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轮回
书山老人的面色依旧阴沉,道:“他对书山和文界的秘密所知甚多,所以在那里仅仅是诵读《尚书》,我更加难以插手。不过,此事不会再发生,若是他还敢在书山中阻你,我便亲自出手,镇压三十年!”
“谢老先生相助。”方运真诚感谢。
书山老人侧身看向第七山的光门,道:“这第七山,内容我不说,只说通过后,进士倒和举人有所不同。若是进士通过第七山,只会得到一种临时的文心。而举人通过第七山,会获得天叶,乃是进入“天树”的唯一通行方式。故老相传,天树是妖蛮先祖所建,乃是妖蛮最佳的试炼之所,后被孔圣得到进入之法,让人族也可进入。只不过进入之法需要消耗太多才气,非众圣世家难以承受,所以非世家子弟想进入,只能通过第七山。”
方运道:“我的确在妖族的典籍中听说过天树,听说孔圣建人族圣塔,就曾效仿天树?”
“确有此事。你既然知道天树,可知其来历?”
方运回忆星妖蛮典籍和古妖传承的记忆,道:“天树的来历并不是什么秘密,据说是妖族一位妖神发现一粒他无法看透的种子,然后扔进远古战场。那种子竟然吸收了远古战场的力量,再被那妖神稍加引导,成为一处妖族试炼之地。”
“看来你所知不少。天树深植远古战场,妖蛮每过一层,都有巨大的好处,但人族可能要过两层或三层才能得到适合自己的奖励。即使是这样,对我人族也帮助巨大。此树唯一的问题就是从第一层开始攀爬,而且妖位必须是妖将,相当于人族的举人。若是在举人时候没有进入过天树,则终生无法进入。”
“那岂不是古往今来就我一个举人来到这里?”
书山老人露出赞赏之色。道:“当然。哪怕是半圣世家,十年也只能送一个举人进去,亚圣世家五年可送一人,而孔家,一年送一人。其余人无论天资多么优秀,在成进士前若不能想办法从众圣世家那里获得进入天树的机会,便无法进入。这不能怪众圣世家贪独,只因送人族入天树的代价实在太大。”
方运道:“我明白。孙子世家的家主曾提过,可以送我进入一些特别的古地,这天树恐怕就是其一。而孔德论等人也隐晦地说过。只不过,他们不能确定我将来会不会危及他们的家族,所以需要我做出承诺。”
“人之常情。那颜域空、衣知世等人都进入过天树,所以才有今日的成就。你只有通过第七山,才可能拿到天叶。不过,这第七山格外不同,书山无法保证你不受损伤。”书山老人道。
“既然来到这里,断无回头之理!”方运的目光格外坚定。
书山老人沉默片刻,道:“那我便不打扰你了。”说完消失不见。
方运深吸一口气。进入第七山的光门。
眼前出现一片绚丽的刺目色彩,方运下意识眨了眼,只觉头疼欲裂。
方运茫然地抬起头观察四周。
这里是一处小巷,正午的太阳高悬天空。地面处处积水,树叶与花瓣散落在地上,耳边传来阵阵鸟鸣,生机盎然。
“这是哪里?”方运心中思索。警惕地打量着四周,然后扶着墙慢慢站起,慢慢回忆起自己的身份和一切。过去的一幕幕在自己脑海中重现。
方运发现,原来自己是一个从小父母双亡的孤儿,被童养媳杨玉环养大。
圣元大陆的读书人可以利用才气获得强大的力量,但要获得这个资格,需要在十二岁前通过蒙学考试,但是方运并没有通过,此生无法成为读书人。
方运神色变幻,最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眼中涌动无限的悲凉。
“既然不能成为读书人,那永远得不到力量,永远只是社会的底层。唉……”方运心中升起一丝烦躁之情,随后开始深呼吸,缓缓平复情绪。
方运想起过去的记忆,心中疑惑,自己的过去太笨太傻了,待人接物都不会,现在似乎聪明许多。
“唉,不管怎么样,先好好过日子。”
方运仔细整理衣衫,走到积水边,发现自己成为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干瘦虚弱,一身粗布衣裳,衣服上还打了布丁。身上还有几处瘀伤和擦伤,并不严重。
方运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的太阳,暗道不好,匆匆走出巷子。
大街上人来人往,少数几人看过来,其他人都继续走自己的路,没人理会一个瘦弱的少年。
“我因不善言辞,在吉祥酒楼得罪了一伙地痞,所以被骗出来殴打,现在必须先回去。”方运自知还没有完全了解这个世界,急忙向吉祥酒楼小跑去。
“方运!方运!你死哪儿去了?”就见身穿红色员外袍的甄掌柜走出大门大喊。
“这里!在这里!甄掌柜,我方才怎么没看出来,您今天气色真好,红光满面,今日必然顾客盈门!”方运挤出一副笑脸道。
甄掌柜一愣,脸上的怒气消散许多,不悦道:“少在那里耍嘴皮子,快进去洗洗然后招待客人。”
“是是!”方运快步蹿进后堂,稍微洗漱一遍,开始照顾客人,上菜传菜。
“客官,这是您的红烧猪蹄。”
“两瓶老黄酒?没问题!”
“李大爷,您来了?快坐,您老真是越发硬朗了,一拳能打倒俩小伙。”
方运迎来送往,一脸灿烂的笑容,在无人注意的时候,眼中偶尔闪过一抹落寞。
“滚!信不信老子把酒扣你头上!滚!”
方运循声望去,就见吉祥酒楼的另一个伙计吓得匆匆跑开,旁边的桌子上坐着四个强壮的客人,衣着都比普通人华丽一些,一个满脸横肉之人一拍桌子,然后指向方运,道:“你过来!”
方运满面笑容走过去,道:“贵客您说。”
“我三个朋友远道而来。我想点个老鳖汤,那个伙计说没有,我又点一盅煲辽参,竟然也说卖光了!我问问你,是真没有,还是看不起我贺老三!”
方运一听,于是冲贺老三一竖大拇指,道:“贺老爷您真是有眼光!”
贺老三面色一缓,道:“怎么说?”
“这可都是我们店里最好的两道菜,只要是有身份的客人。来店里必点,可您也看到了,今日店里人太多,早被点光了。您要是信得过我,让我帮您选店里最好的几道菜,保证让您吃的高高兴兴。几位老爷,您们说呢?”方运说完笑着看向其他三人。
贺老三没有立刻说话,同样看向其余几人。
“那就听这个小伙计的吧。”一个面相老实的人道。
贺老三脸上怒气全消,道:“快去。迟了我打断你的狗腿!”
“好嘞!给七号桌四位尊贵的大老爷备好酒好菜!”方运大喊着离去。
一直在暗中的甄掌柜松了口气,走到后堂门口对走过来的方运露出难得的笑容,道:“你小子真懂事了。”
方运轻叹一声, 诚恳地道:“我是被打开窍了。甄掌柜,以前我太笨了,以后改过自新,绝对不会那样。”
“嗯。不错,知道错了就好。”甄掌柜点点头。
方运笑了笑,继续忙碌。一整天不断与大厨说着好话。把大厨老雷哄得开开心心。
在吉祥酒楼,大厨老雷的地位仅次于甄掌柜,没人敢给他脸色看。
一直忙到夜里,客人即将走的时候,方运跟老雷耳语一番,在老雷的默认下,用油纸包好了几块客人剩下要扔掉的鱼肉。
关店后,方运带着油纸包向家里走去,笑了一天的脸终于恢复正常,只是仿佛有一道阴影落在他的脸上,一直没有离开。
拐过一个街口,就见一个身穿粗布衣裳的女子坐门前的小凳子上,正向这里望来。
“小运!”
“玉环姐!”方运笑着向那女人招手,走近了一看,那是一个俊俏的女子,笑起来如夜里的明月,目光中充满了温柔,让人越发欢喜。
“用不用吃点东西?饭菜在锅里放着,现在还是热的。”杨玉环迈着轻松的步子走过来。
方运微笑道:“我不饿,在酒楼吃了伙食饭,走,进屋说。”
两个人进了屋关好门,方运才拿出油纸包放在饭桌上,摊开道:“玉环姐,我从酒楼拿了些要扔掉的鱼和肉,你也不用劝我,咱俩一人一半。你去热热。”
“你自己吃吧,我不饿。”杨玉环的目光在鱼肉上停留短暂的一刹那,随后抬起头坚定地道,“我刚吃过了,真不饿。”
方运笑道:“那好,你帮我热热吧。”
不多时,杨玉环端着热气腾腾的饭碗放到饭桌上,口中轻轻吸着气,急忙用手捏耳垂。
方运却突然起身,把她按在一旁的凳子上,道:“一人一半,你不吃,我也不吃,咱俩就在这里坐到天亮!”
“我不饿……”杨玉环轻声抗拒。
“不饿也得吃!”方运说着夹起一筷子肉,强行放到杨玉环嘴边。
“哎,那我就吃一口。”杨玉环张口吃下。
有了第一口就有第二口,两人分完剩下的鱼肉。
就这样,方运安安稳稳地度过三日,在酒楼的人缘越来越好,同时也探听到那几个地痞打自己的真相。
那些地痞是县里望族向家的小少爷向文宣派的人,向文宣不仅是童生,其伯父更是一位翰林,在京城任高官,势力在大源府根深蒂固。(未完待续。。)
第398章 怒
方运得到消息后,和前几日并无不同,只是利用空闲时间不断打探向文宣的事迹。
向家在济县算不得作恶多端,对待长工家丁都不错,只是向文宣喜欢沾花惹草,留下不少恶名。
几天前的酒席上,有人说起杨玉环貌美和江州西施之名,向文宣就夸下海口要把杨玉环弄到手,后来去河边骚扰杨玉环,被杨玉环和附近的婆娘们用洗衣棒打跑。
向家乃是望族,向父听到此事后,要罚向文宣,但被向老太太阻止。向文宣觉得丢了脸,就派人挑事打了方运一顿。
方运探听到,向文宣事后本来想罢手,但被好友嘲笑,便发誓说若不能把杨玉环纳为小妾以后便把姓倒着写。
方运在心里把向家的力量和自己的力量进行对比,赫然发现,自己既然永远无法成为读书人,那永远无法跟向家抗争,一个望族可以轻易压下自己的一切力量。
方运越发悲哀,自己是个无权无势的匹夫,只有逃跑一条路可走,可一旦和杨玉环逃跑,向文宣极可能栽赃一个罪名布下天罗地网,一旦自己被抓,向文宣稍一威胁,那杨玉环将不可避免成为向文宣的玩物。
直到这个时候,方运才发现这个世界如此残酷,自己甚至没有挣扎的余地。
当天夜里,完工后方运离开吉祥酒楼,默默走着。
此时此刻,方运内心充满挣扎,是去是留?
杨玉环是自己的童养媳,是自己的姐姐,更是自己的女人,怎能放弃!
可若不放弃,自己拿什么抗争?
方运走到一处僻静无人的地方,突然响起凌乱的脚步声。不等方运逃跑,十多个手持棍棒的人围了过来。
一个玉面锦衣的公子摇着扇子走近,还故意露出锦衣内童生服的边缘。
那人微微一笑,道:“你就是方运吧?”
方运冷冷地道:“你就是向文宣?”
“哦?你比传闻中聪明,不过你为何成不了童生?”向文宣道。
那些打手哄堂大笑。
方运努力深呼气,缓缓道:“向兄,我……”
不等方运把话说完,向文宣抢过一根棍棒砸来,方运正要还击,周围的人立刻按住他。
“砰”地一声。向文宣的根棒结结实实落在方运的额头上,打得方运眼前发黑。
“你也配叫我向兄?”向文宣用棍棒指着方运。
方运强忍头部的剧痛,缓缓道:“向少爷,求求您放过玉环,她与我相依为命,已经是我的亲人。”
“那又如何?我就算不答应你,你能怎么样?我知道你在打探我,你能怎么样?啊!”向文宣用棍棒顶在方运的额头。
方运的双拳死死握着,牙齿紧紧咬着。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向文宣,缓缓道:“我读书不多,但也知道,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哈哈哈……”向文宣猛地用棍棒捅在方运胸口,疼得方运倒吸一口凉气。
“就凭你?你想一怒?你们松开他,我就站在这里,你怒给我看!来啊!”
方运满面通红。猛地迈出半步,然后停在原地不动。
“哈哈哈……匹夫?你连匹夫都不如!你都能做什么?怒给我看啊!”向文宣挥舞棍棒,啪地一声打在方运的左肩。
方运硬扛住棍棒。身体一晃,低下头,缓缓松开握紧的双手,道:“向少爷,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和玉环吧,我给您立长生牌位。”
“哈哈……你倒是怒啊!我今日来,就是劝说你一件事,不,是命令你!乖乖劝杨玉环嫁给我,我也不亏待她,让她当我的小妾。至于你,以后就是我的小舅子!你不是在酒楼当伙计么,我可以让你当我们向家酒楼的掌柜!言尽于此,下次再见面,我可就不会把你当小舅子了!走!”
向文宣带人扬长而去。
方运深吸一口气,忍着身上的疼痛,稍微整理一下衣衫,默默地回家走。
杨玉环和往常一样在门口笑脸相迎,发现方运神态不对,急忙迎上来。
“小运,你怎么了?”杨玉环紧张地看着方运。
方运笑了笑,道:“在酒楼向下走的时候摔了下来,没事。”
“我扶你进去。”杨玉环说着搀扶着方运进去。
屋里只有一盏油灯,照得屋里昏黄暗淡。
等方运坐好,杨玉环就要出去找大夫,方运却道:“一些小伤,不值得花钱,几天就好了。”
杨玉环正要劝,但发现方运神色坚定,只能轻轻点了点头。
“嗯,听你的。”
方运看着杨玉环的面庞,道:“玉环姐,你跟着我受苦了。”
“苦什么?倘若不是公公婆婆,我早就饿死了。不苦。”杨玉环笑盈盈看着方运。
方运轻声道:“我见不得你受苦。”
“真的不苦,能和小运一起好好过日子,我心里就是甜的。”杨玉环的目光更加温柔。
方运勉强挤出笑容,道:“我知道很多人向你说亲,你怕我难过没告诉我。那个叫蔡合的童生不错,我与他多次接触,哪怕是酒后都彬彬有礼,对待我们伙计都不错。而且他家里富有,正室空了,你若去,他定然会让你当正室。”
杨玉环面色一沉,道:“你又听谁说了那些闲言碎语?以后不准提这些事!等你把伤养好,我……我跟你圆房!”
