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 宴上小计
丽萝愣了一下，又看了一眼那首小诗，似乎又哪儿不太一样？
哦，对，小诗明明出自于六姑娘之手，但笔体又不像六姑娘平时写的，更像是……。
丽萝带着些许疑问侧过头，只见一旁给苏怜香磨墨的小桃紧紧拧着秀眉，频频向这边张望，还时不时地望一两眼皇后身后站着的闫嬷嬷。
丽萝有了一丝了然，看小桃的表情，这苏怜香定然是把闫嬷嬷买通了，而且在整个苏府，谁不知道除了四姑娘以外，就是林姨娘教出来的六姑娘的学问最好？
所以，苏怜香定然是要将自己的诗跟苏萌儿的诗交换。
想通了这一点，丽萝稍稍放松了一口气，但是眉头依然皱的死死的，如果等会收诗的不是闫嬷嬷而是皇后身边的哪个婢女怎么办？
又或者闫嬷嬷收了钱不办事怎么办？
她家六姑娘写的这首诗，绝对会让皇后发飙，少不了挨上几十板子！
这时，记时婢女的摇起了铃铛，皇后身下的四个婢女，一同走下来收诗。
丽萝的心登时提到了嗓子眼，小手死死地抓着苏萌儿的手腕，视线转向苏怜香。
一旁的苏怜香仿佛也没预料到是此等场景，小脸登时变得惨白。
苏怜香的反应更让丽萝肯定了自己的担忧，苏怜香买通的是闫嬷嬷，而不是这几个婢女，那这件事就糟糕透顶了。
这时，收诗的婢女已经走到丽萝跟前，丽萝的手紧紧抓着苏萌儿，细细密密的汗珠布满了她整个额头。
“丽萝，收诗的姐姐来了。”苏萌儿轻轻地推了推丽萝，小脸上挂着憨态可掬的笑容。丽萝咬着下唇，颤抖着手将竹简卷好，递了过去。
看着婢女们吃力地抱着那么一大摞竹简，苏萌儿更加坚定了要在北国发展造纸术的想法。
相较于苏萌儿的镇定，苏怜香可是紧张很多。
不但频频地望着闫嬷嬷，看看二夫人，还时不时地看着苏萌儿，她手里的丝帕都快被拧成线了。
四个婢女收完，统一交给了闫嬷嬷清点，闫嬷嬷悄悄地瞥了一眼苏怜香，眼角浮上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丽萝双拳死死地攥着，苏怜香也绞着手帕，众人的视线都不约而同地落到那摞起的竹简上。
“姑母，这么有意思的事儿怎么不叫上侄儿？”一个朗朗男声打破了这紧张的气氛，各家小姐纷纷侧目，只见一身玄衣的顾楼宁，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大步流星地走进来。
各家小姐倒抽一口气，有的脸上浮出一抹娇羞，赶忙低头；
有的双眼放直，尽是爱慕之色；更有甚者，直接蹭地一下站起来，就奔着顾楼宁而去，苏怜香就是这个甚者。
坐在上面的二夫人脸登时就黑了一半，衣袖下的手狠狠握起，丫的苏怜香总是给她丢脸，在候府丢丢脸也就算了，现在丢脸丢到顾家了。
其他几家夫人看着苏怜香的动作，纷纷向二夫人投来异样的眼光，她们也真好奇，是怎样的母亲能教出这么不知廉耻的女儿。
顾楼宁看着迎上来的苏怜香，轻轻一颔首，脸上依旧是那淡淡的笑容。
苏怜香立即如沐春风，双眼放光。
顾楼宁半退了一步，不留痕迹地拉开些和苏怜香的距离。
若有似无地对着苏怜香的方向眨眨眼。
苏怜香一愣，脸上登时火辣辣的，那个小心脏啊，扑通扑通快跳出来了，娇羞地低下头。
在苏怜香直线后方的苏萌儿，轻轻地蹙起眉，从她这个角度，正好能正视顾楼宁，不知是不是她多心，刚刚顾楼宁眨眼之后，仿佛若有似无地瞥了她一眼。
“怜香，看到楼宁哥哥也不能忘形啊，快退回去。”二夫人实在丢不起脸了，干笑了几声打断了正在犯花痴的苏怜香。
苏怜香一怔，这才看到周围异样的眼光，嘟着嘴，苏怜香悻悻地回到自己的座位。
