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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关关公子     太莽txt下载     太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章 镇阳山

    御风飞过江面,冬月里的山岭村镇从江岸一晃而过,天地间唯一不动的只有远山之上的一轮银月。

    左凌泉腰悬佩剑掠过江面,目光放在后方,直至玉堂她们所在的渡船彻底消失在视野里,才回过头。

    梅近水在前方御风而行,一袭白裙和墨黑长发,在夜风中微微飞舞,如果只看外表,就好似从脚下浮世奔赴蟾宫的天女。

    可惜这圣洁的外表下,藏着颗坏老姐般的骚包灵魂……

    为防再被扣上‘看屁股’的黑锅,左凌泉转瞬就压下了心中杂念,把目光转向了团子。

    “叽叽叽……”

    团子从来都是能蹲着绝对不飞,此时也是蹲在的肩膀上,望着梅近水的背影一直嘀咕,虽然听不懂说什么,但从神态来看,应该是在语重心长劝说——阿骚,你可不能变渣奶娘呀……

    左凌泉知道团子心善,看到漂亮女人就觉得像奶娘,殊不知外面的女人是老虎,这一位他实在消受不起,就把团子捧在了手心:

    “估计要飞一天,困了就睡一觉吧。”

    “叽。”

    团子张开鸟喙,示意老娘没喂鸟鸟,没吃夜宵怕是睡不着。

    左凌泉见此,就从玲珑阁里取了一盒小鱼干,边飞边逗团子。

    说起来,一个大老爷们,三更半夜放着面前的绝色美人不搭理,自个撸大鸟玩儿,场面还挺古怪的。

    梅近水无声飞了良久,见左凌泉不搭理她,就抬手轻挥,御出了一枚丈余长的叶子,看做工是一件儿别致的飞行法宝。

    梅近水落在叶子上,席地而坐,取出了一张小案,两个白玉杯,把茶青色酒葫芦放在了上面:

    “路程很远,到了地方可能就得打架,节省点体力,过来歇着吧。”

    “叽~”

    团子很自觉跳到了叶子上。

    左凌泉看梅近水这姿容,就知道她想干啥,稍作迟疑,落在了叶子另一头,盘坐下来,把惊堂剑放在双膝之上,神情严肃:

    “梅仙君,我一介武夫,不通什么诗词歌赋,往年看杂书记下来的诗词,上次也都说完了,您不用开口问了。”

    梅近水倒酒的同时,美眸微抬,瞄了左凌泉一眼:

    “凌泉,你不会真以为,本尊对你有意思吧?”

    左凌泉就是觉得梅近水对他没意思,才会如此保持距离,见梅近水直接问,他也直接回应:

    “我还没那么飘。我为人处世向来坦诚,有感觉的女子会顺应心意,绝不扭捏遮掩;没感觉的女子则会注意距离,尊重彼此,绝不乱搞暧昧,让人误会尴尬。梅仙君对我无意,却三番五次刻意扰我心神,这在我看来,是一种很不道德的行为。”

    “叽。”团子点头如啄米,示意——泉泉说的没错,骚和渣不一样,撩了要嫁叫骚奶娘,撩了不负责叫渣奶娘……

    梅近水勾起一抹微笑,把斟满清凉酒液的白玉杯,放在左凌泉面前: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女子对你没意思,你多表现献殷勤,软磨硬泡,时间一长指不定就有了。非要等女子表露出心意,你才回应,哪儿能斩获女子的芳心。”

    “叽。”团子再次点头,望向左凌泉,示意——水儿说的也有道理,她撩你你也撩她吗,谁先动心谁输,多有意思……

    左凌泉觉得团团越来越调皮了,他把团子从桌上抱下来,放在了桌子底下:

    “梅仙君,我们说的不是一回事儿。你我彼此都无意,就不该刻意把话题往男女上带,您再说这些,咱们就不用继续往下聊了。”

    梅近水抿了口酒,轻轻叹了口气:“和你坐一起,不聊诗词,也不聊情爱,那能聊什么?你除了一身剑术,还有其他可说的话题?”

    ?

    左凌泉听见这话,心里不乐意了,但略微回想——他好像确实很专一,除了谈情说爱和练剑,其他啥都不沾……

    “额……聊正事儿吧。那个梵天鹰,是什么样的妖?”左凌泉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跳过了私人方面的话题。

    “梵天鹰本体是雪鹰妖。”梅近水神色恬淡,望向从小案下探头打量她的团子:“毛色和团子差不多,不过长得比团子威武,翼展两百余丈,体型修长,有脖子……”

    “叽?”

    团子一愣,试图伸长脖子,证明自己也有,只可惜,真没看出区别。

    于是团子又张开翅膀,摆出凤凰展翼的造型,还把白毛毛变成五彩缤纷的颜色,示意自己是纯血凤凰,也很威武,但……

    红绿相间的配色,怎么看都是个五彩毛球!

    左凌泉一阵无语,伸手从小案底下捏着团子的爪爪,把化身‘五彩鸡仔’的团子托回来放在怀里,继续询问:

    “梵天鹰品行如何?人分好坏,鸟兽也是如此,我和梵天鹰素不相识,总不能为了挑拨离间,不闻不问直接跑去把人砍了。”

    梅近水斜依小案,目光一直放在团子身上,挑眉逗弄,嘴上例行公事般的回答:

    “本尊来北狩洲前,梵天鹰恶行累累;本尊斩杀它兄弟猎鹏大王,助藤笙统一妖族后,它就收敛了,近三千年没出过冰原。”

    团子听到这个,回头看向左凌泉,“叽叽……”说着小母龙给它讲的故事。

    左凌泉在永夜之地旁听过,但没听完,知道猎鹏大王和玉堂有仇,就询问道:

    “以前上官前辈来北狩洲,是不是和此妖起过冲突?”

    梅近水看起来对聊公事很不感兴趣,更想聊风花雪月,不过左凌泉询问,她还是如实回答:

    “当年在九洲有些名望的势力,几乎都被玉堂打过,梵天鹰作为当时的北狩洲妖王,自然逃不过去,不过那时候我还没到北狩洲。

    “据玉堂说,当时她去北狩洲找五行之水,在冰原撞上了一只雪熊精,拼着重伤打死后逃出冰原,本想去仙家集市疗伤,哪想到进城后发现遍地大妖,是妖族的鹰城——也就是如今的望月城,算是妖族帝都。”

    左凌泉微微颔首:“然后呢?”

    “然后玉堂就和她的灵宠,一起扮做蛇精,在城池里转悠,结果发现梵天鹰的兄弟猎鹏,为报幼年被猎户射伤之仇,在冰原抓凡人猎户,放到‘斗兽场’里死斗,让妖兽旁观取乐,‘猎鹏’的名字,就是由此而来。”

    梅近水说道此处后,稍作停顿,望向左凌泉,补充了一句: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猎鹏此举,和我们看斗牛、斗鸡没区别,从弱肉强食的角度来讲并没有什么错。所以鸟兽可以怜悯、善待,但绝不能当人对待。”

    “叽?”团子摊开翅膀,不高兴了。

    梅近水眼神无奈:“你是神,在天地间的位置,本就比生灵高一等。你可以善待、怜悯人族,但绝不能把主宰天地的力量交于人族之手,这和人族不能把生灵主宰的地位交于鸟兽一样,明白吗?”

    “叽……”

    团子一想也是。

    左凌泉揉了揉团子,继续问道:“最后呢?上官前辈怎么处理的?”

    梅近水微微耸肩:“以玉堂的性子,还能如何?纵火焚城,把猎户带出了城池,然后引开追兵,梵天鹰城池被毁,气的让整个妖族倾巢而出,硬是没找到玉堂,因为玉堂在被妖族追杀的时候,反其道而行,躲在了猎鹏的老巢……”

    月色之下,梅近水斜依小案,平静讲述过往。

    左凌泉抱着五彩团子,认真聆听老祖当年心惊胆战的事迹,哪怕明知最后化险为夷,还是生出了几分后怕。

    在梅近水说完玉堂独闯妖族城池的事情后,左凌泉想了想,好奇询问:

    “能成仙君的人,果然都非同一般……梅仙君在游历之时,有没有类似的惊险经历?”

    梅近水听到这个问题,露出了一抹笑容。

    她曾经的经历,可比玉堂有意思,毕竟玉堂是凡人修仙传,故事热血沸腾但少了些许趣味。

    而她是神女下界体验生活,经历和静煣半斤八两,都是走走看看吃吃睡睡,然后就天下无敌了,有趣的事情很多,唯一缺点就是说出来掉仙君的排面,还容易让其他修士自闭。

    梅近水没直接回答,而是意味深长的道:

    “左公子对我的过往感兴趣了?”

    “……”

    左凌泉本来感兴趣,听见这话又不感兴趣了,摇头道:

    “算了,当我没问。”

    “呵呵……”

    梅近水轻笑了下,没有多说,继续聊起了玉堂曾经的光辉岁月……

    -----

    北狩洲的疆域,在九洲之中仅次于华钧洲,但地广人稀、物资贫瘠,凡世王朝或仙门世家,多集中沿海或几条入海大江附近。

    玄江两岸多是丘陵地形,因为适合种植药材养蚕桑,聚集了很多城镇村落,其中不乏给仙家提供药材的灵田。

    松红镇便是以种植灵草为主,主要供给对象是千里之外的向阳山,镇上有很多医药铺子,常年有寻医问药的低境修士来往。

    时至腊月,镇子外的千亩灵田并雪被覆盖,没有耕作的药农;千余户房舍组成的镇子上,人影也较为稀疏,闲来无事的居民,多是坐在茶馆里围着炉子,和过来采购药材的外来人,讲述着一件趣事儿:

    近几个月,松红镇上新搬来的一家三口,老夫少妻,带着个奇葩徒弟。

    老爷子姓陆,喜欢喝点小酒,比较健谈,会点剑法,放在卧虎藏龙的松红镇只能说平平无奇。

    媳妇年纪小些,但也是四十出头的半老徐娘,为人少言寡语,深居简出,算是踏实的老实媳妇。

    而徒弟就不一样了!

    用松红镇老镇长的评价来说,就是:除开干不好正事儿,其他方面都算千年不遇的奇才。

    镇子上其他男女老少,对此深表认同,毕竟这徒弟实在太离谱了。

    一个二十来岁的带小伙,长得也不算磕碜,整天不好好修行,也不祸害姑娘,就好吹牛皮,每天走街串巷逢人就瞎扯,遇上一只路过的野狗,都能硬拽着人家说两句:

    “道友,别装了,自己人。冰原小狼王叶白眉认识不?那是我拜把子的老弟……啥?你问我什么道行?修行修的是人情世故,和道行高低有关系吗……”

    吹自己是得道高人、认识无数山巅名宿也就罢了,还吹的和真的一样,整天一副‘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别人看不穿’的欠揍模样。

    后来老镇长看不下去,路过时说了一句:

    “你小子吹这么厉害,九洲四海皆兄弟,咋没见你弄个门派,把弟兄召集起来?凭你小子这人脉,宗门牌子一打出,别说外面的仙家,向阳山都得把盟主位置让给你。”

    徒弟一听,还真就给当真了,回去和年迈的老师父絮叨了几句,就着手买下了一间关门的武馆,换招牌准备开‘剑宗’,名字直接是‘镇阳山’,下帖子广邀群雄。

    老镇长见状,直接就无语了。

    镇上的来往修士,对此自然没人当真;外面的仙家,也不会真来捧场,捧场的也只是当个笑话凑热闹。

    但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秋末向阳山仙师来收药材的时候,还真送来了一块匾额,上面‘镇阳山’三个烫金大字,据说还是向阳山掌门手书的。

    得到北狩洲霸主的认可,那这事儿可就不算笑话了。

    ‘镇阳山’名列北狩洲仙盟名录,奇葩徒弟摇身一变,成了有身份的‘仙门嫡传大弟子’,理论上来讲和向阳山嫡传平起平坐,老镇长见了都得正儿八经叫一声‘左少主’。

    不过左少主身份有了,半点真本事没有的底子没变,还从‘荒山两极’晋升为了‘九洲两极’——左凌泉算是东洲下一任首脑人选,如今无疑是九洲最强少主;而九洲最弱少主,野鸡宗门里面都找不到比松红镇这位更弱的。

    镇子上每天看热闹捧场的人挺多,但没人真失心疯到,把娃儿送去‘镇阳山’拜师学艺,开宗小半年,到现在还没招到一个弟子。

    再有些天,就是年关,镇子百姓起早置办年货,虽然才是乌漆嘛黑的凌晨,街巷间已经有了不少灯火,隐约传出叫卖声:

    “包子……”

    “卖煤咯……”

    ……

    偏街老药铺对面,是一栋刚翻修过的大院,门上挂着一块匾额,‘镇阳山’三字,在灯笼的光芒下熠熠生辉。

    门外的台阶上,摆着一张招兵买马的桌案,旁边还立着牌牌,上面写了很多招收弟子的规矩,但都被笔划掉了,只剩下一句——招徒,人妖不限,不收银钱,直入内门,包教包会。

    桌案下放着火盆,身穿棉袍的年轻人,大早上爬起来开‘山门’,显然有点困,正趴在桌子上睡回笼觉,桌上还放着一把扇子一把剑。

    老药铺的掌柜打开铺门,瞧见此景,不仅暗暗摇头。

    不过寒冬腊月这么睡没被冻死,说明左少主也有点微末道行,老掌柜也没打扰左少主说睡大觉,刚想进屋,忽然发现一只五彩胖球,“噗噗噗——”煽着翅膀从房顶上落下,掉在了桌子上。

    老掌柜一愣,仔细看了看,以为是谁家恶作剧,就开口道:

    “谁家养的鸡?还染成五颜六色,把左少主惊到,你们担待的起?”

    “叽?”五彩毛球跳着转过身,怒目而视。

    正对门,呼呼大睡的左云亭,被老掌柜的吼叫惊醒,睡眼惺忪抬起头来,瞧见面前五彩缤纷的胖球,惊的一缩脖子:

    “嘶——道友何方神圣?”

    团子听见声音,又回过头来,“叽叽叽……”打招呼。

    左云亭仔细看了几眼,才认出面前的胖鸟是谁,满眼惊疑:

    “你毛怎么变色了?”

    说道这里,左云亭又想起自己在什么地方,心中一惊,连忙左右打量。

    这一看,左云亭便发现,远处街角,两道人影踩着积雪走来。

    前面的是个寻常女修,从衣着到长相都普普通通,转过头就记不住那种。

    后面则是个年轻剑侠,容貌有所遮掩,但能认出是谁。

    左云亭满眼意外,不过反应挺快,和对面老掌柜说了句:“瞧瞧,又有老友上门道贺,老宋,你猜猜这两位是谁?”

    老掌柜扫了一眼,口是心非恭维道:“以左少主的人脉,这两位肯定是一方巨擘。你好好接待吧,老头我先进去了……”

    左云亭摆了摆手,目送老掌柜进屋后,才起身跑到两人跟前,又惊又疑询问:

    “老七,你咋跑这儿来了?这位是?”

    左凌泉从玄江而上,路过松红镇,梅近水说五哥在这里落脚,自然要停下了稍作探望。

    看到五哥依旧岁月静好,左凌泉心已经放下了,轻笑道:“刚好路过,顺便过来看一眼,这位是我朋友,五哥叫崔姑娘就好。我还有点要事,可能待不了多久,还请五哥见谅。”

    左云亭一听这个,面色凝重几分:“啥事儿这么着急?还亲自跑到这地方来?准备去暗杀异族老大梅近水?”

    梅近水正打量与门头不成比例的大匾额,听见这话,眨了眨眼睛:

    “???”

    左凌泉都惊呆了,没想到五哥见面就这么不要命,他微微抬手:

    “这话可说不得,走进屋吧。”

    左云亭带着两人进入小武馆,认真道:“凌泉,你要真为这个而来,我这当哥的可得劝你一句。以我在这里走访来看,梅仙君在市井间风评不错,不是我们那边传的女魔头,而且比我们那边办事有人情味多了。”

    左凌泉略显意外,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

    “是吗?”

    “是啊。”

    兄弟俩闲谈,也没太多讲究,左云亭请梅近水落座后,还给团子放了把瓜子:

    “老陆媳妇你知道吧?就是我师娘。当年老陆不懂事,把媳妇抛下乱跑,我师娘差点活活等死,最后还是梅仙君动用人脉,把师娘弄到这边来,还用神通让其休眠,才等到老陆浪子回头。就凭这点,我就欠梅仙君一个大人情,你要是想对付梅仙君,怕是得问问我手中的剑。”

    “叽?”

    正在吃瓜子的团子,微微歪头,意思很明显——大左,你怕是在自寻死路!

    左云亭并不愚笨,只是没正形罢了,看懂了团子的意思,有点不开心了,当即握住剑柄:

    “不信是吧?凌泉周游四方几年,我可也没闲着,这几年夜以继日苦修,道行突飞猛进,已经跻身练气八重,要不我和凌泉比划比划,给你开开眼?”

    团子点头如啄米,示意赶快让鸟鸟开开眼。

    左云亭还真来劲儿了,当即就要起身,和左凌泉比划比划剑术。

    左凌泉是真怕五哥的疯魔剑法,毕竟耍起来敌我不分,老剑神来了都不一定能看穿下一步。他抬手道:

    “不用不用,五哥的剑术我心知肚明,我再厉害又岂能和五哥动刀剑,三婶儿知道非和我娘告状不可。梅仙君确实和正道传闻中不大一样,不过仙魔争锋,能当首脑的人,都不能用善恶评价,彼此所行之道不同罢了,各执己见,有时候发生冲突也没办法。”

    左云亭重新坐下来,摆了摆手:“什么道不同,修行中人就爱扯这个,在我看来,都是吃的太饱没事干,才琢磨那些乱七八糟的。咱们正常人,明知对方不坏,还打生打死,那不是脑壳有水吗?啥事儿不能坐下来谈?梅仙君不开窍,你就不能想办法说服她?”

    左凌泉眨了眨眼睛,瞄了下梅近水:

    “这怕是有点难度。”

    “有什么难度?你长得又俊,剑术举世无双,这么好的条件摆在这里,说服不了一个女人?”

    左云亭说到这里,又望向梅近水,抱歉道:

    “崔姑娘别介意,我这是在为九洲苍生着想,梅近水不倒,邪道不灭,我弟走到这个位置,就必须舍身卫道,把这个局破掉。”

    梅近水很善解人意的点头:

    “左大公子所言极是,凌泉公子若是真能用美男计,降服向阳山梅近水,化解正邪纷争,别说正道修士,恐怕连凌泉公子家里那几位贤内助,都不会有半点怨言。”

    啪——

    左云亭一拍手掌,有些相见恨晚之感:

    “凌泉,你看看崔姑娘人家的觉悟,和我简直是一丘之貉……”

    ?!

    梅近水眨了眨眼睛,本想纠正用词,但略微琢磨还是算了,毕竟这词儿用的相当到位。

    左凌泉坐在跟前,唯一的感觉就是头皮发麻,他抬手打断五哥的话语:

    “这玩笑开不得……”

    “都是自己人,有什么不能说的?”

    左云亭坐近几分,认真道:“说实话,哥这几年一直在琢磨这事儿。梅仙君道行再高,总归是人吧?是人就有七情六欲,她要说没有,肯定就没看开,以后迟早变老陆那样,成了糟老头子才想起来后悔……”

    梅近水含笑点头:“左大公子这话不错,年纪轻轻便已洞悉人之本性,未来成就必然不小。”

    “过奖过奖”

    左云亭抬了抬手后,继续道:“梅仙君是女人,肯定有弱点,你多动动脑子,只要想办法把她拐回家,她还能说啥‘道不同’?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再说这些你把她休了,看她要大道还是要你……”

    “叽!”团子点头如啄米,也觉得大左开窍多了,小左有这一半没下限,骚奶娘早和大堂堂躺一块儿打架了……

    左凌泉听的是满头黑线,虽然想五哥聊这些奇葩话题,但梅近水坐在旁边,他实在没法接茬,只能道:

    “五哥,别说了,这事儿想想就不可能。”

    左云亭有些恨铁不成钢,苦口婆心道:

    “凌泉,你要有自信,别觉得人家地位高,就不敢动心。在我看来,梅仙君地位那么高,所有人都不敢动心,她也不好主动下嫁,心里肯定比谁都寂寞,你只要加把劲儿……”

    “我没有不自信,这婚配之事,讲究个两情相悦……”

    左云亭摆了摆手:“你别扯这些空话,我们可是在聊九洲苍生安危,为了天下太平,让你把梅近水娶回家委屈你了?能靠脸降服的对手,你非要打生打死,打出事儿咋办?你只要把梅近水骗回家,生俩大胖小子,她要是不对你死心塌地,我以后跟你姓……”

    ?

    那还不是姓左……

    左凌泉实在跟不上五哥的思路,再聊下去一句话说错,可能就被旁边的疯批婆娘逮住尾巴了,他摇头道:

    “五哥,这事儿我记在心里,会深思熟虑,当着崔姑娘面,就先别聊了。对了,老陆去哪儿了?”

    左云亭觉得左凌泉在应付,但当堂哥的劝到这一步,已经仁至义尽,再说也没话了,就摇头道:

    “老陆住在镇子外面,弄了个农家小院种地。老陆媳妇是找回来了,爹娘的亏欠这辈子可没法还,看模样是想归隐山林。我在这里陪他住几年,算是提前养老送终,顺便教俩徒弟出来,也不枉在修行道走一遭……就是这镇子上的人不识货,梅仙君都知道送匾过来,他们竟然不带着娃儿过来拜师,这简直是……是……”

    “有眼不识神仙至。”

    “对,有眼不识神仙至……”

    ……

第九章 北域妖族

    天色大亮,松红镇外。

    千亩田地盖着雪白,一条古道从田野间穿过,直至视野尽头的巍峨雪山。

    左凌泉提剑走向雪山,身旁是步伐轻盈的白裙女修,团子则迈着八字步,走在两人之间,在雪面上留下一串竹叶般的小脚印,走几步还回头看向镇子口,抬起翅膀挥手:

    “叽叽~”

    镇口处,左云亭一袭公子袍,手中折扇轻摇目送两人一鸟离去,虽然大冬天这扮相有点不搭调,但八重老祖的道行,倒也不至于冻得打哆嗦。

    瞧见团子回头招手,左云亭遥遥回应了一声:

    “你倒是飞呀,长对翅膀用来招手的?”

    团子顿了下,抬起一只小爪爪:“叽叽叽……”

    从模样来看,是在说——鸟鸟不也长腿了吗,为啥不能走路……

    左云亭想想也是,又道:“凌泉,我和你说的事儿,你可得放心上,个人荣辱事小,九洲安危事大……”

    左凌泉抬手挥了挥:“知道啦。五哥也多考虑下私事儿,你也老大不小了,三叔三婶儿问过我好几次,下次回去见你孤零零一个,怕是不让你进门。”

    “说的啥时候让我进过门一样,大不了再被吊在房梁上挂一晚上……崔姑娘,还请你没事儿多开导一下凌泉,只要他把事儿办成,正邪之争便能兵不血刃化解,这对九洲百姓来说,可是一场大善事……”

    梅近水回眸一笑:“左大公子放心即可。”

    ……

    遥遥交谈两句后,两人渐行渐远,待走到无人之处,同时御风而去,继续前往北方的冰原。

    梅近水再次御出了叶子法宝,落在了上面,席地而坐。

    左凌泉把白团团当暖手宝,坐在不远处,本来和梅近水就不太好交流,到松红镇和五哥叙完旧后,就无话可说了。

    梅近水倒是兴致挺足,恢复天山圣女般的姿容后,开口道:

    “左凌泉,你堂哥看似吊儿郎当,实则是天生心境澄澈,把万事都看的很通透,随性而为不在乎人间条条框框,也算个人物。”

    “五哥本来就不笨,只是更看重及时行乐,没兴趣学罢了。”

    “所以说,你堂哥的话,并非玩笑。你如果拿下本尊,商寅孤身一人难以成事,又有妖族在背后虎视眈眈,大概率不会负隅顽抗,和东南三洲坐下来谈;本尊和商寅选择和谈,幽萤异族自然不复存在,九洲纷争也迎刃而解。这个破局之法,入手点极为精准,直击要害干净利落,代价最小收益最大,可谓想常人之不敢想,真正做到了兵行诡道。唯一可惜的,就是你这颗棋子不顶用,撑不起你五哥这番‘智定九洲’的谋划。”

    “……”

    左凌泉见梅近水又开这种玩笑,都懒得搭理,拿出小鱼干喂团子。

    团子倒是很有兴致,对着梅近水“叽叽……”回应,也不知道在说些啥。

    两人一鸟往北方奔袭,虽然沿途说说笑笑,但速度并不慢,不过眨眼已经飞过了下方的山脉。

    山脉原本的名字叫‘拒妖岭’,在上古时期就是人族和妖族的分界线,南方的仙家在山上驻守,常年有修士翻过山脉去北方猎杀妖物。

    梅近水来了后,此地改成了向阳山,山上除开空旷巍峨的宗门,便只剩下冰天雪地,山巅种的有梅花,但天寒地冻气候太过恶劣,只能在冰雪之间看到寥寥几树,虽然没有梅山花海那么壮丽,但也有一番傲然于世间的别样风姿。

    梅近水从家门路过,不忘给左凌泉稍微介绍了下。左凌泉从天上往下看去,瞧见了一个处于山巅的冰湖,隐约可以瞧见处于湖畔的琴台,是梅近水打坐静修的地方。

    本来梅近水还想请左凌泉下去坐坐,但左凌泉只想早点打完回去陪着秋桃挖宝,对此自然是婉拒了。

    等到两人翻过向阳山脉,一望无际的北方荒原也就出现在了脚下。

    左凌泉第一次到妖族的领地,以前也想象过能看到的场面,但真瞧见了,还是超出了他的想象范围。

    妖与妖之间的差距,和人与狗的差距没啥区别,上古时期的妖族很散乱,八成都是独狼大妖,像是雪狼王狼骇那样占山为王;剩下也多是家族抱团。出于鸟兽的天性,妖族很难发展出氏族部落,更不可能变成大一统的王朝势力,自然也没有统一的语言、文化等等。

    这样的环境,按理说不可能出现‘城池’这种大量族群的聚集地。

    但妖族仰慕学习人族的习惯,从人族称霸九洲之初就已经有了,每个开了灵智的大妖,都必然要和人族接触,靠各种方法获取丹药、法门等等修行资源。

    妖与妖之间也会交易,时间一长,就学着人族衍生出了类似‘仙家集市’的场地,为了确保不会出现‘妖吃妖’的行为,这个地方都在妖族最强者的领地里,靠着给妖王‘上税’换取庇护。

    北狩洲的上一任妖王是梵天鹰,统治妖族约莫五百余年,打造的鹰城很是粗狂,约莫就是个高大石头墙围起来的动物园。

    而藤笙在人族最繁盛的华钧洲长大,审美自然不会退回北域蛮荒的水平,打趴下梵天鹰上位后,就开始了大刀阔斧的改造。

    与其说藤笙是妖王,倒不如说是妖族的‘千古一帝’。

    藤笙上位的第一件事,不是压榨北域所有大妖手里的资源,而是按照人族的方式,给北域划定‘州郡县’,任命妖族首领管辖各自区域,甚至因地制宜颁布了‘律法’。

    就比如左云亭来冰原时遇上的狼王叶白眉,就算是狼州‘太守’,辖境方圆两千多里,比姜怡的大丹朝地盘都大;而玄邺算是藤笙的家臣将领。

    把人族的框架硬往族群复杂的妖族身上套,问题显然很多,光狼吃羊的问题就没法解决,为此藤笙还立下标准,开灵智前的鸟兽遵从天性,管理者予以庇护不得干涉;开灵智后统称‘妖族’,不能再以族群天性行事,违者格杀勿论。

    这样的暴政,正常妖肯定无法接受,但妖族有个优点就是敬畏强者,只要战力够强,再厉害的大妖都会变得无比温顺。

    三千年教化下来,如今的北域早已经大变样,只要有族群聚集的地方,便能看到模仿人族的建筑,就是风格比较奇葩。

    左凌泉御风从平原上空飞过,中途便遇到了冰原象活动的区域。

    冰原象有象王,据梅近水说有玉阶的道行,为了拍藤笙马屁,附庸风雅专门在自己地盘打造了一座城,供族人居住。

    但冰原象的体型,最小成年体也有三层楼那么高,大的能肩高十丈,完全是移动小山。

    象王打造城池,不能自己一个人住,但族群里能化形就它一个,为此主城约莫就是山那么高的城墙,围出一块地,城中央修着一条小街,算是仙家集市,集市上根本没人,其他地方全是大广场,以便族内成员活动。

    左凌泉从天上经过,瞧见此景,硬是把怀里的团子都看无语了。

    而梵天鹰是鹰王,修行洞府在北方的鹰啼谷,为了向藤笙表示臣服,梵天鹰的‘去妖化’在妖族最为彻底,族类子孙只要有点道行,几乎都以人身现世,谷内建筑和人族仙家无二,据说连没化形的雪鹰,都被家长教导,和团子一样,爪爪朝天睡觉盖被子。

    左凌泉和梅近水御风而行,用了半天时间,几乎横穿北狩洲南北,才抵达了梵天鹰所在的鹰啼谷。

    鹰啼谷处于一片雪山之间,周边几乎没有其他生灵,隐隐能瞧见几个化为人行的雪鹰妖在山崖之巅打坐修行,但化形的门槛太高,人影并不多。

    左凌泉来到此地,已经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在一座高峰上落脚,环视一眼后,询问道:

    “我进去暗杀梵天鹰?”