杨玉环说着脸上飞霞,瞪了方运一眼,快步回到自己的房里。
方运看着杨玉环的背影,微微笑起来,笑了很久,举着油灯回到屋里,写下一封信,晾干后放好。
第二天天刚亮,方运起身洗漱。
房间的门吱嘎一声,就见一身月白色衣衫的杨玉环走了出来,眯着眼问:“怎起得这般早?”
“昨日舅舅找我。让我帮他杀猪,我去帮个忙,在他家吃完饭就去酒楼,你先睡吧。”
“嗯,你小心些。”杨玉环轻声道。
方运微微一笑,向外走去。
到了舅舅家门前,方运抬头一看,黑门高墙,远比自家的院子大,里面传来猪叫声。
方运推门而入。道:“大舅,我今日清闲,帮你杀猪,但你可得管饭!”
“臭小子,快点来帮忙!”
方运忙里忙外,等杀完猪又帮大舅洗刀,然后一起吃饭。
吃完早饭,大舅带着猪肉离去,方运则说帮忙磨杀猪刀。其他人各做各的。
磨完三把刀,方运看四周无人,拿起最锋利的一把藏在袖中,迅速离开。
方运来到向家斜对面的巷子口。在拐角处望着。
不多时,向文宣带着两个随从大摇大摆走了出来,方运弓着背弯着腰,露出一脸谄媚的笑容。一边走一边喊:“姐夫!姐夫!”
向文宣看到方运一脸反感,但听到方运的称呼,哈哈大笑。他身后的两个随从也低声笑起来,看向方运的目光充满鄙夷。
“哈哈哈……你终于学聪明了!说吧,我知道你是来提条件的,放心,我不会亏待自家人。”
方运嘿嘿一笑,道:“姐夫,您能不能给我一些银钱,不多,五十两就成。”
向文宣的两个随从看方运的眼光更加轻蔑。
向文宣笑道:“五十两就五十两……”
方运看着向文宣的身后,突然一愣,惊讶地道:“你们怎么来了……”
向文宣和两个随从下意识回头望,什么都没看到。
方运一个箭步冲上去,左手揪住向文宣的衣领,右手握着杀猪刀,向前用力一送。
“噗……”
杀猪刀穿透向文宣的小腹,露出鲜红雪亮的刀尖。
“你……”
“我在怒给你看!”方运目光如冰,抽出来,捅进去,如此反复,一刀又一刀。
两个随从眼中的鄙夷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惊恐。
一个随从双腿一软,倒在地上,蹬得地面沙土乱飞却退不了多远。另一个转身就跑,大声呼喊。
向文宣倒下,方运一身血。
方运冷漠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随从,弯腰对准向文宣的脖子猛砍,砍断后把刀插进向文宣的口中,提着他的头发向前走。
方运一边走,一边用向文宣的头发擦手。
乌黑的头发擦着鲜红的手,头发红了,手还是血色。
向家十多人涌到门口,他们眼睁睁地看着方运擦着手,慢慢向前走,向前走。
无一人阻拦。
方运提着向文宣的人头来到县衙门口,衙役如临大敌,其中一人转身跑进衙门内。
“你……你来做什么!”衙役用水火棍指着方运。
“自首。”方运说完把向文宣的人头扔到一旁,拍打着两手。
血已干枯,落下的是粉末。
惊堂木敲击桌面的声音响起。
“升堂!”一个威严的声音震得方运耳朵轰鸣,那声音仿佛充满了天地正气。
方运迈过高高的门槛,从容进入衙门之中。
两侧的衙役不断用水火棍击打地面,声势浩大。
方运却好似什么都没看到,进入正堂。
济县县令坐在桌案之后,再次一拍惊堂木,道:“来者何人!”
“济县方运。”
“为何而来。”
“自首。”
“所犯何事?”
“杀向文宣。”
“为何杀向文宣。”
“夺我之妻。”
济县县令第三次拍击惊堂木,怒喝道:“胡说八道!我已用官印查过,你家的童养媳毫发无损,向文宣怎会夺你之妻?”
“我若不杀他,他便夺了。”
“信口雌黄!”
“我知道他一定会夺。”方运眉头轻动,似是回答又似是自言自语。
县令大怒道:“你也曾读书识字,也算是半个读书人,读书人首重修身,杀人不善,如何修身?”(未完待续。。)
第399章 宝藏
“杀恶,便是行善。”方运道。
县令道:“空口无凭!那向文宣不过是对杨玉环有歹意而已,并未真正下手,你所作所为,便是杀人!”
“等他动手的时候,一切都晚了。”方运道。
县令再一次猛敲惊堂木,道:“你可知罪?”
“按景国律法,我犯下杀人之罪,自然知罪。”
“那你可有愧。”
“无愧。”
“大胆!”县令大喝。
方运淡然看着县令,一言不发。
“若人人都像你如此胆大妄为,律法何在!”
“至少抢人妻女的混蛋会少一些。”
“来人,押入监牢,等查明案情再审!”
方运被戴上手铐脚镣,押入昏暗的监牢中。
连续几日无人来问,但第三日后,监狱的庞班头突然拎着好酒好菜前来,并松了方运的手铐脚镣,把桌椅摆到方运的牢房之内。
“方公子,这几天照顾不周,还望海涵,不过卑职也没做恶了您的事,只是尽忠职守,您可千万别见怪。”庞班头笑呵呵地问。
方运微微一笑的,道:“庞班头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懂。”
庞班头轻咳一声,道:“你家那个童养媳啊,身份不简单,原来是京城豪门杨家之人,那位老家主可是一位大儒。据说向家已经彻底倒了,马上就会有人接您出去。”
方运难以置信地看着庞班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压下心中的激动,道:“不到最后一刻,不能下定论。”
两日后,朝廷文书下来,杨家大儒利用圣院军功减罪,罚方运劳役三年。
三年后,方运和杨玉环前往京城完婚。
五年后。方运夫妇带着两岁的儿子回到济县,方氏商行成立。
又一年,方运在济县游玩,在济陵山发现一只乌鸦立在一处石洞前不离开,方运奇之,入石洞,得无主宝藏,有各种文宝和神物,价值千万两白银。
新历二一六年,方运三十岁。成为景国有名的大商人。
在这些年里,方运遇到了许许多多的事情,哪怕不是读书人,也依旧每日读书,用读书人的标准来严格要求自己,自律自重。
新历二二六年秋,方运正在书房读书。
“父亲!求求父亲救救孩儿!”方运之子方志学突然闯入书房,跪倒在地,抱着方运的腿大哭。
“何事如此惊慌失措?”老成的方运低头看着儿子。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
方志学流着泪道:“我……我不小心误烧了东门刘家的屋子,他们一家三口都死在里面,现在县衙恐怕在寻我,还望父亲救我!”
方运眼皮低垂。握着书卷的手爆出青筋,过了好一阵才道:“你刚从你母亲那里过来?”
方志学低着头,点点头,道:“母亲只是流泪。说她帮不了我,让我来找您。”
“哦?你真是误烧?”方运坐在太师椅上,低头看着跪在下面的儿子。
“是的父亲!刘氏夫妇污蔑我。我一气之下想放火吓吓他们,哪知不小心将他们烧死。”
“嗯,那你去我随县衙。”方运起身道。
“啊?县衙的人正在找我。”方志学道。
方运呵斥道:“堂堂秀才怎会如此胆小怕事,我与纪县令交好多年,我去为你说情,让你脱罪!”
“谢谢父亲!谢谢父亲!”方志学泪流满面。
两人坐了马车来到县衙,方运向里走,纪县令快步迎出来,笑道:“方兄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万勿见怪。”
方运冲纪县令一抱拳,道:“犬子志学犯下弥天大罪,我虽不是读书人,但亦不会包庇。请纪县令公正审理此案,若是我儿杀害刘家三口,必当以命相偿!”
“你骗我!”方志学转身就跑。
方运不紧不慢道:“请纪县令抓捕疑犯归案。”
“在下得罪了。”纪县令说完,口吐唇枪舌剑,拦住方志学。
方志学扑通一声跪下,大声呼叫:“父亲!父亲!救救我,救救我!您只要去修书一封,请大儒曾外祖父出面,就像当年一样减免我的死罪。父亲,我是您的儿子啊。”
“我当年杀该杀之人,今日也绝不留该死之徒!劳烦纪县令了。”方运向纪县令一拱手,面无表情地离开。
“父亲,父亲……”方志学大喊。
方运头也不回上了车,进入车厢后,似乎被沙子迷了眼,用袖子擦了擦眼角。
三日后,案件审理完成,方运之子方志学强抢良家妇女不成,逼死一家三口,纪县令按照律法判方志学死罪。
方运亲自去受害者父母家请罪,厚葬一家三口,并负责养两家老人,众人唾面不做反抗。
新历二二八年,方运开办族学,但凡大源府方家子弟都可在族学中学习。
新历二三二年,方家书院遍布江州,成为江州所有书院中收费最低廉的书院,甚至负责优秀学子的一切费用。
新历二四五年,杨家家主犯下叛国大罪,而杨家大儒已去世,杨家本家全部沦为阶下囚。
方运不顾避嫌,耗尽家财四处奔走,救助杨家老幼妇孺。
新历二四八年春,杨家政敌艾家要求方运割裂与杨家关系,方运言可与杨家家主划清界限,但绝不割裂与杨家的关系。
第二年,方运被诬告勾结杨家家主,被捕入狱,因为有传言说将处死方运,杨玉环上吊殉情。
新历二五六年,方运七十一岁,杨家大儒之事平反,原来是逆种文人的毒计,方运得以释放。
出狱后,方运暗中经营十年,在八十一岁时,公布艾家罪证,覆灭艾家,报爱妻杨玉环之仇和七年之牢狱之恨。
方家声势大振。跻身庆国豪门之列,儿孙满堂,故交遍天下。
八十二岁大寿之时,方运得到二十年份的延寿果,正要当着满堂儿孙宾客的面服食,门房通报有人拜访,自称济陵山故人。
老态龙钟的方运立刻坐起,出门相应,见到一位须发皆白的黑衣老者,这黑衣老者身形高大。目光清澈,眼中似乎有一丝淡淡的恨意。
那黑衣老者微微一笑,掩盖掉眼中的恨意,道:“你盗我济陵山宝物多日,今日可愿归还。”
方运一愣,哈哈大笑,道:“我方家无数家财你都可拿去,但你拿不走我方运的名声,拿不走方氏书院培养的万千学子。更拿不走景国数十万人家为我立的长生牌位。这延寿果,也可归你。”说着把延寿果抛给黑衣老人,笑着回到卧室。
当天夜里,八十二岁的方运闭目长逝。
方运茫然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碧绿的草地上,远处是蓝天白云。
方运感到头微微疼痛,心中充满疑惑,自己明明刚刚进入第七山的光门。却好像过了一辈子那么久,心里空荡荡的,好像失去了什么。
方运只觉得眼角湿热。伸手擦拭,却什么都没有,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只是神念,身体并没有进入书山。
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响起。
“笨书生,蠢文人,连读书人都不是了,骨头竟然还那么硬!我以向文宣夺你之妻,你若不动,则悔恨终生,你若动了,则应有愧,不曾想你没有。以宝藏为伏,成就你一生荣华,最后夺你富贵,你若不舍便是贪,你若舍之不尽便是恋,可你竟然拱手相让。以你之子为饵,护则无德,不护则心中反复,你倒以几滴泪断了念想。至于救杨家之人等事情,竟然依旧不改初衷,这种硬骨头的读书人,令人讨厌!”
方运听着这个声音,隐隐猜到一个可能,心中所有的疑惑和莫名的不舍都付之一笑。
“此事不算完,我还会找你!怪了,本圣明明能引动人心最深的恐惧和不舍,可怎么就不能让你屈服,怪!怪!怪!”
方运眼前支离破碎,随后发现自己依旧站在第七山上。
“你竟然能过第七山?”书山老人出现,目光中有些好奇。
方运笑了笑,道:“或许是运气吧,我都不知道书山里考了什么,大抵是些幻境。”
“第七山不是幻境,是书山。”书山老人面露惆怅之色。
“哦?”方运道。
“上次你入了书山,你没忘其中经历,今日便不一样了。说了也无妨。”书山老人用脚踢了踢地面,土地裂开。
方运低头一看,就见裂缝中竟然处处是书籍,有新有旧,有薄有厚,一股腐臭之味从书中散发,有些书籍甚至有虫蛀的痕迹。
方运不由自主皱起眉头,后退一步,道:“九座书山皆是如此?”
“不,唯独第七山是。”书山老人道。
方运道:“我方才听里面一人说,以后还会找我,他真能做到?”
书山老人笑了笑,道:“每位大儒都对他恨之入骨,李文鹰前去圣院,就是为了对付他。你以后可要小心,恐怕在你成大学士的时候,他就会找你。”
“那是何物?”
“不可说。”书山老人摇头。
方运不再追问,看向第八山。
第七山和第八山之间空空如也,没有索桥,没有通道,只有化为实质的奇风。
“这第八山怎么走?”方运问。
“能走的时候自然可走。”书山老人消失不见。
方运走到第七山边缘,略一试探方才明白,没有二境大成的文胆,绝无可能抵御两山之间的奇风。(未完待续。。)
第400章 入京城
书山处处有生机,方运便盘坐在山中,闭着眼,背诵《论语》《尚书》《孟子》《荀子》等众圣经典,声音低沉,但字字刚劲有力。
不多时,方运就发觉自己的声音里多了前所未有的沧桑感。
方运停下朗诵,无论怎么回忆,都记不得第七山发生了什么,但只要一想到第七山,心里总有些空落落的遗憾之感。
隐隐约约,方运有些明白,若自己不失去一些,永远得不到最好的,而第七山让似乎让自己经历了失去。
两个时辰之后,方运只觉天地震动,眨了一下眼睛,发现自己回到圣庙之中。
“嘶……”
“呃……”
圣庙的九十九名举人中过半露出痛苦之色,还有一些人昏迷不醒,只有十多个举人的眼神逐渐由迷茫变得清醒。
方运急忙闭上眼,然后再睁开眼,装出一副迷茫的样子,心中疑惑不解。
书山老人已经说了自己不可能记住书山里的一切,可自己还是记得清清楚楚。
方运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右手,就见一道头发丝细的伤痕横贯手心,泛着淡淡的红色,如同多了一条新的掌纹。
方运眼前立刻浮现燕赤霞惨死的场面,眼中冒出一团怒火又迅速消散,用力握紧拳头。
“你们都醒了吗?”一个举人道。
方运缓缓松开手,微笑道:“醒了,你们过了几山?”
