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7 醒来
“哈哈哈…”安曦和笑了两声,“不可能的,他不可能说没就没了…”她后退两步,摇着头。
“曦和,我很抱歉,当时情况危急,来不及救下他。”当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即便他是最快反应过来的人,他也没有时间去救他,更何况他被恶灵附身了,根本没有办法救,救下他,就无法杀死恶灵了。
“昭雪,这不怪你…”她似乎思索了很久,释然了一般,但仍旧颓唐地坐在了车辙上。
“曦和,你先上去好好休息吧,等过几天小浅醒过来了,她就可以好好陪你玩了。”南宫昭雪不想让她在冷风里吹着。
“三娘这会儿正忙着,我叫嬷嬷引你上去吧。”他招招手,红莲就走了出来。
“也好,确实有些累了。”安曦和并不推辞,她的确很需要休息,她亦步亦趋上了楼。
南宫昭雪目送她上去了,才继续往前走,南宫翎跟在一旁。
“看得出来,她很在乎他。”走了很长一段路,翠红楼已经被远远甩在了身后,南宫翎突然说道。
“是的,不过似乎都没什么用了……”公孙翊不再会知道。
“只要这份感情是真实存在的就有意义,不管当事人知不知道。”南宫翎不赞同他说的话,如果当真就没有用了,那他做的一切不也没有用吗?
“不讨论这些了,徒增烦恼而已,吃串糖葫芦吧。”南宫昭雪远远就看了举着糖葫芦的老人,他知道艾浅很喜欢吃,他本来不喜欢吃酸的东西,但好像因为她的缘故,喜欢了不少。
“吃啊,我也想吃了。”南宫翎看着糖葫芦喜庆,心里也舒畅,吃一串儿总坏不到哪里去。
于是乎两个大男人拿着两串糖葫芦招摇过市。
重建后的清陵县和以往差别并不大,该有的店铺都已经重新装潢,翠红楼还是在原来的位置,占据着整条街最好的地方,原来的竞争对手香榭楼并没有重建,它已经湮灭在这一年的风波洪流中了。
“这么一看,是不是和你很久以前看见你的并无两样?”南宫昭雪心血来潮,开口问道。
“确实差别不大,但我知道它其实已经经历了翻天覆地的改造,很多东西看似没变,其实早就不是从前那样了。”南宫翎知道他想表达的意思,直接说了出来。
“是啊,不过也有很多东西没变,而且永远也不会变,比如这糖葫芦的味道,又酸又甜,怎么可能会变呢?”南宫昭雪吃掉最后一个山楂,酸得他眼角一抽。
“哈哈哈哈,有想法,有想法……这天儿真冷啊。”南宫翎裹紧了衣裳,“新的一年应该还会有一场大雪吧,真好……我想她不会错过了。”
“不会错过大雪吗?”南宫昭雪侧过头去,“我想不会错过的。”
不是不会错过大雪,是不会错过和你一起的大雪,但这句话南宫翎没有说出口。
“一起等她醒来就好。”他只说了这么一句。
海巫王宫。
“已经过了将近二十年,没想到我们能这样平心静气坐在一起。”艾衡扣着宝座上的玛瑙,难得感到一阵紧张。
“有些事情是该说清楚了,不是吗?”关逸坐在左下方,虽然面无表情,实则暗流涌动,“当时我记得你说过,没有我她一样可以过得很好,甚至可以过得更好,你不觉得你大言不惭了吗?”
关逸先开启了这场争锋相对。
“哈哈哈…本来我是这么打算的,如果她是完好无缺的身体,可是她先对我不忠了,很抱歉,我没办法对她做到那般深情,深情到可以原谅她对我的不忠。”
艾衡面色如水,一动不动的瞳孔带着平静,他不自觉陷入了回忆,从相识相知,再到相恨相离,确实他一直过于情绪化,但既然是情绪化,便不是空穴来风。
“你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她不爱你吗?你凭什么还要用那些手段抢走她,既然抢走了又不知道珍惜!”不是他非要把洛嬿推到他的身边,是他抢着睁着非要,抢走了却又糟蹋掉。
“在海底世界,你没必要发这么大的脾气,小心让自己没了命。”艾衡明显感觉到他的呼吸有些急促了,也算是忠告。
“不用你来告诉我,我自己心里有数。”关逸很倔强,他高昂着头,似乎这样可以弥补他从前卑微逃跑的事实。
“随便你吧,就一把老骨头了,活不活着好像确实不要紧了。”艾衡耸耸肩,“你今天不会只是来说这些话的吧?过去已是过去了,何必揪着不放,你又何尝没有犯过错?”
“我犯过最大的错,就是在你面前退让了,这是我心里一直过不去的一道坎,你能明白我压抑了十多年的心情吗?”
关逸目光炯炯,带着十多年积蓄的怒气以及压抑的悔恨。
“哈哈哈那又如何在这里你又杀不死我……”看着他微微涨红的脸,艾衡继续说道,“但我可以毫不避讳地告诉你,这十几年我过得也一点不开心,你有多煎熬,我便也差不了多少。”
“当然我不是在祈求你的同情,我只是想听了这些,你的心里会好受一点,毕竟都该过去了,不是吗?”艾衡此刻反倒做了一个理智的绝色。
关逸眼眸一闪,心中掠过一抹异色,“多谢,确实舒坦了许多。”他毫不避讳,知道他过得不好,他的确能感到些许安慰。
“说正事吧?”艾衡示意凌然,他不想再纠结过去了。
“王上,我们想向你求得一个海巫真元。小浅脱离了恶灵的控制后,一直昏迷不醒,她原本的真元不知所踪,我们并未寻到,必须有一颗新的真元。”凌然很实诚,他心中是信赖他的,并不担心他从中作梗。
“新的真元?”艾衡手一挥,手中赫然出现了一枚红色玉佩,“我本来以为这颗真元已经用不上了,看来它还很有用处呢。”
“这枚玉佩为什么会在你的手里?”看见这莹润的红,关逸心一紧,这不就是他们口里所说的红色玉佩吗?
