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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与剑之最后的国界全文阅读

作者:七海风     火与剑之最后的国界txt下载     火与剑之最后的国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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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在扎莫什耶(一)

    “亲爱的妈妈,见信如晤。”

    阿勒瓦尔·彻辰坐在暖和的屋内,手拿着鹅毛笔在泛黄的信纸上写下了第一行。

    此时是西历一六五四年底,这片被称作东欧的大陆一如既往的寒冷,严冬给这座叫扎莫什耶的村子裹上了一件足足有一手肘厚的羊皮袄子。村外的森林里的树木都被璎珞般又厚又重的雪子压弯了枝干,不时有树枝因为承受不住压力断裂开来,为冬日的大地下起一阵雪雨。

    在白天,积雪受阳光的照射绚烂夺目;而夜晚,夜光下的大地仿佛有无数的火星在冻得僵硬的雪面上闪烁。

    这样的景色,对于来自西班牙第一次见到的彻辰来说无疑是美丽而惊奇的。因为在彻辰的故乡,一年到头都是四季如春的样子。

    虽然出身骑士家族,并且是家中的长子,阿勒瓦尔·彻辰却并没有继承家族的纹章和产业,而是和他的叔叔,一个同样没有继承家族产业的老兵一同乘船来到了东欧。

    在那个时代,西班牙的骑士同瑞士的戟兵一样,都是极受各国欢迎和喜爱的佣兵。在战火连天的欧洲大陆,不乏拥有一技之长的佣兵立下战功,从而受到领主的赏识飞黄腾达的故事。而其中最著名的,莫过于有“佣兵王”之称的华伦斯坦了。

    他们在瑞典的里加登陆后,同同船而来的二十几名同乡一起,在里加呆了数月。可这期间并没有人雇佣他们。

    这一来,那时候的瑞典在经历了三十年战争后,正处在难得的和平时期。当时的瑞典国王卡尔和波兰国王扬·卡齐米日是堂兄弟,他们同出自卡尔家族。由着这份关系,两国签署了和平协议。哪怕是波兰的贵族们被乌克兰的哥萨克起义搅得焦头烂额的时候,这份协议也被严格的遵守了下来。

    这二来,瑞典作为一个新教的国家,天然的对来自天主教国家的佣兵抱有一种不信任感,他们更加乐意雇佣同为新教的德意志诸邦的雇佣兵。

    眼看着从西班牙带出来的盘缠就快要花完了,阿勒瓦尔·彻辰的叔叔做了一个的决定——向波兰进发,去那里找工作去。

    刚巧,一支从里加出发准备前往斯摩棱斯克的商队正在寻找护卫,彻辰的叔叔皮德罗带着彻辰和十一名愿意一同前往斯摩棱斯克闯荡的同乡一起,踏上了征程。

    这一路走的很是平静,没有遇上强盗之类。这让商队上下以及佣兵们很是高兴。对于跑上的人来说,再没什么比一路平安来的让人高兴了;而对于佣兵们来说,虽然大家过得是刀头添血的日子,可能够平平稳稳的拿到钱,谁都不想拿命换不是。

    可唯独有一人,却很是沮丧。这就是小彻辰了。西班牙是骑士的国度,也是盛产骑士小说的国度。彻辰从小就喜欢读骑士小说,虽然不像塞万提斯的唐吉可德般走火入魔,但也常常幻想自己就是小说中的男主角——行侠仗义,勇斗恶龙。

    从里加出发,小彻辰便紧紧跟在皮德罗的身后,右手紧紧握住挂在腰间的剑柄,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一双漂亮的棕色眼睛一刻不停地注视着四周的动静,期盼着从哪片小树林或者溪谷中跳出个不长眼的强盗。

    对于彻辰的这点小心思,他的叔叔皮德罗一直看在眼里。虽然在年过四十的皮德罗眼中,彻辰的这些小动作未免幼稚可笑,可谁的少年不是这样过来的呢?皮德罗也不挑破,只是更加小心翼翼地把彻辰护在身后。

    在经历二十多日的行程之后,商队在扎莫什耶歇了脚。这里距离斯摩棱斯克只要不到一天的路程了。

    原本,大伙儿只打算在此住上一晚便出发,可突如其来的大雪打乱了计划。一夜之间,道路完全不见了,茫茫的一片只剩下白色。在村长米哈伊尔的安排下,村子里匀出了四五间房子给商队住。彻辰和他的叔叔皮德罗以及三个佣兵住在一间木屋内。

    由于雪大天寒,彻辰只能在室内活动。百无聊赖间,小彻辰想到了给远在西班牙的母亲写信,除了报平安外,他还想把如此美丽的雪景用文字表达出来,让母亲也能感同身受。毕竟在西班牙,人民一辈子都见不到如此大的雪。

    写完第一句,彻辰就开始辞穷了。雪白的牙齿咬着鹅毛笔的尾端,却下不去一个字。这可不能怪彻辰没文化不好好读书,实际上在故乡的时候,彻辰8岁便进了教会办的学校。在那里的六年,他不仅学会了拉丁文,还学习了数学、医药、地理、天文,连教会学校的神父都对他赞不绝口。写不出来,只能怪这雪是如此的美丽,而西班牙语中描写雪景的词汇实在是太贫乏了。

    在第无数次咬下鹅毛笔笔的尾端后,彻辰终于下定了决心,他蘸了蘸笔尖准备下笔。

    可这时候,木屋的大门被推开了。原本在屋外肆虐的风雪一股脑地涌了进来。部分“英勇顽强”的甚至攻到了书桌上,打湿了信纸和彻辰的脸颊。

    “皮德罗叔叔,快把门关上。”彻辰摸了摸脸上的学渣子,对着门口抱怨道。

    而进门的,正是彻辰的叔叔,这只佣兵的临时领袖皮德罗。

    皮德罗身子很是矮壮,他长着一张胖圆脸,有着一个大大的鹰钩鼻,由于谢顶的缘故,只在头顶的边缘还剩些许不多的头发。这使他看起来极为的滑稽可笑。可一旦人们把目光从他的脸上移开转向腰部,那多数的人可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在那里,挂着一把手半剑。这种剑在几百年前极为的流行,可即使在骑士中,能熟练使用的也算是凤毛麟角,更别说是在现在火器盛行的时代了。在懂行的人眼中,敢挂着这种剑出行的,决定是剑道的高手。

    听到彻辰的抱怨,皮德罗呵呵一笑,露出一口的黄牙。他用力地把门关上,栓上了门栓子。然后才摘去手上的皮手套,重重地扔到床上。还差点砸到了一个同伴。

    “嘿,各位。这趟你们随着睿智勇敢的阿勒瓦尔的皮德罗骑士到斯摩棱斯克,可要走运了。”这是皮德罗进门后的开场白。

    躺在床上的几个佣兵看起来已经习惯了皮德罗的“大话”,只是抬头看了皮德罗一眼,便又躺了回去。只有彻辰一脸的兴奋。

    “为什么?为什么?皮德罗叔叔。”

    “因为,”皮德罗刚想说话,可见只有彻辰这一名听众,便又把到嘴边的话收了回去。他走到白桦木铺就的大床旁,捡起手套一个一个抽了抽躺着的佣兵们,直到他们坐起身子来才心满意足。

    “马上就要打仗了。”皮德罗开了一个头,把从米哈伊尔村长那听来的消息添油加醋地告诉了大家。

第二章在扎莫什耶(二)

    所谓有人欢喜有人愁,皮德罗不知道,在数十里之外的斯摩棱斯克,为着打仗这件事,斯摩棱斯克的城主费奥多·奥布霍维奇愁的头发都白了一半。

    作为一名典型的贵族,费奥多·奥布霍维奇无疑是合格的,他走路、用餐的姿势无可挑剔,对各种纹章以及家徽的历史如数家珍;他也关心自己领地的收成,每年都会让自己的收租人交上符合账本数目的贡赋——虽然那本早已泛黄腐烂的账本都不知道是几个世纪前的了。

    可作为斯摩棱斯克最高的军事长官,他的行动却是那么的进退失据、手足无措。早在一年多前的一六五三年,当扎波罗热哥萨克叛军的领袖赫梅利尼茨基投靠沙皇,并签订联盟协议的消息传来,他手下的雇佣兵团长佛朗哥便建议他抓紧准备战备,为此,这位睿智的团长还提出了三个建议:一、征召斯摩棱斯克左近各个村子的小贵族和农民入城训练。

    二、向莫斯科、热勒夫要塞和特维尔派出密探,随时关注沙皇俄国军队的动静。

    三、加高城墙,并且修筑棱堡。

    可是这三个建议,费奥多·奥布霍维奇只听进去半个。

    当时,费奥多·奥布霍维奇拍了拍佛朗哥团长的肩,说道:“我最勇敢的团长,我知道你说的都对,可我不能这么做。您知道的,现在正是剪羊毛的季节,洗的不干净的羊毛在斯摩棱斯克是卖不出好价钱的,所以每个贵族不是在河边监督手下的农民清洗羊毛或是过磅,就是在去清洗羊毛和过磅的路上。这个时候我要是征召了他们,那明年他们就会用手中的选票罢免我,我可不能冒这样的风险。”

    说完第一点理由,费奥多·奥布霍维奇绕着佛朗哥挺拔你的身子转了一圈,就像绕着跟柱子般,然后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至于派遣间谍,你知道,虽然沙皇俄国与那些低贱的哥萨克结盟了,可毕竟没有向共和国宣战,我没有权力向非敌对国家派遣间谍,那会给予沙皇俄国以入侵的口实。”

    至于第三点,费奥多只说了两个字“没钱”。

    从一六五三年到一六五四年,这一年多的时间,费奥多·奥布霍维奇仅有的备战措施只是把斯摩棱斯克的城墙加高了一手肘而已。

    而现在,沙皇俄国的斥候已频繁在过境线附近活动,并且据传扎波罗热哥萨克的连队长瓦西里·佐洛塔连科也以率军进入了斯摩棱斯克省,准备声援沙俄的军队。

    “现在该怎么办?佛朗哥团长。”一年前,一年后,同样的办公室,同样的两个人,费奥多·奥布霍维奇再次询问起办法来,可这一次,这位城主大人低着头,双手抓着脑袋,声音低如细蚊,眼睛都不敢直视佛朗哥。

    “城主大人,我来之前碰到了塔塔尔楚克。”佛朗哥并没有直接回答费奥多·奥布霍维奇的话,而是提起了斯摩棱斯克城中在编哥萨克的老团长塔塔尔楚克。

    “哦,他怎么了?”

    “没怎么。我碰到他的时候他正赶往哥萨克军营的路上,据他说军营已经有了不稳的迹象,一些哥萨克想等沙俄或者扎波罗热的叛军一到。便投靠过去。老团长说,靠着自己过去那点威望,这事现在还能弹压下去,可一旦形势危急,就不好说了。”

    形势已经如此危急了吗?如果说在佛朗哥说这话之前,费奥多·奥布霍维奇只是发愁的话,那现在,他的心情可以用绝望来形容了。此时的斯摩棱斯克城中只有两千多的守军,而在册的哥萨克便占了三成,一旦他们叛变,后果将不堪设想。

    见自己的一番话便让这位城主大人陷入绝望的境地,佛朗哥这位经历过三十年战争的老兵不禁露出鄙视的神色,可军人的职责驱使着他,为费奥多·奥布霍维奇找出解决的办法。

    “城主大人。”佛朗哥提高了声音。

    费奥多·奥布霍维奇抬起头,那张长长的脸如雪般惨白。

    “现在还不到绝望的时候,敌人没有轻易的跨过国界线,说明他们也没有准备好,我们还有时间备战,并且我这有两个办法。”

    “什么办法?”费奥多·奥布霍维奇急切地问道。此时的他,如同落水的孩童般,急切地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更何况,现在有两根。

    佛朗哥转过身子,走到办公室的另一侧,举起手中的指挥棒在地图上点了几下。这些地名费奥多都很清楚,它们都是斯摩棱斯克周边的村子,这里面有克里维奇、有波里内、有亚尔奇,也有属于自己的扎莫什耶村。

    “坚壁清野。”佛朗哥吐出了一个词。

    按着佛朗哥的估算,战争最快将在明年的年初爆发,这个时候,冬雪仍将覆盖整个斯摩棱斯克地区,无论是对沙俄还是扎波罗热的哥萨克叛军,行军和筹集给养都将是极其困难的事情,只要把周边村子的人和物资都集中到了斯摩棱斯克城,就能为守城和等待援军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确是如此,确是如此。佛朗哥,我们想到一块去了。”听完第一个办法,费奥多·奥布霍维奇的脸已恢复了一半的血色,他面带兴奋地问道,浑然忘记了自己刚才的失魂落魄。

    “那第二个办法呢?”