“我们家怜香从小就跟楼宁感情好，天天楼宁哥哥楼宁哥哥的叫着，这不，小孩子家一看到亲近的人就忘形了。”二夫人脸上陪着笑，赶忙说道。
苏萌儿心里冷哼，这个二夫人还真能扯，明明苏怜香丢了这么大个脸，被她这么一说，反而提高了苏怜香的身价。
果不其然，二夫人这话音一落，几家小姐纷纷露出气愤嫉妒的神情，再加上顾楼宁对着苏怜香那一抹温柔一笑，更增加了二夫人这话的可信度。
“素闻舒家八小姐活泼可爱，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左相夫人畷了一口茶，皮笑肉不笑地开口。
其他几位夫人听了她的话纷纷掩嘴嗤嗤笑了起来。
二夫人额角有些抽搐，任谁都听的出这话语中的讽刺，但她仍保持着一家主母该有的微笑：“小孩子，是有些活泼了。”
这时，顾楼宁已经走到各位主母面前，先给皇后行了行礼，然后又拜会了各位主母。然后状似无辜地眨眨眼：“怎么，苏府还有个八小姐吗？”
顾楼宁此话一出，二夫人的脸登时比锅底灰还要黑。
其他几位夫人愣了愣，随即纷纷向二夫人投来鄙夷的目光。
坐在下面的苏怜香，听了顾楼宁的话，水眸撑大，双眼立即氤氲了一层雾气。
其他小姐们都冷笑着看着她，脸上满是嘲笑。
“宁儿，你又胡闹了。”皇后笑着摆了摆手，叫顾楼宁过去。
“这些是小姐们刚做的诗，闫嬷嬷已经按照顺序排好，你就给姑母读一读吧！”
“是！”顾楼宁应了，走上前，按照顺序一一读了下来。
每个夫人听到自己女儿的名字的时候，总是竖起耳朵，精神饱满，然而，诗词读完之后，她们都不约而同地出现失望的神色，没有新意，没有出彩，只是封建礼教所教出来墨守陈规的烂字俗句。
这时，顾楼宁念到了苏怜香的名字。
苏怜香脊背挺直，小手紧张地握成拳。
“花枝出建章”顾楼宁念到第一句，顿了顿，眼神不自觉向下瞥了一眼。
苏怜香一听不是自己所做的那首诗，登时心里乐开了花，这五十两银子绝对不白花，闫嬷嬷好快的动作，不知不觉就给她换过来了。
而静静坐着的苏萌儿，嘴角却扬起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顾楼宁扬了扬眉，心中有了一丝了然。于是继续朗声读了下去：“花枝出建章，凤管发昭阳，借问承恩者，双娥几许长？”
顾楼宁话音刚落，皇后“腾”地一下起身，将手中的茶碗扔了下去。
“放肆！”
032 诗讽皇后
前厅内登时安静下来，苏怜香小脸煞白，慌忙地走出来，跪地。^^^百度%搜索@巫神纪+@阅读本书#最新%章节^^^
求救似地看着二夫人。
二夫人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阴狠地扫了几眼苏萌儿。
苏萌儿始终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向下垂着，没有反应。
皇后身边的闫嬷嬷，从皇后出生起，就在皇后身边伺候着，虽然不是奶娘，但是在皇后心里的地位，要比奶娘高贵得多。
二夫人和苏怜香买通了闫嬷嬷，将苏怜香的诗和她的诗调换，即使出了篓子，二夫人也不敢将闫嬷嬷供出来，所以二夫人现在，必然悔恨的要死，要如何帮苏怜香开脱。
“皇后娘娘请息怒！”二夫人也跪了下来，脑中反复出现了几百个理由，可是没一个能用的上的。
其他几位夫人看到这个情况，脸上不约而同地出现“活该”的表情。
“想说小孩子不懂事吗？将本宫比喻为冷宫女子，你们候府真是教养好啊。”皇后说的咬牙切齿，森冷的目光扫过二夫人和苏怜香。
看着皇后的愤怒，苏怜香抖的更厉害了，怯生生地望向闫嬷嬷，闫嬷嬷老眼眯起，警告意味十足。
看着闫嬷嬷的表情，苏怜香恨得牙痒痒，一股气儿顶了上来：“启禀皇后娘娘，其实……。”