“这枚真元本来就是我的东西,当时是我亲手放进了她的身体里。”艾衡手指半拢,金光闪耀,红色玉佩化为了一颗圆润的珠子,发着耀眼的鲜红光芒,“她是你的女儿,怎么可能会有海巫族的真元。”
他久久注视着那枚珠子,眼睛有些酸涩了。
“这件事你知道?”虽然萧三娘早已跟他提起过了,但是话从艾衡嘴里说出来,他还是有些震惊的,那绝对是错不了了。
“我会不知道吗?所以关逸你会不会觉得我已经仁至义尽了,如果是你,你会做何选择?你会抚养一个和自己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的孩子?你会一如既往对那不忠的妻子好吗?”
他的语气也激烈起来。
“我不会让自己陷入那样的境地,我不会和不爱我的人在一起。”他义正言辞,面不改色心不跳。
“那只有一个原因,你还不够喜欢她,如果你很喜欢她,你只想时时刻刻把她据为己有,我只是想让她待在我身边而已,我怎么会想要害他呢?”他说话的声音逐渐低沉下去,像是自言自语了。
“可那不是爱…爱不是想要据为己有。”关逸说了两句又停下,在那一刹那,他竟然想起了萧三娘,他心中有些讶异,奇怪的是一旦想起,一时半会儿竟然搁不下了。
“逸君,逸君,你穿这身白衣真好看,仿佛是天上下凡的仙人。”她声音一蹦一蹦的,兴高采烈。
“真的吗?你家小姐会喜欢吗?”
“我家小姐…我…我和我家小姐一样,都喜欢白色。”她犹犹豫豫,半天没有吐出几个字。
“逸君,这几日降温了,你一定要多注意保暖……是小姐让我叮嘱你的。”
“逸君,逸君,小姐不能再来见你了,她让你忘了她。”关逸好像还记得她那双噙满泪水的眼,“我也不可能再来见你了…您多珍重。”
有些事情,不去想似乎可以永远记不起来,但仔细思量,一字一句却是那般清晰,连细致末节都一清二楚。
“前辈?前辈?”凌然推了他两下,他恍惚中回过神来,发现两人都打量着他,“不好意思,年纪大了就容易想起从前的事。”
“就是那枚玉佩,你可以把它给我们吗?我们真的很需要。”从回忆中走出来的他正色道。
“当然可以,这本来就是我送给她的东西。”他原以为她已经不需要真元了,所以才会收走。
“多谢。”关逸硬生生憋出两个字,接过了玉佩。
“我们走吧。”他站起身来对一旁的凌然说道,在海底世界待了太久,他面色已经铁青,再待下去他会窒息而亡。
“等一下。”艾衡突然开口,拦住了他们,“有一个不太好的消息,因为这颗真元脱离了她的身体太久,她肯定可以醒来,但是我不太确定她能不能恢复从前的记忆。”
“什么?”关逸眯起眼睛。
“这是一个概率事件,有可能她能记起所有,有可能她什么也记不起来,有可能她能记起一部分。”
这件事不是他可以决定的。
“那就帮我们祈祷吧,祈祷她能记起所有事情。”关逸回望他一眼,眸色柔和了许多,“还是谢谢你。”他长吁了一口气,握紧了手里的真元。
神迹大陆此刻阴云一片,浓云翻滚着,这是拉开的夜幕,更深的黑正在降临。
“这两天怕是要下一场大雪啊,天气实在太冷了,比海底世界还要冷。”凌然刚窜出水面,眺望着海天相接的地方,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的确,很有可能还会有一场大雪。”春天的大雪虽然少见,但并非没有先例。
“大雪好啊,我这辈子还没有怎么看过大雪呢。”凌然跟上了他的脚步,两人在海面上极速掠动。
翠红楼的一群人正在翘首以盼,日子闲暇得无聊,他们只剩这一个期盼了,期盼艾浅的苏醒。
关逸带着真元跨入翠红楼的那一刻,遥远的天际线刚好落下第一片雪花,随着乌云的缓缓移动,雪花正飘然而来,即将降临到清陵县这片饱受灾难的大地。
真元很快融入了艾浅的身体,大家都提心吊胆等候着,连下雪了都没有发现。
“天哪,下雪了,下雪了……”街道上有人在呐喊,很快,喊叫的声音越来越多,逐渐传到了屋内着急等待的人耳中。
“外面这是在吵什么?”萧三娘听着这样激动的声音,心里感到陌生。
她很久没有听到这样开怀大笑的声音了,清陵县从被毁灭再到重建,经历的时间并不算漫长,但接踵而来的恶灵事件,让每个人都收敛了笑颜。
很难想象,让他们再次高兴起来的竟然一场大雪,其实他们需要的不是皇上的庇护,皇上的体恤,他们真正在意的是大自然的恩典,他们希望得到大自然的垂怜,这场大雪便是一个象征,上天终于愿意眷顾他们了。
“下雪了,天哪!好美……”下面的人还在欢呼。
阁楼上的人终于按捺不住了,萧三娘走了过去,关逸走了过去,好几个人都涌到了窗边,不只是平凡的人需要信仰,他们也需要。
橙红的烛光下有许多细碎的白色雪花,它们轻飘飘的,并不轻易落地,朔风早就衰退了,但是料峭的东风粗鲁地刮着,将那些雪花吹到屋子里来,吹到每个人的脸上。
“温柔。”关逸心里涌出这两个字,他很喜欢这样的抚慰,他微微一转头,便看见了萧三娘的发髻,她仰着头,满脸憧憬,她沉醉于飘舞的雪花,而此刻的关逸隐隐有些沉醉她。
从前那些记忆又一点点突兀出来,他忽然想着要去守卫她的欢愉,不为了她是洛嬿最亲近的人这个身份,只因为她是萧聆,没错,他其实一直记着她的名字。
“醒了,她醒过来了,小浅醒过来了。”南宫昭雪忽然大声喊叫。
348 醒来
“醒了…”萧三娘心中大喜,一转身,猝不及防对上了关逸的目光,他眼中含情,令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为了避免自己再升起不切实际的遐想,赶紧走开了,只当自己看花了眼。
“小浅……”轻唤一声,她走到了床边。
艾浅面色依旧平静,像是未经春风扰动的一摊绿水,只是眼睛睁开了,瞳孔也清澈似水,再也不见妖异的那抹红。
“小浅,小浅,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我,小浅,你记得我吗?”