    梅近水落在左凌泉身旁,眺望无尽雪山:“暗杀讲究神不知鬼不觉,最出名的刺客,便是最失败的刺客。你涉足修行道以来,哪次出手不是打个名震九洲,你确定你能搞暗杀?”

    “额……”

    左凌泉想想也是,他笑道:

    “我行事向来堂堂正正,能明着动手,自然不会暗中偷袭……梅仙君说该怎么办?”

    梅近水转身走向雪山深处:“我送个口信,以藤笙名义约梵天鹰去后山一叙,你等着动手即可。不过事先说好,我出手容易留下蛛丝马迹,被藤笙察觉是我在背后做局,所以你不是命悬一线的情况,我不会驰援。”

    左凌泉跟着行走,平静道:“这我自然明白。不过剑客的风格都很明显,我待会要不要注意一下出剑的方式?藤笙一般是怎么出剑的?”

    梅近水摇了摇头:“你全力以赴即可,剑意越强越好,最好让整个妖族都能有所感知。藤笙近千年都没机会出手,风格鲜有人知,而北狩洲能在这里以剑术斩杀梵天鹰的人,根本找不出第二个,藤笙哪怕看出是你出的手,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反而怀疑它下杀手,栽赃到东南三洲身上。”

    左凌泉见此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

    -------

    六个小时就憋了三千字,平均一分钟7个字,实在抱歉了,就当过渡一章吧,阿关会很快调整回来的or2。

睡过头了……

    早上六点一觉睡到现在,更新估计得天亮了……

第十章 力少而不畏强

    冰原深处,有一座从平原上拔地而起的巍峨城池,三千多年前被称作鹰城,自从藤笙接下妖王的位置,就以狼族的习惯改成了望月城,取狼王啸月之意。

    年关将近,望月城的街巷之间,也仿照人族习俗,挂上了大红灯笼...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爱阅小说app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道争之敌,在李皓看来,谁生谁死,都很正常,谈不上恩怨之说,只看拳头大小。

    他扭头看向混乱。

    此刻的混乱,斩杀了多位九阶分身,也杀死了多位八阶强者,自身越战越猛,看样子,反而还占据了优势,可见这位九阶本尊降临,加上时光之力到底有多强悍。

    可李皓,却是心中叹息一声。

    时光啊!

    时光啊!

    有时候,真的太害人了。

    就如自己一开始接触时光一般,那种感觉,让人沉迷其中,无法自拔,他靠着时光,战胜了许多敌人,可付出的代价是生死轮回了四次!

    若是没有生死轮回,李皓早就死了,死在了时光之中。

    混乱,你不年轻了!

    百万年前,这些人就是九阶了。

    哪里还年轻!

    时光一直在催动,是所向披靡,强大无比,斩杀了一位位九阶分身,可是你的寿元,当真无限吗?

    他将时光,几乎催动到了八阶的层次。

    每一次,消耗太大太大了。

    可实际上,混乱是没太多感觉的,用过时光的人才明白,徜徉在时光长河之中,仿佛自己永生一般。

    李皓前期,简单动用几次,寿元一次

    次耗尽。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混乱,你能逆转生死吗?

    若是不能你如此鏖战下去,能持续多久?

    你九阶之力,能活多久?

    两百万年?

    三百万年?

    还是更久?

    时光封锁天地,打的那些九阶分身一个个溃散,看起来的确凶猛无边,可是你没发现,你头发都白了吗?

    有几人,能抵挡时光的诱惑?

    李皓,其实也没能抵挡。

    初期的时候,一次次动用时光,一次次借力未来,一次次遨游过去818小说

    是什么时候开始,他醒悟了?

    是接连死了几次之后!

    是寿元被腰斩,是记忆被磨灭,是情绪被淡化,是当他,几乎无欲无求的时

    候,他才明白,时光,已经将他诱惑到了深渊。1

    强如人王,也不敢去承接时光,因为人王知道,他大概率无法承受时光的诱惑。

    他强在一点,他干脆不要!

    我知道,我抵挡不住,所以我不要。

    爱阅小说app李皓一开始没这个资本,后来,他清醒了,所以,他也不要,便有了今日混乱执掌时光,此刻的混乱,也许是他一生中最辉煌的时刻!

    20多位九阶分身,数十位八阶帝尊,此刻,除了龙战杀死了几位,剩下的,他已经斩杀了七八位之多!

    这样的巅峰,甚至超越了昔日他跨入九阶的时刻。

    “哈哈哈!”

    一声大笑,一声巨响,混乱帝尊再次拍死了一位九阶帝尊分身,喘息着,大笑着,此刻的他,真的到了一个巅峰。

    无敌!

    这么多人围攻他,往日在他面前,猖狂无比的强者们,尽管只是分身,可都代表了他们自己。

    可现在,被他一个个斩杀!

    这么多人围攻,甚至能杀死真正的九阶了,可现在却是越来越少,被他屠杀殆尽!

    时光,太强了!

    他不会运用太多,只会两种手段,就足够了。

    第一,凝固时空

    第二,穿梭长河。

    前者让敌人无法挪动,后者让他速度提升到了极致,杀人,杀强者,原来如此简单。

    此刻的混乱,仿佛明白,为何李皓百战不败了!2

    有这能力在,谁能抗衡?

    同阶,几乎都要被他秒杀!

    呼!

    呼气声,在四周传荡。

    一位位强者,都是浑身浴血,此刻,都是脸色凝重。

    哪怕天方之主,也是剧烈喘息着。

    尽管只是分身,也具备了血肉之躯。

    混乱,靠着时光之力,正在不断斩杀他们,降临的时候,二十多位九阶分身,可此刻,只剩下了一半。

    来援的那些八阶也被混乱斩杀了多人。

    此刻,若非混天强悍,带着九重卫正在围杀混乱,也许,已经被混乱突围了!

    不过……

    一位位九阶强者,仿佛都看到了什么,眼神都出现了变化。

    混乱那一头黑发,此刻,几乎斑白!

    一股淡淡的腐朽气息,正在混乱身上浮现。

    众人脸色微动!有人回头,看向李皓,心中陡然浮现一些念头。

    这……

    混乱动用时光之力,相当强悍,可是为何,感觉正在走向腐朽?

    有人看向天方之主。

    此刻,天方之主仿佛早有预料,只是看了一眼李皓,并未开口。

    爱阅小说app时光,会死人的

    时光修士,穿梭过去未来,凝固时空,非自己的时光,每一次,其实都会招来一些麻烦,消耗大量寿元,李皓后期其实已经很少用时光,进行战斗了。

    大多都是用于辅助。

    而前期.…李皓走了多次生死轮回。

    可混乱,不会生死道。

    就算会,也没凝聚生死之心,这样的混乱,不说能否逆转生死,就算能他有足够的能量,去走生死轮回吗?

    他可是九阶帝尊!

    天方看向李皓,眼神有些变幻,这家伙,一定知道时光的弊端,可李皓,一直也没提及这些,此刻,混乱被人包围,正在突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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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爱阅小说app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爱阅小说app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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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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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借道友人头一用

    擦……擦……

    山谷之间,身着锦袍的华发老者,背负双手,朝着雪山深处一步步前行,饱经沧桑的昏黄双眼,望着远方的落日,恍惚间想起了幼年。

    时间太过久远,幼年记忆早已经残缺不全,至今还记得的一幕,是羽毛刚长齐,站在前面那片高耸入云的石崖顶端,小心翼翼探头。

    然后不知是老爹还是老娘,踹了它一脚,从山崖上跌落而下。

    那是老者此生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也是至今记忆中的最开始,而后的记忆,便全是翱翔于九天之上,鸟瞰人间浮华。

    给自己取名为‘梵天鹰’,就是‘昨日林中凡鸟、今日天际雄鹰’的意思。

    这次铭记一生经历,让老者明白了一件事,最危险最绝望的时刻,往往也是一飞冲天的契机,只要跨过去,就是一片天高任鸟飞的新天地。

    曾经无数次濒临绝境,老者都靠着这股心气,硬淌过去,直至走到了天空的最高处,鸟瞰整片天地,成了万千鸟兽朝拜的王。

    但这一次,老者心里的傲气却没了,往前每走一步,好像都在走向阴曹地府。

    但老者没有停步。

    梵天鹰在接到藤笙的消息,让它去后山一叙时,就察觉到此行可能一去不返。

    藤笙会杀它,梵天鹰并不意外。

    它作为妖族老首领,秉承的风格是‘弱肉强食’,用绝对武力让包括人族在内的所有生灵,都跪在面前俯首称臣。

    而藤笙行事太过‘包容’,想要天下大同,让所有鸟兽都平等以待,甚至包容欺压妖族数万年的人族。

    妖族现在虽然臣服于藤笙,但在心底里根本不相信藤笙会这般宽容,妖族之中的‘肉食者’,更不愿为了牛羊的利益,收起与生俱来的尖牙利爪。

    梵天鹰知道,它只要战胜藤笙,妖族对藤笙不会有半点眷恋,它会毫无阻碍拿回曾经失去的一切。

    而藤笙显然也知道这一点,以前不杀它,只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宽容,只要它真有夺取王位的实力,当场就会撕掉伪善的面纱,用它的头颅,来震慑妖族群雄,让沉迷在‘虚假平等’中的妖族,看清弱肉强食的现实。

    这一天迟早回来,也是它拿回王位的机会。

    梵天鹰忍辱负重,苦修数千年,不清楚有没有挑战仙君的实力,一直不敢试探。

    但现在,藤笙请它过去,可能是觉得它已经有了威胁王位的实力。

    藤笙觉得它有,那它应该就有了。

    所以梵天鹰明知此去九死一生,还是义无反顾。

    擦……擦……

    锦袍老者不紧不慢,走过翱翔过的雪山,看过了幼年出生时的石头巢穴,逐渐来到了群山深处。

    原本身上落日黄昏般的暮气,也逐渐消散,双眸如鹰隼,充斥着如日当空般的锐气。

    但可惜的是,瞧见站在山崖之上白衣剑侠,梵天鹰眼中的锐气,又变成了一抹失望和疑惑,沙哑开口道:

    “你不是藤笙。叫本尊来,有事?”

    落日坠入山峦,整片雪山陷入死寂长夜。

    梵天鹰身着锦袍,在冰川之上负手而立,一头白发在寒风中轻轻飘舞。

    左凌泉提着佩剑,脚尖轻点,从雪崖落下,距离百丈,站在梵天鹰前方,朗声开口:

    “东洲左凌泉,今日要借梵道友人头一用,还请道友见谅。”

    “呵呵……”

    梵天鹰听到这目中无人的开场白,直接笑了,上下打量左凌泉一眼:

    “藤笙莫不是想着,暗杀本尊,栽赃到东南三洲头上?鹰啼谷可是北狩洲大后方,妖族群雄能信这理由,除非都没长脑子。既然想杀本尊,藤笙何不公开和本尊痛痛快快打一场,本尊又不会跑,这样还不落人口实。”

    左凌泉见自报家门,被暗杀的梵天鹰自己都不信,栽赃藤笙的事儿看来确实能成。

    梅近水已经封锁了周边,不怕梵天鹰逃跑或者消息传出去,左凌泉也没有遮遮掩掩:

    “我所言真假,待会梵道友自会知晓。”

    梵天鹰负手而立,感觉到了左凌泉身上的剑意,神色稍微认真了几分,略微琢磨后,又道:

    “剑意不错,姑且当你是左凌泉。不过,本尊在这世上,只忌惮十大仙君,想借本尊的人头嫁祸藤笙,你怕是办不到。能在此地把你斩杀,本尊威望、功绩便能压过藤笙,它有杀心也不敢再动手,你确定你不是来助本尊一臂之力?”

    左凌泉平静道:“你能杀我立功,拿到和藤笙分庭抗礼的资本,对东南三洲来说,也是妖族陷入双王内斗的局面。只要你有本事,助你一臂之力又如何?”

    梵天鹰微微点头:“看来,今天咱俩的人头,必须得借一个。”

    话落,梵天鹰松开了背负的双手,摊开双臂:

    “出剑吧,你死太快,连剑痕都没留下的话,本尊事后还得向东南三洲求证你的身份,太麻烦。”

    这姿态着实目中无人!

    左凌泉没有再多说,手提佩剑,踩着冰川往前走去,一步、两步,待到第三步,只听:

    轰——

    巍峨雪山之间,骤然卷起横风。

    左凌泉身形如狂龙入世,横冲过百丈冰川,带起的劲风霎时间撕裂了冰面,在背后带起冰晶漩涡。

    而右手也握在了剑柄之上,原本温文儒雅的双眸,化为了纯粹的锋锐,就好似两柄利剑,死死锁住梵天鹰的全身上下。

    梅近水一袭白裙,隐于群山之间旁观,瞧见左凌泉出剑的姿态,眼中闪过一抹惊艳。

    毕竟和闺房里‘剑术九浅一深,无比下流’的小淫贼比起来,此时左凌泉白衣仗剑一往无前的绝世风姿,真的挑不出半点瑕疵,仅此一幕,便能俘获世间万千佳人的芳心。

    至于胜负,梅近水完全没去考虑,在永夜之地,她对左凌泉的实力已经摸的很清楚,而梵天鹰的实力更是了如指掌,梵天鹰估计能和江成剑打个有来有回,对付左凌泉估计撑不过三招就得重创。

    飒——

    左凌泉以雷霆之势,近身至梵天鹰十丈,惊堂剑出鞘带起一道璀璨白芒,直取梵天鹰心门。

    这个距离,放在忘机上下的境界,和‘你中有我’区别不大,只要出手基本没有招架的余地。

    但左凌泉一剑过去,剑光斩碎梵天鹰身体,连带着穿透了后方的雪崖,却发现身着锦袍的梵天鹰,整个人直接炸开,变成了漫天飞舞的白色羽毛,好似刹那间在群山之间下起了一场大雪。

    左凌泉心中一惊,神识扫过周边,正欲锁定梵天鹰的位置,却发现头顶传来一股浩瀚威压。

    “唳——”

    一声鹰唳,冰川尽数炸裂。

    左凌泉耳膜被震得生疼,抬眼望去,却见一只翼展两百余丈的巨型雪鹰,从高空俯冲而下,锐利双爪带着黑铁般的寒芒,直接往他所在的冰原抓了下来。

    忘机境的大妖,哪怕如此庞大的体型,速度也没有比左凌泉慢多少。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雪鹰当空砸下,爪击之处的地面瞬间下限为半圆,继而扩散到整片山岭,硬生生在雪山之间,踩出了一个方圆不下数里的巨型圆坑,地处其中的一切草木山石,都在转瞬化为了齑粉。

    轰——

    左凌泉身处爪击的正中,在紧要关头,以忘机境修士才能掌握的神通,遁入虚空裂口,躲开了这一记重击,继而从半空现身,抬手便是一剑直刺雪鹰脊背。

    “好小子!”

    雪鹰没有回头,却发出了一道震耳欲聋的人声,显然也惊疑左凌泉竟然掌握了空间法则。

    但梵天鹰的假想敌一直是仙君藤笙,对于这种小手段根本不放在眼里,未曾转身,身上的白色羽毛便全部炸裂竖起,继而:

    嗖嗖嗖——

    群山之间,绽放出暴雨梨花。

    不下百万根羽毛,从雪鹰身上倾泻而出,化为密集雨点,打穿了周边山石,也覆盖了整片天空。

    左凌泉当即想再度遁入虚空裂口,但这次却没能把背后的空间撕裂,眼见避无可避,咬牙轻震剑锋,带起一声颤鸣。

    嗡——

    波纹圆环从剑身浮现,刹那间笼罩了四周。

    无坚不摧的羽箭,触及波纹就化为了白色粉末,瞬间在半空之上炸开了一道白雾。

    左凌泉出手毫无停顿,几乎压着空间震荡扩散范围的边缘,疾驰拉近距离,对着雪鹰后背便是一剑。

    飒——

    这一剑不再是试探,永夜之地近一年未曾出手,体魄以及惊堂剑内积累的浩瀚剑气,在顷刻间全力爆发。

    只见青锋宝剑之上,绽放出刺目白芒,继而一道丈余粗的长龙冲出剑锋,撕裂天地,在半空中拉出一道黑色虚无壕沟,击向雪鹰脊背。

    梵天鹰大妖之躯再强横,在世间杀力之最的天官神剑之前也得暂避锋芒,察觉不妙当即再次炸开,化为了漫天羽毛。

    只可惜,这次没能再奏效。

    左凌泉在修行道行走多年,见识不少,‘羽化’的神通,还在东洲北疆的大乌鸦身上见识过,物理免疫的防身术,还比不上混元天尊的‘神隐’。

    梵天鹰没杀过来,空间震荡速度追不上,左凌泉二话不说,抬手便是一剑横扫。

    刺啦——

    雪山之间,响起刺耳雷鸣。

    梅近水正犹豫要不要开口提醒破招的方式,以免左凌泉直来直去陷入缠斗,却见左凌泉一剑出手,在半空之上洒出了一道紫色扇形瀑布!

    扇形瀑布由扭曲雷电组成,密集如天网,刹那间笼罩了半空飘舞的所有白色羽毛。

    而且这并非一剑。

    只见左凌泉持剑的右手只剩下残影,眨眼睛挥出不下万剑。

    雷霆瀑布如同潮水般涌出,环环相扣,锁死整片天地,用的正是青渎尊主的绝技‘连云’,但带起的浩瀚天威,恐怕能把青渎尊主看的剑心崩碎。

    这一招变种‘连云’,纯粹是以剑招施展雷法,在剑客中属于离经叛道。

    梅近水以前从未见过,如果说左凌泉是根据战场情况,随机应变创造出这一招,并以之对敌,那只能说此子对剑道的悟性和自信,确实可怕,已经到了‘心中无招、目中无人’的地步。

    左凌泉出剑很轻松,跟随战斗直觉几乎不用过脑子。

    而梵天鹰招架起来显然不轻松。

    雷霆剑潮出手,天上飞舞的羽毛半数化为焦黑。

    翼展百丈的庞大雪鹰,在半空重新显出身形,撞在崖壁上,双瞳暴怒,发出一声啼鸣:

    “唳——”

    左凌泉打架没说废话的习惯,知道雷霆之力会让对手体魄陷入短暂麻痹,行动迟缓,在梵天鹰现身瞬间,身形已然出现在山崖之前,一剑直刺雪鹰胸腹。

    梵天鹰浑身被雷霆之力席卷,庞大体型很难腾挪,命悬一线之时,强行在身前撕开一道虚无裂口,想要规避刺来的长剑,

    但它能封死左凌泉周边的空间,左凌泉想干扰它也没什么难度。

    梵天鹰身前空间被撕开,但不稳定变得奇形怪状,一道空间裂隙甚至蔓延的腹部,刹那间撕开了一条没有血迹的整齐伤口。

    左凌泉没有给梵天鹰丝毫机会,一剑穿过空间裂痕的缝隙,灌入雪鹰庞大的体魄之内,之后全力爆发。

    轰隆——

    雪鹰体内发出一声闷响,继而背后的山崖被贯穿,剑气从山岭另一头冲出,在大地之上肆虐,夹杂着红色血雾。

    “唳——”

    梵天鹰双眸狰狞,发出一声啼鸣,直至此时,才惊觉忍辱负重几千年的体魄,早已经落后于时代,跟不上此子的剑术造诣,也挡不住这把神剑的锋锐。

    连一个仙君之下的小辈都招架不住,更不用说挑战仙君藤笙。

    藤笙不杀它,可能是真的不忌惮它这一只垂垂老矣的老鹰。

    但作为昔日王者,藤笙打它都付出了代价,岂能被一个后起之秀,无伤诛杀!

    梵天鹰腹部被一剑贯穿,重伤却没有失去战力,但察觉形势一边倒后,没有再做无谓之争,而是张开遮天蔽日的羽翼,把左凌泉直接包裹在内。

    “当心!”

    梅近水瞧见此景脸色骤变,急声开口,身形同时出现。

    而梵天鹰瞧见梅近水在后面站着,本来金蝉脱壳的心思都直接打消,发出“呵呵——”两声近乎癫狂的笑声,继而身形猛然鼓胀。

    左凌泉一剑得手,想要抽身飞退,便被遮天蔽日的羽翼包裹,继而近在咫尺的庞大雪鹰,就在眼前炸裂。

    轰隆——

    群山之间,尘埃冲天而起!

    天空的流云被冲开,露出了刚刚升起的明月。

    一名忘机境大妖积蓄千年的气海,化为撕裂天地万物的巨型炸弹,方圆数十里的山川,几乎瞬间被夷为平地……

    -----

    北狩洲南部,玄江之上。

    渡船在江面上平稳航行,仇大小姐站在甲板上,手里拿着左凌泉送给她的‘首饰’轻轻摩挲,目光一直望着北方,眼底带着一抹担忧。

    船楼里,崔莹莹和用着静煣身体的老祖,在茶榻两侧对坐;老祖在愣神儿,崔莹莹则不停念叨着:

    “你让静煣也夸我两句,娘最喜欢我了……”

    “夸了,夸你好生养。娘说光长得好生养有什么用,几年过去,也没见肚子有点动静。”

    “啊?娘真这么说呀?不是,你们不也没动静嘛,咋不说清婉呢?清婉那么大,光喂左凌泉了……”

    “娘还说,你这次回去没动静,就不用进门了。”

    “啥?!……不可能,娘把水端的比左凌泉都平,怎么可能说这种话,是不是你假传圣旨瞎编的?”

    “哼……”

    “你说实话,别吓唬人,再胡扯我摸你,让你的本体当着娘的面发春……”

    ……

    谢秋桃孤零零的,在屋里不好去两个老祖跟前凑热闹,团子也不在身边,有点无聊,就来到了甲板上,轻手轻脚走到仇大小姐跟前瞄了眼,然后伸手把仇大小姐手里的‘白色小帽’抢了过来,看着上面的小铃铛,左右摇了两下:

    叮铃铃……

    “仇师姐,这是什么法器呀?”

    ?!

    船楼里的崔莹莹,脸蛋儿一红;老祖没被戴过奶铃,倒是有点茫然。

    仇大小姐走神之下,没注意秋桃鬼鬼祟祟摸了过来,私密物件被抢脸色涨红,迅速把铃铛抢回来,手儿放在腰后:

    “没什么……首饰罢了。”

    “首饰?”

    谢秋桃可不瓜,丝袜镂空花间鲤都见过,知道这东西很羞人,故意做出懵懂模样询问:

    “首饰是戴在头上的,这么小的帽子,能戴哪儿呀?”

    戴在……那什么头上……

    如此没下限的话语,清纯瓜瓜肯定说不出口,她犹豫了下:

    “戴在团子头上,你别问这么多,等左凌泉回来,你去问他,他肯定告诉你。”

    “嘻嘻……”

    谢秋桃见仇师姐要恼羞成怒了,也就点到为止,她从怀里取出舆图,说起了正事儿:

    “从舆图来看,我做梦梦到的冰原,大概就在这个地方,距离狼州不远,跑到快的话,过了向阳山,几天就能到。狼州养的羊,据说肉质鲜美,千金难求……”

    “狼族大妖,还养羊吃肉?就不怕其他妖族有意见?”

    “没办法呀,狼吃肉是天生的,总不能让寻常狼崽子都吃草,而且草也会成精,找谁说理去啊。”

    仇大小姐琢磨了下,觉得也是,想了想摇头道:

    “藤笙一边说着众生平等,一边纵容强者捕食弱者,怪不得外公说他误入歧途。”

    谢秋桃叹了口气:“其实藤笙想法是好的,但物竞天择,有些东西就不可能实现。就比如说吃肉,据说妖族最西边,以前有个兔子州,道行很高的兔子精坐镇,不准其他族群吃兔子,藤笙答应了,结果兔子下崽太狠,几年下来满地兔子,把草都吃干净了,差点自己绝种;大兔子精无可奈何,只能忍痛划出一小块地盘让兔子繁衍,其他地方任由其他族群捕猎,妖族也是那时候,有了不干涉寻常鸟兽生息的规矩……”

    两人正闲谈之际,北方的天际尽头,忽然传来一股极为恐怖的气息。

    仇大小姐脸色一变,迅速抬手制止秋桃的话语。

    上官玉堂和崔莹莹,同时现身落在跟前,举目眺望北方。

    “上官前辈,那边什么情况?”仇大小姐不解询问。

    谢秋桃认真琢磨了下:“看动静像是修士自爆金身,动静这么大,闻所未闻……不会是左公子出事儿了吧?”

    崔莹莹连忙摇头:“开什么玩笑,我师尊在跟前,玉堂都打不死九尾狐,梵天鹰何德何能把左凌泉弄死。”

    两个姑娘想想也是,都松了口气。

    上官玉堂感知片刻,开口道:“团子情绪稳定,没召唤静煣,没啥事儿。不过硬抗梵天鹰自爆金身,估计也不好受,回去待着,等着他俩消息吧。”

    仇大小姐微微点头,想跟着崔莹莹、秋桃一起回船楼,但和老祖擦肩而过时,忽然被老祖眼神留住。

    ?

    仇大小姐面对的是静煣的身体,但女武神的气势尚在,难免有些茫然和局促,停了下来,恭敬一礼:

    “上官前辈,有事吗?”

    上官玉堂神色威严肃穆,待崔莹莹和秋桃进屋后,才询问道:

    “刚才的首饰,应该戴在哪里?”

    !!

    瓜瓜姑娘差点岔气!

    她脸色憋的通红,在老祖威严的眼神下,也不敢不回答,只能硬着头皮,凑到老祖耳边,小声诉说:

    “是左凌泉那不要脸的,强行戴在……戴在……”

    “……”

    上官玉堂面不改色,认真听完后,摇头一叹:

    “这混账,真是无法无天……行了,回去休息吧,此事不要告诉外人,更不能告知左凌泉,本尊以后会帮你收拾他。”

    “……”

    这有什么好收拾的……

    盖着还稍微遮羞呢……

    仇大小姐很想给大壮叫声委屈,但是不敢,只能点头一笑,默默回了船楼……

    -----

    这个月全勤已经没了,啥时候写完啥时候更吧,这章是今晚上的哈,得睡觉了,晚上没有了……

第十二章 鸟鸟从不让人失望

    滴答……

    滴答……

    水珠落下的声音,在耳旁轻响。

    脑子里浑浑噩噩,也不知失神了多久,思绪才逐渐恢复。

    记忆停留在雪鹰自爆的前一刻,依稀记得当时竭尽全力格挡冲击,还被人抱住了……本?章?未?完?,?登?录?“?起?点?读?书?”?和?书?友?一?起?读?正?版?原?文?!?新?用?户?立?享?7?天?免?费?畅?读?,?快?来?试?试?吧?!?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道争之敌,在李皓看来,谁生谁死,都很正常,谈不上恩怨之说,只看拳头大小。

    他扭头看向混乱。

    此刻的混乱,斩杀了多位九阶分身,也杀死了多位八阶强者,自身越战越猛,看样子,反而还占据了优势,可见这位九阶本尊降临,加上时光之力到底有多强悍。

    可李皓,却是心中叹息一声。

    时光啊!

    时光啊!

    有时候,真的太害人了。

    就如自己一开始接触时光一般,那种感觉,让人沉迷其中,无法自拔,他靠着时光,战胜了许多敌人,可付出的代价是生死轮回了四次!

    若是没有生死轮回,李皓早就死了,死在了时光之中。

    混乱,你不年轻了!

    百万年前,这些人就是九阶了。

    哪里还年轻!

    时光一直在催动,是所向披靡,强大无比,斩杀了一位位九阶分身,可是你的寿元,当真无限吗?

    他将时光,几乎催动到了八阶的层次。

    每一次,消耗太大太大了。

    可实际上,混乱是没太多感觉的,用过时光的人才明白,徜徉在时光长河之中,仿佛自己永生一般。

    李皓前期,简单动用几次,寿元一次

    次耗尽。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混乱,你能逆转生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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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不能你如此鏖战下去,能持续多久?

    你九阶之力,能活多久?

    两百万年?

    三百万年?

    还是更久?

    时光封锁天地,打的那些九阶分身一个个溃散,看起来的确凶猛无边,可是你没发现,你头发都白了吗?

    有几人,能抵挡时光的诱惑?

    李皓,其实也没能抵挡。

    初期的时候,一次次动用时光,一次次借力未来,一次次遨游过去818小说

    是什么时候开始,他醒悟了?

    是接连死了几次之后!