    “筑城。”佛朗哥的第二个办法一如既往的简练。

    在过去的一年多的时间里,除了加高城墙外,佛朗哥走遍了斯摩棱斯克的城区,他发现,斯摩棱斯克的老城区城防守备老旧,城墙上高耸的塔楼和木质的战蓬在冷兵器时代或许可堪一用,但在火器时代,这些就是最好的靶子,不仅无法为士兵提供必要的保护,反而会在敌人的炮击中造成不必要的伤亡,同时,斯摩棱斯克城的地势西高东低,建于城内西侧高地上的火炮阵地能为北西南三个方向提供火力支持却由于射程的缘故无法照顾到东面的城墙。为此,佛朗哥的办法那就是在斯摩棱斯克城的东边建造一座小型的棱堡,并配置少量的士兵和火炮,以为掎角之势。

    “太好了,简直英雄所见略同。就按我,不,就按你说的办。”听完佛朗哥的第二个办法,费奥多·奥布霍维奇兴奋的有些语无伦次,他拿起办公桌上的酒瓶子,狠狠地灌了几口,又拍了拍佛朗哥的肩膀,以示赞许。

    “遵命,长官。我这就吩咐下去。”佛朗哥朝着费奥多敬了个军礼,便准备退下布置任务。

    “等一下。”费奥多·奥布霍维奇又叫住了他。

    “我亲爱的佛朗哥团长,征收物资的事情就交给你和你的团队了。那些哥萨克我实在是不放心。记住,一粒粮食也不要留给敌人。”

    “遵命,长官。”

第三章在扎莫什耶(三)

    “波兰、扎波罗热、沙皇俄国。”听完皮德罗叔叔关于战争形势的描述(基本上与佛朗哥和费奥多·奥布霍维奇的对话近似),彻辰掰着手指头默念了几遍后,抬起头问道:“皮德罗叔叔,那我们应该加入那边?”

    “额”

    皮德罗刚想说话,刚才还躺在床上懒洋洋地窝冬的几个同伴早直起了身子,高声嚷起自己的看法来。

    “当然是波兰,我们不是要去斯摩棱斯克吗?送完这趟货物刚好投军去。”

    这是其中一个人的看法。

    “你傻啊,没听见沙皇俄国和扎波罗热的哥萨克正准备打过去吗?两个打一个,去了斯摩棱斯克就是个死。”

    那人刚说完,旁边一人就反驳道。

    说话的第一个人一时语噎。

    “照我说还是去找沙皇俄国的军队。听说他们给雇佣兵都是用毛皮付账的,那可是比印度的香料还值钱的东西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谁都说服不了谁,顿时房间里吵成了一锅粥。

    “停。”终于,皮德罗忍无可忍了,他大喊一声,终止了无休止的争吵。

    “彻辰,你觉得呢?我们加入哪一边。”皮德罗和颜悦色地对自己的小侄儿说道。刚才,只有彻辰没发表过意见。

    “叔叔,我,我觉得……”彻辰有些犹豫。

    “没关系,大胆说说你的看法。”皮德罗鼓励道。

    感受到叔叔目光中的鼓励,彻辰大着胆子说道。

    “我觉得我们应该加入正义的一边。”

    彻辰的声音不大,可在如此小的房间内,每个字大家都听的清清楚楚。

    旋即,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惊呆了。

    “啊哈哈哈哈。”也不知谁第一个反应过来,发出震天般的大笑。然后所有的人都笑了起来,一个个前仰后伏。

    此情此景,彻辰有些手足无措了。他不知道自己的话哪里这么好笑了,难道加入正义的一方不对吗?

    见彻辰呆若木鸡,刚才笑得差点岔过气去的皮德罗不得不打起了圆场。

    “好了,好了。彻辰说的也没错嘛。正义必胜。我们当然要加入到胜利的一方去。我家彻辰是读过书的,说话委婉了点。”

    说完,皮德罗用蒲扇般大的手抓着彻辰的头发摇了摇他的脑袋。把他从呆若木鸡的状态中唤醒过来。

    可打心眼里,皮德罗感到自己带彻辰出来是不是一种错误,从小接受骑士精神教育的彻辰如果待在西班牙,虽然没有了继承权,可还是能平平安安的度过一生;而当雇佣兵,最大的危险莫过于这种毫无价值的正义感,它比刀剑还要人性命。

    不过,这想法也就过了皮德罗的脑海一瞬。眼前的事情才更为现实需要他去处理。

    “那你说我们该加入哪一方?”佣兵们又把这皮球踢会了皮德罗那。

    不是觉得皮德罗威信有多高。实在是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对于可能马上就要混战的三大势力,没有人有足够的把握做出正确的决定。

    “我们去斯摩棱斯克,加入波兰。”皮德罗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看吧,我就说加入波兰。”那个第一个说加入波兰的佣兵,见皮德罗也是这么说,兴奋地嚷嚷了起来。

    “为什么!”更多的是质疑的声音。

    “因为那里的城主够蠢。”

    这是一个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答案,彻辰相信,自己的叔叔从来没有到过斯摩棱斯克,也没有见过那里的城主,可现在皮德罗叔叔却说那里的城主是个“蠢材”。

    “给一个愚蠢的人工作比给一个精明的人工作能获得更多的利益。”皮德罗继续说道,他的话和他那与他相貌不符的笃定,竟让人产生了信任感。

    “我们人太少了,就算去了,也拿不到高的雇佣费的。”原来那个吵着要去沙皇俄国的佣兵说道。虽然仍在质疑,可却从原来的去哪里变成了怎么做。

    皮德罗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越发自信地说道:“没问题,我们几个先打定了主意,等到了明天再去说服其他的人。只要凑足了一个小队,议价的事情就交给我。”

    那几个佣兵互相看了看对方,最后齐齐点了点头。

    “就相信你这一回。不过每个月不能少于20泰勒。”

    “没问题。”

    就这样,自己的叔叔皮德罗竟就这样成为了这几个人的领袖,直让彻辰看的目瞪口呆。

    之后的几天,皮德罗在各个佣兵住的木屋里搞起了串联,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说服其他佣兵加入自己的团体。在做这些的时候,皮德罗没有带着彻辰。所以彻辰也不知道自己的叔叔具体说服和多少人。但这几天,彻辰也不是什么事情都没做,他一直在思考、在找答案,那个答案就是——皮德罗叔叔是怎么知道斯摩棱斯克城主是个蠢材的。

    在扎莫什耶住下的第四天,雪终于停了。商队准备继续出发到斯摩棱斯克。战争即将到来的消息似乎对商队没有任何的影响。让领队如此大胆的原因,也许是因为这是一支瑞典的商队,而并非属于交战国的。

    虽然雪停了,可道路都被大雪所淹没。不得已,商队的领队找到了米哈伊尔村长,希望租借几条雪橇,这也是冬季东欧出行最适合的交通工具。

    “雪橇有是有,可是”

    当领队向米哈伊尔村长提出要求时,这位留着山羊胡子,带着毡帽的老村长虽然表示雪橇有,可是“可是”后面的内容却一直支支吾吾。

    “我们不会白用的,一架一个泰勒一天。”领队走南闯北,见得多了。见米哈伊尔村长支支吾吾,便知道是钱的事情随即开出了价格。

    实话实说,这个价钱很是公道了。这趟雇佣佣兵的价格也不过一人十个泰勒。

    可米哈伊尔村长连连摆了摆手,表示这不是钱的问题,他和村子里的人把商队当朋友,朋友有忙那是一定要帮的,可是……。

    这下,领队也回过了味来。这不是钱的问题,米哈伊尔是有事情让商队帮助了。

    原来,扎莫什耶村附近出了一伙强盗,经常打劫前往斯摩棱斯克的村民,不仅抢劫财物,还杀人。而斯摩棱斯克城内的那些城主和少校们,一个个躲在城堡内,对村民的请求不管不顾。见军队不管,那些强盗更加嚣张了竟直接闯进村子里来。没办法,米哈伊尔村长只好求助于商队。他是看上了商队的那队佣兵了。

    这一“朋友”的请求,让领队头疼不已。佣兵有保护商队的职责,可自己并没有命令雇佣兵们剿匪的权力,除非是强盗主动打劫了自己。

    于是,领队带着米哈伊尔村长把所有的佣兵叫到了村子里的教堂里,把问题抛给了佣兵,让他们自己决定。

    这也是之后闻名大陆的X佣兵团前身的第一次会议。

第四章在扎莫什耶(四)

    扎莫什耶只有一个没有神甫的小教堂。两个未经精心修剪的树枝架在教堂的顶上,权当做了十字架。屋内,供奉香油的烛台早已干涸,台盆的底部积了一层厚厚的油渣子,圣母玛利亚的塑像上盖着一条近似抹布的盖子。四条原木制成的长椅分别摆在教堂两侧,也看不出用了多久,只是借着早晨的阳光散发点点的油光。

    当皮德罗和彻辰以及同屋的人进入教堂的时候,商队的领队和米哈伊尔村长已经站在了教堂的中心,而两个佣兵坐在教堂左边的长凳上,另外五个佣兵坐在了右边的长凳上。

    甫一进屋,皮德罗便拉着彻辰走向了右边落座。身后的三名佣兵也跟了过去,坐在了右边。

    这一下,傻子也看得出来,雇佣兵们已分成了两个小团体。

    坐在左边那两个佣兵面色冷的像块冰一样,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大大咧咧坐在中间位置的皮德罗。

    对于两道杀人的眼神,皮德罗作为老兵油子可以满不在乎,旁边的彻辰却很不自在了,他扭扭捏捏地往边上靠了靠,想躲避。毕竟一路行来,他都把大家当做叔叔看待。现在却分道扬镳,形同陌路。

    “各位。”

    幸好,领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跨前了一步,挡住了那两道杀人的目光,这多少使得彻辰不那么尴尬了。

    “各位,”领队又重复了一句,“今早把大家叫来,是有件事情来着。具体的情况,还是请米哈伊尔村长来说吧。”

    没头没脑地说了两句,领队就把米哈伊尔村长推到了前台,毕竟,整件事情,商队最多算是中间人。话,还是让当事人来说的好。

    米哈伊尔村长也向前了两步。他用目光扫了扫四周,把每个人的神情都扫如眼里,然后才清了清嗓子,说道:“各位尊敬的骑士,老朽原不愿打搅诸位的休息,可实在是有件天大的事情。一伙强盗,准备打劫商队。”

    此话一出,米哈伊尔村长又扫了扫周围,有满不在乎的、有错愕的、有跃跃欲试的、有神情凝重的还有戏谑的。

    额,怎么会有戏谑的表情,米哈伊尔不禁又多看了一遍确认到。

    没错,确实是戏谑的表情,就是那少年旁边的中年男人。

    “消息确实吗?村长。”坐在左边的一位佣兵问道。彻辰记得他叫卡迪斯。

    “确实,是村子里的小伙子尤里发现的。这两天一直有伙人在村子附近的树林里晃悠,时不时地盯着村西的房子看。”

    村西的房子,就是商队和佣兵住的地方。

    “他们有多少人?”卡迪斯旁边的佣兵接着问道。

    “有时是两三个、有时是四五个。”

    问完,又是一阵沉默。

    “米哈伊尔村长是本地人,熟门熟路的。对附近的盗贼团应该有所了解吧。”

    打破沉默的,是坐在彻辰身后的一名瘦高个佣兵,叫马隆,平日里老摆弄着一杆瑞士长戟。

    米哈伊尔村长没有马上回答,他闭上眼睛苦思冥想起来,似乎要从脑海深处掏出记忆来。

    “是有这么一伙盗贼团,他们自称是森林兄弟会,也常打劫过往的商队。”半晌,米哈伊尔村长才说道。

    “他们有多少人?”

    “十四五个吧。”

    听到米哈伊尔村长说强盗才这点人,大家反而放心了下来,这支商队加上雇佣兵,也是十五人,论人数大家旗鼓相当。

    “领队,你说该怎么办?”

    卡迪斯问商队领队道。

    我能怎么办!如果可以,领队真是马上消失。这个看上去老实的米哈伊尔村长,竟然当着自己的面脸不红,心不跳地撒了这么大一个谎。袭击村长的强盗在他嘴里变成了预谋袭击商队的强盗。这性质可就变了,佣兵们保护商队是义不容辞的责任。自己现在是认下也不好,不认下也不好。

    “当然是先发制人,消灭他们了。”

    就在领队左右为难的时候,彻辰跳起身子来,兴奋地说道。

    小彻辰从听到有强盗想要打劫商队就死死压抑住了自己内心的兴奋。一路下来,终于有了一展自己身手的机会,而且强盗人数不过十四五个,兴许还没有自己人多,在彻辰看来,拿下他们是十拿九稳的。

    领队舒了一口气,有人把话抢了过去。这样不管怎么样,自己是没有责任的了。

    “小骑士有勇有谋,老朽佩服啊。千日防狼,不如一日打狼。小骑士爷的办法确是一劳永逸。”米哈伊尔村长适时夸赞了彻辰一句。

    被村长这么一夸,彻辰又羞又喜,脸红的如苹果一般。

    “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皮德罗狠狠地拽了彻辰的衣角,把被夸的有些忘乎所以的彻辰拉回到了椅子上,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这小子,被当枪使了。”皮德罗心里想道。

    米哈伊尔村长会观察众人,老佣兵油子皮德罗又如何不会,他早从领队那一闪而逝的错愕表情中闻到了一丝猫腻,这下更肯定了。显然,米哈伊尔是想借商队佣兵的手消灭强盗。强盗是真的,抢劫商队就不一定是真了。

    不过,皮德罗也不想戳破。他也有自己的私心。以自己为中心的佣兵团体刚刚成立,他也想借这次消灭强盗的机会验一验团队各人的能力。

    “他们有火枪么?”皮德罗向米哈伊尔村长问道。

    “有,有。”米哈伊尔村长结结巴巴的说道。这个秃顶中年人就是刚才唯一露出戏谑表情的人。这会儿,他又是一副看透自己的样子,这怎不让自己紧张。

    “这位是皮德罗,是参加过三十年战争的老兵。”商队领队向村长介绍道。

    “您好,您好。有是有,不过不是火枪,是手制火器。就是俗称铁叫子的。”米哈伊尔村长补充道。

    手制火器,是最为粗陋的火药发射武器了。这种武器实际上就是一根中空的铁条不仅上膛速度慢,而且没有准星加之用料差,许多打不了两枪就会炸膛了。所以才被称作铁叫子,意为听个响。