“……”
大家都听关逸说了,虽然她会醒来,但是很有可能什么也记不得了。
艾浅蹙起眉头,目光一一掠过他们,像是在用力回想。
“小浅,你不记得阿萧姐姐了吗?”萧三娘满脸忧心,她一双白皙的手颤颤巍巍伸了过来。每个人面色都不好。
南宫昭雪低着头,沉默不语,果然……上天最后还是没有放过他。
“你们干什么呢!我怎么会忘记你们?”艾浅终于开口了,她眉心皱得很深,但是那语气,那神态确实是他没错。
“小浅!你都还记得!”一群人几乎将她团团围住,她看不见那崭新的曙光,只感到屋外亮堂堂。
“外面好亮啊,是下雪了吗?”那刺眼的白让她感到很是亲切。她眼神迷茫,突兀地看出去。
忽然,又收回了视线,“阿萧姐姐,你怎么哭了?”她疑惑地看着萧三娘,又看向其他人,发现每个人的眼眶都有些红了。
“你们这是怎么了?我难道不是睡了一觉吗?”被恶灵占领之后所有的事她都不记得了,就连那次她逃脱了她的控制,那短暂的记忆她也回忆不起来。
“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我不是记得,我和你在一起吗?”她望向南宫翎,又诧异地看向南宫昭雪,“你怎么在这里?你不需要上朝吗?”
“你们都是怎么了?好奇怪啊……”所有人都默不作声,但眼中似乎噙着泪。
她用手肘枕着床,一下坐起来,“我什么事都没有,你们别这副担惊受怕的样子。”她豪迈地拍拍胸脯,锁骨下方那紫黑色的印记将永远永远消失。
“嗯?”看见大家还是不说话,她真的愣住了,“到底?”
“哎……你可不知道,那晚发生了雪崩,我们两人被困在雪山上,多亏他们及时救了我们,不过你昏迷了三天了,总算醒来了,肯定饿了吧……”南宫翎笑呵呵地说,大家立马反应过来。
“是啊,三天没吃东西了,我让嬷嬷给你端碗馄饨上来吧。”萧三娘连忙应道。
“发生了雪崩?我怎么不记得……”艾浅半信半疑。
“你要是什么都记得,那怎么会昏迷三天三夜呢!别去想了,以后我不会让你再出事了。”南宫昭雪温柔地说道。
他们都不想让她陷入自责,谎言,或许是一个好办法。
“你……”艾浅故意不去看他,“你可是皇帝。”她忘记了许多事,可是有些却记得很清楚。
比如那晚他和白瑾芝的事,那缠绵悱恻的话语,充满暧昧气息的呻吟,她一时半会儿可忘不掉。
“不做皇帝了,以后我只陪在你的身边。”南宫昭雪小声开口,言语却真挚。
“不做皇帝?那你做什么?”艾浅不太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以后再跟你说,好吗?你先乖乖把馄饨吃了。”他温润一笑,苍白了许久的面容上终于焕发了些光彩。
“故作玄虚。”她在心里吐槽一句,思绪很快就被飘香的混沌吸引了。
“这个味道……”她觉得有些熟悉。
“听说我们大小姐醒过来了,我这不得来看看嘛!”安曦和爽朗的声音传了进来。
嬷嬷还没有走到,她来得倒是巧了,“以前公孙府门口那个小摊贩的,我猜你应该很喜欢,买了两碗呢。”她手里端着两个小碗,上面扣着一个大碗。
她似乎笑得很开心,艾浅并没有注意到她在交换表情时短暂停滞中的勉强。
“曦和!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是因为知道我昏迷了,才来的吗?”在艾浅的记忆中西域的政局还处于动乱中,她不知道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
“呃?”安曦和听不太懂,“昏迷了三天?”她下意识望向站在一旁的人,一下又明白了。
“三天?原来已经过去三天了呀……我赶了快两天路才赶到呢!”她动动手指,假装自己在计算时间。
“阿萧姐姐,前辈,你们……”艾浅望着他们,面露难色,“我想要换身衣服,你们……”在这里,我不太方便。
“噢噢…”关逸立马就懂了,“我们先出去,你换身衣服,好好吃饭,身体好些了就到院子里来玩玩。”他笑得憨憨的,想让艾浅心里舒坦些。
“好,你们也先出去吧,这么多人在这里堵着,我心里很膈应。”她毫不留情地逐客,她觉得他们把屋子里的光亮都挡住了。
于是这间屋子里只剩下了她和安曦和……还有两碗馄饨。
“不错呀,曦和,那个老头还在卖馄饨呀,生意还像以前那么好吗?”她拿起木勺子,开始吃馄饨,还是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口感。
“还行吧,但确实比不上以前了,不过毕竟味道在那里,生意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安曦和尽量让自己显得开心一些。
“那倒是,还是在公孙府外面吗?你去见他了吗?”艾浅的八卦兴趣一下起来了。
“他?”安曦和抬起眼来,“他啊……还没有,或许他还在皇城里吧。”她摇摇头,终于将那半扬的嘴角卸下了。
艾浅突然放下勺子,一把将她抱住了,汹涌而来的温暖将她围裹,她一瞬间恍惚了。
“小浅……”话音刚落,她就感到背上那双手正在有节奏地拍着……她在鼓励她?