“闭嘴，你还不够丢脸吗！”二夫人怒喝一声，警告似的狠狠瞪了一眼苏怜香，闫嬷嬷的行为，绝对是得到皇后默许的，如果苏怜香敢把闫嬷嬷供出来，就等于在大庭广众之下，掴了皇后的脸，那罪可就大发了。
苏怜香看着二夫人也吼她，登时一股委屈涌上，大颗大颗的泪珠滚了下来。
“是臣妇没有教导好女儿，请皇后娘娘责罚！”二夫人重重叩了一个头，一字一句道。
皇后抿着唇，冷冽地看着台下跪着的一对母女。
苏萌儿轻轻地扬了扬眉，好戏如果就这么落幕，又怎么够劲儿？
于是，她缓缓起身，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神情的注视下，缓缓走到了厅中央。
苏萌儿轻轻地扬了扬眉，好戏如果就这么落幕，又怎么够劲儿？
于是，她缓缓起身，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神情的注视下，缓缓走到了厅中央。
台上的顾楼宁静静地看着她，从开始到现在，她一直都像个局外人一般，冷眼看着跳梁小丑们表演，现在她终于舍得起身了？
看着她那双晶亮的充满算计的水眸，他真想知道接下来会有怎样的精彩？
苏萌儿轻轻地福了福身：“皇后娘娘请息怒，这首小诗的出处，也许还有待商议。”
二夫人怔忡了一下，看着“挺身而出”的苏萌儿，眼底浮现出一抹喜色和感激。
“你又是谁？”皇后凌厉地看向她，冷冷道。
“奴婢苏萌儿，是苏怜香的嫡姐。”
“又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苏府小姐。”皇后冷哼。
“皇后娘娘，此言差矣！”
听着苏萌儿的话，二夫人一惊，冷汗涔涔，今天这几个丫头怎么竟给她找乱子，先是苏怜香给她丢脸，现在又到了苏萌儿，竟然敢顶撞皇后娘娘，她们都皮硬了是不是，非要每人给她带上几十板子回去才舒服是不是？
想到这里，二夫人赶忙回头给苏萌儿使眼色，苏萌儿没有理会二夫人，跪下深深地叩了一个头，缓缓道：“奴婢知道天有多高，因为奴婢看到了皇上和皇后娘娘；奴婢更知道地有多厚，因为奴婢感受到了皇上和皇后娘娘的恩泽。”
苏萌儿一边说着，一边被自己的话酸倒了牙，但是这恭维奉承的话甚是管用，一说完，皇后脸上凌厉的表情就有所缓和，扬了扬眉，皇后又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闫嬷嬷这时又递上了一碗新……
皇后淡淡地喝了一口：“闫嬷嬷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从没搞错过任何一个信件或者物品，你说这首小诗出处有待商议，你可是在质疑闫嬷嬷的办事能力？”
苏怜香一听皇后的话，登时急了，又张了张嘴。
二夫人又死死地瞪了一眼苏怜香。
苏怜香委屈地憋着嘴，想说的话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苏萌儿扯起嘴角，苏怜香如果不张嘴，这戏怎么能唱下去？
于是，苏萌儿吸了口气，缓缓道：“奴婢当然不敢质疑闫嬷嬷的办事能力，只不过……”
苏萌儿故意拉长音，斜睨了一眼苏怜香。
苏怜香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生怕苏萌儿反悔。
苏萌儿咽咽口水：“只不过刚才交诗的时候，奴婢交的有些晚了，可能这样，带给了收诗的姐姐一些困扰。”
二夫人回过头，投过去一记赞赏的目光，苏萌儿这话说的很艺术，虽然表面上说是自己延误了，实际上暗指收诗的姐姐给弄错了，避重就轻，却也不得罪最难缠的闫嬷嬷。