    听说是铁叫子,不仅皮德罗放心了下来,连其他佣兵们也露出满不在乎的神色。这简直是一群乌合之众嘛。

    “各位。我们既然决定入城后加入波兰军队,这次消灭强盗正好是大家的晋升之阶。我们干净利落地消灭他们,拿着他们的头进城,也好让那些贵族们高看一眼。”皮德罗鼓动道。

    “好,好,好。”坐在右边的佣兵齐声应道。

    “两位以为如何?”皮德罗又转身向卡迪斯和他旁边的佣兵问道。所有人中,只有这两个拒绝了自己加入波兰军队的提议。

    那两人对看了一眼,由卡迪斯说道:“我们只听雇主的安排。”

    说完看向了领队。

    “那就一起去吧,多个人多个照应。”领队咽了咽喉咙,说道。形势到了这一步,自己也没办法回头了。哪怕现在说出实情,自己也会被当做骗子,被撕成粉碎。只能一路走到黑了。希望大家都好运吧。

第五章彻辰的历险(一)

    商议完之后,佣兵们并没有立即出发。而是各自回屋做起了准备工作。

    这一点,是雇佣兵的惯例。即战斗的安排和方式由佣兵自行决定,而非雇主的安排。这也是因为大多数佣兵的雇主对战斗纯属门外汉,外行指挥内行容易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一回到房间,彻辰就拿出了自己用油布包好保存的细长剑。

    这是一把量产的细长剑,它的剑身宽度有一英寸多,一米多长的剑身呈棱状的设计以增加剑身强度,剑身的横截面也非常厚,坚实而富有韧性,可以承受极大力量而不折断。

    细长剑的剑身并不开刃,但剑尖极其锐利,就如同长矛一般,棱状的设计使它天然的拥有了四条血槽,被刺中便是一个血洞。

    这把细长剑是皮德罗带着彻辰漂洋过海到达里加后为彻辰购买的武器。虽然自己的叔叔用的是一把手半剑,而且剑术也极为高强,可他似乎并没想过把自己的剑术传给彻辰,而是为彻辰选择了细长剑这种武器。

    一开始的时候,彻辰对皮德罗叔叔的这一做法并非没有想法,为此还和皮德罗叔叔闹了好几天的脾气。可当皮德罗叔叔从武器铺拿回这把剑的时候,彻辰马上爱上了这种武器。细长剑轻巧的剑身充满了美感,而且使用起来比父亲传授给自己的骑士剑更为的称手。

    彻辰给这把细长剑取了个“蜂鸟”的名字,平日里保管也是珍之又慎,不仅用油布包起来,而且每天都拿出来擦拭。

    另外那几个佣兵也在准备着武器。和彻辰那细长剑相比,他们的武器更加的粗狂,也更显得有男人气了。

    他们中的一个,也就是在教堂坐在彻辰身后的瘦高个马隆,靠在木屋的墙壁上,擦拭这自己那把瑞士长戟。这杆两米多长的的武器,只要有足够大的空间施展,绝对是一把大杀器。

    马隆的身边,坐在床沿的鲁斯则把自己的武器摊在了床上。他使用的是一把手枪,除了枪支本身,打火石、推杆、枪子、火药盒这些都要检查和护理。

    而菲德尔,也就是和彻辰他们同住的最后一名佣兵,他的武器就简单了——一把短阔剑。

    这一武器,曾经与小圆盾一起随着西班牙武士在美洲征服了一个又一个印第安部落,不管是玛雅、阿兹特克还是印加,都在短阔剑的劈砍和火枪的轰鸣中陷落。随着火器的发展,小圆盾逐渐退出了西班牙征服者们的武器序列,可短阔剑却仍极受战士们的喜爱,在各个战场保留了下来。

    彻辰的叔叔皮德罗并没有和彻辰一起回来,他借口有些关于强盗的具体问题还要问一问米哈伊尔村长,把彻辰和其他人打发走了。

    直到午饭时间,皮德罗才回到木屋。

    “皮德罗叔叔,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消灭强盗?”一见皮德罗回来,彻辰就兴奋的问道。

    “早着呢,彻辰,你的剑法练的怎么样了?”皮德罗没有回答彻辰的问题,反而笑呵呵地问起了他的剑术。这神态,与在教堂要恼怒地想要教训彻辰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很熟练了,我每天都有照着叔叔你给的剑谱练习,叔叔你不是每天都看到的吗!”

    “那好,你练几招给我们看看。”皮德罗说道。

    见又有好戏看,马隆三人也放下手中的活计,主动帮忙在木屋里清出了一片空间。

    彻辰拔剑站立在房间的中央。

    “基本剑势。”皮德罗说道。

    彻辰听皮德罗叔叔喊道,立即把剑柄举在头顶上方,剑刃竖直,剑尖向着皮德罗叔叔,以其为假想敌。

    “转攻为守”皮德罗又喊道。

    彻辰将剑柄微微向下,保持与手臂平齐的状态。两个动作一气呵成,倒也是有模有样。

    “对峙。”

    彻辰再次放低了手臂,将手与腰部同高,掌心略外翻,剑刃略向右倾斜,剑尖直直地对准了皮德罗的脸部。

    “好,收势。”皮德罗喊了结束。

    这倒不是皮德罗偷懒,实在是他给彻辰的剑谱只有攻、守、对峙三招剑势。当时的欧洲,剑术经过数百年年来无数剑术大师的千锤百炼,化繁为简,能留下的无不是极为实用的招式,其攻、守、对峙,看似简单,其实已饱含了所以剑术的要诀。

    “叔叔,我练的怎么样?”待收势完毕,彻辰问道。刚才的练习,虽然招式不多,时间也不长,但彻辰的头顶竟冒气了些许的白气,脸上也微微透出了些汗水,显然花费了彻辰不少的心力。

    “有模有样了。”皮德罗评价道。

    “那我可以一起去打强盗了吗?”彻辰又问道。

    “不行。”

    “为什么?”彻辰感到很委屈。刚才皮德罗叔叔还夸自己的剑术有模有样,可这会又不让自己去了。

    “费德尔,你说说。刚才你一直在笑。”皮德罗转头对菲德尔说道。

    菲德尔抹了抹鼻尖,刚才他确实一直在笑。菲德尔在当佣兵前,曾经是西班牙驻尼德兰地区的一名士兵。尼德兰靠近德意志,在那,菲德尔也见到过不少所谓的剑术大师,在他看来,彻辰练习的剑术确实精妙,甚至也许出自哪位剑术宗师的剑谱,可他犯了和大多数剑术大师一样的错误——拿练习当做了实战。

    彻辰的剑术,确实一板一眼,可当他在面对对手的时候,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前方,竟连使用余光都不会。这样的菜鸟剑士,和一个使用同样兵器的强盗过招,那以他现在的水平完全可以应付的;和使用长兵器的强盗交手,只要对手的水平不要高出太多,凭着三招剑术只要自己不出现破绽,也能保持不胜不败。可一旦对手是复数,并且长短兵器配合,那彻辰这样的“学堂剑士”完全没办法招架了。

    当菲德尔讲自己的意思用委婉的话表示了出来,年轻气盛的彻辰当即叫嚷了起来。

    在小彻辰看来,自己苦练了几个月的剑术,到了菲德尔眼中,却连两个普普通通的强盗都打不赢,这明显是看不起自己。

    “那要不要试试?”皮德罗非但没有帮腔,反而站在了菲德尔一边。其实费德尔说的,正是皮德罗同样看出的问题,彻辰的剑术走上了“喂招”

    的偏道上,太注重一对一的打斗了。

    “来就来。”彻辰果然入套了。

第六章彻辰的历险(二)

    “那彻辰,站到方位上去吧。咱们就试试。”

    比试的事情,同样交给了菲德尔。见彻辰扎好了步子,菲德尔也站了起来。他抬起手中的短阔剑,随手舞了几个剑花。他又借过了马隆的长戟,竟以双持武器模拟两人与彻辰对战。

    而这边,彻辰将左手背在了身后,胸脯前倾,昂起了头。他手中的蜂鸟放在了与腰部同高的位置,剑尖直直地对准了菲德尔的脸部。一开始竟就摆出了对峙势。

    “那咱们开始了。”菲德尔提醒彻辰道。

    “嗯”彻辰轻声回了句。

    呵!菲德尔直直地刺出了手中的长戟。第一招,就是最为简单使用的刺。

    若是双手使用长戟,菲德尔这一招,凭借武器的长度优势,完全可以在细长剑的攻击范围外集中或者逼退彻辰,可因为是单手持戟,菲德尔只能手握长戟的中部出招,这也使长戟的长度优势无从发挥了。

    彻辰侧身避过了长戟,握着“蜂鸟”的右手朝着菲德尔的面部直直的刺去。

    从对峙势转为进攻,彻辰这一手早已牢记于心。彻辰仿佛看到了胜利在向招手。

    “啪。”

    可这会,胜利女神并没有垂青彻辰。就在彻辰提剑的瞬间,菲德尔手中的短阔剑的剑身狠狠地拍在了彻辰的手腕。

    彻辰吃痛之下右手握剑不住,“蜂鸟”掉在了地上。

    “不算,我没注意到你的短剑。再来!”

    对于这次的失误,彻辰并不服气。他可不觉得是自己技不如人。

    “那再来。”本来,菲德尔同彻辰的比试就是为了纠正彻辰剑术的错误,见彻辰不服气,菲德尔也就欣然同意继续比试下去。

    两人的斗杀再次开始。这一回,彻辰又戳又捅,脚步也不再固定在刚才的位置而是蹦跳腾挪,团团转,活像一匹像在田野里撒欢的小马驹儿。而且,彻辰吸取了第一回合的教训,一双眼睛左右上下不停地转动,一回看长戟,一会盯短阔剑。

    这次,菲德尔还是牢牢站在了一处。彻辰的每一次刺击,菲德尔只是随心所欲地轻轻挥动短阔剑,偶尔地,菲德尔会用长戟使下,吸引彻辰的注意力。

    如此一来,菲德尔的长戟和短阔剑虚虚实实,逼得彻辰无法集中注意力攻击。虽然彻辰屡屡使出杀招,可怎么也没法杀近菲德尔。

    这样的次数多了,彻辰的鼻孔张得更是邪乎,绺绺额发垂落在他那亮闪闪的额头上。他的呼吸更加的急促了。

    “瞧,你的剑去哪了?”菲德尔道。这一次,他用长戟挑飞了彻辰的细长剑。

    “咱们等着瞧。”彻辰还是不服输。他捡起细长剑,又捅杀了上去。

    “看,它又去哪了?你的剑叫蜂鸟吧,你的小鸟儿是不是飞走了?”菲德尔再一次挑飞了彻辰的剑。

    这一回,彻辰没有再去捡起“蜂鸟”,他就这样站在了房间中间,显得困窘,也显得不知所措。他上下两片嘴唇咬着,努力不使眼泪涌出眼眶。

    彻辰忍着,忍着。他知道一旦自己哭出来,菲德尔、马隆、鲁斯还有自己的叔叔皮德罗都会笑话自己。因此,他打定主意把眼泪忍回去。可忍泪哪有这么容易?眼见着自己没法忍了,彻辰陡然间从房间里奔了出去。

    皮德罗高声嚷起:“看在主的份上,这么冷的天,他又出了一身热汗,这可是要招风了!”

    边说着,皮德罗站起身来,从桌上抓起彻辰脱下的衣服,追了出去。

    当皮德罗找到彻辰的时候,小彻辰已爬到了隔壁房屋的屋顶上,他坐在上面,把脸埋在胸前。

    “我不回去,我不回去。就让我这在着凉好了。绝不!绝不!”

    皮德罗拾起倒在雪地里的木梯子,刚才彻辰就是用这个爬上去的。

    皮德罗把木梯驾上了屋檐,爬了上去。他坐在彻辰的身边,把衣服披在了彻辰的肩头。

    “叔叔,我是不是很没用。”

    等哭够了,彻辰抬起头问道。

    “才没有呢。”皮德罗说道。

    “可我一次都没有刺中菲德尔。”

    “菲德尔在做佣兵之前,可是当兵的出身。”

    “可叔叔给我的明明是很厉害的剑术。”

    对于这个问题,皮德罗正色说道:“剑是死的,人是活的。你一开始就像平时练剑一样,模拟是一对一的战斗。剑谱没有教会你以一敌二,可你要懂得随机应变。你既然选择了做雇佣兵,就不要指望对手会和你公平的决斗。一对多是常有的事,你要学会应付这样的局面。”

    “那我要怎么做?”彻辰抹去了眼泪,向叔叔求教道。

    “叔叔啊,刚做佣兵那会,也被一个用剑的对手虐的体无完肤。”

    皮德罗没有直接回答。反而讲起了故事。

    “他也是用的短阔剑吗?”彻辰忍不住插了一句。

    “不,他用的是细长剑。”

    “哦。”彻辰不再说话了。

    “可是叔叔啊不服输,每次输了过不了两三天就再去找他比,每一次叔叔都能比上一次多坚持几回合。次数多了,叔叔终于把对手的路数摸了个一清二楚。终于,叔叔终于赢了对方。”皮德罗简短地讲完这个故事,说着说着皮德罗露出了一脸的得色,显然这是一件令他自己极为自豪的故事。

    “可叔叔你还是没有告诉我如何以一敌多。”彻辰有些不解,叔叔讲的这个故事,和自己以一敌多有什么关系。

    “笨啊!”对于彻辰的一根筋,皮德罗快有些绝望了。他又一巴掌拍了彻辰的小脑袋,把话掰碎了说。

    “从现在开始,你在练习剑术的时候,想象着自己是和多个对手在比试,在脑海中想你是你的对手,会如何出招。然后啊,你再多找马隆、鲁斯他们去练,练的多了等再碰到今天这种情况,你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好,那我现在就去找菲德尔大叔去。”听皮德罗叔叔讲的这么明白,彻辰又回了精神。马上打算回屋找菲德尔继续比试。

    “今天就不要再练了,好好休息。明天大伙还要去消灭那伙不长眼的强盗呢。”

    “叔叔带我去吗?”听说大伙马上要去,彻辰赶紧问道,生怕叔叔不带自己。

    “你猜?”

