻辰向楼下走去。当他的眼睛即将被地板所没过的时候,他朝娜塔莉忘了一眼,只见娜塔莉正一只手撑着墙壁,一只手握住腹部,似乎痛苦异常。

    彻辰一个箭步冲上楼梯来到娜塔莉跟前,他抓住娜塔莉的双肩让她坐下。

    “上帝啊!”彻辰惶急地问道:“娜塔莉你怎么了?来人,快来人!侍女呢?仆役呢?你们都去哪里了?”

    彻辰急得手忙脚乱,而娜塔莉号啕大哭起来。

    柔情再次占据了彻辰的身心。他搂住她,把浑身战栗、冒着冷汗的姑娘抱在怀中,同时从牙缝里挤出这样一句话:“我们和解吧,娜塔莉……我们和解吧……我会招募这些军官,我也会组建翼骑兵的连队,我会为国王提供部队……因为我爱你……天啦!看,你把我的心都弄碎了……可是你也要可怜我,让叶利谢伊他们留下来……答应我好吗?只要我们还爱着彼此……”

    听到彻辰这发自心扉的话语,娜塔莉终于妥协了。

    “好,我也答应你。可是叶利谢伊他们不能留下华沙,也不能留在布列斯特,让他们去布拉茨拉夫和维达瓦,让皮德罗叔叔管代着他们。”

    “我都答应,都答应。”彻辰忙不迭地应道。

    虽然维达瓦和布拉茨拉夫距离华沙及布列斯特是遥远的,可毕竟同伴们没有离开自己的团队,彻辰对这样的结果还是可以接受的。

    眼见着彻辰答应了,娜塔莉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扶我起来。我们上楼这么久,楼下人该等到着急了。也不知道刚才我们俩的吵架声有没有传到下面。等会你要好好和那些军官谈心,赢得他们的尊敬和善意。”

    说完,娜塔莉自己扶着墙起了来。

    彻辰担心地说道:“娜塔莉,你还是回去休息吧,你的身体……”

    “我没那么脆弱。”娜塔莉拒绝道。

    接着,在彻辰的搀扶下,娜塔莉下了楼。

    而在走廊的黑暗处,一个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黑影的手中拿着一本书,她看着娜塔莉的背影流露出怨恨的眼神。

    “娜塔莉·基什卡,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一个人,我真是看错了你。”那黑影说道。

    随着黑影走出黑暗来到光明处,这人赫然是法蒂玛。

第八百七十二章精神守旧派

    法蒂玛作为彻辰没有正式名分的妻子并没有参加晚上的宴会。她呆在了二楼,并在各处找她那本丢失了《古兰经》。可找遍了所有的地方都遍寻不着,而正当她认为永远找不回来的时候,小安娜和小博贡却抱着那本丢失了的《古兰经》小跑着来到母亲的身边。

    《古兰经》失而复得,娜塔莉自然是高兴不已,她亲吻着女儿的脸蛋询问女儿是在哪里找到的。

    “在圣像的下面。”小安娜奶声奶气地说道。

    小安娜所说的圣像指的是圣母玛利亚的画像,而那也是娜塔莉日常祈祷的地方。由于法蒂玛是***,她本能的不会去触碰异教徒的塑像。所以的她虽然数次的经过那间祈祷室,却从未想过《古兰经》会在那里面。

    但小安娜却没有这样的顾忌。由于她年纪尚小,对于宗教是没有什么概念。所以的,在和小博贡玩捉迷藏的时候,钻进祈祷室的小安娜发现了那本《古兰经》。

    虽然法蒂玛自己是***教徒,但她从未想过让女儿和自己一样信奉***教。不仅是因为彻辰是天主教徒,更因为她知道,在一个天主教的国家,***总是受到歧视的。

    或许以前的波兰还是宽容的,但现在不是了。

    最近的例子就是里普卡鞑靼人。里普卡鞑靼人是在波兰共和国内的里普卡地区就生活着一群信奉***教的鞑靼人,他们的祖先从14世纪就已在此定居。一开始,波兰政府承认他们的军事合法性,并赋予里普卡的鞑靼首领贵族地位,而且宽容的对待他们的***信仰。故而在几个世纪以来,里普卡鞑靼人都忠实的履行对波兰共和国的军事服务,哪怕是在1648年的哥萨克暴乱期间,里普卡鞑靼人都拒绝了鞑靼汗的策反活动,并一直竭力帮助波兰对抗外敌入侵。可在波瑞战争结束后,波兰政府共和国却通过了几项非常针对里普卡鞑靼人的歧视性法律,包括取消里普卡鞑靼人的所有特权,限制宗教自由,禁止他们建造清真寺等等。

    对里普卡鞑靼人的歧视只是波兰共和国内卷化的一个缩影。

    大洪水时代结束了波兰的宗教宽容时代,因为入侵者大多数为非天主教徒,而波兰人大多数是天主教徒。故而波兰人将战争的责任怪责到了异教徒的身上——新教的波兰兄弟会被驱逐,而犹太人的宗教自由也减少了。

    诚然,法蒂玛不可能理解时代的变化,但她还是能从其他***的遭遇中感受到宗教宽容正在减少。她不希望小安娜因为信仰而从小遭受敌视,也希望她在波兰有更光明的未来,所以法蒂玛决定让女儿做一名天主教徒。

    即便如此,法蒂玛自己坚持着对真主的信仰,而彻辰也从来没有阻止。那么,会突然做出将《古兰经》放到圣母玛利亚的圣像下面的,只能是一个人,那就是娜塔莉了。

    法蒂玛想不明白娜塔莉为什么要这么做,于是的她决定去找娜塔莉理论一番。可没想到她恰好碰到彻辰和娜塔莉在过道上争吵,也恰好的听到娜塔莉要赶走佣兵团的同伴。

    法蒂玛和叶利谢伊等人的感情是深厚的。在发生了《古兰经》失踪事件后,她对娜塔莉的好感顿失,也不像彻辰一般会为了顾忌娜塔莉的情绪。她决定明天一早就去找皮德罗和叶利谢伊他们,将娜塔莉的恶行公之于众。

    说做就做,第二天的一早,法蒂玛便以两个孩子想念皮德罗的名义带着小安娜和小博贡赶到了皮德罗他们居住的庄园。

    不巧的是,叶利谢伊等人扛着猎枪出去打猎去了,庄园内只有皮德罗和瓦尔瓦拉大婶在。

    皮德罗坐在庄园与前面池塘之间的果园内遮阳避暑。三个月的休整,变化最大的就是这位佣兵团的副团长了。他变得身躯更加的肥胖,更加的大腹便便。当他低下头的时候,皮德罗甚至都已经不能看到他的脚尖。

    如果皮德罗只是个普通的佣兵,这身材的他基本上也就告别佣兵界了。

    小安娜一见到皮德罗便扑了过去并抓住皮德罗的腰带准备往上爬。

    “轻点,轻点。我的宝贝,爷爷的裤子都要被你脱掉了。”皮德罗用慈爱的目光看着小安娜并把她一把抱了起来。

    “爷爷,爷爷。”小安娜奶声奶气的叫道。

    “哦哦,爷爷也想你啊,我的宝贝。”

    皮德罗对小安娜亲了又亲,而小博贡也扑进了皮德罗的怀里。

    皮德罗抱着两个孩子走向了法蒂玛。他朝法蒂玛的身后瞅了瞅,不由得眉头皱了皱。

    “怎么?彻辰没有来吗?”皮德罗奇怪地问道。

    “是的,叔叔。彻辰没有来,我今天来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法蒂玛着急地一口气连贯地说道。她似乎马上就要把昨天偷听来的对话告诉皮德罗。

    皮德罗朝法蒂玛做了个“嘘”的动作,接着,他搂抱住小安娜到自己的面前。

    “我的两个宝贝,你想吃甜点吗?瓦尔瓦拉大婶那里正好有法国蛋糕。”

    两个孩子拍着手喊着“要,要。”

    在侍女带着小安娜和小博贡去找瓦尔瓦拉大婶后,皮德罗示意法蒂玛可以说了。

    于是的,法蒂玛将昨晚偷听来的对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皮德罗。

    听着法蒂玛的话,皮德罗的眉头紧锁了起来。他慢慢地坐回到了藤椅上,并从长筒靴内抽出了一杆烟斗来。

    一阵吞云吐雾,皮德罗的脸笼罩在了烟雾之中。

    法蒂玛讲完,她一脸焦急地看着皮德罗。

    这时,烟雾逐渐散了去,皮德罗抬起左脚,将烟嘴在鞋底上敲了敲。

    “叔叔,该怎么办?”法蒂玛焦急地问道。

    “就这么办,法蒂玛。”皮德罗说道:“等会叶利谢伊他们回来,你什么都不要说。这件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若是娜塔莉要我们回维达瓦和布拉茨拉夫去,我们就回去。”

    “叔叔!”

    法蒂玛见皮德罗如此的妥协,气的直跺脚。

    皮德罗举手示意法蒂玛安静。他说道:“法蒂玛,我多少能够理解彻辰为什么向娜塔莉妥协,因为娜塔莉怀着身孕,现在如何事情都比不上这件事情来的大。”

    “可是我们就任由娜塔莉找来的人鸠占鹊巢?”

    “当然不是,我们只是暂时的退让。就好比一个拳击手缩回了拳头,他不是畏缩了,而是在积蓄力量以便发起最猛烈的反击。放心,哪怕是布列斯特,我也不会让娜塔莉称心如意的,我会知会英格丽,将今年应收的年贡全部收走带回到维达瓦去。我倒要看看,没有了钱,那些家伙在布列斯特吃什么。”

    说着,皮德罗不厚道地笑了起来。

    听到皮德罗这么说,法蒂玛却并没有完全的放心。因为娜塔莉若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如此,她总有成功的一天。毕竟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

    皮德罗好像看出了法蒂玛的担忧。他慢悠悠地说道:“等娜塔莉生产了,我就去和彻辰说:我们休息了这么久,该是活动活动筋骨的时候了。然后叫他去和国王申请去乌克兰,去吕保玛茨基元帅的麾下打俄国人。到时候,一个在乌克兰,一个在华沙,我亲爱的侄子和侄媳妇离得远了,娜塔莉对他的影响力也就小了。”

    听了皮德罗的后招,法蒂玛终于笑了起来。她直夸姜还是老的辣。

    虽然法蒂玛夸人的语言是贫乏的,翻来覆去也就那么几句,可皮德罗却听得乐开了花。他命仆人也给他端几块蛋糕和拿一壶蜜酒来。

    当涂着奶油的、松软可口的放过蛋糕加入喉咙的那一刻,皮德罗的笑容再次的无比灿烂。

    这三个月,娜塔莉在忙着试图影响彻辰,皮德罗他也没有闲着。

    他忙着在学习,在寻找答案。

    一个人有了钱、有了兵后,还要什么?

    皮德罗的答案是要权力。

    这个权力不是布拉茨拉夫总督、维达瓦领主这样的权力。他想要获得的是波兰共和国元老会元老的位置。

    在那次与黑森子爵的交谈后,皮德罗再次感到了自己对这个国家了解的匮乏。于是的,皮德罗花费重金请了几位落魄的公爵、学者来做自己的门客。而他们的工作就是教自己波兰共和国的历史。

    从这一点上看,皮德罗的政治眼光比他侄子彻辰是要敏锐的。后者只专注于做一个军人,而前者,已经意识到了权力的来源在于政治而非军事。

    三个月的学习,皮德罗受益匪浅。他知道了,当波兰王国和立陶宛大公国联合为一个共和国的时候,双方确定了一个重要的政治主题:“ourstateisarepublicunderthepresidencyoftheKing。”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我们的国家是一个被有职务为国王的人统治的共和国。”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皮德罗才真正理解了,扬·卡奇米日国王为何有如此多的无奈,又为何老是歇斯底里却无可奈何。因为这个共和国的君主不是真正的君主,只是冠以君主的最高国家领袖。而这个国家的真正领导人是谁呢?没有谁,而是一个团体。一个占了这个国家10%-15%的团体——贵族。

    若是把共和国比作公司的话,扬·卡齐米日国王不过是经理,而贵族们才是股东。

    而实际上,控制这个国家的又是大贵族。即波托茨基们、兰茨科龙茨基们和吕保玛茨基们。他们在元老院占有席位,可以否决国王的任何决定。他们就像是公司中的董事。

    确定了议会的权力大于国王这个观点后,皮德罗想当然的认为现在以扬·卡奇米日国王为首的改革派和以吕保玛茨基为首的守旧派的斗争,其实就是两条不同路线的斗争了。

    前者将把波兰带入像西班牙或者法国那样的专制国家,而后者则是维护贵族在这个国家的统治地位。

    你要是皮德罗如何选?当然是选择支持守旧派了。

    这对于皮德罗来说不是一道难题。

    因为皮德罗现在首先是一个贵族,然后才是一个为国王效力的贵族。

    而一旦改革派得势了,扬·卡奇米日国王得到了绝对的权力。那么一开始,他或许会对帮助他的彻辰和自己大加封赏(这一点也是值得怀疑的,因为皮德罗已无数次的见识了国王的小气),但自己的贵族权利缩小了,哪怕在自己和彻辰这一代阿勒瓦尔家族能够保有权力,可到了小安娜他们那一代,一旦他们因事触怒了君主,等待他们的是来自国王的宽恕还是处罚,就要看那时候在任的国王的心情了;可若还是守旧派贵族掌权,共和国的“黄金自由”得到了维护,那么阿勒瓦尔家族在共和国就安泰了。因为没有人能剥夺他们的权力。

    哪怕国王也不行。

    皮德罗这么想很自私,但何尝不是出于人之常情。

    所以的在这三个月时间里,皮德罗变成了真正的精神守旧派。并且他孜孜以求的不再是通过为国王和王后效力获得奖赏,而是谋划如何转而投靠吕保玛茨基,为自己家族在波兰争取到一个元老院的席位。

    让彻辰前往乌克兰为吕保玛茨基效力就是皮德罗计划的重要一步。哪怕没有古兰经事件,皮德罗也会怂恿彻辰前往乌克兰的。在皮德罗看来,同一条战壕的战友之前是最弥足珍贵的。待彻辰和以吕保玛茨基元帅为首的守旧派贵族相处久了,双方的血融在了一起,彻辰自会对他们产生超过对国王和以好友安杰伊·克米奇茨为首的改革派的感情,从而站到元帅那一边。