而且，苏萌儿只是说“出处有待商议”话未说死，也说了“自己交晚了”虽然暗示诗就是她所写，但是也没明确说，这倒是给自己留了几条后路。
皇后扬了扬眉，探究似的看着苏萌儿，半响，缓缓开口：“你们姐妹情深本宫知道，但是本宫还是相信自己调教出来的人，今日是喜庆日子，本宫不追究你欺瞒之罪，下去吧！”
一旁的苏怜香，心都快揪一起了，心里不禁开骂，这皇后怎么这么死板。
苏萌儿重重地叩了一个头：“将皇后娘娘比喻成冷宫女子，这可是死罪，奴婢……”
苏萌儿说着，惋惜地叹了口气，又为难地看了苏怜香，水眸里，满是同情之色。
看着苏萌儿一副要退缩的样子，再加上苏萌儿那句“死罪”，苏怜香登时就蒙了。
用膝盖蹭蹭向前挪了几步：“皇后娘娘，那诗词是苏萌儿写的，奴婢不过是买通了闫嬷嬷，让她把我们的诗词调换了而已，那首‘梨花有几枝，美女一二三’才是奴婢写的，冒犯您的是苏萌儿，不是奴婢！请皇后娘娘明鉴！”
苏怜香话音落下，二夫人登时面如死灰，如果现在她手里有一把匕首，她真想捅死苏怜香算了。
闫嬷嬷脸也如黑炭一般，眼底闪过一抹阴狠，二夫人一个哆嗦，回过身，就给苏怜香一巴掌。
033 丑女多做怪
皇后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斜睨闫嬷嬷，闫嬷嬷赶忙跪地：“娘娘明鉴，老奴并没有做过！”
前厅内的气氛开始变得怪异，其他几位夫人也三三两两的议论起来，苏怜香捂着脸嘤嘤哭着。
这时，一直看戏的顾楼宁从下面的竹简中抽出了一个，丝毫不觉得火上浇油道：“姑母，这里果真有一首‘梨花有几枝，美女一二三’的诗。”
顾楼宁话音落下，其他小姐们纷纷掩嘴嗤笑起来。二夫人咬着牙，她真想一头撞死。
“皇后娘娘，奴婢觉得八妹妹这首诗，还有值得深究的地方。可否让奴婢说上一说？”苏萌儿温软的声音打破了这怪异的气氛，众人纷纷侧目，将视线移向苏萌儿。
“说——”皇后的声音冷的让人发毛。
“虽然从诗词表面上看，是描写女子不得宠，对所爱男子的控诉，然而，此诗出在皇后娘娘之手和出在第三人之手，意境是截然相反的，所以奴婢反而觉得这诗做的好！”
“哦？”皇后扬扬眉，等待她的下文。
“前面两句‘花枝出建章，凤管发昭阳’说的是皇上和皇后娘娘伉俪情深，幸福恩爱的场景，后面两句‘借问承恩者，双娥几许长？’从外人的角度而言，翻译过来就是‘夫妻共来承恩者，百年恩情共绵长。’”
苏萌儿这话一说完，二夫人真想痛哭流涕，苏萌儿不但把诗词的意境给扭转过来了，还承认了这诗就是苏怜香所写，这样多少挽回了一些闫嬷嬷的面子。
偷偷的看了一眼闫嬷嬷，二夫人立即迎上了一股杀人般的眼神。
皇后没有说话，严厉却带着探究地盯了苏萌儿，厅内的议论声渐渐小了，都屏住呼吸，等着皇后娘娘的指示。
“甚妙、甚妙！”顾楼宁的拍手叫好声再一次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顾楼宁竖起大拇指：“这诗做的好，解释的更好。姑母，侄儿觉得不该罚，反而该赏。”
苏怜香一听顾楼宁也为这首诗叫好，脸上登时浮现一抹红晕，好像真是她写的一般。
二夫人赶忙给苏怜香使使眼色，苏怜香这次倒是反应快：“皇后娘娘，刚刚是奴婢胡言乱语，这首诗确实是奴婢所做，跟闫嬷嬷没有关系。”
“可是另外一首诗，她明明也背出来了。”人群中不知谁不合时宜地嘟囔了一句，在本就安静的前厅内，却显得异常刺耳。
“八妹妹刚刚所背的诗，是我们在府内闲玩儿时的歌谣，奴婢一时脑中无诗，只好将歌谣写了上去，还望皇后娘娘恕罪！”苏萌儿的话说的十分到位，二夫人真想就此给她叩几个响头。
苏怜香的头立即点的跟拨浪鼓似的。
