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玄幻魔法儒道至圣TXT下载儒道至圣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儒道至圣全文阅读

作者:永恒之火     儒道至圣txt下载     儒道至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692章 被剥夺的机会

    “好,仅仅这就是五成。除了这些看得见摸得着的,还有很重要的一方面,心性。人的心性有先天因素影响,由部分血脉决定,但是,后天可以改变。陆展大多数时间都在家里、杂货铺和私塾,偶尔出去走走,但基本离不开济县的范围,所到过的地方,所遇见的人,所经历的事,少到不能再少,普通到不能再普通。你说说你在孩提时,去过哪里,遇到过什么人,见识过什么事。”方运道。

    曾原道:“我们这些曾家孩童,经常会被长辈带领去各地游玩,见识山河风光、人文名胜,我记忆最深刻的是第一次从天空看到孔城与倒峰山的样子,此生难忘。”

    方运颇为感慨道:“至今为止,陆展都不曾见过孔城,也不曾见过倒峰山。你继续说。”

    曾原继续道:“至于我遇见的人,都是各世家的精英,也经常见到大学士乃至大儒,甚至见过一位半圣,当然,看到的并非是圣体。至于经历的事,太多太复杂了,曾家身为一个大家族,身为亚圣世家,我想清静都不能,我至今还记得小时候发生的一些事。”

    方运轻叹一声,道:“一个孩子幼年时期遇到的一切,都会对他的自身有巨大的影响。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我们会发现,现在的孩子比当年的我们聪明,除了血脉在不断进步,除了人族的生活变好,更重要的是,这些孩子接触的信息远超当年的我们。尤其是宁安城的孩子,他们的变化最明显。跟你比,陆展的孩提时代,大半都浪费了,以致于后来他要用千百倍的努力才能追上你。但问题是,你后来也没有荒废时间,他追上的你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曾原也有些感慨,道:“学生以为,孩童时代所经历的一切,对我与他的成绩的影响,不止一成,可能大于两成。在下彻底明白了,并不是我先天比他优秀,并不是他多么愚蠢和懒惰,而是我拥有的一切超过他太多太多,正如您说的,他要用千倍于我的努力,才能与我齐平。而他的努力若真能达到我的千倍,最多半年就会生生累死,所以,他不可能超过我。”

    方运道:“无论是饮食、天地元气、老师、教育资源、环境还是经历,对你们两人的影响很大,但不是无法跨越的鸿沟,不是绝对无法通过的天堑,即便在学堂落后于你们,一旦成人,平民还是有可能缩小差距,学堂的差距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最无法跨越的,最让平民百姓无力的,是离开学堂后,你们世家子弟直接剥夺了我们平民更进一步的机会!”

    “此话怎讲?”曾原诧异地问,发现方运的语气极为沉重,也远比之前更郑重。

    “据我所知,你进士试连续五年失利后,不得不暂时放弃,准备一边找其他出路,一边为进士试准备,而你选择伪装成普通人,前往曾家的一座铺子里当伙计,可有此事?”方运问。

    “的确。”曾原有些自豪,因为曾家老人经常用这件事教育其余子弟。

    “如果陆展与你生活在相同的地方,如果陆展经过千辛万苦好不容易击败其他竞争者,那么,仅仅是因为你想从最底层开始历练,选择了那里,陆展失去了一个宝贵的机会,只能去更差的地方当伙计。你,剥夺了他原本可以通过努力获得的机会和地位。”方运道。

    曾原愣在那里,许久说不出话来。

    他很想说这只是如果,但仔细想想,当年自己选择在那个店铺当伙计,只是托人带了一句话,简单到不能再简单,但现在想来,自己很可能抢走一个原本属于别人的机会。

    方运继续道:“你当了半年的伙计,对这个店铺有了足够的了解,于是,你选择当这个店铺的掌柜。与此同时,如果掌柜是陆展,或者本来由陆展接任这个掌柜,那么,你又剥夺了一个陆展的机会。”

    曾原沉默不语。

    “你一步一步高升,无论是你,你的兄弟,还是你的亲友,你们分布在人族各处,你们有的想当文官,有的想当武将,有的想当商人,有的想开办工坊,诸如此类,不胜枚举。你们走出的第一步,都剥夺了数不清的陆展的机会,不是因为你们比陆展优秀,不是你们比陆展聪明,不是因为你们比陆展读的书多,仅仅是因为,你们有好爹娘,你们继承了他们的权势。你们觉得一切都是你们应得的,你们觉得你们比我们平民优秀,你们觉得赚一亿两白银只是小目标,但我可以指着你们每一个人的鼻子说,若你们没有剥夺千千万万个陆展的机会,没有被你们的前辈庇护,你们之中能有现在成就的人,连万分之一都不到。”

    曾原大气都不敢出,不仅仅因为方运是虚圣,更因为,方运的话几乎剖开了他的心脏,让他感到羞耻。

    方运面色缓和,微笑道:“我如此说,你大概会觉得我在指责你们,不,回溯你们的祖上,总有一位与我们的祖上站在同样的起跑线上,那时你我的祖辈没有差距,但是,你们的祖辈通过努力,取得了极大的成就和权势。他的权势和成就不会随着他去世而消亡,会作用在你们身上,这是你们祖辈的恩赐,也的确是你们应得的,你们理当坦然接受,甚至可以骄傲地接受,为你们祖辈的成就而骄傲。”

    曾原疑惑不解,不明白方运为什么说前后矛盾的话。

    但是,方运话锋一转,道:“但有一点,你要记住,你现在所具备的优势,不足以让你嘲笑我们平民百姓,因为你所拥有的一切,绝大部分源自你的祖辈。陆展不如你,不是因为愚蠢,不是因为懒惰,不是因为活该,只是因为他们没有像你一样的祖辈。若是一定要嘲笑陆展,若认定陆展愚蠢、懒惰和所遭遇的一切活该,那么,只有你超出祖辈之后,才有资格如此说。否则,你不过是缩在你祖辈长袍下的富贵犬而已。”

    “学生,明白!”曾原额头冒出冷汗。

    “很好,你若真能想通这一点,成就会更上一层楼。那么,咱们回到正题。”方运道。

    .(未完待续。)

第1693章 文字的核心

    “请方先生指教。”曾原完全没了之前与方运争论的气势。

    方运道:“任何事物,都有一个核心。普通人买房屋,他们的核心需求不同,有人想买周边绿树成荫的房子,有人想买城市中心的房子,有人想买便宜的房子,有人想买临街商铺出租。再比如,长枪的核心是杀敌,盾牌的核心是保护,等等等等。那么,你认为,文字的核心是什么?”

    曾原的气势已经被方运之前的一番话打下,他犹豫许久,道:“学生对核心的理解,可能和您的不一样。学生看来,文字最重要的地方是表达意思。”

    方运点点头,道:“你说的不错,但用另一个更全面的说法是,文字的核心,是工具性。人族是先有语言,后有文字。语言本身就是一种工具,是交流的最基本工具。而文字,也是一种工具,承载信息,让我们准确交流。但文字除了工具性,还有艺术性,比如书法大家,便能展现文字美的极致。只不过,艺术性只是文字的次要特性,远远比不上核心,你可理解?”

    “学生理解。”曾原道。

    “人族文字的发展,一直在增强其工具性。如钟鼎文,十分简单,但因为过于简单,无法承载有效的信息,于是人族不断将其复杂化,有了大篆。到了秦朝,为了方便人族学习文字,为了更实用,秦皇与李斯便简化大篆,创造出小篆。而后,人族继续加强小篆的工具性,但小篆书写不方便,字形复杂,于是有了更容易书写的隶书。隶书具体源自何处很难考究,但有一点有历史记载,真正推行隶书的,是官府中经常使用文字的吏员,他们每日要书写大量文字,最清楚两种文字的优劣。”

    “小篆被隶书取代后,彻底消亡了吗?人族创造出隶书,是为了毁灭小篆吗?没有。这便是华夏文字的独特之处,不仅有工具性,还有艺术性。小篆虽然是被淘汰的工具,但文字优美,深得书法家喜爱,那么小篆的核心便由工具性转化为艺术性,更适用于书法作品或印章,而不是交流信息。所以,现在的小篆,与其说是承载信息的工具,不如说是承载美的工具,已经毫无必要让普罗大众掌握,只有那些喜欢书法印章相关的人,才有必要掌握。”

    “知道放弃什么、改变什么和接纳什么,才能进步,固步自封的生灵,必将会被万界淘汰,万界之主的易位就是最好的例子。”

    “学生受教。”曾原道。

    方运继续道:“为何隶书被楷书代替?公认的说法是,隶书的书写有瑕疵,笔画缺乏连贯性,影响了书写的流畅性,这对核心是工具性的文字来说,非常致命,于是,笔画更合理的楷书取而代之。更何况,隶书的艺术性同样有缺陷,那便是文字结构过于简单,而楷书更加方正,更符合人族的审美以及理念。”

    “小篆不便,人族逐渐倾向于隶书;隶书有所不便,人族逐渐倾向于楷书。而现在,圣元大陆已经有了一个难以逆转的趋势,那便是人族各地的文员书吏,开始使用源自于书法作品或前人创造的俗体字。原因无他,很多俗体字具备正体字的优点,但更加简易,更容易书写,往往可以让文员书吏的书写效率提高一倍!我只问一句,现在人族危机四伏,为了更快传播信息,你认为使用繁复的正体字更合理,还是使用简单的俗体字更合理?”

    曾原无奈一笑,道:“在下的确更喜欢正体字,但既然时代需要,自然是用俗体字更合理,在下虽固执,但不是蠢货。”

    “便于快速书写,并不是俗体字最大的优势,俗体字最大的优势,则是便于学习!”

    方运的语气非常平淡,但曾原却是一愣,随后面色出现细微的变化。

    方运微微一笑,道:“看来你已经明白我之前拿你和陆展对比的原因。人的能力是有限的,时间是有限的,精力也是有限的。我再拿陆展举例,陆展的身体和头脑不如你,学习时间不如你,精力更不如你,用更直观的方式来说,陆展上蒙学,学习大量诗词文章,在所会的正体字积累到五千的时候,至少过了五年。而你,最多学习三年,所会的正体字就能积累到五千。换言之,蒙学的第一阶段,你们的差距是两年。这个说法没有问题吧?”

    曾原轻轻点头。

    “但是,俗体字不一样,俗体字笔画简单,容易记忆,容易书写,都大大减少了学习时间。陆展若一直学习俗体字的诗词文章,当所会的俗体字积累到五千的时候,恐怕只过了四年。而对你来说,俗体字和正体字有区别吗?”

    曾原道:“的确无区别。我也举个最简单的例子。陆展要完全记住一百个正体字,需要三天的时间。完全记住一百个俗体字,大概需要两天的时间。而过目不忘的人若记住一百个正体字,一息记住一个字,只需要一百息的时间。而记一百个俗体字的时候,也是差不多一息记住一个字,用时约一百息。从正体字改学俗体字,陆展和过目不忘之人的差距会明显缩小。”

    方运颔首道:“俗体字比正体字更容易书写,更容易记忆,同时,还有一点,更容易辨认,阅读速度也更快。人的头脑在辨别文字的时候,是需要耗费精力的,越简单的字,花费的精力越少,越复杂的字,花费的经历越多。一个正体字与一个俗体字的差距微乎其微,但人生几十年,这些差距积累起来,会非常巨大。”

    曾原继续点头。

    “你也知道,人族只要读书学习,即便自身没有才气,即便没有文位,死后也会因为生前所学而散逸出力量,让圣元大陆元气更浓厚,让圣院才气更多,让后来的读书人更容易掌握才气。死后散逸的才气力量,不会因为会俗体字而不会正体字而增多,但会因为掌握的学问多而增加。”

    曾原依旧点头。

    “那么,一个人若是学习使用俗体字,学习时间更短、书写速度更快、阅读速度更快,所得的学问自然比运用正体字多,最后对人族的贡献自然更大。而大多数俗体字没有脱离正体字,只是将正体字变得简单易用,核心工具性更强,那么,为何我们不用俗体字,而继续用现在的正体字?”