    是寿元被腰斩,是记忆被磨灭,是情绪被淡化,是当他,几乎无欲无求的时

    候,他才明白,时光,已经将他诱惑到了深渊。1

    强如人王,也不敢去承接时光,因为人王知道,他大概率无法承受时光的诱惑。

    他强在一点,他干脆不要!

    我知道,我抵挡不住,所以我不要。

    李皓一开始没这个资本,后来,他清醒了,所以,他也不要,便有了今日混乱执掌时光,此刻的混乱,也许是他一生中最辉煌的时刻!

    20多位九阶分身,数十位八阶帝尊,此刻,除了龙战杀死了几位,剩下的,他已经斩杀了七八位之多!

    这样的巅峰,甚至超越了昔日他跨入九阶的时刻。

    “哈哈哈!”

    一声大笑,一声巨响,混乱帝尊再次拍死了一位九阶帝尊分身,喘息着,大笑着,此刻的他,真的到了一个巅峰。

    无敌!

    这么多人围攻他,往日在他面前,猖狂无比的强者们,尽管只是分身,可都代表了他们自己。

    可现在,被他一个个斩杀!

    这么多人围攻,甚至能杀死真正的九阶了,可现在却是越来越少,被他屠杀殆尽!

    时光,太强了!

    他不会运用太多,只会两种手段,就足够了。

    第一,凝固时空

    第二,穿梭长河。

    前者让敌人无法挪动,后者让他速度提升到了极致,杀人,杀强者,原来如此简单。

    此刻的混乱,仿佛明白,为何李皓百战不败了!2

    有这能力在,谁能抗衡?

    同阶,几乎都要被他秒杀!

    呼!

    呼气声,在四周传荡。

    一位位强者,都是浑身浴血,此刻,都是脸色凝重。

    。哪怕天方之主,也是剧烈喘息着。

    尽管只是分身,也具备了血肉之躯。

    混乱,靠着时光之力,正在不断斩杀他们,降临的时候,二十多位九阶分身,可此刻,只剩下了一半。

    来援的那些八阶也被混乱斩杀了多人。

    此刻,若非混天强悍,带着九重卫正在围杀混乱,也许,已经被混乱突围了!

    不过……

    一位位九阶强者,仿佛都看到了什么,眼神都出现了变化。

    混乱那一头黑发,此刻,几乎斑白!

    一股淡淡的腐朽气息,正在混乱身上浮现。

    众人脸色微动!有人回头,看向李皓,心中陡然浮现一些念头。

    这……

    混乱动用时光之力,相当强悍,可是为何,感觉正在走向腐朽?

    有人看向天方之主。

    此刻,天方之主仿佛早有预料,只是看了一眼李皓,并未开口。

    时光,会死人的

    时光修士,穿梭过去未来,凝固时空,非自己的时光,每一次,其实都会招来一些麻烦,消耗大量寿元,李皓后期其实已经很少用时光,进行战斗了。

    大多都是用于辅助。

    而前期…李皓走了多次生死轮回。

    可混乱,不会生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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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汇合

    星河之下,呼号北风扫过山巅寒梅,冰湖沿岸空幽寂寂。

    一只圆滚滚的团子,从冰湖附近的楼阁里悄悄咪咪走出来,来的梅花林里,仔细观察四周后,抬起翅膀招了招。

    身着黑袍,与夜色融为一体的俊郎剑侠,无声无息出现在团子背后,确定没被发现后,继续往山下摸进。

    此情此景,像极了被女山大王绑上山的文弱书生,为保清白,趁着夜色偷偷逃出匪寨。

    栽赃嫁祸的事儿已经办完了,接下来自然是各走各的,没必要这么不辞而别。

    但左凌泉来北狩洲的目的,是帮桃桃去挖祖宗留下来的家产,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不想和疯批婆娘透露。

    其次疯批婆娘完全没放他走的意思!

    左凌泉苏醒后,在这里已经待了三天,每天的主要工作,就是当文抄公,绞尽脑汁回想模糊记忆里的诗词名句。

    梅近水则像是个如狼似虎的饥渴少妇,无穷无尽索取,把他当成了海绵,挤挤总会有的,半点不知怜惜。他想不起来了,就拿出翻阅,询问他的观后感。

    左凌泉被捉住了小尾巴,不背诗都硬气不起来,更不用说借故告辞了,看这架势,梅近水不磨个小半年,把他肚子里的墨水榨的一滴都不剩,是不可能让他走下向阳山。

    老祖她们还在等着消息,左凌泉迫于无奈之下,只能趁着晚上独自休养的功夫,偷偷开溜。

    但梅近水是一洲仙君,此地又是梅进水的家里,被抓回来的‘文弱书生’想偷溜,谈何容易。

    哪怕有得到一条‘烤全鲲’许诺的团团带路,一人一鸟还是没走出梅姓妖女的五指山。

    左凌泉悄悄咪咪,刚摸到梅花林的边缘,还没摸清护宗阵法的脉络,背后就传来了熟悉的清灵嗓音:

    “左公子?晚上睡不着吗?”

    “……”

    左凌泉眼神一僵,负手而立,做出观赏腊梅的模样:

    “闲来无事,出来溜溜团子,本不想惊扰梅仙君,没想到还是打扰到您了。”

    “叽叽……”

    团子看在一条烤全鲲的份儿上,点头如啄米,示意鸟鸟是在遛弯儿,不是在逃跑。

    梅进水一袭白裙,站在梅林之中,圣洁的好似刚刚从蟾宫下凡的世外天女。她双手叠在腰间,步履盈盈走到近前,青葱玉指抚过在寒风中颤巍巍的梅花瓣,勾起嘴角询问:

    “好看吗?”

    左凌泉看这表情,就知道下一句是‘何不赋诗一首?’,他无奈道:

    “不错不错,嗯……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那什么,梅仙君,我在这里已经待了多日……”

    “急着走呀?”梅进水眼底闪过一抹失望:“这才住几天,伤势还没痊愈……”

    左凌泉示意身体:“我早就没事儿了,现在遇上藤笙都能打个有来有回,多谢梅仙君照看,天下无不散的筵席……”

    梅进水幽幽叹了口气,抱起团子,往桃花林外走去:

    “也行吧,老待在这地方,你也没灵感,世间风景无限,出去走走,记起来的东西可能更多些。”

    “……?”

    左凌泉一愣,见梅近水想一起走,强调到:“梅仙君,天下无不散的筵席……”

    “北狩洲都是我的地盘,你在这里行走,我就得尽地主之谊,护卫你们安全。要散场,也得等你们离开北狩洲的时候再说,对吧团儿?”

    梅进水摸了摸团子的脑袋瓜。

    团子悄悄点头。

    左凌泉有些无奈了,走在旁边,挑明道:

    “梅仙君,我跟着道侣过来,返乡旅游。白天走走看看,晚上大被同眠,您万金之躯,跟在旁边,怕是有点不合适……”

    梅进水微微摇头:“你没机会大被同眠,这几天,藤笙四处追杀你,要拿你的人头去祭奠梵天鹰。你真被宰了,藤笙就洗清了嫌疑,所以无论你答不答应,我都得护送你离开北狩洲。你想抛下本尊,如果真遇上了藤笙,你确定不需要本尊出手相助?”

    “……”

    左凌泉知道仙君的可怕,真在北狩洲出事儿,确实没什么把握说完全不需要梅进水出手帮忙。他迟疑了下,只能道:

    “我此行,也不全是游玩儿……”

    “修士行走四方,所求无非机缘法宝。你身边跟着玄武台的后人,降魔法器又在日前苏醒,你来北狩洲要找的东西,必然和玄武台有关。我比你和玉堂更了解玄武台有多少家底,最垂涎的无非手中这张‘海月清辉’,你还怕我和你抢机缘不成?”

    话说到这个地步,左凌泉也无话可说了,和梅近水一起走出梅林,轻叹道:

    “那到不会……不过事先说好,我肚子里就这几两墨水,现在是真的一滴都没有了……”

    梅近水如同贵妇抱猫般的抱着团子,轻柔抚摸间柔声道:

    “放心,本尊有分寸,不会为难你。在你离开北狩洲前,我和莹莹待在一起即可,她小时候也喜欢看闲书……”

    ?!

    你这叫有分寸?不为难我?

    你怕是想我死!

    左凌泉都惊了,他顿住脚步,伸出手:

    “梅仙君,那本书是道侣所赠,你看完了,是不是该还给我了?”

    梅仙君把书拿出来,递给左凌泉。

    左凌泉有些意外,但没有迟疑,连忙接过来塞进玲珑阁,正想着要不要毁尸灭迹,便听见梅近水继续道:

    “正本你拿回去即可,我这里有副本,闲来无事还补了插图,你想不想看?”

    ?!

    左凌泉张了张嘴,表情十分怪异,不知该如何形容。

    想起那幅‘近水掩面投湖图’纤毫毕现的画工……

    还真有点想看……

    左凌泉察觉心湖起了波澜,知道被这疯批婆娘带着走了,迅速压下杂念,伸出手道:

    “来,给我看看。”

    “……”

    梅近水眨了眨眸子,转头往前行走,一声淡雅轻哼:

    “你想的挺美。”

    左凌泉就知道会如此,摇头道:“不敢给我看,梅仙君问个什么?”

    “不是不敢,是身份不合适,我毕竟是莹莹师尊。等到了地方,我把画本给莹莹,你自然就能瞧见。”

    左凌泉知道梅近水在威胁他,也算豁出去了,不就比谁脸皮厚吗,他是男人他怕什么:

    “我不信梅仙君敢给。”

    “叽!”团子也是点头,示意——鸟鸟也不信你真画了。

    梅近水回过头来,笑意盈盈:

    “激我是吧?想玉石俱焚?”

    这个笑容,可谓把‘疯批婆娘’四字展现的淋漓尽致。

    左凌泉还真有点心虚,但这一步要是退了,他怕是得被梅近水一直拿捏,当下直接道:

    “只要梅大仙君不介意玉石俱焚,我一个小淫贼怎么想都是赚的,我怕个什么?”

    梅近水见左凌泉莽起来了,转而道:

    “你可是正道剑仙,在邪道妖女面前脸皮这么厚,不合适吧?”

    “正道修士就得被妖女调戏?梅仙君不计较身份,我又在乎个什么……”

    左凌泉毫不示弱回应,可谓色胚的坦坦荡荡……

    ------

    渡船一路向北,在两天前穿过了雪山,来到北狩洲的北方冰原。

    妖族辖境的‘凡人’,都是飞禽走兽,不存在俗世船只;走上修行道的妖,长途迁徙能力本就远超人族,自然也不会做渡船。

    为了遮掩行迹,老祖把渡船收了起来,在荒原上偶遇了一只落单的冰原象,以眼神感化,变成了几人的代步工具,扮作在外行走的妖族大佬往冰原深入。

    对于扮作妖怪这种事儿,上官玉堂很有经验,按照蛇族的习性,给静煣换上了一身墨绿鳞裙,还勾了个深红眼线,看起来颇为妖艳。

    崔莹莹自然扮作桃花精,本色出演,衣服颜色换一下,发饰什么的都不用刻意打扮。

    而谢秋桃和仇大小姐就有点别扭了,秋桃想按照最熟悉的生物,装成乌龟精,但老祖觉得不体面,不让,她就只能在头上插几个羽毛,扮作团团精。

    仇大小姐冰山美人的气质,怎么看都不像是妖精,干脆披了个斗篷装作高人。

    几人的装扮很潦草,但好在妖族地广妖稀,只要不往大妖的洞府跟前走,也没有哪个不长眼的小妖,跑到几个‘化为人形’的妖界巨擘面前查问身份。

    暮色时分,肩高近五长的巨型冰原象,在风雪皑皑的荒凉冰原上行走。

    冰原象脊背很宽,上面铺着张兽皮地毯,四个女子在地毯上或站或坐,眺望着无尽野原。

    谢秋桃头上插着白色羽毛,哪怕没有观众,也非常入戏,学着团子的模样,乖乖巧巧蹲在地毯边缘,手里拿着舆图判断方向。

    北狩洲太过辽阔,妖族的地理图志更是没人做的出来,舆图上的标注,无非几条大江和出名的山脉,随便偏移一点都是几千里的距离差距,想要通过舆图找到梦里的冰湖,很不容易。

    仇大小姐跟着秋桃瞎跑几天后,已经放弃了这个不靠谱的向导,站起身眺望四方,想通过灵脉走向判断附近是否有湖泊。

    而老祖和崔莹莹……

    俩人依旧在不务正业。

    崔莹莹坐在上官玉堂跟前,目不转睛望着静糅模样的玉堂:

    “那边开始吃年夜饭了吧?娘有没有给红包呀?”

    “给了,本尊帮你收下了。”

    “什么叫你帮我收下,明明是静煣帮忙收的……”

    ……

    上官玉堂瞧着崔莹莹又羡慕又不敢惹她的眼神儿,忽然觉得和静煣这种奇葩联系,也挺有意思的,毕竟世上没有第二个人,可以和她一样,一边经历游子的风餐露宿,一边享受温馨的阖家团圆。

    不过不能回去吃年夜饭,完全被静煣霸占了在家里的话语权,上官玉堂也有点不乐意,心里也在琢磨着左凌泉去哪儿鬼混了,回来怕是得好好揍一顿,振一振妻纲。

    好在,和邪道妖女出门办事儿的左凌泉,并没有让几个姑娘等太久。

    在夜色笼罩冰原之时,一只大白鸟如同白色炮弹般划过长空,从天上一掠而过,飞过头又折返回来,落在了秋桃旁边,直接摊开翅膀趴在地毯上滑出老远,一副‘累死鸟鸟了’的模样。

    而后两道身影从天而降,落在了冰原象背上。

    崔莹莹瞧见梅近水,眼神儿就发生了变化,左右打量,第一时间判断起两人目前的关系;心里既想师尊从良回头是岸,又担心自己真变得和上官师徒一样,师徒一起羞死个人。

    左凌泉瞧见四个姑娘的眼神,就知道她们在胡思乱想,开口解释:

    “梵天鹰自爆金身,昏迷了两天,已经无碍,你们不用担心。”

    上官玉堂半点没担心左凌泉,目光落在不把自己当外人的梅近水身上:

    “事情办完了,你还想做什么?”

    梅近水来到崔莹莹跟前坐下,微笑道:

    “藤笙正在追杀左凌泉,你本体不方便过来,他帮本尊办了事,自然要护送到你们离开为止。你们要找什么直接说吧,我带你们过去,早去早回,藤笙找到你们,用不了太久。”

    上官玉堂斟酌了下,望向谢秋桃,眼神示意。

    谢秋桃见老祖默许,也就没藏着,起身来到跟前,把以前做的梦讲述了要一遍——当然,省略了开头左凌泉不亲她的部分,现在已经能成功亲到了……

    仇大小姐和梅近水不熟,面对异族仙君,有点拘谨,她抱着一直委屈巴巴示意‘饿饿、饭饭’的团子,来到左凌泉背后,小声询问:

    “你身体没事吧?”

    左凌泉也不好凑近两个仙君之间乱说话找死,他从背后偷偷握住瓜瓜媳妇的手儿,微笑道:

    “没事儿,这几天担心坏了吧?”

    “我担心什么……”

    仇大小姐不敢当着几个长辈的面亲热,悄悄把手抽了出来,不过瞧见老祖严肃的表情,她又觉得该给大壮打个预防针,就凑到跟前,以心声道:

    “上次你送给我的首饰,老祖看到了,说是要揍你……”

    左凌泉面色温文儒雅,听见这种趣事儿,心声回应:

    “没事,老祖肯定是心里感兴趣,想自己试一下,又不好当着你的面说,才假意凶我……”

    两人以心声交流,外人听不见。

    但上官玉堂什么心智?

    上官玉堂面色威严肃穆,和梅近水交流,仅仅是余光观察两人表情的细微变化,就看出了两人在聊啥,甚至知道左凌泉在心里以下犯上。

    “左凌泉。”

    “嗯?”

    左凌泉连忙收起杂念,做出正儿八经模样,走的跟前:

    “怎么啦?”

    上官玉堂当着梅近水的面,不好摁着自己男人拾掇,就示意前方:

    “去探路,稍微打扮以下,扮成妖精。”

    ?

    左凌泉去探路自然没意见,但办成妖精,着实有点为难阿泉了。

    “额……扮成什么妖精?”

    梅近水插话道:“淫煌蛇精吧,瞧见母的飞禽走兽,直接目露精光走不动道就行,对你来说应该不难。”

    崔莹莹还是很宠左凌泉的,闻言不满道:

    “梅近水,你说话注意点,他可不是见到母的就走不动道,是看到那种……那种……”

    虽然没有明说,但仇大小姐和谢秋桃,下意识瞄了眼胸脯。

    ??

    左凌泉无话可说,只想找个地方清净下,把团子抱起来,就跳下了冰原象……

大家别养书,早点看吧。

    全书要大修,一共四百多章,已经修改三十多章,还要修改一百五十章左右。

    工程量太大,所以编辑大大拖了些时间,等完本后再修改复查。

    修改后,完全版相信大伙儿能找到,不过本章说没有了,缺了很多乐趣,所以提前看要好些。

    无论修改成啥样,阿关还是希望大家能看完全体的,毕竟东西阿关写了,没人能看到角色之间的一些对话情节,很遗憾,但阿关对此也没办法,只能靠大家各显神通。

    至于订阅,还差一千多就能万订,但删完估计配不上万订的成绩,所以无所谓了,阿关不挣亏心钱,下本书再努力就好,毕竟删改再多,也删不掉原有的积累和经验。

    这几天心态不太好,和家里有点小分歧,出门在网吧码字,又接到修改全书的消息,屋漏偏逢连夜雨想来便是如此。好在已经快完本,不至于太监腰斩,该写的都写了,这本书尽全力写到了最后,没啥遗憾的地方,只是被删减了一部分而已,想找还是找得到,不是迫于不知名力量没写或者草率乱写。

    接下来的更新比较不稳,但也就最后这几步,再慢也拖不了几天。

    多谢大家陪伴阿关一路走来,也希望以后能一直走下去吧。

    (^_^)

第十四章 目中无狼

    冰原雪夜,呼啸北风犹如刀锋,扫过苍茫大地。

    左凌泉腰间仗剑,头戴斗笠,站在冰面之上,背后的斗篷迎风飘曳,发出‘噗噗——’的轻响。

    团子也戴了个叶子小斗笠,弄了个小树枝斜挂在背上当佩剑,站在脚边,颇为深沉的:“叽叽叽……”

    虽然听不懂,但看架势应该在表达‘寒江孤影,江湖故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之类的意思。

    后方,冰原象停在了冰湖边缘,几个女子跳下来,梅近水来到冰面之上,略微感知:

    “就在这里,下去看看吧。”

    谢秋桃和仇大小姐,一起来到了左凌泉跟前,一琵琶抡下去,就在数尺深的冰面上开出了一个洞口,然后把团团丢了进去。

    “叽?”

    团子满眼震惊,摊开翅膀示意自己是火鸟,结果直接被跳下来的秋桃抱着摁进了水里。

    梅近水为了避嫌,没有跟着下水,上官玉堂和崔莹莹自然不好把梅近水一个人留在上面,便一起留着望风。

    左凌泉本着速战速决,没有耽搁时间,拉着仇大小姐的手直接跳进了冰湖里。

    噗通——

    入水闷响后,冰面遮蔽了风雪声,整个世界安静下来。

    谢秋桃如同小鱼儿,单手抱着团子,左手拿着发光的照明珠,望湖底深处潜去。

    团子则在‘咕噜咕噜~’吐泡泡,一副‘鸟鸟不行啦’的模样。

    藏在冰面之下的内陆湖,也不知多少年没见天日,湖中没有鱼虾,湖底更没有任何景物,但规模并不小,方圆恐怕不下百余里。

    左凌泉跟在秋桃的背后,游了片刻没看到线索,就把目光放在了身边。

    仇大小姐一袭白裙,在身边犹如美人鱼般游动,修长肢体动作颇具美感,冰山似的脸蛋儿十分专注。

    察觉左凌泉望过来,仇大小姐眨了眨眼睛,瞄了一眼后,就想把握在一起的手松开,免得左凌泉闲得无聊,又开始顺藤摸瓜。

    左凌泉倒也没有急色到那一步——主要是梅近水在上面,大概率能看到他的举止,为了洗刷‘小淫贼’的名号,该规矩还是得规矩点。

    左凌泉只是游到了仇大小姐的背后,搂住了她的腰,带着她往前游,柔声道:

    “累了吧?我带着你走。”

    ??

    仇大小姐尚未说话,前面认真寻宝的桃桃,就先回过头来,大眼睛里神色稍显古怪:

    “左公子,我不累吗?”

    “咕噜……”团子也是点头。

    左凌泉含笑游向秋桃,想一手一个,把两人都抱着,结果秋桃秒怂,连忙游开了:

    “算了算了,我开玩笑的。你和瓜瓜姐好好亲热,她这几天想死你了,整天待在甲板上当望夫石,都不听我弹曲儿了。”

    “秋桃!”

    仇大小姐被左凌泉从背后抱住,本就窘迫,瞧见秋桃还落井下石,有些羞恼的叫了声,然后转头望向左凌泉:

    “你松手,我自己能走。老祖都在上面看着,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左凌泉又没动手动脚,只是想抱下瓜瓜罢了,对于这番抗议直接无视,认真道:

    “看路,别走神儿。”

    “你……”

    仇大小姐也是无可奈何了,想了想,不悦道:

    “你就是欺软怕硬,在我面前这么霸道,一到老祖和上官灵烨跟前,你就言听计从……”

    秋桃笑嘻嘻插话:“那可不。老祖和灵烨姐真敢拾掇左公子,瓜师姐舍不得打,又没灵烨姐那手腕,左公子自然霸道。”

    “叽叽……”团子对这个话题十分感兴趣,回头咕咕叽叽教导瓜瓜,意思约莫是——主要是小奶娘你不够骚,比灵烨奶娘差远了。你看水水,骚起来把阿泉吓得大半夜跑路,恨不得把正人君子写在脸上……

    左凌泉对于这番评价,自然不认,他摇头道:

    “谁说的,在老祖和灵烨面前,我照样也脸皮厚如城墙好吧。”

    “你还理直气壮起来了?堂堂剑仙,就该不苟言笑拒人千里,只能是女子粘着你,哪有你厚着脸皮往女人身上贴的道理……”

    仇大小姐太纯,拿捏不住左凌泉,就只能用这些大道理,表达内心被轻薄的抗议。见左凌泉只是抱着,并没有顺藤摸瓜,身体才渐渐放松了下来。

    三人一鸟就这么闲聊,在湖底往前摸了数里,谢秋桃根据梦境的指引,判断风水方位,最后在湖底的一片石头滩停下了身形。

    左凌泉松开仇大小姐的小蛮腰,以搬山神通,移开湖底的碎石沙土,不过片刻间,一座古老殿堂的房顶就出现在了几人眼前。

    石殿正面挂有玄武台的徽记,大门上并未构建封印,而是由一整块巨石封闭。

    谢秋桃对自家祖上的阵法学说很熟悉,在石殿外琢磨了片刻,就来到了大门外的一个祭台旁,把自己的彩绘琵琶放在了上面。

    左凌泉站在旁边打量,可见‘绕殿雷’接触底座,就开始绽放五色流光,把周边湖底都照应成了五彩斑斓之色。

    咚——

    咚——

    随着几声琵琶轻响传出,石殿的大门内涌现出流光,缓缓在门前凝聚出一个通体半透明的白色人影,穿着长袍,怀里抱着一张琵琶。

    谢秋桃眼神一惊,连忙上前躬身一礼:

    “拜见老祖宗。”

    但浮现的人影没有任何回应。

    左凌泉略微感知,没察觉到神魂波动,开口道:

    “只是上古先辈留下来的影像,应该是有话要告诫子孙。”

    谢秋桃见此,暗暗送了口气,不过还是很严肃,认真聆听祖宗留下来的口谕。

    但让三人万万没想到的是,门前浮现的谢家老祖宗,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怒不可遏道:

    “混账!本尊就知道,谢家这群不孝子,会把家业败干净……”

    ?!

    谢秋桃被吼的一缩脖子,连忙躬身赔罪,不过想想又奇怪道:

    “老祖宗,你咋知道我们把家业败干净了?”

    石殿前的虚像,根本没有意识,只是在回放上古时期的录音,自然不会回答,继续道:

    “好在本尊早有预料,提前留了一手。如今天魔再次降临世间,九洲危在旦夕,我玄武台庇护人间万年,身死族灭亦不能袖手旁观;你既然拿着绕殿雷,无论你是不是谢家子孙,本尊都会助你一臂之力。无论天魔多强大,本尊希望你不要产生畏敌之心,古往今来天魔降世近百次,屠戮人间万万年,但人族从未输过一次……”

    虽然谢家先祖推演的情况,和实际有出入,以至于这些话听起来不合时宜;但左凌泉等人,还是能从言语间感受到九洲先辈的豪气。

    从谢家老祖宗的言词间,几人也明白,这里留的东西,是谢家起家的根源‘玄武血’。

    谢家第一任家主是玄武神使,神使的强大,从静煣和梅近水两人就能看出来,虽为人形,但本质上是半神之躯,和凡人已经不算一个物种了。

    天生神使,和左凌泉这种人造的不大一样,和天神的联系极为紧密。

    谢家老祖在大限来临之前,靠着给天神卖命一辈子的联系,求来了可以脱胎换骨、肉身化神的玄武血,封存在此地,以备不时之需。

    等石殿前的虚影说完话,左凌泉就瞧见,石门左右分开,出现了一条缝隙。

    五彩流光从其中涌出,环绕在彩绘琵琶周边,而后受到绕殿雷器灵的指引,汇入了三人眉心,甚至还分出了一道流光,飘向了冰面,看目标应该是崔莹莹。

    至于静煣和梅近水,估摸是体魄过于逆天,倒是没浪费,团子自然也是如此。

    “叽叽?”

    团子眼巴巴瞅着浩瀚神力从大门里飘出,飞到几个人身上,连忙游起来,张开鸟喙去接。

    结果流光直接绕了过去,鸟都不鸟团团,把团子气的不轻。

    左凌泉把毛毛都气炸了的团子抱起来,仔细感受汇入眉心的这股力量,发现本来就趋于完美的体魄,并没有太大变化,但隐约间,却摸到了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契机。

    轰隆——

    也是在这一瞬间,九霄雷动,一声霹雳巨响,从冰湖之上传来……

    ------

    风雪潇潇。

    无尽山川之间,藤笙背着长剑,在齐膝深的雪面上行走,动作虽然不紧不慢,但每一步跨出,都是百里之遥,周边景物好似浮光幻境不停变幻。

    北狩洲地广人稀,想要在一洲之地寻找一个可能已经离开的山巅修士,很不容易,可以说是徒劳。

    在寻觅几日无果后,藤笙心底不免也出现了一缕烦闷,觉得天地是真的不公正。

    藤笙本体为狼,自幼被剑神黄潮收养,把它当儿子和继承者,用尽心血教导,期望它有朝一日‘长大成人’。

    藤笙一直很感激黄潮老祖,但它不得不辜负师父的教诲,因为它生下来就是狼,被教导成了人,是忘本,师父越是教他礼义廉耻,他便越是过不了心里这个坎,狼做不成,人更做不成。

    作为一名仙君,藤笙何尝不知晓,自己的所行之道是一条死胡同,根本不可能做到。

    但它不能堂堂正正以人自居,屠戮昔日同胞;也不能按妖族习性行事,把教养它的人族当仇敌,那唯一能做的,就是竭尽所能,把九洲变成一个不可能存在的桃花源,两边互为兄弟,它自然两边再不亏欠。

    三千年沧海浮沉,藤笙做了很多,努力把蛮荒嗜血的妖族,推向了文明;让妖族也懂得了孝道、仁义、礼节。

    只要给与它足够多的时间,他自信可以代代教化,直至妖族彻底变成人族那样,大家书同文、言同语,行事风格一致,聊着同样的话题,蛮荒时代残留的万世血仇,自然就慢慢淡化了。

    但这种情况,显然不是人族想看到的。

    黄潮老祖对它视如己出,也是把它‘当人看’,想要它从根本上忘记出身,彻底变成人,而不是尊重它的出身,在它是一匹狼的情况下还包容接纳它。

    黄潮老祖都是如此,余下人族不言自明;他们可以给与妖族怜悯,但绝不会把妖族当成同胞兄弟平起平坐,一旦威胁到人族的主宰地位,人族马上就回让妖族明白,人为什么能成为万灵主宰。

    人族提防着它,妖族不理解它,如今屠刀落在了头上,藤笙环视周身没有一个依靠,只能顶着风雪独自前行,饶是仙君的心智,也多了几分孤寂和疲惫。

    但藤笙脚步不紧不慢,始终未曾停下。

    毕竟它除开是一只狼外,还是一名剑客。

    剑客从来都是单人一剑,披荆斩棘,走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道路。

    哪怕被千夫所指、万族唾弃,只要一剑在手,又有何惧之?