    而只要彻辰站在了元帅那一边,吕保玛茨基几乎就稳操胜券了。

    到时候论功行赏,一个元老院元老的议席还不是手到擒来。

    在利用彻辰情感的问题上,皮德罗和娜塔莉想到了一起。

    蛋糕进入了咽喉。由于吃的太大口,皮德罗略略感到喉管被卡住了。他脸涨的通红,赶忙拿起一杯蜜酒朝嘴里灌下去。而法蒂玛见皮德罗的异状,也忙过来使劲地搓着皮德罗的后背。

    在蜜酒和法蒂玛的帮助下,皮德罗终于缓过了气来。

    他笑着对担心地看着他的法蒂玛说道:“放心吧,法蒂玛。一切都会好的。我们一切都会好的。”

第八百五十七章摄政女王二十八

    “默认对普鲁士公国的一切要求”,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默认瑞典王国可以占领普鲁士公国。这让彻辰震惊不已。

    彻辰震惊的不是这个条件的优厚,而是扬?卡齐米日国王先手刚和弗雷德里克?威廉选帝侯结盟并派自己救出了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后手便将普鲁士公国的利益出卖给了瑞典王国这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

    眼见着彻辰的神色有些呆滞,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明白他是被吓到了。

    环顾了下左右,见没人将注意力放在自己和彻辰身上,老大人将彻辰拉到了一旁的阳台。

    “很震惊是吗?”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问道。

    彻辰点了点头。

    “那么接下来的话我要你以骑士都名义骑士,对任何人都不透露一分。”

    老大人想把其中的内情透露彻辰一二,以增强自己老友的女婿的政治能力,可他又担心彻辰和克里斯蒂娜女王的关系会将自己的话告诉女王,所以他要彻辰立下个誓言。

    彻辰照做了。

    “相信你也知道,国王让普鲁士独立并不是心甘情愿的,这是一个在共和国内外交困的形势下做出的痛苦的决定。普鲁士是共和国王冠上的一颗明珠,失去它对于国王来说是痛苦万分的。可是形势使然,不得不如此。不过等到我们与沙皇俄国的战争结束,共和国的国力得到恢复,这颗明珠我们是一定要取回的。况且许多普鲁士的日耳曼贵族和上层人士也心向共和国,反对普鲁士离开波兰,他们甚至策划了抗议和暴动。柯尼斯堡市长赫罗尼姆斯?罗斯就领导了“普鲁士城市联盟”拒绝承认奥利瓦条约,宣称未经他们同意,把普鲁士主权从波兰转给弗雷德里克?威廉是无效的。普鲁士许多城市响应了号召,拒绝向弗里德里希宣誓效忠,他们联名向国王发出求援信件,询问他们是否可以“再次”成为波兰人。”

    彻辰吞咽了一口口水。

    “可这与瑞典王国……”

    彻辰的话刚一出口便止住了。因为他明白了,共和国向克里斯蒂娜女王抛出橄榄枝的用意所在。

    既然普鲁士境内有如此多的贵族和城市仍然心向着波兰共和国,那么弗雷德里克?威廉选帝侯在普鲁士的统治注定是不安生的。为了巩固统治,他一定会想方设法的镇压这些心向波兰共和国的反对势力。而困于国内外的局势,扬?卡齐米日国王又无法向“普鲁士城市联盟”提供支援,在这一情况下,引入第三方势力帮助“普鲁士城市同盟”对抗弗雷德里克?威廉选帝侯将是唯一的选择。

    虽然在周边的国家中,有实力的并不只有瑞典王国,可它无疑是最合适的。

    因为瑞典王国刚刚经历了一场内乱,加之四年多来的战争,实力大损,它与弗雷德里克?威廉将注定是一场持久战,而只要拖延数年,就像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说的:“等到我们与沙皇俄国的战争结束,共和国的国力得到恢复,这颗明珠我们是一定要取回的。”,波兰共和国就一定会加入战局并来个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真是好计谋!

    彻辰不禁感叹道。

    如果是卡尔十世,彻辰相信他哪怕看出了扬?卡齐米日国王的猫腻,并且知道前面是一个火坑,他也一定会往里面跳的。因为卡尔十世对自己有着绝对的自信,他相信自己是天选之人,是不败的战神。

    可现在在主持国政的是克里斯蒂娜……

    彻辰朝女王所在的方向投去了一眼。

    此时,克里斯蒂娜正和一位满头白发的瑞典贵族在交谈。

    或许是克里斯蒂娜说了什么笑话,那白发贵族微仰起头哈哈大笑。

    “克里斯蒂娜姐姐有着不逊于卡尔十世的政治智慧。”彻辰如此想道。

    一念及此,彻辰答应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道:“放心吧,老大人。明天我就向克里斯蒂娜姐姐提出共和国的建议。”

    第二天一早,彻辰便求见了克里斯蒂娜,他也很快的得到了恩准。

    在格里斯普霍姆宫的大殿内,克里斯蒂娜高居于王座之上。

    或许是预感到彻辰此来是与正事有关,在克里斯蒂娜的旁边还坐着瑞典王国的新国王卡尔十一世,而阿尔维德?威登贝格和罗伯特?道格拉斯这两位克里斯蒂娜的重臣也侍立在左右。

    “国王陛下、摄政女王陛下,波兰伯爵阿勒瓦尔?彻辰向二位问好。”彻辰向卡尔十一世和克里斯蒂娜女王致敬道。

    卡尔十一世,这位或许是全欧洲年龄最小的国王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肩上的责任有多么的重大,他在宝座上不断的踢着两条腿,对于彻辰的问候充耳不闻,两只眼睛还不时的四处张望。

    克里斯蒂娜朝卡尔十一世投去了威严的一瞟。小卡尔似乎很怕克里斯蒂娜,他赶忙正襟危坐。

    “平身吧,彻辰伯爵。”克里斯蒂娜说道。

    她的声音很轻,却已足够让彻辰听到的了。

    彻辰直起了腰。

    接着,克里斯蒂娜询问起彻辰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彻辰将扬?卡奇米日国王希望波兰和瑞典结盟的意愿以及结盟的条件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彻辰在说话的时候,他偷偷地朝阿尔维德?威登贝格和罗伯特?道格拉斯投去了一瞟,只见两人的脸色都洋溢着笑容。

    显然,不管克里斯蒂娜的意愿如何,作为军人的阿尔维德?威登贝格和罗伯特?道格拉斯是很愿意看到瑞典军队在普鲁士登陆再现“北欧雄狮”古斯塔夫昔日的辉煌的。

    “或许会同意结盟。”彻辰猜测道。

    彻辰说完后,他便安静的站着,等待克里斯蒂娜的回复。

    罗伯特?道格拉斯看向了克里斯蒂娜女王,而阿尔维德?威登贝格也是满脸希冀地看着女王。

    这位瑞典元帅早在彻辰来见克里斯蒂娜女王之前便已经从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那里得到了消息。虽然他一眼就看出了波兰人的提议是包藏祸心的,可元帅本人仍然希望瑞典能与波兰同盟。因为老元帅有着同样的自信,那就是无敌的瑞典军队能在波兰共和国缓过气来前占领普鲁士。而这不仅能为自己带来战功,更能巩固女王在国内的统治。而他也自信,这一次加入再能得到法国的支持,那么无论是丹麦还是哈布斯堡,绝对不敢援助弗雷德里克?威廉选帝候。

    阿尔维德?威登贝格的眼前甚至掠过一幅幅明朗而美妙的未来图景:成千上万的瑞典大军蜂拥而入普鲁士,他们狂飙突进,以解放者的身份打败朝秦暮楚的选帝候,将普鲁士公国纳入囊中;惊魂未定的德意志诸国见到瑞典王国的赫赫军威而匍匐在女王的脚下纷纷臣服;于是自己将统帅前所未有的瑞典?德意志诸国联军,这支军队将把哈布斯堡家族扫入故纸堆中,将瑞典的国旗插上克里姆林宫的红墙上

    正当阿尔维德?威登贝格胡思乱想之际,克里斯蒂娜女王冷静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中。

    “彻辰伯爵,此事我已经知道了。你先退下吧,我和陛下需要和大臣们商议一下。”

    彻辰倒并不如何失望,但这番话却犹如给阿尔维德?威登贝格热切的心浇了一盆冷水。

    他明白,若果克里斯蒂娜有意和波兰共和国结盟的话,凭着女王和彻辰间的关系,她必然会当面答应下来的。而现在或许

    彻辰退下去之后,克里斯蒂娜从王座上站了起来。女王一言不发,她迈着大步在房间里踱来踱去。终于,在阿尔维德?威登贝格焦急的目光下,克里斯蒂娜对老元帅坚定地说道:“伯爵,我要拒绝和波兰共和国的同盟,即便我有权缔结同盟,但只要我还活着,我就绝不会这么做!”

    这话掷地有声,其分量宛如用熔化的铅或铁浇注成的那样沉重,压得阿尔维德?威登贝格喘不过气来。好一阵儿他耷拉着脑袋,哑口无言,又过了好一阵子,他才结结巴巴地问道:“为……为什么,尊贵的女……王,这……是为什么?……”

    克里斯蒂娜女王走回到了王座旁,她温柔地握住了卡尔十一世的手。

    接着,女王像是在说给阿尔维德?威登贝格听,又像是在说给卡尔十一世听。

    “现在是瑞典王国有史以来最脆弱、最波动的。由于连年的征战和政府的挥霍无度、国家债务越来越高而国库却空空如也。在进军斯德哥尔摩的途中我才知道,哪怕是我们无敌的军队,那些勇敢的士兵们都要常常忍饥挨饿,在许多要塞堡垒中,士兵们因饥饿而死,并出现了集体逃跑现象。除了在国外征战的士兵,其他普通军人甚至连军服和武器都踪迹难寻;而有一半行政人员的工资由于缺乏资金而仍未支付。我们欠了法国很多钱,几乎整个国家都是在靠法国的经济援助来支撑的。当然,我相信法国人是愿意借钱给我们的,就像当年他们愿意援助我的父亲对抗哈布斯堡家族一样。可如此一来,我们将成为法国经济上的附庸国,独立将无从谈起。这是我不能接受的。”

    “可是女王陛下,如果我们占领了普鲁士”

    阿尔维德?维登贝格毋自想再争取一下,他想说如果能占领了普鲁士,那么凭着这片新领土,再大的债务也是能还清的。

    可他的话马上被女王所打断了。

    “元帅,你也说是如果。那么我们就是也有战败的可能性。而瑞典王国,实在是经历不起一次大败了。这也是为什么大家在卡尔十世死后拥戴我的原因。”

    说着,克里斯蒂娜看向了罗伯特?道格拉斯。

    罗伯特?道格拉斯当即躬身道:“女王圣明。”

    “女王圣明。”阿尔维德?维登贝格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躬身顺从了克里斯蒂娜的主张。

    克里斯蒂娜又低下头看向卡尔十一世。

    “小卡尔,你要记住,王国现在需要都是休养生息,不要学你父亲,也不要学我,因为我们都太会花钱了。”

    小卡尔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这时,罗伯特?道格拉斯又站了出来。

    “女王陛下,”将军说道:“如此一来,恐怕彻辰回去难以交差。他是您最真诚的朋友,这次怕是要寒心了。并且的,我们该如何回复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大人呢?”

    “彻辰不要紧,他不是一个不知厉害关系的人。而且他是他,波兰是波兰。对于他个人,我将赐予他最丰厚的回报;至于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那里,”克里斯蒂娜顿了顿,女王的眼中露出一道凌厉的光芒——她是在生这些老是“爱下大棋”的人的气。

    “我会用行动来告诉他我的意志的。”

    彻辰在回到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那里后将女王的话带给了老大人。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听完后流露出失望的神色。

    “是吗?是这样啊。唉,克里斯蒂娜女王真错过了一个好时机,这样的机会真是再也不会有了。”老大人喃喃自语道。

    “是啊。”彻辰附和道。

    接着,二人便陷入和沉默。

    彻辰本以为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会就此放弃了,他正准备安慰老大人几句,却没想到老大人突然抬起了头,眼中竟然又露出希望的神采。

    “不,不,不能就这么放弃。”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在彻辰面前走来走去,他的声音越来越大,手叶伸过了头顶。

    “我再去亲自见一见克里斯蒂娜女王,或许我能说服她。她不是说要和大臣们商议一下吗?既然她没有完全拒绝,那就是说还有希望——因为没有人能拒绝……”

    没有人能拒绝什么,彻辰没有听清楚,但他悲哀的认为,老大人这只是在自我安慰和困兽犹斗

    克里斯蒂娜姐姐不是蠢人,要让她改变主意,除非有上帝的旨意。

第八百五十九章两重天

    在递交了觐见申请三天后,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得到了摄政女王的回复——克里斯蒂娜同意与老大人单独会面。

    二人会面具体谈了些什么,除了他们外没有任何人知道。而直到临终,无论是克里斯蒂娜又或者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也没有对任何人透露一言半语。

    彻辰只知道,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最终是失望而归的。走下马车的老大人一脸的落寞,在第二天,他就在彻辰的陪伴下踏上了返回波兰共和国的旅程。

    “高兴些,我的大人。我们马上就要回到华沙了。现在洪水退去,我们只要再击败东方的瘟疫,那么一切就都万事大吉了。”

    在进入波兰境内后,骑着马走在马车旁的皮德罗兴致勃勃地这样对马车内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说道。

    和老大人阴暗的情绪相比,皮德罗的心情可以用艳阳高照来形容。

    因为克里斯蒂娜女王报答给了彻辰他们一个“金矿”——由于彻辰志在回到波兰,他没有接受克里斯蒂娜女王授予的任何爵位和封地,所以克里斯蒂娜将向在瑞典王国各个港口从事贸易活动商船征收的占商品价值1%的税款给予了彻辰享有,为其为十年。

    这是一笔怎样的天文数字,皮德罗连想一想都会眼花缭乱。

    马车内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没有说话。事实上,从踏上归途起,老大人就没有说过一句话。

    并且,彻辰知道,令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烦心的事情不止一件。在归途中,车队竟然遇见了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的车驾。这位蒙受了彻辰救命之恩的选帝侯的妻子是前往斯德哥尔摩拜会克里斯蒂娜的。

    这意味着什么,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一清二楚。

    皮德罗正待在说些什么,骑马走在马车另外一侧的彻辰一目示意皮德罗不要说话。

    虽然皮德罗的喜悦并不是建立在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痛苦之上,可他的喜悦无疑会增加老大人的痛苦。

    看到彻辰投来的严厉的眼神,皮德罗只好乖乖的闭上了嘴。

    过了会儿,皮德罗觉得不说话实在是难受了。他示意谢苗来接替自己的位置,而他自己则双腿用力一夹马腹策马跑到了前面,和叶利谢伊耳语去了。

    “叶利谢伊,这次回到华沙后,你准备做什么?”皮德罗用暧昧的语气小声地询问叶利谢伊道。

    叶利谢伊的脸涨地通红了。

    在斯德哥尔摩期间,皮德罗可带坏了他。叶利谢伊本是个循规蹈矩的贵族青年,他也曾立誓永远爱奥克萨娜。可仆一进入斯德哥尔摩这花花世界,他就皮德罗带的整个儿陷了进去,灯红酒绿、蝉衫麟带,把他弄得晕头转向。

    诚然,若论起繁华,共和国的华沙与斯德哥尔摩相比那是毫不逊色的;而论起奢靡,以奴隶买卖兴旺的卡法更是远超斯德哥尔摩。可这两个地方,一个毁于战争,至今未恢复旧观;而另一地,让叶利谢伊感到的只有罪恶。

    可斯德哥尔摩就不同了。

    在这里,有爱寻欢作乐、恣意妄为的皮德罗领带。二人寸步不离,玩在一起,喝在一起,俨如钻进了花丛的蜜蜂——除了酒楼,**、饭庄、歌剧院……没有一个角落是他们不曾到过的。

    而叶利谢伊做出的荒唐事儿,足以让奥克萨娜知道后为他亲手做一顿小鸡炖蘑菇。

    “皮德罗副团长,我是不会再和你出去了。我以上帝的名义起誓!”叶利谢伊好不容易憋出一句道。

    皮德罗对叶利谢伊的起誓是毫不以为意的。同样的誓言,他在斯德哥尔摩几乎每天都会起一次。

    “我如果再去,我就被马撞死!”