    .(未完待续。)

第1694章 破除障碍

    曾原苦笑道:“学生被您说服了。人族就算不推行俗体字,也能进步,但若用了俗体字,进步得更快,所以,选择推行俗体字更佳。我以后绝不会劝您在《民报》少用俗体字,反而会劝您多用,因为这可以让更多的人阅读《民报》。同时,学生向您承认一个错误。”

    “哦?”方运看着曾原。

    曾原面色微红,轻咳一声,道:“学生一开始并没意识到,听完您的一番话后才意识到,学生支持繁复的正体字,其实是利用正体字当阻挠他人的路障。文字,是一种工具,文字承载的信息可以不断提高自己。人对文字这种工具的掌握,是分强弱的,这种工具越复杂,掌握较弱的人就越多,掌握强的人就越少。有更难学的正体字,有阅读更麻烦的正体字文章,那些人跟我的差距会越来越大,只有那些极少数天才,才能在身体、时间和家世等等各方面远不如我的情况下,在科举上与我成绩等同甚至超越。正体字或许阻挠不了那些天才,但可以让大多数普通人更平庸。其实,在下并非故意阻挠别人,只是……自身本能那么做。”

    方运道:“所以孔子曾言,克己复礼。圣人要克制约束自己,遵循礼教,才能达到仁的境界。你我不是圣人,自然做不到克己复礼,你我的本能,自然是减少竞争者,让自己的**更容易满足,这是天性使然,除非成为圣人,否则谁敢说我们的本能是坏的,谁敢说我们是恶的,谁敢说我们的人性是丑的,那那个人必定是大奸大恶之人。”

    曾原一开始连连点头,听到最后轻咳一声,道:“幸好荀子是亚圣。”

    方运莞尔一笑,荀子秉承的性恶论,虽然有多种解释,但本质上没有把人的本能当成中性。

    方运继续道:“在两界山第一次大战之前,也就是六十年前,《文报》出现一条震惊全人族的消息,一个私塾先生用棍棒教导学生,最后打死一个学生、打残三个。事后,各国反思,于是许多地方展开宽松教化,减少蒙童的上学时间、减少课本的经义数量,多学诗词,多学骑射剑术,多学蹴鞠。但在第一次两界山大战之后,众圣突然出面叫停这种宽松教化,你可知为何?”

    曾原皱眉思索片刻,随后露出惭愧之色,道:“当年学生想不通,为何各地官府对平民实施宽松教化,但我们世家豪门却依旧逼迫子弟疯狂学习。听完您的一席话,我终于明白,说好听的,这是众圣世家弱枝强干之法,说难听的,便是身居高位之人明明受益于良好的教化环境,但为了让自己后代可以继续身居高位,为了让自己后代避免被低层人代替,便以最恶毒的手段斩断低层人族向上晋升的途径。而低层人族上升最佳的途径,便是读书,努力读书,拼尽一切读书!”

    方运微笑道:“太阳底下无新鲜事。说到这种欺骗手段,你当年也做过许多类似的。”

    曾原先是一愣,随后再度露出惭愧之色,道:“的确。每当我们要收购一些有潜力能赚钱的官府工坊,就会在收购前散布大量的似真似假甚至九真一假的消息,让所有百姓都以为那些官府工坊出了大问题,留在手上所有百姓都会受累,只有卖出去,才会让百姓更好。三年前我们在收购俞州官府办的货运客运商会,就到处散布消息说那些商会的主事者何等贪婪,他们运货送客收费何等昂贵。这是投石问路,若百姓发现我们的意图,反对有人收购官府商会,我们便偃旗息鼓,等下一个时机;若百姓没有发现,成功形成民怨,认为官府应该卖掉商会,我们马上接手,然后找时机提高价格,那些百姓除了抱怨,能对我们做什么?不过,自从跟了您,我便不会再做这种事。”

    “不,我们一定会做这种事,或许不是为了私吞工坊,不是为了赚钱,但为了我们自身利益,我们一定会做相似的事。”方运道。

    曾原无言以对。

    方运道:“不谈其他,继续《民报》。你一开始说的东西很重要,所以《民报》要进行针对性改变。从下一份《民报》开始,涉及民生、社会和时事的内容,都将用通俗易懂的白话书写,而且大量采用俗体字,不仅能让普通百姓看懂,还要让他们喜欢看,不为他们设置任何障碍。至于关于科举、文化方面的,则依旧严格保持用正体字,不允许出现俗体字,体现严肃和权威性。”

    曾原立刻道:“那学生这就在方氏藏书馆和书院有限度推行俗体字,当然,目前不会涉及蒙童,只针对年龄超过十六岁或有文位的人。让更多人用俗体字交流,比如一些公文、文书都可以用俗体字,不仅可以增加效率,也可以为您以后铺平道路。”

    方运微微一笑,道:“怪不得你会成为曾家经商第一人,怪不得你年过三十却被人拿来和葛百万比,的确,我会逐渐在象州推行俗体字,直至全人族都用我制定的俗体字,让我的俗体字变为正体字!”

    曾原脸上闪过震撼和崇敬之色,他只是隐约知道方运要推行俗体字,但现在才明白,方运所图远比他之前想象的更大,像是在走半圣李斯之路。

    李斯之所以能封圣,法家圣道精深只是一方面,主要原因是他在秦朝推行的大革新,人人都称赞秦始皇的功劳,实际李斯在“书同文、车同轨、钱同币、度量衡”等方面的功劳丝毫不下于秦始皇,因为许多革新是他首先上书并亲力亲为,这是李斯封圣的根本。

    所以即便是吕不韦也不得不承认,论治国,李斯在他之上。

    曾原起身作揖道:“先生之才之愿,无人能及。您若能成为人族下一种正体字的唯一创始者,您的圣道根基将无比坚固,远超普通半圣。学生自今日起,誓死追随先生,披荆斩棘,为您封圣之路扫清一切障碍!”

    “善!”方运轻轻点头。

    “学生有一个建议,您干脆在《民报》开设一个专版,针对当天《民报》中的内容进行俗体字与正体字对照,近乎教学。”

    “大善!”方运笑道。

    .(未完待续。)

第1695章 众社待发

    曾原与方运再度商讨了一个时辰,把与“民报”和未来正体字的计划说得清清楚楚,方运谈计划与方向,曾原说具体执行方式,两人相互学习,相互指证。

    方运很欣赏曾原的能力,此人虽然文位不高,将来的文位勉强能到翰林,但本身有亚圣世家的背景,可以说毫无短板。

    曾原对方运的态度没有进一步的改变,因为他深入研究和学习过方运,宁安城发生的一切已经对他造成了接连不断的冲击,在聊天的过程中,方运展现的种种虽然让他叹服,但他却感到正常,因为在他心里,方运永远是一个能制造奇迹的人。

    曾原已经习惯了方运的神奇。

    随着时间的推移,方运给张龙象下战书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越来越多的人表示会参与岳阳楼的中秋文会。

    最有趣的是,启国武昌府的姚知府在论榜发文,声明会带领启国才子抵达岳阳楼,与象州才子进行文比,即便有方虚圣在,也不能让黄鹤楼天下第一楼的美名被岳阳楼抢走。

    众人原本都在讨论方运与张龙象的文比,现在启国人突然加入,立刻引起热议。

    方运与张龙象文比明显有炮仗味,关系着四大才子之首,有许多人不断挑拨。

    黄鹤楼与岳阳楼之争虽有数百年的矛盾,但不过是意气之争,说是文比,实际和人族的“雪梅文会”一样,只是两地读书人的消遣方式,只不过年常日久,一些读书人变得认真起来。

    双方远远还达不到剑拔弩张的程度,胜者高兴,败者遗憾,仅此而已,双方即便不是友人,也远算不上敌人。否则的话,发布这个声明的不会是武昌知府,而是北湖州的州牧。

    在姚知府的文章下面,启国与景国的读书人开始相互调侃。

    启国身为人族强国大国,包容性很强,各种态度层出不穷。

    “启国必胜,不能让方虚圣把岳阳楼的地位抬起来压倒黄鹤楼!黄鹤楼当永世为天下第一名楼,不可更改!”

    “谁让黄鹤楼失去天下第一名楼的地位,谁就是启国的罪人!”

    “我看啊,方虚圣与张龙象既然在岳阳楼文比,再加上许多人前去,必然会出现大量的诗文。至少三年之内,天下第一名楼将属于岳阳楼。身为武昌人,咱不服气巴陵人,但服气方虚圣。”

    “现在的年轻人啊,只会在论榜胡扯,有这时间不如想办法如何击败方虚圣。不过就目前来看,双楼之争,黄鹤楼先输了一筹。”

    “身为启国人,我必须支持黄鹤楼!不过身为读书人,我只能悲伤地说,方运这个混蛋,要帮景国抢走咱们启国天下第一名楼的称号了。不过嘛,嘿嘿,他的八月十五可不好过。对了,我会加入临时组建的启国‘争楼社’,去岳阳楼看热闹。”幸灾乐祸的不是别人,是方运的好友李繁铭。

    景国人也跟着回复。

    许多旁观者发现,景国人和之前比,出现了变化。

    黄鹤楼与岳阳楼之争绵延数百年,一开始景国人都支持岳阳楼,但后来岳阳楼的诗文次次输给黄鹤楼,导致景国人恨铁不成钢,但凡论榜出现两楼之争,大多数景国人都表示争不过黄鹤楼,充满了颓废,许多景国读书人甚至不愿意谈起此事。

    但现在,景国人兴致高昂,认为此次岳阳楼定然能力压黄鹤楼,甚至已经提前做好庆祝准备。

    尤其是一些象州的读书人,热血沸腾,与武昌读书人开始争论,这是两楼之争的保留节目。

    两国的读书人都把两楼之争当有趣的游戏,没有大动肝火,但是,宗家进士的文章下面,则硝烟弥漫,许多人要求方运为各世家输掉的财物道歉。

    赌天下师失败的世家豪门不算多,但也牵扯到数百万人,那些文位较高的人不会参与这种争论,且不说会被方运误会,也不说会被人嘲笑输不起,单单面子上就说不过去。

    但是,那些年轻的世家子弟被宗家这几天接连不断的文章挑起火气,代表个人发布言论,认为方运即便不代替自家赔偿,也应该出面向自家道歉。

    于是,一部分抱有相同看法的举人或进士聚集起来,在八月十三的下午,成立了一个讨债社,准备在八月十五前往岳阳楼,要方运给他们一个答复。

    由于讨债社只是私下串联,而且很多人认为他们只是玩玩,各世家都没有在意,都当是笑话,把精力放在其他重要的地方。

    许多人发现,前些日子论榜只是暗流涌动,许多事都遮遮掩掩,但临近八月十五中秋节,许多事已经浮出水面,开始形成激越的风浪。

    早在去年,就有一些保守的老读书人在论榜上抨击方运建立过多的女子学堂,其目的令人警惕,一旦女子获得才气,与男子竞争文位,那便是逆人伦、违礼教、乱尊卑。

    由于没人组织,这些人除了一开始并没有引起太大的风潮,但是由于这些人连续不断抨击方运,于是有人出来牵头,把许多人聚集起来,召开文会抨击方运。

    临近八月十五的时候,这些人成立了一个“男尊社”,致力于维持男尊女卑的制度,绝不能让女人的地位提高。

    在论榜不起眼的地方,几个曾经被方运碎文胆的读书人宣称,他们这些年一直举办“乌云文会”,早在去年,就已经成立了乌云社。八月十五那一天,会有大量巴空山聚文阁的读书人加入乌云社,一起前往岳阳楼支持张龙象。