“曦和,我看出来了,西域的事不好解决吧,你不该来看我的,先把眼下的事解决了来,我在这儿又不会跑,我们的曦和真是辛苦了。”
她故意腻腻的,不过心里确实很心疼。
“哈哈哈…没事了,其实都解决好了,只要等你醒了,一切就会好起来的。”她也紧紧搂住艾浅,有些坎必须要度过,她也明白。
屠止山。
“你带我来这里干嘛?”艾浅看着站在她前方的南宫昭雪,他几乎将她严严实实挡住了,挡住了寒冷至极的山风。
“你不是说你已经睡了三天,今晚睡不着了吗?我就带你出来逛逛,这里看雪景是最适合的,我也该陪你好好看一次了,或许这是最后一场了。”他转过身去,面对着她。
“但这只会是这个时节的最后一场,往后余生每一场雪我都会陪你一起看。”他握着她的手,两双手同样的冰冷。
南宫昭雪对着她的手心吹热气,一阵一阵,酥酥痒痒,艾浅心也跟着痒痒。
“为什么突然说这些肉麻的话。”她不理解,而且她也不相信他能做到。
“不为什么,就是想让你知道……以后我们二人驰骋江湖去,好不好?你喜欢哪儿我们就在那儿停顿下来,你要是觉得没意思了,我们再换别的地方,总之,我陪你过你想要的生活,当然,那肯定也会是我想要的生活。”
她的手心终于有些暖意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真的不当皇帝了?”艾浅眉心又深陷了不少,“昭雪,你没有必要为了我做这些…”
“小浅,不单单是为了你,这本来就是我很厌倦的生活,如果不是为了撂倒陈家,我不会成为这个皇帝的,这不是我希望的日子。”的确,他以前猜测自己不会喜欢,这才没过多久,他果然就厌恶了。
“那……这个国家?”
“南宫翎!南宫翎他愿意……就当是我自私了一回吧,似乎除了他,也没有更好的人选了。”
“他?”艾浅念叨一声,也不再说话。南宫翎在她心中有着很复杂的地位,她一时确实不知道说什么。
“那个白……”沉默了好久,她再次开口。
“那个是你误会了,我和她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当时是有人下了药,所以才会出现让你误解的那一面。”她话音还未落下,南宫昭雪着急答道,他老早就想和她解释了。
“被人下了药?”艾浅目光中带着怀疑。
“应该是我的母后,这件事我真的很抱歉,但是我保证绝对不会再发生了。”他把三根拇指竖着,发誓的样子。
“那就好。”艾浅小嘴一撅,慢吞吞抱住了他,“真暖和呀!”她在他怀里蹭了蹭,笑得很灿烂。
南宫昭雪斜斜一笑,搂紧了她,“这样的小雪你喜欢吗?”
今天的雪就如同初雪那天,一粒一粒的,像是毛绒绒的棉絮,“好看。”艾浅应了一声。
“又热乎又好看。”她贪婪地吸吮着淡淡的檀香味,目光晶亮。
“只要你喜欢,我们可以一直追逐着冰雪往北去。”
“不不不,那大可不必,若是习惯了,便不会觉得这么美丽了,而且和你在一起,其实什么样的风景都一样,一样好看,浪迹天涯也好,规规矩矩过日子也好。”她呓语着。
“嗯,我们的想法倒是不谋而合了。”南宫昭雪张扬地笑着,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笑过了。
翠红楼。
“一切风波都平息了,朋友们,今晚我们不醉不归,一定要喝个爽,吃个爽!”萧三娘和他们打成一片,说话也显得无比豪爽。
餐桌上摆满了美味佳肴,酒壶里盛着晶莹剔透的白酒,酒杯里荡漾着烛光。
“等一下,还有一道菜没有拿上来。”众人准备开动了,安曦和忽然大叫一声,“这道菜格外特别,你们每个人都会喜欢的。”
她笑得意味深长,有节奏地拍拍手,一道盖着金箔的盘子端了上来。
“这是什么呀?这不会是你亲手做的吧?”南宫翎仔细瞅了一眼,不过什么都看不见。
但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味道,说它怪异吧,似乎又有点好闻,可是说它香吧,似乎又有些牵强。
在座的只有南宫昭雪和艾浅感到了一阵熟悉,特别是艾浅,毕竟她有段时间深受其害。
“来来来,你们都来尝尝,这是我西域的特产。”她咧嘴笑得很开心。
金箔一揭开,那味道更加浓烈,大家齐刷刷望向盘子。
入眼先是绿油油的葱花,隐约可见下面乳白色的东西,“这个……”
大家相互望了望,没有人先动手。
“你们谁先试试吧?毕竟这可是曦和亲手做的呢?”萧三娘示意这里的男人。
“我先来尝尝。”关逸看大家都不敢尝试,拿起筷子夹了一点,放进了嘴里。
白色的小条子入口有些韧性,“好像还不错哦。”他笑笑,但是在那些不敢尝试的人眼里只感觉虚假。
“你们这是什么表情啊?这个真的很好吃,我以前研究了很久,都没有做出来,后来还是回到了西域,一个故人教我的。”
她说得不假,从前她脑海中一直有关于这道菜的印象,这其实是她和顾合德之间的回忆,这是他们一起研发的菜肴,用到的主料是羊肚,所以会有一定的膻味。
以前和艾浅在一起的所有尝试都不对,所以才没能做出令她回味无穷的味道。
“原来如此,我当时还怀疑你脑子被门夹了呢,让我的房间臭了好久……”艾浅白了她一眼,又独自乐了起来。
“这个味道真的不错,虽然有些陌生,但绝对是值得称赞的。”关逸看他们仍旧不相信,又再次重申了一遍。
“那我也试试吧…”
“也递给我一双筷子吧……”
大家都决定试试。
“这是西域的特色吗?我以前也接触过一些西域的人,但是并没有听他们提起过这道菜。”南宫翎一边吃一边点头,还顺带发问。
“不是,这就是我和那位故人一起试着做的,算是我和他的专属回忆吧,想做给你们尝尝。”
大家吃得倒挺欢的,一筷子接一筷子。
349 大结局
“难道味道还可以?”艾浅侧过头去,望了一眼南宫昭雪,后者摇摇头,也是同样的疑惑。
“曦和啊,这道菜是用什么做成的?”萧三娘没有吃出来所用食材。
“这个啊,这个就是用…呜……”她话还没有说完,艾浅赶紧给她嘴堵住了,“别说,说了他们就会吐出来了。”这玩意儿,她知道在座的人本来都是不会吃的。
“这其实就是西域的一种野菜,只在西域那片草地生长。”捂住她嘴的同时,她抢着说话。
“只是一种野菜?这口感不像啊。”南宫翎将信将疑抬起头。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是根部,所以口感会有点不同。”南宫昭雪也来圆场。
“原来是这样……”关逸点点头,笑得很和蔼,大家都不再怀疑。
“一切都结束了,每个人都可以过自己向往的日子,灿烂的永远是明天,来,干一杯!”大家又重新坐到位子上,关逸举起酒杯,豪情万丈。
“干杯!”所有人都举起银质酒杯,笑得真诚。
“今后你们都有些什么打算呢?昭雪,你真的要把皇位让给南宫翎吗?”语音一沉,他又有些忧心忡忡的模样。
“前辈,你这是不信任我吗?”南宫翎倒是抢先说话了,他嘴角一勾,“正好,我还不是太愿意呢。”他耸耸肩,一脸无所谓。
“皇叔,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你愿意的…”南宫昭雪看向他,语气扬了上去,颇有些撒娇的意味。
他听着,有些恍惚。
“小皇叔,小皇叔,你这使的是什么剑法呀?”
