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 虚妄大梦
“娘子看过,觉得如何?”
数息后,阿九遁出泥丸,魂灵刹那凉爽,心惊也得平复。
刘彦用茶问她看法,阿九直说:“甚为厉害!”
她道:“那七煞鬼不惧阳气,单这个就胜过寻常阴魂,便是‘日游鬼’也难敌过它们。”
“适才在相公泥丸,我魂身被纯阳克制,如遭火炼,它们却浑然无事。”
“不是相公束缚那只鬼,妾身恐被咬伤。”
此话,听得小倩、巧月二女惊诧。
她们都知阿九境界,虽与鬼仙相差甚远,但已跨入阴神境地,能敌百鬼。
而今,只是一鬼出手,都叫九娘子惊恐,可见一斑。
刘平问:“九妹招惹它了?它为何恼你?”
阿九分视相公说:“我与七鬼初次相见,只是看它们一眼,怎算是招惹?如何就恼我?”
巧月道:“我猜,它们是为了护主,见阿九是外来阴魂,又不知身份,便当是私闯主人身府的贼人!”
小倩道:“我以为也是如此。那七鬼好比看家护院的犬奴,见外人擅闯主人泥丸宫,便要驱赶。这是尽忠职守!”
刘平转顾相公:“如此说来,它们着实有用。今后再有妖物夺相公之身,有它们在身,可抵挡一二。”
阿九接话道:“究竟是不是‘护主’,不好说。”
“我观七鬼,虽然也是阴身,但极阴似阳。”
“以阴阳之理来说,它们不惧阳,且克制阴!”
“它们应该叫做‘阳鬼’。”
“阳鬼见阴魂,如虎狼见羊鹿,本能是想进食。”
刘彦附和说:“娘子此论与我不谋而合。”
“那七鬼有灵无智,固然安服于我,视我为主公,但无智无心,又如何知道‘看家护院?’‘尽忠职守’?”
“何况,我也没让他们守泥丸宫。”
“那七怪应该是把你当做美食、猎物了。”
“照此推理,它们确是‘克阴之鬼’,称其‘阳鬼’也不错。”
阿九笑笑说:“世间能称作‘阳鬼’的,便是‘阴神’。”
“唯有修炼到‘日游境’,才能白日出行,也就是所谓‘白日鬼’,好比城皇庙的‘日游神’。”
“而这七怪,却是天生的‘阳鬼’。”
“若能善教它们,引它们修鬼仙,定然强过同境地阴魂。”
“相公此番收得七煞鬼,着实造化奇异。”
刘彦笑着起身道:“这七怪并非天生,它们是妖道炼化自身阴神而造就。”
“原本是用来破我浩然正气、六十四【靁】。”
“却在巧合之下,被我主身的六神收入身中,此一啄一饮,皆为天意。”
“当时我若在身,大概不会收它们,而是交给府君处置。”
“也就没有这场‘奇异造化’了。”
说着,他走进里间就寝,对身后三女说:“今夜把云姬魂儿接来,我有事问她。”
“巧月也该去见相公了。”
阿九、小倩应喏,与巧月遁出窗门。
刘平关好门窗也去睡觉。
……
二更天时,月朗星疏。
南方飘来一团香火气,阿九、小倩、云姬合入相公梦乡。
今夜,刘彦开‘青山古寺’之梦。
山是云加寺山,寺是云加寺。
梦中山庙与现实无二,多了一重山水意境,宛若水墨之卷。
三女在梦中金砖院佛殿寻见主人。
刘彦立身画壁前。
他面前的佛画,香火缭绕,似近在迟尺的蜃境,佛陀、天女、僧尼、沙弥,菩萨、罗汉尽在其中。
感应三女来到,他手点画壁,一道清光洞穿画境,生出云气漩涡。
刘彦回顾道:“这便是佛堂画壁之境,三位娘子可随我来看。”
说话,他一念跳动,梦魂飞入画壁中心漩涡云。
三女紧随其后,一入漩涡,便感佛画环绕周天,画中一千三百两多佛陀、菩萨、仙女浮现出来。
刘彦扬手一揽,便有一仙女入怀。
阿九细观其相貌,竟是荀娘子。
那仙女伸手牵她,笑道:“妹妹别来无恙?”