“唉,我只到二山三阁,想想别人是秀才都能到三山,我堂堂举人只能到这里,真是惭愧。”
“我还可以,败在三山二阁。”
“哪怕我们是举人。过三山三阁得文心也极难。不过有了此次书山的经历,我们若考中进士,进入学海后得到文心的机会更大。”
“文侯大人,您到达第几山?”一个举人问道,其他人也期盼地看着方运。
“第六山。”方运原本还有些不好意思,可是有了“口是心非”文心后,说假话张口就来,表情没有一点生硬。
“不愧是方镇国!哪怕那位颜域空都做不到!第一举人非您莫属了!”
众人纷纷称赞。
在众人说话的过程中,方运探查饮江贝。
发现力量聂小倩的骨灰罐不见了,但多了三种东西。
一小堆紫干木。比蛟王龙角珍贵数十倍。
半片月莲,这是连半圣想要得到的神物,至少可延寿三十年。
第三件则是一片碧绿的叶子,叶子的叶脉是纯银色,煞是好看,方运猜到这应该是进入天树的钥匙。不过既然是举人就可以进,自然在临近突破进士的时候进比较好,先放一段时间。
圣庙大门缓缓打开,众人说笑着离开。门外站立着大批官员,不乏成名多年的举人和进士,但他们却羡慕地看着这些举人,因为绝大部分官员都没上过书山。
方运看了看天色。此刻已经是下午时分。
走出圣庙,方运立刻接到多封传书,其中有文相的传书,说等到书山结束。马上接他去京城。
方运刚要回复,却看到天边飞来一辆蛟马车,方运心道姜河川的境界恐怕已经不下于文宗。哪怕不知道书山什么时候结束,可却能感知到大概的时间,提前返回。
众人弯腰迎接文相座驾。
文相姜河川一头银白色的头发散披在身后,须眉洁白,面带和煦的微笑,道:“我也不多言,为防夜长梦多,我即可带方运回京城。不过我倒想问问,方运你到了书山何处?”
“第六山。”方运心里却加上“还有第七山”。
“好!”众人齐声称赞。
“虽然只有通过第六山才得文心,但也算不凡。若方运成为十国国首,必然可得那‘口是心非’。”
方运微微低着头,在别人眼里是谦虚之态,可实际却因不能说实话而无奈。
葛州牧道:“文相大人,方运必然会得学宫圣庙庇护吧?”
“那是自然,来之前我已与太后定好,圣庙待方运如太子,你们这些江州官员放心了吧?”文相微笑道。
众人大喜,孙知府道:“既然待方运如太子,那只要在京城范围之内,哪怕大妖王都别想伤方运分毫。”
“方运,你有何准备?”姜河川问。
方运道:“请问大人,可否先去玉海城接玉环姐同去京城?”
“那我便以平步青云载你去玉海城,然后以飞页空舟载你和家人前去京城。你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确需要亲近的人。至于其他人,太后会帮你挑选,以防宵小混入其中。”姜河川道。
方运心道都说这位文相坦荡,今日一见果然名副其实,这种事明显不适合当众说,但文相却丝毫不在乎,这种人在圣道上必然比左相走得远,但在庙堂上必然不如左相。
“谢大人。”方运道。
姜河川向众人微微点头,便带着方运踏上平步青云,快速向玉海城飞去。
飞到空中,文相背负双手望着天际,道:“你过了几山?”
方运轻咳一声,道:“您老果然目光如炬,我已经过了第七山。”
“好!”文相的声音陡然提高,背在身后的双手用力握紧又缓缓松开。
“侥幸。”
“这种话就不要说了。到了京城后,你将在学宫范围内的宅院居住。景国学宫乃是城中之城,比一些县城更大,你在其中非常安全。”
“学生记下。”
“明日之后,你便成为景国学宫的上舍弟子。”
方运一愣,道:“那上舍之下可是内舍,内舍之下可是外舍?”
“自然。”
方运记得很清楚,宋朝时期王安石创造了三舍法,把太学的学生从低到高分为外舍、内舍和上舍,没想到这里也有差不多的分类。
“景国学宫聚集京城、其他州府甚至外国的学子,文位最低是举人,甚至还有一些为争取进入圣院而努力的进士,你到了那里便可大展宏图。”
“学生明白。”
不多时,两人飞到玉海城的上空,方运指路,姜河川控制白云落在方家的宅院,之后使用飞页空舟搭在杨玉环、江婆子和方大牛, 还有小狐狸以及小流星。
飞页空舟一路风驰电掣,而方运没有浪费时间,不断向文相请教一些经义和圣道方面的学问。
在太阳即将下山的时候,飞页空舟来到京城外。
方运从高空见过玉海城的整齐,见过孔城的庞大,这京城的风格则略有不同,如同一座全副武装的堡垒。
飞页空舟缓缓下降,落在学宫的一处院子中。
姜河川嘱咐了一些事项便离开,由太后指派的女官负责方运一家安置。
不一会儿,赵红妆发来传书。(未完待续。。)
第401章 婚宴
“听说书山已经结束,祝贺你通过第五山。你现在应该在来京城的路程,可惜了,否则可以参与陈家的婚礼,结识景国俊彦。”
方运看后微微一笑,回书道:“我已在京城。”
不多时,赵红妆再度传书,字里行间迸发出喜悦之情:“真的?甚好!你马上让人送你来内城的陈府。”
“若不是重要的宴会,我便不去了。”
“陈靖大婚。”
“可是陈圣世家的那位天才陈靖?”方运问。
“自然是他。本来你来不来都可,但这次婚礼被陈太夫人看重。陈太夫人可是当今陈家家主的祖母,更是陈圣多次夸奖的孙媳妇,连太后见她都要亲自登门拜访而不是让她入宫见面。别人不来就算了,你这个文人表率在京城还不来,不知道多少人会说你闲话。听说你与陈家人关系不错,自当要来。快一些,现在还来得及,我还没进门,正好在门口等你。”
方运一听是陈圣世家的陈太夫人,心怀敬佩,当年陈圣被困一处古地,十年不见人,恰恰陈圣世家又遇到大危机,最后还是这位陈太夫人凭借高明的手腕维持下来,陈圣回来后立刻赐予她一枚二十年份的延寿果。
方运原本想把家整理好再去,赵红妆再度传书:“你快些来。陈太夫人寿命将尽,这次陈靖的婚礼就是为了冲喜,希望可以让老太夫人多活一阵。再过一阵就迟了。”
“好吧,我马上就去。”方运倒不怕别人说闲话,但赵红妆这份心意自己要领。
方运找到皇宫派来的兰女官说明意图,兰女官立刻命马车送方运离开。
方运在马车上坐好,透过车窗观察这里的环境。
景国学宫乃是景国最大的学府,完全就是按照一座小城市的标准建造。
入眼全是读书人。
这里不仅有各地优秀的举人和进士,京城大量的童生、秀才和举人都聚集于此,同时还有十国各地的举人或进士在此地游学暂居。
此地建筑非常奇特。并无固定的风格,每到一个区域都仿佛进入另一个国度,粗糙石屋,高脚竹楼,水上画舫,小山窑洞,各式各样的建筑应有尽有,多而不乱,繁而不杂,如同是一副十国画卷。让人看着分外舒坦。
和别处不同,景国学宫中有女学子,只不过都是大户人家的女子,因为目前女子不能得才气文位,这些女子主要还是来镀金,高门大户的读书人最喜迎娶女学子。
方运看着那些说说笑笑的女学子,轻叹一声,能来读书总比不能读书好,人族一直在进步。
方运看着窗外。学宫中气息分外干净,无论是争论经义还是在比较诗词,无论是追追打打还是激烈论战,都要比外面纯粹得多。喜也纯粹,恨也纯粹。
马车离开学宫,进入京城市区,方运立刻感受到压抑的气息扑面而来。和学宫中截然相反,让人不清楚哪一个世界才是真的。
面对城市的喧嚣,方运有些怀念学宫中的气氛。
不过京城的景致也不错。远比玉海城和大源府大气,不愧是一国之都,颇有气象,总能给第一次来京城的方运带来新鲜感。
方运想起自己没备礼物,于是在饮江贝中翻找。
便宜的东西拿不出手,可别的东西太贵重了,像月莲、紫干木、龙息石刻等都是无价之宝。所有的宝物中最差的一件也是举人文宝,市价至少十万两白银,关键还是备用的文宝,不可能随便送人。
至于可以送礼的宝物,都已经寄存在圣院中。
最后方运决定送银票,虽然有些俗气,但也无妨。
学宫紧邻内城,马车又有皇室的标志,一路畅通无阻,很快来到著名的崇圣大街,街道上车水马龙,大量的马车来来去去。
夕阳即将落山,道路两旁张灯结彩,照得街道犹如白昼,无比热闹。
不多时,车夫回头道:“文侯大人,长公主的车就在那里,她的车上悬着一把红绳编织的小剑,最是好认。”
“谢谢。”方运拿出一两碎银谢过车夫,然后向赵红妆的马车走去。
方运一路前去,无人认识他,走近马车的时候,一个曾随赵红妆去过玉海城的侍卫发现方运,急忙在外面敲击车窗。
赵红妆掀开门帘走去,她身穿书生袍,手持折扇,敏捷地跳下马车,然后冲方运招手,眼里满是久别重逢的喜悦。
方运三步并作两步过去,正要叫她公主,但见她一身男人打扮,英气十足,便临时改口叫她的化名:“竹真兄,别来无恙。”
赵红妆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她喜欢这个称呼多于公主。
“你来的正好,最多一刻钟婚宴就会开始。走,我与你进去。”赵红妆也不避嫌,与方运一起向陈府走去,马车跟在后面。
方运看了看来来往往的马车,道:“没想到这里的马车如此多。”
赵红妆笑道:“从正午开始就是这样。你看这些离开的马车,其主人都是没资格参与婚宴的,但陈家毕竟是当今景国的第一世家,婚宴哪怕不请他们,他们也必须要送一些礼物。”
方运低声道:“我送万两银票不碍事吧?来得太急,没备什么礼物。”
“万两银票也不少了,无妨。我们走。”赵红妆和方运在前,身后跟着几个抬着礼箱的皇宫侍卫。
到了门口,两人把贺礼送上,一起向里走。
陈府处处挂着大红灯笼,喜气洋洋。
两人一路向里走,不断有人向赵红妆问好。
“大长公主好。”
“竹真兄!”
“红妆……”
赵红妆遇到同辈只是微微一笑,遇到长辈则礼貌回礼,没有多少长公主的架子。
方运一直和赵红妆在一起,但谁都不认识他,也没人问他,一路倒也清净。
陈家大宅是一处园林,占地极广。走了好一阵,方运才来到一处宽阔的大院子中,院子里摆着许多桌椅,客人比前面的院子少许多。
进了陈家大院,方运立刻发现这里与其他地方不同,黑衣举人服变得极少,进士的白衣绣剑服和翰林的白衣墨梅服骤然增多,甚至还有青衣大学士的身影。
江州可见不到这种场面,方运想起在孔城的日子。
除了文位服,这里有许多人身穿黄袍。显然是赵家的皇室中人。
两人还没等站稳,就有许多赵家子弟叫赵红妆过去。
赵红妆无奈一笑,似是很不情愿与那些人交谈,道:“我去去就来,你稍等。”
方运看着赵红妆离开,也不在意,扫了一眼前方的正堂,那里面的人物更加不同寻常,甚至有两位紫衣大儒。
方运正要找个地方坐下。突然发觉有人在看自己,于是向那人望去,那人和自己一样身穿黑衣举人服,生得唇红齿白。玉面粉容,异常俏俊,看上去二十岁出头,但目光格外沉稳。只看眼睛的话还以为是一位中年人。
那青年向方运微微点头,方运也点了一下头,然后便找了一处无人的角落坐下。等赵红妆。
院中声音嘈杂,方运也不理会别人说什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慢慢喝着。
不远处,那看方运的青年突然问身边的白袍进士,道:“衣兄,那人是谁,怎么跟红妆如此亲密。”
那白袍进士原本神态淡然,听后眼中闪过一抹疑色,然后向方运看去。
“不认识,相貌还可以,小小年纪气质出众,似是非常人。小国公,你可认识?”衣姓青年道。
小国公道:“我也不认识。不过众圣世家优秀的弟子和各国近年来的天才你我都认识,此人怕是京城的后起之秀,满腹经纶,所以红妆才会带他来如此重要的婚宴。”
“他比红妆小,不会是你赵家子弟吧。”
“鸣天,赵家子弟我会认不出来?更何况红妆与他过于密切,不像是亲戚。”小国公看了衣鸣天一眼,目光微微闪了一下,低头饮酒。
衣鸣天道:“你们谁见过此人?”
同酒桌的众人纷纷向方运看去,一个接一个摇头。
“不曾认识。”
“应该是景国哪个豪门之家的子弟吧。”
“定然不是众圣世家之人,不知是哪个地方冒出来的。”一个黑衣举人讥笑道。
其余人笑起来,但没有出声。
方运觉察到许多人看自己,扭头看向他们所在的地方,发现之前那个看自己的俏俊青年面带微笑,毫无恶意,但他身边那个健壮的白衣进士却隐隐有敌意,而且那白衣进士的进士服和景国的略有不同,明显是武国之人。
方运没听到那些人说什么,也不在乎他们说什么,便转头看向其他地方。
衣鸣天轻哼一声,稳稳地坐在椅子上,道:“我见此人品貌非凡,想要结交,谁帮我请过来?”
“我来!”之前那个举人立刻起身。
“谢庄兄。”衣鸣天道。
“不客气。”
庄举人笑着走到方运桌前,一拱手,道:“这位兄台你好,衣兄见你品貌非凡,想与你结识,不知可否赏光?”
方运问:“那个武国进士还是景国举人?”
“进士。”庄举人矜持地笑着,笑容里还隐藏着一丝傲慢。
“哦,没兴趣。”方运不想结识一个莫名其妙对自己有敌意之人。
“你知道他是谁吗?你如此不识抬举,知道激怒他的代价吗?”庄举人不客气道。
“哦?那你知道激怒我的代价吗?”(未完待续。。)
第402章 别怕
方运平静地看着庄举人,嘴角还噙着淡淡的笑意。
庄举人仔细看了看方运,没有从他的脸上看出丝毫的惊慌,甚至连该有的骄狂都没有,心脏猛地一跳,问:“您来自古地?”