    藤笙神游之下,走过万里山川,稍显浮躁的心境,逐渐安定了下来。

    如今被妖族怀疑,又不能和梅近水掀桌子导致被九洲围剿,想要稳柱形势收拢人心,除开把罪魁祸首左凌泉找出来宰了示众,还有一种方式:

    去正道亮剑,斩杀一名仙君,用绝对的实力,让妖族相信它犯不着铲除异己,同时警告人族,别玩火自焚。

    这个方式很热血澎湃,但可行性很低。

    正道六仙君,就上官玉堂出过手,其他人个个深不见底。

    上官玉堂主修‘盾、锏’,两者皆是对付剑技的最优解,藤笙一个剑修,为了证明实力跑去和上官玉堂单挑,显然有点太不理智。

    其余五人,在不清楚深浅的情况下,可以确定能斩杀的,就软柿子萧青冥。

    但萧青冥一个散修,九洲四海满地跑,比左凌泉都难找……

    藤笙在一座山巅停步,举目四顾,正不知该何去何从之时,冰原深处,忽然风雷大动,传来一股浩瀚天威。

    天威影响范围之大,囊括整个北狩洲,恐怕连海外都隐隐有所感知。

    “忘机雷劫……”

    藤笙剑眉轻蹙,寻思了下北狩洲半步忘机的修士,没有一个人或者妖,敢招呼都不打,直接就这么渡劫。

    但说是左凌泉吧,它满世界追杀的时候,大摇大摆在妖族地盘渡大雷劫,生怕它找不到位置,怕是有点太目中无狼了。

    难不成有诈……

    藤笙稍有迟疑,很快还是朝着冰原赶去。

    毕竟它就孤身一狼,再有诈,该接的招也得接,已经走到这一步,总不能畏惧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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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狼王啸月

    霹雳——

    惊雷划破冰原夜幕,天地在电光下化为白昼。

    冰湖之上,崔莹莹在闭目盘坐,死死压着体内的气息。

    上官玉堂抬眼望向天空,眉头紧锁:

    “左凌泉触发了破境契机,雷劫已经开始。我本体正在赶来,要拖至少两刻钟。”

    梅近水脸上玩世不恭的笑意已经收敛,眼神凝重。

    步入忘机的机会,是真正的‘千载难逢’,莹莹苦等数千年都才刚刚摸到,如果强行打散推掉,面临的可能就是‘天予不取、反受其咎’,下次机会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但在妖族地盘渡雷劫,即便有她护道,风险还是太大了。

    好在两个人一起触发破境契机,天地之力汇聚需要时间,两次雷劫分先后,崔莹莹还能拖一会儿。

    梅近水略微思索,开口道:

    “玉堂,你带莹莹她们去向阳山渡劫,我在这里给左凌泉护道;条件是待会你过来,和我联手铲除藤笙。”

    上官玉堂以心念呼唤有点懵的秋桃和仇大小姐上来,同时询问:

    “你确定你挡得住藤笙?”

    梅近水是术士兼医师,在没有打手顶在前面的情况下,和突防能力拉满的剑修单挑,基本上处处被针对。

    梅近水知道自己的弱项,但并未言语,身形悬浮而起,衣带飘飘,犹如升仙天女,直至升到半空后,抬起了双手:

    “孟章!”

    言出法随,雷霆大动的云海之间,浮现青光。

    一条熟悉的青色天龙,在翻滚云海间露出龙身鳞甲,巨型龙首俯视下方的冰湖,青色龙瞳之中散发出浩瀚神威。

    “昂——”

    龙吟之下,青光降临大地,构建出繁复阵纹,一道青色壁障,从冰湖边缘缓缓升起。

    上官玉堂瞧见此景,说了句:“全力龟缩,勿要轻敌。”后,就带着极力压制气息的崔莹莹,和从湖底上来的两个姑娘,坐在团子背上朝向阳山疾驰。

    仇大小姐和谢秋桃,见左凌泉在这种地方度雷劫,心中自然担忧万分;但她们知道动静这么大,妖族豪雄会很快杀过来,这时候也只能把护道的指望,放在在场唯一的仙君身上。

    团子带着四个姑娘飞出壁障留下的缝隙,回头看向如日当空的白衣天女,“叽叽!”了两声,应该是在叮嘱——阿骚顶住,鸟鸟送完人马上就回来接你。

    梅近水身如大日悬空,背对青色天龙,神色很平淡,只是眺望整片北方天地,娇声斥道:

    “退下!”

    声音空灵淡漠,好似九天之上的神明,对着脚下苍生低语。

    声音远传万里,原本被天威惊扰探头的数万万妖物,霎时间作鸟兽散,缩回了深山老林的巢穴,剩下懵懂无知的鸟兽,则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但妖族之中,总有些逆天而行的妖物,能抗住天地间的浩瀚神威。

    在上官玉堂她们远去不久,第一尊身影就在冰湖附近出现。

    “嗷——”

    惊天动地的虎啸,从冰原上响起。

    体型宛若山岳的金魁大王,站在北方的山巅,眺望冰湖之上的天象。

    而距离最近的玉阶妖物,比如狼州的首领叶白眉等成名大妖,也都相继出现在了金魁大王附近,带着忌惮看向半空的梅近水。

    按照人妖同盟的约定,人族修士私自跑到妖族地盘,死了白死,怪不得妖族不讲规矩。

    但面对北狩洲人族的大统领,众妖族豪雄还是保持着冷静和克制,金魁大王没有离太近,观察稍许就询问道:

    “梅前辈,是何方道友在湖中渡雷劫?为何不事先与妖族打个招呼?”

    梅近水望向南方,看都没看金魁大王,自然也没有回应。

    金魁大王对此倒也不介意,修行道讲究辈分,它没成妖王,就没资格过问一洲仙君的私事儿,当下也就耐心等着妖王过来。

    而这份等待,并没有持续多久。

    随着一道道雷霆砸入湖面之时,南方的群山之间,传来一股森然剑意。

    继而一道白虹就破空而来,出现在青色护壁之外。

    藤笙身着黑袍,背负长剑,悬于半空和梅近水对视,开口第一句话便是:

    “梅近水,你是想直接撕毁人妖两族盟约,与妖族宣战?”

    梅近水只要等到上官玉堂过来,可以两人联手,把在场大妖全灭了,一劳永逸。但在上官玉堂来之前,不能掀桌子,所以还是得遮掩一下:

    “藤道友这话未免太刻薄,本尊带晚辈游历,走到此处遇上了渡劫契机,未曾打招呼罢了,又没伤妖族一草一木,哪儿来撕毁盟约的说法。诸位都请回吧,等雷劫一过,本尊便会自行离开。你们要是不慎干扰了修士渡劫,可是不死不休的死仇。”

    藤笙根本没听这些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话,他沉声道:

    “下面的是左凌泉,你借他之手杀了梵天鹰,嫁祸于本尊,意图挑起妖族内乱。修行中人敢作敢当,都已经见光了,何必还遮遮掩掩?”

    此言一出,周边的妖族群雄,顿时出现了嘈杂,但更多的是疑惑。

    梅近水露出了一抹笑容,轻轻摇头:

    “藤笙,你当妖族都是有勇无谋的莽夫不成?这是忘机雷劫,也就是说,下面的修士才玉阶巅峰。前几天斩杀梵天鹰,不经休养也不离开避嫌,今天就跑到这里来兴师动众渡大雷劫,你硬往上套确实套的上,但可能性是不是有点太低了?”

    金魁大王等妖,确实是因此而疑惑,都等着藤笙的回答。

    但藤笙也回答不了什么,栽赃它的人,比它自己更知道它有多无辜,说什么都会被反驳,它直接问道:

    “下方的人,可是左凌泉?”

    梅近水微微摊开手:“是本尊的弟子温夜庭,以前的东洲望海尊主,道行你们想来都知道,前年刚回归向阳山。藤道友想找人背黑锅可以,但别太魔障了,明知修士渡劫不能被打扰,难不成还要让本尊把晚辈叫出来,向你证明?”

    在场诸多妖族,听到这里,觉得梅近水的说辞没啥问题,又望向藤笙。

    藤笙见梅近水死不认账,耐心也到了极限。

    毕竟雷劫威力惊人,但时间并不长,九九八十一道天雷劈完,左凌泉就步入了忘机。

    剑客单挑,藤笙自然不忌惮左凌泉,但背后站着个梅近水,局面就产生了质变。

    而且梅近水背后的人族,有七位仙君随时可能出现成为帮手。

    藤笙背后的妖族,就只有一只位于奎炳洲的九尾狐算同胞,但九尾狐一心想飞升,只要能打开长生道出去,指不定能答应帮人族铲除它这妖族祸患来当投名状。

    说白了,只要幽萤异族撕毁盟约,想铲除妖族,藤笙就是举世皆敌,整个九洲没一个可以依仗的朋友。

    孤狼入绝境,不战则死。身为一名剑客,藤笙此时能做的,也只有用剑说话。

    嗡嗡……

    冰原之上,响起了剑锋的颤鸣。

    声音不大,威压却逐渐扩散,让周边的妖族豪雄如坠冰窖,缓缓往后退去。

    藤笙悬浮于空,右手握住了背后颤动的剑柄,眼底的万般情绪,一瞬间心如止水:

    “人族觉得我狼子野心,妖族觉得我软弱幼稚,但至少我在世之时,人妖两族如同兄弟般太平了三千年!等人妖两族万世血仇再起,无数底层生灵沦为鱼肉,尔等总会有怀念起我在世时的一天。”

    梅近水轻轻叹了口气,她其实很理解藤笙,但可惜,衰落的妖族才是好妖族,九洲生存资源就这么多,对妖族的宽容,就是对人族的剥削。

    应该怀念藤笙的,应该是妖族,可惜兽性未除信奉‘弱肉强食’的妖族,只能感受到太平带来的‘枷锁’,根本不会理解一片安稳生息之地,是多么的来之不易。

    眼见藤笙准备拔剑,梅近水气势逐步展现,淡然道:

    “你一动手,人妖两族盟约自毁,太平也将不复存在,你想好。”

    “呵呵呵……”

    藤笙眼神出现了一抹讥讽,背后的三尺青锋寸寸出鞘:

    “人族从来都是如此,凡事讲究出师有名,面子里子都要占干净。本尊如你所愿,两族盟约由我促成,今日便由我来撕毁,我到要看看,没了盟约庇护,你如何挡住本尊这三尺青锋。”

    话音落,藤笙骤然发难。

    天地间寒芒一闪,一条万丈白色剑芒,当空劈下落在冰原之上,苍茫大地被切成两块,左右分开。

    深不见底的裂谷一直往前蔓延,直至撞上梅近水撑起的青色壁障,虽然裂谷戛然而止,但壁障上也出现了龟裂光痕。

    金魁大王见状不由骇然,但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发现藤笙单人一剑,冲向了半空之上遮天蔽日的天龙。

    咔——

    只听一声脆响,藤笙直接撞破了坚不可摧的天地牢笼,手中三尺青锋刺向了梅近水。

    剑修远不如武修持久抗揍,但这些缺陷,是为了换取世间无与伦比的绝对爆发力。

    藤笙和上官玉堂同为仙君,这一剑的威势,甚至超越了神屠带起的浩瀚天威,三尺剑锋之前,万物皆为虚幻,没有任何东西能停滞其半分。

    梅近水半点不敢大意,双手合十,整个人当空消失,隐如天龙眉心,再难锁定半点气息。

    但可惜的是,这一招在登潮港用过,梅近水和上官玉堂单挑,几乎暴露了所有底牌,藤笙作为仙君,岂会不研究对策。

    藤笙一剑出手落空,当空再次一剑劈下。

    轰——

    浩瀚剑气当空压下,直接压碎了整片天幕,梅近水隐于虚无之间的身影,也隐约浮现。

    金魁大王等人正吃惊于此剑压碎天地万物的恐怖分量,却又愕然发现,这不过是刚开始。

    藤笙全力爆发,一剑斩下,带起了九道剑影,一道道从天幕之上落下,只听:

    轰、轰、轰……

    不过三道气劲冲击,整片天幕已经成了摔碎的镜面,藏匿其中的梅近水彻底无所遁形。

    梅近水双手御出一面八卦镜挡在头顶,身体却被庞大的力量压的从空中跌落,直至坠入冰湖。

    轰、轰、轰……

    剑气一共九道,用的正是黄潮老祖终其一生都没有在外人之前亮相的‘九星连潮’。

    遥远海外,满头白发的黄潮老祖,接到上官玉堂的消息,也从终北极境急急往北狩洲赶。

    身在半途沧海之上,遥遥感受到这股开天裂地的可怖剑意,黄潮老祖沉静的双眼闪过了一抹兴奋。

    毕竟只有这般能让他有‘危机感’的剑术,才配让他剑神黄潮全力以赴出手。

    黄潮老祖全力爆发,往北狩洲奔行,想要接手这一场本该属于他的剑客对决。

    但让黄潮老祖意外的是,他最优秀的得意门生,比他想象的还要优秀!

    轰、轰、轰……

    九道剑气落下,天幕崩碎,青龙虚影消散,大地山川崩裂,方圆百里没有一处完好地带,只有不可撼动的天地雷劫,还在半空宣泄着浩瀚天威。

    梅近水举着的八卦镜,是用来对付天魔的上古神兵,没有出现丝毫损坏,但撑起八卦镜的双手,竟然被震出了裂纹,可见鲜血从白皙指间渗出,染红了白裙大袖。

    梅近水停在湖面之上,死死守住方圆百丈之地,眼中多了一抹惊色。

    藤笙悬浮于圆月之下,以狼王之姿,持剑指向大地:

    “我心向太平,对尔等竭力包容,试图用诚意换取人族的接纳、妖族的感恩。可惜,妖族只知道‘弱肉强食’,人族作为生灵之一,又何尝不是如此。不知道疼,你们永远会把强者的宽容,当成弱者的摇尾乞怜。

    “本尊可能没法战胜整个人族,但至少今日,能让尔等明白傲慢的代价!给我死!”

    藤笙漫天黑发飞舞,手持青锋从半空一头扎下,剑尖撞在八卦镜上。

    叮——

    上古先贤耗费无处人力物力打造的八卦镜,被这一剑硬生生钉出了一个凹痕。

    轰——

    整个冰湖瞬间炸裂,下陷数丈,往外扩散为了一场海啸。

    梅近水面对剑修的爆发性攻势,在需要护道又没有肉盾的情况下,只能一边倒防御,被恐怖剑气震的发出一声闷哼,嘴角渗出血丝。

    藤笙已经察觉有数道气息从各方赶来,为了抢在驰援抵达前先灭掉梅近水,可谓毫无保留。

    察觉到这面对付天魔的八卦镜不可撼动,藤笙没有任何停歇,身形闪烁至梅近水背面,再次一剑递出。

    轰轰轰——

    冰湖之上电闪雷鸣,只能瞧见一道黑影在白衣女子周边飞旋。

    眨眼数百道剑气,从四面八方刺出,被白衣女子铜镜逐一当下,飞散的剑气余波,把整片大地的表面削切成了粉末,原本的妖族群雄早已飞退百里。

    藤笙近乎疯狂,速度越来越快,原本坚不可摧的八卦镜表面,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凹痕。

    而梅近水本就不以速度见长,为了庇护下方不能移动,这般被动的招架,总有跟不上的时候。

    就在两人攻防近千次,已经被震伤的梅近水,终于被藤笙以近乎‘穷举’的方式,抓到了一次破绽。

    梅近水回防稍缓,藤笙凌厉无双的剑锋,便已经擦着八卦镜边缘,刺向了梅近水额头。

    “昂——”

    也是在此时,察觉到神使命悬一线的孟章神君,展现了浩瀚神威。

    天空发出一声龙吟,梅近水整个人的身体,竟然违反一切常识与天地法则,往侧面闪烁了些许距离。

    这种规避完全超出凡人能掌控的范畴,藤笙相当于‘与天斗’,自然没法预料,但武者本能的反应太过迅捷,几乎同时把即将刺空的剑跟了上去,依旧追到了梅近水的肩头。

    嘭——

    一声闷响。

    梅近水右肩爆出血雾,整个右肩被洞穿,驾驭的八卦镜当即跌落,迅速左手掐诀在面前御起千重屏障。

    但没有神兵相助,想挡住一名只攻不守的剑修谈何容易。

    藤笙身形没有丝毫停顿,在屏障尚未凝实之前,再度来到近前,一剑直取咽喉。

    但就在此时,只听天地间,响起一声凄厉剑鸣!

    飒——

    剑鸣如潭底龙吟,人未出,恐怖剑气已经瞬间把冰湖化为水雾。

    眼睛都快跟不上藤笙剑势的金魁大王等妖族巨擘,察觉这道锋锐到极致的剑意,心中惊悚,第一反应就是老剑神来了。

    但下一刻,它们就发现,藤笙下方的湖面炸裂为水汽,一道白芒横空出世,以弑神之威,直取藤笙胸腹。

    藤笙反应极快,专攻为守,一剑点在了刺过来的剑尖之上。

    叮——

    天地间想起金铁交击的脆响。

    藤笙手中的剑,名为‘黄麟’,得自中土麒麟,原本是剑神黄潮的佩剑。

    在黄潮老祖成为‘执剑人’后,这把剑就赠与了最杰出的弟子,论起品阶,并不比左凌泉手中的‘惊堂’剑低。

    两柄神剑当空相撞,都未损毁,蕴含的浩瀚气劲,在湖面上爆发开来。

    轰隆——

    藤笙作为十大仙君之一,被从下方突袭,体魄硬是没被撼动半分。

    一剑冲出的左凌泉,则被震回了湖底,持剑右臂的衣袍当即化为粉碎。

    轰轰——

    雷击依旧从空中落下,直接砸在左凌泉身上。

    左凌泉眼神冷冽,似乎没有丝毫感觉,身形没有停顿,提剑再次冲上,一剑直取藤笙眉心。

    藤笙说到底是一名剑客,瞧见左凌泉手中的锋锐剑势,在此地绝境,眼中竟然还闪过了一丝狂热,没有半分避让,抬手便是一剑:

    “喝——”

    怒喝声中,剑锋当头劈下,带起九重剑影。

    梅近水刚找的喘息之机,尚来不及治愈肩头伤势,就瞧见了此景,眼中显出焦急之色。

    藤笙的‘九星连潮’,遁入虚空都无法规避,连她都招架不住,左凌泉刚步入忘机,尚未站稳脚跟,拿什么去接?

    梅近水不顾右臂伤势,双眸化为龙眸,涌出青光,照在左凌泉身上,想要给左凌泉加持术法。

    但下一刻,所有人就看到了足以震撼九洲的一幕。

    只见提剑突刺的左凌泉,发现藤笙一剑劈来,几乎没有任何迟疑,抬手就是一剑往天上劈去。

    轰、轰、轰——

    九重剑影从惊堂剑上浮现,与压下来的剑气当空相撞。

    十八道足以碾碎天幕的剑气,在半空撞在了一起,瞬间溟灭了周遭一切的所有。

    此情此景,不光是疾驰而来的剑神黄潮、上官玉堂愣了,连气势凌人出剑的藤笙,眼中都闪过了一丝茫然。

    剑气在半空炸开,彻底把冰湖变成了剑气削切而出的天坑。

    藤笙并未继续出剑,而是身形飞退,开口道:

    “你为何会此剑?”

    左凌泉提剑追击,如同划过大地的白龙,回答干净利落:

    “看一遍就会的东西,很难?”

    ?!

    梅近水和妖族群雄同时哑然,剑神黄潮是还没赶到,不然听见这话,估计也是如此反应。

    藤笙眼中闪过一抹异色,作为一名剑客,遇到这种情况,它甚至把今天的境遇都忘了,提剑再次迎上,眼神锋芒毕露:

    “是吗?”

    话落,藤笙一剑直刺,两道不分先后的墨龙出手,撕裂的前方的大地。

    左凌泉面对这熟悉的‘剑二分之一’,着实给惊了下,也是在藤笙手里用出来,他才发现自己的剑有多可怕。

    左凌泉前进势头骤止,身形遁入空间裂隙,躲开了这一剑,从侧面闪出,再次追向藤笙。

    藤笙的状态,可以用‘闲庭信步’来形容,招架之间甚至还回怼了一句:

    “听一遍就会的东西,你也好意思当杀招用好几年?”

    “好用就行!”

    左凌泉在梅近水的加持下,身形快若奔雷,能跟上藤笙的速度,接近之后,本着好用就可劲儿用,抬手再次一剑斩出:

    轰、轰、轰——

    九重剑影瞬间劈碎了雪岭,压向藤笙。

    藤笙提剑以相同剑势格挡,剑气在前方相撞溟灭,把周边天地都搅碎为了纯粹虚无。

    一剑过后,藤笙本想再度炫技,让左凌泉和远在天外的师父开开眼见。

    但让藤笙没想到的是,十八道剑气刚刚相撞,气劲尚未消逝,九道剑气便穿过虚无天地,砸在了他的身上。

    嘭、嘭、嘭……

    这一下,藤笙是真的措不及防。

    藤笙抬剑格挡晚了些,被恐怖气劲冲击,直接倒飞出去,撞穿了一座山岭,黑袍的胸前出现了几条伤口,可见血水渗出。

    数万里之外的黄潮老祖,当空顿住了脚步,蹙着眉头,显然有点疑惑。

    其余人不是剑客,直接是没搞懂发生什么。

    藤笙中了一剑,并没有怒火中烧,眼底更多是意外,身形顿珠后,开口嘲讽道:

    “好一个十八星连潮,质量不行,你就会堆数量?”

    左凌泉用的不是‘十八星连潮’,而是按照自己的风格,将两个‘九星连潮’同时出手。

    见藤笙嘲讽,左凌泉冷笑回应:

    “至少我能用出来,我还会‘九星连云’,你要不也来一下试试?”

    藤笙眼底显出狂热。

    看来,师父黄潮引以为傲的无上剑术,对他俩来说太入门了,没啥难度。

    既然要‘论剑’,自然得拿出点对方叹为观止的本事,堆数量没啥意思。

    藤笙身形后撤拉远距离,开口道:

    “看你年幼,没时间沉淀,肚子里没货,本尊不以长欺幼,先出手一次,让你看一遍。这一剑,是本尊留给师父的,不过目前看来,他消受不起。你能学会,可能活,学不会,这便是你在剑道上的最后一战。”

    藤笙说完,手指摸过剑锋,继而一剑刺向右边的山岭。

    飒——

    天地间响起澄澈剑鸣,原本沸腾的天地,在这一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只瞧见,藤笙一剑刺出,剑锋之前的空间平整移位,把天地分为了上下两部分,上面在横移,下方静止不动。

    这点体现在群山之上,就是所有山峰齐腰而断,往侧面平移,切口光滑如镜面。

    空间撕裂,正常都会瞬间恢复,但这一剑却有所不动。

    平移的空间,在停下后就保持了原状,以至于右边的群山出现了一幕诡异的光景——山头半悬于空,水流从山上落下,来到切口边缘时,没有遵循天地法则从九天直坠,而是莫名出现在了远处的山根切口,看起来就是一条错开的完整河流。

    左凌泉身形一顿,瞧见此景,眼底闪过一丝意外。

    不光是左凌泉和诸多大妖意外,梅近水同样如此色。

    梅近水感觉到这一剑强的不是破坏力,而是扭曲天地框架后,还能硬抗天地法则,让扭曲框架保持下去。

    梅近水的‘创世神咒’,是顺应天道自行演化创世;而在这一剑,就是完全逆天而行,在修改天地框架的根基。

    谁的路数更有用难以定论,但后者肯定更难,因为顺应天地不会遭到阻拦,逆天而行却要和整片天地抗衡。

    至于藤笙为什么会琢磨出这么一式剑术,梅近水倒是能理解——藤笙所求之道,就是在当前天道法则下不可能实现的事情,走投无路之下,只能去尝试去修改天道法则。

    不过这条路,显然也是走不通的。

    藤笙创造出来的怪异空间,持续了约莫几息时间,就开始在天地挤压下逐渐崩塌,恢复了原本的天地法则,悬空的山头垮塌,河流也从切口出被斩断。

    轰隆隆——

    巨响声中,冰原上所有人和妖都静默无声,大半搞懂意思,眼底皆是惊叹疑惑。

    藤笙有点失望,不过做到这一步,已经是它的极限了,想彻底‘改天换地’,只能等位列仙帝再去尝试。

    藤笙手持佩剑,指向远处的左凌泉:

    “你可看懂了?”

    左凌泉剑道悟性惊人,可以看出,这一剑展现的更多是藤笙的‘心中之道’。

    这一剑的霸道,在于瞬间斩断空间横移,剑锋所指之地,万物避无可避。

    藤笙能保持住,则万物生;保持不住,就万物死。这也正是藤笙目前所走的路。

    想要应对这一剑,最好的方式是避开,或者捍卫住天地根基,不让藤笙去碰。

    左凌泉初入忘机,避开的可能性很低,想要锁死天地,让藤笙剑出不来,难度更大。

    想要应对,那唯一的方式,就只能是仗着古神低语操控空间,和藤笙对冲,不让对方的剑锋指到近前。

    左凌泉沉思少许后,惊堂剑斜直大地,平静道:

    “雕虫小技。”

    “……”

    此言一出,全场哑然!

    藤笙露出了笑容,点了点头:“好气魄,可惜,你生的太晚,年纪轻轻便遇上本尊,是剑道的不幸。”

    说完,藤笙其实浑然一遍,手中‘黄麟’剑指向左凌泉,一剑刺出:

    “下辈子见了!”

    天地肃然一静,并没有什么声息,但所有人都知道,下一刻,左凌泉乃至后方的山川上半部分,都会在一瞬之间平移出去,变成一副光怪陆离的光景。

    梅近水见左凌泉如此托大,暗道不妙,眨眼已闪身到近前,试图把左凌泉拉开。

    而左凌泉分毫未退,瞬间榨干了体魄,以及过往所有沉淀,抬手一剑刺出,和藤笙隔空相对。

    咔——

    这次,天地间有了声音,听起来就如同玻璃被巨力压碎。

    所有人只看到两道人影之间的天地,被压在一起,扭曲成了光怪陆离的光团。

    而后一个空间被压缩到极致的光点,从两人之间的天地出现,传来一股堪称可怖的吸扯力,刹那间撕碎吞噬了周边万物。

    藤笙没想到左凌泉真能一眼学会这一剑的精髓,眼中闪过惊艳。

    但作为一名仙君,道行高出左凌泉太多,哪怕用同一种招数双剑相撞,他还是占了绝对优势。

    藤笙没有丝毫保留,全力爆发一剑刺出。

    位于两人正中的光点,瞬间被推到了左凌泉和梅近水面前。

    轰隆——

    光点被梅近水以创世之术拆解,蕴含的力道彻底爆发,撕碎了方圆百丈的天地,化为虚无裂口,瞬间吞没了周边的一切。

    山河变色,空间震荡的余波,席卷方圆千里。

    所以大妖都在这恐怖的威势下,倒在地上,被压的没法起身。

    轰隆隆——

    混乱空间,很快在大天地的挤压下复原。

    而原本身处冰湖之上的两人,已经在一剑之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剩藤笙单人一剑,悬浮于空,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有血珠从手腕处滴落,滑到了剑锋之上。

    天地寂静下来,所有人都震惊的看着这幅光景,久久难以回神。

    藤笙沉默稍许后,收起佩剑,抬眼看向了天空的圆月。

    虽然身形未动,天地间却响起了一声苍凉狼嚎:

    “嗷呜——”

    孤狼啸月,远传千里。

    但此举并非示威,而是抱怨天地的不公!

    天地沉寂不过片刻后,东方雷声大动,一道金裙身影,手持双锏杀到了近前,怒容满面。

    而北方,一位配剑的白发老者,从冰原上缓步走来。

    在南边,阳神东方烛照,手托烈日,在海上遥遥注视。

    西边的奎炳洲,商寅坐在九层高塔之上,静默旁观。

    九洲四海很大,却举世皆敌,无处安身。

    纵然有一身通神剑术、一颗赤子之心,面对本就不公正的天公,除了战至力竭,又能如何?

    藤笙从圆月之上收回目光,抬起了手中佩剑,指向上官玉堂,望的却是远方瑟瑟发抖的金魁大王:

    “你现在,明白本尊没必要杀梵天鹰了?”