第七章彻辰的历险(三)

    第二天一早,佣兵们乘坐从村里借来的三架雪橇出发了。米哈伊尔村长口中发现强盗踪迹的那个叫尤里的小伙子作起了向导,给佣兵们带路。

    尤里十七八岁的年纪,有一头金子般闪亮的金发,他是个乐天派的小伙子,一路上说个没完。不过,他说的都是些彻辰没见过、没听过的趣事儿,加之两人年纪相仿,不一会,两人就成了很好的朋友。

    “你知道‘歪鼻子’克里乌诺斯吗?那可是我们哥萨克的一名猛将。进攻博隆城堡那会,他一个冲锋就拿下了一面城墙,吓得那些贵族老爷们全都跪倒在地上,祈求活命。据说那一仗,光缴获的团旗就有五十多面。”尤里活灵活现地听着,好似自己也在场似的。

    “我也想把头发剃成哥萨克那样,”尤里在自己的脑袋上画了个圈,“就是只留下中间一绺,旁边全剃掉的那种,可是爷爷不让。”

    说完,尤里叹了一口气,愁眉苦脸了起来。

    “尤里,你是波兰人。我听说哥萨克都是叛军,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你为啥想加入他们?”彻辰有些不明白地问道。

    从皮德罗和大伙儿的口中,彻辰也有些明白了大陆的形势。知道所谓的哥萨克在乌克兰发动了叛乱,也知道沙皇俄国马上要进攻波兰共和国。在彻辰想来,叛乱和侵略都是不正义的,大家应该对他们切齿痛恨,可尤里却梦想着成为一名哥萨克。

    “才不是呢!”听彻辰这么说,尤里竟然气的跳起了脚来,他大声反驳道:“哥萨克都是英雄。哥萨克不像那些贵族老爷们一样,只会躲在城堡里。是他们抵挡住了鞑靼人和土耳其人的入侵。有一次,他们还打倒了那个什么伊斯坦布尔,把土耳其的苏丹吓得尿了裤子。而且,我们也不是波兰人,我们是鲁塞尼亚人。”尤里站在雪橇上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等他说完都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

    “鲁塞尼亚人不是波兰人吗?”作为一个外国人,彻辰原本认为尤里和米哈伊尔村长口中的鲁塞尼亚人就和自己国家的巴塞罗那人、阿拉贡人一样,只是地域的称呼。没想到竟和自己的理解完全不一样。

    “当然不是。”等尤里歇够了气,他又准备开口解释道。

    可接下来的话,被皮德罗打断了。

    “好了,小伙子。你快看看,前面那片松树林是不是就是强盗露营的地方。”

    原来,不知不觉中。雪橇已经到了路的尽头,前面只有一片松树林子。

    尤里跳下了车。他耸起鼻子使劲闻了闻,然后向前跑了几十步蹲下身子扒开了地上的雪。

    “就是这里了。”尤里跑回雪橇旁对大家说道。

    “你确定?”坐在第二驾雪橇上的卡迪斯反问道。

    “嗯,”尤里坚定地点了点头。“那里原来有一个松香加工厂,后来废弃了。然后那伙强盗就把那当做了自己的营地。你们仔细闻闻,空气里是不是有松香的味道;而且我刚才扒开了土看了下,那些土都是黑的,是焦油撒在地上的结果。”

    听尤里这么一说,彻辰也使劲闻了闻。确实有股淡淡的松香味儿。

    大伙儿不再怀疑了。所有人都下了雪橇开始做最后的准备。

    “彻辰,你和尤里留在这儿看管马匹和雪橇。”皮德罗边把两支手枪插入腰间的皮带里,边对彻辰说道。

    “为什么?皮德罗叔叔你不是答应带我来吗?”皮德罗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彻辰满腔的热情。此时的彻辰像看一个老骗子一样看着自己的叔叔。

    “我是说带你来。现在你也来了不是?而且彻辰啊,下面叔叔要交给你的事情也很重要哦。”皮德罗一本正经地说道。

    “什么事情?”经历了这么多次,彻辰已经有些不信任皮德罗叔叔了。

    “你读过那么多的书,应该知道吧。我们佣兵打仗也和军队打仗一样,要有先锋,要有中军,要有后卫。不然要是那伙强盗从后面包抄了过来,我们后面没人,这不就被敌人偷袭了吗?叔叔把你放在后面,就是为了保证我们后方的安全。你的担子很重呐,大家的后背可都交给你了。”

    服气,大大的服气。所有的人都一脸鄙夷地看着皮德罗,骗个小孩都能讲出这么一段大道理。

    可彻辰竟然很吃这一套。听皮德罗把自己的责任说的如此重大,彻辰当即拍了拍胸脯,保证看好大家的后背安全。

    安排好彻辰,佣兵团的成员进了松林。松林里暗的和黑夜一样,只是偶尔有些许阳光从堆满积雪的松枝透下来。一路上,大伙儿都没没吭声。松林里太安静了,一旦发出过大的声音,必定会惊动那些强盗们。

    就这样走了一刻钟,眼前的景致竟豁然开朗了起来。原来在如此密密的松树林间,竟有一大块空地。

    这片空地是有一座很大的木屋。木屋的烟囱正冒着黑气,看来大伙闻到的焦油味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在木屋的墙边堆着数十个空着的焦油桶,一个不知穿着什么皮毛做的袄子的人正使劲挥舞着斧头劈开松木段儿。

    皮德罗他们在松林里又躲了两刻钟,一直在观察。这段时间里,木屋里走进走出七八个人,一切看似再正常不过了。

    “头,倒是是不是他们?”马隆有些不太确定了。其他人也都看着皮德罗。

    “我有法子。”皮德罗站起身对着双手吹了口热气,走出了林子。

    “什么人?”木屋前的人也看到了皮德罗,高声问道。

    “买焦油的。”皮德罗声调提得比那人还高。

    砰。

    这次的回答是一声枪响。

    “就是他们。”一听枪响,皮德罗本能地矮了矮身子,然后边拔枪边对身后喊道。

    原先埋伏在树林子里的佣兵一跃而起,冲了出来。那些有枪的边跑边开枪。直打的木屋的墙上木屑横飞。这期间,木屋子的窗户上也伸出一根枪管,往外开了一枪。

    木屋外的那人见对方人多势众,赶紧逃进了木屋内。这期间,皮德罗朝他开了一枪,可惜没有打中。

    这一轮交火,双方都没有死伤。可佣兵这一方成功地把强盗们逼进了木屋,接下来就是瓮中捉鳖了。

    “门被锁住了。”卡迪斯第一个冲到了木屋的门前,他用卡宾枪的木托狠砸了几下,木门纹丝不动。

    皮德罗一听,拔出腰间的另一把手枪,对着木门开了一枪,子弹穿过了木门。

    “门不厚,大家用剑砍。”

    又是一顿猛砸。不多时,木门被砍开了几道大口子。

    “慢来,慢来。你们是什么人?”屋内的人有些坚持不住,开始讨饶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皮德罗反问。

    “我们是正直的森林兄弟,我们为自己奋斗,劫富济贫,仅仅象征性的留一点财物作为我们勇敢战斗的奖励。”

    “这就怪了。附近的村民说这儿有一伙打劫过路商队的强盗,也叫森林兄弟。”

    里面的人半会不说话了。

    砰砰砰,又是三声枪响。

    其中一枪,好巧不巧打掉了马隆的半只耳朵。马隆吃痛之下,狂性大发,他反转长戟用戟背全力一击。

    终于,木门被打碎了。

    众人对着屋内就是一通火枪,随即里面传来几声哀嚎。

    这一通火枪下来,也不知道击中了几个人。皮德罗和菲德尔几个使剑的不等枪烟散去便冲了进去,双方在屋内又是一番搏斗。

    皮德罗的对手是个使短斧的虬髯大汉。这大汉横斧胸前,堪堪挡住了皮德罗挥剑一击。可接下来,皮德罗的一记直刺,虬髯大汉没有避过。剑尖穿透了他的胸膛,大汉来不及喊一声便倒在了地上。

    而另一边,菲德尔的短阔剑遇上了一把大镰。大镰原本是一种农具,它内侧开刃用来割牧草和小麦。当它的刃部被打直了,便成了一件长柄的兵器。

    大镰刺了三下,菲德尔也退了三步,直退到墙角。眼见退无可退了,菲德尔情急之下抓起身旁的一条椅子,用椅背卡住了大镰。

    由于用力过猛,大镰死死地卡在了椅背。大镰的主人拔了几下都没有成功,趁此机会,菲德尔挥剑上前,砍去了对手的半张脸。

    两人随即去帮助其他的人。有了皮德罗和菲德尔的加入,其他几个佣兵也很快地解决了各自地对手。虽然有些受伤,但都不致命。强盗被枪打死了三个,被刀剑砍死了七个,还有两个做了俘虏。被打死的强盗尸体在木屋内横七竖八地躺着。

    一场战斗下来,受伤最重的反而是掉了一只耳朵的马隆,这令皮德罗很是欣慰。特别是在木屋内发现的战利品,更是令大伙欣喜若狂。

    不提那三百多泰勒以及各种各样的天鹅绒和丝绒棉布,光是十桶焦油,就比在场所有人这次的雇佣费还高了。

    “我说,干脆我们别去当什么雇佣兵了。去做打劫强盗的强盗吧。”一个佣兵喃喃道。

    “那你就等着被下一批打劫强盗的强盗打劫吧。”皮德罗显然心情很好,开了句玩笑。

    “奇怪,米哈伊尔村长不是说强盗有十四五个吗?”菲德尔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又看了看两个俘虏,若有所思地说道。

    听菲德尔这么一说,皮德罗感到一股凉意从尾椎直冲脑门,他抓起跪在地上的俘虏的衣领,恶狠狠地问道:“其他人呢!?”

第八章彻辰的历险(四)

    “什,什么其他人?”那个被皮德罗抓住衣领的强盗说话有些磕巴,可却极力否认还有其他人。

    “你骗不了我。我们都打听清楚了。”皮德罗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逼问道。

    可不管皮德罗怎么威逼利诱,这家伙打死都咬定没有其他的同伙了。

    “看来不给你点厉害瞧瞧,你是不会说实话了。”心急之下,皮德罗也不再和他费什么口舌,命人将强盗的靴子脱了去。

    “你,你想干嘛。”

    见皮德罗脱去自己的靴子,并且从壁炉里取了根烧的通红的柴火,强盗终于有些紧张了。

    “没什么,给你暖暖脚。”

    皮德罗将柴火在那强盗面前晃了晃,突然猛地按在了他的脚底板上。

    强盗杀猪般的大叫起来。一股青烟从强盗的脚底板上冒了起来,随即众人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

    “还要不要再来一下。”

    如此地酷刑,没有人想再受第二次。皮德罗撬开了强盗的嘴。

    确实如米哈伊尔村长所说,这伙强盗有十五个人。而当天,其中的三个人包括他们的头领外出踩点去了。

    “他们去了多久?什么时候回来?”皮德罗心急如焚地连续问了两个问题。而什么时候回来恰恰是他最为关心的。

    “走、走了三个多小时了。一般这个时候快回来了。”强盗回道。

    再没有比这个消息更让皮德罗绝望的了。他一句话都没说,像出弓的箭一般冲出了门。

    “这下好了,彻辰这小朋友真成我们后卫了。”没了一只耳朵的马隆等皮德罗去的远了,来了一句。

    可惜他是自讨没趣了。没有一个人回应他。卡迪斯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也出了门。接着,菲德尔也跟了上去。

    见两人走了,其他人也都跟了去。

    见自讨了个没趣,马隆朝地上吐了口唾沫。也支着长戟站起身来。他回头看了看那两个强盗,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

    木屋门前,一条细细地红线向着松林延伸了去。

    彻辰的手心冒着冷汗,另一只手由于长时间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开始麻木了起来。可他不敢活动活动那只快被冻僵了的手,因为他怕自己一个分神,就给身前的两个对手以可乘之机。这会儿他和尤里背对背站着,两个人面对着三个人的围攻。

    皮德罗叔叔他们走了以后,彻辰和尤里便把雪橇和马拴到了一起。他们坐在其中一架雪橇上,在身上盖了厚厚的羊毛毯子。边聊边等候警戒着。

    说是聊天,可讲话的基本上都是尤里一个人。而话题都是那些哥萨克叛军中“大名鼎鼎”的勇士们。

    虽然不认同尤里对哥萨克的看法,但彻辰却很喜欢听尤里讲这些人的故事。尤其是那个伊万·包洪。

    “尤里,那个包洪连队长真那么厉害吗?”彻辰一脸憧憬地问道。听了尤里讲的包洪的故事,彻辰觉得哥萨克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当然。”尤里一口咬定地答道。