阿九对视说:“你不是荀姐姐。”
那仙女呵呵而笑,蓦然变作骷髅脸,飞入仙女队列之中。
这时,刘彦脚下云气化作佛院,周围佛画建筑、人物四方散开,错落有致的堆叠成画境。
小倩、云姬新奇四顾。
阿九走近相公问:“那‘荀姐姐’,可是相公念想所造?”
刘彦大袖扫地,变出凉席茶桉,坐下说:“娘子聪慧,你等没来之时,我在梦中独思,想到佛家一言。”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当作如是观。】”
“这梦境是我想象造出,亦是梦幻泡影。”
“若作如是观,便可以‘万象皆法’‘诸法空相’。”
“岂不能‘以观想而造空幻?’‘以念想而生虚妄?’”
“所谓‘梦中之谜’让人虚实不分,‘胎中之谜’让人忘记种种。”
“我造此‘虚妄大梦’只要使其为真,便能使人信以为真。”
说到此,虚空下来一人,爽言笑说:“世才所言甚是。”
阿九、小倩、云姬转顾。
见来人落下入席,与相公并肩而坐,神气勃发,犹似活人一般。
因刘彦之言,小倩知道此士乃相公念想而出,笑问道:“这是何人?”
阿九引荐说:“这便是王山君。山君不在泰山躲灾,何故来此?”
王山君笑着与她对话:“世才思我,我便来会。听闻娘子已入阴神之境,可敢与我比斗一场?”
阿九转眸分视相公,手中变出一柄三尺剑,笑道:“那就请山君指点。”
说话她飘上虚空。
王山君仰望一眼,周身陡发虎煞,飞上变作勐虎扑咬阿九。
只见一人一虎在天上缠斗,抖得伯仲之间。
小倩云姬到相公身旁,坐下观看,觉得有趣。
小倩问:“我观王山君变虎,颇似虎,招式惟妙惟肖,这个也是相公想象的?”
刘彦观望点头:“我将所思虎形合入其中,他自能学虎对敌,不过只有三分像。若是王山君,不至于如此狼狈。却是有辱山君。”
“你们要是见了那位兄长,切记不可告诉他,我于梦中临摹他的虎形。”
二女各显笑颜,听得出两人情谊深厚。
阿九一剑荡开虎爪,朝下方说:“此虎差得远,相公请别人来斗。”
刘彦高声回道:“娘子莫得意,有道是‘云龙风虎’,此虎未得风势,待我合字意,你俩再斗。”
说话,他伸手变出毛笔,在虚空写个【风】字。
……
第510章 七煞圣胎
【风】字成形,字意烁烁放光,似飞星遁入勐虎身中。
那虎得‘风势’,回身陡发虎威,丝丝毛发生出风气,身形细瘦灵动,挥爪便拍阿九面门。
阿九惊讶三分,后感虎爪生风,道道风气刮面而来。
她不敢大意,退身躲过虎爪,但没躲过无痕之风。
风气犹如千万蛛丝粘连她魂身,三息便遭束缚。
阿九知道此乃‘风字之意’显法,但没想到有此妙用,梦里也能缚她阴魂。
她想用魂力挣脱束缚,忽遭勐虎咬住后颈,虎齿明光闪烁,四个【缚】字入她魂身。
【缚】字意与【风】字意相合,便组成【风缚】一词二字。
词意合并,阿九周身风丝化作绳索,束缚之感更紧实。
她纵然有力挣脱,也知自己败了,放弃抵抗,由着勐虎叼她见主人。
刘彦含笑问道:“娘子以为此法如何?”
说话,他手引‘风绳’入袖,给九娘子解绑,勐虎散化烟云。
阿九温柔跪坐说:“相公用法甚妙,也是让我明白‘得意莫忘形,占上风未必就胜了,胜了也未必就赢’。”
刘彦道:“我要问的不是这个,而是问你‘这梦中斗法,感受如何?是否真实?’”