“我是土生土长的圣院大陆人。”
“您是哪一个世家之人?”
“我家十代平民。”
“您是举人?”
“是举人。”
庄举人大怒,道:“那你的勇气从何而来!你可知,衣鸣天之父乃是大儒衣知世,乃是人族下一位半圣!”
“那又怎么样?”
“我不与你废话,你去不去?”庄举人提高声音,许多人向这里看来。
“没兴趣。”方运拿起桌子上的桔子,慢慢扒开,慢慢吃着,吃完第一个桔子后还点头道,“不错,应该是古地的桔子,圣元大陆可长不出这么好的桔子。”
庄举人鼻子差点气歪,回头看了一眼衣鸣天,发现他神色不悦,不得不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道:“我最后问你一句,可否赏个脸,相互结识一下。”
“若你方才这么说,我或许就去了。现在,不去了,抱歉。”方运说完又往嘴里塞了一瓣桔子。
庄举人扭头道:“鸣天兄,此人好大的架子!看来是瞧不起我‘康社’之人。”
方运眉头一皱,仔细看了看那些人,最后看向衣鸣天和小国公。
康王当年化名进入景国学宫建立康社,方运是知道的,而康王与武国走得近也是众所周知,既然衣鸣天在此,他们都是康社之人,那么衣鸣天身边那位颇有气势的年轻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方运想起自己惩罚过的管长俞,而管长俞恰恰是康王的狗。按理说那个小国公应该恨自己,可为什么小国公一脸和气,反倒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衣鸣天情绪不对?
方运微微一笑,道:“康社之名我也有所耳闻,只是没想到康社之人连最基本的礼贤下士都不知,委实伤心,罢了,康社瞧不起我,那我便不去了。”
庄举人面色一沉,道:“你觉得三年前的京城举人试第五、书山上三山一阁、康社中坚来请你。对你来说是一种侮辱?”
“倒也算不上侮辱,只是,你的确请不动我。”方运缓缓说完,一股强大的气势酝酿而成,注视庄举人的眼睛。
方运坐着,庄举人站着。
居高临下的庄举人竟然本能地侧过头,不敢跟方运对视,但很快反应过来,羞愧地看向衣鸣天。
“兄台好大的口气。”衣鸣天就要站起来。但被小国公一把拉住。
小国公微笑道:“衣兄不必生气,此人或许有真才实学也说不定。大家都是读书人,有些傲气实属正常。”
衣鸣天不悦地看了小国公一眼,缓缓起身。道:“既然此人说庄兄请不动,那我便去试试!”说着向方运走去。
小国公轻叹一声,道:“既然鸣天兄如此,那我也不要颜面。随鸣天兄一起去。”
衣鸣天点了点头,其余人也随后跟上,一起向方运走去。
方运没有看衣鸣天。而是看了一眼面带微笑的小国公。
方运立刻站起来,冲小国公一抱拳,诚恳道:“我看公子玉树临风,气韵内敛,目有光华,恐怕是康社之首吧?康社若有一石才气,这位公子必然独占九斗!若是这位公子邀我,在下喜不自胜。”
衣鸣天的脸色微微一变,而小国公面露尴尬之色,随后笑道:“兄台好算计,不知我与鸣天兄如何得罪你,你如此离间我们两人?我不过是一个小举人,鸣天兄乃是武国状元,你此言太过不智。”
方运却作恍然大悟状,道:“原来是武国之人啊,怪不得我觉得此人蛮横有余而智略不足、勇气有余而谋策不足、莽撞有余而沉稳不足。此人虽是进士,比之你还是相差少许。你们康社请不动我,这位衣鸣天十分不满,你却面不改色,这就是修身与否的区别。我景国人果然强于武国之人。”
衣鸣天不满地看了小国公一眼,随后对方运道:“其他不说,我问你,我衣鸣天可有资格结识你?”
方运坐下,道:“天下人人都可结识我,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只是,衣兄真的仅仅是结识我?”方运突然盯着衣鸣天的眼睛,目光如刀剑刺出。
衣鸣天只觉眼皮生疼,下意识以文胆抵挡。
方运微微一笑,道:“衣兄若是清醒了便坐下,我们结识一番。”
衣鸣天大怒,道:“你敢偷袭我!”
不远处景国的一位大学士一愣,露出怪异的笑容,最后盯着方运一直看,一直笑。
方运愣了一下,心道这衣鸣天疯了不成?自己可是刚刚用出文胆二境小成的‘目如刀剑’,已经很清楚告诉衣鸣天自己的文胆境界,让他知难而退,他怎么没反应过来?
随后,方运恍然大悟,要是有人说一个举人的文胆进入二境小成,那人必然会被骂疯子,这衣鸣天境界不足,不能清晰感受到文胆二境小成的力量,错误以为是用文胆偷袭挑衅。
不等方运辩驳,小国公给庄举人使了一个眼色,庄举人立刻向前一步站到方运身侧,厉声道:“竖子欺我康社无人?”
康社的几个人一看庄举人要包围方运,不得不挪动步子,七人把方运围住。
衣鸣天伸出食指指着地面,道:“我不管你是谁,今日若不道歉认罪,你走不出这个院子。一个小小的举人也想在我面前放肆?做梦!”
其余人上前一步,把方运围得更紧。
方运坐在椅子上,如同被群狮围住的幼鹿。
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院子里变得静悄悄的,无一人敢说话。
突然,正堂的方向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济县方运何在?”
包括衣鸣天在内,所有人都露出好奇之色,就要环视四周寻找那个大名鼎鼎的方运。
但是,被他们围住的年轻举人站了起来。
“济县方运在此。”
衣鸣天感到头晕。
庄举人身体一抖,差点昏过去,他看着方运,嘴唇哆哆嗦嗦,若不是身边站着衣鸣天和小国公,早就跪了下去。
方运可是碎了庆国武国数千人的文宫文胆,逼得不知几十万人半跪认错,人送外号“碎胆狂魔”,景国上下敢正面挑衅他的进士或许有,但举人绝不可能有!
“入内详谈。”那声音再度响起。
方运拍了拍庄举人的肩膀,微笑道:“别怕,你还没激怒我。”(未完待续。。)
第403章 揭穿
庄举人面红耳赤,喉咙里发出轻轻的声音,想要说什么却又不敢说。
衣鸣天这才缓过神。
方运向正堂走去,他周身仿佛有无形的力量,原本围住他的人立刻让开一条路。走了几步,方运突然停下,回头看向小国公。
“那日一别,小国公竟不认得我了。”方运笑了笑,转身离开。
小国公面色一变,衣鸣天盯着他。
小国公苦着脸道:“衣兄,你别听他栽赃,我这些天都在京城,哪里见过他?早知道是方运得到红妆的欢心,我拉着你就走,再蠢也不会与他争什么啊。”
衣鸣天深深地看了小国公一眼,随后微微一笑,道:“你我都是朋友,我自然信你。”
一旁突然有人阴阳怪气道:“庄举人,你说你请得动方文侯吗?反正我们‘明社’请不动,京城所有学社齐聚,大概可以请得动。”
“一场误会而已,这位兄台何必咄咄逼人。”衣鸣天看向那举人。
那举人无奈闭上嘴,但身旁一个景国进士笑道:“鸣天兄这些日子名满京城,此刻倒是做委屈小媳妇儿状,这是为何?”
另一个进士笑道:“京城来了老虎,猴子们自然就散了。”
衣鸣天身边的一个进士反驳道:“若不是方……方镇国用文胆偷袭,衣兄也不至于如此!”
一旁的景国人感到好笑,这些武国进士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偏偏称呼方运不敢直呼其名,可见对方运怕到什么程度。
不远处的景国大学士微笑道:“这位武国学子,你误会了。方文侯之前并非是用文胆偷袭,而是以‘目如刀剑’提醒,让衣鸣天知难而退。”说完进入正堂。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衣鸣天羞愧难当。
少数非景国人立刻伸手握住官印。把方运文胆进入二境小成的消息传回本国。
衣鸣天羞愤地往回走,这些日子他也压过景国许多进士,甚至在翰林面前都能侃侃而谈,可碰到方运这个文坛新秀,却没有半点想较量的意思。
衣鸣天心知肚明,文人表率可能是吹出来的,但碎胆狂魔的名号却是实打实的,除了那些文胆已经碎的聚文阁滚刀肉天不怕地不怕,现在已经没多少人愿意跟方运直接冲突。
方运沿着院子中的道路向正堂走去,正堂内到处都是大红色的蜡烛、绸带和帷幔。一片红红火火。
里面的人各个身穿不低的文位服,从进士到大儒都有。
赵红妆正乖乖地站在一位紫袍大儒身边,而整间正堂的人看向方运,神色各有不同。
赵红妆急忙迎过来,和方运并肩向那位紫袍大儒,低声道:“这位是陈家家主陈铭鼎老先生,另一位大儒则是张衡世家的张户老先生。”
方运神色谦恭,这两位大儒不仅学问高深,同时也为人族立下大功。陈铭鼎极为擅长战诗,多首战诗词已经达到二境甚至三境,若仅仅比战诗,在十国大儒中足可位列前十。
张户则是棋道圣手。近些年常驻荒城古地,曾经遭遇妖族偷袭,在援军未到之前,凭借一套大儒文宝棋具。以一己之力困住百万妖蛮,甚至包括一位妖圣的滴血化身,名传天下。
方运作揖道:“学生方运见过陈老先生。见过张老先生以及诸位大人。”
那陈铭鼎面庞方正,浓眉大眼,而张户面庞削瘦,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
其余人无论之前在做什么,此刻全都恭敬地站直,等两位大儒发话。
陈铭鼎微微一笑,道:“外面的事我已知晓,那些不成器的子弟是该教训一番。不过你与红妆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是看着红妆长大的,可从来不曾见她带哪个男子进这个门。带你来好,可不能被武国的臭小子抢去。”
“陈爷爷!”赵红妆两颊飞霞,娇声抱怨。
周围的人发出善意的笑容。
“你们看,我说的没错吧?小红妆这些年为谁红过脸?”
“陈爷爷!”赵红妆气得一跺脚,周围的人笑声更大,尤其那大儒张户笑得最开心。
方运轻咳一声,道:“我大概明白那衣鸣天为何要结识我,本不想结仇,谁知他误会了。”
“那就让他误会去!哼,他若纯粹为了红妆,我也不说什么,怕就怕这种人有异心!”陈铭鼎老爷子毫不忌讳地说道。
方运一点就通,衣家即将成为半圣世家,衣鸣天不可能为了女色故意挑衅谁,但若是跟武国吞并景国的计划有关,那就不可能允许别人染指赵红妆,更何况那位小国公恐怕没少挑拨。
张户呵呵一笑,道:“今日是陈靖的婚事,老太夫人出面,这些事就不要提了。听红妆说方运刚到京城就赶来,让他坐一旁休息,吃些东西。”
“也是。红妆,你也是半个陈家人,你接待方运,就去……第二张桌子那里吧。策瑜,你去第三张桌子那里。”
“是。”一个翰林立刻从那张桌边离开。
方运一看那张桌子,忙道:“我不过是个举人,在门口找张桌子坐即可。”
“我说你有资格坐在那里,你就有资格坐。去吧,免得让人说我们陈家不识礼数。”陈铭鼎道。
“谢过陈老先生。”方运无奈,只得与赵红妆一起向第二张桌子走去。
第一张桌边坐的都是男女双方最亲的长辈,两位大儒定然也在那里。
而第二张桌边赫然站着四位大学士,另外几人最差也是翰林,关系与陈家再亲,但文位不够也没资格坐第二桌。
院子外那些人听的清清楚楚,看得真真切切。
没人再为难康社的人,但却用颇有深意的眼神打量他们,看得他们特别不自在。
小国公哀叹一声,道:“不愧是方镇国,他一来,别说咱们这些年轻人,简直把所有人都比了下去。心里虽然有些芥蒂,但不得不承认此人惊才绝艳,有资格坐那第二桌。”
庄举人目光一动,道:“今日因为是婚宴,他只能坐第二桌,若是别的宴会,他必然可坐主桌。方运天赋冠绝十国,乃是我辈楷模。我刚才是猪油蒙了心,若早知道是他,哪里会说那种话。”
“有道理。等方运出了正堂,我向他道歉。”衣鸣天道。
小国公一愣,道:“不过是误会而已,鸣天兄无须道歉。”
衣鸣天笑了笑,道:“那方运似是不喜你。”
小国公无奈一叹,道:“这事说起来,是我康王府的错,等他出来我亲自向他认罪。”
“哦?何事?”
小国公道:“你可知我父亲在准备令尊大人的封圣礼物?”
“知晓。”衣鸣天面色缓和。
“我们康王府还是有几条忠心的老狗。管家的家主知道后,就命管长俞去玉海城,希望可以从龙宫那里买到合适的宝物。可……你也知道我们康王府跟……正主不对路,又跟雷家有些嫌隙,龙族理都不理那个管长俞。”
衣鸣天自然知道正主是指太后代表的景国正统力量,道:“你们与雷家的事我也略知一二,那雷家是十国第一‘龙商’,明明是豪门却不下于半圣世家。”
“管长俞没办法,听说大源府有延寿果,便想去买延寿果作为贺礼。哪知那延寿果是方运送给友人的,那管长俞本也是个蠢货,竟然以为方运不在乎那延寿果,在方运举人试的时候要去强买,恶了方运,被大源府军羁押并打断双腿。”
周围的人个个都是人精,听到这里大都猜到,那管长俞一定是在方运弃考后以为方运要倒霉才去强买,结果方运翻手为云,教训了那管长俞。
衣鸣天轻轻点了点头,道:“如此说来,的确是那管长俞不对,只不过打断双腿有些过了。”
“说的就是。若不打断管长俞双腿,我们自然……”
一位翰林突然冷哼一声,道:“小国公,你可不要避重就轻!我与江州的葛州牧交好,此事有几点你故意不提,那我就当众说一说。其一,那延寿果的主人算是方运的半个救命恩人,为救他人使出碧血丹心攻击圣族妖龟。其二,管长俞用那人的儿子威胁他们一家。其三,方运说了让管长俞离开,管长俞不仅不走,还讽刺方运泥圣人过河自身难保,甚至威胁方运说‘京城风大’。换做是我,我也要打断那个混账东西的腿!”