    “在第聂伯河的两岸那些村镇和集市你要去见到个瞎眼的卖唱老人,他们都在传唱一首一首有关包洪连队长的歌儿。他的胆略谁都比不上,他敢带着一百兵马,攻城略地打到莫斯科去;也敢一人一马,到皮特里普的城墙下去撒欢。不管是沙皇还是可汗,他都不放在眼里。更难得的是,他对海伦娜公主的痴情。虽然那个公主是个地地道道的傻瓜,对包洪连队长的不屑一顾,最后还嫁给了个波兰人。可包洪连队长的痴情,这是感天动地。”

    “真想见见这位包洪连队长。”经过尤里夸张煽情的描述,一个勇敢、痴情的奇男子形象在彻辰心中树立了起来。

    “我也是。我最想加入的就是包洪队长的连队了。”尤里眼望前方。感慨地说道。

    这一望,在来路的尽头,尤里模模糊糊看到三个人影。

    “彻辰,你快看看。”

    深怕自己看错,尤里摇了摇身边的彻辰。

    真的是三个人影的样子。彻辰赶忙下了车,在车上翻找可以发出巨大响声的东西,以便提醒叔叔他们。可车上什么都没有。这时候,他真恨没让叔叔留下一把枪来。

    那三个人影,也看到了彻辰他们。他们加快了速度,朝着彻辰和尤里奔了过来。

    情急这下,彻辰抽出了蜂鸟,对着马屁股刺了一下。

    马儿吃痛,发出一声狂叫。四蹄在雪地打着转儿。

    “尤里,快。”彻辰又刺了另外一匹马的屁股,提醒尤里如法炮制。他是想通过马的叫声提醒皮德罗叔叔。

    “小子,你们是干什么的。”那三个人影终于奔到了彻辰他们身前,其中一人恶狠狠地问道。

    “我们是来买焦油的。”彻辰的谎话也是张口就来。

    这时候,彻辰终于看清了三人。

    这三个人都穿着被称作卡夫坦的长衣,其中的两个人头戴圆帽,中间的一个戴着顶船型的西班牙式头盔,看来是两人的首领。他手中的武器也远比另外两人精良。那两个人只有柄短柄小斧、背后背着把手制火器,他却拿着把长戟,腰上插着把手枪。

    “买焦油的?”首领模样的家伙呵呵一笑,对两个手下吩咐道:“把他们抓起来。”

    两个手下闻言,从腰间拔出短斧,冲了上去。彻辰用细长剑对着两人的面门晃了两下,逼住了两人。

    “没用的家伙。”那头领见状,骂了一句提着长戟也加了进来。

    到现在为止,那三个强盗有枪在手,却都没有使用。这倒不是强盗傻或有騎士精神。實在是那時的火器,填裝實在麻煩。长管火枪如此,就是强盗首领腰间的手枪,也不是拔出来就能用的。得先上给枪管上火药,再将弹丸推入,再给药门上药才能射击。

    若非如此,彻辰就算剑术通天,也早就弃剑投降了。

    尽管如此,随着强盗头领的加入,形势还是越来越危急。三人将他们团团围住,形成了开头的那种局面。

    好巧不巧的,彻辰今次面对的情况,竟和与菲德尔对练时候一模一样。只是对手从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人,而短阔剑也换成了短柄小斧。

    强盗头领和旁边的手下对视了一眼,对着彻辰的躯干就刺出了长戟。

    彻辰闪身而过,正想反击,猛地想起与菲德尔的那次交手,硬生生止住了冲动。

    果不其然,随着长戟的落空,强盗头领旁边的家伙挥出了一斧。

    “刺。”彻辰一声断喝,“蜂鸟”直刺向上,刺穿了强盗握斧的手臂。

    一击得手,强盗右手臂流血不止。瞬间失去了战斗力。

    “小子,有一手啊。”那头领看都不看受伤的同伴一眼,对着彻辰的头顶就是一戟劈了下去。

    若只有彻辰一人,这一戟是可以躲过去的。可彻辰的背后就是尤里,如果彻辰躲闪了,尤里就会遭殃。没办法,彻辰只好举剑硬接了这一下。

    长戟的斧面结结实实地劈在了细长剑的棱面上。彻辰被震得虎口破裂,鲜血从伤口渗了出来。

    “彻辰,你怎么样?”身后的尤里感到彻辰的背部在不住地颤抖,转头问道。

    尤里面前的强盗看准机会,一脚踢飞了尤里手中的稻草叉。

    “小子,不赖啊。还伤了我一个弟兄。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见两人都失去了战斗力,强盗首领放下心来逼问道。

    “老大,和他们费什么话。砍死他们得了。”那个被彻辰伤了的强盗狠狠地说道。

    “先别急,问明白再说。我就不信他们就这两个人。”

    “我们是斯摩棱斯克城主费奥多·奥布霍维奇手下龙骑兵团的马弁。我们团的其他人已经把你们营地铲平了,他们马上就要回来了,你们一个都跑不了。”彻辰扯起了一面大旗,哄骗道。他希望借此让强盗心生顾忌,好争取时间等皮德罗叔叔他们回来。

    果然,那两个强盗手下一听是官军的人,都面露惊疑,迟疑了起来。

    “小家伙小小年纪,嘴上没一句真话。要是你一个人,我差点就信了。你那旁边那笨蛋一身破衣服还马弁?”强盗头领轻轻松松拆穿了彻辰的谎言。

    许是见问不出真话了,强盗头领举起长戟便欲砍杀下去。

    “完了。”

    彻辰闭目等死。

    砰!一声枪响震惊了整个松树林。

第九章彻辰的历险(五)

    强盗首领的长戟停在了半空中,在十几条人影从松树林中窜了出来。

    “彻辰!”

    “皮德罗叔叔。”彻辰听出了自己叔叔皮德罗的声音。

    强盗头领一把抓住彻辰的脖子将他提了起来,然后用胳膊掐住了他的脖子。那两个手下也有样学样,把短斧抹在了尤里的脖子上面。

    “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杀了他们两个。”强盗首领恶狠狠地说道。此时,两拨人的距离已不到十米。

    “放开他们!”皮德罗挥了挥手中还冒着青烟的手枪,对强盗首领说道。显然,刚才那声枪就是皮德罗开的。

    “放开他们?”强盗首领也拔出腰上的手枪,他把枪口使劲地在彻辰的太阳穴上顶了顶,看了眼露出痛苦表情的彻辰,又看了眼皮德罗以及他身后的数条枪儿,说道:“放开他们我还有命在吗?”

    “只要你肯放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皮德罗示意身后的人压低枪口,摆出了一切条件都可以谈的样子。

    “我的人怎么样了?”强盗头领没有提任何条件,而是问起了自己的同伴。

    “有七个人在我们手里。”皮德罗说道。显然他怕激怒强盗,故意说少了对方的死伤。

    听皮德罗这一说,强盗头领露出悲伤的表情。

    打皮德罗他们从松树林中奔出来,头领就预感到自己的手下们凶多吉少,可真听到自己死了这么多弟兄,强盗头领还是悲从中来。他那两个同伴也是一脸的悲戚。

    “我要让这两个家伙给我的兄弟陪葬。”强盗头领的表情状如魔鬼,他扣动了手枪的扳机。

    “慢来,慢来。你杀了他们两个,你的同伴也活不过来。到时候我们这边这么多火枪一齐开火,你们也活不成。不如我们做个交易。”见强盗头领快要失去了理智,皮德罗赶紧试图让他冷静下来。

    “什么交易?”

    “你们有七个人在我们这边,我们那那七个人交换我们的两个人。”皮德罗提出了交换条件。

    自己的七个兄弟交换手中的两个小孩,显然自己这边是赚了的。强盗头领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将打开的扳机慢慢合了回去,掐住彻辰脖子的手臂也没那么紧了。

    “怎么样?”皮德罗又问了一句。

    “这个条件可不够好。”强盗头领说道。

    “那你想怎么样?”皮德罗身后的一个佣兵怒气冲冲地说道。他似乎忘了自己手上根本没有所谓的七个俘虏。

    “除了人以外,我还要钱。很多的钱。”显然,强盗头领也知道主动权在自己手上,他开始狮子大开口了。

    “我们可以给你三百泰勒。”皮德罗开出了价码。三百泰勒,刚好是这次缴获的战利品。

    “三百?给我?那本来就是我的钱。”不过强盗头领也不傻,他马上看出了里面的猫腻。

    “那你要多少?”见强盗没上当,皮德罗只得问道。

    “两千泰勒。”强盗头领开出了自己的价码。

    “行,两千就两千。”

    “我现在就要。”强盗头领又说道。

    “没有人能一下子拿出两千泰勒。我可以先给你三百,等我们凑够了钱再赎人。”皮德罗说道。

    显然,强盗头领也觉得要这群人马上拿出两千泰勒确实是不切实际。他沉默了一会,说道:“行,可是你们必须先放人。”

    “不行。放了人你反悔怎么办。”这回,皮德罗想都没想,马上开口拒绝。开什么玩笑,自己手上只有两个俘虏(他还不知道那两个人已经被马隆杀了)。

    “先放人,不然我杀了他们。”强盗头领威胁道。

    谈判似乎又陷入了僵局。强盗这边一定要皮德罗先放人,而所谓的七个人质不过是皮德罗为稳住强盗头领所说的谎话,除非现在上帝显灵,将那些尸体复活回来,否则人质的事情皮德罗根本做不到。

    这时候,出乎大伙意料的事情发生了。皮德罗啪地一下把枪扔在了雪地上,他红着脸,跳着脚,大喊大叫道:“开枪吧,开枪吧。我不谈了。我再也不想被你这个渣子威胁。开枪吧,开枪吧,大不了大伙儿一拍两散。你杀了我们一个人,反正那个金发小子只是个带路的。我再杀了你们三个给他陪葬。大不了到时候我们拿出一千泰勒给他的家人。这也比受你们威胁来的好,我,阿勒瓦尔·皮德罗绝不受任何人威胁。”

    有些人一旦被逼到绝境,就会做出些歇斯底里的事情来。强盗头领不知道面前这个家伙不知道是不是陷入了这种状态。可他不敢去赌,彻辰和尤里是他们手中唯一的筹码。他有心放低价码,暂时放弃要回俘虏的要求,可又怕自己先开口示了弱。

    皮德罗这边,菲德尔等人也陷入了尴尬。因为他们也无法分辨皮德罗说的是不是真心话。

    双方就这么大眼瞪小眼。

    这时候,作为人质的彻辰说了一番话。

    “强盗先生,我觉得你不该这时候要我们团长放回你的同伴。那些人在刚才的打斗中肯定都受了伤,行动不便。就算我们团长放了他们你又能带他们走多远呢?再说了,这么冷的天把受伤的人放到室外,那不是救他们而是害了他们。”

    作人质的这会,彻辰并没有像尤里那样吓得瑟瑟发抖。虽然平日里彻辰表现的天真和顽皮,可那是属于他那个年纪的童真。当真大难临头的时候,小彻辰反而冷静了下来。

    他看出皮德罗叔叔那歇斯底里下是有真有假,也许叔叔根本没有人质;他要靠这种强硬的方式逼强盗就范,以便争取时间。而挟持自己的强盗虽然嘴硬,可掐住自己脖子的手臂却时紧时松,显然,他的内心也在矛盾和挣扎。所以,彻辰说了这番话,给了强盗头领一个台阶。他要给自己和皮德罗叔叔争取时间,无论是自救还是被救。

    “我那些兄弟伤的重不重?”强盗头领开始就坡下驴,显然,他也觉得僵持下去不是办法。

    “重。”费德罗说道。

    “重。”卡迪斯也说道。

    “那好,你们先给我的兄弟们治伤。明天把人和钱给我带来。地点我会派人来通知你们。要是少了一个人和一个泰勒。我就杀了他们。”

    说完,强盗头领把车彻辰交给身旁那个受伤的同伴,自己握着枪解开一架雪橇坐了上去。

    随即,两个强盗手下也押着彻辰和尤里坐了上去。

    “记住,一个人,一个泰勒也不能少。”强盗头领又强调了一遍,然后一挥马鞭,雪橇在雪地上划出两道划痕,向着北方驶去。

第十章彻辰的历险(六)

    强盗们给彻辰和尤里套上了头套,将他们押进了一个废弃的驿站内。

    这是一个建在斯摩棱斯克通往附近几个村镇必经之路上的驿站。在瓦迪斯瓦夫国王在位时期,共和国的政令通过这样一个个的驿站从斯摩棱斯克传达到村镇,无数的商旅和村民踏着商路在农庄和城市间川流不息。可现在,这些都荒废了,再也没有络绎不绝的商队,城里的居民不得不花比原来多出四五倍的价钱购买他们所需要的食物和布匹;而农民也龟缩在了村子内,他们用树皮做纸,以碳棒为笔,拿羊毛皮外翻的生皮料子做过冬的衣服。

    两个强盗手下将彻辰的身体悬空,一个抬头,一个抬脚,将他一把扔进了那间满是粪便的圈房内,然后关上了圈门。

    “你们俩晚上轮流看着他们。”彻辰听到强盗头领这么说道。后面他们还说了什么,就没听清了。

    由于被蒙住了头,彻辰的两眼一片漆黑,他即看不到强盗,也看不到尤里。甚至于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他也无法分辨了。