    眼见着皮德罗不信,叶利谢伊再次赌咒发誓道。

    皮德罗正想嘲笑叶利谢伊的誓言没有心意,突然的,前方一股烟尘极速地朝他们袭来。

    而烟尘的正前方,正是叶利谢伊。

    眼见着烟尘直奔自己而来,叶利谢伊吓了个魂不附体。

    因为刚才他虽然义正辞严的拒绝了皮德罗的邀约,可其实叶利谢伊的内心并不是那么的坚定的。在内心的深处,他甚至有些怀念那样的花花生活——毕竟食髓知味,尤其是叶利谢伊这样原本正直的青年。

    故而的当他看到烟尘直扑自己的时候,他真的以为这是上帝在惩罚他的言不由衷。

    “上帝啊!”叶利谢伊高声叫道,同时以最快的速度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

    “我祈求宽恕,我再也不言不由衷了,上帝啊!”叶利谢伊在心中求告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叶利谢伊新的誓言起了作用,那股烟尘真的在叶利谢伊的面前停了下来。

    待到烟尘散尽,叶利谢伊和皮德罗看的真切,原来来者竟是娜塔莉,还有叶利谢伊的妻子奥克萨娜。

    和慌张的叶利谢伊不同,彻辰看到娜塔莉竟然来迎接自己,他是一脸的欢喜。他顾不得向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道一声,拍马便朝娜塔莉跑了过去。

    走到半路,彻辰却停了下来。

    他呢,虽然已从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那里得知了他在里加的擅自行动已经由路德维卡王后帮他圆了回来并且背书,但是亲眼见着娜塔莉,彻辰还是担心妻子会责怪自己。毕竟对于彻辰来说,胆大妄为是一回事,惧怕责备又是另一回事,二者是并行不悖的。

    她呢,虽说原本打算以妻子的庄重和冷峻的态度接待自己的丈夫,但她无法抑制由于彻辰的归来所激起的欢欣。同时,女性独有的狡黠或许也起了某种作用,既然她已经决定要让彻辰和他的同伴们分开,而这对于彻辰来说必然是一个痛苦的决定,故而这位聪明的姑娘就想先给他点儿甜头。

    于是的,娜塔莉率先打马迎向了彻辰。

    当二马交错的时候,她一把搂住了他。

    “阁下难道我要这一女子先来搂抱你吗?”娜塔莉甜蜜的在彻辰的耳边说道。

    娜塔莉口中的热气吹的彻辰耳朵痒痒,而妻子的话则让彻辰心花怒放。

    他一把抱住了娜塔莉的纤腰,并将其抱到了自己的坐骑上。

    接着,彻辰的嘴唇印在了娜塔莉的脸色。

    “当然不!”他喘息地说道。

第八百五十三章摄政女王二十四

    骑马侍立在克里斯蒂娜身后的彻辰仔细打量着这座关押卡尔十世的未亡人和儿子的庄园。

    只见:庄园的门廊装饰着一个尖顶,上面绘有瓦萨家族的族徽。门廊因为年久失修而早已不是在正中央,而是偏在一边,从而破坏了整座建筑物的比例。

    庄园的墙壁呈现灰黑色,宅第正房的两边有两排厢房,是连着正房两翼兴建的,厢房铺展得很长,很长,状如一块马蹄铁的两臂。宅第两厢内设置有许多客房,是专为王室狩猎期间给到来的客人们所用的。庄园内还有厨房、储藏室、车库和喂马的马厩。马厩在大门的附近,因为如此一来,主人们便可以在出行时能立时车马齐备,随叫随到。

    除了这些,两厢还有一些侍女、仆役和猎人的住房。

    “我们进去。”克里斯蒂娜说道。

    克里斯蒂娜带着彻辰和卡尔松走进了庄园。

    庄园内宽阔的庭院中央生长着多棵古老的冷杉,树上有些鸟雀筑的巢;冷杉的中间蹲着一头锁在木桩上的巴伐利亚犬。庭院两边有两台井架,入口处有两支矛彼此交叉,正中是个耶稣受难十字架。

    一犬、无人,整个景象显示出一派的寂寥。

    彻辰又朝庄园的右边望了望:在宅第右边,在一段篱笆墙的后面立着若干茅草顶的房舍,那是草料房、牛栏、羊圈和粮仓。

    拴在木桩上的巴伐利亚犬见有陌生人前来,示威似的大叫了起来。

    不一会,一名身穿深色兽皮外衣,头戴兽皮帽的大胡子壮汉拿着钢叉率先跑了出来。

    接着,从另外的厢房内也跑出几个人。

    卡尔松策马挡在了克里斯蒂娜和壮汉中间,他拔出短阔剑对对方虎视眈眈。

    “你们是什么人?”壮汉用熊叫似的嗓音问道。

    “你们是什么人?”卡尔松反问道。

    “我们是看护王后和王子的人。”

    卡尔松策马让出半个身为,让这些人看清自己身后的克里斯蒂娜。

    “你们可知道你们面前的是什么人?……瞧,她是女王陛下,是你们的君主!”

    此话一出,壮汉和其他几个人纷纷将手中的武器扔在了地上。接着,他们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欢呼:“女王!女王!上帝啊,我们的女王!”

    忠诚的山看守们开始拥向克里斯蒂阿娜,将她团团围住。人人涕泗滂沱,在周边跪倒拜见女王。

    人们哭喊着亲吻她的双脚,亲吻他的马镫,甚至亲吻克里斯蒂娜坐骑的马蹄。这些人是如此激动,如此兴奋,他们又是欢呼,又是啜泣,使得彻辰和卡尔松不得不不止一次的阻止人们这过分的热情。

    克里斯蒂娜笑着接受了看守们对自己的爱戴,可她的眼睛却不时望向庄园的正房。

    克里斯蒂娜确信,海德维希·伊丽欧诺拉和小卡尔就在那里,她们理应听到了外面的呼声,知道自己来了。

    可正房的门却并未打开,仿佛里面空无一人一般。

    那满脸大胡子的壮汉并不像他的长相那般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他将克里斯蒂娜朝正房的大门张望,便小心翼翼地对女王说道:“王后和王子在里面。”

    “带我去。”

    壮汉推开了挡在克里斯蒂娜身前的人,让他们在两边形成一道入墙。接着,壮汉微微侧身弯腰,对女王陛下做了个“请”的手势。

    克里斯蒂娜举步向前,在壮汉推开房门后走了进去。

    她的脚刚跨入房间内却突然停了下来久久没有移动半步。

    彻辰和卡尔松面面相觑,不知道女王这是怎么了。

    “克里斯蒂娜姐姐,你怎么了?”彻辰小声问道。

    克里斯蒂娜好似被彻辰惊到了,她全身一个激灵。

    “不,没什么。”克里斯蒂娜说道:“彻辰,还有卡尔松。你们就在门口等着吧,我一个人进去。”

    卡尔松作为克里斯蒂娜的贴身护卫将女王陛下要一个人进去,他本能的有些紧张。

    他刚要开口劝谏,克里斯蒂娜仿佛猜到了卡尔松要说什么。她说道:“没事的,·伊丽欧诺拉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说完,不待卡尔松反驳,克里斯蒂娜带上了房门。

    一扇门将彻辰和卡尔松与克里斯蒂娜隔绝了开了。

    克里斯蒂娜走到了屋中央,只见海德维希·伊丽欧诺拉王后坐在靠近右面墙壁的铺着厚厚山羊皮的靠背椅上做着女红。

    见克里斯蒂娜进来,伊丽欧诺拉王后朝克里斯蒂娜微微一笑。但她手中的活计并没有停下。

    “你来了?”她说道,“小卡尔正在房间里面睡觉,我闲着没事在这里做做女红。你该知道,我不像你,会舞刀弄剑又会骑马。”

    这闲话一般的话听到克里斯蒂娜的耳朵里却让她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因为伊丽欧诺拉好像在说,正是因为你克里斯蒂娜不会做女红,卡尔最终在选择了我。

    不过女王很快平复了情绪。

    她不是来和伊丽欧诺拉做口舌之争的。

    “我来了。”克里斯蒂娜平静地说道:“我来看看你和小卡尔。”

    伊丽欧诺拉没有答话。

    克里斯蒂娜却接着说道:“你的母家,荷尔斯泰因-戈托普公国的大使来见过我,他向我表示希望我看在亲戚的份上,能让你和卡尔回到公国去生活。”

    不算伊丽欧诺拉是卡尔十世的妻子,克里斯蒂娜和伊丽欧诺拉也是亲戚。而在那个时代的欧洲,两个贵族间找不出点亲戚关系几乎是不可能的。克里斯蒂娜的祖母,也是出身荷尔斯泰因·戈托普公国的公主。她后来嫁与瑞典国王卡尔九世,作为瑞典王后于1604年至1611年间在位,并曾经在其子古斯塔夫二世·阿道夫继位初期时担任摄政。她的孙女,即克里斯蒂娜的名字即是用来自这位祖母的名字命名的。

    这一次,伊丽欧诺拉不再对克里斯蒂娜的话无动于衷了。她抬起了头,直视克里斯蒂娜的目光。

    “我想你肯定拒绝了大使的请求。”她说道。

    这是显而易见的。克里斯蒂娜成为女王后,对她的王位构成最大威胁的就是卡尔十世的儿子了。任何一位理智的君主,都不会把这样的隐患留在自己的视线之外的地方,一些心狠手辣的国王,甚至会制造各种意外又或者直接将后患铲除。

    克里斯蒂娜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是的,我拒绝了。”克里斯蒂娜说道,“但是我不会做出任何对你又或者小卡尔不利的事情,甚至于我有一件你绝对意想不到的礼物要送给他。”

    “什么礼物?”伊丽欧诺拉紧张的抓紧了手中的手帕。

    礼物这个词有很多种含义,有好的,也有坏的。伊丽欧诺拉不知道克里斯蒂娜所说的礼物是哪一种。

    虽然她有言在先。

    克里斯蒂娜走到了伊丽欧诺拉的身前,她俯下身子将脸靠近了伊丽欧诺拉的脸。

    她一句一字的说道:“一顶瑞典国王的王冠。”

第八百六十二章第三位副团长

    在明斯克,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和彻辰他们分了手。老大人将直接回到波托茨基家族的领地,而彻辰和娜塔莉则返回华沙向国王复命。

    由于彻辰从娜塔莉处得知,对于何时回到华沙,扬·卡奇米日国王并没有限期的要求,所以从明斯克走来,彻辰一行便走的优哉游哉的。

    而娜塔莉和法蒂玛也是尽力的迎合彻辰,三人一路上充满了欢声笑语。

    不过队伍中除了欢笑外,也夹杂着痛苦的哀嚎。

    这位可怜人便是叶利谢伊了。

    在知道了叶利谢伊在斯德哥尔摩期间寻花问柳后,奥克萨娜便对自己的丈夫进行了“惨无人道”的报复。

    报复从一行人之前入住旅店便开始了。

    在那一夜,其他人都住在房间内,最不济的也能在仓库的干草上窝一个晚上,而叶利谢伊却不行——奥克萨娜强制地让他住进了旅店的牛棚中。整夜,温暖叶利谢伊胸口的只有牛鼻子呼出的热气。

    到了第二天,奥克萨娜为丈夫端来了一晚热蛋汤。

    误以为奥克萨娜已经原谅自己的叶利谢伊毫无戒心的将蛋汤喝了下去。

    结果第二天,可怜的叶利谢伊腹泻了一整天,虚脱的他连马都骑不上了。

    第三天,奥克萨娜又端来一碗汤给叶利谢伊。这一次,有了上一次惨痛教训的叶利谢伊小心翼翼了。他偷偷的将嘴唇贴近碗的边缘装作在喝汤,而趁奥克萨娜不注意偷偷将汤撒到了角落里。他本以为蒙混过关了,可没想到还是着了奥克萨娜的道。

    到了晚上,叶利谢伊的小兄弟肿胀的如同一根俄国红肠一般。

    奥克萨娜不在,娜塔莉和法蒂玛又是团长的女人,哪怕打死叶利谢伊也不敢对她们有邪念。最后,忍无可忍的叶利谢伊将小兄弟插入了马厩内的水槽中,这才替他降了温。

    连续两日的恶作剧让叶利谢伊身心俱疲。皮德罗有些看不过眼了。在一次住店休息时,皮德罗鼓励叶利谢伊同奥克萨娜斗争,做一个真正的男人。

    “你是要做一辈子的懦夫,还是五秒的真男人。”皮德罗拿话激叶利谢伊道。

    听了这话,叶利谢伊的血气上涌。

    “当然是五秒的真男人!”