“连灭妖功臣的延寿果都想强买,完全没了读书人的礼义廉耻仁义道德!要是管长俞敢在我面前放肆,我必让人杖毙!”一个身形粗犷的大汉道。
“方运还是太仁慈,换成我至少再断他一对手臂!”
小国公的脸烧得一片通红,真没想到有人当场揭穿自己,自己可是康王之子,景国的国公,相当于二品大员,爵位比方运都高,出了这种事颜面尽失。
他只得轻咳一声,道:“谢谢郝大人提醒,我险些被那管长俞蒙骗。若是真有此事,方运确实无错。我亲自向方运赔罪,是我康王府御下不严。”
“如此甚好。”一位与康王走得近的老进士立刻称赞。
其他人心知已经不便穷追猛打,便不再说什么。
小国公的手放在桌子下,紧紧握着。(未完待续。。)
第404章 红白事
方运与赵红妆一起来到第二张桌子边,随后赵红妆为方运一一介绍同桌的六人。
“这位是右相曹德安大学士。”赵红妆向方运示意。
方运看过去,这是一位留着三缕长胡的老者,身材微胖,笑容极为和蔼。
一国四相,左相、右相、辅相和文相,官场地位依次降低,这位曹德安地位仅次于左相柳山,在景国百官中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此人是出了名的老好人,掌管户部和工部,表面上平平,没有丝毫的出色之处,对左相的言行也不闻不问,被一些激进的读书人称之为“泥塑的曹右相”。
方运可不是那些热血冲头的学子,他分析过景国的形势,此人掌管户部,也就是掌管景国的钱粮,若不是此人一直暗中制衡左相柳山,太后根本无力与柳山抗衡。
“学生方运,见过曹大学士。”方运以晚辈的态度问候,而不是以官员,显得更加亲近和敬重,不像那群清流一样瞧不起这位真正忍辱负重的功臣。
曹德安哈哈一笑,道:“不愧是天下第一举人,今日一见,名不虚传!没有在武国人面前堕了咱自己人的威风,好!”
方运一开始还觉得奇怪,这位“泥塑的曹右相”可不像是如此直接的人,转念一想方才明白,这里是陈家,这曹德安也是做给陈圣世家的人看,表示对景国的忠心不二。
赵红妆又介绍另一个大学士,道:“这位是辅相司悦庆大学士。”
“卑职见过司大人。”方运拱手道,脸上的笑容比刚才浅了许多。
这位辅相司悦庆比曹德安年轻,一头黑发,鼻子下面的一字胡格外醒目,神态严肃,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位道貌岸然的老先生。
这人的外号与“泥塑的曹右相”并称。被人讥笑为“纸糊的司辅相”,不过司悦庆比曹德安的争议更多,不仅是他在左相柳山面前奴颜婢膝,更是因为他的名字“司悦庆”被人曲解为“思庆”“思庆国”,惹来许多嬉笑怒骂。
司悦庆正色道:“方文侯公忠体国,救景国文名于水火,乃群臣表率,请受我一拜。”说完真就弯腰下拜。
方运发现周围几个人一脸漠然,而赵红妆直接看天翻白眼,于是心道看来这就是辅相司悦庆的拿手好戏。无论对谁都是一本正经的样子,但做起事来却无比下作。
“司大学士客气了。”方运道。
之后赵红妆一一介绍其余人,然后一起落座。
赵红妆笑道:“婚宴还未开始,不能敬酒,我就以茶代酒敬方运一杯,谢谢他,不然我可坐不到此处。”
另一位大学士礼部的毛尚书道:“方运你今日可不要走,我有一肚子话有问你。”
曹德安笑道:“不止你,景国上下谁没一肚子话想问方运?真是羡慕文鹰。早知道坐镇江州能碰到这么一个千载之才,我才不当什么右相,就在大源府坐着等天才出头。”
周围四桌的人齐笑,纷纷说有话问方运。
方运暗中观察。发现这京官和江州的不一样,江州的官员看到自己是天然的亲近和不断奉承,可这京城的官员则大气许多,同样承认自己的地位和身份。但态度不一样。
有些疏远,但更多的则是一种君子之交淡如水,就像李文鹰一样。夸是夸,但点到即止。
不多时,一个一身红绸带的下人跑出来,低声道:“太夫人来了。”
哗啦啦……
所有人齐齐起身,院子里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见到屋里的人起来他们也齐齐站起。
不多时,右侧的门中走出两个身穿红鱼戏水服的丫鬟,两个丫鬟各手持玉如意,掀开门帘。
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妇人坐在一辆机关椅上,在一位强壮秀才的推动下,缓缓驶入正堂。
方运看着老妇人,此人已经奄奄一息,呼吸极慢,手上脸上全是老年斑,似乎是在昏睡。
“祖母,孙儿给您请安。”陈家家主陈铭鼎竟然当即跪在老妇人面前,伸手握住老妇人的手,面带微笑,明明已经是八十余岁的老人,可竟然浮现与孩童相似的神情。
方运心中更加敬重这位陈铭鼎,堂堂大儒在这么多人面前跪得如此干净利落暂且不说,单单这么大的年纪还有如此孺慕之情就足以让人动容。
其余人不便下跪,都稍稍低着头。
“嗯。”陈太夫人轻哼一声,眼皮睁开,迷茫地看了陈铭鼎一眼,嘴角浮现沉重的笑容,随后闭上眼。
就在此时,陈府外的街道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陈铭鼎随手一挥,隔绝外面的声音,然后道:“祖母,靖儿已经迎新娘子回来了,您稍等,他们马上就在您面前拜堂。”
“嗯……”陈太夫人这次连眼皮都不眨。
陈铭鼎这才站起来,道:“诸位安坐,我去迎接新郎新娘。”
方运等人落座,低声说话,生怕惊动了陈太夫人。
不多时,众人看到大院门口走来一行人,立刻起身。
方运抬头望去,就见新郎官扶着新娘子慢慢走进来,两人都是一身红衣,新娘头上还戴着大红的盖头。后面跟着许多人,有人吹唢呐,有人拍着钹,欢声笑语,乐声阵阵。
方运微笑看着这对新人。
眼看新郎新娘就要进门,陈太夫人身后的那个秀才突然低声道:“太夫人?太夫人您怎么了?”
众人急忙看向陈太夫人,就见她头歪向一侧,手向外翻开,耷拉在膝盖处。
狂风大作,一个紫衣人影几乎在眨眼间从门外飞到陈太夫人前。
“祖母!祖母!”大儒陈铭鼎轻声呼唤,声音里充满的焦急。
呼唤了好几声,陈铭鼎用颤抖的手给陈太夫人把脉,很快松开,又再次把脉,反反复复十余次,才彻底松开陈太夫人的手,缓缓站起来。
陈铭鼎面色和平常比仅仅是阴沉了一些,他环视众人,缓缓道:“祖母他老人家临终前最想见到靖儿完婚,婚礼中断不仅让祖母不悦,更不合礼制。靖儿与新妇就在祖母面前拜堂成亲,了结祖母最后一桩心愿。”
“理当如此。”众人纷纷附和。
方运和赵红妆相互看了看,都从对方眼中看到无奈,本来是大喜的日子却死了人,这让人笑也不是,哭也不是。
陈府的气氛稍显诡异。
主婚人大儒张户只能硬着头皮主持婚礼。
院子中的小国公目光一闪,迅速低下头,紧握的右拳缓缓松开。(未完待续。。)
第405章 灵物自献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在陈老妇人身前,陈靖夫妇正式拜堂成亲,随后送入洞房,而家主陈铭鼎则亲自处理陈太夫人的丧事。
陈铭鼎生性豁达,明白不能委屈了新婚陈靖夫妇,让客人按照婚宴庆贺,可终究是死了人。
满堂的宾客十分矛盾。
陈家出了这等大事,绝不可能一走了之,必须要留在这里尽礼数,可喜事丧事加一起,谁都不自在,庆贺不成,哀悼也不成。
不多时,陈府出现奇异的事情,下人们腰上除了原本的红绸带,还多了白色的布带。院子里的红灯笼没有扯下,但正堂的龙凤红烛都换成了白蜡烛,明日这正堂必然会成为灵堂。
陈府的气氛空前压抑,连平时无所顾忌的大学士们也变得无比拘谨,都不知道说什么,生怕说错犯了忌讳。
在这种时候,喜就是不敬陈太夫人,悲就是得罪陈家新人。
一开始,众人只是默默吃菜,连酒都不喝,但很快,更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这里明明是一场婚宴,可各桌的文人开始讨论众圣经典、经义和策论,一个个如同在学宫的学子一样,旁征博引,字斟句酌。
方运听了一会儿,扶额低头,这气氛简直堪称十国一绝,若是发生在普通豪门之家,必然会上《文报》成为一则笑谈,但换成是半圣世家却不能刊登。
赵红妆异常乖巧,低着头,不断玩弄手指头,一句话也不说。
方运这一桌的人地位太高,张口平天下、闭口圣道,哪怕只是随口说说都有一种把人推开的力量,方运别说是举人。 就算当了进士也不可能插嘴。
一旁还有一位翰林,比赵红妆都谨慎,死死闭着嘴生怕不小心说出不该说的话。
方运一开始还认真听,可越听越糊涂,境界相差太多了,自己想通一句话差不多需要三十息,可三十息足够让几位大学士说四五句话。
不仅如此,有时候在谈到深奥的义理的时候,几位大学士的声音完全化为一种飘飘渺渺的奇特声音,明明能听懂每一个字。可连在一起就不明白是什么意思,而且眨眼间就会遗忘,好像举人的大脑无法承载大学士的力量。
方运很快改变策略,不再理解,而是把几位大学士的话都记录在奇书天地中,等以后再慢慢参详。
方运默默记录着,大学士之间的交流非同寻常,举人进士不用懂,哪怕能记住都是一笔宝贵的财富。几乎相当于听大儒授课。
这几位大学士的谈话已经接近“论道”的境界,偶尔几句话都会引得方运气血涌动,甚至文宫轻震,才气乱流。
方运没有怕。继续坚持记录。
文宫中的文曲星光慢慢抚平文宫的骚动,压下所有的不适。
同桌的那位翰林一开始没什么变化,但很快满头大汗,最后轻叹一声。擦了擦汗水,默默低下头,过了好一会儿再度抬头。如此反复。
几位大学士说着说着,桌子上的碗碟偶尔突然轻轻一颤,有时候一言出,满桌的碗碟轻鸣。
每当这个时候,许多人露出截然相反的样子,或痛苦,或喜悦。
喜悦的是一点没听懂,痛苦的则是一知半解的人。
不多时,明明没人动手,桌上橘子的皮如鲜花绽开。
餐盘中的一条条煮熟的虾轻轻跳跃,虾壳自褪,露出白嫩的虾肉,连泥肠都自动剥落。
而大闸蟹更是干脆,用蟹钳打开自己的腹壳,露出饱满的蟹黄,异香扑鼻,把世间一切螃蟹都压了下去。
“义理感召,灵物自献。”一个人小声嘀咕。
随后,一颗颗明明已经炒熟的花生仁竟然生根发芽,不过一刻钟就变得和地里的花生一模一样,绿叶下面挂着累累的带壳花生。
院外的人坐不住了,一些渴求突破文位的人也顾不得体面,快步走到门口。
方运毫不客气,先吃掉自献的橘子,然后把那一盘新生的带壳花生剥开,分给赵红妆吃。
一些人忍不住看着方运,要是在小地方出现这类异象,必然会被当地官员当成祥瑞供奉一段时间,这文谈异象在半圣世家虽然不至于那么珍贵,可也没谁敢随便吃。
少数年轻人有些许不悦,但那些年纪大文位高的人反而轻轻点头,读书人就是应该有这种胆气,万万不能把高文位之人的话当成不可违背的金科玉律,该吃就大胆吃,这种人的圣道反而更加纯粹。
最后,方运和赵红妆分吃了所有产生异象的菜肴,院外的人羡慕得不得了。
过了半个时辰,宴会的气氛终于稍稍有所缓解,许多人松了口气。
就在此时,“康社”的庄举人突然起身,走到门口,轻声道:“方文侯,小生可否求你一事?”
几位大学士正在文谈,不得不停下来,而其余正在聆听学习的人立刻不悦地看向庄举人。
庄举人身体一哆嗦,最后几个字的腔调都变了。
方运道:“庄兄所求何事?”
庄举人弯腰作揖,诚恳地道:“陈家出了此事,我等心中忐忑,一场喜庆的婚宴变得犹如冰窟,无人愿意见到。方镇国你素来大才,乃是我景国第一新秀,希望你可写一篇诗文,解陈家之围。尤其今日是陈靖兄的大婚,我与陈靖兄曾同在学宫学习,不忍看他的婚礼变得如此凄凉。”
众人立刻明白,这是趁机向方运发难!
这种时候没人敢写诗文,写的欢庆,怎么对得起老太夫人?写的悲伤,那陈靖夫妇怎么办?所以众人只谈经义或策论,这是最正确的方式,既不会冷场,也不会让陈家人太难堪。
庄举人偏偏在这种时候提出这个要求,意图太明显。
方运若是答应,作不好必然文名有损,要是不答应,可庄举人的要求又合情合理,方运拒绝,反倒失了文人表率的气度,陈家是不会怪罪,但面子上总有些过不去,甚至会有人觉得方运不在乎陈家的脸面。
几乎所有陈家人眼冒怒火,若此人真心想解围不算什么,可明明是在利用陈家的祸事攻击方运,若不是此刻不宜动怒,而且关系到陈家颜面,他们早就把庄举人打出去。
许多人都看着庄举人,但那些高文位和年龄大的人却望向小国公和衣鸣天所在的地方。
衣鸣天感受到陈家人的怒意,慌了神,低声轻喝:“庄兄,你做什么?马上回来!”