    过了一会,他隐隐约约听到了守夜的强盗来来回回走动的声音。显然,即使这么冷的天,强盗也没有玩忽职守,而是警卫森严。

    但既然来到这,彻辰还是吁了一口气。

    这头一个,自己活了下来。这一天里,他面临了两次生命危机。这一次,是强盗头领要用长戟劈死他那回,他被皮德罗叔叔救下了。当时他真是认为末日临头,也怕的要命。这第二次,是皮德罗叔叔和强盗头领的谈判陷入僵持,即将破裂的当口,那一声掰动枪机的声音,真无异于死神的奏鸣。可凭着自己的急中生智,自己又躲了过去。

    而现在,是自己第三次的死亡来临还是逃生的序曲,就看自己了。

    他要尽快想出逃生的办法来。

    可这办法何其的难。彻辰现在这种情况,哪怕是一头猪躺在这圈里,能想的办法也会比他的多。因为这头猪不会被捆住了手脚,又被套了头套。

    可彻辰毕竟是彻辰。这一阵,他决定先想办法让自己的手脚松开。可“蜂鸟”早已被强盗们拿了去,即使剑在,凭借那没有开刃的剑锋,想割开绳子也是难之又难。

    于是,他准备在房间里找寻可用的工具。他开始拼命扭动自己的后脊梁,越扭越快,每次的,他都能把自己的身子移出半身远。然后他就以自己的身子为中心,用被绑在背后的手探了探地面,寻找任何锐利的物件。连这七八次,他都一无所获,累的他全身酸麻。可彻辰稍微休息了会,就接着尝试。终于被他摸到了件东西。

    这东西表面极为的光滑,边缘却极为的锋利。如果现在彻辰能摘下头套,那他就能看出这是个玻璃酒杯的碎片。这东西出现在这里倒并不奇怪,毕竟这里是或者曾经是个驿站。

    这时,圈门发出一声声响。是那个看守来查岗了。

    “你在干什么?”那个看守彻辰的强盗问道。他发现彻辰所坐的位置不再是当初自己把他扔去的位置上了。

    “我想找个干净点的地方,先生。这里都是猪粪,实在是太臭了。”

    “那你去哪里都没用,这里面都是猪粪。”强盗看守放肆地笑说道。

    “先生,你们那位手受伤的同伴怎么样了?”彻辰对强盗看守的取笑没有回应,反而关心起那个受伤的强盗来。

    “你问这个干什么?”强盗看守的声音里带着警惕。

    “没什么。毕竟是因为我,那位先生才受伤的,我只是关心下他。”彻辰回答道。

    “高罗戴在房间你休息呢。我让那个金发小子去伺候他了。”强盗看守说道。

    原来被自己刺伤的那个强盗叫高罗戴。彻辰想道。并且尤里也没有出事,这让彻辰心里一阵窃喜。

    “那么先生,你们用什么给那位高罗戴先生治伤。”

    “还能用什么?这地方要什么没什么。我拿了些面包和蜘蛛网让那金发小子给他敷伤口。”兴许是闲的无聊,那强盗看守竟有一句没一句地和彻辰聊了起来。

    “我觉得那位高罗戴先生真幸运。”彻辰故作羡慕地说道。

    “幸运?他被你刺成那个样子,手都快废了还幸运?”强盗看守简直觉得彻辰是在说反话。

    “我当然不是说这个。我是觉得高罗戴先生因为手受了伤,今晚就可以在热乎乎地房间里休息。而我那朋友为着照顾他,也可以在房间里。不想我们,一个在臭气哄哄的圈间,一个在冰天雪地的室外。”彻辰如此如此解释道。

    他希望能骗走眼前这个看守,以便从容地割断绳子。

    果然,彻辰地这番话起了效果。那强盗看守不远处那亮着灯的房间,又看了看坐在地上的彻辰,想起自己这么冷的天还得在外看大门不禁手脚又冷了几分。

    “你不会想逃走吧?”强盗还是有点不放心。

    “看守先生,我手脚都被捆了怎么逃呢?你要是不放心,那就再给这大门加把锁。我现在就等着明天我们团长来赎我呢。”彻辰信誓旦旦地说道。

    那看守听完彻辰的话,想想确实是这个道理。他走近彻辰身边,仔细检查了绳子。终于他锁上了门,安心地走了。

    彻辰在门被锁上后又等了好长一段时间,确定外面没了动静。于是他又拿出手上那片碎玻璃,反转手腕一下一下地割了起来。

    也不知道割了多少下,手上的绳子越来越松,最后终于被割断了。彻辰一乐,他感觉把头上的头套摘了去,然后又开始解开脚上的绳子。

    人虽获得了自由,可要真正地脱离虎口还远着哩。

    “下面该怎么办?”彻辰问道。

    没有人回答他,这要他自己找答案。

    彻辰先到了门口。那大门被一把铁锁牢牢的把持住了,从里面根本没办法打开。

    彻辰又轻手轻脚走到圈间地另一侧。那是一堵墙。

    “若是我能打穿这堵墙,然后出其不意地跑到雪橇那儿,跳上一匹马的马背,这样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我已经跑的不见了。”

    想法很好,可当彻辰敲了敲那片墙他又开始犯难了——这墙实在是太厚了。

    就凭手上的碎玻璃,就算划上个十天半个月也不见得能打开一个缺口。

    于是,他又向另一边走去。

    突然,他仿佛被样很硬的东西碰到了头。凭着手感,彻辰觉察出了这是张梯子。原来,这圈间底下是养猪的地方,可上面有一层,被用来堆麦秆和干草了。

    彻辰顺着梯子爬了上去。等到了上面,他又把身后的梯子撤了去。

    顶上这层不高,屋顶堪堪碰到了彻辰的头。他用手扒了扒,屋顶是用茅草做的,不多时就被他扒开了一个口子。

第十一章相遇(一)

    此时夜色正在消退,东方地平线上出现了一道明曦。凭着暗淡的光影,彻辰看到天井里栓着的马匹。在天井的一侧,是一排一排的矮房子。内里有两间透出明亮的光来,那应该是强盗头领和他手下们住的房间。

    再往前看,是一个井架和水槽。水槽里的水都被冻住了。

    “很好,很好。”彻辰目测了下自己现在位置到马匹的距离,如果跑得快的话,用不了几个眨眼就能到了。到时候松了马缰、骑上马不需一会准能跑的无影无踪。

    彻辰又看了看屋底。从屋顶到地上只有四五米的高度,地上又是积了一层厚厚的雪,自己如果就这样跳下去,运气好的话,连点轻伤都不会有。

    彻辰感到,这会儿万事都顺了自己的心意。

    “睡吧,睡吧。你们这些个饿狼。”他咕哝道:“睡吧,希望你们做个噩梦。在梦里会有恶鬼拔了你们的皮。不过你们最好不要醒来,因为这会儿天还没亮呢。”

    可事情却没顺了彻辰的心意。一个人影出了矮屋的门。彻辰感觉地缩回了头,透过木墙的缝隙观察了起来。

    那人影出了门,径直往关押彻辰地圈间走了过来。恰在他走到一半的时候,这人儿抬起了头,那灰白的晨光映照在了他的脸上和身上。彻辰一下认出了那人来——是被自己刺伤的高罗戴。

    “见鬼,怎么会是他。”彻辰暗想道。

    高罗戴到了圈间门口,扯了扯门上的大锁,他从口袋里掏出把钥匙来,竟把锁打开了。

    “小子,你敢刺伤我的手,我要让你尝尝皮鞭的滋味。”

    临进门的时候,高罗戴恶狠狠地说了句。这话一字不漏地传到了彻辰地耳朵里。

    彻辰赶忙爬到了楼梯口。他听得了高罗戴踩到干草和猪粪的窸窣声。彻辰感到他的心里有头小鹿在撞。这个高罗戴竟然在自己逃跑最紧要的时候闯了进来,看样子还是要报自己伤他的那一剑之仇。自己要是落到他的手里,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准会被整的生不如死。彻辰暗暗发了誓,哪怕死,自己也不能落到强盗们的手里。

    原本,彻辰以为那强盗很快就会发现自己。可他想错了,好一阵子,高罗戴竟只在漆黑的圈间里打着转儿。

    可终于,当他几乎将整个圈间都转了一个遍后,他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见鬼!怎么回事?那小子人呢,怎么找不着了。瓦西里,你快过来看看。”后半句,高罗戴喊的格外地响,他是在叫人。

    听到高罗戴的喊声,很快那个叫瓦西里的强盗也跑进了圈间,他就是昨晚看守彻辰的家伙。

    “怎么回事?”

    “人不见了。”

    “你来的时候,门是锁着的吗?”

    “是锁着的。”

    “那他跑不了,肯定是躲在了哪里。我去点个火,屋里太暗了。”

    又是一阵,没人吭声。显然,瓦西里是在张罗火石。

    火刀击打着火石,迸溅出一簇簇地火花。火花一闪一闪地照亮了圈间的暗处。终于,一束干草被点着了。

    “他在上头,他在上头。”终于,瓦西里发现了楼梯口。

    “原来你在上面。”高罗戴也看到了头顶的楼梯口子,他的脸扭曲的如恶鬼般狰狞。他决定,待会彻辰要是落在他的手里,他一定扒光他的衣服,抽上一百下鞭子,然后再把他丢到雪地里凉快凉快。

    可木梯子早被彻辰抽了上去,两个强盗找了半天也没找到登高的工具,两人只的在下面威胁起彻辰来。

    “该死的小子,给我下来。”

    “要是让老子捉到你,老子拔了你的皮。”

    可不管强盗们怎么骂,彻辰就是不吭声。他只是坐在黑暗地角落,想一只狼般守着楼梯口子,他已经预备好,准备和强盗拼个你死我活。

    见叫骂没有用,高罗戴跑出了圈间,只留下瓦西里看着。过了一会,他拿着两支大镰和手制火器回了来。

    砰,他朝着楼梯口开了一枪。

    “不能开枪,老大还要拿这小子换人和钱呢。”见高罗戴竟用起了火枪,瓦西里吓了一跳。他赶忙制止道。

    “那我们用大镰戳他下来。”见不能用枪,高罗戴把一只大镰递给了瓦西里并建议道。

    于是,两支大镰对着洞口和附近地木板猛戳了起来。锋利地镰刀头不时穿过木板,露出尖儿。彻辰只得搬了堆干草堆,堆在自己的脚下。

    “你们在干什么?”终于,刚才那声枪响把强盗头领也找了来。

    “老大,弄上我那小子爬到了圈间的顶上。”高罗戴对强盗头领说道。

    “没用的家伙。昨天晚上怎么没发现圈间上还有个夹层。”强盗头领闻言,怒斥两个手下道。

    “昨天天又晚,又黑……”对于头领的指责,瓦西里心虚地回答道。

    “等会再和你们算账。我那房间有把梯子,你去搬过来。”强盗头领命令道。

    最后也不知是哪个强盗去搬了梯子。总之,不一会,一架木梯就架在了口子上。

    见梯子搭好,强盗头领本欲先上。可他那玻璃珠般古溜的眼珠子转了两圈,有又把腿缩了回去。

    “你先上。”强盗头领命令瓦西里道。

    没办法,瓦西里只得打了头阵。他手握着大镰,猫着身子,一步一步慢慢地爬着梯子,每爬一步,他都要停下来拿大镰做势戳两下。

    在顶上,彻辰早把一捆干草抱在了怀里。他准备等瓦西里一露头便砸过去。

    终于,楼梯口露出了瓦西里的半个脑袋。正当他准备抬头朝上张望,彻辰一个猛掷,一大捆干草狠狠地砸在了瓦西里的头上。瓦西里一个重心不稳,摔下了木梯。落地的时候,溅起的猪粪落到了强盗头领的衣服上。

    “该死的。”强盗头领恼羞成怒,他抢过高罗戴手中的大镰,对着头顶的木板刺的又重又狠。

    “再去爬。”强盗头领对手下命令道。

    不得已,两个强盗搭上木梯又开始攀爬起来。

    此时天益发变亮。驿站四周,夜色暗影开始消退了去。彻辰又投掷了几捆干草包,可他手头的“武器”已所剩无几了。

    “不管了,是死是活搏一搏。”彻辰一咬牙,他投掷去最后一件“武器”后,顶开了头顶地茅草,爬上了屋顶对着雪白的地面纵身一跃。

第十二章相遇(二)

    四五米的高度,对于下坠来说不过一眨眼的事情。彻辰的双脚刚落地,便顺势在雪地上打了几个滚,卸去了下坠的力。

    “那小子跳楼了,快追!快追!”头顶传来两个强盗的喊声。

    还没等彻辰站起身来,在距离他身子几米距离的雪地上腾起了一朵雪花。那是子弹击中了雪层。

    “小子,待在那里别动。”子弹是由圈间内射出的。

    彻辰对强盗头领的警告充耳不闻。开什么玩笑,强盗头领手中的火枪已经开了一枪,现在就跟一根烧火棍没什么区别。更何况,他们还想拿自己和皮德罗叔叔换去赎金和人质,更不敢下死手了。

    他爬起身子,如兔子一般向着马匹的方向窜了过去。

    “尤里,尤里。”彻辰边跑边喊道。他希望尤里能听到声音从房间里出来一起逃跑。

    可房间里没有动静。

    没办法,彻辰只得自己解开了栓绳,跳上了战马。

    这时候,强盗头领也从圈间里追了出来。高罗戴和瓦西里也从房顶跳了下来。

    “驾。”彻辰猛拍了一下马臀,驮马先是小跑了起来接着越跑越快,如风般飞出了驿站大门。

    这时,强盗也顾不得什么人质不人质了。三人举起枪,对着彻辰就是一通开火。

    可手制火器这类粗制滥造的火枪的精度着实不敢恭维,子弹都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事实上,那个时代的火枪。对于三十米开外的目标,能不能击中真的只能靠运气了。