    金魁大王明白了,妖族群雄也明白了,但这时候,已经没意义了。

    上官玉堂提着金锏大步走来,眼神冰冷:

    “弃剑受降,改邪归正,可饶你一条性命。”

    藤笙眼神平淡:“道不同,不相为谋。今天要么我死在这里,要么我孤身独战九洲仙君,投降,对不起这身剑术。”

    上官玉堂没有再多言,快步上前。

    但让所有人意外的是,剑神黄潮,落在了藤笙前方,挡住上官玉堂,沙哑开口:

    “上官小友,给老夫个面子。他是老夫徒弟,有再多不是,也不该不教而诛。”

    此举,变相当于为了保徒弟性命,不顾正道大局了。

    上官玉堂眉头一皱,停下脚步,沉声道:

    “黄潮,你是正道元老,手掌人族命脉,说出这般徇私之语,已经是德不配位了。”

    剑神黄潮深深叹了口气:“藤笙有今日,是我这师父的错,心里这个坎,老夫迈不过去。”

    黄潮老祖解下了腰间的神剑太阳,丢到了上官玉堂手里:

    “藤笙说的没错,老夫已经老了,握不住这把剑,你拿去吧。”

    上官玉堂接住‘开天之剑’,望了藤笙和黄潮老祖一眼后,转身走向冰原:

    “它不改性子,人族便容不下它,望你好自为之。”

    话落,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冰原之上。

    黄潮老祖目送上官玉堂远去后,整个人好似泄了气,容貌未变,气势却瞬间苍老了几百岁,挺直一辈子的腰杆,显出了几分驼背。

    黄潮落在地上,两手空空不习惯,就取出来一个老酒囊,在废墟上席地而坐:

    “藤笙,过来陪师父喝两口。为师也没多少寿数了,在为师死前,别意气用事,免得为师晚节不保。”

    藤笙走到跟前坐下,把佩剑放在双膝上,平淡道:

    “你宁愿把剑给上官玉堂,也不给我,还是不相信我?我持此剑,不会让你失望。”

    “知道你不会让为师失望,但为师是人,没办法。你也没办法,要怪只能怪老天爷。习剑一生,只为潇洒,没想到老来两头不是人,对不起徒弟,更对不起天下人……”

    “你不心软,就不愧对世间任何人。”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人皆有七情六欲,哪有真正铁石心肠的人……唉……”

    ……

第十六章 落难剑仙与邪道女魔头

    冷月清辉当空洒下,照亮了覆盖藤蔓的古老石墙。

    石墙外是两条好似流星冲击撞毁密林呈现出的凹槽,延续到石墙脚下,一条已经有了岁月痕迹,覆盖枯草杂藤,另一条则可见刚翻出来的泥土。

    黑鸦夜啼声中,几只大眼狐猴抓着藤蔓,低头看着石墙上撞出来凹陷,以及凹陷中的一对男女。

    男的身着白袍,右臂袖子粉碎,身上也是破破烂烂,看起来颇为狼狈,趴在女子身上,被女子用手抱住。

    女子一袭绣着梅花的白色长裙,躺在地上,右肩带着血迹,柔雅脸庞微微发白,无声无息,手却十指交错,死死扣住了男子的腰,直至此时都未松开。

    “咳——咳……”

    不知过了多久后,两声男子的闷咳响起。

    左凌泉头痛欲裂,随着神识归位,第一感觉就是软绵绵的,压在谁身上,耳边贴着女子的秀发,传来一股淡雅梅香。

    虽然尚未完全清醒,眼皮沉重难以睁开,但方才的记忆涌入脑海,左凌泉还是第一时间,猜到了现在身在何处。

    贪图古神力量,终将成为古神的奴仆。

    太阴神君又他娘开门了……

    左凌泉睁开双眼,瞧见周边熟悉的长夜和枯木石墙,心中对于古神的执着,生出了几分无语之感。

    好在这一次,熟门熟路,不用面临未知的危险,这世外之地也困不住他,只要给他一个道侣,就可以啪去世间任何地方……

    啪……

    思绪逐渐清醒,左凌泉想起了更多,迅速撑起身体,却发现腰还被死死抱住。

    转头看去,一张惨白的脸颊映入眼帘,淡雅柳眉微微蹙,红唇没了血色,瞧不见任何气息波动。

    “梅仙君?”

    左凌泉眼神一惊,连忙抬手试探梅近水的脖颈脉搏,又轻拍了两下白皙脸颊。

    啪、啪……

    “梅仙君?!”

    稍许后,梅近水睫毛动了动,继而就脸颊迅速恢复了血色和柔艳,睁开眼帘,看向近在咫尺的左凌泉,又低头看了看被压扁的团儿,第一句话就是:

    “你很沉你知道吗?怪不得刚才昏迷,总觉得喘不过气。”

    左凌泉长长松了口气,双手撑着地面,无奈道:

    “你把我抱着,我起不来呀。伤势如何?肩膀没事儿把?”

    梅近水受了点伤,但青龙复苏能力太强大,肩头伤口已经消失,只剩下些许乌青,双手也恢复了白皙无痕。

    梅近水松开紧扣的十指,把左凌泉掀开,瞧见天上熟悉的夜景,轻轻吸了口气,微微耸肩:

    “哦豁~”

    左凌泉并未受伤,但刚渡劫又打了一架,体魄很虚。他在旁边坐起身来,取出各种丹药,安慰道:

    “梅仙君不用担心,上次吃了亏,我玲珑阁里准备了大量物资,足够修几栋房子撑几百年。等你伤恢复的差不多,咱们就开始修炼,直接飞回去即可。”

    梅近水躺在地上,懒得起身,抬手稍微紧了下白裙衣襟,眼神意味深长:

    “修炼?你准备顺水推舟玷污本尊了?”

    “……”

    左凌泉瞧见这熟悉的调侃表情,有些无语,但刚才被梅近水舍命护道,这时候也没法说她不自重,就摇头道:

    “什么玷污。梅仙君不是会借我转换灵气的术法吗?咱们正常修炼就能回去,别胡思乱想。”

    梅近水露出一抹笑容,转眼看向天空的月色:

    “左凌泉,你是不是忘了本尊是什么人?”

    “嗯?”左凌泉把药效极强的各种灵药递给梅近水,略显疑惑:“什么意思?”

    “我是邪道妖女,可不是你红颜知己、患难同伴,正邪不两立,想让本尊陪你修炼,送你回去,你怕是想的有点多了。”

    梅近水慢悠悠坐起身来,抬手轻挥,驱散了衣袖上的血迹,起身走向后方的道观大殿。

    左凌泉提剑跟着,有些莫名:“正邪归正邪,你总的养好伤回去吧?你不陪我修炼,你自己也回不去呀。”

    梅近水来到以前玉堂睡过的大殿里,取出毯子在上面侧坐,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本尊回去做什么?不出意外,藤笙现在已经被玉堂灭了,能打开长生道的‘太阴神使’,又在本尊跟前。本尊没有后顾之忧,身边又有开天之剑,不趁着无人打扰把天捅开,回去找打不成?”

    “……?!”

    刚坐下的左凌泉动作一顿,脸色出现了变化,略微琢磨后,眼神严肃起来:

    “梅仙君,你别打这些歪主意,坏了彼此情分。我不想对你动手,更不可能助你打开长生道。”

    “呵呵~”

    梅近水手指挽着耳畔一缕秀发,笑容亦正亦邪,处处透漏着‘水儿有一百种方法睡你’的自信:

    “我心意已决。没我帮忙,你就回不去,你配合最好,大家还是朋友,要是不配合,本尊不介意用妖女手段,考验考验你的道心。”

    左凌泉正襟危坐,严肃道:

    “我道心似铁,你用什么手段,我都不可能被你说服……”

    “是吗?”梅近水轻咬下唇,歪头看着左凌泉。

    ?!

    左凌泉感觉梅近水在攻击他的软肋,他移开目光,义正词严:

    “玉堂肯定能猜到我落在了哪里,团子用不了多久就能来接我,你威胁不到我。还有,你现在的一切言行,我都记录在案,以后作为呈堂证供,放给莹莹看,所以梅仙君最好自重。”

    梅近水在毯子上躺了下来,双腿交叠,眼神平淡:

    “莹莹巴不得我和你发生点什么,好顺理成章回去和她住一起。坐拥两位仙君当娇妻美妾,古往今来唯你一人,这么有成就感的事情,真不考虑考虑?”

    左凌泉认真摇头:“情字发自本心。梅仙君对我有意,说这些尚可理解。若梅仙君对我无意,却起了色诱之心,把这当做达成目的的筹码,无论对我还是对你自己,都是不尊重。”

    梅近水微微颔首:“本尊也是这么想的。”

    “那不就得了。梅仙君别再说这些儿戏话语,我不可能因为美色帮你打开长生道,你想来也不屑于用色诱的手段达成目的。”

    梅近水转过身来侧躺着,笑眯眯道:

    “也行。那咱们先来聊感情,等感情到位了,再聊这些互相帮忙的事情。”

    ?

    左凌泉都愣了:“梅仙君,你我彼此都无意,聊什么感情?”

    “唉,感情都是聊出来的,世上一见钟情的能有几个。我现在不喜欢你,你脸皮厚点,多磨磨,指不定就动心了……”

    ??

    左凌泉微微摊开手:“凭啥?我对你没心思,为啥要厚着脸皮追求你?就因为你漂亮,道行高是仙君?玉堂也是仙君,莪早就知足了……”

    梅近水眨了眨眼睛:“那换我来追求你?女追男、隔层纱,这太没挑战性了呀。”

    左凌泉略显不悦:“梅仙君,你别太小看我的定力,我可不是那么好追的,一路来我遇见过多少女子……”

    “最后除开长得不好看的和有夫之妇,都成你道侣了。我感觉我两条都不沾,你没拒绝的理由呀。”

    左凌泉张了张嘴,无力反驳。

    梅近水幽幽叹了口气:“你说哈,我一追求,你就答应,结果我心里对你无意,两個人多尴尬。你追我就好处理的多,我答应肯定就动心了,而你随时都能动心……”

    左凌泉听不下去了,严肃道:

    “梅仙君,你这些话实在有点儿戏,而且半点不尊重我。我虽然好色,但取之有道,只对自己中意的女子好色,对于无意的女子,只会保持距离……”

    梅近水听都没听,从怀里取出了一本崭新的画册,翻开一页:

    “忽然发现,这本书还挺写实,这道貌岸然的语气神态,和书里面一模一样……”

    “……”

    左凌泉看着自己的黑历史,只觉聊不下去了,起身道:

    “我出去走走,梅仙君想清楚了,咱们就开始修炼准备折返。想不清楚,咱们就等着团子过来,到时候你气海虚浮,厚着脸皮跟着走,我可不管你有多尴尬。”

    梅近水见左凌泉逃跑避战,慢悠悠站起身来,跟在了后面:

    “时机已到,长生道打开是迟早的事情。咱们现在直接把事儿弄完,等九洲恢复平衡,再把长生道堵上即可,到时候又是一万年太平岁月……”

    梅近水脚步很虚,左凌泉见状,想了想还是没动背着的心思,头也不回往前走:

    “长生道又不是家里大门,说开就开说关就关。现在九洲太平着,一打开谁知道什么情况?就算没意外,斩断长生道要死人,这个人肯定是仙君之一,大概率是玉堂……”

    “我打开的,自然我去关,不用你们操心。”

    “……”

    左凌泉脚步一顿,回过头来:“梅近水,你再这么一意孤行,我就翻脸了。你是莹莹师尊,她把你当娘看,为了大道说死就死,你有没有想过莹莹的感受?”

    梅近水幽声一叹:“人终将遁入轮回,总得死的有点价值。我活的太久了,当前活着,除了恢复天地平衡,再无半点其他意义,早点弄完,也能早点投胎。你光让我回心转意,又不付诸行动,给我的心里添点新东西,这样说服不了我。”

    “你要添什么新东西?”

    “我所好无非琴曲诗词,你拿这些东西吊着我,我肯定舍不得早死早超生。或者,我还没体验过郎情妾意的滋味,你俘获本尊的芳心,人都说坠入情网的女人不理智,我指不定就放弃所行之道,跟着你走了……”

    得,话题又绕回来了。

    左凌泉张了张嘴,却无话可说,摇头往前走去。

    梅近水见左凌泉态度如此坚决,也陷入了些许困境,想了想又拿出书本,翻阅上面的剧情,看看梅姓妖女是用什么骚话,让正道剑仙动心的。

    左凌泉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沿途还偷偷瞄了眼,结果发现这本临摹的杂书,上面还真有插画!

    可惜,他尚未看仔细,就被发现了。

    梅近水把书一偏,眼神玩味:

    “想看?”

    左凌泉淡淡哼了一声,做出正派剑仙模样:

    “你也是真无聊,按照这书上的内容,能把我摆平的话,正邪两道何至于对立千年。”

    “参考罢了。反正这里没事儿,你也跑不了,慢慢试,指不定就成了……”

    “等等。”

    “嗯?”梅近水看着书本,并未察觉异样,抬眼看向左凌泉:“怎么啦?”

    左凌泉站在密林之间,举目眺望北方的大陆深处,仔细感知良久,神色严肃:

    “不对劲儿。我上次在这儿,感知到的太阴神力很稳定,现在……现在时强时弱,而且那边似乎有活物。”

    “活物?”

    梅近水感受不到太阳神君的气息,仔细探索也没发现异样,她蹙眉道:

    “难不成我打造的镇魔塔,没锁住天魔残骸?”

    左凌泉摇了摇头,心里有些猜测不太好直说——他明显感觉到太阴神君的气息变强了,以他对封印的了解,这种情况,绝非镇魔塔损毁,而是太阴神君的封印出现了松动。

    而且以他的感知来看,这个松动似乎是人为的。

    “梅仙君,你说实话,你有没有安排后手,在灭掉藤笙后,私下过来打开长生道?”

    梅近水眨了眨眼睛:“自然有,实情不能告诉你,但过来没这么快,此地绝对只有你我二人。”

    左凌泉沉默了下,本想去镇魔塔所在之地查看,但想了想又回身,拉着梅近水的袖子往老旧道观走:

    “赶快修炼补充气海,那边可能又有一只天魔残骸逃出来了,要是遇上,咱俩必死无疑。”

    梅近水被拉着走,回头看了眼北方大陆深处,略显疑惑:

    “不可能。饕餮残骸已经被打碎,即便没死逃出来,在永夜之地,这么短时间也没法恢复。至于其他天魔,我检查过,都死绝了……”

    说到这里,梅近水忽然想起,饕餮残骸在濒死之前,舍命冲向封印,发出数道冲击,而后转过头来,以蔑视和嘲讽眼神望向她们的场景。

    以当时的情况来看,饕餮残骸不可能打开封印,她们只当这是走投无路之下的失智举动,而后的蔑视眼神,自然也当成了‘人死气势不倒’。

    那边有活物……

    太阴神君气息出现波动……

    梅近水略微斟酌后,眼神微微一变,没有多言,从袖中取出了一间小洞府,带着左凌泉来到练气室内,洒下海量白玉珠,然后盘坐下来。

    两人面对面盘坐,虽然没有说话,但看着对方的眼神,都猜出了心中所想,最后还是左凌泉问道:

    “长生道的封印,能不能从‘外界’打开?”

    “九洲说起来,和‘洞天’没本质上的区别,只是自成方圆,能支撑天道法则的运转。斩断长生道,应该就和外面的大天地断去了联系,变成和东洲麒麟洞一样的‘遗落洞天’,正常情况下,外界根本找不到入口,所以进不来。如果有人从内部发出讯息,让外界确定位置坐标,熟知空间法则的修行者,理论上可以重新搭建桥梁。”

    “……”

    左凌泉沉默下来,炼气室里的气氛也变得异常沉重。

    毕竟如果这个推测属实,现在的情况,就不再是该不该打开长生道,而是有一尊来历不明的庞然巨物,正在天地之外‘开门撬锁’,窥伺九洲大地上的一切。

    而这个事关九洲亿万万苍生命数的消息,此时根本送不出去,能做出应对的只有他们两人。

    左凌泉在梅近水面前盘坐,抬起双掌,和她合在一起,轻声道:

    “别紧张,凡事往好处想,万一是萧青冥没死透呢。”

    “呵……”

    “也可能是冥河老祖叛逃了正道,他和萧青冥半个老乡,又都带个‘冥’字,偷偷跑过来打开长生道也说不准。”

    “别说话了,静心入定。现在只希望团子飞快点,我可不想为抗击天魔筹备一生,尚未发挥全力,就和你死在了一块儿。”

    “说的我想和你死一块一样……”

    ……

第十七章 一剑镇天门!

    靠着海量神仙钱硬堆,几乎耗空所有积蓄,左凌泉用两天时间把气海恢复到了八成。

    梅近水施展法咒,可以用太阴神力转化灵气,但速度对于两人的境界来说太过缓慢,想完全恢复恐怕得个把月时间,因此在拥有一战之力后,两人就停下了功法。

    炼气室内,左凌泉睁开双眼,把惊堂剑和玄冥剑挂在腰间,检查可能各种可能需要用上的应急物资。

    梅近水气色恢复了许多,抬手一挥间,换上了崭新的白裙,顺便把左凌泉稍显残破的袍子换成了新的。

    左凌泉面色很凝重,毕竟对修行中人来说,最可怕的东西永远是‘未知’,梅近水此时心里同样忐忑。

    但作为长者,梅近水还是拿出了仙君该有的气度,露出一抹微笑,上前帮忙理了下左凌泉的衣领:

    “别紧张,即便真是天魔降世,下界的地方在永夜之地,战场很难波及到九洲本土,只要打赢了,损害不会太大。上古时期,天魔多数直接落在华钧洲,那才叫真浩劫。”

    微微仰头,认真整理衣领的动作,配上柔艳知性的容颜,看起来颇像是送丈夫上战场的贤妻良母。

    左凌泉整理玲珑阁物资的动作一顿,看着近在咫尺的邪道妖女,眼底闪过一抹无奈:

    “梅仙君,这是媳妇干的事情。”

    梅近水拍了拍左凌泉的衣领:“老娘也会这样嘱咐儿子,看你心里怎么想了。”

    ?

    左凌泉很想用剑柄在没大没小的梅近水屁股上抽一下,但两人关系还没近到这一步,想想也就作罢了。

    整理好行头后,两人走出了临时洞府,梅近水把洞府收入袖中,取出了叶子法宝,落在上面,并肩朝大陆深处疾驰而去。

    无尽长夜席卷大地,路上偶尔便能看到上次大战留下的痕迹,越往北走,星月光辉便越是暗淡,直至进入了遮天蔽日的暴雨。

    霹雳——

    电光如乱蟒,撕扯着暗无天日的云海,下方的群山好似起起伏伏的巨浪。

    左凌泉站在叶子法宝上,手未曾有一刻时间离开佩剑,和梅近水站在一起,便像是两个陷入无尽黑海的水手,顶着滔天巨浪,驾驭着一叶扁舟,驶向暴风眼的最深处。

    越来越强的天威,让位居九洲数千年的梅近水,心中都生出了几分紧张。

    感觉就和当年走出大小姐的闺阁,独自踏上修行道一样——不知道这一去有多远,也不知将看到多大的世界,面临何等风险。

    不过与往日不同的是,当年她孤身一人走出家门,而现在身边却多了一个人。

    虽然这个人有点好色的小缺点,但抛开这些事实不谈,还算个文武双全的谦谦君子,如果此行一去不回,也不是不能接受……

    左凌泉穿过暴风雨,认真感知着内陆深处的情况,忽然发现,旁边的梅近水在看着他。

    左凌泉转过头来:“怎么了?”

    梅近水收回目光,望向了前方:

    “你正儿八经的模样,还真挺好看,可惜,皮囊之下藏着个色中饿鬼的本性,可能这就是人无完人吧。”

    ?

    左凌泉也算是躺平了,都懒得辩解,只是反击道:

    “你正儿八经的时候,看起来也很圣洁,谁能想到心里面住着个疯批,和正经姑娘沾边的事儿,你是一件都不干。”

    “用你堂哥的话来说,咱俩简直是‘一丘之貉’,对吧?”

    “……”

    左凌泉都不值如何评价这话,也就没有回答。

    梅近水带着笑意,闲聊两句,被天地气氛影响的情绪也平稳下来,闲来无事,正想掏出手绘版小本子,逗逗左凌泉,让他也放松一下。

    但叶子穿过一片雨幕后,天地骤然平静下来,就好似进入了台风眼,风雨与云层消失的无影无踪,天空恢复了月朗星稀。

    视野尽头的极远处,出现了一点金色流光,遥遥看去,就好似天破了个窟窿,往下倾泻着洪流。

    两人脸色微变,同时收敛气息,落在了大地上,朝那道金光迅速摸近。

    过来的路上,两人猜想过可能遇见的任何情况——九洲叛逃的某位仙君、不可名状的异世天魔、又或者虚惊一场,单纯只是镇魔塔出现了损坏。

    但真正接近镇魔塔,看到的场景,还是让两人同时顿住了脚步。

    带着向阳城徽记的九层高塔,依旧矗立在焦黑大地之上,但高塔顶端出现了一个缺口,金色洪流如银河倒灌,从九天之上倾泻而下,涌入高塔之内。

    而高塔的外面,悬浮着四道身影。

    四道人影身上皆覆盖着黑色鳞片,双目呈猩红魔瞳之色,一人手里提着两把黑色长锏;一人拿着佩剑;一人赤手空拳,但气势骇人;还有一道,则是早已经死透了的萧青冥!

    四道人影尚未完全成型,金光自塔身涌入四道人影体内,气势肉眼可见的节节攀升,体表的鳞片,也涌现出金属般的光泽。

    左凌泉在远处急急止步,瞧见那道持剑魔影,虽然面貌捏的很随意,甚至有些扭曲可怖,但从悬浮的姿态来看,明显以他为模板打造,其他两尊魔影亦是如此,只有萧青冥面容最为精致,和本人几乎无二。

    梅近水眼神错愕,第一时间甚至以为进入了幻境,但仔细感知,四道似曾相识的人影,又切切实实存在于天地之间。

    但上次永夜之地有五个人,这里为什么只有四个人?

    两人环视周边,想寻找以崔莹莹为蓝本打造的魔像,却发现高塔附近根本没有第五道身影。

    难不成是莹莹太弱鸡,天魔都懒得复刻?

    左凌泉觉得只有这个可能。

    梅近水哪怕位列九洲仙君,对大千世界来说也是井中之蛙,真没见过这种奇特场面。她沉声道:

    “史书上没记载过这种情况,这几尊傀儡,必然以我等为模板打造,手段再高明,也不可能和我们本人一模一样……”

    “那是自然。”

    梅近水刚刚开口,极远处的镇魔塔前,就传来了让人毛骨悚然的回应。

    左凌泉抬眼看去,却见四道人影中的萧青冥,已经‘活了’过来,身形往前飘出,双瞳猩红,脸色却露出如见老友的表情:

    “这四尊‘魔将’,由天魔残肢生长而成,体魄较之尔等蝼蚁,只强不弱。”

    梅近水见被发现,不再躲藏,和左凌泉一起御风凌空,脸色冰冷:

    “萧青冥,你还没死?”

    萧青冥悬浮于镇魔塔前,神情可谓意气风发:

    “严格来说是死了,不过命魂未曾遁入轮回,被天魔前辈保了下来,以无上神通重塑金身与三魂七魄,成了魔将。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我和天魔前辈有过约定,我放它出镇魔塔,它带我去天外看一眼。要我看来,天魔比人族讲道义,你们只要臣服于天魔前辈,助其打开天地封印,未来必然能有一番无上大道,天魔前辈没兴趣骗你们这些下界的小肉虫。”

    左凌泉提剑冷声问道:“谁在帮你?外面是什么东西?”

    萧青冥看向苍穹之上的裂口:“天魔前辈的‘道友’,仙帝之上的存在,打通这片天地易如反掌。你们已经在劫难逃,本尊不想浪费精力和你们缠斗,现在弃暗投明还来得及。”

    梅近水观察此方天地的情况,以心声道:

    “别听他瞎扯,天地上限不可撼动,最高只能是九垓。我没法破境成仙帝,外面的天魔进来了,也和我一样是顶流仙君。天魔隔空给予力量,打造这四尊傀儡,必然是想从内部打开封印,以仙帝之姿降临世间。必须铲除这四尊傀儡,把裂口堵上。”

    左凌泉见此,也没有再听一个沦为天魔鹰犬的败类聒噪,提剑飞身而上。

    萧青冥只想尽快打造四个仙君级别的傀儡,打开长生道出去,根本不想和左凌泉等人打架,所以好言相待。

    但如今再次被左凌泉找上门,计划遭到威胁,萧青冥身上的无边戾气就展现了出来,冷声说了句:

    “蚍蜉撼树,自寻死路。”

    话落,塑造最为完整的萧青冥,并没有第一个上,而是退回了镇魔塔前,以免好不容易获得的体魄再被打碎,而手持双锏的魔像,则飞身而出,真扑左凌泉。

    左凌泉知道这尊魔像,是以玉堂为模板打造,虽然看起来气势骇人,但半点不相信其能和玉堂一样恐怖。

    事实也确实如此,天魔残魂用残肢捏出来的魔将,再怎么也不可能和实打实的仙君本体抗衡。

    但可惜的是,仙君本体不在这里,面对复刻版女武神的是左凌泉。

    魔将根本不需要上官玉堂原本的战力,五成就足够左凌泉喝一壶了。

    左凌泉提剑飞身而上,想要一剑斩杀魔像,却不曾魔将迎面而来的同时,手中双锏拖出了两道黑白尾迹,起手便是一式神屠!

    轰隆——

    不过眨眼之间,镇魔塔前的焦黑大地再次崩裂,出现了一条长约数里的凹槽。

    左凌泉也是正面应对堂堂的神屠,才明白这一招冲击力有多可怕,哪怕魔将最多拥有玉堂四五成的战力,这一下也让他差点躲闪不急,还是被梅近水拉了一把,才堪堪避开这一记重击。

    魔将似乎在被塔内的天魔操控,双瞳没有丝毫神志情绪,也没有任何畏惧,一击落空,便再次冲向左凌泉。

    与此同时,察觉梅近水帮忙,高塔前的另一尊魔影也活了过来,手持佩剑冲向梅近水,当空抛一把黑色长剑插在地上,以沙哑人声开口:

    “镇!”

    嗡——

    天地震荡,排山倒海般的下压力袭来,把悬浮于空的梅近水直接拉回了地面。

    持剑魔像直接跻身而上,抬手刺出了两条墨龙,用的竟然是左凌泉的‘剑二分之一’。

    以武修打剑修,以剑修打术士,余下两尊魔像尚未动身,左凌泉已经感觉到了压迫力。

    但左凌泉不是藤笙,魔像也没左凌泉本体的悟性,梅近水更不需要再护着背后之人。

    眼见持剑魔像大大咧咧冲脸,梅近水放开手脚,展现了何为‘法神’,不过抬手一挥间,就拆解了封魔剑阵,继而御空而起,双手轻抬,大地之上便涌现出一个方圆数里青色法阵,无数锁链从法阵中涌出,锁住了逼过来的两尊魔像。

    “震!”

    一声娇喝,天幕之上风起云涌,霎时间下起了雷霆暴雨。

    轰轰轰——

    不下千根雷矛,同时从天空砸下,直击两尊魔像头颅。

    这一击毫无保留,以梅近水的道行,两尊魔像硬接,必然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但论起对天道法则的理解,身处‘井底’的凡人,再怎么也不可能高过天外下界的魔神。

    在梅近水动手之时,悬浮在魔塔外的最后一尊魔像,也产生的反应,抬手掐诀发出一声晦涩低吟,天空砸下的雷矛,就集体失去方向,垂直而下,彻底化为了一场雷暴。

    轰轰轰——

    大地霎时间千疮百孔。

    原本束缚住两尊魔像的大阵,也在下一刻被拆解。

    两尊魔像挨了几下雷矛,但损伤不大,也没有丝毫痛觉,恢复自由后,硬冲过雷池,对着两人发起攻击。

    梅近水瞧见此景,迅速沉声指挥:

    “先杀术士,天魔术法造诣不在我之下,别给它出手机会。”

    左凌泉正面硬刚复刻女武神,基本上等同于硬啃披甲龙龟,能打赢也会被后方的术法魔像疯狂输出,他当即改变策略,以骇人的速度,绕过了双锏魔像的冲击,杀向天地中央的镇魔塔。

    萧青冥不想动手,但为了大局考虑,这时候还是只能担任魔像的盾牌,飞身迎上,对这冲来的左凌泉就是一拳递出。

    双锏魔像似乎收到了指令,没有追击左凌泉,而是继续冲向了且战且退的梅近水,与剑修魔像一起,展开了合击。

    四打二的局面,哪怕四尊魔像尚未完全成型,战力远比不上本体,但仗着各自路数的天生优势,和毫无知觉的悍不畏死,依旧发挥出了恐怖的效果。

    武修顶在前面干扰格挡,专注爆发的剑修负责突刺,打一个毫无依仗的术士,哪怕低一境,正常局势都是十零开。

    而左凌泉一个剑修,被萧青冥拉扯住身位,放任术士在后面倾泻火力,和站着挨打区别不大。

    轰轰——

    双方交手不过几息时间,梅近水就在魔像悍不畏死的冲击下被逼退十余里,此地没法召唤青龙幻象,实力受限,不得不掏出八卦镜,采取守势。

    而左凌泉则被压在原地,招架萧青冥的同时,竭尽全力规避着各种防不胜防的奇门术法。

    萧青冥察觉到左凌泉入了忘机,重塑的体魄没有仙君的战力,应对稍显吃力,就开口道:

    “你打赢了又能如何?天魔前辈已经到了门外,不想蛮力破门毁坏资源罢了,负隅顽抗是自寻死路,现在臣服尚能有一线生机……”

    “去你妈的。”

    左凌泉根本就没把萧青冥当个东西,只是被后方的术士搞得焦头烂额,眼见不可能近身,也不再顾忌借用太阴神力的后果,抬手便是一剑,指向了萧青冥以及背后的术法傀儡。

    飒——

    萧青冥阅历还停留在上次交手之时,根本不知道左凌泉这些时间学了什么,也没法了解妖王藤笙的上限。

    剑锋出手,萧青冥以为是左凌泉常用的‘剑二分之一’,想要侧闪规避。

    但下一瞬,萧青冥就愕然发现,自己的胸口平齐断开,往后方滑开,能看到脊柱的断口,但身体却还有双脚的知觉。

    而从左凌泉的视角看去,正前方的两尊魔像被剑锋穿成一线,上半身往后横移,瞬间断成两截,连同后方的镇魔塔,都被从中斩断。

    轰隆——

    不过刹那时间,横移的空间恢复,镇魔塔的塔顶从半空砸下。

    两尊断为两截的魔像,同时往地面跌落。

    萧青冥错愕望着鲜血与内脏散落喷涌的胸腔断口,眼神难以理解:

    “这……”

    左凌泉没半句废话,抓住机会补上一剑,刺入萧青冥头颅,把这条死而未僵的魔神走狗炸了个粉碎,继而一剑指向身后。

    唰——

    疯狂进攻梅境水的两尊魔像,在队友被瞬秒后,受到天魔残魂操控,同时折身冲向左凌泉。

    但一剑之下,两尊魔像毫不例外被穿了糖葫芦,断成两截从半空跌落,藤笙这巅峰一剑的可怕之处,也在此时展现的淋漓尽致。

    左凌泉出剑太快,一前一后几乎同时出手,险象环生一边倒的战场,在剑光过后戛然而止。

    梅近水被打退出去数里,正全力拉扯之时,忽然发现四个对手被瞬秒,稍微愣了下,继而便错愕道:

    “你不会早这么打?害得本尊提心吊胆半天!”