庄举人低着头,一言不发。
小国公面无表情,甚至没有回头看庄举人,手中不断把玩着小巧的酒杯。
方运沉默不语。
庄举人头低得更低,道:“还望方文侯解我等之困,代表我等祝陈家平安。”
陈家的气氛变得更加诡异,众人的目光聚集在方运身上。
方运缓缓道:“子曰: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那在下便抛砖引玉,斗胆作诗一首,以安宾客之心。”
“笔墨伺候!”一个陈家人急忙道,并轻轻松了口气。
那大儒张户随手一挥,方运面前的桌子上的所有菜肴立刻消失,光洁可鉴。
“我有笔墨。”方运说着,从饮江贝中拿出笔墨纸砚和水等物,赵红妆为方运研墨。
方运挑了一支五紫五羊的兼毫,刚柔并济。
方运提笔蘸墨,笔悬半空,道:“逝者已矣,去而无回,我等理应尊重逝者遗愿,恭祝新人。”
少数人皱起眉头,感到不妙。
小国公的嘴角出现细微的弧度又迅速消失。
方运提笔书写。
“红灯银烛两辉煌,月老无常共举觞。今日逢凶偏化吉,一堂吊客贺新郎!”
此诗一出,几乎所有人都感到心中的大石头落下,倍感轻松。
陈家人全都感激地看着方运,此诗悲喜交加,但最后却转悲为喜,尤其是那句“今日逢凶偏化吉”,把此事定性,一扫压着陈家的阴霾,完全达到此次婚宴“冲喜”的目的。
否则的话,陈家的敌人必然会污蔑陈家家风如何如何,在嫡系子弟的大婚上逼得陈太夫人去世。
右相曹德安轻叹一声,道:“‘月老无常共举觞’此句甚佳,陈太夫人巾帼不让须眉,又年过百岁,离开时月老无常一同举杯相送,凶事化吉,乃是喜丧。”
“陈太夫人全寿、全福、全终,又亲眼见儿孙成家,当然是喜丧!”
“不愧是方镇国,可显文名,可助人于困境,难得,难得。”
众人纷纷称赞。
陈家那原本凝固的空气有了松动。
就在众人说话之时,一个轻微的声音响起,没有人关注。
衣鸣天扭头看向小国公的右手,他的手死死握着,几片杯子的碎瓷片掉落在地上,随后,一滴滴鲜血从他手中流出,滴落在洁白的瓷片上,如同一朵朵鲜艳的桃花绽放。
正堂之中,一位陈家翰林向庄举人拱手,道:“多谢这位举人提议,让方运帮我陈家解围,等我陈家处理完此事,必当重谢两位。”
陈家是半圣世家。
庄举人身体一抖,一翻白眼,身体软软地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碍事的东西!”大儒张户大袖一挥,庄举人被狂风卷起,飞出陈家。(未完待续。。)
第406章 重阳请柬
有了方运的诗,众人就不再犹豫,一些人陆续离开,并说好明日来吊唁。
不多时,方运和赵红妆一起辞别陈家众人,走出门外。
赵红妆道:“我送你回去,路上有话要与你说。”
“好。”方运道。
门前停着许多马车,两人正在找寻,忽听一人大声道:“方文侯,重阳节的请柬可曾送达?”
方运循声望去,就见一位身穿白衣进士服的中年人微笑着走过来,身后跟着两个随从。
方运并不认识这人,正要开口相问,赵红妆低声道:“豪门卫家的卫宇煌,卫家负责此次重阳节文会。”
方运一愣,卫宇煌这个名字可谓大名鼎鼎,是七年前的景国会元。
当年卫宇煌在酒楼与人争斗,失手杀死一个秀才被抓,按律将被判流放十年。
但十国有春秋决狱衍生出的诗文抵罪,卫宇煌是应试的举人,又没犯死罪,符合诗文抵罪的基础条件,之后在狱中写出一篇好文章,获得临时抵罪,最后参与会试一举夺得会元,成功免除罪责。
景国近百年来有机会诗文抵罪的人很多,可真正成功的十年难见一个,这位卫宇煌是近十年唯一一个成功诗文抵罪的人,所以方运记得十分清楚。
方运仔细看此人,相貌端正,彬彬有礼,没有大家族出身的傲气。
“卫兄,久仰大名。我初来京城,并没收到重阳节请柬。”方运拱手道。
“今年景国的重阳节文会由我们卫家主持,谁都可以不请,但唯独不能不请你。你若是不去,我们卫家颜面丢尽。方兄,您可一定要赏光。”卫宇煌说着,双手奉上一张红色的请柬。上面菊花朵朵。
方运犹豫了一瞬间,接过请柬微笑道:“卫兄客气了,承办这种规模的文会不容易,诸位卫家子弟辛苦了。没得说,我定然去捧场。”
卫宇煌眉眼中闪过喜色,道:“都说方兄如何,我怕你会拒绝,今日一见才知是谦谦君子,他人之言果然不能信,眼见当为实。九月初九。我们就在玉山恭候大驾。”
“定当前往。”
卫宇煌突然**一笑,道:“方运,输给谁也不能输给庆国武国的男人。”
赵红妆脸一沉,张口要骂,可卫宇煌贱笑一声后转身就跑。
方运无奈一叹,道:“红妆,看来你在京城很受欢迎啊,别挑了,找个好男人嫁了吧。”
“你的语气怎么跟我长辈一模一样?少废话。上车!”赵红妆瞥了方运一眼,快步向马车走去。
方运就要跟去,突然有人道:“方文侯留步。”
方运记得这是衣鸣天的声音,回头一看。就见衣鸣天和小国公等康社之人快步前来。
衣鸣天面带愧疚之色,双手抱拳道:“今日之事,衣某有眼无珠,不识真才子。又见你与红妆亲密,一时鬼迷心窍,还望文侯恕罪。”
方运微笑道:“小事一桩。你若真心道歉,我必真诚接受。”
衣鸣天愣了一下,没想到方运如此直接,立刻正色道:“我今日虽颜面尽失,但也仅仅丢了颜面,若还与你纠缠不休,那就不是丢脸这么简单。再者我与宗午德略有交情,他知我为人。”
方运笑道:“我今日要与红妆一同乘车回去,你难道就不会鬼迷心窍了?”
衣鸣天无奈一笑,道:“你的事情我略知一二,不说你与红妆到底是否情投意合,若你真出手,十国青年才俊中能与你一较长短的不过十余人,而我不在其中。所以,我审时度势,还是暂时退出吧。”
方运道:“那倒是可惜了,你若不退出,小国公一定会全力相助你。对吧小国公?”
方运看向俊秀的小国公。
小国公笑眯眯道:“鸣天是我至交好友,若他有所需,我自然全力相助。”
方运点点头,转身走了一步又回头,道:“麻烦小国公帮我给管长俞传个话,这一次强买我老师的延寿果就算了,若下一次害我之心不死,就不是断两条腿那么简单!”说完扭头离开。
小国公面色阴沉,盯着方运的后背一言不发。
他身边的人也不敢开口,方运表面上是说管长俞,实际是警告小国公,傻子都看出来那个庄举人就算吃了龙胆都不可能在陈家出事的时候挑衅方运,衣鸣天绝对指使不动,只有小国公能做到。
“你回家包扎一下手吧。”衣鸣天说完,竟然离了小国公走向自己马车。
“与我一同回学宫。”小国公面色一暗,快步登上自己的马车,他的几个好友也一起进入。
车厢内静悄悄的。
一人外放文胆之力,低声道:“殿下,与方运为敌,实为不智。不过是一个管长俞而已,舍了就舍了。”
小国公点点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出去!”
“我……”那人面色惨白。
“出去!”小国公眼中没有一丝感情。
“唉……”那人叹着气离开。
等那人离开,车厢内又恢复了静悄悄的,四个人默默地坐在小国公身边。
小国公缓缓道:“真以为我会为了一个管长俞而为难方运?这种蠢货不要也罢。管长俞无论如何也是为我康王府做事,他受到如此折辱,方运还不肯放人,康王府若是不闻不问,以后还如何招贤纳士?我康王府不怕太后,不怕左相,怎能在区区方运面前低头!”
“殿下说的是。不过世子殿下吩咐我们不能招惹方运。”
“大哥他性子谨慎,又不像我有一个在半圣世家的好娘,自然不敢招惹如日中天的方运。我却不怕,就算方运要杀我,我去外公家一躲,他能奈我何?”
“那……您还要继续针对方运?”
“我本以为今日让他出丑便放过他,可谁知他不仅没有出丑,反而被陈家众人感激,仅仅如此就算了,但陈家现在已经恨上我。我损失如此之大,怎能善罢甘休?不过,无需我亲自动手,京城不喜方运之人太多!”小国公笑起来。
“再有三个月就要开考进士试中的会试,不知道多少人恨不得方运失利!”
“哼,方运此子在江州横行惯了,但这里是京城,稍有不慎必将栽大跟头!”(未完待续。。)
第407章 雷家
远离了崇圣街,夜晚行人稀少,街道变得安静。
马车上,方运与赵红妆并排而坐。
“康王一向狼子野心,你与小国公有矛盾对我来说自然是好事,但会不会太过于冒进了?”赵红妆道。
方运诧异地看了赵红妆一眼,没想到赵红妆对康王一家恨到这种程度,按辈分来说,她应该称呼康王为皇叔,称小国公为哥哥,可却和别人一样称呼康王和小国公,不是恨到极点绝对不会如此。
“康王和先帝的矛盾比传言中更深?”方运问。
赵红妆的打扮像一个俊俏的小书生,听方运问完,眼里冒出的恨意足以焚烧整辆马车,道:“康王当着卧病在床的皇兄的面拉拢皇室宗族,何止是矛盾!他当年甚至想与奴直蛮部和亲,把我嫁给一个蛮王!”
“混账!”方运大怒。
奴直蛮部位于武国边境,直属圣院,全都是归化的妖蛮,为人族效力征讨其他蛮族,可让堂堂一国公主嫁过去,简直是丧权辱国。
“自此以后,我就恨上了康王府。可惜康王妃是半圣世家的嫡女,背后又有一个武国,我们始终拿康王毫无办法。幸好左相与康王不合,才让我们在皇兄驾崩时站稳脚。康王势大,你当日没有放走管长俞,恐怕会埋下祸根。”
方运洒脱一笑,道:“我若放过管长俞,康王就不把我当敌人了吗?”
“这倒也是。你忠心为国,深得剑眉公和文相器重,康王和武国必然会全力拉拢你,一旦拉拢不成绝不会手软。你如此做,就是为表明决心,难为你了。”
“有些事还是干脆一些好。”方运道。
“你和我初见的时候不一样了。”赵红妆看着方运,美目明亮。
“哪里不一样?”
“更果断,更直接。以前你顾虑重重,现在眼界似乎更加开阔。”赵红妆道。
“以前我是秀才,现在是举人,自然不同了。”
“这不一样。”赵红妆道。
“或许吧。”
赵红妆小心翼翼道:“你与雷家关系不合?”
“可是龙商雷家?”
“是。”
“没有啊,我与雷家人没有冲突。”方运道。
赵红妆道:“雷家说你曾经害过他们家的一个龙人,而且雷家和荀家关系不错,甚至还有更不靠谱的传言,说你想跟雷家人争龙女。”
“这……从何说起?雷家不知怎么得来天大好处,世代与龙族通婚,其家族力量丝毫不下于较弱的半圣世家。我怎会得罪他们?”
“你仔细想想,到底在哪里得罪过龙人?”
方运思索片刻,恍然大悟,道:“七夕那日,我们曾去引龙阁,遇到几个龙人要抓我的邻居,被鲸王杀死,这件事的确与我有关。”
“那就错不了了,那个龙人青年应该跟雷家有血缘关系。唉引龙阁的那头鲸王虽然永远一副笑脸。可杀起人来不眨眼。有了这件事,再加上你与荀家仇深似海,雷家的确有理由对付你。”
“不过那龙女是怎么一回事?”方运问。
赵红妆微微一笑,道:“这事倒真不怨你。龙族向来喜欢人族的诗文。你的诗词文传入龙宫后。得到龙族喜爱,一些年纪轻的小龙女本来被许配给雷家或少数众圣世家的子弟,可因为看了你的诗文拒绝出嫁,还说要嫁就嫁像你这样的才子。”
“这……”方运哭笑不得。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你现在知道雷家弟子会恨你到什么程度了。”赵红妆笑道。
方运疑惑道:“那雷家一直没出过半圣,甚至在结识龙族前连个大儒都没出过,为何会被龙族看重?”
“我也不明。至今无人知晓具体原因,只是听说与一位神秘的雷姓人族有关,那人似乎是龙族的大恩人。雷家之人非常团结,九十州都有雷氏宗族,据说也是与龙族有关。‘宁惹世家不惹雷家’,你和康王府水火不容就罢了,千万不要与雷家交恶。”
方运道:“雷家与龙族的关系到底有多密切?”
赵红妆凝视方运,缓缓道:“数十年前的两界山之战,四海龙圣中,只有东海龙圣愿意相助。而西海、南海和北海三处的龙圣原本不想来,但上一任雷家家主亲自前往,终于把三位请来。”
“这……没想到世人都小看了雷家啊!除了当年的孔圣本人,人族绝不可能有人能请动三位龙圣。”
“是的。自此以后,雷家在人族中的地位骤然升高,最多十年就会被列为‘虚圣世家’,但早早得到半圣世家应有的特权,堪称当世第一豪门。老家主在的时候,雷家治家严谨,颇有美名。但老家主去世后,现在的雷家居功自傲,越来越跋扈,许多雷家弟子甚至想让雷家晋升为半圣世家。”
“虽说雷家功劳很大,但离半圣世家还有一些差距吧。”
“人心永远不会满足,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你的朋友也不少,有空请他们帮忙当说客,雷家万万不可得罪。康王不过与雷家有小小的矛盾,就被断绝与龙宫的联系,你现在与雷家的关系恶劣十倍,自当小心。”
“多谢红妆,我记下了。”方运说话的同时回忆古妖传承和书中的内容,但都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依旧不明白雷家与龙族的关系。
方运暗暗把雷家牢牢记住,十个康王都不如一个雷家重要!