    叶利谢伊狂叫着脱去了外衣,他拔出腰间的马刀就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皮德罗的本意是让叶利谢伊用拳脚教训奥克萨娜一顿,让她知道家里谁才是主人的,可见叶利谢伊拔了刀,皮德罗情知过火了。他赶忙大喊大叫地召唤来彻辰和谢苗他们,希望能救下奥克萨娜。

    当彻辰他们火急火燎的感到奥克萨娜的房间时,却见叶利谢伊正舞着刀,在奥克萨娜的面前不亦乐乎地表演着刀舞。

    事后,皮德罗一副被打败的表情对叶利谢伊说道:“叶利谢伊,认命吧。你这辈子就只能在女人的石榴裙下过活了。”

    听了这话,叶利谢伊不服气的反驳道:“就算如此,那我也是和团长学的。”

    当时,下楼端回一壶蜜酒的彻辰恰好听到这话,他不以为意的笑笑。

    “我才不会和你一样。”他在内心不屑地反驳叶利谢伊道。

    可到了傍晚,彻辰发觉他其实在怕老婆这个问题上,和叶利谢伊其实没什么两样。

    这天的傍晚,娜塔莉向彻辰提出了要在佣兵团任职的要求。

    这也是娜塔莉计划第一步。

    娜塔莉深知,自己虽然是彻辰的妻子,可佣兵团中却没有什么威信和地位。而佣兵团有两位副团长,可实际的大权却是掌握在皮德罗的手中。并且随着彻辰的水涨船高,原本可以和皮德罗分庭抗礼的巴希特也早已只能附庸其存在。而自己若想将那些左右了彻辰思想和行动的坏份子从彻辰的身边剔除出去,就必须在佣兵团中拥有权力。

    但娜塔莉的要求让彻辰很为难。

    正如娜塔莉所知,佣兵团虽然有两个副团长,但巴希特自从皮德罗叔叔受封维达瓦以来,就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屯田中去。佣兵团实际是由皮德罗叔叔负责的。而一旦自己答应娜塔莉让她做了佣兵团的副团长,那么皮德罗叔叔手中的权力势必要分出一部分给娜塔莉。

    “娜塔莉,你为何突然想在佣兵团中担任职务了?”

    彻辰决定先了解娜塔莉的意图,再做决定。

    娜塔莉将头靠在彻辰的肩膀上。

    “并不是我要在佣兵团担任职务,而是我想将基什卡家族的军队和你的佣兵团合并。我们既然结婚了,那么我们就是一体的。你的就是我的,我的也就是你的。家里是这样,其他的事情也该是这样。我要在佣兵团中担任职务,那也是担心两军合并后基什卡家族的官兵们会和佣兵团的官兵产生矛盾,有我在,也能够镇的住他们。”

    娜塔莉一副为彻辰考虑的样子,这让彻辰极为感动。并且的,将基什卡家族的私军并入到佣兵团中,这怎么看也都是彻辰他们占了便宜。

    彻辰握住了妻子的手说道:“圣母玛利亚,你是让我娶到了一个多么好的妻子。”

    耳听着彻辰夸赞自己,娜塔莉欢喜地问道:“那你是答应了?”

    “当然。就像你说的,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你要做副团长,我当然支持你。明天我就去和皮德罗叔叔去说去。”

    待彻辰睡着后,娜塔莉缓缓地爬了起来。她面对着窗外的明月跪下作晚祷。

    她开了三次头,方能以应有的庄重心态念完全部祷文。但接着她的思绪和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床上酣睡的彻辰。娜塔莉似乎看到,彻辰那恬静的面容正在朝着她微笑。

    娜塔莉在内心深处难以否认她是多么喜爱这个男子——虽然他有点儿使她生气,使她哭泣,可同时也正是他那股天真的天性,他那乐天性格和他的真诚坦率深深吸引了她。

    姑娘自言自语道:“最圣洁的圣母玛利亚,请保佑我,保佑我把我的丈夫变成和我一样的人的,然后我们永远不分开。”

第八百五十五章摄政女王二十六

    克里斯蒂娜在欺骗伊丽欧诺拉。

    这是当然的,因为其中涉及到了太多的权力纷争和阴谋诡计。伊丽欧诺拉只是一个普通的贵族妇女,没有政治头脑和手腕,又何必让她知道这些。

    况且的,将自己对卡尔十一世的赠予包裹在一层厚厚的温情的外衣下岂不更好?

    听到克里斯蒂娜果然是为了卡尔十世,伊丽欧诺拉激动的握住了克里斯蒂娜的手。她泣不成声地说道:“上帝啊!克里斯蒂娜,谢谢你,谢谢你。我代表卡尔谢谢你。”

    说完,伊丽欧诺拉跑进了房间内。

    过了会儿,伊丽欧诺拉将睡眼朦胧的小卡尔拉了出来。

    走到克里斯蒂娜的身边,伊丽欧诺拉急不可待地对小卡尔说道:“这是你父亲的表妹,也是瑞典王国的女王陛下。没有她,就没有你父亲的王位,也没有你的。所以你记住,并以上帝的名义起誓,你会像爱自己的母亲一样爱她。”

    小卡尔有些不明所以。他有些畏惧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女人,脚下像钉了钉子一般站着一动不动。

    克里斯蒂娜蹲下身子与小卡尔的脸平齐。

    小卡尔的面容更多的继承了他的母亲,这让克里斯蒂娜能够更加从容地和他说话和接触,而不会想起他的父亲。

    克里斯蒂娜抚摸着小卡尔柔嫩的脸蛋,她温柔地说道:“乖,我是你的姑姑。”

    或许是克里斯蒂娜亲切的话语又或者是姑姑的身份起了作用,小卡尔不再畏惧克里斯蒂娜了。他小声地问道:“你是我的姑姑?”

    “是的,”克里斯蒂娜说道:“我是你父亲的表妹。”

    “那么,”小卡尔在克里斯蒂娜面前竭力装出一副小大人的样子。“我会像对待我的妈妈一样的对你好,但是我的妈妈只有一个。”

    说完,小卡尔高兴地看向了自己的母亲。

    若是以往,自己的儿子如此爱自己,伊丽欧诺拉一定会表现的高兴万分,可此时,她的内心却在打颤。因为伊丽欧诺拉深怕惹来克里斯蒂娜的不喜,从而使得自己儿子与王位失之交臂。

    伊丽欧诺拉担心地看向克里斯蒂娜。后者却没有任何不高兴的样子。她反而亲热地摸了摸小卡尔的脑袋。

    这让伊丽欧诺拉放下了心来。

    过了会儿,克里斯蒂娜站起了身。她又看了眼马上依偎到对伊丽欧诺拉身边的小卡尔,然后说道:“伊丽欧诺拉,虽然我将王冠给了小卡尔,可是这并不代表小卡尔马上就能执掌权力。他不可能像他的父亲那样拥有绝对的权力。这一点请你谅解。我将代理瑞典王国的国政直到他到了能够亲政的年纪。”

    “这我理解,克丽丝。”伊丽欧诺拉忙不迭地点头道。

    “那么,我们今天就一起回斯德哥尔摩。”

    克里斯蒂娜抱起了下卡尔,然后和伊丽欧诺拉联袂走出了房门。

    在门外,彻辰正和卡尔松倚着梁柱无聊地在有一句没一句的交谈,见克里斯蒂娜抱着小卡尔出来,二人马上站直了身子。

    “我们回斯德哥尔摩,回去登基。”克里斯蒂娜说道。

    彻辰和卡尔松喜形于色——他们早就等着这一天了。

    可很快,彻辰便高兴了不起来。因为他被告知,要回斯德哥尔摩登基的是卡尔十世的儿子,而不是他克里斯蒂娜姐姐。

    1660年月1日,五色斑斓的人群像浩荡的江流一般拥进乌普萨拉教堂。

    今天,是卡尔十一世登基的日子。也在这一天,克里斯蒂娜正是加冕为瑞典的摄政女王。她将辅佐年幼的小卡尔直到他可以亲政。

    在参加继位典礼的人中,走在最前面的是贵族,他们后面是市政委员,这些人脖子上都挂着十字形的金链,手执蜡烛,由市长——一位声名显赫的医生带领走进乌普萨拉教堂。

    市长着黑丝绒长袍,戴一顶宽檐帽。市长在教堂的门口站定,然后开始指挥着贵族、神职人员、市民和农民代表依次进入。

    虽然人流密集,但所有人都有意识的绕过了正门,因为国王、女王和王后以及众显贵走的专门通道。

    当载着女王和新国王、王后三人的金色马车出现在大道上的时候,负责警戒的部队都在斯德哥尔摩城防司令汉斯·福莱特的一声令下下向来者举枪致敬,然后士兵们又把火枪放下,靠在脚边;他们不停地往冻得发僵的手上呵气,从胸里呼出一团团的白雾。

    继位典礼由克里斯蒂娜的重臣佩尔·布拉赫(佩尔·布拉赫,瑞典政治活动家。生于斯德哥尔摩附近的一个岛屿。曾随古斯塔夫二世·阿道夫参加对波兰的战争。160年任枢密顾问。16-1644年为女王克里斯蒂娜的摄政会议成员。167-1641年和1648-1654年两度出任芬兰总督。在芬兰改革行政机构,发展商业、交通和农业,并兴建新城镇。1640年创办图尔库大学,1646年起自任校长,直至逝世。)主持。正是此人,在6年前主持了克里斯蒂娜的退位典礼。而他做梦也没想到,他还有机会为女王重新戴上桂冠——哪怕只是摄政的桂冠。

    佩尔·布拉赫身着紫红色的长袍,外罩白色的上衣,上衣上缀满了珍珠和黄金,珠光宝气、华丽异常。

    10时,克里斯蒂娜牵着小卡尔的手走进了教堂。

    此时,阳光透过教堂窗口的彩绘玻璃射进五颜六色的光,它与祭坛上发出的烛光彼此融合,交相辉映,把整个祭坛照得灿烂辉煌。

    光线照亮了红地毯两侧的贵族显贵的面孔,照亮了他们的黑髯和白髯,照亮了他们的堂堂仪容,照亮了他们的黄金饰链,照亮了他们盛装华服。

    彻辰身穿戎装护卫在克里斯蒂娜和小卡尔的身后,只落后紧随其后的伊丽欧诺拉王后一个身位——这是克里斯蒂娜为彻辰对自己的卓越贡献,特别给予的恩典。

    彻辰看到了一旁作为波兰共和国的使节前来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后者对他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这时,克里斯蒂娜和小卡尔已走到了祭坛的台阶下面。

    所有人的眼睛都凝视着祭坛,所有的人都在祈祷。烛光摇曳;炉香袅袅。

    克里斯蒂娜和小卡尔走上了祭坛。

    小卡尔在祭坛上跪下。四周围庄严肃穆的景象让他有些紧张。他不由得抓住了克里斯蒂娜的裙摆。

    佩尔·布拉赫走到小卡尔的面前,将王冠戴到了小卡尔的头顶。

    “愿上帝与你同在,国王陛下。”佩尔·布拉赫微笑着说道。

    接着,佩尔·布拉赫又取过另外一顶桂冠,这是为克里斯蒂娜准备的摄政女王的王冠。

    而不知是无意还是故意,女王的王冠竟然比国王的更加绚烂夺目。

第八百六十三章找回子爵

    在回到华沙后,彻辰便第一时间向皮德罗叔叔提出了在佣兵团增设一名副团长,并由娜塔莉担任的意见。

    皮德罗听完后一声不吭,他一直看着彻辰,看的彻辰内心发毛。

    “叔叔,您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如果你有不同的意见您可以告诉我,我再去和娜塔莉商量。而且娜塔莉是带着基什卡家族的军队加入到我们佣兵团的,这对扩大我们佣兵团的实力也是一件好事。”彻辰心虚地小声说道。

    也由不得彻辰不心虚。

    因为人多并不一定是好事,彻辰相信自己的皮德罗叔叔对这一点是清楚的。况且佣兵团走到今天,组织架构和战斗风格已臻至成熟,瑞典军队式的战斗风格也已深入骨髓。现在突然加入波兰式的军队,两种风格将不可避免的发生冲突。

    更重要的一点就是昨天彻辰一开始就想到的——娜塔莉做了副团长,和皮德罗叔叔平起平坐了,叔叔的权力必然小了。

    叔叔肯定会不高兴的。

    而在叔叔面前,彻辰永远是个孩子。

    忽然的,皮德罗笑了起来。他拍了拍彻辰的肩膀,满脸笑意地说道:“这是好事情啊!现在佣兵团的事物越来越多,你叔叔我有时候也有力有不逮的感觉。娜塔莉愿意过来帮助我,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这下子,彻辰的心情由心虚变成诧异了。

    他的嘴巴张的可以放下一个鸡蛋。

    他没想到会如此的顺利。

    半晌,彻辰激动地失言道:“叔叔,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对于彻辰语气中的怀疑,皮德罗丝毫不以为意。他再次用力拍了拍彻辰的肩膀,就像是在拍一块木板一样。

    “傻小子,我说的当然是真的啊。娜塔莉是你的妻子,我对她能有什么不放心的。有些外人或许会觉得娜塔莉来了我的权力就小了,我会生气不满,那都是小人的看法。叔叔我可豁达的很,况且的等叔叔百年以后,佣兵团的一切还都不是你们的。我无儿无女,你和娜塔莉就是我在这个国家的唯一的亲人。”

    听到皮德罗叔叔这么说,彻辰是即感动又羞愧。

    “真是豁达大度、善解人意的好叔叔。我竟然会怀疑他会恋权,我真是该在忏悔室内忏悔个三天三夜。”彻辰想道。

    “叔叔,我和娜塔莉还有法蒂玛一定会好好孝敬你的。”彻辰动情地说道。

    这还不够,彻辰一把搂住了皮德罗的脖子。

    皮德罗当然也把彻辰紧紧地抱住。

    二人一番亲热后,皮德罗对彻辰提了一个要求——那就是娜塔莉可以来佣兵团做副团长,他也会把一部分权力交给她,但是佣兵团不和基什卡家族的军队合并。

    皮德罗如此解释着自己这么做的原因。

    “彻辰,我们阿勒瓦尔家族是共和国的新贵,并且现在蒸蒸日上,但是在这个国家我们的根基毕竟是浅薄的,很多人也眼红我们的成就。而基什卡家族是波兰的古老贵族,声名显赫。基什卡家族的军队合并到佣兵团来,那么在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眼中,就是我们阿勒瓦尔家族吞并了基什卡家族,我们在共和国的贵族圈里将声名狼藉。所以一切还是维持原状为好,反正将来,你们的一个孩子肯定是要继承这个家族的。”