    “我怎么知道这一剑顶用?”

    左凌泉两剑瞬秒四个对手,心惊胆战之余,心里只想赶快回去给藤笙交一笔学费。

    但此时此刻,显然没这个机会。

    左凌泉斩断魔像,就发现断裂的魔像躯体,在迅速靠拢愈合。

    梅近水也顾不得这些,飞身冲向天际:

    “我堵上天地裂口,你把魔像挫骨扬灰,当心塔里的天魔残魂。”

    说话间,梅近水冲到了金色洪流之中,张开双臂,硬顶着金色洪流往天幕飞去,犹如倒推回九天直坠的瀑布。

    力量的传输受到阻挠,天幕之上瞬间传来了回应:

    “嘎——”

    一声无法描述的低沉咆哮,似乎从遥远的深空传来,带着凡人难以承受的可怕威压。

    左凌泉持剑粉碎地上的魔像残骸,被威压波及,神魂震荡,恐惧油然而生,甚至产生了弃剑跌坐在地的冲动。

    好在左凌泉心智过硬,硬抗住了神魂冲击,以雷霆般的速度迅速粉碎了几尊魔像,以剑阵锁死残骸和镇魔塔。

    而苍穹之上。

    梅近水直面天外魔神,感受到的神魂冲击比左凌泉强出百倍,柔艳的脸庞瞬间扭曲,双眸充满血丝,紧咬银牙发出了一身低吟:

    “呀——”

    继而速度不减反增,顶着无穷无尽的庞大力量,迅速接近天幕之上那道裂口。

    昏暗而荒芜的大地上,一道白裙身影缓缓升空,在金色洪流和浩瀚威压的衬托下,渺小如蝼蚁。

    但人影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承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冲击,硬生生顶到了天幕之前。

    哪怕眼角淌出血珠,依旧用一双龙眸,死死盯着金光万丈的裂口,浑身青色流光倾泻,如同女娲补天般,一点点补上出现缺口的天幕。

    时间一点点过去,从天幕倾泻的金色洪流在逐渐减小。

    左凌泉死死压着魔像残骸,注意着尚未封闭的镇魔塔,未曾瞧见天魔残魂冲出来,反而听见几声低沉咆哮,从镇魔塔内传来:

    “嘎嘎——”

    声音听不明白意思,但能听懂是笑声,嘲讽而蔑视的笑声。

    就好似一个成年人,站在蚂蚁的巢穴外,低头看着两只小工蚁,在以一种近乎愚蠢和可笑的方式,加固着蚁穴入口,试图阻挡他手里的铲子。

    这股笑声让人心生绝望,面对完全不是一个位面的力量,无论做出什么反应,等待的都只有自不量力和无可奈何。

    左凌泉通过这笑声,意识到他们和小蚂蚁没什么区别,所做的一切可能都是徒劳。

    但他们又能如何?

    哪怕对手再嘲讽蔑视,也只能以自己的理解,竭尽全力修补好巢穴的缺口,期望以此抵御强敌,一旦心智撑不住,就直接是门户大开,连徒劳的机会都没有。

    轰隆隆——

    天空传来震耳欲聋的雷声。

    左凌泉咬牙控制住地面的一切,在等了不知多久后,天空忽然暗了下来,照亮一切的金光消失了,大地恢复了死寂。

    左凌泉抬眼看去,天空月明星稀,再无破损的迹象。

    而那道身穿白裙的身影,却如同随风飘摇的柳叶,倒着从半空坠落,身上青色流光尚未消散,拖出了一条尾迹。

    左凌泉咬了咬牙,把惊堂剑插在镇魔塔的顶端,飞身而起,在半空接住了梅近水。

    梅近水已经擦去了眼角的血泪,但擦不掉以一人之力斩断天地联系后的精疲力尽,脸颊煞白没有半点血色,似乎被掏空了体内的一切。

    她被抱在怀里,取出了一个手镯,塞到左凌泉手里:

    “迅速修好镇魔塔,我教你……”

    左凌泉在这天涯海角,没有任何依仗,哪怕看出梅近水身若风中残烛,这时候依旧只能先封住天魔残骸。

    左凌泉落在镇魔塔前,把梅近水放在地上,从玲珑阁里取出阵石,按照梅近水的指挥,迅速修复镇魔塔。

    天魔残魂尚在深井之中,对此没有半点反应,甚至没尝试挣扎,只是安静处在深渊内,看着镇魔塔被一点点封上。

    这种违反常识的平静,背后潜藏的是能让人发狂的不屑。

    左凌泉拼尽全力努力封印天魔残魂,面对这种无声的沉默,只觉得自己的行为滑稽而可笑,根本没有半点意义。

    梅近水躺在石台上,望着全力构建镇魔塔的白衣男子,想了想,露出了一抹熟悉的笑容:

    “天魔也就这点道行,只是喜欢攻心罢了。天已经补上,只有把镇魔塔修好,就没事了。魔神在外面蹲着,我们肯定不敢再打开长生道,等回去后,我就和玉堂道歉,回梅山住着……”

    左凌泉没有说话,只是一点点构建着镇魔塔,用练剑时的绝对执着,压下心中一切杂念,免得手里的动作,因为心智的动摇而停下。

    但最后,镇魔塔尚未修好,左凌泉的动作还是停下了。

    咔咔——

    几声玻璃碎裂的轻响,从天幕之上传来。

    梅近水长长叹了口气,眼底流露出无可奈何的惆怅,转眼望向天幕。

    苍穹之上,几道裂纹再次浮现,继而金色流光涌出,撑开了补好的缺口,在半空汇聚。

    地面散碎的魔像肉沫,受到感召漂浮而起,飘到了半空之上,被金光笼罩,开始疯狂生长。

    一个、两个、三个……

    魔像被斩碎为多少块肉沫,天空就出现了多少个正在生长成型的金色光球,一眼看去,就如同漫天金色的繁星。

    左凌泉提着惊堂剑,站在镇魔塔顶端,凝望星空,气势锋芒毕露,却难掩背影流露出了那一抹绝望。

    梅近水摇摇晃晃站起身来,用袖子擦了擦嘴角,柔声道:

    “你走吧,现在回去报信,还来得及。我是青龙神使,没那么容易死,帮你拖延一会儿。”

    左凌泉没有回答这话。

    毕竟他一个人跑不出去,最多找个地方隐匿声息藏起来,提心吊胆等着不知何时到来的驰援。

    刚刚踏上修行道,被王锐舍命掩护的时候,左凌泉都没有逃离苟且偷生。

    在这种退无可退的情况下,左凌泉手中有剑,又怎么可能抛下战友,当个晚死一步的懦夫!

    “嘎——”

    天空再次传来浩瀚威压,以及天幕之后毫无感情的蔑视。

    最先凝聚的光球,化为一只只不可名状的魔物,张开翅膀与獠牙,从半空直坠而下,冲向了镇魔塔前的两人,密集如蝗虫过境!

    左凌泉单人一剑站在塔顶,仰望着百万魔物,就如同一只小蚂蚁举着钳子,对着人类挖下来的铁铲,做出最后的示威。

    背后便是梅近水,背后便是九洲天地,背后便是他所在乎的一切……

    此时此刻,明知不可战胜,又能如何?

    左凌泉收敛了一切情绪,眼神古井无波,浑身只剩下神挡杀神的剑意。

    他拔出惊堂剑,轻轻吸了口气:

    “有我一剑在前,神魔也休想僭越雷池半步,你躺着看好了!”

    话落,左凌泉飞身而起,如鹰击长空!

    飒飒飒——

    蛮横天地之间,一道孤寂而决然的雪亮剑光,在天幕之下交错。

    剑光越来越快,越来越强,编制成了一张天网,似乎永远不会停歇,永远不会精疲力竭。

    无数魔物残肢当空落下,变成了一场血雨,

    但可惜的是,血雨很快被金光召回去,重新变成了无穷无尽的魔物,冲向了不可能无穷无尽的剑光!

    梅近水澄澈的双眸,倒映着男子的身影,在绝望和无力过后,又沉静下来,变成了一抹淡淡的凄美笑意。

    扑通——

    梅近水倒在了石台上,张开双臂平躺着,看向漫天繁星与血雨,若有若无的说了声:

    “你这模样,比小淫贼顺眼多了呀……”

    ……

第十八章 共赴生死

    天崩地裂原本只是个形容,此时此刻,却在天的尽头,永远笼罩于夜幕的大地上真真切切上演。

    银河倒灌般的金光,从天幕上的裂口倾泻,被斩碎的天魔残肢,如同血雨般散落,尚未接触地面,又被金光召回半空,疯狂生长,重新变为无穷无尽的魔物。

    从远方看去,以镇魔塔为中心,整片天地变成了金色的漩涡。

    不可名状的魔物,张开獠牙利爪,带着晦涩难闻的咆哮,汇聚成一条长龙,砸向镇魔塔顶。

    而冲击的中心,一道剑光被魔物的海洋淹没,只能偶然看到一个白色的亮点,犹如大浪之中的一点微末火光。

    这样的冲击,也不知持续了几天几夜,那道剑光似乎拥有无尽的生命力,无论冲击有多大,都压不住剑锋之内所藏的倔强与顽强。

    但顽强并不能当劲儿使,人力终有穷尽之时。

    天魔或许也有,但苍穹之外的底蕴,对于一个凡界的蝼蚁来说,就是无边无际。

    镇魔塔已经挂满了碎肉,下方的平台变成了红色的海洋。

    左凌泉站在高塔的飞檐之上,手持玄冥剑和惊堂剑,数百万次的挥舞,已经超越了握剑以来挥剑的次数总和,双臂早已麻木,只是机械式的挥剑斩击,劈碎迎面冲来的蝗群。

    左凌泉的眼神依旧锐利如剑,好似处于出生以来的最巅峰,强大到足以让任何正视双眼的生灵窒息。

    但相较最初已经缓慢许多的挥剑动作、身上来不及恢复的无数伤痕、被血水染红的衣袍,无不预示着这具体体魄,已经被压榨到了最极限,每挥剑一次,燃烧的都是血肉与意志。

    意志上的考验,比肉体的疲惫更为可怕。

    能用的补给早已消耗干净,梅近水强撑起身体几次予以协助,又倒下,左凌泉也早就到了极限,明白现在做的是无用功,强撑一刻就在肉体的痛苦中多呆一刻,心底早已生出放弃挣扎的念头。

    而天上的太阴神君,也在无时无刻‘低语’,提醒他——只要打开封印,你就是天神之子,能活下去,获得改变一切的力量。

    左凌泉数次想要一剑劈开封印,去拿那唾手可得的庞大力量,来对付眼前的无边魔物。

    但最后时刻左凌泉总是克制住了,因为他知道天地没有思绪,只是在回应他对力量的渴望,那些说服自己的想法,都是从他心底产生,根本就没有什么天神低语。

    只要长生道打开,进来的就是天魔本尊,远比眼前这些尚能用剑对付的魔物可怕。

    他所能做的,只能是靠着自己意志力抵御诱惑和痛苦,多撑一秒是一秒,至于撑下去为了什么,他不知道,或许是在等待着驰援,也或者是不想死在身后女子之前,反正他得撑下去,他的意志不可能比体魄先倒下!

    梅近水来到了塔顶,靠在左凌泉身后的屋檐上,一袭白裙染成了血红色。

    原本似醉非醉的桃花美眸,已经有些失神,但手指还是微微抬起,压榨着体内最后一丝力量,化为青色流光,治愈左凌泉伤痕累累的身体。

    这点力量,在此时已经起不了什么作用,梅近水知道,左凌泉早已经到了极限,想不通为什么他现在还站在面前。

    至少她在起身几次后,已经彻底撑不住了,仙君的心智,也扛不住这种无穷无尽的绝望。

    体内的最后一丝力气,梅近水不想浪费在这种无意义的挣扎上,嘴唇动了动,以微弱声音开口:

    “过来躺下吧,我忽然又想和你死在一起了。”

    左凌泉机械式的挥剑,劈碎当空压下的妖魔,可能是察觉到梅近水意志处于崩溃的边缘,咬牙吐出一句:

    “放心,有我在,你就死不了。”

    话语无比自信,哪怕连说话的声音都已经有气无力,自信与决然,还是体现在了每一个字里。

    梅近水听见这自信的言语,明白自己意志出现了动摇,咬破下唇,压下心中出现的放弃念头,想起身继续帮忙御敌。

    但无论她意志如何驱使,都再难撑起这具油尽灯枯的身体,只能把最后的一点力气,化为了轻声言语,尝试着给左凌泉鼓气,消减他意志上的煎熬:

    “要是咱们活着出去了,我满足你一个愿望。”

    左凌泉没有力气再说话,但明显在听着,这也是他唤醒意志,让自己别失神的唯一方法。

    “你尽管往离谱的方面想,本妖女什么事儿都敢做,就怕你不敢想。”

    梅近水有气无力说着话,露出了一抹熟悉笑容:

    “你可是小淫贼,不好意思用来糟蹋姑娘的手段,可以全往我身上招呼。”

    这离谱又不合时宜的话语,说起来还真有点作用。

    左凌泉倒不是被‘随便糟蹋’触动,而是想起了背后等待的一位位佳人,每一张脸颊都近在眼前,欢声笑语如在耳侧,他要是放弃挥剑,就永远看不到了。

    左凌泉绷紧心智,出剑的动作快了一分,但全靠意志支撑着体魄,此举也不过是加快生命力彻底耗干的速度。

    渐渐的,一袭血衣的剑客,满头长发间出现了一抹白色,继而越来越多。

    梅近水知道左凌泉坚持的时间,早已经超过了身体和意志能承受的极限,觉得他下一刻就会倒下,但偏偏身形又坚若磐石,似乎永远不会停下手中的剑锋。

    梅近水不明白他为什么能撑倒这一步,忽然觉得自己很没用,自誉为道心坚定,但意志尚未涣散,却连身体都撑不起来。

    梅近水数次鼓起勇气,想要抬手,哪怕治愈面前男子身上的一点点伤痕,但枯竭的气海,却让她连抬起手指都是奢望,只能靠在屋脊上,看着已经压榨所有生命力的男子,往前挥出一剑又一剑。

    梅近水的心绪,从绝望、无力,变为感动,再到成为单纯的揪心,面前的男子尚未放弃,她已经不忍心在这样躺在背后,看着对方忍受着这世间最极致的煎熬。

    梅近水想闭上双眼,让脑海里的画面,彻底停留在男子不屈的背影上。

    但这想法无疑太过自私,毕竟让她活着,可能是男子还在拼尽一切坚持的唯一目的。

    唰唰唰——

    两把挥动的仙剑,动作越来越慢,而身上的伤口也越来越多。

    左凌泉锐利如剑的眼神始终没变过,但双臂却好似慢慢失去了感觉,不再受意志的控制。

    两把仙剑都有剑灵,此时更多的,是剑灵在拽着他的胳膊挥剑。

    但无论如何努力,如何顽强,眼前无穷无尽、生生不息的魔物,就好似永夜之地的夜幕一样,永远没有迎来曙光的一天。

    左凌泉极力压制着心底的一切情绪,只用心念告诫自己,他还没有到极限,如果玉堂在这里,肯定比自己撑得久,他作为相公、作为男人,怎么能不如媳妇。

    左凌泉拼尽全力硬撑着,却难以抑制的陷入了过往思绪之中,回想着一路走来的一幕幕,感受也在现实的绝望与记忆的美好之间逐渐变幻。

    左凌泉知道,他只要彻底沉沦与思绪,人就倒下了,所以想尽一切办法,唤醒着逐渐麻木的神魂,但眼前的景物,却变得越来越黑。

    手中剑锋依旧在动,浑浑噩噩间,左凌泉不知道又撑了多久,一声咆哮,忽然从天外传来,刹那间响彻整片天地:

    “叽——”

    同样浑浑噩噩的梅近水,清醒了几分,转眼看向了遥远的南方。

    赤色火焰,划破南方的苍穹。

    体型如山岳的团子,拖着火焰尾迹,从天际飞驰而来,背上还有两道人影。

    团子尚在天际尽头,便喷出了一道火焰。

    轰隆——

    天地巨震,火焰扫过天际,瞬间冲散了蝗虫过境般的百万魔物。

    左凌泉站在飞檐之上,手中双剑,在火焰冲击过后,终于停顿下来,转眼看向大地南方,眼中露出了狂喜,发出一声沙哑怒吼:

    “啊!”

    “叽!”

    梅近水涣散的眼神也瞬间恢复,垂死病中惊坐起,来了一句:

    “还是凤凰好使……”

    而一声暴怒的娇喝,也出现在天地之间:

    “两仪奉神诏,一念混沌开!”

    身着金色龙鳞长裙的高挑女子,手持两把金锏,第一时间冲出,在半空之上画出了一个巨大的法阵。

    崔莹莹紧随其后,以奔雷之势,冲到镇魔塔上,抱住了气若游丝的梅近水,以及孤身镇守天门近半月,从飞檐上摇摇欲坠的白发男子:

    “凌泉?!师尊?!”

    左凌泉早已经脱力,靠在莹莹姐身上,甚至没法说话,只是遥望着天际。

    随着玉堂一声“混沌开”后,南方的天际上空,骤然被撕开五个空间裂口。

    裂开后方,是艳阳高照的广袤大地,数万万剑拔弩张的修士,如临大敌望着这边,站在最前方的是手持法杖,身穿淡金法袍的吴尊义。

    唰唰唰——

    随着吴尊义和上官玉堂在两侧同时做法,打开空间通道,无数道人影相继飞出,落入了这片天地。

    商寅持着八角铜锤,和阳神东方烛照、海神冥河老祖一起,直接飞到天幕之下,合力施展神通,瞬间封住了倾泻而下的洪流。

    黄潮老祖和妖王藤笙,无论前些日子和九洲仙家关系如何,在听见有天魔降世后,此时同时来到了永夜之地上空,以通神剑术清扫残存的百万魔物。

    武神紫霄身披战甲,手持长枪来到群山之上,带着数千紫霄城门徒,在广袤大地上列阵备战;九尾狐则带着无数大妖,出现在了战场外侧。

    轰隆隆——

    随着九洲首脑现身,跟随而来的修士越来越多,破空声逐渐变成了震耳欲聋的轰鸣。

    商寅发现降魔神器苏醒,就开始和吴尊义研究对策,等梅近水告知他永夜之地的存在,便着手打造出了空间迁跃的阵法。

    左凌泉和梅近水再度消失,商寅和上官玉堂都猜到了两人到了永夜之地。

    商寅本想赶在正道之前,独自来到永夜之地,配合梅近水打开长生道。

    但商寅刚启动阵法,按照梅近水提供的距离,查看永夜之地的情况,就发现了永夜之地‘天魔肆虐’,惊的他直接放弃了孤身前往的想法,把永夜之地的变数通告九洲。

    天魔灭世的心理阴影,早已深入九洲生灵骨髓,一损俱损的压迫之下,九洲所有仙家势力,在短短数天之内,展现出了堪称恐怖的集结能力。

    五个巨型的空间阵法,在人族五大洲的要地布设完成,而所有幽篁以上的修士,几乎全在空间通道外集结,不过转瞬间就有上万高境修士出现在了这片天地。

    其中大部分认识,但还有少部分,是从来不在修行道显山露水的隐世巨擘,其中半数身着道袍,赵无邪便跟着一个背剑的老头子位列其中。

    左凌泉愣愣看着东方天际之上五个巨大裂口,很快就发现了尊主剑皇的身影,后面跟着些许女子,黄静荷、韵芝阿姨都在其中。

    “左凌泉!”

    姜怡身着一套兽面仙王铠,几乎武装到牙齿,背后跟着程九江甚至是栖凰谷的兰芝夫妇,甚至还有一只大螃蟹;吴清婉也在其中,提着一根和二叔差不多的木杖,冷竹因为不能打,倒是被拦在了另一头。

    姜怡和清婉,瞧见他浑身是血,都是脸色大变,直接飞了过来。

    团子在送完人后,就迅速变小,化为白色炮弹,一头撞近了梅近水怀里,委屈焦急,“叽叽叽……”,估计在说——鸟鸟来晚了……

    汤静煣和灵烨在一起,后方还跟着身穿重甲的司徒震撼、上官霸血等铁簇府门徒。

    谢秋桃和仇大小姐待在一起,此时从向阳山过来,只比上官玉堂慢了一步。老陆也提剑跟在后面,可能是觉得五哥说服不了天魔,并没有带着。

    谢秋桃提着彩绘琵琶,第一时间就是当锤子用,去抡到处乱飞的魔物;仇大小姐则是提着剑,飞身来到了镇魔塔跟前,震惊看着周边的血海。

    轰隆隆——

    不过转瞬之间,九洲所有仙君以及仙家势力的首脑,都到了永夜之地的上空。

    所有人如临大敌,无穷无尽但道行并不高的妖物,不过顷刻间就被各显神通灭的一干二净,连渣都不曾剩下。

    武神紫霄作为武修,对阵天魔,必然顶在前面,此行和上官玉堂一样,都是抱着死志。

    瞬间清扫干净小妖魔,让门徒结阵后,紫霄以神识巡视一圈儿,发现永夜之地没啥异样,就飞身来到镇魔塔前询问:

    “天魔藏身何处?”

    左凌泉已经脱力,被崔莹莹以及两个不认识的玉阶境女医师迅速治伤,梅近水同样如此。

    发现整个九洲的仙家巨擘,都来到了永夜之地,左凌泉说实话有点无语,靠在莹莹怀里,微微抬手,指了指天上:

    “在外面,还没进来。”

    崔莹莹眼里满是心疼,光是看师尊和左凌泉的模样,她就能体会到两人这些天经历什么样的绝望。

    梅近水差点死在这儿,心里带着三分劫后余生的庆幸,她紧紧握着搂着团子,看向天幕:

    “天魔收到了塔内残魂的位置信息,在天外破门,我尝试过,根本封不住,迟早会进来。你们赶快想对策。”

    话音刚落,被三名术法仙君合力封印的天幕裂口,就发出‘咔咔——’的响声,继而金光涌入,被打碎的魔物残骸,又变成了光点悬浮而起。

    “嘎——”

    一声晦涩难懂的咆哮响起,整个永远之地霎时间鸦雀无声。

    在恐怖威压之下,连几名仙君脸色都是一白。

    商寅眉头紧锁,再次合力封印的同时,开口道:

    “有强敌在构建天地通道,封不住,尔等可有对策?”

    上官玉堂站在左凌泉跟前,瞧见此景,眼神冷了下来,和其他几名仙君眼神接触后,开口道:

    “打还是拖?”

    在场九名仙君,都是一洲拍板拿事儿的人,也代表了整个九洲修行道的意志。

    但他们所有人都没经历过上古天魔灭世之战,知道天魔很强大,但不知道具体有多强大,直接开打,没人有这个自信。

    左凌泉被医疗术法不遗余力治愈,不过片刻间,满头长发又恢复了黑色。

    他手持双剑,强行起身,站在镇魔塔之巅,开口道:

    “天魔连我都打不死,有什么好怕的?它今天敢进来,我非把它头割下来当夜壶……”

    左凌泉在镇魔塔顶孤身捍卫天地数日,受尽常人难以想象的绝望与煎熬,心里显然有无边火气,说话很糙。

    不过这话也确实在理。

    左凌泉一个二线巨擘,都能在这里,孤身抗住天魔之威坚守数日,他们一群举世无敌的仙君,还能差上半分不成?

    上官玉堂略微斟酌,开口询问:“按照史册记载,天魔下界,必然是九垓境巅峰。本尊有把握直接飞升天外,你们有几人能破镜位列九垓?”

    此言一处,乌泱泱的大地上稍微沉默了下。

    商寅、冥河老祖、东方烛照,互相看了眼,都没有说话,眼中都充斥着自信。

    妖王藤笙和九尾狐,看了眼天空,同样如此。

    梅近水作为在场年纪最大的老奶奶,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可以。

    武神紫锋看了一圈儿后,转眼望向了老剑神。

    本来黄潮老祖,是公认的九洲杀力最强者,但此时眼底却显出了三分萧索和老态,轻叹道:

    “伤了剑心,目前看来,就老夫没啥把握。历史上天魔灭世,都只有一名仙帝孤身应敌,如果同时出现八名仙帝,理论上来讲是‘猛虎出笼’,能给外面的天魔开个大眼。但供养一名仙帝需要的资源太庞大,历史上出现两名仙帝的情况极少,同时出现八个,资源可能没法支撑。”

    世上只有一名仙帝,和只有十名仙君的道理一样,九洲的资源,根本供不起更多的巅峰巨擘掠夺,环境限制了数量。

    近万年没有仙帝制霸,在场的九名仙君垄断修行资源,可以说内卷到了极限,算是古往今来最强仙君,位列仙帝只差个机会,身体心境上不存在瓶颈。

    但位列仙帝时,需要吸纳海量的天地之力,以‘九垓’的境界名字,就知道一人破境,余波可以影响九洲,八个人一起来,天地之力跟不上,很可能一个人都没法破境。

    商寅沉默了下,开口道:

    “原本本尊,是准备以神祇之力重塑体魄,强行位列仙帝一瞬,来打开长生道。以前通过苍沙古河的仙帝遗迹,推算过九垓境修士的体魄,以九洲目前累积的物资储备,供养我等破境,应该够。”

    吴尊义的地位和左凌泉一样,是仙君之下的话事人,某些时候甚至比仙君说话管用。此时飞身而起,开口道:

    “天道法则不可撼动,上古先辈封印太阴神君,相当于修了水坝,阻塞了天地之力的源头;九洲北方逐渐凋零,但原本属于这片天地的灵气不会无端消失,我估测,太阴封印已经成了蓄水池,只要打开,近万年节流的天地之力,就会迅速涌入,恢复南北阴阳的平衡。”

    说法通俗易懂,诸多仙君和仙家老祖,对视几眼后,很认可,但吴尊义终究是猜测,这么大的事情,没人敢拍板。

    左凌泉是‘太阴神使’,比所有人都明白太阴神君的强大。

    刚才陷入绝境,他不知多少次想直接劈开长生道,拿到唾手可得的力量,和天外的鳖孙打个痛快;只是担心九洲不知晓此地情况,他没打过局势失控,才一只咬牙坚持。

    此时见九洲所有仙家势力,在天魔的威慑下站在了同一阵线,左凌泉举起了手中惊堂剑,指向天幕:

    “长生道一开,我一个人便能收拾外面那畜生,它敢来我就敢让它死。”

    这话依旧算是气话。

    梅近水这些天旁观了一切,知道左凌泉的韧性和自信有多可怕,她靠在莹莹肩头,开口道:

    “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要战便战,吾辈修士何惜一死。在井底锤炼千年,能在死前踏出井口看一眼何为大道,你们想来也死而无憾。”

    在场修到忘机,却卡在长生桥头的仙君,其实心中都有好奇,想去天外看上一眼真正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只是碍于苍生安危,把这份儿好奇压住了罢了。

    此时强敌已经到了门外,无论说什么,一战都不可避免。

    诸多仙君对视几眼后,眼底逐渐生出了决然。

    商寅看向奎炳洲修士所在的位置,开口道:

    “张芝鹭、古辰、荀明樟,布‘聚灵阵’,集中所有神仙钱与物资储备,助本尊破境。”

    妖刀古辰等人,在这种场合下也起不了私心,因为仙君挡不住天魔,第一个死的不会是仙君,而是他们这些二线炮灰,当下都开始调动下属仙门,集中奎炳洲数千年来累积的资源。

    商寅开始准备,各洲首脑皆开始集中物资,连宗内长老和弟子,都掏出了玲珑阁,拿出来积累的神仙钱与天材地宝。

    沙沙沙——

    仙尊带头,数十万中高境修士开始掏家底,场面可谓壮观,不过片刻之间,神仙钱和灵气充裕的天材地宝,就堆成了数坐大山。

    左凌泉站在镇魔塔顶端,瞧见‘论山算’的天材地宝,也是第一次发现九洲仙门家底这么富余,特别是九宗,以前玩命才弄到一点的青渎江水精,云水剑潭一家就灌出了一个湖泊,恐怕把开宗以来所有的家底都掏出来了。

    不计代价慷慨解囊,共同备战的场面,让人感动不假,但也预示着一件事儿——这一仗无论输赢,都会打掉九洲积累数千年的财富,事后恐怕要过很长一段苦日子。

    永夜之地聚集数十万修士,还不停有修士穿过空间通道抵达,因为境界都偏高,秩序井然,几乎没有人高声喧哗。

    眼见所有修士都在筹备着最后决战,上官玉堂望向了左凌泉:

    “待会你就别上场了,下去休养吧。”

    左凌泉受的伤不重,只是耗尽了气海,过度压榨体魄,很虚,但没有伤及根本。在得到海量的灵气补给和医师治愈后,已经迅速恢复;梅近水同样如此。

    左凌泉闻言,提着双剑,眼神平淡:

    “这话应该我对你说。你问问梅仙君,我会不会现在下去休养。”

    梅近水面色多出了一抹血色,又有力气笑了:

    “他刚才被逼的靠我说荤笑话提神,现在只想冲出去把天魔打死解气,你让他现在回去,他得憋屈一辈子。”

    崔莹莹全神贯注治伤,听见这话,抬起眼帘:

    “什么荤笑话?”