苏萌儿看着苏怜香因为点头而一抖一抖的面纱，忽然嘴角扯起一抹邪恶的笑容。
“算了，今日大喜的日子，这个小插曲就过去吧，本宫累了，你们自己玩吧！”皇后不耐烦地摆摆手，起身。
明眼人都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都揣着明白装糊涂而已。
众人也跟着起身行告退礼，就在众人弯腰的时候，苏萌儿的手指刚一翻转，手中之物还未等掷出去，一股凌厉的风从耳边扫过，下一秒，苏怜香的面纱，霍地一下滑落下来。
苏萌儿一怔，回头望去，只见顾楼宁轻轻地摸着鼻子，脸上挂着那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众人瞠目结舌，但是碍于皇后，谁也没敢发出声来。
苏怜香也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慌忙将脱落的面纱挂回耳侧。
皇后的额角轻轻颤了颤，状似没看见般，让闫嬷嬷扶着，走了出去。
其他几位夫人和顾楼宁，也跟着皇后离开了前厅。
家长们前脚刚离开，前厅内，登时议论声四起。
“啊，好丑！”
“都说京城第一丑女是苏府六小姐，这样看，应该是八小姐才对。”
“就是，丑人多作怪。弄那么多妖蛾子。”
二夫人的脸色青了又紫，紫了又青，她真是不知道今天怎么就这么倒霉，苏怜香像是踩上了狗屎一般，连番出状况。
“就这副尊荣，还想顾三公子呢，真是妄想。”不知人群中的哪家小姐忽然说了一句这个话，在苏府跋扈惯了的苏怜香，登时就火了。
“你说什么？我配不上顾三公子，你就配的上吗？看你这个狐媚样儿，一看就是骚蹄子。”苏怜香一边说着，一边就去抓说话的那名闺秀的头发。
那名闺秀也毫不示弱，直接扯上苏怜香衣服，就厮打起来。
二夫人的手气得直哆嗦，声嘶力竭地叫着住手。
其他几个闺秀也纷纷涌上来，场面登时乱作一团。
苏萌儿弯弯嘴角，今天这场寿宴，苏怜香的淑女形象算是彻底毁了。
趁着众人不注意，苏萌儿静静地退了出去。
厅外的气氛一点不比厅内沉闷，年轻男子们自发组了队，在厅外比起了蹴鞠。
蹴鞠是北国的国球，凡事有重大活动或者重大节日，男人们都会比上一比。
女人们则是将整个赛场周边围得水泄不通。
蹴鞠就是早期足球的雏形，但是想起中国的足球，苏萌儿还是惋惜地叹了口气，发展了上千年，却……带着一丝好奇，苏萌儿挤进了人群中。
场内比赛的各家公子们，各个容光焕发，身姿阔绰。
各家闺秀们兴趣浓浓，眼神在公子间流连。
这时，四周忽然响起激烈的鼓掌声，苏萌儿迎声望过去，只见人群中间，走进来两个极其闪耀的身影。
一个一身玄色紧身袍，金鼎束发，另一个一身白衣，衣炔飘飘，云淡风轻，两人轻轻握右拳对碰了一下，然后分别加入了两个队伍。
刚刚从前厅离开的皇后也来了，找了一个视线较好的至高点，坐了下来。
场下登时沸腾了，闺秀们自发地分成了两派，有人在叫言允游，有人在叫顾楼宁。
掌鞠之人站在中央，言允游和顾楼宁弯着腰虎视眈眈，他们队伍中的公子也聚精会神地看着对方的选手，生怕一个走神就让自己失了先机。
这时，响鼓一起，鞠忽然就滚到了中央，言允游一个箭步过去，就把鞠控制到了脚下，顾楼宁也不示弱，三两下就挡住了言允游的去路。
034 言允游倒入怀里
夺过了鞠，言允游一个灵巧的转身，又挡回了顾楼宁身前。
两人一来一去，一来一往，把两队的其他公子们急得团团转。
比赛进行了一阵子，鞠所在的位置越来越偏，离着人群也越来越近。
忽然，顾楼宁一个冲刺，对着鞠的方向，猛然向前提了一大步，言允游也正好在他的旁侧，也跟了上去。
苏萌儿水眸撑大，双手不禁攥紧，心里暗叫千万别撞上。