    大多数看到这些消息的人都一笑了之,“乌云”即为“污方运”,许多读书人都听说过那些人,但都很清楚,那些人本来可以安然无恙,但不努力,还攻击比他们优秀的方运,自以为才智过人,实则一无是处,是典型的失败者,所以并不认为这些人能阻挠方运。

    中秋未到,争楼社、讨债社、男尊社和乌云社就已经开始发力,论榜上硝烟四起,论战频繁。

    岳阳楼文会未开始,文比便已经在论榜上拉开序幕。

    .(未完待续。)

第1696章 每逢佳节必撕※

    在论榜的争执声中,人族迎来了一年一度的中秋节,各地百姓纷纷走上街头。

    每年的中秋节,会有大量的读书人开始聚集,尤其是府城甚至京城,提前就会预热,许多人会去一些文人士子聚集的地方,沾沾文风才气。

    今日许多人抵达平时文会的举办地后才发现,现场一片寥落,完全没有节日的气氛,即便是有文会,参与者的文位也不高,经过询问,他们才知道发生什么。

    四海龙族早早公布了临时海眼的地点,从八月十三开始,人族各地的读书人开始前往临时海眼。

    那些海眼虽然多,但圣元大陆广袤无垠,一些偏远地区的读书人距离最近的海眼往往达到万里之遥,即便有日行三四千里的蛟马,也需要提前两三天。

    若是从高空俯视圣元大陆,就会看到各地的水域内出现大大小小的临时海眼,这些海眼各有不同,但有两个共同点,周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人,不仅有读书人,还有许多拖家带口的普通百姓。

    另一个共同点,便是这些海眼全部单向通往巴陵城外的马头。

    沙州,位于圣元大陆西部的谷国,沙州以绿洲为县。

    阳马县便是一处大绿洲,遍布帐篷,居住着五万余人。

    阳马县的中心是一座湖泊,湖泊的中心,出现一个黑色的漩涡,漩涡在慢慢扩大。

    在湖泊的周围,聚集着大量的人,粗粗一看,超过七万。

    这些人中,读书人连三千都不到,绝大多数都是拖家带口的平民百姓。

    少数平民带着伤,而在这些人的不远处,超过五千兵将严阵以待。在更远的地方,许多阳马县百姓正在看热闹。

    在湖泊边缘,读书人和非读书人泾渭分明。

    一个七岁的女孩身穿蓝色的粗布衣,衣服上打着七个补丁,她背着小小的背囊,右手抓着父亲的手。

    小女孩奶声奶气地问:“爹爹,都是谷国人,为啥打咱们啊?”

    “咱们要去景国投靠方虚圣,他们不让去,咱们偏要去,他们自然要打咱们。哼,幸亏咱们人多,再加上恰好有圣院的人在,而且方虚圣传书给谷君,不然的话,咱们都会被抓进大牢。”那黑脸中年人一手抓着女儿,一手抓着地上的大包袱。

    “啊?是去投靠方虚圣啊,那太好了!”小女孩十分高兴,可随后面露忧色道,“那些官兵看样子要攻打咱们,咱们会不会被杀死啊?”

    “给他们十个的胆子也不敢这么做!只要我们不先动手,他们只要杀了人,各国读书人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他们,更何况,方虚圣站在咱们一边!你看那些受伤的伯伯叔叔,一开始那些官兵要抓他们,但他们一边高呼方虚圣一边反抗,再加上其他人的帮助,那些官兵就不敢来硬的了。”黑脸中年人道。

    “嗯嗯,有方虚圣在,咱们就不怕了。对了爹爹,见到方虚圣,咱们就能吃上肉了吗?”小女孩认真地仰头看着父亲。

    黑脸中年人轻声一叹,道:“方虚圣对百姓最好,对天下人最公平。咱们一开始去的时候,或许吃不上肉,但在景国,就算有狗官,也有方虚圣为咱们伸张正义,只要咱们好好营生,以后绝对有肉吃!”

    旁边的一人老人轻叹道:“是啊,去给方虚圣当长工,也比在沙洲当百姓强!谷国的官员简直无法无天,咱们但凡能活下去,何至于去几十万里之外的地方?”

    旁边一个身着华服的青年冷哼一声,道:“我倒是能活下去,但我不想活着如此憋屈!杂家和谷国那帮狗东西,竟然要给蛮族上贡,年年割地,岁岁赔款,老子宁可去景国跟妖蛮死战,也不再这里受这份窝囊气。景国不见得比谷国好多少,两国一直以来就是难兄难弟,但出了个方虚圣,就有希望!”

    “是啊,咱们这些人要走,要么是活不下去,要么是太不顺心。但凡吃饱穿暖,但凡心平气顺,也不用背着叛国的污名。”那老人补充道。

    附近的人不断议论,甚至有人大骂远处的官兵和谷国官员。

    谷国官员无奈地看着这些人,而在这些人不远处,三千余读书人面色复杂。

    这些读书人也都是谷国人,他们得知岳阳楼文会的消息后,陆续从数千里内赶来,准备利用海眼前往巴陵城。

    和其他海眼相比,这里的读书人较少,除了因为这里地广人稀,还因为这里距离巴陵城太远,而临时海眼又是单向挪移,一旦到了巴陵城再回返,要走数个月才能到家。

    这些谷国读书人原本只想参与人族难得一见的盛会,但亲眼就看到这些准备逃往景国的六七万人,心中充满了矛盾,一方面他们不愿意看到谷国子民叛国,另一方面又明白,这些人实在活不下去了,只能离开这里,若继续留在谷国,那就是在等死。

    由于此地有圣庙,一些读书人把所见所闻发到论榜,震动全人族。

    随后,各地的读书人陆续发文,不止谷国,包括孔城在内,每个国家都有百姓借助海眼迁往景国。

    八月十五的清晨,人族所有的视线都被各地的临时海眼和周围的人吸引。

    在不需要海眼的象州巴陵城,暗流涌动。

    礼司衙门外的大街,已经被密密麻麻的马车堵住,数以百计的象州官吏聚集在礼司衙门的大院之中。

    礼司司正聂长举是一个面相和善的老人,但此时此刻,所有人都仿佛看到,他双眼倒映的晴空之中,电闪雷鸣。

    聂长举扫视前方的上百官吏,淡然一笑,道:“诸位今日前往岳阳楼,不为其他,只为参与文会,一见张龙象与方总督之争。此地,总督官职最大,诸位不可口出妄言,切记。”

    在场的官员轻轻点头,聂长举的意思很明确,方运执掌总督官印,只要他有心,这些人在巴陵城内的一切举动都瞒不过他。不过,在成圣前,即便是有一心二用,方运也不可能同时监视上百人,那对他的文宫来说是巨大的负担。

    聂长举继续道:“我等,是象州之官,是景国之官,但更是人族之官!圣人有言,君不君,则臣可不臣,若上官有错,我等即便舍弃生命死谏,也要坚守读书人风骨!当然,不出意外,我等今日只需静静观看,若出现意外,那么,便是诸位名留青史的大好机会!”

    .(未完待续。)

第1697章 庆官的骚动

    一位官员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随后冷声道:“方总督既然羞辱囚禁管翼,逼死毕源,下一步,矛头必然指向我们!静静观看?你们可以,但本官做不到!”

    众人看向这个官员,正是泰合府知府严悟。

    众人看着严悟,各怀心思。在方运抵达象州前,泰合府发生复兴社反庆事件,但最后却有人栽赃复兴社,让全部社员沦为阶下囚,后方运出马,让复兴社成员得以昭雪。

    虽然方运没有指出严悟这个庆官在推波助澜,但官场上的人都看得明白,方运在一步一步解决那些问题严重的庆官,严悟绝对是未来数个月内最可能被方运盯上的庆官之一。

    此时此刻,严悟终于按捺不住,准备鱼死网破,不再坐以待毙。

    聂长举不动声色,道:“象州之争,旷日持久,少则十余年,多则数百年才能分出胜负,严知府何必急于一时?更何况,这些年,一直有个大机会。”

    许多官员轻轻点头,聂长举已经把话说明白,庆官的主要策略便是在象州内部,慢慢与景国官员展开内耗,等待庆国崛起夺回象州才是正道。而所谓的大机会,在庆官之中,特指陈观海圣陨,宗圣出手将部分景国纳入庆国,到时候象州自然重新归属庆国。

    大多数庆官心中支持聂长举,最好按照计划行事,没有必要提前跟方运撕破脸皮,万一方运躲过一劫,展开大清洗,坏了众官的文胆心气,导致圣道坎坷,实乃不智之举。

    严悟冷冷一笑,道:“你们,太小看方总督了。谁能想到,他刚上任就先震慑全象州都奈何不了的蛟王?谁想到他能对抗刑殿而几乎毫发无伤?谁想到他连续拿下管翼与毕源两位大员?谁又想到他竟然逼得宣武军半跪认错?以他的种种言行来看,下一步,必然是对象州展开大清洗。今日的中秋文会,我等必须全力以赴,否则必将会成为他文名辉耀的踏脚石!”

    聂长举素来举止优雅,竟然只是微微一笑,道:“严知府,我知你近日非常焦虑,但也没有必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中秋文会,风云汇聚,结果如何,不得而知。论近年来的文名之争,张鸣州已经与方总督并驾齐驱,毕竟,这几年方总督已经呈现颓势,鲜有作品问世。反倒是张鸣州逆势直升,老而弥坚。我想,在两人未分出胜负前,还轮不到我等出手。”

    严悟却摇头道:“敢问聂司正,张鸣州胜过方运的把握就几成?”

    聂长举一愣,思索良久,道:“张鸣州掌握文比题目,以老夫之见,张鸣州至少有六成胜算,即便说是七成也不过分。”

    “哦,我还以为是十成胜算!既然张鸣州只有六成胜算,我等难道不应该在张鸣州来到前,为张鸣州铺好道路吗?我等,难道不应该为张鸣州造势吗?难道不应该让张鸣州的胜算提高到七成甚至八成吗?”严悟道。

    “严知府说得没错。仗着方总督,景官现在咄咄逼人,我等若不提早出手,极可能会被清算。以我之见,一旦得知张龙象即将登上岳阳楼,我等就提前发难,乱方运心神,以张鸣州的才智,有更大的可能胜过方总督。”

    “方虚圣是何许人,我等都见识过,即便不谈他的才学,仅仅讨论他的临场应变以及谋划能力,绝对在我等所有人之上,若稍加磨砺,比之历代兵家大儒、治世能臣丝毫不差。加上景国的力量,他们恐怕已经知道我们今日要做之事。与其暗地算计,不如像严知府所说,配合张鸣州,扰乱方总督。”

    一些官吏轻轻点头,其实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想过能完全瞒过方运或景国,甚至于,这些官吏中有景国的奸细也不足为怪。

    严悟向众人拱手致谢,继续道:“多谢诸位仗义执言。其实我等心里都明白,无论如何,咱们这些官吏也无法成为左右局势的力量,真正能让方总督沦为天下笑柄的,只有张鸣州、柳山、庆君和众圣世家。我等与其按照原计划行事,不如提前行动,打方运一个措手不及!而且,这已经不是阴谋,即便方运知道,也奈何不了我等!除非,他不让咱们庆官参与岳阳楼文会,当然,我等很希望他如此做。”

    “下官支持严知府!若严知府出面,下官必当相随!”

    “说得好!本官本就有庆国血脉,早就厌恶象州之事,今日不如来个痛快,若赢,则更上一步,若输,大不了去庆国教书!”

    “我已经忍耐景官多日,今日岂能再忍?”

    “我们就提前让天下人见见景官与方运的嘴脸,让他文比未成,先颜面扫地!”

    “再说了,葛家应该已经出手,咱们不能连那些商人也不如!”

    “对!”