    对于皮德罗叔叔的深思熟虑,彻辰哪会反对。他连连点头称是。

    接着,彻辰告别了皮德罗叔叔。

    他要将好消息马上告诉娜塔莉。

    待到彻辰的脚步声在门外消失,皮德罗坐回到了位置上。他不复刚才的笑容,一脸的阴霾。

    皮德罗不信任娜塔莉,一点都不信任。哪怕她是自己唯一的亲人彻辰的妻子。

    在皮德罗看来,娜塔莉这个人太“天下为公”了,为了她的国王和王后,她不仅愿意舍弃自己的生命,甚至舍弃彻辰的生命都在所不惜。

    基什卡家族的财政凋敝,和娜塔莉这种公而忘私的精神是分不开的。

    而恰恰的,皮德罗最厌恶说完就是娜塔莉这种公而忘私的精神。

    本质上,皮德罗就是一个守财奴。有了一亩三分地,皮德罗就会像老鹰护雏般的守护这片资财。增值他是开心的,贬值他就会恼怒,崽卖爷田他就会痛彻心扉。

    娜塔莉突然要来做佣兵团的副团长,皮德罗就警惕她是要来崽卖爷田了。可他很清楚,彻辰深爱着娜塔莉,若是自己严词拒绝,那他和彻辰之间势必会产生裂痕,这是皮德罗不愿意看到的——毕竟他只要这一个亲人。

    所以的,皮德罗装作大方的满口答应了。

    但是娜塔莉可以来,她的人却不能来。因为只是娜塔莉单枪匹马,皮德罗有信心让其在佣兵团内翻不起什么大浪来。

    皮德罗站起了身。他走到床的旁边拉了拉一根绳子。

    一声清脆的铃声响起。

    不多时,一名小厮开门进了来。

    皮德罗快速地写下一封信,待洒在信纸上的细沙吸干墨水,皮德罗将纸上的细沙抖落在地并将信装进信封里。然后,皮德罗在封口上滴了蜡并摘下戒指盖上阿勒瓦尔家族的徽记。

    将信递给小厮,皮德罗两指夹起一枚塔勒说道:“把这封信送到布拉格街区的一位叫黑森的子爵那里。如果他还在的话,叫他来见我。这枚塔勒就是你的。”

    小厮接过信和塔勒,恭敬地退了下去。

    皮德罗所要找的黑森子爵便是那位在科诺托普战役的最后时刻惊慌失措当了逃兵的黑森。

    在战役结束后,子爵被佣兵团所俘虏。顾念之前黑森子爵在佣兵团立下的功绩以及黑森伯爵的颜面,彻辰并没有处罚子爵,而是剥夺了他在佣兵团的所有职务,并将其逐出了佣兵团的门墙。

    待到子爵回到黑森,他临阵劝降的名声早已传遍了整个黑森地区,连黑森伯爵都深以为耻。

    投降不算什么,但投降后还帮助雇主的敌人劝降,这就过分了。

    自然的,此后黑森伯爵再也没派他出去接受雇佣。而在他找的情妇和一位画家为爱私奔卷款潜逃后,子爵再次变的一无所有。

    身无分文的黑森子爵只得再次求助于他的老东家——彻辰的佣兵团。

    彻辰他是不敢找的,而在佣兵团中,子爵唯独和皮德罗臭味相投,于是他恬着脸求到了皮德罗那里。

    皮德罗不想用黑森子爵,因为此人是不能患难与共的。可他又不想把事情做绝,于是只是和黑森子爵虚与委蛇说要等待时机,这一等就是从去瑞典到回来的大半年。

第八百六十四章狼狈的子爵

    当那小厮赶到布拉格街区找到那位黑森子爵的时候,子爵正在和房东太太吵架。

    事情的起因是房东太太一早起床发现她挂在玄关的一面圆镜和几个衣服的挂钩不见了。于是,房东太太便怀疑是黑森子爵拿的,她找上了门去,要黑森子爵把东西还回来。

    黑森子爵当然是矢口否认的,并要房东太太不要污蔑一位绅士。

    但是,房东太太对黑森子爵的怀疑不是没有根据的,因为黑森子爵已经欠了他们三个多月的房租,并且房东家中的厨房好几次失窃,丢掉半瓶蜜酒、一只烧鸡什么的,而事后总能从黑森子爵的房间拿出的垃圾里发现鸡骨头一类的东西。

    房东太太要求进屋搜一搜,黑森子爵当然不肯,并用整个身子挡在了门口。

    虽然房东太太的腰围是黑森子爵的两倍,可黑森子爵却成功的捍卫了自己的领土主权和完整,急切之下,房东太太一时竟闯不进去。

    见动手不成,房东太太恼羞成怒,她指着黑森子爵的鼻子大骂子爵是穷酸、小偷。

    尽管黑森子爵的面色铁青,可他丝毫不敢反驳。因为一方面他的确欠了房东的房租,这时候若是自己动手又或者骂了回去,他很可能被扫地出门,那么他,一位德意志的子爵就将流落街头了;而另一方面,在房间床底下的皮箱子内,的确躺着一面圆镜和几个挂钩······

    但黑森子爵可以以上帝的名义起誓,这些东西都不是他拿的。因为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他是一位绅士,是不会做偷鸡摸狗的事情的。

    东西是他的马弁拿的。

    事情就是这样:今天一大早,黑森子爵如往常一样吩咐自己的马弁帅克为他去找吃的。可或许是今天去的太早,又或许是房东提高了防备。总之马弁帅克回来的时候,他两只手上没有食物,只有一面圆镜和挂衣钩。按照自己那个愚蠢的马弁的说法,贼出门是从不走空的,哪怕只有一根干草也的顺回来,不然就会受到诅咒,以后再也偷不到东西。而当黑森子爵怒斥帅克这面圆镜和几个挂衣钩有什么用的时候,帅克不慌不忙地说:等到了下一家还可以再用。虽然自己的马弁蠢成这个样子,黑森子爵却不能开除他,因为他再也找不到这么一个不要钱只要有吃有喝的随从了。无奈之下,黑森子爵只好拿出自己的一件衣服让帅克找犹太人典当了换钱,而镜子和挂衣钩,他则放到了皮箱里藏了起来。

    他本以为房东和房东太太不会发现或者怀疑自己,没想到房东太太来的这么快,并且笃定了自己就是小偷。

    见黑森子爵骂不还口,房东太太的恶语迅速的升级了,并且她还越骂越起劲。

    如不是那送信的小厮恰好赶到,房东太太真要骂到午饭时间了。

    黑森子爵从小厮的手上接过了信。信封上那熟悉的阿勒瓦尔家族的徽记让黑森子爵欣喜若狂。

    他不再理会房东太太,迅速的跑进屋内用剪刀将信裁了开来。

    展开信,皮德罗在信中开头便对黑森子爵言道:“亲爱的。”

    “亲爱的,他喊我亲爱的。”黑森子爵心花怒放,仿佛一名怀春的少女收到了情郎的情书。

    继续往下看,皮德罗如此写道:“我亲爱的和最喜欢的黑森!上帝明鉴,当你来找我的时候,我有多么的高兴。因为我从来没有忘却我们兄弟般的情谊和共同完成的那些事业。虽然你曾经犯了错,伤了我和我侄子的心,可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决定原谅你。毕竟当时情势险恶,谁人都是朝不保夕,而你能坚持到那一步已殊为不易。当时我答应你在我的侄子面前说项,可你该知道,我们去了瑞典又做下了何等惊天动地的事业,那件事又让我们是何等的废寝忘食且无暇他顾。故而对于您的请求,我只能一拖再拖。现如今,我一回到华沙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你,我不知道你是否还在布拉格街区,是否还怀抱着对我的热忱,若你接到信且对我的友情如故,那就请你马上来见我。”

    “上帝啊,感谢你没有抛弃我。”黑森子爵把信放在了胸口热泪盈眶。

    过了会儿,黑森子爵从床底下拉出了皮箱,他将最好的一套衣服穿在了身上,然后走出了门。

    在门外,房东太太看到穿戴一新的黑森子爵,满脸的惊诧。

    “死肥婆,让开!子爵要出门。”

    这时候,黑森子爵的马弁帅克从角落里跑了出来,他对房东太太大喝道。

    在黑森子爵被房东太太骂的不可开交的时候,帅克其实一直就在附近。可他不敢出来,因为他很清楚,一旦子爵看到了他,那么一定会把他推出来给房东太太抵债的。而现在,帅克见黑森子爵看完信后连压箱底的衣服都找出来了,他意识到子爵一定是有啥好事情,或许就要时来运转,于是他赶紧跳将出来。

    突然出现的帅克把房东太太吓得退后了一步。

    黑森子爵昂首挺胸地走出了一步,他威严地对那名送信的小厮说道:“带我去见皮德罗副团长。”

    小厮赶紧在前面带路。

    “等一下!”

    醒悟过来的房东太太又拦在了黑森子爵前面,“你们两个必须留下一个,不然你们要是逃了,欠下的房租怎么办!”

    黑森子爵上唇的胡须抖动了起来。

    帅克这回有了眼色,他耀武扬威地说道:“我们子爵马上要去见一位大人物。他马上要飞黄腾达了,到时候会少你这几个子?”

    说完,帅克一把推开了房东太太。

    房东太太一个踉跄靠在了墙壁上。

    这是,那送信的小厮也帮腔道:“尊敬的太太,这位子爵要去见的可是为阔绰的大人物,名字我就不提了,可我说一点,那就是我的跑腿费就有一个塔勒。”

    房东太太不再阻拦了,黑森子爵等三人鱼贯着出了门。

第八百六十五章风起于萍末

    由于彻辰同娜塔莉一同进宫觐见国王,所以黑森子爵并没有见到他,这让子爵有些失望。不过这些许的失望很快就烟消云散了,因为皮德罗告诉他,他将重新被收录如佣兵团,并任职副团长侍从。

    虽然不是原来的黑森雇佣兵的统领职务,但此时的黑森子爵是容易满足的。或者说,他已没有讨价还价的权力了。

    捧起皮德罗的一只手,黑森子爵亲了又亲。

    “感谢您,皮德罗副团长。我一定尽忠竭智的为您效劳。”

    “不用你竭智,只要你尽忠就行了。”皮德罗说道,“况且,你也并不是在我的麾下效力。”

    黑森子爵惊讶地抬起了头。

    不是在皮德罗的麾下,那么就是在巴希特的麾下了。因为佣兵团只有这两个副团长。

    黑森子爵感到为难了。

    “副团长,您知道的,我和巴希特副团长不对付。”黑森子爵为难地说道。说着,他还将两个拳头举在胸前互相拧巴了下。

    “也不是巴希特。我就和你实话实说吧,我的侄子彻辰的妻子娜塔莉马上就要来佣兵团担任副团长了。我把你安排到她的麾下帮助她熟悉佣兵团的事物。你知道的,这也是老人家对于年轻人的一种照顾。”

    联系皮德罗刚才的话,黑森子爵马上明白了皮德罗的用意。不过他也是个明白人,看透而不说透。

    “请您放心,皮德罗副团长。我一定好好为娜塔莉副团长效力。”

    听了黑森子爵这话,又看到他那一切了然于胸的表情,皮德罗笑了起来。他正待夸奖黑森子爵几句,却突然听到外面传来激昂的口号声。

    “维护黄金自由!”

    “波兰是贵族的波兰。”

    “打倒贵族中的败类。”

    皮德罗走到窗口掀开了窗帘,只见在楼下的大街上,数百名身穿各色服装的贵族高举着旗帜和马刀,喊着口号走过。

    而他们的目标,显然是华沙城的政治中心——扬·卡奇米日宫。

    “发生了什么事情?”皮德罗奇怪地问道。

    他和彻辰都是刚回到华沙不久,对于城中的一些事情并不了解。

    黑森子爵见皮德罗问自己,也走到了窗门口。

    对于在华沙城住了数月的子爵来说,楼下的场景早已司空见惯了。

    “副团长,这是贵族同盟在游行示威反对扬·卡奇米日国王给予泥腿子权力呢。”

    接着,黑森子爵进一步解释了事情的起因。

    原来,当年为了抗击强大的瑞典王国对共和国的入侵,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扬·卡奇米日国王在利沃夫重新登基并求情护国女神赐福于共和国的时候,在向参加仪式的全体黎庶庄严的承诺:“与此同时,我们也向黎民百姓敞开为共和国效劳的广阔天地,我们根据本同盟的章程向每个庶民展示和提供一个建功立业,赢得声誉、特权和福利的大好时机。对此,贵族等级也当为之感到欣慰……”,也就是说,当黎民百姓载抗击瑞典侵略者的战争中立下功绩,那么他们将得到厚赐。

    这时,皮德罗插话了:“怎么?难道我们仁慈的国王陛下又准备毁约了?”

    皮德罗以为是扬·卡奇米日国王再次的言而无信,从而遭到了“武装讨薪”。

    可没想到的是,黑森子爵告诉皮德罗,扬·卡奇米日国王这次出奇的守信,而楼下的那些人也并不是来讨要什么,他们是来反对国王给予黎民百姓贵族权。

    “楼下这些人本就是贵族,他们担心一旦那些农民和小市民得到了贵族权,那么他们就会和自己平起平坐了。这是他们的的贵族尊严所难以忍受的。”

    “他们?”

    皮德罗再次掀开了窗帘,他看向楼下,对开始走远的示威人群们嗤之以鼻。

    皮德罗虽然现在也是这个占共和国10%-15%的庞大贵族阶级的一员,可他并不觉得自己和下面这些人是一样的。

    瞧瞧楼下这些家伙,他们穿的和泥腿子有什么区别?他们中的很多,是真正的除了一个出身以外,一无是处,毫无价值和意义的人。

    难道这个国家少了一群和他们一样除了一个出身以外,一无是处,毫无价值和意义的小贵族,他们就活的更好吗?