赵红妆道:“不过,龙族既然对你如此看重,又写过一首腾龙诗,雷家也不会贸然出手,但恐怕小动作不断。”
“腾龙诗的作用很大?”方运心中有些惋惜,自己得到的是古妖传承而不是龙族传承,所以对龙族所知不多。
“听说每次有诗成腾龙,四海龙圣必然齐聚,所以我们都猜测到非常重要。”赵红妆道。
“左相那边怎么样了?”方运问。
“左相还是老样子,永远一副道学先生的样子,可一肚子阴谋诡计。”赵红妆无奈一笑,“你现在最应该关心自己,刚进京第一天就有康王、雷家和左相三大敌人,以后不知道会如何。幸好你聪明,接下了卫家的请柬,你要是不接,连卫家都得罪了。”
“无妨,我方运只缺好友,不缺敌人。”方运道。
“说的也是,至少陈家人十分感激你。有陈家这棵大树在,那些小杂鱼不敢为难你,帮你省了不少麻烦。”
“京城居不易啊。”方运感慨道。
“对了,学宫里有各国学子,而且学宫气氛相对松散,你可要小心。”
“我对学宫也有一定了解,这点我会注意。”
赵红妆无奈道:“你也知道学宫分为外舍、内舍和上舍。我与太后商议过,本来想让你入内舍,等中进士后再入上舍。但文相却说年轻人应该磨练,就把你送入上舍。文相身兼学宫的代夫子一职,景国的文院都归代夫子管,所以我和太后都无法反驳他。”
“我知道上舍最好,但还有什么说法?”方运问。
“学宫为激励学子,把居处分为三等,整座学宫也只有十座上舍。前不久一位进士去了圣院,就把一座上舍空了出来,其他学子跃跃欲试争夺上舍身份,可文相直接命你入住。”
“唉,文相大人看着和善,原来也不是善良之辈,故意把我架在火上烤。”方运叹气道。
“你有本事去他面前说!”
“咳咳,继续说正事。”方运道。
“那些举人大概不会有异议,毕竟你的各方面功绩都摆在众人眼前,但那些进士就未必认为你有资格占据上舍。功劳是功劳,但终究没有经过正当途径,必然有人不服气,尤其是他国的进士。”赵红妆道。
“这点的确也要注意。学宫不比其他地方,据说“文比三六九、文会天天有”,求知气氛极浓,我喜欢一个人读书,融入这里可能需要一定时间。”方运道。
赵红妆沉思片刻,道:“你也并不必勉强自己,对你来说,大部分文会文比都毫无用处,还不如你自己读书所获更多。只有翰林或翰林之上的老师讲学的时候,才值得你听。之前京城有人议论,你的诗词、经义和策论都已经达到进士的水平,《伤仲永》此文一出,你的文章也得到认可,所以你大可不必太在意那些普通文会。”
“嗯。”方运决定先在学宫看看再做决定。
赵红妆说着,拿出一本书递给方运,封面上没有任何字,道:“这是我亲手抄写京城各世家豪门的关系,还有一些特别注意的人物,或许对你有用。”
方运翻开第一页一看,正是赵红妆的字迹,秀丽中透着刚劲,笔锋如刀,根本不似女子所写。
“谢过红妆,此书对我大有用处。”
“客气什么,你对我赵家相助极多。若不是怕闲言碎语,我直接带你入宫见面太后,秉烛夜谈。对了,明日我带玉环进宫,太后一直想见见她,想知道何等奇女子才能让你如此死心塌地。”
“你与玉环姐多日未见,今日就与她见见面吧。”
“也好。小狐狸还好吗?”赵红妆笑道。
“越来越调皮了,不过在我面前倒也乖巧。应该快到了。”方运看了一眼窗外确定现在的位置,突然听到前面传来喧哗声,于是把头伸出窗外张望。
方运见数十名读书人站在自家住所门外,竟然分成三派吵了起来。(未完待续。。)
二更在明天白天更新。
因为涉及到学宫凌烟阁等设定,比较麻烦,需要多一些时间思考。
其实凌烟阁内容本来想放到书山写的,但后来仔细考虑,觉得还是安排在学宫圣院比较好。
致歉。(未完待续。。)
第408章 凌烟阁
景国学宫生活着数万人,如同一座小城市,哪怕在夜晚也非常热闹。
外舍区域是如同一座座普通的二层客栈,密密麻麻排在一起,每间屋子里睡着四人,聊天的,读书的,磨牙的,打鼾的,说梦话的等等各种声音此起彼伏。
倘若同一间屋子同时有磨牙、打鼾、说梦话和梦游的,必然会成为学宫一景,夜里来参观的新学子络绎不绝。
若是发生多人梦话交谈之异象,第二日夜里必然多出许多“听墙角的”。
外舍的人最亲密、最热闹,也最对立、最冷漠,和学宫外毫无二致。
内舍的房屋与外舍相似,不同的是内舍每间房屋只住一人。
住在这里的人最为客气,一旦聚集无比热闹,分开后又迅速变得清冷。
上舍区域是一座座独门大院,院子外有绿茵翠竹,院子里有假山流水,优雅别致。
十座上舍永远热闹。
每一座上舍都是学宫的标志,是学子的圣地,是学社的旗帜。
十座上舍的人联合起来,甚至能开创景国的新时代。
宁要上舍三年,不要状元一世,是景国学宫学子最常听到的话。
景国同文位之人排座次,不是按照官员品级,不是按照年龄大小,而是按照在景国学宫中的住舍排位。
不入景国学宫,或不曾在孔府学宫与圣院求学,只能陪在最末。
各国都如此,酒桌之上若有低品级官员说得高品级官员哑口无言,往往是因为前者当年的住舍排位高。
上舍是一国普通学子所能看到最远的梦想。
马车徐徐减慢,赵红妆从另一侧的窗户探出头。
“诸位误会了。住舍三分,就是要鼓励我等努力上游,争这十座上舍。我们并非认为方文侯不够资格住这上舍,而是认为方文侯应该与我们一同参与凌烟阁。”
“别在这里吹捧他了!过凌烟阁不是普通文比。更不是普通的写诗词文赋,任他方镇国天纵奇才,不磨砺一两年,也不可能胜过那些进士。他,就是没有资格住在上舍!”
“胡言乱语!方运有大功于景国,有大功于人族,诗词文更是冠绝当世举人……不,是冠绝万世举人!”
“可笑!你们明社的人平日里就把方运捧上天,怎么不敢让他过凌烟阁?”
“卑鄙!他不过是新入学宫的举人,甚至都没见过凌烟阁。如何让他通过?”
“住舍本来就根据凌烟阁排名,他既然不能进入景国学宫凌烟阁前十,自然就不应入上舍!他若没有文宫,能叫童生吗?他若没有出口成章,能叫举人吗?你们这些人,公私不分,看似堂正,实则龌龊!”
“说的对!上舍之人将要带领我国参与学宫文比,方运区区一个举人。拿什么跟其他九国与孔府学宫之人比?以前我景国之后还有个谷国,今年学宫文比难道要我景国垫底?”
第一舍门前突然静了下来,哪怕是支持方运的那些人也说不出话来。
“唉……我相信方运再磨砺两年,必然可在学宫文比上大放异彩。让我景国学宫进入前三,但他还年轻,让他入住上舍,对他有害无益。”
“此言差矣。衣知世堪称近百年来第一人。四大才子联手都压之不住,他当年屡次带领武国学宫冲击十国第一,可终究还是功败垂成。被启国、蜀国或孔府学宫轮番击败。学宫文比靠的不是一人之力,而是举国之力,靠的是多人齐心协力。一人再高,也不过十筹,一人再低,也能拿五筹,哪怕方运是文曲星下凡,也拿不到十一筹,最后又能如何?”
“唉,我们还是专心读书吧,等来日方运成进士,希望有机会随他参与学宫文比,尽量不拖他后腿。第一我就不妄想,能进十一学宫的前三,我便心满意足。”
“方运是不该入第一舍。”
“咦?那不是大长公主的车么?”
方运和赵红妆同时缩回头,两人相视一笑。
“下车吧。”方运抢先下车。
赵红妆目光一动,方运这么做有些失礼,但随后淡然一笑,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没必要计较这种无所谓的细节。
赵红妆掀开门帘就要下车,却发现方运站在车辕边,抬起手臂示意赵红妆扶着。
赵红妆脸上飞过一抹红霞,几乎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小小的心子微微一动,又很快稳住,只是看向方运的目光格外温柔。
方运的手臂异常平稳,赵红妆伸手搭在上面,缓缓下车,不由自主想起自己之前在陈府前跳下马车的样子,没想到这个方运竟然如此贴心。
想到“贴心”两字,赵红妆的心跳又不争气地加快。
“谢谢方文侯。”
方运收起手臂,然后与赵红妆一起向那些学子走去。
“可是长公主与方文侯?”一人大声道。
“正是在下与红妆。”方运向众人抱拳。
对面几十人之前不论什么立场,此刻纷纷向方运作揖,有些人异常欢喜,有些人受宠若惊,有些人则慌慌张张,面有惊色。
赵红妆收敛笑容,朗声道:“姜夫子命方运入上舍,乃是景国民心所向,若有不满,近可敲夫子钟,中可击皇宫鼓,远可请圣裁。一群学宫的老学子聚在新学子门前喊打喊杀,读书人的脸都被你们丢光了!”
反对方运的人羞愧地低下头,他处的人或许轻视赵红妆,可学宫之人无人敢对赵红妆无礼,不是因为她是公主,而是因为赵红妆在没有才气的情况下考入内舍!
景国学宫学子人尽皆知,若是赵红妆能得才气,十座上舍必然有她一座。
“竹真前辈说的是。”一个举人诚恳认错。
但一人鼓足勇气道:“根据凌烟阁定住舍乃是十国惯例,方运也不能打破。”
赵红妆眼皮轻轻一垂,道:“怎么,有人想对方运‘争上舍’吗?”
那人吓得一抖,低声道:“在下不敢。”
“不敢就闭嘴!去找敢的人来!堂堂景国怎么出了你们这些废物,指摘别人的时候舌如圣人。轮到自己却步如龟鳖。滚!”赵红妆高高挺起胸膛,左臂放在后腰,怒视那些学子。
“晚辈告辞。”那些反对方运的人灰溜溜离开。
其他人也似有些畏惧赵红妆,纷纷告退。
“既然方文侯无恙,我们也就告辞了。”
“方镇国居此,理所应当。”
……
方运好奇地看着赵红妆,没想这位公主有如此霸气的一面,竟然训得景国最优秀的学子们灰头土脸,若没有足够的能力和威望,万万做不到。
等那些人走了。赵红妆扭头看方运,微笑道:“你看我做什么?”
“公主殿下威武。”方运调笑道。
“没正经!”赵红妆娇嗔浅笑,眼波流离。
第一舍的门打开,探出一个脑袋。方大牛望向方运,长长松了口气,道:“老爷您总算回来了,京城的学子真凶啊,吓都要吓死了……”
方大牛正说着,就见一白一银两道影子从门中窜出。小狐狸顺着方运的衣袍攀爬上去,最后蹲在方运的肩膀,先用头蹭了蹭方运的脖子,然后看向赵红妆。歪着头,似乎在回忆什么。
“奴奴,还记得我吗?”赵红妆问。
小狐狸犹豫地点了点头,然后看向赵红妆的手。
方运和赵红妆齐笑。赵红妆道:“今日没给你带点心,明日一定给你带许多好吃的。”
小狐狸立刻露出笑脸,跳到赵红妆肩头蹭了蹭她。然后才跳回方运的肩头。
第一舍的大门敞开,宫廷的兰女官和杨玉环等人一起出来。
“恭迎大长公主。”所有女人行裣衽礼。
“以后我来这里不用客气。玉环!”赵红妆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向杨玉环,然后两人手拉着手一边说一边向屋里走,不时低声轻笑,如银铃阵阵。
两人把方运忘在门外。
奴奴轻轻扫动大尾巴,方运扭头一看,奴奴眼中充满怜悯。
方运伸手捏她的鼻子,笑道:“不用你可怜,我是一家之主!”
“嘤嘤。”奴奴摇摇头,一副不忍心的样子,用小爪子拍拍方运的手表示安慰。
“让你调皮!”方运说着把奴奴抱在怀中搔它的痒。
“嘤嘤嘤嘤……”奴奴拼命在方运怀里翻滚,不停地笑着。
小流星围着方运转了几圈,直冲方运怀里,似乎也想跟方运玩,方运一巴掌拍出,把小流星拍到墙上,然后抱着小狐狸进门。
小流星愤怒地飞过来,围着方运快速旋转,想要讨个公道,又被方运一掌拍飞。
不一会儿,小流星晃晃悠悠飞过来,老老实实跟在方运身后。
方大牛快步走过来,递过一个大木匣,里面装满了书信和请柬,足有一尺高。
“老爷,这就是今日的请柬。没想到不过半个晚上就有这么多,明日恐怕会更多。”方大牛道。
方运接过木匣,翻了翻,其中以学宫文会邀请居多,其次就是各家族的文会邀请,还有十多封拜帖。
方运无奈一叹,京城的高门大户比其他几个州加一起都多,景国大半的精英都聚集在这里,以后请柬拜帖只会多不会少,积累下来足够烧一个冬天。
“嗯,你先忙去吧。”
方运扫视屋舍。
学舍不比大宅院,只有一座院子,但非常之大,院子中有小花坛,东西两侧和北面是两层的小木楼,这么大的地方在京城没有四万两银子买不下来,房价是大源府的七八倍。
“学宫举子拜见方文侯,友人有难,又与文侯有旧,无奈之下只能打扰。”门外响起一个声音。(未完待续。。)
第409章 玉佩
方运看了看正聊得火热的杨玉环和赵红妆,快步向门外走去。
一个黑衣举人正站在门外,面色黝黑,双目有神。
双方拱手见礼,方运道:“请问这位兄台所说故人是何人?”
“文侯可认识王正英?”
方运当即沉下脸,道:“明知书院的王正英?”
“正是。”
“他父亲是我老师,我虽未见过,但有所耳闻。你是何人?与他有何关系?”方运隐约猜到一个可能。
“在下叫薄瀚,学宫的举人,密州人。两年前与他结识,志趣相投,曾秉烛夜谈,抵足而眠。”薄瀚的呼吸不稳,有些许紧张。
方运站在门口,向四周看了看,微微一笑,道:“你来我书房详谈。”
“是。”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书房。
“请坐。”方运坐到桌子后面。
薄瀚等方运落座,才有些拘谨地坐下,偷偷打量这个十国第一举人。
方运挺直上身,双臂放在桌子上,道:“薄兄请讲。”
薄瀚点点头, 道:“就在一刻钟前,正英兄的随从跑到我那里,说正英兄被人诬陷盗窃同窗的家传龙凤玉佩。我仔细一问才知道,正英兄前些天曾跟几位同窗抱怨,说为了黄家三小姐花了太多银钱,手头缺钱。今日,与他关系不错的一个秀才的家传玉佩被盗,明知书院的先生们展开搜查,发现玉佩藏在正英兄的被褥里,但已经被压碎。明知书院院长大怒,把正英兄扭送入衙门,而玉佩的主人也要求正英兄赔偿。”
“那玉佩价值几何?”方运问。
“据说原是一位翰林的随身玉佩,被才气滋养,对读书人大有益处。市价三千两白银,抵得上一间普通的房子。”薄瀚道。
方运道:“那你以为如何?”