    左凌泉叹了口气:“你师尊开玩笑罢了。”

    梅近水劫后余生,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性子,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左凌泉,本尊向来说话算话。待会一起打仗,咱们可都得活着回来,不然你刚才那些罪,就算白糟了。”

    左凌泉知道她在说‘满足愿望、随便糟蹋’的事儿,轻轻叹了口气,没有言语。

    姜怡和吴清婉一直站在镇魔塔下方,因为场合太大,不好跑上去打岔。见所有修士都在筹备,几个人闲聊起来了,姜怡才小心翼翼的来到镇魔塔的飞檐上:

    “左凌泉,待会我跟着你,我修炼这么久……”

    左凌泉抬手在姜怡脸蛋儿上捏了下:

    “我和老祖第一个上,打不过还有尊主剑皇,等轮到你们上战场,这仗也不用打了,你和清婉老实待在后方准备驰援,顺便商量下婚礼怎么办合适。当你驸马,去大燕出个差,出到现在还没过门,再拖下去,大丹皇室都快把你这公主忘了。”

    吴清婉作为‘太阳神使’,也挺想帮忙,但那么大个二叔顶在前面,她开口请战指定被训,就柔声道:

    “姜怡,别意气用事,这不是小孩子过家家。”

    上官灵烨站在镇魔塔下,嘱咐道:

    “你和师尊放开手脚就好,后方交给我,等打完了,我让你师尊奖励个大的。”

    上官玉堂估摸灵烨又在打玉树后庭的歪主意,但此时此刻,不知前尘如何,也没否决。

    仇大小姐很想请战,但仇泊月、仇封情、黄潮老祖、黄静荷都盯着她,想打前锋肯定没戏,只能等仙君摸清天魔底细,在伺机而动。她此时只能如同女朋友般叮嘱:

    “左凌泉,你当心些,我还等着你陪我做梦混江湖,可别……别受伤了。”

    谢秋桃提着铁琵琶,一路打地鼠,拍死一堆小妖魔,这时候也跑到了跟前,有点意犹未尽:

    “上官前辈,我怕是得跟着了,我是玄武台唯一传人,绕殿雷你们用不了。”

    上官玉堂开口道:“你待会跟着静煣,切勿意气用事。”

    “明白。”谢秋桃嘻嘻笑了下。

    汤静煣作为东洲二号人物,玉堂的守护婆娘,待会肯定要上去扇两扇子,这时候倒是没聊闲话,而是拉着灵烨临阵磨枪,悄悄询问各种上古天魔的应对方法……

    ----

    呼——

    凄凉夜风扫过大地,十余万修士站在荒原上,手持刀兵法器,静默无声。

    两天时间已经过去,无数天材地宝从九洲送来,堆积成了连绵的山峰。

    境界稍低的修士和宗门传人,已经被撵回了九洲本土,余下十余万修士,都在原地盘坐,调养气息,做着最后的战备。

    南方天际上的五道裂口,在低境修士撤出后,缓缓封闭。

    此举斩断了所有可能的退路,以免天魔顺势祸乱九洲本土,也预示着这一战是破釜沉舟,若是不胜,在场没有一个人能活着离开这里!

    左凌泉身体在无限医疗资源的治愈下,已经恢复全盛,此时提着佩剑站在镇魔塔顶端,察觉到了九洲群雄流露出的悲壮与决然。

    虽说哀兵必胜,但大战之前,气氛太过压抑,并非好事。

    左凌泉沉思少许,在最终决战来临之前,以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嗓音,开口道:

    “诸位道友,可认得我?”

    清朗嗓音,传遍整个荒原。

    “嗡——”

    心弦紧绷的修士集群,顿时传出了嘈杂。

    九洲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

    在场十余万人,现在还敢站在高处的,无一不是割据一方的仙家巨擘,仙君、剑圣、妖刀古辰、左凌泉这些人,可能没见过,但必然都听说过,甚至对其事迹如数家珍。

    随着左凌泉开口,所有人的目光都望了过来。

    左凌泉站在上官玉堂身侧,神色平和,带着一抹笑意:

    “诸位道友,可能都听说过我的名字,但详细的应该不知道,所以我现在还是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左凌泉,出生在东洲南荒。”

    “喔……”

    在场东洲修士占五分之一,闻声顿时传来回应。

    左凌泉抬手示意了下,继续道:

    “我今年二十二。二十二岁,不是甲子,在场应该没有年纪比我小的吧?”

    “……”

    广袤大地上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修士听到此言,都目露不信,毕竟在场连百岁以下的小孩都没几个,二十出头对他们来说,还在娘胎里。

    诸位仙君,猜到左凌泉年纪不大,但真没料到这么小,和上官玉堂眼神确认后,才完全相信。

    左凌泉继续道:“我十七岁多一点入的灵谷,之后基本上一年一境,目前刚入忘机,道行在这里位居二线。但我的剑术,你们想来知晓,藤笙道友和我估摸打个平手,老剑神不一定打得过我。”

    “嚯——”

    原本气氛压抑的九洲群雄,听见这话直接炸锅。

    所有人震惊之余,还带着几分‘天道不公’的羡慕嫉妒恨。

    藤笙站在妖族之前,对此回应道:

    “别吹太大,想在剑道上胜过我,你还得沉淀几年。”

    剑神黄潮老祖,则是摇头苦笑:

    “后生可畏,以后剑道上的事儿,左小友就别带上老夫了。”

    上官玉堂瞧见‘群情激奋’,觉得左凌泉这些话太装,可能起反作用,就眼神示意他适可而止。

    但左凌泉非但不收敛,还摊开右手,示意身边的金裙美人:

    “这位,是东洲女武神,世间最霸道、最能打的女仙子,豪门谈之色变、仙君闻之皱眉,在场敢和她交手的人可能有,但说不忌惮她的人,我想没有一个。”

    九洲修士,对此皆是点头,毕竟‘东洲蛮王’不是白叫的,上官玉堂不好惹的名头早已深入人心。

    左凌泉带着笑意,看向九洲群雄:

    “你们以为她是我师父,其实不是,没有师父能教我。她实际上是我媳妇!”

    “嚯——!!”

    此言一出,不光是大地之上的群雄震惊了,连天上仙君和背后的几个姑娘,都目露错愕。

    上官玉堂古井无波的脸色,瞬间涨红,转头瞪了左凌泉一眼:

    “你疯了你……”

    但她又不好否认澄清,面对诸多道友的目光,她咬了咬牙,这辈子可能是第一次认怂,身形在塔顶消失,躲了起来。

    梅近水倒是兴致勃勃,靠在崔莹莹怀里,开口道:

    “再来一句,本尊不介意让你装一把,两个仙君为道侣……呜……”

    话没说完,就被崔莹莹捂住了嘴,训道:

    “你别为老不尊!这场合凑什么热闹?快养伤!”

    左凌泉轻笑了下,提着佩剑,面相九洲群雄,继续道:

    “二十多岁,半步仙君,剑术无敌于世,家中仙子如云。就我这修行经历,诸位道友气不气?”

    “……”

    在场没人说话,但眼神说明了一切——你一边去你!要不是大战当前,本道非拿鞋底抽你!

    左凌泉点了点头:“气就对了。但诸位道友,应该都明白何为‘应运而生’。世上每个人,在某方面都是惊世奇才,我找到方向有毅力坚持下来,是我道心坚定,但没有优渥的修行条件当温床,我心性再好,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不可能成长到这一步,诸位说是不是。”

    十余万修士安静下来,眼底的各种情绪,化为了若有所思。

    左凌泉往前一步,摊开双手,示意自身:

    “都是两手两脚,上古仙帝难道天赋比我差?心性比我差?我想不是,在场的仙君,没一个人天赋心性比我弱上半筹。我左凌泉能飞这么快,以远超上古仙帝和各路仙君的速度,站在这个位置,说全靠努力是不要脸,我纯粹是赶上了好时候,万年以来,九洲沉淀出了无穷无尽的机缘让我去撞,我才有机会‘应运而生’,成为前所未有的修行怪胎。若没有这些机缘,我天赋再冠绝当世,现在也卡在幽篁找本命的路上,你们说是与不是?”

    “嚯……”

    此言一出,在场九洲豪雄,顿时明白了意思!

    左凌泉说的‘应运而生’,应的是九洲的‘气运’!

    在长生道斩断以前,九洲饱受天魔灭世之苦,长则千年、短则数十年,就有一场灭世浩劫,天下仙门‘仙不聊生’,仙家更新换代的频率,比换衣裳都快。

    这种情况下,仙家别说精心运营、沉淀修行资本、研究宗门术法学说,能有一个山头安稳立足几百年,都已经是求之不得的大幸事。

    比如现如今华钧洲好多宗门遗迹,都是后辈舍弃的,因为上古宗门旧址太小了,根本没法容纳现今的体量。

    古人不比今人差,历史上没有左凌泉这种二十多岁入忘机的千古奇才,是因为上古根本没这么优渥的土壤。先辈可能不缺天赋,但资源条件和修行理念的匮乏,限制了修行速度。

    上古时期的仙帝,多半都是几百年时间冲到九垓境,然后就和天魔决战,几场灭世之战打下来,不死恐怕也没法再打下去,只能飞升,任何一个仙帝的存在时间,可能都没有现在的仙君长。

    而各路仙家也没时间积累资源,浩劫来了就砸锅卖铁、拖家带口硬怼。

    但在这种环境下,古往今来降世天魔不下百余只,都无一例外被先辈灭了。

    他们在太平岁月中沉淀万年,累积无数资本和修行理念,家家富得流油;供养的高境修士,更是多到数不胜数的地步,‘仙君’以前是忘机修士的专属称呼,现在二线忘机都不敢这么自称,甚至能出现左凌泉这样的奇才。

    这无不说明了,现在的九洲修行道,处于历史上最好的时代,当下的修士,也是有史以来的最强一代人,无论是物资方面还是修士质量方面,都能把上古先辈羡慕哭。

    而另一边,天魔还是那个天魔。

    碍于天地上限,下界天魔的道行是固定的,不可能超过九垓巅峰。

    他们拥有这么优渥的条件,要是连祖辈砸锅卖铁都能灭掉的天魔都打不过,那他们怕是也该死干净了,老祖宗丢不起这人。

    念及此处,在场修士本来心头笼罩的阴郁,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磨刀霍霍向天魔的跃跃欲试。

    道家祖庭虽然平时名声不显,但香火满天下,此时出现的人最多,道家掌教拿着三清铃,开口道:

    “左道友言之有理。据史料记载,上古武修,步入‘极境’便走到了武道尽头,面对天魔频繁降世,根本没时间继续锤炼钻研;而如今,踏足‘武道极境’,已经成了二线宗门的开宗资本,甚至三线宗门都有几人掌握,在场的仙家老祖,若是不会,都不好意思站在这里。”

    这个‘三线宗门’,似乎话有所指。

    落剑山的老祖袁啸山,也不敢怼道家祖庭,便开口道:

    “落剑山在往昔,也是剑道双雄之一。老夫不能说愧对先祖,只能说当今世道太夸张,玉阶后期手握‘剑一’,已经赶上了开山老祖,放在当今修行道却连二线都进不去,只能说后生可畏。”

    左凌泉见几位长者聊完,抬起了手中佩剑,朗声道:

    “我们有人有资源,现在只缺一名仙帝。以当前的物资储备,长生道一开,我们能硬堆出七八个。我就问问诸位,这一仗有没有胜算?!”

    “有!”

    “长生道一开,我左凌泉一马当先,诸位道友,可敢随我死战?!”

    “敢!”

    呼喝声如雷动。

    十余万修士摩拳擦掌,看着天幕时隐时现的裂口,眼神灼热。

    各大仙君,来到法阵之内,做好了准备。

    左凌泉手持惊堂剑,身形悬浮而起,来到半空之上、苍穹之下。

    所以人目光集中在左凌泉身上,屏息凝气。

    左凌泉浑身剑意冲霄,浩瀚如海的剑气灌入剑锋。

    顺天而行,无穷无尽的太阴之力,也受到感召,疯狂涌入左凌泉体内,使他气势节节攀升,不过转瞬间,已经压住了在场仙君的气势。

    “给我开!”

    十余万人注视下,天地间剑光一闪,伴随雷鸣般的爆喝!

    嗡——

    天地震颤。

    一剑劈向天幕,囊括整个视界的太阴神君化身,出现在了天幕之上。

    金色阵纹构成的繁复封印,出现了一条巨大了裂口。

    轰隆——

    左凌泉本以为一剑下去,会露出那尊天魔真身。

    但不曾想,封印刚劈开些许,五色洪流便当空砸下,犹如在银河底部,捅了个窟窿。

    正如吴尊义所料,天地是一条生生不息的长河,人为修建堤坝,会让下游干渴,但不会让上游之水消失。

    在封印中节流万年的天地之力,已经凝为实质,落入天地之间,便在半空炸开雾化为滂湃灵气,瞬间弥漫了整片荒原。

    而天幕之后,那尊域外天魔,可能察觉到井底小虫子的异动,忽然加快了动作,开始强行撕裂封印。

    咔咔咔——

    金光混在在五色洪流中,蔓延至天际的阵纹,产生连锁反应,从中线开始往外崩塌。

    上官玉堂和梅近水等仙君,也在同一时刻,察觉到拦在头顶的那道天花板,出现了松动,无尽天道又在眼前露出了真容。

    上官玉堂急声道:“仙君速速破境,余者结阵护道!”

    一言出,上官玉堂、梅近水、商寅、藤笙、东方烛照、紫霄、冥河老祖、九尾狐,彼此保持距离,同时化身了五色海洋的巨大漩涡,疯狂吞噬着天地之力。

    黄潮老祖本来觉得剑心动摇,破境机会不大,但几千年公认的九洲杀力之最,在九洲危在旦夕之际,要稳固道心其实也不难,刚想尝试,就触摸到了破境的契机。

    轰隆隆——

    天空雷霆大动,九垓雷劫,事隔万年,再一次出现在九洲大地之上!

    雷劫天威很强,但按照天道守恒的法则,越强的雷劫凝聚时间越缓慢;而且九个大雷劫同时出现的威力,此方天地承受不住,所以会一个个来。

    因此与九名仙君同时渡劫、十余万高境修士护道的场面比起,天空凝聚的雷云,反而有点雷声大雨点小,几乎被封印崩碎带来的天地异象所掩埋。

    轰隆——

    很快,第一道天雷劈下。

    上官玉堂最先触动破境契机,本以为第一个雷劫得她来抗,已经御出了玄武大盾。

    但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一道紫色玄雷,直接砸向了在半空的左凌泉。

    左凌泉动手劈开封印的瞬间,便察觉到太阴神君给予了他无尽的力量,助他劈开封印。

    这股力量有多强,只看他有多贪婪,能承受多少力量!

    随着天地被劈开,左凌泉察觉体内的太阴之力和太阳之力,在迅速恢复平衡。

    他体魄每一刻,都处于闻所未闻的制高点,锋芒毕露的双眼,也慢慢穿透了天幕虚相,看到了天外的无尽深空。

    那是一片浩瀚星域!

    没有什么虚无缥缈,而是一片真实到极致的星海,一片纯净而幽远的浩渺之地!

    不过天外的星空看的并不全。

    有一尊庞然巨物,挡在视野的正前方,在和他对视!

    左凌泉第一次看到天魔的真身,和壁画上所记载的‘饕餮’一样,天外的庞然巨物,体型臃肿,好似一个巨大的肉球,周身长着六条不知几千丈的手臂,顶端长着勾爪,看起来像是蜘蛛;肉球没有口鼻,只长着一只猩红巨眼。

    天魔的眼中并没有疯狂之色,只是冷漠看着他,就好似望着一只跑到脸上的小虫子。

    左凌泉并未被雷劫惊扰,毕竟天神要让他开门,不可能自己为难自己,这些天道规则衍生的死规矩,都被天地自行扫开了。

    左凌泉手握惊堂剑,感觉力量在以难以言喻的速度提升,而且没有尽头,无论怎么提升,面对天幕之后那片浩瀚星域,都只能感受到自身的渺小。

    慢慢的,力量给予的自信,已经让左凌泉有些膨胀,觉得只要再多一点,他就能踏出这片天地,把那只丑陋的怪物斩为齑粉。

    但也就在此时,左凌泉忽然清醒了过来,察觉到了一丝不对——他的实力在疯狂提升,和太阴神君虚无缥缈的联系,却在迅速减弱。

    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正在远离这片天地。

    又或者,太阴神君在排斥他,用拟人语气来说,就是——事儿办完了,钱拿走,赶快滚。

    左凌泉心中一惊,迅速回神,强行截断了天地之力的涌入。

    因为他明显意识到,只要再往前踏出半步,他就会超越九洲天地能容纳的上限,被天地排斥,成为这方天地的‘外人’。

    天地本没有意识,一切遵循天道法则,左凌泉停下对力量的渴求,天地之力的汇聚也同时消失。

    左凌泉低头看向脚下,发现玉堂和梅近水,都在五色雾气中盘坐,疯狂吸纳灵气,同时注意着他。

    玉堂也没踏足过九垓境,肯定不知道他现在所看到的情况,已经体会的奇幻感觉。

    或许是怕玉堂冲太快,冲过头直接被天地驱逐,左凌泉开口提醒道:

    “适可而止,别被力量驱使,忘记了界限。”

    左凌泉说完后,又看向手中的佩剑,以及天外那尊虎视眈眈的庞然巨物,想了想,直接一步跨入了天地崩陷的裂口!

    “左凌泉!”

    “嚯——”

    后方传来女子的急切呼喊和修士的惊呼。

    左凌泉却神色坦然,因为他看到了对面,知道自己会前往何处。

    踏——

    这一步,好似跨出了百万里,跨过了百万年。

    左凌泉往前跨出一步,却好似走到了世界尽头,与前方的浩瀚星域,只隔着一层透明的水幕。

    而眼前的景象也愈发清晰。

    天地之外,是一个浩瀚到没有边际的宇宙,方才看到的星域,看起来好似近在咫尺,但又像是隔着数万年的旅程,遥不可及。

    面目可憎的天魔,就漂浮在千里外的虚空之中,听不到声音,却能感受到天魔身上散发出的无边煞气。

    天地近乎死寂,内外都没有任何声音。

    左凌泉回头看去,背后不在是九洲大地,也不是模糊记忆里的星球,而是一片迷幻的光影,就好似在铁簇洞天的外面,低头看着洞天的入口。

    左凌泉悬浮于星空,很想再往前走一步,穿过水幕,去看看这片天地到底有多大。

    但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后,就被扫到了脑后。

    毕竟天地再大,也没有清婉团儿大,更没有让人心旷神怡的温度。

    贸然出去进不来,问题就大了。

    左凌泉孤身一人,站在‘天门’之前,望着门外奇形怪状的天魔,开口道:

    “……”

    发现此地真空,说话发不出声音,左凌泉改为以心声传递意念:

    “你到底是何方妖孽?”

    天魔体型大到遮天蔽日,距离很远依旧难以同时看清全貌,猩红巨眼望着左凌泉,竟然做出了回应:

    “嘎嘎——”

    脑海里响起晦涩难懂的低吟,能听明白的,只有嘲讽和蔑视。

    左凌泉微微点头,不会外语,也懒得在尝试沟通,抬手勾了勾,示意有种进来。

    天魔一直都想进来,只是封印尚未完全破碎,天地的上限容不下它的躯体,在等待时机。

    左凌泉确实担心,一步跨出去,就再也回不来。

    但天魔能停留在天地之外等着进来,说明处于那个距离,是能进退自如的。

    左凌泉在镇魔塔上,被这不可名状的畜生折磨的求死不能,此时看到本体,除了大点,也没觉得有多可怕。

    因此,左凌泉沉默转瞬后,尝试跨出了水幕半步。

    发现没有异样,左凌泉直接撞了出去,一剑赐向前方的庞然巨物:

    “……”

    口型在说:给我死!

    天魔察觉肉罐头里的小虫子跑出来,猩红巨眸收缩,现出了被挑衅的怒意,一条千丈长臂,带着勾爪直接扫向了左凌泉的身体。

    飒——

    星海之间,出现了一点微不可闻的亮光,就好似繁星的闪烁。

    但这一点亮光放在左凌泉之前,则是万丈寒芒!

    左凌泉一剑出手,就发现这片天地,除了大点、上限高点,天道法则和九洲天地没啥区别。

    而传闻中无比强大天魔,体魄虽然强大的骇人,但依旧在遵循着天道法则。

    既然是同一个天道法则孕育出来的生灵,那就没什么好怕的,无非遵循‘弱肉强食’,谁弱谁死;而剑锋依旧是这片天地的真理!

    左凌泉一剑出去,在无声无息间撕裂空间,瞬间斩断了天魔扫来的长臂。

    下一刻,脑海里响起了天魔愤怒的刺耳咆哮:

    “噶——”

    天魔断掉的长臂,在转瞬间重新长出,六条勾爪同时扫向飘在虚空中的白衣人影。

    左凌泉感觉到了天魔体魄的强大,但也同时察觉到了天魔技巧上的弱鸡。

    感觉就好似一尊蛮荒巨兽,靠着本能和蛮力在捕猎,所有动作有迹可循,只要能抗住‘一力降十会’,完全有的打。

    一剑试探过后,左凌泉眼底燃起了无边的自信与怒火,身形如同穿梭的电光,在天魔的六条勾爪下游移,一次次斩断勾爪,试图刺击天魔的瞳孔。

    唰唰唰——

    没有任何声音,只能瞧见群星之间微光的闪烁。

    左凌泉和天魔血战的场面可谓恢弘浩大,但对于整片星域来说,又渺小如沙尘,就好似两只虫子,在不为人知的黑暗角落掐架。

    左凌泉疯狂出剑的闲暇,余光也看向了出来的天地入口。

    和他预料的一样,随着长生道打通,虚空之间出现了一个扭曲地带,肉眼难见,但能察觉到空间在此凹陷,出现了一个漩涡。

    而往日飞升的仙帝,为何一去不返,左凌泉也瞬间想通了。

    从四海繁星在旋转游移,他和背后的九洲入口却没移动来看,天地入口并非固定,时刻都在无尽虚空中漂流;而九洲这样的天地,虚空之中肯定还不止一个。

    只要从九洲天地出来,涉足远方的浩瀚星域,就很难在茫茫星海和三千世界中,重新找到九洲天地的位置;不是上古仙帝不想回来,而是一旦涉足深空,归乡就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

    但天魔是怎么找到这里,并经常入侵的,左凌泉尚未弄懂。

    彼此没法沟通,也没法问,左凌泉所能做的,只能是先斩杀这只家门外的灭世天魔,在设法研究更高的‘大道’。

    飒飒飒——

    太虚之中,没有半点声响,只能瞧见一道道剑光。

    左凌泉速度快到此生以来的极限,虽然身形对比之下,像是在巨兽周边上蹿下跳的虫子。

    但手中的剑锋,依旧是三千世界的真理!

    天魔六条勾爪,在虚空中横扫,偶尔还把眼瞳缩为一点,施展‘吞天’神通,吞噬周边万物。

    但打来打去,天魔也就这三板斧,上古先辈早就摸清了路数。

    左凌泉只要抗住了彼此力量上的差距,应对起来无非是耗时间刮痧,慢慢把这尊庞然巨兽刮死。

    前后尝试不下千剑,天魔体表出现很多创口,虽然眨眼就恢复,看似不可撼动;但只要‘天道守恒’,恢复力再强,资源耗储备也不可能无穷无尽。

    左凌泉感觉这么打,自己完全能靠着技巧,把天魔磨死。但天魔也有智商,察觉在浩瀚虚空中抓住不住这只小虫子,就转头直接撞进了九洲天地的裂口。

    左凌泉脸色一变,身形紧随其后,刹那间闪回了通天道,声音也在下一刻重新回到耳畔:

    轰隆——

    天崩地陷般的巨响,震撤整个世界!

写完再发~

    大决战比较长,不好写,所以得写完一起发出来,不然不连贯不好下笔,还天天断章,大概也就今天半夜或者明天就能写完(注:不是大结局。)

第十九章 乾坤万里春

    永夜之地流光闪耀,阵法、雷光、灵气所带来的光芒,把整片天地变成了五彩斑斓的白昼。

    上官玉堂悬浮于空,如同龙吸水般,抽取着天地间的浩瀚灵气,一步步踏上此生从未有过的高度,目光放在天幕之上,瞧见左凌泉冒冒失失直接莽进了天地裂口,眼神不禁错愕。

    步入忘机的崔莹莹,担任医师站在玉堂和梅近水之间以防不测,瞧见此景,焦急道:

    “这臭小子,怎么能一个人往里面冲……他不会飞升了吧?”

    梅近水和左凌泉接触虽然短暂,但亲眼见证了左凌泉在绝境之下有多强的意志力,开口道:

    “他敢进去肯定有把握,速速稳住气息,上去帮忙。”

    轰隆隆——

    大地上雷声不断,上官玉堂率先扛过雷劫,听从了左凌泉的先行者建议,没有一口吃太饱,在感觉差不多后,就提起了玄武盾。

    梅近水紧随其后。

    剑神黄潮、藤笙、东方烛照等仙君,天赋悟性上不必古今任何人差,没有出任何差错,先后从阵法中走出,冲向天际。

    仙君的威压,已经能让寻常修士喘不过气,而跻身九垓境,又没有闲工夫压制气息,九人扎堆凑在一起,余下十余万修士,只觉天地即将崩碎,连呼吸都成了奢望,不少玉阶修士都开始战立不稳。

    上官玉堂察觉到此方天地,不可能同时容纳这么多九垓境生灵生存,待的太久不引来天罚,也会因为自行吐纳抽干这方天地,当下只能提醒众人屏住气息,在天地裂口前列阵,准备同时杀出去。

    但九人尚未齐聚,天空之上便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骇然一幕,出现在所有修士眼前!

    轰隆隆——

    似乎有什么东西,砸入了这片天地,两条千丈勾爪,从裂口中探出,彻底撕开了天幕。

    继而一只猩红巨眼,出现在世人头顶,同时带来了让人窒息的恐怖威压。

    “嘎——”

    一声咆哮传遍四海,连瞧见天魔真容的团子,都惊一缩脖子。

    原本严阵以待的九洲群雄,瞧见这尊遮天蔽日的可怕魔物,顿时出现了骚乱。

    谢秋桃手里的彩绘琵琶剧烈颤动,道家掌教手里的三清铃同样如此。

    连顶在天幕之前的九位仙家巨擘,都有不少人色变,九尾狐直接落回了大地,露出獠牙利爪,如临大敌。

    但下一刻,更加让人震惊的一幕,出现在众人眼前!

    “老子看你能往哪儿跑,给老子死!”

    一声狂傲至极的怒喝,出现在苍穹之上。

    众人只见白光闪过,一剑自天外而来!

    身着白袍,势若天仙的九洲第一莽夫,提着三尺青锋直接追杀进天门,一剑刺向看似不可战胜的遮天巨兽。

    飒——

    此情此景,不光下方修士目瞪口呆,连如临大敌的九位仙家巨擘,都惊掉了下巴。

    上官玉堂瞪大眼睛,看着孤身追杀天魔的白袍相公,直觉自己一点都不莽,甚至太稳健了!