    皮德罗戏谑地说道:“黑森,我真的不能理解他们。你说像我和彻辰这样的大贵族闹闹事也就算了。这些个穷酸闹腾什么?难道他们他们就不是穷酸,而是和我们一样的人?”

    皮德罗说这话其实也没想黑森子爵说出什么独到的见解,他只是有感而发。可没想到黑森子爵却说出一番让皮德罗醍醐灌顶的话来。

    “副团长,你以为他们愚蠢,可是其实他们精明的很。这些个小贵族在这个国家数量庞大,而且来路各不相同,经常造假出身,素质混乱不清,一些穷的甚至连结婚的酒都置备不起,可是却有一点,那就是他们享受着和大贵族们几乎一样的政治特权。嗨!一个控制了一个富裕的重要的总督辖区的大贵族代表有一票否决权,而一个偏远小村落的小贵族也有。所以当大贵族要在议会通过一项决议的时候,他们就要用钱和其他福利买通小贵族们。可现在,那些平日里低他们一等的泥腿子们也有贵族权了,也是贵族了,那么大贵族用来收买他们的钱分摊到每个人的不是就少了?还有啊,只要你是贵族,你向犹太人借贷,犹太人是不能在你无法偿还的情况下把你的东西拿去做抵押。可这些个放贷的犹太人,他们有几个不是大贵族的白手套,如果农民们成了贵族,对于他们来说还不是灾难?他们以后就不能靠债务抢夺农民的土地了。所以你别看只下面这些人闹得欢,其实他们身后都是有大贵族的影子的。”

    黑森子爵的一席话真是令皮德罗耳目一新。此时,皮德罗真是自感自己的政治敏感性还不如一个落魄的黑森子爵了。

    “黑森,我们去喝一杯。好好聊聊。”皮德罗亲热地搂住了黑森子爵的肩膀。

    他又回忆起了当年,黑森子爵同样发出过同样的高论。

    远处,一队龙骑兵正从大开的卡奇米日宫的宫门列阵而出,扑向迎面而来的示威人群。

第八百六十六章强硬

    在卡齐米日宫内,扬·卡齐米日国王的大喊大叫声丝毫都不逊于外面的一众抗议贵族。

    本来,扬·卡齐米日国王召彻辰和娜塔莉进宫,是要褒扬这位功臣的。虽然与瑞典结盟的目的没有达到,可能够结束与瑞典王国的战争,彻辰可算是第一功臣。况且现在掌握瑞典国政的摄政女王克里斯蒂娜与彻辰的私交甚笃,无论如何,扬·卡齐米日国王都不能像以前一样慢待于彻辰了。

    可当内侍官乌戈夫斯基前来报告说一支抗议游行的贵族队伍正在向卡奇米日宫前进的时候,尽管扬·卡奇米日国王情知不该在外人面前表露自己愤怒的情绪,可在派出军队拦截后,他还是没忍住倾吐了出来。

    因为他实在是太失望和心灰意冷了。

    当和瑞典长达四年的战争终于结束,在与沙皇俄国战争进行下去的同时,扬·卡齐米日国王自感可以进一步的对这个国家落后且低效的政治制度进行改革的时候,当他力图使共和国凤凰涅槃的时候,他从这个民族得到的却不是支持、襄助,而是抵制、反抗,他遭遇到的是四处的忘恩负义。

    外面的那些抗议人群便是佐证。他们抱残守缺,抓着手里头的那点点的特权不放,却忘了这点特权所依附的共和国正在衰弱,忘了皮将不存、毛将焉附;这些本该和自己一条心的中小贵族,此时却成为了那些大贵族的帮凶、成为了他们向自己施压的刽子手。

    “赋予那些立下功劳的农民贵族权怎么了?难道贵族在浴血奋战的时候,农民们在睡大觉吗?不,他们也在战斗、也在流血,并且一点都不比贵族来的少。那么既然都是在战斗,在流血,贵族们可以受到封赏,农民们也应该得到犒劳。况且的,这是我在利沃夫向着最为圣洁的圣母曾经起誓的。难道国王可以违背随意的违背誓言?又或者向圣母的起誓可以朝令夕改?”

    扬·卡齐米日国王大呼小叫着走来走去,他手舞足蹈,像极了一只暴躁的猿猴。

    彻辰眼睛来回看着走来走去的国王。在平等的对待农民的问题上,彻辰的态度和国王是一样的——那就是做出同样贡献的人就该受到同样的赏赐。

    他正待说几句支持国王的话,却听扬·卡奇米日国王话锋一转,竟说起了在乌克兰率军作战的吕保玛茨基的身上。

    “当然,当然。我很清楚,煽动和驱使这些小贵族向我施压的人都是些什么人。是维希涅维茨基们、扎斯瓦夫斯基们、卡利诺夫斯基们和科涅茨波尔斯基们这些豪门显贵,而他们的总后台,却是共和国的元帅,吕保玛茨基。他人虽然在乌克兰,可手却还在华沙,并且还握着一支指挥棒。”

    听到扬·卡齐米日国王说吕保玛茨基元帅是外面那些闹事的小贵族的后台,彻辰有些不乐意了。因为虽然和吕保玛茨基元帅交往的次数很少,可元帅却给彻辰留下了不错的印象。并且几次的,吕保玛茨基都曾伸手帮助自己。

    “陛下,您怀疑外面那些人是元帅唆使的,你有证据吗?”彻辰问道。

    扬·卡齐米日国王跨出去的那一脚用力的踩在了地上。

    他被羞辱的面红耳赤。

    是的,扬·卡奇米日国王将彻辰的话当做了一种羞辱。

    毋宁说这种事情本就找不到证据,哪怕是能找到,阿勒瓦尔·彻辰作为一名臣子,他又怎能又怎敢向自己所要。

    娜塔莉见彻辰一句话惹得扬·卡齐米日国王勃然大怒,她赶紧的拉住彻辰单膝跪倒在地请求国王的宽恕。

    看着诚惶诚恐的娜塔莉,又想到自己还有用得到彻辰的地方,扬·卡齐米日国王的面色由阴转晴。

    “起来吧。”国王对二人说道。

    接着,扬·卡齐米日又敲打彻辰道:“阿勒瓦尔·彻辰伯爵,你现在已经是共和国的一方大员了,说话做事都要注意分寸,不要感情用事。”

    “是,陛下。”彻辰心不甘情不愿的硬生生地回道。

    不理会彻辰的情绪,扬·卡齐米日国王继续说道:“这次去瑞典你劳苦功高。恰好娜塔莉也在华沙,你们二人结婚后就聚少离多,这一次该好好的团聚了。这样吧,我放你三个月的假。”

    娜塔莉高兴的连忙致谢,而彻辰也赶忙谢恩。

    扬·卡奇米日国王正待扶起下跪的二人,外面突然又传来了大喊声。

    “维护黄金自由!”

    “波兰是贵族的波兰。”

    “打倒贵族中的败类。”

    声音由远及近,那支抗议的队伍竟继续朝着卡奇米日宫靠近。

    “乌戈夫斯基,乌戈夫斯基!”

    扬·卡奇米日国王再次的恼羞成怒,他大声地召唤着自己的内侍官。

    乌戈夫斯基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他明白国王是为何召唤自己。

    “陛下,”乌戈夫斯基诚惶诚恐地跪倒在地,“龙骑兵们不敢阻拦他们,因为领头的手里举着《亨利条约》并高呼他们享有结成同盟的权力。”

    又是那该死的《亨利条约》。

    扬·卡奇米日国王虽然向往法国的君主**,此时却恨起了法国国王来:亨利三世,你就当了一年的波兰国王,看看你留给我们的烂摊子。

    或许是连日来的怒火累加;或许是扬·卡奇米日自忖战胜瑞典后自己的声望日隆;又或许是因为他最信任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不在身边;也或许是国王自认哪怕强硬一回也不会产生什么严重的后果;这位哪怕贵族因为宗教问题曾经在自己面前将一位波兰主教的眼镜伸手摘了下来摔在地上也只是口头上训斥的国王,这一次终于不再退让了。

    “乌戈夫斯基。你去传达我的命令:命令龙骑兵们刀不出鞘,将示威的人群给我赶走。不能让他们靠近卡奇米日宫一步!”

    乌戈夫斯基惊诧地抬起头,继而的他又求助似地看向彻辰和娜塔莉,希望二人能够帮助自己劝一劝陛下。

    路德维卡王后本是规劝国王最合适的人选。可是不巧,今日王后去教堂礼拜去了。

    扬·卡奇米日这一次是铁了心要使用武力了,他见乌戈夫斯基半天没有动作,又大喝了一声。

    乌戈夫斯基终于不得不起身去传达命令。

第八百六十七章火药味渐浓

    扬·卡奇米日国王难得的强硬了一会,而效果是立竿见影的——在那一批示威贵族被驱散和抓进监狱后,再也没有人敢来卡奇米日宫示威了。

    对此,扬·卡奇米日国王得意万分。他不无自得地对乌戈夫斯基说道:“我早该进行铁腕统治了,以前实在是太仁慈了。”

    去完教堂回到卡奇米日宫的路德维卡王后却对早上发生的事情忧心忡忡。王后认为,国王的鲁莽举动无疑是释放了一个很不好的信号,会让那些反对改革的大贵族,特别是吕保玛茨基认为改革派已经要向他们动手了。

    而恰恰的,己方根本没有做好动手的准备。

    “陛下你真不该如此冲动的。”路德维卡王后叹息道,“贵族们结成同盟不是一次两次,向他们的国王示威也不是十次二十次,这在共和国几乎就是传统,是所有人默认的权利。而您今天公然的破坏了贵族,哪怕是我们自己的人中间都有人疑虑重重。”

    路德维卡这话不是无的放矢的。在回教堂的路上,就不止有一个改革派贵族家的小厮朝她的马车上投了字条,隐晦地希望王后劝谏国王。

    扬·卡奇米日国王向来对自己这位妻子和政治上的合作者却一直敬畏三分。现在听路德维卡王后责怪自己,国王的豪气马上矮了三分,并开始推卸责任起来。

    “我······我当时是气糊涂了······我为什么气呢,哦,对了。是因为彻辰,彻辰既然当着我的面质问我指责吕保玛茨基是示威游行的幕后主使有没有证据。我是国王,他是臣子,他怎敢质问于我。所以我就怒火中烧,做出了不理智的事情来。”

    国王的声音越说越小,头越低越下。

    路德维卡王后怒其不争地看了扬·卡奇米日国王一眼。她和扬·卡奇米日夫妻这么多年,哪能不知道自己这个丈夫的脾气。就刚才这话里面,肯定是三分真,七分假,虚虚实实、推卸责任的。

    可王后不准备戳破,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善后,而不是追究谁的责任。

    她问道:“那些抓了的贵族,国王你准备如何处置他们?”

    “啊?”扬·卡奇米日国王惊讶的叫了一声。他没想到王后的思维如此的跳跃,刚刚还是在责怪自己,现在却马上跳到了另外一个话题上。

    不过他马上拿出了自己的方案。

    扬·卡奇米日国王暗想,既然王后认为自己这么做是有失妥当的,那么现在就该弥补一番。

    “我准备将那些被捕的人释放。”扬·卡奇米日国王自信满满地说道。

    他满以为王后会赞同这一处置的方案。

    可他想错了。

    “不!”路德维卡王后坚定地、且毫无妥协余地地说道:“把那些人全部流放到卡缅涅茨去。”

    卡缅涅茨是共和国的南部边疆,与瓦拉几亚和奥斯曼土耳其帝国接壤。那里遍布着草原、峡谷、原始森林,人烟却极其的稀少,可算是一片蛮荒、苦寒之地。

    “啊!?”扬·卡奇米日国王又惊讶的叫了一声。

    他有些不明白自己的王后唱的是哪一出了。

    “既然做了,那么就要做到底。”路德维卡王后斩钉截铁道。

    她有些心累,因为自己的丈夫,一国的国王,政治智慧却不如自己这个女流之辈,常常竟需要自己的提点。

    “陛下你现在放了那些贵族,难道他们会感激你吗?并不会。他们只会更加的怨恨于你,并且将自己被释放的功劳算在那些指使他们的恩主和保护者身上。既然左右都不能讨好他们,那就把这些人赶到边境去吧,让他们去向土耳其的苏丹和草原匪帮示威游行去。”

    “嗯嗯。”扬·卡奇米日国王连连点头。

    可马上,他又不无疑虑地问道:“万一城内的守旧派和吕保玛茨基以此为借口向我们发难怎么办?毕竟因这点小事流放贵族在共和国是没有先例的。”

    路德维卡暗恨:你现在才意识到这个问题,早干嘛去了。

    不过对此的,路德维卡王后也早已有了对策。

    “斯特凡·恰尔涅茨基总兵。”路德维卡王后说道:“斯特凡·恰尔涅茨基,他是拯救共和国的大功臣,在贵族中的声望与吕保玛茨基是不相上下的。只要总兵站出来支持你的流放决定,那么凭借着他的声威,是能够压服的了华沙城内的守旧派的。而远在乌克兰的吕保玛茨基,我想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见王后考虑的如此周全,滴水不漏,扬·卡奇米日国王连连叫好。

    路德维卡王后却对国王的赞叹声充耳不闻。她这时的思绪早就放到了更重要的事情上。

    路德维卡王后不无忧虑的在想:只给予在战争中立下战功的农民以贵族权就受到如此大的阻挠,那么接下来的加税、限权、集权、建军等一系列的改革方案,又将会遭遇多大的阻力?而当改革和守旧的矛盾到达一个临界点的时候,内战又是否会爆发?国王和自己,准备好应付一场内战了吗?

    这时,扬卡奇米日国王也发现了路德维卡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自己的身上,而是在望着墙壁发呆。

    国王很清楚,自己的妻子每当要做重大抉择的时候,就会做出发呆的动作。

    所以他识趣的不再说话,不打扰路德维卡思考。

    半晌,路德维卡王后回过了神。

    “陛下,共和国的年轻将领中,你最信任的有谁?”