“小皇叔,你教教我,好不好……”
“小皇叔,你给我带一串糖葫芦进宫,好吗?”
六七岁左右的南宫昭雪跟在他身后,用稚嫩的声音叫喊着。
“昭雪啊,你不要到处乱跑,乖乖呆在这里,皇叔下次进来就给你买糖葫芦,教你剑法…”他蹲下身去,捏捏他的脸蛋。
“好,我哪里都不去,我就在这里等着哥哥。”他乖乖回答,笑得憨厚。
“其实他一直都没有做错什么,不是吗?”南宫翎在心里反问自己。
“你放心,我会代替你,我会努力做得很好。”他加了一句,轻轻的叹息声淹没在了一片酒杯碰撞声中。
没有人注意到,他也不想让任何人注意。
“干杯!干杯……”说得再多,都不如喝得再多,今夜没有任何人劝阻,因为每个人都想酣睡不醒。
酒过三巡,有些人已经坐不正了,直接趴在了桌子上。
“哈哈哈你们这些孩子,年轻是年轻,酒量不太好呀,论喝酒,还是得看我们这些老辈的。”关逸转过头,看着身旁的萧三娘,“你说是不是呀?阿萧。”
他迷醉的眼眸里带着晶亮,清泉般的瞳孔印着双眼绯红的面颊。
“你也少喝一点吧,酒喝多了还是伤身。”萧三娘看他也有了些醉意,便劝阻道,却仰头喝下了自己手中的酒。
“你看看你,只知道说我,你自己不也是还喝着吗?”关逸笑她,“喝酒这回事吧,还是得越练越熟,我记得我年轻时也不太能喝,现在多喝出二十年了,酒量可是好了太多。”
他似有感叹,笑容渐渐收敛了,“白驹过隙,时光当真是匆匆,阿萧,你要一直留在清陵县,经营这座青楼吗?”他终于问出了他真正关心的事。
“是的,一个人若是不在这里,又能去哪里呢?”萧三娘环视了一圈,院子里的一草一木她都很熟悉,她确实不愿意远去了。
“那你……介不介意我…”关逸说到一半,好像有些害羞了,“我以后都在你这里蹭吃蹭喝。”
他明明没喝酒,却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他在努力平复自己的紧张。
“一直在这里蹭吃蹭喝?”萧三娘瞳孔一下放大了不少,她瞧着他,思索着他话中的真假。
“你不相信?还是你不愿意?”关逸看出来了她的犹豫,他心里更是忐忑。
“当然可以,这么多年来挣了那么多银两,养一个你还是绰绰有余的。”萧三娘大致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开着玩笑,说着说着,自己也笑开了花。
“那我就一直在这里待着啦,以后还可以帮你照顾一下生意,要是有人欺负你,我一定打得他找不着南北……山里呆了太久,我怕以后别人都以为我是野人。”
关逸看她答应了,自然喜不自胜,“来来来……我们这样的老故人,必须要干一杯。”
他举酒杯,满脸的褶子都堆到了眼角,那是止不住的笑。
“好!干杯!”萧三娘也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有他守在身旁,余生也就足够了。
另一边。
“你们海族人也挺能喝酒的呀!”南宫翎瞧着凌然,闪出几抹讶异,“海族里也有酒喝?”