    聂长举无奈地看着这些官员,这些官员与其说是勇敢,不如说是被这些天方运的手段吓怕了,生怕方运文压张龙象后开始清算。但是,聂长举身为庆官的首领,与庆国人走得极近,很清楚还有大人物会出现,庆官没有必要提前与方运作对。

    思考许久,聂长举道:“我看,不如把原定的计划稍作更改,以严知府为首的部分人,在确认张鸣州到来时,直接发难,扰乱方总督心神,之后,老夫再决定何时继续动手。”

    “多谢聂司正成全!”严悟由衷感谢。

    “无妨。我等去东城门外吧,今日城内十分拥堵,若是去晚了,过于不敬。”聂长举道。

    “遵命!”众多官员立刻收敛心神,每个人都十分郑重。

    聂长举迈步向大门外走去,边走边道:“走,与本官一同迎庆君。”

    这些官员的神色充满了庄重肃穆,若不看他们的文位服或官服,定然会误以为他们是庆国的官员。

    巴陵城有四条街道分别通往东西南北四道城门,也是整座巴陵城最大的四条街道,这四条街道和岳阳楼外的洞庭湖畔和长江江畔,是巴陵城最繁华的地方。

    此刻,一支人数超过三千的队伍正在东城大街上,向东城门走去。

    .(未完待续。)

第1698章 积善天子

    今日的巴陵城格外拥挤,因为在这几天,大量读书人提前来到,所有客栈已经爆满。从八月十三开始,官府允许民宅接待外地客人,从八月十四开始,象州官府不得不求助景国的工部,从张衡世家调来一位大学士,在巴陵城外建立大量的简易房屋,供游客居住。

    东城大街本就无比繁华,人群熙熙攘攘,接踵摩肩,但所有人见到那支队伍,都露出怪异的神色,然后如同躲避瘟神一样向两侧走去。

    一些大胆的人讽刺咒骂,更大胆的则向队伍的方向吐痰。

    那支三千人队伍的最前面,四个人抬着一个小木台,木台铺着明黄色的桌布,台上有一幅装裱好的书法作品,上面写着四个字。

    端木遗风。

    孔子弟子众多,但弟子中的首富非子贡莫属,此人不仅深研孔圣之道,更善于经商,曾一直出钱资助孔圣,甚至可以说,没有子贡,孔圣恐怕无力周游列国,没有周游列国的经历,也难以完成后面的著作,自然无法封圣。

    子贡姓端木,名赐,因此端木遗风原指儒家人经商,后泛指所有成功的商人。

    在这四个字的左下方,则有一方朱红大印。

    大印之上有四个醒目的小篆。

    积善天子。

    仅仅是“天子”二字,就足以让周围的人避开,加上积善二字,部分读过书的象州人都知道这是庆君最喜欢的印章之一。

    积善之家,必有余庆。语出《易经》的《文言》,乃是孔圣撰写。

    若在数年前,端木遗风赐字加积善天子印一出,两侧的许多百姓必然跪下,这可是庆君的御赐墨宝,比赐下的寻常之物更重要。

    但现在,象州已经归属景国,再有人把庆君赐字堂而皇之拿出来,绝对不是什么好事,能避则避。

    许多人仔细打量队伍里的人,这才发现,这支队伍前面的人大都身穿华丽的锦衣,一副商人做派,还有一些读书人,同时有大量穿着艳丽的美貌女子,在队伍的最后,是一些寻常伙计。

    在庆君墨宝的正后方,一个雍容的女子缓步前行,虽然已经不再年轻,但美貌竟然不输于那些年轻女子,可见年轻时何等动人。

    “那是……迎芳阁的花青娘!”一个眼尖的人忍不住叫出来。

    “啧啧,真俊啊,怪不得能闹出那么大的事。”

    “有意思,有意思。庆江商行的花楼前些日子被方虚圣一锅端,关的关,停业的停业,我还以为这些人知道怕了,偃旗息鼓,谁知道,竟然在八月十五这天上街,这是要当着全人族的面,从背后捅方虚圣一刀啊!”

    “庆江商行真是不一般啊,这次是准备彻底撕破面皮了。”

    “花青娘就是因为拜庆君而成为众矢之的,庆江商行的花楼就是因为拜庆君全数关闭,结果倒好,他们今天竟然托着庆君的墨宝去东城外迎接庆君,这简直是打景国官员耳光,打景君和太后的耳光,打方虚圣的耳光啊!换我是方虚圣,绝对忍不了!”

    “八月十五一到,什么牛鬼蛇神都出来了,看来,庆江商行的人今天要搞一场大事。”

    “之前双方交手,各退一步,也就没事了,今天竟然托着庆君的赐字去迎庆君,已经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葛家若打不倒方虚圣,只能灰溜溜离开象州,回到庆国,龟缩起来。”

    “回庆国?做了这种事,方虚圣可能放他们回庆国吗?我就不信他们能安然回到庆国。”

    “呵呵,这真是里应外合,图穷匕首见啊。他们就差张口承认自己是内奸,若是景国众官连这种人也不抓,那我明天就拖家带口离开象州去启国,这种国家的官员,已经烂透了。”

    “别急,那些狗官不管事,但方虚圣在,他们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方虚圣?呵,方虚圣才成名几年?葛百万那个老狐狸在几十年前就在已经成为庆国的大商人,既然他舍得把庆君赐给他的墨宝拿到这里,让这些人捧着去面见庆君,那就是有十足的把握让方虚圣不敢追究!你们想想,庆君要是知道方虚圣能赢,会来这里受气吗?显然,庆君认定方运必败无疑,葛百万恐怕也明白这一点,所以调动如此多的人,完全不给方虚圣留面子。”

    “唉……说的也是。庆君来岳阳楼文会,肯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还没来呢,庆江商行的人就准备好把事闹大。关键是,这些人手持庆君墨宝,又没做犯法的事,只是前去东城外,官府还真没办法拦住他们。一旦他们跟庆君见上面,若方虚圣也在,不知道会丢多大的脸。唉,真替方虚圣可惜,这么年轻就遇到葛百万和庆君这些老奸巨猾的人,肯定会被十国笑话。”

    “要是拦住他们不让他们去见庆君,万一庆君主动问起,那会闹出更大的笑话。谁想的毒计?简直能把人逼死啊。”

    “这些做花楼的,哪有几个好东西?谁没做过逼良为娼的事?看着像正经人,实际都是人渣,多少好好的闺女被他们祸害?看着他们这么趾高气扬,心里真堵得慌。”

    “这些事,咱们说得不算,跟着他们走吧,看看到时候方虚圣如何处理。”

    “方虚圣会不会避而不见?”

    “应该不会,庆君大驾光临,即便是虚圣也应该出城迎接,更何况方虚圣现在是两州总督,有官身在,若不去迎接庆君,怎么都说不过去。”

    一些分景国江州口音的读书人一边跟着人流向前,一边低声商讨,个个愁眉不展。

    巴陵城内,数不清的人前往东城外。

    巴陵城外的长江上,浮现一个个漆黑的漩涡,深不见底,看着让人全身发冷。

    新形成的海眼在长江岸边一字排开,靠近江岸。

    过了片刻,其中一个很小的海眼稳定住,随后就见一百余人从海眼中出来,未等站稳,就被水浪托着送到岸边。

    那些人上了岸后竟然站不起来,或坐或趴在地上不断呕吐。

    那个小海眼中不断有人涌出来,被海浪推到岸边。

    .(未完待续。)

第1699章 浪上论英雄

    龙族展现出曾经的万界之主的辉煌,此刻的人族,无论在北方草原、极西的荒漠、南面的森林还是东部的海岸,只要位于龙族海眼附近,都可以借助海眼,迅速抵达巴陵城外的长江畔。

    越来越多的各地人族被海眼形成的波浪推到岸边,他们明明从水中上岸,可身体并没有被打湿,反而是上岸后被水花迸溅后,鞋袜才会湿。

    蓝天之下,白水与褐色的土地相交,承载着形形色色的人。

    超过十万景国官兵分布在江畔,维护秩序,引导游客,防止意外发生。这些人大都不是象州口音,大多数是从江州和京城调来。

    让许多来客感到惊诧的是,在靠近江畔的江中,有许多虾兵蟹将和鱼妖,与普通水族不同的是,这些水族的双目中少了一些暴戾的血色,多了一些与人族相似的清澈,其中许多水族身上的鳞片有极淡的浅金色。

    这些水妖排着整齐的队伍在边缘巡逻,偶尔有游客失足落水,他们会第一时间救援。

    大量的启国人从一个极大的海眼中涌出,粗粗一数足有上千,随后蓝色的大浪升起,如同一座大躺椅托着他们缓缓送向岸边,巨浪的两侧,许多水妖犹如护卫一样展开护送。

    巨浪之上,众多启国读书人诧异地打量脚下。

    “咦?你们看,下面的水竟然踩不动,像棉花似的。”

    “这水澄清,里面还有慌乱的小鱼儿,有趣。”

    “看看水浪两侧的水妖,队形整齐,颇有些架势,以前怎么没人提起?李兄,你可没说过这事。”

    众人正说着,就见一只半人多高的大白兔子跟撒欢似的,在水浪上跳来跳去,还好奇打量四周,同时冲那些水妖呲牙咧嘴。

    “唧唧……”大兔子面露凶色,身为介于野兽与妖兽之间的灵兽,它们从小就知道防备妖族。

    李繁铭白了大兔子一眼,道:“好好坐着,这些水妖有些古怪,不像是普通水妖,不会伤你。”

    大兔子一脸不相信的样子,瞥了李繁铭一眼,然后跑到水浪边缘仔细观察那些水妖。

    到了水浪边缘,大兔子还没等准备好,脚下一滑,哧溜一声滑出海浪,落在水中。

    “呀呀呀呀……”大兔子后腿乱蹬,两耳狂甩,两只前爪要抓住水浪边缘,但怎么都抓不住。

    李繁铭一看也不急,没心没肺地笑着,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多灌你两口水就好了。”

    附近的读书人都认识李繁铭和大兔子,一起看热闹。

    “唧唧……”大兔子急了,两眼更红,身体缓缓下沉。

    突然,一条洁白的江豚游过来,用鼻子一顶,把大兔子顶到半空,然后另一条江豚跳出水面一甩尾巴,把大兔子拍飞向李繁铭。

    “哎呦……”李繁铭赶紧伸出双手,接住从天而降的大兔子,若非他是进士,身体强壮,根本接不住这近百斤的大兔子。

    大兔子闷哼一声,然后闭着眼一动不动。

    “别装死,你没事。”李繁铭说着一松手,大兔子向下掉落,大兔子急忙睁开眼,落地时打了一个滚,迅速站起来,毫发无伤。

    大兔子愤怒地盯着李繁铭。

    李繁铭一副嫌弃地模样,道:“去去去,要耍驴回启国再说,今天方运要召开岳阳楼文会,你安静点。这些水妖不会伤你,若我所料不错,这些水妖应该跟前些日子方运的圣道之音形成的龙门虚影有关。他可是文星龙爵,这百里之内的水域,都是他的临时封地。”

    大兔子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白了李繁铭一眼,像是在说怎么不早说,然后转身面向那些水妖,直立起身子,有木有样地用两根前爪当手,学人族作揖感谢。

    在场的启国读书人笑起来,都感到有趣,但随后发现,那些水妖竟然也有模有样地学人族用鱼鳍拱手回礼。

    “这……”启国读书人倍感诧异,这里可不是孔城那种驯化蛮族多年的地方,方运来这里还不到两个月,这些水妖竟然如此,实乃罕见。

    李繁铭轻咳一声,道:“方虚圣果然深通教化之道,所居之处,如济县,如宁安县,学风渐浓,高中之人也年年增加。到了象州,竟然有教化万物之相,连水妖都行人族之礼,真乃人族之福。”

    大兔子用力点头,然后向李繁铭伸出爪子。

    李繁铭顺手从含湖贝里拿出一根胡萝卜递给大兔子,大兔子立刻坐在水浪上,嘎吱嘎吱大吃起来。

    一旁的启国读书人面色各异,大都面带微笑。

    “我说李兄,我等毕竟是‘争楼社’的成员,你也是中坚,即便是个看热闹的中坚,即便人人都知道你与方虚圣是好友,也不能在这种时候如此夸赞我们的对手。”一个中年读书人笑道。

    “你们说,现在要不要把他推下去?”一人坏笑道。

    “李繁铭,你给个实话,此次加入争楼社,目的何在?不会是为了帮方运吧?”