    有谁,而不是是谁,这个可选项就不止一个了。

    扬·卡奇米日国王数着名字说道:“米哈乌·沃罗得雅夫斯基、安杰伊·克米奇茨、扬·斯克热杜斯基、扬·索别斯基,嗯,还有娜塔莉·基什卡,这些都是我信任的军官。”

    这些人中却没有彻辰。

    这与彻辰老是忤逆扬·卡奇米日国王是不无关系的。

    路德维卡王后点了点头,这些的确都是共和国的青年才俊。

    “陛下,共和国的常备军只有4万人,而我们的邻国,沙皇俄国有至少16万的大军,哥萨克5万,瑞典有4万,连选帝候的普鲁士都有数万精兵,相对而言,我们的军队数目是在太少了。如此之少的军队,我们不仅无法镇压内乱,更无法驱逐外敌,所以我建议在四万常备军的基础上再建立一支两万人的王军,由斯特凡·恰尔涅茨基总兵做总统带,扬·索别斯基和米哈乌·沃罗得雅夫斯基、安杰伊·克米奇茨、娜塔莉·基什卡作为军官。”

    在人选中,路德维卡王后剔除了扬·斯克热杜斯基,这并非因为王后怀疑扬·斯克热杜斯基的忠诚,而是扬·斯克热杜斯基在妻子出家和共和国与哥萨克议和后,整日酗酒、精神萎靡,早已不合适军旅了。

    建立一支直属于国王的军队一直是扬·卡奇米日和路德维卡的梦想。但之前由于国库窘迫、议会反对而迟迟不能建立。

    这时候见路德维卡王后老调重弹,扬卡奇米日为难道:“可是钱······”

    “我们可以去借。”路德维卡王后说道:“我还有一些嫁妆可以拿出来做军费;我们可以向法国贷款;支持我们的一些改革派的贵族,比如扬·扎莫伊斯和阿尔瓦尔·彻辰,他们广有资财,我们也可以向他们拆借。”

    刚才路德维卡王后问国王共和国年轻将领中他最信任的有谁的时候没有彻辰,可当需要钱的时候,王后却提出找彻辰拆借,这让扬·卡奇米日国王自觉好生为难。

    他欲言又止了好一会而,最终还是说道:“不如建立王军的军官里,再加一个阿勒瓦尔·彻辰吧。”

    路德维卡王后真是为自己丈夫的朝令夕改和犹豫不决而叹服。她说道:“我相信不把彻辰放入王军的军官团内不是说陛下您不信任他,而是有其他的理由。况且夫妻本是一体,我们把娜塔莉加入到军官团中,就是信任彻辰的一种表现。”

    扬·卡奇米日国王认为王后说的的确有理。他内心的那点愧疚烟消云散了。

    随后的,扬·卡奇米日国王提到了米哈乌王子。

    “米哈乌·维希涅维茨基王子离开了吕保玛茨基,加丽赛黛王妃希望我能在身边替王子安排一个位置。王后你怎么看,我是否该满足王妃的意愿。”

第八百八十六章候选人

    在另外一边,娜塔莉和扬·索别斯基也在和前国王扬·卡齐米日做着最后的道别。特别是扬·索别斯基,他急切的想从前国王这里得到有利于自己的只言片语。

    扬·索别斯基有着自己的野心。在娶了扬·扎莫伊斯的那位遗孀后,扬·索别斯基不仅继承了大笔的遗产,而且靠着妻子的关系,和法国国王露易十四也搭上了线。

    在王位空窗期间,他自觉自己也已有了实力角逐国王的位置。扬·卡齐米日国王虽然战败,并且改革派也因为吕保玛茨基的屠杀而实力大损,但是,扬·卡奇米日在全国各地,特别是在农民中,是不乏同情者的。特别是那些因为波瑞战争而被擢升为小贵族的农民,他们更是对扬·卡齐米日感恩戴德。这时候,如果扬·卡齐米日说一句:“扬·索别斯基适合做下一任的波兰国王”,那么自己的声望肯定倍增。

    可扬·索别斯基失望了。扬卡奇米日并没有说出“你办事,我放心”一类的话,也没有给他什么小纸条,扬·卡齐米日心中有着自己的人选。那就是法国著名将领、伟大的“大孔代”的儿子当甘公爵。

    原本,扬·卡奇米日是希望在自己退位后拥戴孔代亲王成为波兰国王的。因为这位孔代亲王可谓是那个时代的传奇,被尊称为“大孔代”。

    “大孔代”是第三代孔代亲王亨利二世·德·波旁之子,母为夏洛特·玛格丽特·德·蒙莫朗西,生于巴黎。1640年至1641年,年仅20岁的大孔代”参加了法国北部的战役,在战斗中表现勇敢。在“大孔代”的年轻时代,首相黎塞留主宰着整个法国。大孔代”的父亲,第三代孔代亲王极力讨好这位有着无限权力的红衣主教;路易因此被迫放弃自己深爱的女子米耶·玛泰·迪·维日昂,而与黎塞留的侄女克莱拉·克莱芒丝结婚。但与克莱拉·克莱芒丝的结合,也让“大孔代”日后的仕途一帆风顺,开启了传奇的人生。

    1643年,在三十年战争后期,“大孔代”受命指挥法军在法国北部与西班牙军队作战。1643年5月19日,“大孔代”在罗克卢瓦战役中获胜。这是一次伟大的胜利,因为“大孔代”面对的是长期称霸欧洲的西班牙陆军,而且他的对手都是有经验的将领,而他只是个23岁的青年指挥官。此役终结了西班牙在历史上的陆上优势,标志着法国地面霸权的到来。在一系列胜利之后,“大孔代”返回巴黎,直到1644年被派往德国支援在那里作战的法军统帅蒂雷纳。这次他被授予整个军队的指挥权。1645年夏季的战役异常激烈,蒂雷纳被神圣罗马帝国军队的统帅默西伯爵击败。但是在北林根的辉煌胜利中,默西被“大孔代”打败,本人阵亡。1646年,“大孔代”跟随奥尔良公爵加斯东在佛兰德作战。在加斯东返回巴黎后,“大孔代”单独指挥战斗,攻克了敦克尔克。

    1646年“大孔代”的父亲亨利二世·德·波旁去世,“大孔代”继承了亲王称号。他的政治生涯开始与法国历史上著名的投石党运动紧密联系在一起。“大孔代”的赫赫军功使他成为法国贵族的首领,这些贵族对黎塞留的继承人、年幼的国王路易十四的首相马萨林削弱贵族权力、扩大王室实权的政策十分不满。在马萨林执政时期,孔代又参加了在低地国家的一些战役。

    1648年8月,路易十四之母安妮王太后下令逮捕高等法院的领袖皮埃尔·布鲁塞尔等3人。此举引起民众极度愤怒,8月26日,巴黎发生市民起义,王室与马萨林被迫出逃。9月,安妮王太后紧急召回“大孔代”,希望获取他对王室和马萨林政府的支持。“大孔代”十分勉强地同意了这个要求,并在犹豫再三后领导了围攻巴黎的军队,并以八百人打败了十万人的市民军队。

    收复巴黎之后不久,“大孔代”的高傲和野心使他非常不受安妮王太后欢迎。在安妮王太后的授意之下,1650年1月18日巴黎政府逮捕了“大孔代”及他的主要追随者孔蒂亲王和隆格维尔公爵。“大孔代”的其他支持者,包括蒂雷纳等人成功出逃。出逃的贵族领袖们积极策划营救亲王等人,他们实际已经开始造反。

    在“大孔代”的妹妹与法国的敌人西班牙谈判和“大孔代”的妻子、年幼的孔代王妃占领了波尔多的压力下,1651年1月,安妮王太后被迫释放了被关押在勒阿弗尔的“大孔代”等三人。“大孔代”获释后即与西班牙结盟向宫廷和马萨林挑战。1652年7月2日在巴黎圣安托万区,“大孔代”与蒂雷纳(此时已站到王室一边)这两位当时最伟大的将领展开决战。“大孔代”被蒂雷纳所压制,几乎陷入绝境;关键时刻,他的同党、奥尔良公爵的女儿说服巴士底狱的大炮倒戈向蒂雷纳开火,孔代才得以重新发动攻势。

    1652年9月,势单力孤的“大孔代”逃亡西班牙。西班牙国王腓力四世授权“大孔代”指挥西班牙军队与法国作战,并把卢森堡赐封给他。他取得了很多胜利,但不久就被蒂雷纳阻止。1658年6月14日在敦克尔克附近,“大孔代”被蒂雷纳彻底击溃,后者得到了英国护国主克伦威尔的民军的有力支援。西班牙则被说服与法国议和。在1659年比利牛斯和约中,“大孔代”获得了已经亲政的路易十四的宽恕,于是他又开始为法国效力了。

    在1667年~1668年的遗产争夺战争中,“大孔代”表现同样耀眼,他与蒂雷纳的再度组合令人望而生畏。

    扬·卡齐米日正是看重“大孔代”的军事才能和法国背景。在退位前,扬·卡齐米日的密使就与孔代亲王有过接触,但是“太阳王”路易十四猜忌“大孔代”获得权力,最终把这个建议否决了。

    无奈之下,扬·卡奇米日只得退而求其次,希望推举孔代亲王的长子参选波兰国王。

    “我离开后会以最快的速度先去巴黎,邀请当甘公爵前来波兰。而你们则在华沙为公爵造势,尽量让更多的贵族认可和喜欢公爵。”扬·卡奇米日对扬·索别斯基和娜塔莉耳提面命道。

    “是,陛下。”娜塔莉应道。

    “好的,我会的。”扬·索别斯基也应道。

    不过和娜塔莉相比,扬·索别斯基的声音明显敷衍了许多。

    而在他的内心,正在考虑着是否应通过自己妻子的关系,让法王路易十四截住当甘公爵,以便让自己更有机会上位。

    “索别斯基,”或许是注意到了扬·索别斯基的异样,扬·卡奇米日与其多所了几句。

    虽然年轻的扬·索别斯基比扬·卡奇米日高出不止一个头,可当扬·卡奇米日看向自己的时候,扬·索别斯基还是不由自主地觉得,扬卡奇米日才是巨人,而自己则是个侏儒。

    “我最亲爱的扬·索别斯基,你或许会腹诽我为什么会选择当甘公爵,也可能会质疑我的决定。”扬·卡奇米日看着自己这位曾经的将军说道。

    “不,陛下,我没有。”

    扬·索别斯基试图辩解,可扬·卡奇米日止住了他的话头。

    “你听我说完。”扬卡奇米日道,“我选择当甘公爵并不是因为我的妻子是法国人,而是有着深刻的考虑。因为我预感到,在共和国的南部边疆,在那个由异教徒统治的国度,有一场风暴正在酝酿。经过这么多年的改革,奥斯曼土耳其的实力已经有了提升,过去被我们的马刀所造成额伤口也已经愈合,这头饿狼随时都可能报复共和国。而众所周知,王位空窗期也是共和国最为虚弱的时候,党派林立、纷争不断。当年的共和国无法在第一时间扑灭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的暴乱,不就是因为家兄瓦底斯瓦夫四世的突然去世。可如果当甘公爵竞选波兰国王,那么那位伊斯坦布尔的苏丹顾念着公爵的法国人身份,以及那众所周知的可耻同盟,他必然不会轻易的进犯波兰,而会把进攻的矛头放到哈布斯堡又或者沙皇俄国去,而无论是进攻两者中的任何一个,对共和国来说都是好消息。”

    听到扬·卡奇米日剖析的利弊,扬·索别斯基羞愧的无地自容。

    这位退位的国王尚且在为这个国家考虑,而自己这个自诩的爱国者却动着争权夺利的念头。

    “陛下,您让我真是羞愧万分。我懂了,我什么都懂了。您放心吧,我一定会全力支持当甘公爵当上共和国的国王。”扬·索别斯基向扬·卡奇米日保证道。

    扬·卡奇米日欣慰地点了点头。

    “那么,我就再也没有什么可以牵挂的了。”他说道。

    最后,扬·卡齐米日摘下一枚戒指递给娜塔莉。他对娜塔莉说道:“孩子,你对我的忠诚我铭记在心,可在尽忠的同时不要忘了自己的幸福。彻辰是个好孩子,是我慢待了他。你不要怪他,这都是上帝的旨意。”

    说完,扬·卡齐米日上了马。他在两名随从的陪伴下朝华沙城外而去。

    在城外的郊区,扬·卡齐米日突然勒住缰绳。

    原来,不远处缓缓走来一位老妪。老妪一只手里提着一个水桶,另一只手牵着两个约莫四五岁大的孩子。

    在接近扬·卡齐米日的时候,老妪虽不认识他,但却能看出马上立着的是一位贵族,她赶忙微微弯腰行礼。

    “早安,大人。”

    “不必多礼。”扬·卡齐米日亲切的说。

    现在的他,可谓无官一身轻,连说话都可以轻松自在了。

    接着,扬·卡齐米日问道:“老人家,这两个都是你的孙子吗?”

    听扬·卡齐米日提到两个孩子,老妪露出慈祥的微笑。她摸着一个孩子的头回答“是的”。

    不知为何来了兴致的扬·卡齐米日又问起老妪的一些情况。

    他得知,老人家原先也是华沙城里一户殷实家庭的女主人。

    波瑞战争爆发,她的丈夫和大儿子都被征召入兰军入伍作战,后来没了音讯,估计是全部战死了。随后瑞典人攻陷了华沙,她的小儿子执意参加游击队,但被瑞典人抓住,接着被剁掉双手投入了井中。

    失去了家中的所有壮劳力,老妇人只好靠变卖家产为生。到最后,家产变卖殆尽。她不得不亲自干活,终于换来了一口饭吃,才活到了现在。

    扬·卡齐米日听完不禁双眼润湿。他同情地叹口气说道:“这都是国王太无能了。”

    老妪微微一愣,她连忙说:“您不要这么说陛下,他这些年来都在为这个国家奔波,四处带兵打仗抵抗侵略。国家到现在这个地步,是上帝在惩罚我们,就像......圣经说的大洪水一样,是我们的灾难。或许国王陛下已经尽力了,尽力了。”

    仿佛这是对扬·卡齐米日最大的褒扬,他红光满面。扬·卡齐米日下了马,走到老妇人面前并蹲下身子抚摸两个孩子的脸。

    他这时才发现,两个孩子并未面有菜色,反而白白胖胖的。

    而他们,和脸上沟壑纵横、瘦弱不堪的老妇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扬·卡齐米日情知,这是老妇人把大多数食物给了孙子们的缘故,他感慨道:“这些年辛苦您了。”

    老妪微笑道:“不辛苦,大人。一点都不辛苦。您知道吗,当时好多人都说他俩活不成,让我卖掉,我不肯。因为我相信只要自己少吃两口,给孩子留点粮食,这不就挺能过来了吗?”