“当然,你把海族想成什么样子了?我们海里的酒可比这酒好喝多了。”凌然瞥了他一眼,带着隐隐的傲气。
“哟哟哟,那你别喝呀!瞧你那样,哼什么哼……”南宫翎酒气上来了,说话也口无遮拦。
“喝,为什么不喝!这样的日子就算是浊酒也该干掉几坛。”
“这样的好日子吗?”南宫翎反问道。
“什么好日子?这样彻彻底底失恋的日子!”他猛拍桌子,声音却压得极低,他不想给艾浅带去困扰。
大家通通望向他,发现他没什么异常,又打着哈哈移开了视线。
“哎呦!看来是同病相怜,这杯酒我必须要敬你,敬我们一样的单相思!”南宫翎高举酒杯,他身体晃晃悠悠,酒水也洒落了许多,滴到了衣裳上,晕出几片深色污迹。
“干杯!敬我们的单相思。”凌然故意将酒杯举得很低,南宫翎笑笑,和他轻轻一碰杯,二话不说喝完了。
“来来来,我们是应该喝更多的,一碗哪里够啊!”他又给自己满上,也给他满上。
“喝喝喝!我要一醉方休。”凌然吵吵嚷嚷,手臂大摇大摆,打到了一旁的安曦和。
她撇撇嘴,不想理他们。
“曦和啊,你又要去哪里呢?你准备何时启程回西域?”不过南宫翎找上她了。
“我不着急,暂时也不太想回去,什么时候事情找上门了,再回去吧。”她语气轻飘飘的,也像是喝醉了一般,但是眼神却很清明,她一直摇晃着手里的酒杯,并未喝进去多少。
“当真是闲了,一闲下来吧也觉得无所事事。”南宫翎叹惋一声,把目光投向了对面正在说悄悄话的二人。
“欸,你们有什么打算?真的要去浪迹天涯吗?”他冲着南宫昭雪吼道。
“当然!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比如惩恶扬善!”说到这里,他的眼中闪亮着光。
南宫翎于是又想到他曾经说过的话,“我以后要学得一身本领,四处打抱不平,坏人们都怕我,百姓们都赞美我。”
是啊,驰骋四方一直以来就是他的梦想,而不是囚禁在皇宫里,做一只万人敬仰的金丝雀。他的梦想终于要实现了,他应该替他高兴。
“哈哈哈,不错不错,有志气有追求!我很看好你们。”他咽下沉重的叹息,就差拍手叫好了。
“什么时候走啊?”凌然问了一句。
“随便找个时间就走,轻装上阵自由行!”艾浅笑容明媚,媚气减少了许多。
“不错不错…”凌然脱口而出,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自己不过是下意识照搬了别人的回答。
“我们还是喝自己的酒!”南宫翎揽过他的肩膀,“今晚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谁想要见你了。”凌然白了他一眼,独自饮下了烈酒。
“我还不想见你呢,我说的是见小浅。”他学着他的模样,嘚瑟两下,凌然更是嫌弃了。
“在我们海底世界,你要是这样对我,你会没命的。”他面色潮红,说起话来仍然一愣一愣的。
“哈哈哈,我才不会去海底世界那个破地方,以后这片大陆可都是我的领地,你要是惹了我,才会吃不了兜着走呢!”他才不服输,两人像两个小孩儿一样较起劲儿来。
“哈哈哈,他们两个怎么还吵起来了?好好笑啊……”艾浅听见了吵闹声,迷迷糊糊睁开眼,她已经在桌子上趴了一会儿了。
“不知道,似乎两人正攀比呢!”南宫昭雪解开了自己的披风,给她严严实实捂紧了。
“今天真是一个好日子。”她突然感叹一下。
“以后的每一天都会是好日子,有我在你身边,你大可以放心。”他承诺道。
雪已经停了多时,天上是一轮皓月,如一个晶莹剔透的圆盘,烟蓝色的雾弥漫开来,眼中的景如同一个虚妄的幻境,那般美好,却那般不真实。
终于,大家都醉醺醺倒在了桌子上,唯有关逸和萧三娘还清醒着。
“这群年轻孩子,当真是毫无保留,说醉就真的醉了。”关逸吐槽一句,眼角却带着笑意。
“那可不嘛!红莲,叫人来把他们扶到房间里去。”她招招手,嬷嬷就唤了一群丫鬟过来。
人陆陆续续都走了,杯盘狼藉,今夜就这么过去了。
风波既定,灿烂的永远是明天。
全文完
350 番外(一)驰骋江湖
“你现在技术精湛,都不愿意和我同骑一匹马了。”南宫昭雪看着并排的艾浅,故作落寞。
“我技术精湛了难道不好吗?你还想我摔下悬崖?”艾浅瞅了他一眼,眉头微蹙。
“怎么会?只是妻子那么厉害了,就显得我太平平无奇。”南宫昭雪突然油嘴滑舌,笑得肆意张扬。
“谁是你妻子了?我还没答应呢!”艾浅拿着缰绳的手握紧了,心里有点激动。
“你都要跟我驰骋四方了,原来这还不算答应啊?”他故作一副伤心的样子。
“那可说不定,这浪迹天涯的途中再爱上别的少年郎也是很有可能的。”她窃笑着,“不跟你在这儿唠了,我要去追逐远方!哈哈哈……”
她一扯缰绳,马儿飞快跑走了,只留下一地散落的烟尘。
“等等我!一个人多孤单啊。”他赶紧追了上去。
“怎么样你才肯嫁给我!”他一边骑马,一边大喊道。
“先等你追上我了来,追不上我一切免谈。”艾浅回过头去,冲着大叫大叫。逆着的风划过她的耳垂,痒得有些舒服。
“好,我马上就要追上你了。”南宫昭雪又扯了一下缰绳,脚一蹬,马儿长鸣一声,果然加快了速度。
“怎么样?现在这算追上你了吗?”等到再次和她并肩时,他问道。
“算吧,但这只不过是一个前提条件,我还有许多条件呢。”她哈哈大笑,笑声直直窜入他的心里。
“没问题,我一切都听你的,什么时候你觉得所有的前提条件都达成了,你就告诉,那时候我再娶你。”她不急,他也就不急。
一红一白,一男一女,行走江湖,行侠仗义,斗得过山贼,打得了莽夫,行迹遍布四方,无论在哪里都能听见他们的传闻。