    “快说……”一众读书人半开玩笑起哄。

    大兔子偷偷摸摸后退,一边吃着胡萝卜,一边仰着头,笑眯眯看着李繁铭倒霉。

    李繁铭面对一干启国读书人,道:“诸位别冤枉我,我生是启国的人,死是启国的魂,岂能为了两楼之争背叛国家?不过,这两楼之争无非是意气之争,孰胜孰负无伤大雅,我就是来看个热闹。”

    “那你看看好黄鹤楼,还是看好岳阳楼?”武昌知府问。

    众人开始偷笑,姚知府一发问,李繁铭还真不能不回答。

    李繁铭无奈道:“姚知府,您这么大的官,闲着没事打着两楼之争的旗号跑岳阳楼来游玩看文会也就罢了,怎么还想把我往沟里带?”

    姚知府笑眯眯道:“小李进士,你要是不给本府一个确切的答案,我们几个就把你扔水里!”

    “扔!”

    “扔!”

    众人开始起哄。

    李繁铭看众人玩心大起,很可能真把自己推水里,忙道:“好好好,我实话实说。其实吧,以我之见,什么庆君,什么雷家,还有狗屁一样的讨债社乌云社,连给方运制造麻烦都不配,能把方运如何?我都不把他们放在眼里,更何况堂堂虚圣。真正算得上小麻烦的,一个是张龙象,这个谁都明白,此人的确在一些方面超出方运,即便我是方运的友人,也无法否认。”

    一些人轻轻点头,认可李繁铭的看法。

    .(未完待续。)

第1700章 五成胜算

    李繁铭继续道:“第二个小麻烦,就是象州的庆官和被庆官控制的商户百姓,它们一旦出手,方虚圣也不怕,但方总督怕啊。他既然是官,很多时候就要遵守官场的规矩,而给一个官员找麻烦,是再轻松不过的事。当然,在我看来,这些都是小麻烦,还不至于让方运文名受损。”

    姚知府微笑道:“说得不错,很有见地,没有被他人的言辞影响,至少目前为止,本府也不认为有人能给方虚圣形成大麻烦。不过,你难道认为此次岳阳楼文会方虚圣必胜无疑?”

    李繁铭却摇摇头,无奈道:“我可没提宗家,没提西海龙宫,这两家,可都是真正的大麻烦。至今为止,除了宗甘雨宗老先生说要驾临岳阳楼,这两家还没有任何表态,越是如此,最后出手的力量越强。”

    “你认为方虚圣有几成胜算?”姚知府问。

    其余启国人越发好奇。

    李繁铭轻轻一叹,沉默数息后,道:“五成。”

    姚知府轻轻点头,启国读书人中叹息连连,虽然他们都想黄鹤楼继续霸占天下第一名楼的位子,但也不愿意看到方运输给宗家或西海龙宫。

    大兔子嚼着嚼着不嚼了,有气无力拿着胡萝卜缨,低着头,十分颓废。

    水浪把众人送到岸上,众人站稳后,再度以姚知府为中心聚到一起。

    姚知府环视所有人,面色变冷,缓缓道:“诸位‘争楼社’的文友,今日抵达此地,所有人只能代表自己,绝不能用启国官方身份,即便本府,也只是争楼社的社首而已。有些人或许想在今日扬名,或有其他企图,但本府提醒诸位,今日,我等只参与两楼之争,至于方虚圣和他人之争,我们绝不插手。谁若胡乱插手,本府倒是奈何不了你们,但在今日的奏章上,绝不介意多写几笔!”

    在场的启国读书人心中一凛,姚知府说自己不代表官方身份,但现在说这种话,实际就是在代表启国官方发出严厉的警告,不得参与真正的争斗,否则的话,会被启国记录在案,以后别想在启国当官,不能用,也不敢用。

    “学生明白!”众多读书人应声。

    李繁铭则甩着从大兔子手中拿过的半根萝卜,面色冷漠,在小范围舌绽春雷。

    “我是启国人,所以两楼之争不会帮着方运。但我也是方运的好友,若是咱们启国人里有谁想趁机闹事,就等于让我李繁铭在朋友面前丢大脸,这个仇,我李繁铭不仅要报,而且要大报。”

    现在,那些读书人没人嬉皮笑脸起哄。

    一些启国人心中不舒服,但也无可奈何,李繁铭的背景太大,结交的都是世家子弟,寻常的名门之家都攀不上他。

    姚知府微笑道:“小李进士倒也有情有义,若我是方虚圣的朋友,也不想看他出麻烦……得,还是出了麻烦。”姚知府说话中途伸手去摸官印。

    “怎么?”众多读书人急忙询问。

    李繁铭手持官印,查看新的传书,却是没人说方运的麻烦。

    姚知府道:“迎芳阁的花青娘拜庆君的事件你们知道吧?庆江商行那些花楼,都被方虚圣……不,是被象州官府封了,现在那些花楼的所有人聚集到一起,举着庆君赐给葛百万的墨宝‘端木遗风’,向东城门走去,看样子阵势不小,是想闹大。还有,听说葛忆明好像要在今日见方虚圣,啧啧,咱们屁股还没坐热乎,就能看到好戏上演。走,去东城门外!”

    “有趣!”

    “庆君何时驾到?”

    “走走走……”

    李繁铭轻叹一声,他方才就说了担心庆江商行的那些人,没想到对方已经提前发动,仅仅是第一步就如此轰动,直接动用了三千人和庆君墨宝,后面不知道会对方运展开何等攻击。

    李繁铭手持官印,给方运传书。

    州牧府中,方运和往常一样,吃过早饭便使用《水调歌头》,形成月之门,与圣院的杨玉环聊天。

    今天清晨见到杨玉环后,方运定下明日接她来巴陵城,因为这些天有工家大学士帮忙,总督府早就建成,中秋之后便会正式搬进去住。

    和杨玉环告别,方运的官印就一直不断接到传书,大都是巴陵城官员的,因为今日所有官员发传书都要发两份,一份发给他们的直管上司,一份发给方运。

    对于外界发生的事,方运了若指掌,偶尔会做出指点。不过有经验丰富的孔城官员帮忙,目前为止文会没有出问题,唯一的风波便是庆江商行的人举着庆君墨宝向东城前行。

    张龙象的官印也很热闹,各种人士纷纷传书,雷家人宗家人千叮咛万嘱咐,他们无比迫切想知道张龙象的行踪,但方运的答复只有一句,文会召开之时,自当到达。

    这话把那些人气得不轻,但今天又不敢骂张龙象半个字,无论是堂堂大学士还是大儒,都只能忍气吞声。

    “启禀总督大人,葛忆明葛公子求见。”一个卫兵在书房外大声道。

    “嗯。”方运只是轻声答应,什么话也没说。

    那卫兵久在衙门做事,心领神会,说了一句小的告退,然后走到临时总督署大门外,冲一个年近三十的青年人微微一笑,道:“总督大人正忙着,您若是有空,不妨再等等。”

    那人面色白净,身体挺拔,颇有气势,面带微笑,竟然毫不在意,轻轻点头道:“有劳您了。既然方虚圣在忙,那在下就站在门口等等。”

    旁边站着一个老年进士,正是巴陵府同知霍陇。

    霍陇露出为难之色,低声道:“葛公子,今日事务繁多,本官怕是不能一直陪在此地。”

    葛忆明道:“那好,霍同知您先去忙,我一个人在这里等等也无妨。”

    “那本官告辞,有事传书联系。”

    葛忆明看着霍陇离开,转身望向总督署的院子,看到里面的人来来往往,默不作声,拿出官印,去论榜看文章和评论。

    足足过了半个小时,院子里走出一个举人,问:“葛忆明葛公子可在?”

    “在。”葛忆明急忙应声。

    那举人吏员轻轻点头,道:“我带你去见我家总督大人。”

    “多谢!”葛忆明抬腿跟上去,嘴角浮现一丝浅浅的笑意。

    .(未完待续。)

第1701章 弦外之音

    葛忆明身穿白衣绣剑服,迈入敞开的书房正门,向右转身,看到桌案后有一人正低头批阅文书。

    与此同时,那人抬起头,与葛忆明四目相对。

    在此之前,葛忆明脑海中想象过无数个可能,但直到见到本人,才发现眼前之人与自己的想象中相差极大。

    桌子后面明明应该是一个年满二十岁的青年,但乍一看却像是年近三十岁的中年,再仔细一看,此人的皮肤外貌的确和二十岁的青年毫无二致,但一双眼睛却仿佛透着一种山岳之巅的高远,又好像带着跨越万古的苍茫,更有一种君临天下的威严,似是还有利剑出鞘的锋芒。

    葛忆明的脑海出现短暂的错乱,根本分不清眼前之人到底是何等身份,一位大学士?一位史学家?一位君王?还是一位杀妖无数的将军?

    葛忆明心中升起前所未有的震撼,即便第一次见到叔父葛百万的时候,也只是被叔父的睿智打动,可看到眼前的这双眼睛,葛忆明心中升起一种难以描述的感觉。

    对面之人眨了一下眼,葛忆明这才从混乱的感觉中抽身而出,暗暗松了口气,但与此同时,他敏锐地发觉,在对方眨眼的一瞬间,自己似乎捕捉到一丝淡淡的疲惫。

    正是捕捉到这一丝疲惫,葛忆明感到一股莫名的羞愧在胸口涌动,好像自己欠了眼前之人一笔债。同时,内心有一丝心悸,好像看到一位巍峨的巨人正带领万民前行,现在走累了,正在休息。

    葛忆明看着眼前之人,竟然说不出话来。

    “你就是葛进士?”方运缓缓挺直上身,面无表情地看着葛忆明,脸上没有丝毫的笑意。

    葛忆明立刻清醒,急忙作揖道:“学生葛忆明,见过方……总督!”

    葛忆明弯下腰,在起身的时候,热血涌上面庞,面颊发烫,眼中闪过一抹羞恼,因为在昨天,他还对一干庆官说要方运好看,就在进门前,他还认为自己能让方运措手不及,可现在,自己竟然连句话都不敢说。

    “嗯,你有何事,说吧。”方运的双目清澈,神色淡然,好像就算州衙失火,他单单用这表情也能压住火势。

    葛忆明站直身体,惋惜道:“方总督大祸临头,还不自知,可惜,可惜。”

    “继续。”方运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甚至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葛忆明轻轻咬了一下牙,旋即恢复正常,这种话名为当头棒喝,乃是吸引初见之人的不二法宝,是葛百万教的,而葛百万是从一个大名鼎鼎的江湖游医那里学来的。葛忆明之前想象过方运的各种反应,想象过各种对策,想象过方运会假装镇静,唯独没想到方运竟然如此淡然,完全不是一个青年人该有的反应。

    葛忆明心中有些慌张,甚至怀疑方运看穿自己的意图,但旋即便调整心态。

    葛忆明随意一拱手,道:“如今景国危机四伏,外有蛮族南下,内有君幼臣争,而根本所在陈圣,病重多年。说一句大不敬的话,现如今的陈圣,已经难以重现当年的风光,在狼戮面前,必败无疑。鸟则择木,臣当择主,景国君不君,国不国,名臣岂能深陷其中?观我庆国,宗圣未历生死之战,未有重伤,有神药加护,至少有百年之寿。他先以杂家治国,现接掌东圣阁,尽握人族,当为人族至尊。庆国与景国相比,如日月照萤火,不可同日而语。学生以为,您当改投宗圣门下,之后圣道必然一片坦途,假以时日,必然封圣,位列众圣殿,俯察万界。若是留在景国,前途渺茫,恐身死人亡。学生一片赤诚,还请方总督三思。”

    “嗯,你应该准备了不少说辞,选一段继续说给我听听。”方运道,面色依旧没有丝毫变化。

    葛忆明愕然,愣了一刹那,直欲破口大骂,有这么说话的吗?谁劝说别人前不准备好?谁被劝说的时候会冒出这么一句?这让人怎么接话?什么叫选一段说,当唱戏的呢?