    “你留下看着另外那个家伙。瓦西里和我一起去追。”强盗头领把高罗戴留了下来,然后带着瓦西里骑上另外两匹马,气急败坏地追了出去。

    于是,三匹马儿便在一望无际的雪原上你追我逐。彻辰自自幼便接受了骑士的训练,骑术自然不差;而两个强盗占了路熟的优势往往其中一人在彻辰后面追赶,另一人抄了近路试图赶到彻辰的前面阻拦。好几次的,包抄的强盗和彻辰的距离只差了一个马身,可还是被彻辰幸运地拜托了去。

    “扎莫什耶到底在哪个方向。”比起后面的两个追赶者,更令彻辰心焦的事情是他迷路了。一望无际的雪原本来就很容易让人失去方向感,更何况是彻辰这样初到波兰的外来者。现在,他只能驱使着马向着所谓的前方奔驰。

    陡然间,彻辰只觉得前面黑了黑,一道深沟横拦在了马前。这时候,彻辰没有半点的犹豫,他狠狠地夹了下马腹,打算一跃而过。可不知是这匹一直驮货的马儿不善跳跃还是长时间的奔跑已使得它精疲力尽,总之,这匹驮马虽然奔跃向前,可它的只是前蹄堪堪落在了对岸上,后蹄却落下了沟子。

    它拼命的挣扎,想用后蹄在陡坡上踏实。无奈坡子实在太滑太陡了,一个闪失,彻辰连人带马落下了沟去。

    幸好,马没有压在他的身上。彻辰从马镫下褪出腿脚来,他尽量地撑起身子,倚靠在坡面上。这条沟面软得像床垫一样,手撑在上面立即陷了下去,雪层后面是厚厚的一层苔藓。

    这时,彻辰忽然感到一阵的头晕。他感到天地都旋转了起来,继而昏厥了过去。

    这时候,两个强盗全程目睹了彻辰连人带马摔下沟渠的全过程。于是他们缓缓放慢了马速,慢慢地靠近沟渠。在他们想来,这下子彻辰已是瓮中之鳖,再也玩不出什么花样了。

    “老大,待会我们该怎么整治这不听话的小子。”瓦西里将马落在头领后一个马头问道。

    “随你。只要不弄死了都可以。”强盗头领说道。

    “那就好。”瓦西里闻言,露出个狰狞的笑脸。他心里已经想出了无数种龌蹉、可怕的刑法来整治彻辰了。

    两个强盗来到沟边,看到昏厥在沟渠里的彻辰。这会儿,两人终于放下了心。

    可就在这时,异变突起。从沟渠边的林子里跃出无数骑兵来。为首的一人纵马在队伍的最前方奔向两人。

    这人也不说话,冲到瓦西里的身旁就是一刀。这一刀如电光闪过,瓦西里还没看清来者的脸,便被砍去了脑袋。鲜血如喷泉般从失去头颅的脖子里喷涌出来。

    见对方人多势众,而自己的手下被一刀砍死,强盗首领竟失去了所有的勇气。他连一点为手下报仇的念头都起不来,拔马便想逃跑。

    可那人却没有给强盗头领逃跑的机会。他提马赶了上去,只一会便赶上了。两匹马并肩跑在雪原上,强盗头领惊恐地看着那人掏出一把手枪对准了自己的脑袋。

    这也是他最后的意识了。一发子弹将他的头盖骨掀了去。失去生命的躯体在马上保持不了平衡,如麻袋般摔在了地上。

    “嘿,布莱尔。这人还活着吗?”连杀两人的骑士拔马而回,他对正下沟探查的手下问道。

    “还活着哩。我看只是摔晕了脑袋,没什么大问题。”那个叫布莱尔的手下回答道。

    “那好,把他弄上来。大家就在这生堆火休息下。”骑士说道。

    “这可不好办呐。”布莱尔皱了皱眉头。

    “怎么了?”

    “这小子像是刚从粪堆里出来一样。”

    “那你自己想办法。”

    骑士不再说话。其他人也一下子忙转了起来。他们清理出一块空地来,又从坐骑上取来柴草,生起一堆堆的篝火。

    布莱尔拿了一块毯子将彻辰包起来,捂着鼻子将彻辰抱了上来放在了篝火边。

    那骑士也下了马,坐在了篝火边。两个勤务兵样的人搬上来一大块的羊肉,将它架在了火堆上烤。他们又从食囊中取出几个土豆和些鹌鹑蛋,一股脑地丢到一个铁皮桶里又取了些地上的雪,烧起了汤来。不一会,一股香味便弥漫了开来。

    僵卧在篝火旁的彻辰被这香味一激,也慢慢地苏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睛的第一眼便看到了眼前那骑士。

    这是个怎样的人儿啊?

    彻辰眼中的骑士约莫三十二三的年纪,他即使坐在那儿,也挺拔的像一颗白桦树;那微黑的脸,奕奕有神;那高昂的额头上,垂下些黑马尾般黝黑的头发,垂落在他那很神奇的眉额上;他有一副鹰鼻,鼻孔饱满。

    他穿着件紫色的武士装,在武士装的外侧套着一件链家外装,这是一种结合了锁子甲和片甲的防具,轻便而实用。

    在骑士腰眼的束腰上,挎着一把极尽华丽的宝刀。那刀鞘上镶着红红绿绿五彩斑斓的各色宝石。

    如此的一个人,任谁都会认定是位豪门的公子哥儿。

    这样的人,定是游戏人间、无忧无虑的。可彻辰的眼睛的余光扫过骑士那漂亮的蓝眼睛时,却看到了无尽的落寞。

    这令彻辰百思不得其解。

    “水。”

    虽然很想说句感谢地话,可彻辰开口的第一句话,却要起水来。

    他实在是太渴了。

第十三章相遇(三)

    布莱尔看了一眼彻辰,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头儿见没有反对,便从身后取出只皮囊子扔给了彻辰。

    彻辰打开皮囊的木塞子,咕噜咕噜地大口大口地往嘴里灌了下去。没想到这几口下来,呛得彻辰喉咙火烧样的疼。

    那皮囊子里装的竟不是水,而是酒。在以往,彻辰并非没有喝过酒,可在家乡的时候彻辰喝的都是度数较低的葡萄酒,和喝皮囊子里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彻底不知道,这皮囊子里的酒在波兰被称作歌莱卡,而在俄国被叫作伏特加。而不管是哪个称呼,它们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度数极高。

    “哈哈哈哈。”见彻辰呛成这副样子,周围的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连救得彻辰的骑士也不禁张口大笑。

    这或许只是布莱尔和彻辰开的玩笑,可彻辰见这些人如此笑话自己,不禁起了争强好胜之心。

    彻辰拿起皮囊子,抬起头闭上眼睛使劲往嘴里灌了起来。只见他张着嘴,皮囊子里的酒像瀑布上的水般倾斜入口。皮囊子越来越扁,不多时就一滴不剩了。

    “好汉子。”骑士见彻辰如此作态,笑赞了句。其他的人也从原来的看笑话,变成了钦佩。

    “还有吗?”彻辰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酒渍,高声问道。此时的他双颊绯红,有了几分醉态。

    那骑士见彻辰强撑好汉的样子,不禁莞尔。他打起一碗土豆鹌鹑蛋汤递给彻辰。

    “酒还有,不过你先喝碗汤暖暖身子。”

    彻辰接过汤喝了一口。那土豆鹌鹑蛋汤的味道极其的鲜美,而且竟有醒酒的功效。彻辰没几口就喝完了。

    这时候,彻辰才想去自己还没有感谢这些救了自己的人,也没有问起他们的尊姓大名。

    “各位先生,感谢你们救了我。还不知道你们的尊姓大名。”

    “鲍庚。”骑士说道。

    “我叫克莱尔。”旁边的布莱尔说道。见识了彻辰喝酒的模样,布莱尔竟有些喜欢上了这小子。

    “我叫阿勒瓦尔·彻辰。是来自西班牙的骑士。”彻辰自我介绍道。

    “西班牙是不是都是你这样的小孩骑士?”布莱尔见彻辰自称是骑士,又在旁边插科打诨道。

    彻辰没有回答。他也发现了布莱尔是个爱捉弄人的家伙。

    “鲍庚大哥,你们是打哪儿来的。”

    也不怪彻辰会去打探,实在是鲍庚和他的手下太不寻常了。

    不提公子哥般打扮的鲍庚,仅他那些手下看上去就极不寻常。这队四十多人的队伍竟有与人数等同的战马。而且都不是普通的马,而是正宗的阿拉伯良驹。这样的好马,哪怕是在西班牙也只有那些富裕的贵族骑士才有那么一两匹。而他们不仅有马,而且各个都穿着镶了片甲的锁子甲,腰上的马刀也有不少阿拉伯风格的大马士革弯刀。若不是那明显西方人的相貌,彻辰都要觉得是哪路土耳其的兵马攻入了波兰共和国。

    “我们是多米尼克公爵麾下的骑兵,往斯摩棱斯克去送一封信。”鲍庚说道,“我们的公爵常驻共和国的南部边境。”

    这番话显然解释了为何鲍庚等人的装束和奥斯曼土耳其的骑兵相似。

    “真的吗?你们要去斯摩棱斯克。那你们要不要经过扎莫什耶?”彻辰听鲍庚他们竟也是要去斯摩棱斯克,不禁惊喜的问道。至于鲍庚所说的多米尼克公爵什么的,彻辰倒是听过就忘了。这些本来也和自己没什么关系。

    “你要去扎莫什耶?那你可走了相反的方向。扎莫什耶在斯摩棱斯克的西面呢,我们现在的位置,在南面这儿。”

    鲍庚还没说话,布莱尔就抢先说道。

    “是吗?”听布莱尔这么说,彻辰有些失望了。

    “你要去扎莫什么耶干嘛?”鲍庚问道。

    “哦,鲍庚大哥。我是和叔叔是雇佣兵,这趟我和叔叔一起护送一支商队前往斯摩棱斯克。前几天因为大雪,我们刚好在扎莫什耶落脚。结果……”彻辰简略地将自己的故事讲给了鲍庚听。

    听完彻辰的故事,鲍庚和布莱尔不禁刮目相看。没想到彻辰年纪不大,却几度落难都能机智冷静地想办法自救。这份胆量和勇气,确实不是一般人所能有用的。

    “布莱尔,拿地图来。”鲍庚说道。

    布莱尔闻言,从背在腰间的皮包内取出一份地图来。

    “我们现在在这个位置,”鲍庚将地图拿近彻辰,点了点说道。

    “你要去扎莫什耶的话,就得往这个方向。”鲍庚在地图上用手指虚画了条线,将两个点联了起来。

    “嗯嗯。”彻辰连连点头。鲍庚的这副地图极为的详尽,不仅标出了各个村子和城镇的位置,就连小路都标的清清楚楚。

    “那离这儿最近的一个驿站在哪?”彻辰又问了一个问题。

    “最近的驿站?你要去那干嘛。”鲍庚有些奇怪。

    “是我一个同伴被强盗抓了,我要回去救他。”

    如果说刚才彻辰那与年纪不符的智勇令鲍庚刮目相看的话,现在彻辰这番对朋友的不离不弃,那就更令鲍庚平添几分喜爱。

    他当即命令几个手下前往驿站,救彻辰的那位同伴。

    这番举动当然更令彻辰感激不尽。他看了看四周,然后站起身跑到最近的一个人身边借过了那人的皮囊子,然后跑回到鲍庚身边,。他自己又先灌了自己一口,然后把皮囊子递给了鲍庚。他身上没有什么可以感谢鲍庚的礼物,只能以这样的方式表示感谢。

    鲍庚当然明白彻辰的意思。他接过皮囊子也喝了起来。喝完后,两人对视一笑。

    接下来的时间,鲍庚尽显了他好爽的一面。他拿着价值连城的宝刀去割烤肉,用绸面的武士装袖口去擦拭唇边的油渍,并丝毫不顾及地边喝酒,边把酒撒在衣服上。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或许是正午时分了吧。鲍庚的几个手下带着尤里回来了。

    “彻辰。”尤里一见彻辰,便大喊道。

    他告诉彻辰,彻辰从圈间逃出那会,尤里被两个强盗捆在了房间里,无法脱身。

    “没事,没事。现在好了。是这些好心人救了我们。”彻辰安慰尤里道。

    可当尤里想向鲍庚表示感谢的时候,鲍庚却显得不屑一顾,和对彻辰的态度大相径庭。这令尤里尴尬不已。

    可鲍庚可不会去估计一个尤里的心情,他是那种看谁顺眼便喜欢的性格。

    到了分手的时候,鲍庚跃上了马。他在马上意味深长地对彻辰说道:“我的西班牙小兄弟。不管你信不信,一场风暴将席卷整个鲁塞尼亚。而斯摩棱斯克将是风暴的中心。你还年轻,将来会有远大的前程。不要将自己陷于危险之地,尽快远离那里。”

    还没等彻辰回味过来。鲍庚已打马远去,那些鲍庚的随从们也跟了上去。

第十四章相遇(四)

    就在彻辰和尤里打马回扎莫什耶的时候,在扎莫什耶,彻辰的叔叔皮德罗也遇到了麻烦。

    原本按照皮德罗与强盗的约定,这一天他应该带着两千泰勒和俘虏前去赎回彻辰和尤里。他也和商队的领队和米哈伊尔村长说好,拿这次从强盗那里缴获的焦油等物品交换等价的泰勒。