随着政权稳定,江山社稷长期和谐,很快,灜朝几乎找不出作恶的人了。
“以后该怎么办?世间好像没有坏人了,我们还要这样四处游走吗?”南宫昭雪高坐在马上,看向一旁的艾浅。
“不了,这么久过去了,我们也该好好休息了,回去吧!回去找个地方……”她意味深长一笑,“回去找个地方拜堂成亲,我想做你的新娘了。”
“什么?真的吗?小浅!”南宫昭雪有一瞬间的恍惚,他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因为这个话题他们已经好几年没有提起过。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我已经把这件事告诉阿萧姐姐,还有关前辈了,他们都很支持,你难道不愿意了?”艾浅双手抱胸在前,撅着小嘴,很是可爱。
“怎么可能,整个神迹大陆没有谁比我更愿意了,小浅!我爱你!”他对着他大吼,“小浅!我爱你…我爱你……”还不够,他又对着葱郁的森林,对着蔚蓝的天空,对着奔腾的溪流大叫。
“有多爱?”艾浅故意逗他,“要是不是太爱的话,那我……”
“很爱!好爱好爱…像爱生命一样爱!今生非你不可的爱。”南宫昭雪赶紧补充。
“那还差不多!”艾浅别过脸去,笑得很甜很甜。
351 番外(二)南宫翎
“陛下,藏书阁已经修整完毕了。”小成子恭敬地站在一旁,说道。
“修理好了…这么快?”这件事他安排下去还没几天。
“只是梁柱有些腐蚀了,现在重新更换过了。”这些是前来禀报的小太监说的话,他重复了一遍。
“走!去看看吧。”南宫翎放下手中的奏折,大步流星走出去了。
藏书阁坐落在前朝和后宫相交的一带,黑墙黑瓦,树林掩映,并不太引人耳目。
“皇上驾到!”一声高呼,藏书阁内大大小小的士兵都聚集了起来。
“参见皇上。”南宫翎看也没看他们一眼,只是摆摆手,众人便都退下了。
他站在阁楼上,一本一本翻动着那些陈旧的书籍。
“陛下,可是要找什么书?小的和你一起找。”小成子盯了一会,问道。
“不找什么书,只是来找找以前的感觉,你也退下吧。”他语气很是淡漠。
“是。”小成子鞠了一躬,低着头退下了。
木质阁楼叮叮咚咚响着,他害怕引起南宫翎不适,便更加谨慎了,心里一路泛着嘀咕。
其实南宫翎并不是一个严肃的人,他也从来没有对他发过火,但他心里就是很怕他,那是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他说不明白。
南宫翎总是不言语,偶尔说话也不带任何情感,他每天都会去宠幸妃子,但是小成子知道,他从来没有和那些妃子发生过肌肤之亲,他就是不想听那些大臣叨叨。
他很固执,固执地坚守自我,不接受任何改变,但是又因为厌倦,而去选择掩盖。
南宫翎拿到了那本已经残破的蛊书,这是当年艾浅从书架中抽出来的那一本,边角早已破损,岁月的痕迹很明显。
“小浅,你和他到哪里了?过得还好吗?”天气阴冷,他的膝盖隐隐有些疼痛,那是留下的旧疾,虽然他不至于残废,但病根却是终身的了。
“小浅,你不会想到,就连我自己都没有料到过,我会只因为一颦一笑就对一个人动心。你就像一只狡黠的狐狸,把我的心偷走了,又带着它和别人浪迹天涯,你好狠的心,可是我还是忘不掉你。”
他喃喃自语,即是对着那本泛黄的古籍,也是对着虚无的空气,更是对着他沉寂已久的心。
在遇到她之前,他满心所想只有复仇,只有在夹缝中求生存,他左右逢源,隐藏实力,每天都活在欺骗中。
所有人在表面上都对他毕恭毕敬,但实则都在嘲笑他的懦弱,他也无法替自己正名,因为他没有那个本事。
只有当夜幕落下,一切都处于黑暗中时,他才敢做自己,他才可以不用推着轮椅,接受那些人既阿谀又轻蔑的目光,他也不需讨好陈熹云以及她身边的走狗。
他也曾想过终身不会爱上别人,他要独活,独活一辈子,可是那个人恰好出现,他直接晃了神,所有的坚守全都土崩瓦解,一眼万年,他眼中再无其他人,心中却全都是她。
352 番外(三)关逸×萧三娘
品鉴茶楼,一个老态的说书先生说得正起劲儿。
“哈哈哈,退位让贤的南宫昭雪的确是神迹大陆少有的风云人物。但其实在他之前还有一个人,也是开创了一代先河,当时灜朝几乎所有的少女都对他怀有期待。”说书先生神秘一笑,并不着急揭露答案。
“哦?还有这样一个人,我怎么都没有听过……”
“老先生,你可不要骗我们,我从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有听说过这号人物。”
台下有些人不太相信,质疑他的内容。
“哈哈哈……确实有这么一个人,但是他之所以没有被世人铭记,没有被你们所知晓,是因为他后期堕落了,从此在江湖中,在修仙界中销声匿迹。”
说书先生继续说道,“你们都知道玄虚宫吧?也知道现在的宫主青芜太师,其实在他那一届,内定的宫主便是我所说的风云人物,名唤关逸,可惜呀……”
“为何可惜?”
“他现在去哪里了?他已经去世了吗?”有人在问。
说书人长叹一口气,“无人可知,或许他还活着,隐居在某个山林里,或许他早就死了,甚至已经轮回一遍了。”
“这样的绝世之才,为什么会步入这样的道路?我不信,先生你一定是在骗我们!”
思虑片刻,台下的观众开始躁动起来,大多对他的话持怀疑态度。
两杯热茶一喝,有些糙汉子骂骂咧咧要走。
“我并未说谎,现在世上仍活着的老者多半知道此事,你们大可以去问他们,只不过他们知道的没有我详细罢了。”说书人不慌不忙。
“那先生你便快快为我们解说,他到底是为何堕落?”