    葛忆明强压下心中的愤怒和无奈,干笑道:“方总督果非常人,不能以常理度之。学生之所以来此,是因为知道有大人物准备在此次中秋文会上联合张龙象,污您文名、夺您权位,您若一蹶不振,对人族来说是莫大的损失。只要您加入庆国,学生担保,一切的阻难都烟消云散。”

    方运轻轻摇头,道:“你在劝说之前,就知道本督绝不会答应,那么,你来此的目的,昭然若揭。”

    葛忆明默然,心道看来方运已经看出自己的来意,若能劝说方运投奔庆国,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也要试试,若是劝说不成,那自己再使用一些小手段扰乱方运心神,可没想到方运早早就看出来,自己若是再用那些小手段,就太过丢脸,但是,若就这么离开,更丢人。

    葛忆明沉默片刻,道:“都说方总督特立独行,今日一见方知传言非虚。学生真心实意说一句,您此次文会必输无疑。我已经得到消息,张龙象会用他极为擅长但您并不擅长的方式文比。”

    “我怎么不知道?”方运的语气平淡,但隐藏着只有他自己才能知晓的弦外之音。

    葛忆明并不知道方运这话的真正意图,微微一笑,傲然道:“您若是知道,那才是问题。不出意外,张龙象大人已经抵达巴陵城,正在做准备,一旦他准备好,正式登上岳阳楼文比,您当世第一才子的名头恐难保。”

    “嗯,我会等他。你若没什么事,下去吧。”方运下了逐客令。

    葛忆明准备了满肚子的话,本来有很多事要谈,甚至准备了种种应急方案,却没想到方运竟然用这种出其不意的手段,完全不给他机会。

    葛忆明很快恍然大悟,方运把自己叫进来,根本就不想跟自己谈,而是在向外界传达一个信息:他方运愿意与任何人交流,愿意用温和的手段解决矛盾,并没有传言中那么不讲道理,连庆江商行的人都愿意接见,还有什么人是不能见的?

    原来,方运根本就不可能给庆江商行机会,只是给那些跟庆国牵连不深的人一个信号,同时给那些关注此事的他国读书人一个假象,让方运看上去虚怀若谷礼贤下士,若是双方谈不拢,那就未必是方运的不想谈,很可能是庆江商行或庆国欺人太甚。

    “好一个方虚圣!”葛忆明终于明白自己被方运耍了。

    .(未完待续。)

第1702章 武君驾临

    “身为堂堂虚圣,您如此做,未免失之气度!”葛忆明冷着脸看向方运。

    “我在家中坐,你跑上门来让我叛国,我没一剑斩你项上人头,已经是好气度。记得告诉你叔父,他做错了一件事。”方运道。

    “我叔父做错了何事?”葛忆明问。

    “文会结束,他自会知晓。来人,送客!”方运说完低头看公文。

    “你……”葛忆明没想到方运竟然如此对自己,气呼呼地一甩袖子,转身向外走。

    迈出房门,葛忆明咬牙切齿道:“我来此地,本是好言相劝,你却如此对我!庆江商行的人都说,既然你方总督撕破面皮,毁我商行花楼,我身为商行少主,也当跟随庆君墨宝出城,前去迎接庆君。不过,我仰慕你的文名,本想与你推心置腹长谈,谁知好心当成驴肝肺!既然如此,那就怪不得我传书象州,号召一干文友举庆君墨宝迎庆君!”

    说到最后,葛忆明突然舌绽春雷道:“方总督,你莫要欺人太甚!”

    “原来这才是你的目的,嗯,不错。”方运竟然以赞赏的口气说话,如同老师在教孩子。

    葛忆明冷哼一声,转身离开,虽有挫败感,但心中并不服输。

    “你方运很有手段,我葛忆明也不差。我来此地的真正目的,除了劝说,便是找借口参与迎庆君!庆江商行迎庆君实属正常,毕竟庆江商行本是庆国的产业,但我乃象州进士,若是也跟着他们迎庆君,终归名声不好。所以,只要制造出我被羞辱悲愤而如此做,便会有人响应!既然你不肯投靠庆国,那我们就联手毁了你,以祭计兄的在天之灵!”

    葛忆明一边向外走,一边在论榜发出早就准备好的文书,然后用春秋笔法书写与方运谈话的过程,不敢说假话,也不敢把原话放上去,然后哀叹自己被辱,接着表示不得不反击,希望象州友人与自己前去迎庆君,让庆君主持公道,还自己一个尊严。

    在葛忆明发布文章后的数息,一些象州读书人像准备好了似的,立刻回复,并说得正义凛然,抨击方运如何飞扬跋扈、如何目中无人、如何不可一世,他们为全与葛忆明的情义,决定不去在意两国之别,与葛忆明一同上街迎庆君。

    东城大道上,众多读书人跟在庆江商行迎庆君的队伍附近,许多人准备看热闹。

    “葛忆明要来了!”

    “啧啧,本来只是看个热闹,谁知道要变成好戏,今天必然大戏连台!”

    “葛忆明真是一点脸都不要了,他虽是葛百万的侄子,但也是景国的进士,如此行径,天人共愤,我不信会有象州读书人与他一同上街!”

    “这种事,还真说不好,你们不要忘记,象州离开庆国时,虽有大批原庆国人回国,但还有一部分庆国人留在这里。那些留在象州的原庆国人,必然会出来支持葛忆明。”

    “你们看,江州的那些读书人脸色很不好看,似乎在骂葛忆明。”

    “他们毕竟是方虚圣的老乡,幸亏这里是象州,要是葛忆明在江州敢做这种事,坟头草已经三尺高了。”

    “唉……咱们象州人就是太不团结。无论是全面倒向庆国还是全面倒向景国,都不会出大事,现在……难以预测啊。”

    巴陵城极大,加上道路拥挤,庆江商行的人行走缓慢,许久也没到东城门口。

    突然,前方的一处路口传来喧闹声,就见一批身穿文位服的读书人迎向庆江商行迎庆君的队伍。

    方运在江州的同窗们正好在附近,立刻向那里看去,就见以进士葛忆明为首,大量的读书人加入庆江商行的队伍,让庆江商行的读书人数量暴增。

    曾经与方运同窗的宁志远叹了口气,道:“至少有一百人吧?看样子还会增多,方运的压力可想而知,一定焦头烂额。”

    “这些读书人加入迎庆君的意义非同小可,左相甚至有借口弹劾方运,把本国读书人逼得迎敌国之君,这放在任何时期都足以让主管官员上请罪疏。”陆宇道。

    “关键他们大都是读书人,人又多,方运很难处理。”

    “看这架势,文相大人不来不行了,想想就替方运头疼。”

    “不过,这样也好,葛忆明撕下遮羞布,双方刀兵相向,方运只要在今天胜利,就能把庆江商行在象州的势力连根拔起,避免以后再生事端。”

    “话是如此说,但方运如何做?就算方运胜过张龙象,也未必保住总督的官位,失去总督的官位,柳山就可以借机生事,逼方运上前线与妖蛮对抗。”

    “咦?你们看,那好像是武国的人,黑压压一大片,能有上千。好像还有一些私兵,不知道是哪位大人物。”

    “我问问武国的朋友。”

    在场的人都望向那些武国人,十分好奇武国人怎么会如此大规模进城,一般都应该在岳阳楼外等候文会,等文会结束便离开。

    过了一会儿,马渊惊道:“那是武君!我说感觉其中一个人有点眼熟,你们看那个穿举人服、腰上挎着大刀的中年人,就是很威武的那个,就是武君。武君曾经中过举人,而且最喜刀,定然是他错不了。”

    “武君……唉,他的脾气人尽皆知,最喜欢凑热闹,也最喜欢惹事,据说武国御史最齐心,因为他们每隔几天就联手上书规劝武君,每隔两三年就会弹劾武君,场面异常盛大。人才啊……”

    “身为一国之君,放着黄袍不穿,穿着举人服招摇过市,跑大街上看热闹,真是奇葩。”

    “不过他惹事归惹事,但好像从来没让武国出过什么事,反倒有几道圣旨看似荒谬,最后却取得极好的效果。在启国与庆国的夹击下,武国其势不堕,这位武君出力不少。”

    众人正聊着,葛忆明的舌绽春雷传遍全城。

    “在下葛忆明,本不欲生事,怎奈方总督咄咄逼人,不得不出此下策,迎庆君,只为让方总督重视我等读书人,还望象州父老见谅。今日之后,学生必然负荆请罪,散尽家财,拿出十万两白银资助象州读书人。”

    听完葛忆明的话,许多百姓的内心动摇了。

    突然,有人舌绽春雷。

    “你这种小犊子要是在武国,有多少老子咔嚓多少!什么玩艺儿!要不是有人拦着我,我他么一口陈年浓痰吐你脸上!”

    许多人直皱眉头,这话怎么这么恶心。

    .(未完待续。)

第1703章 双君驾到

    许多人向那人望去,就见那群武国读书人格外怪异,有的抬头望天看云朵,有的低头看自己的鞋,还有的向四处望,好像要跟说话之人撇清关系。

    只有那人周围的几个人低声劝说什么,那人满不在乎,道:“我整天坐在上面听你们唠唠叨叨,好不容易出来透个气,看不过眼还不能骂了?武国人骂庆国人,天经地义!那个葛忆明,你看什么看?来来来,你到我面前看。”

    武君的画像虽然不多见,但也不算罕见,葛忆明一眼认出这个麻烦君王,庆国武国有世仇,即便对方是国君,庆国读书人也不会任由辱骂,换做平时肯定会说几句反击,但现在已经与方运为敌,而且要做一番大事,这时候若是跟武君冲突,难免横生枝节。

    葛忆明看了武君一眼立即转头,带着众人继续向前走。身边的人询问那人是谁,葛忆明如实回答,那些人无一敢帮葛忆明出头。

    一个国君不可怕,毕竟上有圣院压制,下有群臣制衡,人族已经多年没有一个真正大权独揽的国君,但一个蛮不讲理喜欢乱来的国君比大儒都难缠。

    武君见葛忆明竟然不开口,冷哼一声,没有再说话。

    宁志远低声叹气,道:“我还以为武君和葛忆明能当街唇枪舌剑吵起来,可惜,可惜。”

    “武君终究是一国之君,岂会当街吵架?你想多了。”陆宇道。

    年纪较大的马渊却道:“不,武君的确在故意挑衅葛忆明。”

    “啊?这……”

    几人都难以置信看着马渊。

    马渊道:“我在大源府当过半年差,接触过庆国、武国、启国和景国的一些公文,对几国关系有所了解。连我们都看得出来,庆国要在中秋文会对方运下手,武君岂能看不出来?武国与庆国之仇,比武国与景国之仇更深。武君的祖父,也就是武烈宗因定水之战战败而积郁成疾,即便医家大儒也无法救治,在武君七岁时驾崩。而武烈宗极喜武君,所以武君即位后,处处针对庆国。到了巴陵城,既然碰巧遇到葛忆明他们帮庆国来攻击方运,少不得要搅合一下。可惜,这个葛忆明很精明,即便武君故意说得那么难听,他也不回击。”

    “原来如此。这倒是可惜了。武君也不好一而再再而三挑衅,事情大概也就过去了。”

    马渊微笑道:“不,武君是典型的武人脾气,这次没搅合庆国,心里一定憋着气,今天定然会再次出手。对咱们景国来说,这是好事。听说武君很欣赏方虚圣,怕也有帮方虚圣并缓和与我景国关系的意图。”

    “若是有武君搅合,事情会好很多,现在,方运怕是难办了。”马渊道。

    “马兄何解?”