“正英兄为人忠厚老实。绝无可能盗窃他人重宝,他有难的时候宁可自己吃咸菜窝头,也不会做这种事!更何况,那可是三千两的血玉啊,正英兄再蠢也不可能盗窃那么贵重的宝物。”薄瀚道。
方运道:“你认定他是被诬陷的,所以才来找我?”
“是的!院长和先生虽然说人证物证俱在,可他的家仆说,正英兄一路高呼冤枉,甚至说若不还他清白,必然以死证清白。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什么?”方运问。
薄瀚眼圈一红。再也忍不住,悲愤地道:“也不知谁把这个消息报于黄家,黄家家主逼着黄三小姐写了一封绝情书,给了正英兄。正英兄看到绝情书后大哭不止,甚至昏厥过去,差一点疯掉。”
方运目光渐冷,道:“这意味着,哪怕正英兄洗脱罪名,跟黄三小姐的关系也出现裂痕。难以恢复,这才是最重要的,是吧?”
“是的。哪怕正英兄出狱后不在乎,黄三小姐也有了心结。生怕正英兄对她有恨意。此事……若是有人刻意为之,黄家三小姐必然会在几日内被逼嫁人,彻底断了正英兄的念想。”
方运立刻认定是康王府或管家的人所为,当日管长俞为了强买延寿果。曾用王正英的前途威胁王先生,今日小国公吃了大亏,必然马上动手。小国公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是剑指自己。
方运道:“正英兄有你这个好友,也不枉此生了。此事我已经明白,不过,你把正英兄的家仆找来,说一下那玉佩的式样,可能是我送给王先生的那块,而王先生又给了正英兄。正英兄……或许是拿错了。那枚玉佩既然碎了,我替他赔偿!”
薄瀚一愣,恍然大悟,王正英不可能认罪,但人证物证俱在,又不能彻底脱罪,拿错赔偿是最好的办法。
“好,我马上让正英兄的家仆过来。”
方运则把赵红妆叫到书房。
“出了什么事?”赵红妆问。
方运就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赵红妆立刻道:“一定是小国公的手段!你放心,只要那个家仆说出玉佩的形状,我马上可以找太后拿出一块相似的玉佩,不会有任何人查到。”
“到时候就全靠你了。”方运道。
“不过,救出王正英后你又当如何?”
“我亲自去黄家提亲!”方运缓缓道。
赵红妆美目一闪,道:“不愧是方镇国,行事竟然如此与众不同。不过,那黄家要是不答应呢?”赵红妆说完狡黠地看着方运。
“我亲自提亲都不答应,这种鼠目寸光家族的人,谁娶谁倒霉!天下有几人值得我方运做媒?”方运道。
“好一个狂君!”赵红妆笑着称赞。
“我不狂,我只是做应该做的事!”方运道。
赵红妆点点头,道:“小国公那里你怎么办?”
“既然让我赔了三千两银子,最后他就得连本带利还给我,而且是利滚利!现在,让利息慢慢涨,我最后一起收回!”方运斩钉截铁道。
“你这般想最好,我就怕你头脑一热直接对小国公下手,反而中计。”赵红妆道。
“不会,我还不至于傻到那种程度,我能在乌龟壳上凿出洞,就不信扒不掉他小国公的皮!”方运冷声道。
“你……也是,小国公此次太过了,明明与你有矛盾,却去害不相干的人,换成是我也无法容忍。这次若不回击,不知道他还会做出什么事了。”
“他若是与我明刀明抢斗,我见招拆招,但若是再用此等卑劣手段针对我,我会让他知道,他选错了对手!”方运道。
“不论如何,你一定考虑清楚。若是有需要,一定联系我。不为你,只为我自己!我与康王之仇,终究要报!”赵红妆坚定地看着方运。
“好。”
不多时,王正英的家仆前来,并口述了玉佩的外形,不等方运提笔。赵红妆就唰唰几笔画了出来,那家仆连连称是。
方运仔细一看,这赵红妆的画道至少是一境大成,直逼二境。
“我这就去取玉佩。然后去京城衙门!”赵红妆道。
“不,应该先去一趟明知书院,翻找王正英的行李。”
赵红妆立即明白,道:“那我也让人给王正英报个信。”说完匆匆离去。
不多时,赵红妆回返,把玉佩交给方运,然后一起前往明知书院。在路上的时候,赵红妆让人给明知书院的院长传书。
而方运也传书给远在大源府的王先生。
夜色已深,马车在明知书院门前停稳。
方运与赵红妆前后下车,就见七八个老先生正站在明知书院门口。
那些人一起作揖道:“见过大长公主。”
“诸位不必客气。我只是随人前来,正主是方运。”赵红妆道。
“方运?可是江州方运?”众人惊讶地过来。
方运一拱手,道:“正是在下。王正英乃是我老师之子,听了他的事后,我感到蹊跷,详细询问才明白。这可能是一场误会。”
“哦?是何误会?”院长问。
“他的家仆详细描述了那玉佩的形状,与我送给王先生的玉佩极为相似,应该是正英兄拿错了。听说正英兄所在的住舍已经封闭,我进去找找。或许能找出那枚玉佩。”方运道。
书院的众人相互看了看,最后院长一叹,道:“既然是误会,那就请方文侯入王正英的住舍一观。或许能找到那玉佩。”
方运在院长的带领下进入王正英之前的住舍,果然“找到”那枚极其相似的玉佩。
方运道:“正英兄因为被人诬陷,一时语无伦次。所以把这玉佩忘记了,等他见到这枚玉佩,必然会清醒过来!”
“或许如此。”院长含含糊糊说。
随后,方运和赵红妆连夜赶到京城的知府衙门,随后麻烦秦知府深夜升堂,又去请被盗玉佩之人,正式审理案件。
知府大堂内站了一些衙役,十几颗夜明珠照得大堂犹如白昼。
秦知府端坐在主位,副位有一位京城刑司的官员,而方运与赵红妆坐于一旁。
一个双眼通红、头发凌乱的黑衣举人站在大堂,目光清澈,但似乎还残留着一丝疯意。
众人静静等了一刻钟,就听外面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一老一少走在最前面,年轻的身穿深蓝秀才服,而年长的身穿黑色举人服。
那老举人进了大堂也不管上面坐着一位翰林知府,一边扫视大堂一边问:“方镇国何在!”
方运起身,微笑道:“方运在此。”
那老举人大喜,道:“三千两银子我们不要了,但请您亲笔写一篇《陋室铭》相送!老朽感激不尽!感激不尽!”说完眼巴巴看着方运。
方运仔细一看,这对父子的神情毫无作伪,而之前赵红妆也让人查了,他们一家与康王府没有任何交集,很可能是书院的其他人盗窃了玉佩放入王正英的被子中,这样几乎不会暴露小国公。
方运道:“若是秦知府同意,那我倒可以写一篇《陋室铭》赔偿。”
秦知府不悦地看了一眼咆哮公堂的老举人,轻咳一声,道:“赔偿何物理应由双方商定,既然双方都同意,那本官判定,王正英失手损坏玉佩一枚,赔偿苦主一篇方运亲自书写《陋室铭》,赔偿完毕此事一笔勾销,退堂!”说完一拍惊堂木,起身找赵红妆闲谈。
方运当场写了一首《陋室铭》交给老举人。
“哈哈,别是区区一枚玉佩,就是全部家当换一篇方运亲手所书《陋室铭》都不亏!不亏!好字!好字!混账小子,以后跟方镇国多学学!”老举人说完对准儿子的头狠狠拍了一下。
“是。”那秀才哭丧着脸道。(未完待续。。)
第410章 登门拜访
公堂之上夜明珠照耀,老举人父子得了《陋室铭》,笑呵呵离开。
秦知府与赵红妆轻声交谈。
一旁的衙役比平日紧张无数倍。
京城虽是一府,可实际相当于一州,秦知府不是普通的五品知府,而是三品的知府,甚至有和方运一样的“内阁行走”的加衔,而且历代京城知府最终必然成为“内阁参议”,再上一步成为四相之一的机会也极大。
这等大人物在半夜里审案,每个衙役都拿出百倍于平常的精神,但没想到案子这么快就结束。
案子一结束,披头散发的王正英的目光立刻大变,整个人也好像垮了下去一样,好像完成的人生最后的目标,再也没有遗憾了,随时可以赴死。
随后,王正英缓缓蹲在低声,捂着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但泪水缓缓流下。
方运没有骂他没出息,因为只有爱过的人会理解他的悲伤。
无论他是秀才还是圣人。
方运什么都没说,静静地看着王正英。
过了许久,赵红妆走过来,低声道:“此事已经了结,只要把他送回江州,谁也不能再害他。”
“嗯。”方运说着,走到王正英身后,看了看,突然抬腿对准王正英的屁股就是一脚。
王正英猝不及防,滚落在地,然后疑惑不解地看着方运。
方运一身黑色长袍,两手一甩衣袖放在后腰,迈着四方步向外走去。
“跟我去黄家提亲。”
“啊?啊!啊!”王正英由疑惑变得惊讶,之后变为喜悦,最后则带着傻笑迅速站起来,一溜烟小跑到方运身后。
三个人走出衙门,方运和赵红妆先后上车。
王正英站在原地傻笑发呆。
方运站在车门口,道:“愣在那里做什么?上车!”
王正英一指马头相反的方向。笑呵呵说:“那边是黄家。”
“废话,你现在这样子如何提亲?”方运白了王正英一眼。
“是是是……”王正英傻笑着跳上马车。
方运心中一动,道:“你就别进车厢了,坐在车门前好好反省,让风吹吹。”
王正英急了,道:“我今日被捕,又在狱中多时,身心憔悴,刚才又痛哭一场,若是被一吹病了怎么办?”
“哼。病了才好!少废话,想要让我去提亲,就老老实实吹风!”方运黑着脸道。
“好吧……”王正英无奈和车夫坐在一起,不断深呼吸调整自己情绪。
车到学宫第一舍,王正英的好友薄瀚和家仆正在门口等待,两人一见王正英在车头,大喜过望,快步跑来。
王正英笑呵呵看着两人。
马车停下,方运的声音从车厢里传来:“还不快谢谢薄瀚和你的家仆?若不是他们两人机灵知道找我。你这辈子都出不来!”
“是!是!是!谢谢薄兄!谢谢小虎!谢谢……”
“下车!”方运掀开门帘道。
“嗯嗯嗯……”王正英傻笑着跳下车。
“红妆,我走了,明日见。”方运道。
哪知赵红妆竟然弯着腰向车厢外走,掀开另一侧的门帘。两人隔着掀开的门帘四目相视。
“我今晚与玉环一起睡,明早看看你如何提亲。早就听说你成了景国第一男媒婆,倒没见过你提亲。”赵红妆的脸上笑意浓浓。
方运却从她的笑容中看到隐藏的东西,没好气道:“我觉得你是想看我笑话!正英兄。我本来想让你感谢她,不过你不要谢了。”
王正英笑呵呵拱手道:“学生谢过长公主殿下。”
“等你迎娶黄家三小姐再谢我不迟,这是我的贺礼。收好。”赵红妆随手把从宫里得来的龙凤玉佩抛向王正英。
王正英手忙脚乱接住。
众人进入第一舍,陆续洗漱睡觉。
赵红妆与杨玉环同睡一间房,奴奴一开始与两人在一起,但听两人聊了一阵就偷偷离开,钻进方运的房里,趴在方运身边,然后伸出小爪子在方运眼前晃了晃,发现方运真睡着了,才甜甜一笑,蜷缩着身体入睡。
天刚蒙蒙亮,赵红妆和杨玉环最先起床,然后在梳妆台前打扮。
随后,方运与王正英以及仆人陆续起来。
吃早饭的时候,薄瀚前来第一舍,手里拿着一件深蓝色秀才袍。
“衣服带来了,不知文侯有何用?”
方运道:“正英,你去换上薄瀚带来的衣服。”
王正英拿起衣服比量了一下,道:“方兄,这衣服太大了,比我的衣服足足大两圈。”
“少废话,让你穿你就穿。”方运道。
“好吧,反正我下半生的幸福都攥在您手里。我先喝完这碗粥。”王正英有气无力地说。
“不用喝了,你三成饱就够了。”方运道。
王正英可怜兮兮看着方运,道:“您不能这样对我啊,今早我一照铜镜,面色憔悴,拼命洗脸,怎么也不行。我还想靠这顿早饭补一补,您不能这样对我啊。”
“想让我提亲,就别吃饭!快去换衣服,婆婆妈妈的,也不知道那么好的闺女为何会看上你!快去!”方运冲王正英一瞪眼,吓得他快步离开。
“别人都说方镇国好,怎么对我如此凶残?我好歹也算你的师兄!”王正英小声嘀咕。
薄瀚轻咳一声,道:“文侯大人,您准备上演苦肉计?”
“一个黄家值得我用苦肉计?”方运反问。
“也对。”
吃过早饭,方运等人辞别杨玉环,分别上了两辆马车,奴奴的大眼睛转了转,跳上第一辆马车钻到方运怀里,咧开嘴嘻嘻笑。
方运抱着小狐狸与赵红妆聊着诗词文章。王正英和薄瀚的马车跟在后面,一起驶向京城名门黄家。
京城的名门未必比外地的名门高贵,但京城的名门在内城置办宅院必然无比昂贵。
无力在寸土寸金的京城内城置办宅院,不能在玉山上置办别院,在京郊没有千亩良田,永远成不了京城的名门。
清晨的京城格外清爽,秋风轻轻吹拂,传递着丝丝凉意。
两辆马车停在黄家门前。
车没停稳,王正英急不可待跳下马车,和昨夜一样,一脸笑呵呵的。
黄家门房听到声音走出来,看到满面憔悴衣衫不整的王正英,怒骂道:“滚出黄家!老爷说了,黄家绝不会把女儿嫁给你这种卑劣小人!滚!你若是踏上这个台阶,我叫人打断你的腿!”
王正英的笑容僵在脸上,张了张嘴想反驳这个门房,可终究没勇气开口,只能转头看向方运。
情到深处自卑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