“别急,且听我慢慢叙说。关逸儿时本就是关中一带富商的儿子,天赋异禀,不过十岁便已入四境……”台下发出一阵唏嘘声,这样的天赋,确实惹人眼红。
“年仅十二岁,便拜师玄虚宫前任宫主——赤潭太师,当时有多少达官权贵挤破了脑袋想把自己的子女送进玄虚宫,但是他都看不上。年纪轻轻能得到这般殊荣,在整个神迹大陆都史无前例。
他在玄虚宫里一直都做得很好,年年弟子比试都是第一名,风头完全赛过了现在的青芜,以及从前的宫主白蘅。可是在最后继任大殿之前,他被派出去调查海上风暴事件,不幸被海族妖女蛊惑……”
“什么!”茶楼一侧,一人怒拍桌子,面目狰狞,“她说谁是妖女了!公主明明美若天仙,心地善良!”此人便是萧三娘。
“哈哈哈,说书人都是一半真一半假,你后何须跟他置气,只要我们知道阿嬿是什么样子的就好。”关逸云淡风轻一笑,并不在意。
“他们还敢这样评价你!我气不过!”萧三娘盯着说书的老头,目光如炬。
“都是些往事,在我心里早就掀不起波澜了,怎么?过去这么久了,你还很在意……”他重新给她添了些热茶,“你爱喝这种涩涩的茶,冬日里暖和,再喝一点暖暖身子吧。”
萧三娘眉梢轻扬,心中微动。他还记得上次他说的话是,“你倒真是随了阿嬿,也喜欢喝这么苦的茶。”她当时告诉过他,她不是随了谁,只是自己喜欢。
这一次他注意到了,他在话语中只提到了她,而不再谈起公主。
“是啊,你也多喝一点热茶。”她嘴角微微一勾,露出了一个清浅的梨涡。
台上的说书人讲得正起兴,“那个海族妖女实则就是龙鱼族的公主,她本青面獠牙,却极善伪装,将少年郎的心全勾引走了。
灜朝的巅峰少年为了她背弃了家族的嘱托,师门的忠告,一心要与她长相厮守,可是那海族妖女却是个有夫之妇,她本已定下婚约……”
“不听了,我们还是走吧!”萧三娘心里不太舒服,她坐立难安。
“好,我听着也不太舒服。”关逸搁下茶杯站起身来,“我们不如去听曲儿,这是皇城里新兴的好玩儿样式,用来消遣时光再好不过了,你肯定喜欢。”
“好呀。”萧三娘点点头,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趁他不注意,她又偷偷转过身,看了一眼那个说书人,以及听得正入迷的观众。
她其实并不在意他曲解那段时光,她在意的是他讲的故事绝对不会出现她,她也知道自己在曾经他们那段关系中无足轻重,可她不想去面对,不想去思索。
那是她最美好的年华,可她只能偷偷躲在暗处,不敢表露出丝毫情愫,因为那是公主喜欢的人,而公主对她恩重如山,是她绝对不能辜负的人。
“阿萧,你在想什么?”关逸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的回忆,她抬起头才发现他已经走到转角处了。
“啊……我,我一时走神了。”她抱歉一笑,两步跟了上去。
两人一起走出了茶楼的大门,凉风袭来,萧三娘下意识打了个寒噤。
“出门的时候我就跟你说了,你今天穿的这一身实在太薄了,你应该多添一件衣裳的。”关逸的声音略带责怪之意。
但在说话的同时,他又解下了自己身上厚披风,披在了她的肩膀上,他很耐心地为她系上结。
“我没事的,只是刚走出来有些不适应,我冬天一般都穿这么多,已经习惯了。”萧三娘解释着,握住了他正在系结的手,“你还是自己披着吧,你一直都穿这么多,小心别着凉了。”
“别!好歹我也是个大男人,这是我应该做的。”他还是固执地为她打了结,而且还打了一个歪歪扭扭的蝴蝶结。
“我记得你以前就爱在衣襟打上一个蝴蝶结,显得特别可爱。只是我系的蝴蝶结比起你自己系的实在是差太远了。”关逸看了一眼,便别扭地转过头去,要是他不说,别人还真看不出来那是蝴蝶结。
“逸君竟然记得?”记得蝴蝶结的事。
“当然!”关逸咧嘴一笑,“我还记得很多事呢……”
其实那段故事里也并不是没有她。
353 番外(四)姬绝尘×洛樱
姬绝尘还记得那晚,空气中漂浮着檀香,他抱着洛樱缓缓下坠,两人的衣袂翻飞,最后稳稳落地。
她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白皙无暇的面颊透出淡淡绯红,几瓣牙齿轻轻咬着如玫瑰花般娇嫩欲滴的下嘴唇,她缓缓伸出右手,“这么近看……你长得还不错耶!”
他似乎也没有忘记她指腹缓缓划过他脸颊的触感,可是同样的温存,他再也不会感受到了。
姬绝尘是一个孤儿,他一开始不知道人一生应该怎么活,后来在师父的教导下,他知道自己应该心怀天下,心怀百姓苍生,他也将此奉为圭臬,他坚信他的存在就是替天行道、主持正义。
在最初遇到洛樱时,他觉得这个女孩无礼聒噪,他的人生还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挑衅与错乱,在强烈的反感下,他完全忽略了那一丝悸动与欲望。
但随着和她接触的增多,这样的感觉逐渐加强,他发觉自己的心时常不受控制,他无法静下心来做一件事情,脑子里时常闪过她的笑颜。
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信号,他十分排斥,这几十年来树立的威信和自尊不允许他接受这种感情的支配,这次他不再选择忽略,而是选择反抗。
他不承认自己喜欢她,甚至宣称自己讨厌她,他固执地要和她划清界限,却一次又一次在孤独的时候想起她。
每一次接触都是对他的考验,同时也一点点摧毁他的防线,越来越危险了,他感到手足无措,便选择了逃避,他将她远远推离自己的生活,丝毫没有为他们的感情留下余地。
他以为只要这样他就可以彻底放下,做回从前那个清心寡欲的自己,可他还是没有做到,思念成疾。
他偷偷去见她,躲在角落里偷看她,去龙鱼族的领地寻找她。
“好像她过得很快乐…”她要是很难过,他会更难过,可她若是像这般开心自在,他心里也不好受。
“难道她真的忘记我了吗?这个花心的女人,我还以为你有多喜欢我呢……”他呓语般,心乱如麻。
如今的姬绝尘高坐在玄虚宫大殿之上,青芜宣布隐退,他成了玄虚宫新的宫主。
“宫主,按照往来的规定,新任宫主要入住主殿,您看您什么时候搬进去?”殿下的总理弟子问道。
“我不搬进去,我就住在风竹小斋,主殿就让它空着吧。”风竹小斋似乎还残存着她的气息……她的怒骂声、欢笑声、哭泣声…他怎么舍得离去。
“宫主,这样似乎有违玄虚宫历来的规定,不如您再考虑考虑?”那弟子似有顾及。
“这些小事不需要看重,规矩不就是用来打破的吗?以后玄虚宫的每一位宫主都可以自由选择他们的住处,此事无需再议,退下吧。”他一摆手,自己也站起身,快速走了。
风竹小斋好像没有一点变化,竹子一如既往翠绿如茵,因为连月的阴雨,石梯上结了许多青苔,看上去有些陈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