    扬·卡齐米日又看了会两个孩子。他站起身,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从怀中掏出一块绣着王冠白鹰纹章的锦缎,送给了两个孩子。

    老妇人看到这块锦缎,她不禁“啊”了一声。

    接着,老妇人扔下水桶拉着两个孩子跪倒在地。

    老妇人毕竟曾经富裕过,且并非没有见识的。她认出了属于波兰国王的王冠白鹰纹章。

    “陛下,赎罪。”老妇人诚惶诚恐道。

    “快起来,不必多礼。我已经退位不是国王了。”扬·卡齐米日说道。

    可老妇人怎么都不肯起来。最后,还是扬·卡齐米日再次跳下马才把她和孩子扶起来。

    老妇人虽然站了起来,可两眼还是泪汪汪的。因为对她来说,共和国没有国王就像天塌了一般。

    “陛下,您退位了,你的子民们怎么办啊!”

    “不要紧,马上就会有更强力的国王来统治这个国家了。”扬·卡齐米日宽慰道。

    说这话的时候,扬·卡齐米日想的的远在法国的当甘公爵。

    可老妇人却抬起了头问道:“那……那新国王会是波兰人吗?”

第八百六十章喜忧参半

    眼见着自己的侄子和侄媳相亲相爱,皮德罗眯着眼呵呵地笑了起来。

    而这时,奥克萨娜也打马接近了叶利谢伊。

    吉普赛人是热情如火的,特别是奥克萨娜。此时,她就以热情如火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小奶狗叶利谢伊。

    可叶利谢伊内,因为在斯德哥尔摩做了对不起奥克萨娜的事情,不仅不敢看着妻子的眼睛,眼神中还有闪烁和躲避。

    奥克萨娜是何许人?叶利谢伊这些举动一眼就让她看出了猫腻。

    “阁下在瑞典做了不少的好事。”奥克萨娜在马上侧过身子靠近叶利谢伊说道。

    感受到妻子口中的热气喷在自己脸上,叶利谢伊一个激灵。

    奥克萨娜的话本是在诈叶利谢伊。假使叶利谢伊能够死撑到底,并且皮德罗等人也能为他保密的话,奥克萨娜也只能是怀疑而无法确认。可缺乏经验的叶利谢伊被妻子这一诈,求饶似的说道:“都是皮德罗副团长带着我去的。”

    刚才还笑眯眯的皮德罗再也笑不出来了。

    而奥克萨娜则全都明白了。

    “晚餐我将亲自准备。我的丈夫,您和皮德罗副团长一定要多吃点。”奥克萨娜把重音放在了“一定”上。

    皮德罗和叶利谢伊同时哭丧着脸了。

    不管“身陷囹圄”的叔叔和叶利谢伊,彻辰带着娜塔莉来到了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的马车前。

    隔着马车门,娜塔莉向车内的老大人问安。

    终于的,马车门被打了开了。

    “是娜塔莉啊,见到你可真好。是斯特凡·恰尔涅茨基总兵回国了吗?”

    “不,总兵还没回国,不过总兵他快回来了。全军都相信总兵他将在华沙觐见了国王和王后时获得了巨大的荣誉。并且不日总兵就要率军开赴乌克兰的战场了。”

    “好,好。”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露出久违的笑容。

    “真希望我也能重返乌克兰收复国土。”老大人衷心地道。

    眼见着老大人如此,娜塔莉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没有注意到娜塔莉神色的变化,他接着对娜塔莉说道:“今天天也不早了,我们不妨找个地方坐下慢慢聊。你和我说说,我离开华沙这三个多月,那里都发生了些什么。”

    娜塔莉求之不得,因为她有许多消息带给老大人,其中有一个天大的消息与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还是息息相关的。

    “我来的路上距离这里不远处就有一家旅店,我们就去那里歇脚吧。”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当然没有意见,对于于是重新上了路。

    行不过五里,他们便到了娜塔莉所说的那家旅店。

    眼见着如此多的车驾,店主情知是来了大主顾。当他知道来者竟然是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时候,他更是把头都低到了裤腰带下面。

    旅店里本还有几位住客,可当他们得知来者的身份后,这些商人和小贵族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是不配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结交的,于是他们纷纷识趣地退房离开。

    这下子,旅店内只剩下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他们一行了。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彻辰和娜塔莉在一张僻静的桌子旁落了座。

    娜塔莉首先说了些乌克兰发生的事情。

    乌克兰的局势可以说是喜忧参半。

    忧的是大酋长·维戈夫斯基下台了。

    科诺托普战役的惨败一度让沙皇宣布俄国进行最高程度的战备,准备防御哥萨克可能的反击和入侵。然而随着阿列克谢亲王接受伊凡·希尔科的建议改变策略,实行三分军事、七分政治并打出尤里·赫梅利尼茨基这张牌后,许多未曾遭受过沙皇俄国荼毒的乌克兰城市开始支持莫斯科,波尔塔瓦地区也发生了暴动。而一些左岸乌克兰地区的哥萨克团队长在接受了阿列克谢亲王的贿赂后,也开始暗中支持沙皇俄国,并争先恐后地成为俄国人的带路党,这使得大败后的俄军快速地恢复元气。

    终于,1660年初,一场大规模的叛乱爆发。三位哥萨克团队长与特鲁布茨科伊亲王里应外合对维戈夫斯基展开进攻。

    这一次,维戈夫斯基双拳难敌四手,为了避免哥萨克人打哥萨克人,他只能宣布停战并将是非对错诉诸哥萨克议会裁决。

    1月17日,在没有波兰人和俄国人的乌克兰会议上,亲俄派大闹会场,他们指责维戈夫斯基为了小贵族的利益出卖了哥萨克的自由,并当场杀死了曾去过华沙谈判的代表。会议一片混乱,维戈夫斯基也险些丧生,但在彼得·多罗申科的保护下死里逃生。

    1月1日的重新召开的会议成了亲俄派的独角戏,他们竟推举投靠了沙皇俄国的尤里·赫梅利尼茨基为新的大酋长。

    这下子,亲维戈夫斯基的哥萨克们愤怒了。他们怂恿维戈夫斯基带领他们打回去。眼看着一场内战就要爆发,维戈夫斯基却为了顾全大局选择服从。

    他在交出权力后逃到了波兰境内。

    听到这个消息,彻辰直接跳了起来。

    他没想到自己的后院竟然起火了——维戈夫斯基倒台了,那么自己的布拉茨拉夫……

    娜塔莉见彻辰火急火燎,赶忙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放心吧,彻辰。布拉茨拉夫还在我们手中。这多亏了布莱尔大叔未雨绸缪,将一些有造反倾向的哥萨克以喝酒的名义召集起来予以捉拿,这才掐断了苗头。”

    听妻子这么说,彻辰终于放了心。

    “那么维戈夫斯基现在怎么样了?”彻辰又问道。

    “维戈夫斯基被国王和议会任命为了基辅高官。”娜塔莉说道。

    彻辰安心并为维戈夫斯基高兴——至少扬·卡齐米日国王待他不薄。

    可他却不知道,此时基辅早已在叛乱者的掌握中,维戈夫斯基这个基辅高官,有名无实。

    如果从上帝视角上看,扬·卡齐米日国王和波兰议会冷落维戈夫斯基的举动是绝对错误的,因为维戈夫斯基,他是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去世后最有可能带领哥萨克解放和自治的人,也是唯一能和波兰共和国坐下来谈而非动刀的人。

    但是,当时没有人意识到这一点。

    接着,娜塔莉说起了喜讯。

    喜讯是关于吕保玛茨基的。在乌克兰的利斯扬卡,吕保玛茨基指挥11000士兵进攻俄国将领伊万·乔瓦斯基率领10000士兵防御的利斯扬卡城堡。吕保玛茨先是佯装撤退,在将敌人吸引出城后,波军龙骑兵和翼骑兵迅速将俄军骑兵击溃,并开始迂回。同时波兰炮兵猛烈轰击行动缓慢的俄军步兵,导致后者伤亡惨重,最终崩溃。此役波兰军队以损失约00人的代价,占领利扬斯卡城堡,杀伤沙皇俄国军队500人,并生俘700人。

    彻辰很是欣喜,而虽然与吕保玛茨基政见不同,但吕保玛茨基的胜利毕竟是共和国的胜利,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也高兴的连喝三大杯酒。

    “好侄女,还有什么好消息,再说来给我听听。”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大声道。

    然而,好消息没有,坏消息倒是还有一条。

第八百六十一章谣言止于智者

    在环顾四周无人后,娜塔莉的面色凝重了起来。

    “老大人,华沙城最近有一则关于您的可怕的谣言。”

    “什么谣言?”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问道。

    娜塔莉凝重的面色让老大人有了不好的预感。

    “谣言说你此次前往斯德哥尔摩,试图拥戴克里斯蒂娜成为新的波兰国王!”

    彻辰惊讶地站了起来。

    “怎么可能!这谣言我们还在斯德哥尔摩的时候就听到外面有流传,当时我们都是一笑置之的,因为就连瑞典人都不信,难道在华沙,有人信了?”

    娜塔莉点点头。

    克里斯蒂娜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会面虽然不是什么秘密,但二人之后的缄口不言让这次会面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外界对这次会面猜测纷纷,而其中最疯狂且难以置信的说法就是娜塔莉所说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邀请克里斯蒂娜担任下一届的波兰国王。

    听着好像是无稽之谈,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而且不可能中往往蕴藏着可能。

    虽然扬·卡奇米日国王还在位,作为扬·卡奇米日的铁杆支持者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便想着让外人入主波兰,这听起来是天方夜谭,但波兰共和国的国王本就是选举产生的。而在此之前,波兰国王的位置虽然在瓦萨家族的手中传了三代,但每一任也都是通过选举产生。

    况且,如果扬·卡奇米日和路德维卡有子嗣,那么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当然断然不会动这样的念头,他一定会忠心的辅佐二人的孩子登上波兰国王的位置,而由于杨·卡奇米日国王和路德维卡王后在领导波兰人民抵抗外敌入侵时的功勋伟绩,他们的孩子继承王位也将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可遗憾的是,国王和王后至今没有孩子。扬·卡奇米日已经五旬的高龄,而路德维卡王后也已进入了老妇的行列,正常情况下,二人是不可能再有子嗣的了。而当扬卡奇米日国王去世,共和国势必将掀起一场王位的争夺战。

    在这个时候,像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这样的智者必然要未雨绸缪。哪怕他看不到这一天,他也要为共和国选择一位能够领导这个国家的强力的国王。

    克里斯蒂娜无疑是一个合适的人选,又或者现在坐在瑞典王座上的卡尔十一世。

    虽然再让一个瑞典人成为波兰国王是困难重重的——毕竟在经历了“大洪水”后,波兰人对瑞典人恨之入骨,这种仇恨并不是换一个瑞典国王就可以改变的。但凭借着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在国内的威望,假使再能得到几位大贵族的支持,想要压服下国内反对的声音,还是可以做到的。

    如果按照这样的逻辑,事情的确是有可能的。

    当然,此事到底是实情还是谣言,除了当事人没有人知道。

    而对于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来说,实情或是谣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扬·卡齐米日以及华沙的衮衮诸公,当他们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他们将是何种态度就直接关系到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政治生命了。

    相信?或者不信。

    “真奇怪,”彻辰突然皱眉说道,“华沙竟然已经知道了斯德哥尔摩的谣言,须知,我们离开斯德哥尔摩的时候,这个谣言才刚刚兴起。莫非谣言是从华沙开始传起的?”

    娜塔莉恼怒地看了彻辰一眼——现在哪是关心这个的时候,自己这个丈夫真是不着调。

    “这不奇怪,消息想必是犹太人传到这儿来的,”娜塔莉气鼓鼓地说道,“因为他们总是最先知道一切,而且他们彼此之间信息灵通。华沙城中就流传着,犹太人中谁早上在大波兰打个喷嚏,到了傍晚,在立陶宛和乌克兰便有人会说:‘长命百岁!’。事实上,消息一开始也正是在华沙的犹太人区开始传播的。”

    “国王是什么态度。”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问娜塔莉道。

    这也是他最为关心的。

    而对于彻辰的那个疑问,却没有去深究。

    “国王还是一如既往的信任您。”娜塔莉说道,“不过······”

    听到扬·卡齐米日没有怀疑自己,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露出欣慰的笑容,可当娜塔莉的话发生了转折,老大人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怎么?”

    娜塔莉颦起了眉,她说道:“不过议会里有人抓着此事不放,他们要您回去接受法院的质询。”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眉毛也皱了起来。

    老大人很清楚,娜塔莉所说的抓住此事不放的肯定是那些反对国王的守旧派。

    这些人的内心或许也不相信自己会推荐克里斯蒂娜去做波兰的下一任国王,可这并不妨碍他们利用这件事情打击自己。

    背官司、上法庭对于波兰的贵族来说并不是什么天大的事。甚至在中小贵族中还有“惹官司”的风气,谁身上没有背起几件官司,出门都不好意思和人打招呼。

    但到了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这个层次,他们这些大贵族最看重的就是脸面了。上法庭对他们来说就是一种侮辱。假使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真的上法庭陈词辩护,哪怕自己最终被宣布无罪,自己和家族的声望也会遭受沉重的打击,连带着国王的声誉也会受到影响,而那些守旧派将会把此事当做他们的一个大胜大肆宣扬。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气闷填胸,他太阳穴上青筋暴起。

    “我是不会上法庭的。如果谁敢来给我寄法院的传票,那么我就把他挂在城头的旗杆上。”

    “千万不要!”

    娜塔莉赶忙出言劝慰老大人道:“老大人,暴力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落人以口实。当年雅里梅王公为何会与大统帅的位置失之交臂,不就是因为他在哥萨克暴乱的前一年因为领地的纠纷而兵围法院,强行让法院做出有利于他的判决吗?”

    听了娜塔莉的话,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稍稍冷静了些。

    半晌,他说道:“那么我回自己的领地去。”

    “国王和王后也是这个意思。王后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时间自然会还您公道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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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与剑之最后的国界介绍:
来自西班牙的破落骑士阿勒瓦尔·彻辰,怀揣着骑士梦想,在1655年的东欧大陆,演绎了火器时代下的骑士风云。火与剑之最后的国界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火与剑之最后的国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火与剑之最后的国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