阿九思量回答道:“感受倒也真实,虽说知道是假的,但受到的‘法术’却几近为真。”
“尤其相公字意加身,【风缚】锁身,使我魂儿受缚,动弹不得。”
“若只是我这等境界,大概逃不出相公梦境。”
说到此处,她蓦然明白什么,眼眸明烁问:“相公是在试‘梦中锁阴神’?”
刘彦敛袖笑说:“不错,我所思正是‘如何炼妖魔于梦中’!”
“今日妖道夺我肉身,使我不得不警惕,以后若再有阴神、妖物来复生夺舍,我当如何应对?”
“我不修道术,不能以法术拒敌,魂儿也羸弱,斗不过一只鸡子。”
“若是有人想智取我肉身,或在寝时入梦夺身,我当如何对敌?”
“那只能以梦化牢,锁其阴神,炼妖魔于梦中。”
“方才驱勐虎与娘子相争,是为尝试‘此法是否可行’。”
“现在看,确实有些用处。回头我再细细琢磨一二。”
三女恍然明白深意,阿九自责道:“只怪妾身不堪大用,使主人置身于险地。”
刘彦笑着说:“娘子此言差矣。俗话说‘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就算娘子神通无敌,又岂能时时刻刻守着我?”
“只有我自己掌握拒敌手段,才能真正自保,把性命寄予他人,非丈夫亦非君子。”
“也可未必。”
阿九飘入怀中道:“妾身愿世世守在相公跟前。”
小倩、云姬见此各是含笑。
刘彦感受九娘子贴身,察她暗发浓情,身魂衣裳也变单薄,笑顾云姬说:“娘子且忍少许,让我问云儿几句话。”
阿九却挂在身上不走,交颈弄情,小倩则背后贴身,缠抱相公。
二女好似两条情蛇,把刘彦锁住。
云姬春面含羞,看着这一幕,但并不回避,问相公:“不知问何事?”
刘彦秉持心性不乱,与她道:“娘子曾提到‘家有玉璧’,乃是婆婆留与你的,上有【二十八云纪文】。”
“除此玉璧,她可传你‘巫术法书’?”
云姬回道:“并无法书留下,我曾经也想学巫术,但婆婆不肯教我,说会毁了我的造化。”
“说,只要我灵明复苏,自然就开窍,诸法会显于我脑中。”
刘彦含思道:“那灵明之物,想来存有你前世记忆,婆婆是在等你灵明觉醒,如同‘鬼仙转世,跳出胎中之谜’。”
阿九蓦然插话:“那时云妹妹不是变成另一人了?怎还留得住她?”
云姬被她一言射中心神,慌问:“姐姐是说,我脑内灵明苏醒,她便对我取而代之?我将无我?”
阿九背靠相公,怀中道:“你还是你,但性情会变,也就不是现在的云姬了。”
云姬凝眉稍思,后说:“那我宁愿不要她醒,不做这个巫女转世,相公可有法把她消了?”
刘彦想着道:“巫家转世与仙家转世未必一样,或许那灵明之内,不藏前世种种,只有前世所悟。”
“即便有记忆,娘子也未必会变成她。”
“阿九胡说几句,你不要当真。”
阿九笑了笑,附和道:“妹妹就当我在胡说,等你变作另一个云姬,变把你赶走,省得与我俩争宠。”
这本是欢笑话,却把云姬吓到,越发心慌,哭着说:“奴婢不敢与姐姐争宠,求姐姐莫赶我。”
小倩接道:“你若变成她,那你就死了,我们赶她不是赶你。你怎替她求情?就算我等想留住,她也未必如你。”
云姬止泪相求说:“相公能否想个办法,看看她到底是何物,灵明之中有无另一人?”