    “这件事相当棘手,现在是中秋文会,有庆君和各国宾客在,方运根本无法处理他们,只能等中秋文会结束后,慢慢解决。庆江商行应该就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根本不怕在今天闹事,就算中秋文会后方运继续担任总督,他们也可以跟着庆君的队伍前往庆国。有恃无恐,便是葛忆明等人现如今的心态。”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万一方运现在处置他们,庆君等人必然会出面,让中秋文会乱成一锅粥,万一文比出了问题,所有罪责自然全会被泼到方运身上。若是等明天,且不说那时候方运是否还是总督,就算是,也不可能去庆国抓人。更何况,万一方运今日输掉,左相党必然会弹劾,方运只能辞去两州总督之位。葛百万和庆江商行真是把什么都算计到了。”

    “不好,你们快去论榜,谷君竟然与庆君联袂而来,已经抵达五十里外!”

    “什么?”

    方运昔日的同窗各个面色剧变,两位君主前来,那几乎代表两国的力量一起压到方运身上,两州总督可比不上两位国君。

    众人急忙手持官印去看论榜,发现有读书人发文说,站在东城门外看到庆国国君与谷国国君的两支仪仗队,由五十里外缓缓向巴陵城前行,上空整整有六位紫衣大儒警戒,大学士超过三十,翰林与进士已经数不过来,已经超过千人。

    随后,那人又在下面的回复说,两国国君的仪仗队在最前面,在两国国君的帝辇后面,还有宗家家主、翁家家主和司马家家主三位家主的马车。

    许多读书人都被这个场面震撼,圣院召集这些国君家主很寻常,但一个文会之中,这么多国君与家主齐到,已经多年未见,更何况,其他家主或国君也有可能抵达巴陵。

    半刻钟后,有人在论榜发文,陈圣世家、张衡世家、公羊世家、崔圣世家和班固世家等景国五大世家家主联袂从京城出发,大概会稍晚于庆君抵达岳阳楼。

    很快有人发文,韩非子世家、商鞅世家和李悝世家也已经出发,其中韩非子世家家主亲自带队,其余两家则派出大儒前来。

    不多时,医圣世家、华佗世家、祖冲之世家、郦道元世家和刘向世家等各家皆派大儒前来。

    位于巴陵城各处的读书人纷纷在论榜上发布文章,传递消息。

    看着论榜上的消息满天飞,没有前往巴陵城的许多读书人唉声叹气,早知道此次文会竟然如此盛大,即便是有所不便,也应该前往,就算是孔城的中秋文会,也不可能有如此盛大,尤其在圣墟崩塌后,孔城的中秋文会一年不如一年。

    各家家主大都错开时间,不可能赶到一起让方运迎接。

    庆国离象州最早,也最先抵达巴陵城范围。

    巴陵城的上空蓝如美玉,晶莹剔透,秋日虽烈,但有秋风吹拂,气候宜人。

    岳阳楼在巴陵城的西城,但此刻东城却是全城最热闹的地方。

    从高空看去,可见无论是城内的居民还是从海眼上岸的百万宾客,都开始向东城前行。

    去东城的人太多,以致于官兵衙役不得不疏导并规劝,但来这里的人大都是为了看热闹,岂能错过方运与两国国君三家家主相见的场面。

    东城的城墙头,已经挤满了象州百姓和最早抵达的来宾,他们探着头向城墙外望去,就见官道的远方彩旗招展,马车与骑兵连绵不绝,一眼望不到边。

    .(未完待续。)

第1704章 又见庆君

    东城墙外,人群密如鱼群,熙熙攘攘,生生把秋天挤成夏天,那些体弱的人明明没怎么走动,却被人去挤得走来走去,出了一身汗。

    若非官道两侧有重兵把守,两侧的百姓和读书人早就把道路堵上,即便这样,还不时有人被挤到道路上。

    那些士兵直皱眉头,那么多人的交谈吵闹声简直如沸水翻腾,脑袋都要炸了。

    李繁铭等人早早站在东城城墙上,望着北侧如白练的长江,又看了看蓝天绿野间那条土色的道路,盯着那连绵不断的车队逐渐靠近。

    车队到十里外停了下来,州牧董文丛与礼司司正聂长举等人迎接。

    按理说,十里外只需要少数官员先行迎接,但聂长举带着大批的象州庆官迎接庆君,并与庆国的官员热情交谈,远比跟董文丛更像一家人。

    董文丛自始至终都面无表情,规规矩矩迎接。

    不远处各国的读书人直皱眉头,那些象州的庆官个个跟见到亲人一般,有些人甚至能用奴颜婢膝来形容,如同哈巴狗一样。

    李繁铭叹息道:“我终于明白方运在象州遇到何等阻力,也终于明白象州为何分庆官与景官。有这种官员在,百姓的日子可想而知。”

    姚知府道:“一个国家的强盛与否,不仅看百姓的凝聚力,更要看官员的心志。身为本国官员都不想增强本国,一味羡慕外人,称赞他国,那说明这个国家只有从上到下来一次大革新,才能快速根除这种现象。当然,就目前景国的情况看,随着国力渐渐提升,等年轻且更有信心的一代换掉那些迂腐愚昧的老官僚,换掉那些沉浸在屈辱中无法继续迈步的废物,也能达到大革新的效果。向强者低头,但并不屈服,才是真正的人族。”

    “问题在于,景国是否能撑到那一天,妖蛮不会给景国这个机会,庆国不会给景国这个机会,柳山也不会给景国这个机会,那位同样不可能允许谁阻挠他的圣道、他的亚圣之路。”

    “只能看天,或者……看方运了。”姚知府叹息道。

    “你们看,庆江商行迎庆君的队伍已经出了城门。不得不说,庆君写得一手好字,几近三境。‘端木遗风’四个字,有大家之风。”

    “那方‘积善天子’的私印也是他亲手所治,有名家风范。至于庆江商行,除却葛百万,余者皆为小丑,庸庸碌碌,不堪大用。”李繁铭毫不客气抨击方运的敌人。

    “方虚圣此刻大概已经从州衙出发,他的私兵也应该早就从京城抵达巴陵,三方汇聚,文会未开便好戏连台。”

    “姚知府,我们何时出手争天下第一楼?”一个举人问。

    姚知府笑而不语。

    李繁铭没好气地道:“你们还真以为姚知府是来争天下第一楼的?这个所谓争楼社,就是看热闹社。你们自己想想,咱们拿什么去跟方运争?退一万步讲,就算这次文会方运输了,方运与张龙象的诗文难道不能压黄鹤楼三年、夺一时第一吗?”

    “嘿嘿,我还真以为咱们要跟方虚圣争天下第一楼,正准备找时机尿遁偷跑,没想到根本不用争啊。”那老实的举人摸着头道。

    附近的读书人大笑。

    不多时,城墙上的人纷纷转向城内。

    “方虚圣来了!”

    “方镇国的私兵仪仗队来了!”

    “好气派,把妖侯当小兵使唤,庆君敢吗?妖侯放个屁,庆君保准钻车底下发抖。”

    “庆君的车队好看是好看,软绵绵的但跟一群没卵的太监似的,看咱家的总督大人,那才叫霸气!”

    众人好奇地看着城内,就见整整四头一丈高的马蛮侯举着旌旗,四头马蛮侯有着人族的头颅、躯干和双臂,又有着马妖的身躯与四肢,半人半马,身披黑色妖铁铠甲,后背挂着长弓、巨斧和短剑,好似刚从战场上归来,威风凛凛。

    四头马蛮侯之后,是方运的龙马豪车,十八匹龙马拉着宽大的马车缓缓驶过。

    在马车后面,是景国的妖铁骑兵,再之后就是一些蛮族与人族私兵,最后则是部分巴陵城的官员。

    整支队伍的风格偏向战场行军,所过之处足以止住小儿啼哭。

    两侧的百姓夹道欢呼,尤其是那些慕名而来的年轻读书人,甚至已经喊哑了嗓子。

    庆国争楼社的读书人看到这一幕,纷纷叹气。

    “此刻的方虚圣,无论是民间地位还是史书地位,都已经不下于历代著名大儒,三不朽已经完成立功,立言也算近乎完成,只差立德了。”

    “前几日,我真有与方虚圣争楼的念头,但今天抵达巴陵城才发现自己如此渺小,如此多的人为了他不远万里而来,如此多的人呼唤他,我等拿什么跟他比?”

    “他的文名也罢,功绩也罢,我都不羡慕,我真正羡慕的是巴陵城百姓对他的爱戴,只能用狂热来形容。不求后世留名,只要能留名一地,让一地百姓感恩戴德,此生无憾。”

    城墙之上,道路两旁,甚至连屋顶都有人站着,在数不清的百姓的欢呼声中,方运的仪仗队驶出城外。

    方运与庆君的队伍相向而行,方运队伍明显偏慢,不多时,庆君的队伍先抵达三里亭,庆君与诸人下车等候。

    众多庆国官员与象州庆官极为不满,不断抨击方运怠慢庆君,庆君却不以为意,微笑着等待。

    不多时,方运的车队跟上庆江商行迎庆君的队伍,几乎同时抵达三里亭。

    “民女花青娘,求庆君做主,为迎芳阁主持公道!”花青娘突然冲出队伍,扯着嗓子大喊,然后跪倒在庆国队伍之前。

    庆君的护卫纷纷冲到前方保护庆君,刀剑出鞘,发出清脆的声音,银光连闪,刺得附近的人睁不开眼睛。

    董文丛原本与庆君队伍站在一起,现在却和一些官员慢慢后退,远离庆君队伍。

    董文丛冷眼看了看花青娘与庆江商行的队伍,面无表情向方运的队伍走去。

    “进士葛忆明,请庆君为我等象州平民主持公道!”

    “请庆君主持公道!”庆江商行跟着葛忆明一起大喊。

    方圆数里内站满了人,但此刻鸦雀无声。

    景国人求庆君主持公道,再也没有什么比这种事更能恶心景国上下。

    龙马豪车停下,方运从马车上走下,衣袍起伏,站稳身体,望向前方。

    方运与庆君四目相视。

    .(未完待续。)

第1705章 三旒庆君

    方运平静地看着庆君。

    庆君也看着方运,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在这些天,庆国的细作已经探到与方运有关的大量谍报,庆君本以为自己对方运已经了如指掌,但是现在看到方运,却感到方运的双眼中仿佛蕴含无边无尽的海洋,倒映天空,深邃而神秘。

    庆君咬着牙,没想到几年不见,方运竟然成长到如此境界,这种双目,有人命名为‘法理之目’,至少要巅峰大学士才能显现,可方运现在只是诚意境而已,说明方运的力量已经突破文位限制。

    “法理”二字跟法家无关,法包括百家的规章制度,理则是众圣经典的义理,达成这种力量需要两个条件,一是对自身精修的众圣经典有足够深的理解,二则需要文宫力量足够强大,内部力量开始向外蔓延,纵横交织。

    法理之目并不明显,一旦晋升大儒,圣道精深,双目中会显现出更清晰的异象。

    被方运看一眼,庆君只觉全身上下都被看透,左手下意识放在左腰间一个明黄绣龙荷包上。

    大多数人没有在意庆君这个举动,但少数读书人愕然,因为只有极少人知道,各国玉玺太大,国君携带不方便,一般国君会把玉玺放在含湖贝中,然后把含湖贝放在装饰性的荷包中,随时可以通过玉玺调动圣庙的力量。

    这些读书人十分诧异,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导致庆君竟然感受到威胁,莫非方运暗中传音给庆君?