    而出乎所有人预料,气势骇人的可怖天魔,似乎在避战,并没有攻击背后追杀的疯批,而是扑向了下方十余万修士组成的集群。

    “拦住它!”

    上官玉堂率先反应过来,暗道不妙,一声怒喝后,没有使用双锏,而是抬手一拳,直击苍穹。

    轰隆——

    大地之上金光爆绽,一道拳影从苍茫大地上拔地而起。

    大地瞬间凹陷,带起的拳风,甚至把百里外列阵的九洲修士,都给吹了个东倒西歪。

    这一拳,是上官玉堂在登潮港没用出来的一拳,也是她浸淫武道数千年,悟出来的最强杀技!

    以前仙君的体魄,不足以施展这一记重拳,用出来可能是同归于尽,所以一直当杀招藏着。

    而现在的九垓境体魄,完全能承受住这一拳的力道。

    上官玉堂一拳轰出,当空的云雾与四海流光当即被冲散,滑过苍穹的天魔肢体,被一拳正中!

    轰隆——

    天魔在虚空之中,没有天花板限制,道行要高出仙帝半筹,但没有资源补给。

    而来到九洲天地,有了无穷无尽的资源补给,但道行却被天地限制在九垓境巅峰,多一分都没法此地立足。

    天魔很强不假,但在九洲大地无可比拟的最强力道之下,遮天蔽日的伟岸躯体,还是瞬间被轰出了一个大洞,血肉崩裂,庞大体魄受到冲击飞往高空。

    黄潮老祖和藤笙瞧见此景,眼底明显露出一抹匪夷所思,还有些许的疑惑,但动作并不慢,同时飞身而上,剑气直冲九霄,瞬间把翻腾的勾爪斩为数节。

    “嘎——”

    冲进九洲天地的天魔,似乎发觉了这地方不大对劲儿,动作出现了迟疑。

    这感觉,看起来就像是持刀的劫匪,仗着身强体壮,孤身一人杀人民宅,却发现屋里蹲着十个彪形大汉,正在磨刀霍霍。

    已经进屋了,说声“抱歉,走错了”转头出去,无论在凡间还是天魔界,对方想来都不会答应。

    因此天魔在转瞬迟疑后,就爆发了骇人的凶性,巨大眼瞳收缩为一点,继而天地间传来一股强大的吸扯力。

    轰隆隆——

    天地之力望天魔汇聚,远处的修士阵营被扯得东倒西歪,连脚下大地都被撕裂,朝着天空飘去。

    上官玉堂靠着祖辈用命试探出来的经验,飞身退到吸扯范围之外,沉声指挥:

    “隔绝灵气,别让它补给。”

    天魔‘饕餮’这手‘吞天’神通,祖辈尝试过无数次,没有任何方法打断,无论是术法轰击,还是身体靠近,都会被吸纳进天魔体内成为养分,可谓霸道之际。

    梅近水见此,迅速御出了八卦镜,半空之上绽放出璀璨光辉,呈现出一个巨型的八卦虚影,把天魔囊括其中,隔绝一切天地之力。

    谢秋桃对付妖魔,向来很勇,这时候直接从人群中飞起来,抱着铁琵琶开始乱弹。

    而道家祖庭、千秋乐府,也同时敲响了三清铃和战鼓。

    铛铛铛~——

    咚咚咚——

    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大地,没什么节奏可言,完全是噪音污染。

    在场修士尚能忍受这种摧残,但吸纳天地之力的天魔,却产生的很大反应,勾爪胡乱挥动,似乎忍受着难以言喻的煎熬。

    镇魔法器,都是靠祖辈数次大战,以经验打造的法器。

    背后具体原理,现在的人族修士都搞不懂,但只知道这玩意顶用。

    左凌泉去天外看了一眼后,见解比众人高出一筹,心中估测,镇魔法器多数是乐器,可能和虚空之中没有声音有关——这些天魔生活在虚空之中,没有环境锤炼对音波术法的抗性。

    但这只是猜测,左凌泉也没法确定,瞧见秋桃放开手脚乱弹,各方修士的攻击都起了效果,悬着的心也慢慢定了下来。

    上古修士有对阵天魔的经验,只是缺少足够的力量罢了。

    九洲大地‘闭关’万年,积蓄出这么大一堆疯狗修士,在充沛至极的资源和人力支撑下,辅以足够的经验,天魔其实也没有多可怕。

    在场加上左凌泉,十名九垓境修士,上限可能比天魔低,但动作整齐划一、进退有据,完全按照祖辈用鲜血淌出来的经验行事,在天魔吸纳完无数泥土与空气的瞬间,同时跻身而上,展开了围剿。

    天魔还是那个天魔,除了道行高,和上古那只‘饕餮’并没有区别,吞噬万物后,就陷入了疲软期,浑身长出了黑色鳞片,包裹住了全身和眼睛,砸向地底,试图钻入大地,躲避攻击。

    但一两个九垓境修士,确实拿这尊皮糙肉厚的庞然大物没办法,只能用命硬填;而十个各有所长的九垓境修士,对付一只九垓境巅峰的妖魔,就不一样了。

    上官玉堂和武神紫霄、九尾狐,直接仗着武修的体魄强度,冲正面拦住天魔去路。

    梅近水悬浮于空,施展无上神通,给三人送去无穷无尽的复苏之力。

    这种情况下,上官玉堂和武神紫锋,只要当场打不死,就根本死不了。

    而九尾狐的强大也在此展现,山岳般的体型,只比天魔小一号,哪怕当场被打死,也还有还有无数条命。

    九尾狐往前面一站,就是一道天堑,天魔六条勾爪,瞬间把九尾狐分尸数次,都没能硬撞过去。

    东方烛照、冥河老祖、火神商寅,都是术士,在外围施展千重法门,全力锁死天魔的肢体。

    而左凌泉、藤笙、黄潮老祖三名剑修,在有盾牌、有控制、有治疗的辅助下,用剑戳活靶子,剑修的杀力也展现到了极致。

    飒飒飒飒——

    远处的高境修士,甚至没机会插手,只见远方的大地之上剑光乱舞。

    数万道剑气,在天魔肢体上纵横,仅仅是瞬息之间,就切断了钩爪,硬把天魔削的支离破碎,成了血肉模糊的肉球。

    但天魔也没众人那么想象的好对付。

    天魔‘饕餮’,是降世天魔中最难打死的一种,寿数不绝则生生不息,打成飞灰都能复原。

    此时天魔体魄的力量没被消耗,想要彻底粉碎很难。

    三名巅峰剑修联手,如同凌迟般将天魔躯体劈成碎块,越接近被天魔护住的眼珠,血肉的生长速度就越快。

    到最后,彼此竟然进入了僵持阶段,甚至出剑削切的速度,跟不上天魔的恢复速度。

    好在一边倒砍人砍不动,总比互砍打不过好处理的多。

    左凌泉尝试数次没法接近天魔的眼瞳后,开口大喝道:

    “集火!”

    极远处,静煣听见号令,站在团子背上,持着大扇子催促:

    “驾!”

    “叽?”

    早已经饥渴难耐的团子一愣,不过战火当前,也没计较老娘让它做牛做马,飞到近前就张开鸟喙,想要喷火。

    但太阴神君复苏,天道的压制也展现了出来。

    在南方之火不该出现的地方,团子调用不了半点天地之力,连体内喷出的火焰,都受到了极大压制,只喷出了个小火苗。

    静煣半神之躯,但和梅近水一眼属于生灵,倒是没什么限制,抬起火羽扇,扇出滔天火海,压向山岳般的肉球。

    灵烨、清婉、崔莹莹三个术士,此时也来到了静煣附近,以杀力最强的雷法,轰向天魔肢体。

    而姜怡和仇大小姐……

    作为武修和脆皮剑修,在尚未完全成长起来时面对天魔,这时候和‘肩不能挑、手不能抗’的宝宝区别不大,没法当肉盾,更不敢近身出剑。

    瞧见谢秋桃都能半悬于空,用绕殿雷压制天魔,姜怡满眼焦急却无可奈何。就这么看着不出力,事后肯定憋屈一辈子,姜怡想了想,也只能和仇大小姐一起,抛出剑气和符箓,超远距离打击,也算是出了一分力。

    轰隆隆——

    随着数万能够着的修士集火,天崩地陷的动静,瞬间扩大。

    虽然在场所有修士加起来,造成的伤害也比不上十个九垓境修士,但‘天道守恒’,力量无论多小,哪怕是寻常一拳头打在天魔身上,也会有一拳头的伤害,出去的力道不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哪怕质量不高,只要数量上来了,这股力量也不容小觑!

    轰轰轰——

    山河崩碎的巨响,在远离九洲本土的永夜之地响彻。

    这一战,是破釜沉舟。

    累积在九洲生灵身上数万年的血仇和恐惧,在这一刻肆意倾泻。

    这一战,也是猛虎出笼。

    九洲万年累计的底蕴,在这一刻全部爆发。

    一个仙帝下界,曾经能欺压整个九洲,让大地横尸万里、孤魂遍野。

    而万年沉淀后,九洲最强十人,同时踏足九垓,望向无尽深空,和域外天魔说了一句:

    时代变了!

    既然天道是‘弱肉强食’,九洲向往和平不可取,那我就顺应天道!

    天道既然以强者为尊,那我就变成最强者!

    杀不死我的,终将使我更强大!

    曾经天魔视我等为猎物和蝼蚁,今天我倒要看看,在这片天地之间,到底谁是猎人,谁才是猎物!

    轰隆隆——

    ……

    ————

    比拼消耗的围剿,持续了七天七夜。

    九洲古往今来,可能都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天魔估计更没遇上过。

    近乎无限资源的火力覆盖,让天魔肢体死死焊在了原地,失去勾爪,从始至终甚至动没能动弹一下。

    左凌泉仗着后方无穷无尽的补给,轮番交替,出了不下百万剑。

    在天魔复苏的速度变慢的时刻,左凌泉依旧如日中天!

    此情此景,就好似左凌泉前些日子站在镇魔塔顶,面对无穷无尽魔物时那样。

    不过彼此角色互换,底蕴不见边际的成了左凌泉。

    天魔则体会到了‘人力终有穷尽之时’!

    左凌泉眼神锐利如剑,带着出了口恶气的怒火,怒声道:

    “继续啊!我能靠毅力能撑半月,你能撑几天?有种给老子再撑七天,你再撑七天又能如何?”

    “噶——”

    天魔体内发出了雷鸣般的咆哮,没听懂左凌泉的‘叫声’,但感受到了左凌泉声音中,那股和它看向左凌泉时一样的‘蔑视、讥讽’,也体会到了左凌泉当时的绝望。

    左凌泉能靠着意志撑下去,是因为左凌泉背后站着整个九洲,他知道他会赢。

    而天魔道行再高,也不过是在虚空边角地带,靠着蚕食弱者成长的肉虫,拿什么和左凌泉比拟?

    轰隆——

    在体魄积攒的力量消耗殆尽,又无处补给后,天魔庞大的肢体开始迅速瓦解。

    左凌泉抓住机会,手持惊堂剑,一马当先冲到巨型眼珠之前,对着猩红瞳孔,施展了生平最强一剑。

    飒——

    猩红瞳孔望着他,一改往日的淡漠和蔑视,出现了一幕弱者才会有的恐惧。

    左凌泉感受到了天魔的惧怕,对此只觉得可笑。

    九洲无数生灵,在这只狰狞可怖的眼瞳前,露出过无数次恐惧;这次若不是准备充分,也将是如此,天魔可曾怜悯过一次?

    怜悯该留给心怀怜悯之人,对于妖魔,左凌泉能留给它的,只有体面的去见阎王!

    嚓——

    剑光一闪而过。

    巨大的瞳孔爆开,炸成一团血雾,又被术法迅速压成一个小点。

    不停复苏的肉块,失去意念的掌控,同时落地,变成无主的烂肉,在地上蠕动,又被外围的人山人海相继粉碎封印。

    轰隆隆——

    震动的声音还在持续,不过这次变成了人的脚步。

    左凌泉提剑站在满目疮痍的大地之上,身前已经没有了天魔的踪迹,他紧绷心弦,注意着周边风吹草动,其余人也是如此。

    直到许久后,大地上雷鸣般的震动逐渐减小,左凌泉剧烈跳动的心脏才慢慢放缓,他抬眼望向平静的夜空,又看向了身边气喘吁吁的佳人。

    上官玉堂褪下金甲,恢复了龙鳞长裙的造型,胸脯起伏,提着双锏左右看了良久,说出一句:

    “呼……就这?”

    梅近水担任医师,同时注意九个人的安危,体魄倒是不累,但有些心力憔悴。她靠在了崔莹莹身上,微微耸肩:

    “就这。我就说嘛,打开长生道完全没问题。”

    曾经的九大仙君,还有东洲尊主、剑皇、华钧洲各大老祖,南屿、奎炳、北狩洲的修士与大妖,乃至老陆、赵无邪、司徒震撼、程九江、王锐等人,都站在废土之上,左右四顾,看着周边的一切。

    “嚯……”

    “嚯——”

    “嚯嚯嚯……”

    也不知是那个惊吓过度的修士带的头,在一人发出呼喝声后,整个荒原从外到内,响起了潮水般的呼喝声。

    十余道人影,站在荒原的最前方,手指提着带血的兵刃,似有所感,望向了东方的天际。

    随着天地逐渐恢复平衡,一轮旭日,在清晨时分,洒在了万年不见天日的荒芜大地上。

    璀璨晨光,照在人或妖的脸颊上,梦幻般的人间绝景,让刚刚劫后余生的众人,眼中显出了几分痴醉与感叹。

    “忽然一夜清香发,散作乾坤万里春。呵呵……”

    梅近水看着初生的太阳,笑的很甜,就像是办完琐事,回到家里的书香大小姐。

    她抬起胳膊,架在了左凌泉的肩膀上,用很不庄重的口气道:

    “左公子,春天到了呀~”

    崔莹莹瞧见此景,才回过神来,双眸一瞪,连忙把为老不尊的师尊拉到了跟前,免得她在诸多仙家巨擘面前丢人。

    左凌泉则是微微耸肩,除了一抹笑容,不知作何言语。

    上官玉堂打完了硬仗,看到大地的复苏,在平静后,眼底的高兴,就慢慢变成了复杂,转头望向了诸多道友:

    “天地就这么大,容不下我等所有人。”

    所有人听见这句话,脸上的喜色消失,都沉默了下来。

    九垓境修士都是吞天巨兽,算上天魔,能同时维持两到三位存在,已经是这片天地的极限;在场十人,同时‘吸口气’,都能抽干方圆千里的天地之力,后辈乃至底层直接没活路。

    而不吸气,修行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卡在飞升之下不动,只会耗尽寿数,想求长生,早晚都有离开的一天。

    如今长生道已经打开,诸多仙家元老,暂时没了天魔灭世的后顾之忧,留着只会和子孙抢饭碗,寿数也撑不住,在有机会去天外看一眼的情况下,自然都有所意动。

    黄潮老祖看到了天幕之后的浩瀚,凝望许久后,转眼看向藤笙:

    “藤笙,你的理想,在九洲天地不可能实现。天地无边无际,为师陪你出去,再造一片专属于妖族的天地。”

    九尾狐知道在九洲没有它的生存空间,好不容易和平落地,它只想赶快出去,找个窝安家落户,当下开口:

    “本尊跟你们一起,路上也好有个伴儿。”

    藤笙提着佩剑,回望妖族,露出一抹苦笑:

    “走出这扇门,我们可能就成了异世眼中的‘天魔’,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是师父你教的。”

    这是一个宁人绝望的设想。

    左凌泉站在众人之前,略微琢磨了下,开口道:

    “我刚才去天外看了一眼,外面的世界,比我们想象的大。有生灵的地方,就必然有‘正道’,那些一去不返的先辈,可能并未放弃理想,更没有放下九洲大地,只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不得不在另一片天地间,践行着自己的所行之道。”

    此言十分在理。

    仙都是人修的,踏出这道天门的人,无不是世间心智最坚韧的大毅力者。

    其中有一部分成了‘魔’,但更多人肯定还是‘仙’,凡间底层的千难万险,都没让他们放弃坚守之道,拥有通神之力后,又岂会如凡人想象的那般不堪?

    他们走多远,正道便有多远,注意九洲这块苗圃尚在,他们坚守的‘正道’理念,就不可能从三千世界中消亡!

    诸多仙家老前辈对视一眼后,黄潮老祖道:

    “出这道门之前,我们不同姓氏、不同血脉,甚至不同种族。但出了这道门,我们都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天地这么大,正道不会只在这方寸之地,凡间这一世,虽然坎坷,但老夫也算走完了,谁陪着老夫飞升而去,再看看这天外,还有多少邪魔?”

    东方烛照手托烈日,轻笑了下:

    “在凡间,咱门算是打了个平手,没论出高低,着实遗憾。”

    武神紫霄,和两人同处一洲,算是老友,插话道:

    “没我顶在前面,你们俩脆皮屁都不是。”

    “也是,总得有个抗包袱探路的苦力……”

    ……

    几人开始说笑,冥河老祖、商寅显然也动了心。

    但谁都想去天外世界,延续修行道的燃情岁月,谁留在九洲坐镇大局?

    这明显是个苦差事,背着天大责任不说,天魔一来就可能含恨而终,天魔不来也可能老死。

    左凌泉见众人的神色,开口道:

    “我才二十多,凡世亲眷皆在,不可能走。我愿单人一剑,守在天门之前,担任各位前辈的灯塔。无论你们走多远,九洲都是你们最后的港湾。”

    上官玉堂站在左凌泉身侧,开口道:

    “我还年轻,耗得起。等九洲孕育出新的仙帝,我会追上尔等脚步,天有多高,我上官玉堂就能走多高。哪里有底层百姓的苦难和不甘,哪里就会有我。只希望你们能恪守所行之道,不要在天外迷失了方向,我不想在千百年之后,在天外手刃自己的同胞。”

    以上官玉堂的作风、左凌泉的战力,两人足以镇住九洲大局,诸多仙家长者都放心了些。

    左凌泉犹豫了下,看向了不远处一袭白衣的绝世妖女。

    梅近水眼神很平淡,幽声一叹道:

    “若不是被孟章神君选中,我连家门都不想出,更不用说飞升天外。我只爱花花草草,现在不打算离开,你们这些年轻人,趁着热血未消,多出去走走吧。”

    在场梅近水年纪最大,说‘你们年轻人’也没问题。

    崔莹莹暗暗松了口气,但有点担心,怕师尊老死。

    不过那时候,肯定是千年之后了,想飞升不过一念之间,这担心有点多余,崔莹莹想想还是算了。

    几句话间,谁走谁留,已经确定下来。

    商老魔站在吴尊义跟前,脸上带着笑意,拍了拍吴尊义的肩膀:

    “老夫寿数不多,待下去得老死,天帝城往后就交给你了。”

    吴尊义微微耸肩:“去吧,我迟早也得出去看看,别混太惨,免得我出去了,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呵呵……”

    商寅笑声了无牵挂,甚至有点嘚瑟,回望诸多道友一眼,开口道:

    “老夫先走一步,诸位动作快点。”

    话落飞身而起,撞破了天幕。

    九尾狐飞身而起,走之前开口道:

    “藤笙的想法没错,妖族没啥罪过,天道如此罢了。等本尊出去攻城略地,打下一方天地,便回来接妖族子孙,希望到时候,诸位不要让本尊太为难。”

    这话算是给妖族群雄一个定心丸和护身符,无论真假,都有作用,说完话,九尾狐就追上了商寅的步伐。

    东方烛照见此,转身走向修士阵营,带上了道侣,和不争气的子孙告诫几句‘他还会回来’,免得子孙被欺负后,就飞升而去;紫霄亦是如此。

    上古仙帝飞升,有带走道侣的先例,毕竟夫妻同时位列仙帝几乎不可能,直接抛下独自飞升,怕是一走就坏了道心。

    左凌泉刚才出去过,只要有跨出天门的本事,带一两个人完全能庇护,因此没说什么。

    黄潮老祖叹了口气,回望曾经守护数千年的大地,和黄静荷、仇瓜瓜等子孙告诫几句后,就带着尚未故去的道侣,跟上了脚步。

    藤笙落地如今这般境地,只能说天命难为,留着无非在九洲掀起人妖之战。

    它凝望东方的朝阳一眼后,开口道:

    “我走后,还望左兄善待妖族。天地这么大,总有妖族容身之处,等我安顿好妖族去路,必将和左兄在天外再论一次剑。希望到时候,左兄能有所长进,别再现学现卖。”

    左凌泉抬剑一礼:“藤道友放心。不过你下次再遇上我,很可能伤了剑心,论剑的事儿,就算了吧。”

    “呵——”

    藤笙面无表情笑了下,算是对这番嘲讽的回应,继而破空而去,跟上了师父的步伐。

    这些人一走,在场剩下的,只剩冥河老祖。

    冥河老祖和黄潮是一拨人,年纪已经很大了,肯定想在无牵无挂之后、寿数未终之前,去看看无尽天道到底有多远。

    冥河老祖和叮嘱过徒弟子孙后,飞升而起,想跟上道友,不过想了想,又看向左右:

    “萧青冥怎么不见了?他最执着于长生,这时候不在场,不合常理。”

    左凌泉有些无语,低头示意地上的碎肉:

    “其中有一块,可能是萧青冥的,但分不清是哪一块。”

    “哦……”

    冥河老祖恍然,微微点头,飞升而起之时,还摇头叹了一声: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先辈总结的话,果然有几分道理。诸位道友,可得以此为戒,心中有道,脚下自然有路,心中无道只求长生,反而求之不得……”

    苍老声音响彻大地,随着声音消失,天幕也恢复了平静,彻底安静下来。

    徐徐晨光,洒在废土之上,照亮了所有修士的脸颊,以及一道道灼热的眼神。

    瞧见无数伴随着自己长大名字,在眼前飞升而去,只要是修士,谁不想跟在后面,看一眼天外的风光?

    所有人也能想象到,若是没有天魔肆虐,这将是一片多么美好而前途无量的壮阔天地!

    但只要长生道开着,他们就有机会,历史以及当下的所有劫难,都让他们明白,只有不忘记‘生而为人’,活在当下,才能脚踏实地走向无尽大道,而急于一时的人,只会竹篮打水。

    所以很快,眼神灼热的修士就把期盼压在了心底。

    左凌泉目送仙家前辈离去后,作为此方天地以后的最强者——不对,也可能是老三——反正作为男人中的最强者,他举起了手中佩剑:

    “诸位道友,我们凯旋!”

    “嚯——”

    一言出,沉寂的十余万修士,再次响起雷霆般的呼喝。

    吴尊义腾空而起,提起木杖,指向苍穹:

    “两仪奉神诏,一念混沌开!”

    霹雳——

    五道大门,从南方的天际开启,十余万修士,变成了南归的群燕,黑压压冲向了自己的故土。

    而门的另一头,提心吊胆等着作为后备力量踏进绞肉机的中低境修士,瞧见此景,瞬间响起了声震四海的欢呼。

    左凌泉站在原地,看向周边的佳人,想了想,用剑鞘胆大包天的拍了下上官玉堂的臀儿,往南方走去:

    “走,回老家结婚!”

    上官玉堂脸色一冷,但这方天地已经没有敢看她笑话的人,她也没就没说什么,收起金锏,把小母龙放出来,和幼年一般,手拉手往回去。

    “真他娘爽,本龙……”

    嘭——

    一句粗话没说完,敦实丫头就被上官玉堂顺手扔了出去。

    姜怡、清婉、谢秋桃、仇瓜瓜,都跑到了跟前,大战过后难掩情绪的激动,叽叽喳喳说着刚才的经历:

    “本桃猛不猛?嗯哼?”

    吴清婉带着柔婉笑意:“猛,全场除了凌泉,最猛的就是你。”

    “本桃弹的好不好听?”谢秋桃拍了拍小胸脯,很点嘚瑟。

    仇大小姐耿直回答:“把天魔折磨的捂耳朵,你觉得呢?”

    “噗……呵呵……”

    笑声一片。

    上官灵烨刚才出的力比四个姑娘大,这时候也飘起来了,身着华美裙装走在跟前,笑眯眯道:

    “瓜瓜,你刚才离着百十里,隔空耍剑是想干啥?舞剑助兴?还是想用剑意吓死天魔?”

    仇大小姐脸色一冷。

    姜怡可是知晓‘唇亡齿寒’的道理,瓜瓜被奚落,下一个肯定就是战场摸鱼的她,她蹙眉道:

    “灵烨狐媚子,你欠收拾是吧?你刚才在半空手舞足蹈给天魔刮痧,就厉害了?”

    “我至少刮掉几块肉,不像你们俩,就打破点皮……”

    仇大小姐道:“各有分工,你嘚瑟什么?要不我们打一场试试?”

    “赌什么?”

    “你想赌什么?”

    ……

    汤静煣走在背后,抱着大战过后‘虚弱无力’装死的团团,倒是没凑近去瞎扯,而是凶巴巴训道:

    “你给我起来自己走!刚才乱飞半天,就喷一口小火苗,还想吃。你吃那么多啥用?”

    “叽叽叽……”

    团子躺在汤静煣怀里,咕咕叽叽示意——鸟鸟可是做牛做马背着娘到处飞,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一条小鱼干不过分吧?

    而众人后方,崔莹莹没空凑进姐妹之间闲聊,双手抱着白衣女子的胳膊,欲言又止好久,还是开口问道:

    “师尊,现在仗打完,没啥正邪了,你也不飞升,该回头是岸了吧?”

    梅近水笑意盈盈:“那是自然,为师早就累了,该回家了。”

    崔莹莹眼神微喜:“这就好,嗯……你得回东洲吧?向阳山那破地方我去了,冰天雪地没啥待的,你还是回梅山吧,老房子我给你留着。”

    梅近水望着前方行走的男子背影,摇头道:

    “梅山有什么好待的,早腻歪了。”

    “嗯?”崔莹莹眨了眨眼睛,略显不解:“那师尊准备去哪儿?”

    “去左家。”

    “……”

    此言一处,前方行走的姑娘和左凌泉,脚步都慢了几分。

    崔莹莹想了想,询问道:“你去左家做什么?参加左凌泉的婚礼?”

    “嗯。”

    “……”

    崔莹莹微微点头,但想想又觉得不对,师尊的神色看起来没这么简单。

    “师尊,你说的‘参加婚礼’,是什么样的‘参加’?当长辈宾客,还是……”

    梅近水微微耸肩:“这得问左凌泉,他给为师留什么位置,为师就是什么。”

    ?!

    此言一出,晨光之下鸦雀无声。

    留什么就是什么?

    留个红盖头你就进门了不成?

    左凌泉感觉被数道眼神锁死,其中还有团团的‘如释重负’,他轻咳一声:

    “打了近一个月,我头昏脑涨的……要不回去再说?”

    崔莹莹见左凌泉没有第一时间澄清,脸色瞬间复杂——师尊可能是疯批言语开玩笑,左凌泉就不一定了!

    崔莹莹脚步一顿,拉着梅近水,有些难以置信:

    “梅近水,你……”

    “算了,留着好像也没意思,我还是走吧。”

    梅近水叹了口气,转身就作势要飞升天外。

    诶?!

    崔莹莹见状一惊,连忙把梅近水的胳膊抱住,模样也不敢再凶了,只是道:

    “我……我没撵你走的意思,只是说师尊刚才的话,有些不合适……你让左凌泉留位置,他指定不会让你坐着看拜堂……”

    “呵呵……”

    梅近水被崔莹莹搂着,见被数道倩影簇拥的小淫贼回头看了眼,又迅速正儿八经转回去,眉眼弯弯露出了笑意。

    “嗯哼哼~……”

    听着莹莹轻声言语,梅近水惬意哼起小调,行走间抬起了纤纤玉指。

    青色流光从指尖洒下,落在蛮荒废土之上。

    随着流光汇入,嫩芽破土而出,转眼化为了五彩缤纷的花朵和草地。

    稚嫩却又艳丽的花朵,迎着晨光与微风,在这片废土之上轻轻摇曳。

    身着白裙的女子,带出一路花香,逐渐加快脚步,跟上了莺莺燕燕的步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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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7422/ 第一时间欣赏太莽最新章节! 作者:关关公子所写的《太莽》为转载作品,太莽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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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莽介绍:

左凌泉刚出生,便拥有了凡人能拥有的一切。
名门贵子、俊美无双、家财万贯……
但蹒跚学步之时,却发现这世界不属于凡人。
妖鬼精怪、御风而行、大道长生……
毫不意外,左凌泉踏上了追寻长生的路途。
高人曾言:
九域莽荒,太虚无迹。
修行一道,如长夜无灯而行,激流无桥而渡。
我辈修士,当谋而后动,万事‘从心’。
左凌泉谨记教诲,就此凡事顺应心意,为所欲为……
高人:“等等,是‘从心’,不是让你想杀谁就杀谁,你这娃儿咋就听不明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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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已有万订完本作品《世子很凶》,多主角架空武侠,有兴趣的大佬可以瞅一眼。太莽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太莽,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太莽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