刘彦思道:“我不懂察人魂灵,那灵明存在于你胎光之中,也不好请她出来。”
云姬又看阿九,阿九转睛说:“我倒有一法,所谓‘以心印心,心心不异’,不如你与相公‘以魂印魂’,说不定就能照见‘魂灵’?”
云姬拜求指点,问:“如何‘以魂印魂’?”
阿九笑顾刘彦说:“那便要‘阴阳相合,魂灵交融’,这个你可知道?”
云姬刹那明悟,眼眸含羞望着相公。
阿九对她递出手,牵着她引入刘彦怀中,附耳教授‘阴阳和合之道’。
云姬端的认真,虽有羞怯但心甘情愿,欲与相公做一场好合。
彼时,忽闻有人传音入梦,说:“幽兰前来奉命送书。”
“送书?”
阿九思量,刘彦让她出梦相迎,道:“何必多想,等她入梦自然知道。”
阿九点头带着小倩脱梦接引,云姬归坐原位低头藏羞。
少时见幽兰入梦,手托一本金书,灿发香火明光,乃神道法力所化。
她跪坐刘彦桉前,放下金书说:“此乃府君今日拷问妖道师弟所得,之中含有《天罡七星七煞术》,和妖道师弟所招之供。”
“府君带话说‘君子斟酌参详,切莫尽信他的,多作考量’。”
刘彦闻言拿起金书,翻看上面的内容。
见首行字为:
【天罡七星七煞术,炼七星七煞入命,阴神功力到,命合天罡数,得七煞圣胎。”
【七煞圣胎者,玄阴为本,极阴生阳。阳中有阴,阴中有阳,阴阳一气,浑然天理……】
【七星入命者,得一粒黍米宝珠,圆陀陀、光灼灼、净倮倮、赤洒洒,圣胎完成……】
【修炼此法,需当心正,切勿邪念。】
读到此处,刘彦大致明白其理。
看到最后,有妖道师弟的供词。
他说:“我师兄心术不正,修此法终究难成,他只能修炼一半,得玄阴七煞神魂。”
“那七煞鬼乃化神自灭所生,七鬼应天命而育,非比寻常,其本该化作七恶,但出世便遭正义锁身,真是天道使然。”
“今归有德之士,不妨善养之,君修炼此术,省得半世功,神仙境地亦能得,此乃登仙造化。”
“君子惜之……”
……
第511章 夜参阴阳
“先生得此造化,可有修仙之意?”
刘彦看完合书,对座幽兰含笑询问。
刘彦说:“我已笃志修学,正心乾道,岂会半途而废,改投仙家道门?”
“就算妖道师弟句句属实,我亦不会修炼此法。”
“娘子此问,可是代子墨而问?”
幽兰明眸善睐道:“正是主人让奴家问的。”
“主人说‘此造化不可取,世才兄若动摇君心,便告知我言。’”
“主人猜测,先生不会修此法,弃儒修道。”
刘彦拿起桉上‘金书’,甩手投入虚空,见一座经阁浮现,金书遁入消失。
他笑道:“子墨知我。”
“我虽不修此法,但会借鉴其中妙理。”
“此书我便留下,明日便去城皇庙进香,礼谢府君。”
幽兰笑颜分视三女,请君引荐。
刘彦逐一介绍,后想起一事,问她:“娘子可知温州地界,有无卜卦灵验之人?”
幽兰思量说:“城皇庙山下有个卦摊,卖卦人姓周,他颇知阴阳事、善卜灵验。先生要问卜?”
刘彦点头说:“不是我问卜,而是替他人问卜。”
“衡州曹员外之女下落不明,其中与我略有牵连,我想助其父女团圆。”
说着,他将‘曹女之事’说与幽兰,以此为题,论其中因果。
子时,幽兰起身拜别。
刘彦伸手接引她入怀,怜爱道:“娘子盈盈来,却要幽幽去?今夜莫非要回去侍主?”
幽兰心神欢喜,依着怀说:“主人没说侍奉,是奴家看三位妹妹在此,唯恐惹人怨,故此不敢多留。”
“先生若让奴家留,奴家便留下。”
刘彦心念一动,佛院变作香阁殿堂,身下席桉也变成绸缎香帐。
轻纱罩住他们二人,把阿九、小倩、云姬三女隔在账外。
“娘子可否再演一次‘素女九法姿态’?”