    可从昨天晚上开始,佣兵团内就对赎人的问题产生了分裂。而始作俑者,就是那个在战斗中被打掉了一只耳朵的马隆。

    马隆有个毛病,就是贪财。原本他加入到皮德罗的团队,就是看上了皮德罗许诺的未来每个月二十泰勒的佣兵费。这次的战利品换成钱的话,每人不会少分到一百五十以下的泰勒。现在这笔钱,却要被皮德罗拿去交换自己的侄子,这怎么能令马隆不心生怨恨。

    马隆鼓噪起四五个佣兵,极力地反对皮德罗使用这次缴获的战利品去赎人。

    “我们佣兵都是脑袋挂在裤腰带上干着搏命的买卖,这一次那些战利品应该归我们每个人所有。按着规矩,大家应该平分这些钱和战利品。”

    这是马隆的说辞。

    这番话若是在平时,确实合情合理。皮德罗也不会在意这些个小钱。皮德罗组合起这些人,也是想要在未来将要爆发的大战中,加入一方已获得更大的利益。他甚至会有意地给予其他人更多的好处,以便收买人心,巩固团队。

    可这一次不一样,自己的侄子落在了强盗的手里。没有人质,那些财物就是皮德罗与强盗谈判的最后筹码,他怎么可能将钱一分了事。

    于是皮德罗提议暂时不分这笔财物,等换回了人再从强盗手里抢回来。

    “抢回来?万一抢不回来呢?”马隆有些不依不饶。

    若是在以往,皮德罗碰到马隆唱反调的人早就上去一顿老拳了。可现在,他在队伍里的威信还没有完全建立,而且听信马隆说辞的佣兵也不在少数,他只得按捺下怒火,苦口婆心地解释开来。

    可无论皮德罗怎么说,马隆就是反对。他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分钱。

    “那会要不是你杀了那两个俘虏,兴许不出钱就换回来了。”

    听马隆如此的不讲道理,原本与皮德罗不睦的卡迪斯这回站在了皮德罗一边,出言呛道。

    马隆瞪大了那猿猴般黑溜溜的眼睛,如果怒火可以烧死一个人,卡迪斯早就被马隆眼中喷出的怒火烧成灰烬了。

    可惜,卡迪斯对马隆的怒火完全没有反应。他说完这句话,就又低下了头,自顾自地擦起了剑来。

    “是啊,我也提议先把彻辰给救出来。大家都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同伴,谁还没有个深陷危急的时候。大家想想,自己要是有那么一天被俘虏了有交赎金活命的机会,你是不是也希望其他人救你。”

    这时候,菲德尔也说道。

    菲德尔当过兵,剑术也很好。在团队里面也很有威望,他也开口帮皮德罗说话,并且句句切中要害。原本被马隆蛊惑的两个佣兵立马发生了动摇。

    见自己的同盟越来越少,马隆焦急地脑门上不停地滴下汗水来。

    突然,他竟伸手握住了自己的长戟。

    这是要火并啊!众人不禁紧张了起来。

    皮德罗和菲德尔也把手按在了剑柄上。

    千钧一发之际,鲁斯站到了双方中间充起了和事佬。他说天色以晚,大家都回去休息休息等明天再从长计议。这才缓和了局势。

    被这一闹,马隆当然不会再和皮德罗和菲德尔住一个屋子了。他恶狠狠地看了两人一眼,再看了看卡迪斯,背起长戟出了门。

    原本,大家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当天晚上马隆偷偷将几匹天鹅绒和其他一些战利品搬上了一匹驮马,挟物潜逃了。

    这下子麻烦可就大了。走了一个马隆不算啥,可被他偷走的东西,价值不下六百泰勒。这些都是皮德罗原本打算换取赎金的东西。这下两千赎金出现了大缺口。

    “小偷,强盗,恶棍。”皮德罗用一个个肮脏、丑陋地词汇诅咒着马隆,其他人也是义愤填膺。这种挟物潜逃的事,可是犯了佣兵的大忌。

    “不知道一千泰勒能不能赎回一个人。”咒骂完,皮德罗不禁想道。他甚至想到过抢劫村子——如果条件允许的话。

    “先生们,打搅一下。”

    这时候,米哈伊尔村长开门进来。

    “村长,有什么事情吗?”皮德罗的声音中带着疲惫,他有些心力憔悴。

    “是这样的。城里的贵族老爷派来了一队骑兵,他们是来收明年的租子的。虽然我和他们再三表示我们已经没有多余的粮食了。可他们还是不信,说要搜一搜。所以……”

    后面的话米哈伊尔村长没有明说,可他的意思显然是搜查的范围也包括商队和佣兵所在的房间。

    “那好吧,我们出去。”民不与兵斗,虽然心情不顺,可皮德罗他们没让米哈伊尔村长为难,很配合的出了屋子。

    在屋外,商队的领队正在和那些士兵交涉。

    “我们是属于瑞典王国的商队,是受瑞典国王保护的。”

    “放心吧,领队先生。我们对瑞典王国抱有极大的善意,对卡尔国王也抱有最大的敬意。只要是商队清单上的物品,我们一样都不会动的。”一个军官模样的青年男人说道。

    于是,领队不再说话了。

    皮德罗等人站在屋外,看着这些大兵们进进出出。

    “你说,这些个大兵能找到粮食吗?”鲁斯主动悄声对身边的卡迪斯说道。卡迪斯两次的表现让鲁斯以为这位冷脸男已被皮德罗笼络了过来,对他的态度不免也热络了起来。

    卡迪斯没有说话。

    “长官。我们找到些东西。”

    这时,一个士兵提着两桶焦油和酒出了来。那是皮德罗他们从强盗那得到的战利品。

    “放下!这些都是我们的。”皮德罗一声怒吼。声音打的不仅吓了那士兵一跳,连鲁斯他们也心头一颤。

    也不怪皮德罗做狮子吼。马隆携物潜逃已经够令皮德罗生气了,而现在这些傻大兵竟然打起了剩下那些东西的主意,要是他们得逞了皮德罗救彻辰就真的没有指望了。

    “你们的?清单上可没有。”那青年军官看了眼怒发冲冠的皮德罗,面无表情、不咸不淡地说道。

    “那是我们打强盗的战利品。”鲁斯说道。

    “确实如此。”商队领队也帮忙说道。

    “那就是赃物了。那这些我们要带走,然后还给他们原来的主人。”

    可那青年军官不为所动,仍然要拿走。

    “赃物?我让你这身衣服变成‘脏物’。”皮德罗忍无可忍,他也不再顾及什么,拔剑挥砍上去。

第十五章相遇(五)

    事发突然,那青年军官的刀还没来得及出鞘便不得已举过头顶,挡住了皮德罗的劈击。

    咔嚓。皮德罗的手半剑势大力沉,青年军官的刀鞘顿时碎裂成无数的碎片。

    可那军官也不是易于之辈,突遭袭击之下他的骑兵刀在挡下手半剑的攻击之后,便顺着手半剑的剑锋,划向皮德罗握剑的双手。

    这一击若是得手,皮德罗的手腕定会被斩断。不得已,皮德罗只好旋转剑锋用手半剑的护手格挡下这一击。

    第一回合下来,两人竟似乎旗鼓相当。

    这一击本是皮德罗的携怒一击。见没有得手,皮德罗也稍稍冷静了些。可他并没有打算停手,皮德罗深知自己从劈下那一剑开始便没有了退路——对方是个波兰军官,而且这次带来的人肯定不少。而菲德尔这些人,跟着自己打打强盗没有问题,这要是对抗官军,他们即没那个能力,也没那个胆量。这一战,无论是输是赢自己都是死路一条。

    “原来这里,竟是我们叔侄的埋骨之所。”一念及此,皮德罗不禁露出一丝的苦笑。可他的心思虽转了几转,手上的剑却没有一丝的耽搁。这把手半剑在他手上左刺右挑、上劈下砍,招招不离那军官的要害。

    那军官挥动骑兵刀左支右绌,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他能挡下皮德罗的第一击,原本已是极为不易;那格挡后的反击,更是消耗了他极大的心力。皮德罗随后的每一击,都令他的手臂酸麻。

    在这期间,那青年军官的手下早就举枪逼住了菲德尔等人,而菲德尔等人也确如皮德罗所料般,虽有武器在手却不敢有丝毫的动作。

    几个士兵还想瞄准皮德罗,可皮德罗虽然有些身宽体胖,动作却极为敏捷。他不停地变幻着步法与那青年军官缠斗,不让他们有瞄准的机会。

    终于,皮德罗的手半剑斩落了青年军官的骑兵刀,将剑横在了他的脖子上。有了人质在手,皮德罗更加镇定了下来。

    那些个士兵也是投鼠忌器,手中的枪虽没有放下,可各个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说,那些东西是不是赃物。”皮德罗声色俱厉地问道。

    “它们当然是赃物。虽然你打败了我,但你改变不了这事实。”没想到,这青年军官面对横在脖子上的刀剑,没有丝毫的惧意。

    “你只要把东西还给我们,我就放了你。就当今天的事情没有发生过。”皮德罗又说道。在他看来,这青年这么年轻就当了军官,肯定是个贵族。而贵族都是要面子的,为了面子他们可以拿任何东西交换。

    “不,我绝不会为了换取自己的生命去做不义的交易。”那青年军官坚定地摇了摇头。继而,他对那些手下说道:“你们不要顾及我的死活,把这些挑衅共和国军队的人抓起来。”

    “你是德意志人?”没想到这青年军官竟这么“轴”,皮德罗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他早年走南闯北多年,见识过德意志人、法兰西人、匈牙利人和土耳其人,却也只有德意志人做事这么一板一眼,不知变通。

    “不,我是西班牙人。”那青年军官自报家门道。

    “我们也是西班牙人。”鲁斯有些惊喜地说道。他没想到这个军官竟然是自己的同胞

    “你们也是西班牙人?”那青年军官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是啊,是啊。”菲德尔等人也连连承认。继而,还讲了几句家乡的土话、俚语。

    “我叫阿拉贡。”那青年军官渐渐相信了,他自我介绍道。“我是斯摩棱斯克雇佣兵团的一名中尉。我们的团长是佛朗哥中校。”

    自我介绍完,阿拉贡继续说道:“看在同胞的份上,今天的事情我可以不计较。可那些东西我必须带回去。它们都是有主之物。”

    “这些东西关系到我侄子的性命。”皮德罗也放下了剑,他讲事情的前因后果简要地讲了一番。

    “我很同情你的遭遇。可这超出了我的职权之外。这样吧,我带你去见我们的团长。他今天也在扎莫什耶。”阿拉贡说道。

    皮德罗点头同意。他收起了剑,重新挂到了腰上。

    “皮德罗!”

    “佛朗哥!”

    没想到,皮德罗和那位佛朗哥团长一见面两人便大眼瞪小眼起来。继而,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不同的是,皮德罗笑声更为的放荡不羁,而佛朗哥却喜悦中带着严肃,努力维持他团长的样子。

    两人竟是老相识。

    “皮德罗,你不是回西班牙了吗?怎么又回来了?”笑完了,佛朗哥问皮德罗道。

    “钱花完了。又没有别的本事,只得重新拿起了剑。”皮德罗一句话概括了自己重新出山的原因。

    “那你呢?我记得我走那会,你不是继续留在了指环佣兵团里吗?怎么会到这儿当了团长?”

    这一问,佛朗哥脸色顿时痛苦了起来。仿佛想起了痛苦的往事一般。他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嘴唇,连咬破了也不自知。

    “怎么了?老朋友。”见佛朗哥是这副表情,皮德罗也有了不好的预感。

    “已经没有指环佣兵团了。”这句话,佛朗哥几乎是一个单词一个单词说完的。

    “怎么了?龙金根团长呢?还有威廉大副、独眼凯南……”皮德罗焦急地问道。他和佛朗哥在指环佣兵团七年,和团里的每个人都有深厚的感情,而现在突闻噩耗,怎能不令他心急如焚。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等回了斯摩棱斯克我再和你说。哦,对了。你怎么会在这,而且是和阿拉贡一起过来的。”

    佛朗哥不愿在此多说,他转开了话题问道。

    于是,皮德罗又把彻辰那事简要地说了一遍。

    “是这样啊。”听完老朋友的讲述,佛朗哥转过身。

    “阿拉贡中尉。”佛朗哥一脸严肃。

    “是,长官。”阿拉贡中尉敬礼回道。

    “中尉,我们来这地目的是什么?”

    “派我们来征集粮食。”

    “那有没有让我们替那些苦主找回丢失的财物?”

    “没有。可是……”

    “没有可是。既然城主下了命令,我们就该按照命令执行。命令要我们做什么,就做什么。”

    “是,长官。”

    “这小子真像年轻时候的你。”阿拉贡走了,皮德罗对佛朗哥说道。

    “团里的人都叫他‘小德意志人’。不过我倒希望他能多些变通。”佛朗哥感慨道。他自己以前的外号就是“德意志人”。看到阿拉贡就像看到年轻时候的自己。

    皮德罗重新得回了财物,又见到了老朋友心情大好,他想再调侃几句。这时候,外面传来彻辰的喊声。

    “皮德罗叔叔,皮德罗叔叔。”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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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西班牙的破落骑士阿勒瓦尔·彻辰,怀揣着骑士梦想,在1655年的东欧大陆,演绎了火器时代下的骑士风云。火与剑之最后的国界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火与剑之最后的国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火与剑之最后的国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