    方运也在看庆君,与当年相比,庆君乍一看毫无变化,一身明黄色龙袍,头顶黑色平天冠,平天冠前后垂下珠串状的冠旒,前后各有三条白玉珠串,乃是三旒冠冕。

    看到庆君的动作,方运心道庆君虽然眼圈微黑,面色微白,纵欲过度,精气神只能算尚可,但见识还在,看来觉察到自己的力量。

    最后,方运的目光落在庆君的三旒冠冕上。

    这种冕旒冠即俗称的平天冠,乃是人族最高层次的天子礼服组成部分,原本天子和诸侯公卿都可以戴。自从秦始皇称帝之后,便成为皇帝专属礼冠。

    最高层次的平天冠是十二条珠串,每条镶嵌十二颗珠玉,只有在最盛大的典礼上才能穿戴,比如国君登基、祭祀苍天或祭祀孔圣之时才能使用。根据场合的轻重,平天冠的珠串数量会减少,最少便是庆君现在穿戴的三条珠串平天冠。

    按理说,国君访问其他国家,会见其他国君,至少应该用六旒平天冠,但现在只穿戴三旒平天冠,是在说明此次会见的层次很低。

    许多人也发现了庆君的穿戴,若庆君不戴平天冠,或许可以上报礼殿小小惩罚一下庆君,但庆君带着平天冠,完全可以说只是来参加区区一州文会,与方虚圣和景国无关,穿戴三旒平天冠不违礼,让景国一干读书人难以反击。

    陆续有人发现方运的视线落在庆君的平天冠上,东城外与城墙上出现杂乱的讨论声。

    “庆君这是来参与文会,还是来羞辱方虚圣和景国的?堂堂一国之君,竟然做这种小把戏,令人不齿。”

    “毕竟两国敌对,相互间做一些小动作,无伤大雅。”

    “现在可不是当年,妖蛮陈兵两界山外,没必要针锋相对。”

    “这庆君,你们看看,一副酒色过度的模样。以前别人说他玩遍了宫女,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而且最喜在女子身上练书法,我以前还不信,现在有些信了。”

    “庆君大概是人族目前最体弱的国君了。堂堂国君一定能进补神物,即便如此他还这副样子,可见每天都在做什么。”

    “看看他身旁的谷君,虽然也被认为平庸无能,但风评很好,一直勤学读书,对谷国读书人极佳。谷君比庆君大十岁,可面色比庆君好十倍。”

    “可惜方虚圣了,那么大的人物,却被庆君用三旒平天冠羞辱。”

    “看看那些庆国官员,装模作样,肚子里一定在暗暗得意。”

    “最可恶的是那些庆官,明明是景国人,却站在庆君的一边,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再加上庆江商行找庆君告状,方虚圣这一关不好过啊。”

    许多人无奈地看着方运。

    方运只是看了一眼平天冠,并没有在意,心中对庆君的印象更差了一点,武君是穿便服来这里,典型的微服私访,做什么都只代表个人,但庆君明明是以官方身份来此地,却玩这种小把戏,气度实在太小。

    双方相互看着,方运不说话,庆君也不说话。

    论地位,虚圣和国君相当,但论在圣院的实际序列,方运还在庆君之上,毕竟方运不仅进了虚圣园,在军功簿上的位置也远超庆君,更何况,方运现在是血芒之主,实际地位已经超出一国之君。

    站在庆君身边的象州礼司司正聂长举露出不悦之色,一拱手,舌绽春雷道:“方总督,两州总督见到友邦国君,为何不上前问候?”

    不止方运的好友与景国人露出怒色,连其余各国之人也带着恼色看向聂长举,身为景国官员,竟然借庆君之威压本国官员,简直与叛国无异,令人作呕。

    渡江而来的江州读书人忍不住开口喝骂,若不是怕扰乱秩序,早就舌绽春雷开骂。那些江州读书人现在突然无比怀念张破岳,若是张破岳在此,估计已经舌绽春雷大骂。

    一些中立的象州读书人轻轻摇头,都认为聂长举做得太过,但最后也只能无奈地看着方运,想知道方运如何化解此次的屈辱。

    随后,众人就听方运以舌绽春雷回答道:“三旒国君岂能让本圣先开口?”

    旒音同流,三旒国君明显是双关语,暗指庆君是三流国君,不仅巧妙回答聂长举,同时对庆君只戴三旒平天冠进行强有力的反击。

    东城处处响起哄笑声,庆国众官勃然大怒,聂长举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没想到自己突然发问,方运竟然能如此快速反击,现在没人会觉得庆君戴三旒平天冠能羞辱到方运与景国,反而会认为他正常的平天冠不戴,偏偏带三旒平天冠,作践自己的身份,只配当三流国君,是在羞辱自己。

    .(未完待续。)

第1706章 积不善之家

    在听到方运的回击后,庆君脸上闪过一抹恼色,但旋即恢复正常,心中却有一丝悔意,同时更恨方运。

    在来象州之前,庆君已经与一些庆国官员商量过,自己不直接针对方运,让象州庆官与庆国官员下场与方运斗,避免遭到攻击,毕竟上一次方运文战象州的时候,可没少打击他,连带庆国读书人的声誉也受到影响,方运反而文名更盛。

    可现在倒好,庆君一句话没说,就惹了一身骚,明明不想下场,却被方运揪着衣领拽向擂台,想置身事外都不可能。

    最让庆君愤怒的是,现在方运身份不一般,这个场合也不一般,这件事,极可能会被列入正史,这对一代国君来说,是极大的污名。

    庆君心中思索,现在是应该继续保持沉默,还是主动攻击方运,或者主动化解?

    “主动化解极为不妥,那前前后后的手段等于失效;若是朕开口反击方运,倒也不错,关键是……说不过他,这些年里,还真没听说谁能骂得过他。唉,看来继续沉默是最好的选择。”

    等东城外的众人停止议论,过了数息,庆君始终没说话。

    聂长举则上前一步,然后转身面对庆君弯下腰,道:“下官为象州出现一个不讲礼仪的总督而向您道歉,文会之后,下官必然会上书弹劾方总督,怠慢友邦国君,有辱国体,令天下人嗤笑。”

    突然,一个舌绽春雷的声音响起:“我纠正你一个错误,令天下人嗤笑的不是方虚圣,是你这个生在象州长在象州、在景国做官却对庆君奴颜婢膝的狗官!”

    大量读书人循声望去。

    “是武君!”

    “武君驾到,这下有好戏看了。”

    “双国君对一虚圣一国君,一定精彩。”

    “可惜那几位家主隐在人群中,一直不露面,否则一定天雷勾地火,轰动人族。”

    “说得好!狗官聂长举滚出象州!”李繁铭突然舌绽春雷大喊。

    方运的几个圣墟友人就在各处,听到李繁铭的声音,不远处的华玉青立刻跟着大喊。

    “狗官聂长举滚出象州!”

    江州的读书人一听,这正是帮方运的好时机,于是也跟着大喊。

    东城外还是以巴陵城和象州百姓居多,他们本来就喜欢方运而讨厌庆君,被众人这么一带,立刻跟着喊起来。

    “狗官聂长举滚出象州!”

    随后,一些不相干的各国人一看闹起来了,也跟着喊起来凑热闹。

    “狗官聂长举滚出象州!”

    巴陵城本就有数百万人,象州各地为了岳阳楼文会来这里的至少有五十万人,人族各地来的人已经超过百万。

    纵然这些人分布在巴陵城内外各处,在东城外的人也有八十万之多。

    当喝骂的人超过三十万后,声音如山崩海啸一般。

    当骂“狗官聂长举滚出象州”的人数超过五十万后,所有庆官面色微变,连庆君和庆国官员都暗道不好。

    聂长举的额头冒出细微的冷汗,想到一个极其可怕的事,而且就与方运有关。

    当年方运还是举人的时候,为了进圣墟,曾经进入孔城,参与中秋文会,而后与凶君起了冲突,结果发生一件事,百家送礼为方运,千夫所指向凶君。

    当年方运在孔城只不过是个外来的举人,而且那时候方运的文名刚刚起步,现在,方运已经是虚圣,而且是两州总督,是整个象州官位最高的官员,因为他而形成的万人喝骂,远远比凶君在孔城遇到的千夫所指更加严重,绝不可能仅仅是文胆蒙尘那么简单!

    聂长举慌了,当年连凶君那种半圣世家的天才都抵挡不住,自己更不可能抵挡严重十倍的千夫所指。

    此次数十万人喝骂不是提前准备,也不是人为控制,是有人开了个头后,数十万民众自发喝骂。

    尤其是本地象州人,对聂长举充满仇恨,骂得最狠的,便是那些有孩子的家长。他们都指着《民报》中的科举指南让自家孩子高中榜首,都希望方运能让自家好过一些,聂长举竟然敢弹劾方运,这能毁掉多少个家庭的希望?

    聂长举急忙向庆君投以求救的目光,但是他惊愕地发现,庆君竟然微微低着头,看向地面。

    在这一刹那,聂长举的怒火从胸口冲到头颅,几乎要炸开,自己辛辛苦苦都是为了庆国,在这种关键时候,庆君低头是什么意思?这是向自己认错,表示不会出手相助?

    一瞬间后,聂长举眼中闪过一抹哀色,千夫所指力量并没有直接的杀伤力,但这种力量可怕在于,若心志稍弱抵挡不住,心神就会受创,而且只能用更多的民心或国运来化解。

    在场的所有人中,只有庆君与谷君可以利用本国玉玺引动国运化解千夫所指,只有方运可以利用民心解除。

    此地是象州,是景国民心最浓厚之处,两位国君若是要救聂长举,需要耗费百倍于正常的国运,如此多的国运用来救大儒都需要商榷,绝不可能用来救区区翰林。

    聂长举立刻望向谷君,眼中充满哀求,因为他听说过,谷君颇为心善甚至有些懦弱,否则也不至于在百官的劝说下,放弃与杂家对抗转而合作,同时放权。

    谷君流露出犹豫之色,但是,一个谷国大学士连走数步,挡在谷君与聂长举之前,冷冷地看着聂长举。

    看到这一幕,聂长举明白,自己只能独自承受这一次的千夫所指。

    聂长举愤怒地看向庆君,很想在这种时候揭发一切,但却悲哀地发现,自己不仅不能揭发,甚至也不能再对庆君说一句话,否则一旦影响庆君与庆国,自己家人必然会遭遇不测。若是继续与方运为敌导致身败名裂,自家人即便被惩罚,也会在合法合理范围内。

    “罢了……”

    聂长举长叹一声,转身望着方运,眼中流露出哀色,但却没有向方运求饶。

    若是求饶,便是背叛庆君与庆官,所以,聂长举希望方运主动出手阻止,至少让自己不至于当场出丑。

    但是,方运却转头望向庆江商行众人举着的庆君墨宝,看了看“端木遗风”四个字,最后目光落在“积善天子”四个字上。

    “积不善之家,必有余秧。”方运喃喃自语。

    积善天子,语出“积善之家,必有余庆”,正是方运没有说的前半句。

    不断行善的人,不仅会让自己得到好处,好处甚至会多到恩泽子孙后代,但若是行恶的家族,不仅自己会倒霉,还会祸及子孙后代。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77/ 第一时间欣赏儒道至圣最新章节! 作者:永恒之火所写的《儒道至圣》为转载作品,儒道至圣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儒道至圣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儒道至圣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儒道至圣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儒道至圣介绍:
这是一个读书人掌握天地之力的世界。 才气在身,诗可杀敌,词能灭军,文章安天下。 秀才提笔,纸上谈兵;举人杀敌,出口成章;进士一怒,唇枪舌剑。 圣人驾临,口诛笔伐,可诛人,可判天子无道,以一敌国。 此时,圣院把持文位,国君掌官位,十国相争,蛮族虎视,群妖作乱。 此时,无唐诗大兴,无宋词鼎盛,无创新文章,百年无新圣。 一个默默无闻的寒门子弟,被人砸破头后,挟传世诗词,书惊圣文章,踏上至圣之路。 ---- 新人新书需要收藏、推荐票和点击,求支持!儒道至圣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儒道至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儒道至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