“让我家娘子一睹仙姿?”
幽兰转顾帘账外三女,含笑应喏。
随着‘素女九姿’妙演,轻纱幔帐,红浪翻起,人之情欲与美色呼应,宛若异香弥散开。
外面三女嗅见其味,似吃了‘绝品大药’,心性无不受挑逗,心儿难以把持,趴在床边观看‘这场好合’。
一时三刻后,阿九、小倩、云姬入账。
刘彦以一敌四,魂儿精气不减反壮,皆亏其中阴阳之理。
而他这等纵欲,是为了暗试‘七煞圣胎’中的‘阴阳妙义’。
其性其心,并没被色念所控。
他脑思清明的揣摩‘法中道理’,感受【阴中有阳,阳中有阴,阴阳一气】的‘浑然天理’。
倒是四女陷入迷情,各个不能自持,心生欲、欲生念,念又生念,无边衍生。
直到卯时鸡鸣,这场近三个时辰的贪欢才休止。
幽兰离时魂儿生香,犹如春草喜得一夜甘露,欢畅无比。
只是她未采得阳露,阿九小倩叫云姬采露。
那云儿羞答答的依从,正要脱梦侍奉相公解阳,却被刘彦扯住。
他道:“今夜尽欢,再纵欲就会过度。娘子若是替我‘解阳’,便破了我的‘算计’。枉费今夜之功。”
云姬倾听,似狸奴乖巧。
左右阿九、小倩思量其言。
阿九问:“相公有何算计?今夜难道不是为了‘泄阳’,一解君子肉身纯阳之火?”
刘彦笑着反问说:“娘子是以为,我忽起人之大欲,是为了一解火气,释放私欲?”
阿九含笑道:“我到过相公的‘泥丸宫’。见宫中阳气过于雄壮,全然不似凡人。”
“相公阳气之厚,可比十大个精汉。”
“我估摸着,这阳气并非全是相公自家的,许是收七怪入身时,把天地纯阳之气收身内。”
“相公若是炼铅汞,这阳气便能炼为元阳,归藏身中。”
“但君子不修丹道,身中忽有这股阳气,不能炼化,如遭火烤,唯有‘解阳’方才舒畅。”
“所以妾身暗猜,相公今夜纵欲念贪欢,是为了‘泄阳’。”
“却不知,相公另有算计,何不说来听听?”
刘彦动念,梦境化作‘山居秋暝’,寻欢作乐之场变成清朴柴院。
他拂袖变出茶桉,让三女自取盏茶饮下。
云姬绣口小品,顿觉《山居秋暝》诗意入魂灵,内中燥热清凉下来,如吹凉风,好不舒畅。
阿九、小倩也得诗意沁润魂身,欲念冷凉消退。
刘彦适时道:“阿九前几句说对了。”
“我肉身阳气增厚,的确不是我自家所养,而是收七鬼时,从乾坤气中摄来。”
“包括我泥丸中阳气,也是天地精气。”
“之所以能摄取乾坤之阳气入身,皆因那七煞阳鬼。”
“它们与我正气相斗时,将我白锦吞入腹中……”
“而后我自身感应,身性中的道义、品性、精神三者祭出,向天求取纯阳气,以此炼魔。”
“七煞鬼接二连三的吞噬,乾坤阳气又不断的补充,最终它们吃不消,肚皮撑破,我正气从它们肚脐钻出。”
“然,浩然正气虽漏,但七煞鬼腹中阳气未泄。”
“我肉身六神趁势收回正气白锦,那七怪随之受到牵连,一同归入我身窍。”
“与它们通入身窍的,另有浩大的天地阳气!”
“这等阳气过于厚,充塞我肉身,至我下丹田精气充盈。”
“后,它们自行顺应天理,在我身中运转周天。”
“最终助我打通泥丸宫,九成阳气与七鬼便都入了宫中。”
“这是我今夜所得‘思悟’。”
小倩、云姬听了不甚明白,只有阿九懂得内中道理。
她思量道:“相公所言有理,如此也能解释‘泥丸宫为何自开’。”
“相公不愿‘解阳’,是怕肉身元阳一漏,泥丸中的阳气也失了。”
“从而造化尽失!”
刘彦笑道:“我确有这个顾虑。”
“此外,我还想看看,自身起阳后,阳气能否充盈‘中宫紫府’。”
“稍后娘子脱梦,再入我泥丸,看宫中的阳气是增是减。”
小倩接话问:“增又如何?减又如何?”
刘彦说:“若泥丸阳气增添,我可用此法继续增添泥丸阳气,参照【天罡七煞圣胎】之法,炼那七鬼。”
“助它们脱胎换骨,化作‘七星黍米宝珠’,成圣胎。”
“若是减了,它们只能当个守身阳鬼,失了成仙造化。”
“不过以我推断,中宫阳气应该有增无减。”
说着,他引用《七煞圣胎法》中‘阴阳之理’来阐解。
云姬思问:“相公这不是等同修仙?”
阿九说:“只是妙用其理,而非修炼其法。世间道理相通,明白其中玄妙,便可通过近似之法,做成相同之事。”
“相公乃儒家真学,已然正心乾道,二丈浩然气,岂会改投玄门?”
“何况,相公参悟文字造化,一字一法,何必修什么道术?”
云姬显笑分视刘彦,试问道:“不知今夜,相公可窥见奴家魂中那点灵明之物?”
刘彦稍思,后说:“隐有交集,但不曾仔细接触。”
“今夜娘子众多,我又分神参悟‘阴阳之理’,亏待了云儿情意。”
“改日,我再仔细与你看。”
云姬受宠欣悦,也不作羞了,只管应喏。
阿九笑颜牵手,带着她和小倩脱梦而出。
刘彦收敛梦境,神魂身内清醒,一念踏出神庭,遁入泥丸宫。
这次非心念查看,而是魂儿入宫。
他即感应热气裹身,但不似火炼一般,而似浸泡在热水温泉里,颇为舒畅。
宫中七鬼见身主到,各都跪地磕头,如恶犬看到主人,甚是欢悦殷勤。
刘彦分顾它们,思量‘金书’中的话。
彼时阿九阴魂遁入泥丸,七鬼感应外来阴魂,齐瞪面露凶狠。
刘彦以心念安定它们,问娘子:“宫中阳气可有增添?”
阿九迎面道:“相公泥丸,阳气确有增厚。”
“妾身有一想法,我想与小倩也入宫中修炼,借宫中之阳气,洗炼自身阴气。”
“不知相公可许?”
刘彦笑了笑,说:“只要娘子不惧怕它们,便可来此修炼。这般,也多了个容身之所,总好过整日在折扇内。”
阿九感受相公宠爱,笑看七鬼道:“它们有灵,但未开智,妾身可以训教。”
又说:“我观相公泥丸半开,不似全开,要想个法子,将这‘中宫紫府’铸成才好。不然失了天赐造化。”
刘彦点点头,与九娘子叙谈此事。
他也能感觉到‘泥丸只是打通,没到【化府】阶段’。
至于‘如何开府筑宫’,待后续思量。
……
第512章 伏羊献羊
己时,艳阳高照,风清气爽。
今日六月六,恰逢小暑,又是‘伏羊节’,温州四野八乡皆是‘宰羊炖肉’之景。
城外东南十里,城皇太阴山下有大庙会,买卖家沿着山脚设摊搭棚,集上杀羊的屠户锵啷磨刀,已有好几只死于他刀下。
西边拜庙的官路上,刘彦骑着毛驴,刘平骑着红马,大孙小孙、郭松陶青、方有才坐骡车。
今早众人听说刘彦到城皇庙进香,答谢府君,便都跟来。
眼望山脚集市,听见羊叫声,孙子岷笑问:“不知刘兄家乡,可有这‘伏羊节’?”
所谓‘伏羊节’,乃是‘三伏杀羊进补’的节日。
其中的‘羊’,通‘阳’之意,‘伏羊’即是‘伏阳’。
一般从初伏开始,延续至末伏结束,大概有一个月。
期间食用羊肉,以热制热,以阳制阳,拔除冬春湿毒之气。
江南一带冬春潮湿,比别处更爱这‘伏羊节’。
除了温州,台州、越州、杭州、苏州,乃至江夏、九江、荆州诸地,也都过此节。
听他问民俗,刘彦驴上顾首攀谈,说起‘家乡如何伏阳,过伏天’。
不多时车到集市口,众人下车,刘彦下驴。
他们仰观城皇庙,商量先游逛集市,再上山拜庙进香。
刘彦也想寻找卦摊,看幽兰所说的‘卖卦人’在不在此。
七人一路穿行庙会,倒是看见卦摊,但不见卖卦之人。
走到南边,只听羊儿嘶喊咩叫,众人围着看屠户杀羊,他们也过去瞧热闹。
郭松蓦然想到一个主意,对大孙道:“我等何不买一只羊首,做礼数拜庙敬上?”
孙子岷抚掌称‘是’,走上前问:“这是谁家的羊,羊头我买了。”
屠户汉子看一旁老叟,说:“是他家的,相公要的晚,这羊头已卖人哩。”
羊主人拱手抱拳:“确是卖人了,被周先生给买走。”
“周先生?”
孙子岷以为是个教书先生,思量道:“他买羊头作甚?莫非也是敬奉城皇?”
刘彦礼问老人家:“不知那先生何许人?”
羊主人道:“先生是卖卦的,卦摊便在集上。”
刘彦一听果然是要找的人,笑问:“周先生人在何处?”
羊主人四顾找寻说:“方才还在这,许是方便去了,相公可要寻他问卜?”
刘彦点点头,折扇抚掌,眼目避看杀生之景,却看到小娘子牵着一只小羊过来。
那羊头上犄角不到一寸,还没成羊,两眼望着这边咩咩叫,四蹄后蹬不肯走。
小娘子死拽拉扯,一人一羊闹市中较劲,周围乡民百姓笑看着。
有人背后踢一脚羊屁股,那小娘子得助,拽着绳索扯羊来。
孙子岷等人顾看,陶青说:“这只羊头可以买下,就是小了些。”
孙瑜迎小娘子礼问:“此羊可卖?”
小娘子打量点头:“相公要买羊吗?”
孙子岷相羊说:“你家羊小,何不再养一年半载?现在宰杀,着实亏本。”
小娘子道:“我家闹了‘瓮妖’,娘亲吓病,家里没钱买香火孝敬那妖怪,这才牵小羊来卖哩。”
“大官人要是买羊,就买奴家这只吧,奴家便宜卖。”
“瓮妖?”
大孙等人听得相视,刘彦含思好奇,与这小娘子仔细打听‘如何闹法’?
小娘子一五一十的说来,大体与坊间所传‘闹瓮妖’的传闻一样。
她家是半夜听见砸门,其母以为丈夫回来,开门见一个陶瓮跳起三尺高,好似有个小人蹿起来,叫问‘认得我么,认得我么?’
其母吓得呆颤。
那妖物问三声,见她不说话便滚地走了。
小娘子说:“打那之后,我娘便病倒,乡人劝我家摆个瓮子,在瓮中烧纸钱……”
众人听罢各有思量。
孙子岷道:“如此看来,乡野真有瓮妖?”
郭松说:“坊间传闻,又岂是空穴来风?乔兄家是假的,别人家未必是假。”
孙瑜道:“那妖物为何问‘认得我么’?”
陶青道:“妖物妖言而已,兴许就是拿着话唬人,让人惧它是妖物。”
他们说话间,小娘子仰面环顾,以为都不买羊,便牵着要往里走。
刘彦与刘平耳语两句,后者听完又对小娘子附耳,喜得小娘子连连点头。
孙子岷等人分神看到,好奇他们在说什么。
刘彦解惑道:“我让刘平与那小娘子说‘此羊我买了’。”
“诸兄也不必另外买羊首,这一只就足矣。”
“稍后再买五只鸭子,羊一筐,鸭一筐,挑担送上城皇庙,这叫‘生祭’。”
“鸭者通‘甲’,五鸭、五甲对应五位。”
“一羊通一阳,一阳复始寓意为‘新’。”
“给诸位讨个‘新科头甲’的彩头。”
闻他阐解,众人纷笑称‘妙’,便照刘彦说的去买鸭子,又买来两个箩筐,一丈红布,给羊头、鸭头系上红。
叫来一个挑夫,挑担跟着上山。
小娘子也跟着他们一起上山,因为刘彦还没给银子。
进到山庙里,众人先添香油钱,后抬着‘生祭’入殿进香。
刘彦诚心告念‘府君之名’,一炷香插上,眼望城皇神像说:“今日我等前来诚谢府君,献上五禽一畜做生祭。”
“还请君家笑纳,莫嫌礼轻。”
他殿中说话时,随行众人在旁笑听,其他香客、庙祝、小娘子或是诧异,或是奇怪。
别人祭祀,也不似他这样,都是规规矩矩递上表文,诚心三拜进香。
而刘彦更似拜府送礼。
殿中两个庙祝相视,其中一个说:“相公既然献祭,当以诚心,似你这……”
话说一半,忽见两个箩筐内,鸭叫羊咩,如同被人掐住脖颈、扯住羊角一般。
此时借鬼神之眸观看,只见七个鬼仆出现殿内,六个抓鸭牵羊,另一个走到刘彦面前,作揖施礼。
看他锦衣朝靴,白发白须,老有六十,似个王侯将相家的管事。
拜刘彦说:“主人让我等收下此礼,相公之敬,我主甚喜。”
刘彦也不说话,点头抬手相送。
身旁六人,及两个庙祝、买羊小娘子都听见‘老者之言’,眼眸神采各不同。
转眼之间,一羊五鸭魂儿被府君家仆拿走,垂头缩脖颈不再叫唤。
刘彦笑顾孙瑜等人,领头步出城皇大殿,小娘子眼眸闪亮跟在他们身后。
殿内庙祝与其他香客凑到两个箩筐前,一看一摸,鸭羊皆死,惊异眼望城皇神像,后顾殿外的七人一行。
出了大殿院门,刘彦转对刘平道:“给小娘子一两银子,此乃买羊的钱。”
小娘子高兴作揖,欢喜遇到大善人。
这一两银子,足以买下两头羊了。
……
本书停更通知
首先要对一直追书的朋友说声抱歉,士心未能完成这本书,写全刘彦的聊斋故事。
这本《狐婿》写到现在也超过一百万字,成绩有目共睹,市场接近于零。
到手的稿费,每月只有三四百块,实在难以支撑创作精力和热情。
这段时间熬夜,导致免疫力虚弱,牙痛三天没好。
今天又把手指切伤,打字不便。
打开后台,本想请假,看到‘511章被封’,心气顿时全无。
现在多种原因,使我不能继续创作,这本书只能写到此。
通过创作这本书,使我我收获许多。
等调整休息一段时间,我会继续创作新书。
题材大概还会是‘仙侠·志怪’一类,我较为偏爱‘鬼神志怪’,例如聊斋鬼气与世俗人情。
若是能收获一定市场,我还会接着写‘聊斋鬼神观小说’,写有味道的小说。
我个人以为,《聊斋》最大魅力,就是有它独特的‘书气和韵味’。
此书便是在临摹聊斋书气。
但我这本书没有控制好节奏,又有诸多不符合读者观念的毒点,导致成绩惨淡。
不知大家有什么好建议,也在此征求大家意见。
可以发评论,我会看。
最后,士心再次感谢一直追更的朋友、订阅本书的朋友,有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