然而，老天爷根本没听到她的祈祷，下一秒，两个出色的男子就这样狠狠地撞到一起。
言允游双腿一个不稳，连续退了几步，好巧不巧地撞到了苏萌儿的怀里，登时，四周一阵抽气声响起。
“皇上在这条路尽头的‘桃园’，拿着黑玉找皇上要虎符。”言允游用极低的声音交代了苏萌儿。
苏萌儿瞳孔一缩，也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别那么拼命，小心伤口。”
“皇后在看着，做戏也得做全套。”言允游说完眼角一弯，清新的笑容浮于他干净的脸上，周围传来几声抽气声，他赶忙直了直身子，退开半步，脸带“歉意”地对苏萌儿行了个礼，苏萌儿也是一副娇羞，轻轻地回了一个礼。
场内比赛的几家公子纷纷围过来，轻笑着调侃言允游，言允游低着头，也低声跟他们说着什么，脸上还“配合”地泛上些许红晕。
周围的其他小姐们，纷纷向她看过来，脸上带着嫉妒之色。
苏萌儿吸吸鼻子，并未理会。
这时，一道带着压迫感的目光从头顶袭来，苏萌儿身体一紧，向着目光所来之处望去，只见顾楼宁半侧着身，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苏萌儿蹙眉，她怎么觉得顾楼宁的眼底含着一丝怒气？
这时，中间拿鞠的公子已经举起了手势，队员们纷纷回到自己队伍中，顾楼宁扬扬眉，高傲地扭过身，回到自己的队伍。
苏萌儿嘴角抽搐了一下，心里不禁腹诽，这古代的小屁孩儿也这么有脾气。
响鼓声再次响起，下半场开始，苏萌儿趁着乱，从人群中挤出来，他们的比赛还有不到一刻钟，她必须要立即行动才行。
若有所思的苏萌儿加快了脚步，却未注意到身后那抹跟随的眼神。
桃园桃园，顾名思义以桃为园，苏萌儿到了桃园之时，不得不感叹顾府的强大。
桃花的开花季节在四五月份，花季十日左右便败，然而，此时已进入八月尾，顾府的桃园仍然桃花盛开，飘香四溢。
这种改变自然规律的桃花，增加了苏萌儿对园子主人的好奇。
从大门进来，苏萌儿也终于知道了为何“桃园”无人把守。
桃园内，只有在大门五十米开外有一间房子。
房子前面一共有九九八十一快石板，大小不一，形状不一，房顶和房梁上，分别拉了九根丝线，极细，在太阳光的反射下，呈五彩之色。这每一块石板和每一根丝线，都是按照五行八卦琉璃阵设计出……
这种阵法是八卦阵中排名第三的行阵，小阵可保一方安宁，大阵可抵一千军马。
苏萌儿轻轻地弯弯嘴角，言允游想必也是懂八卦阵法的，从她“夏园”的设计，就能肯定她能破了此阵。
心头轻轻泛起些许甜蜜，苏萌儿仰起头看向房梁的丝线，纤细，除了中间这里反射的太阳光，其他线看不到走向。
八十一块石板根据时辰排列分布，现在是巳时三刻，生门和休门合二为一之时，休门主水，那么只有火才能与其相克，也就是说……。
苏萌儿眯起眼，唯一能看清的丝线借着太阳光反射到了一前一后的两块石板砖上，苏萌儿潋滟一笑，左脚踩上了后一块，右脚踩上了前一块。
没有声音，没有响动。
苏萌儿屏住呼吸，抬眸，此时站在这个位置，阳光所反射的丝线也发生的变化，彩色的两根线落在了第九和第十三块石板上。
没有声音，没有响动。
苏萌儿屏住呼吸，抬眸，此时站在这个位置，阳光所反射的丝线也发生的变化，彩色的两根线落在了第九和第十三块石板上，同样的方法，苏萌儿跳了过去。
以此类推，短短几分钟之后，苏萌儿进入的房门。
毫无犹豫，苏萌儿选择了走门，随着“吱呀”一声响，跟顾府的奢华格格不入的古朴典雅房间，就映入眼帘……
房内的摆设整齐干净，也很简单，除了基本的生活用具规则地排列在床边两侧以及门的对面，就是一张没有任何遮挡的床。
一个老人闭着眼，半卧着靠在床上，嘴唇苍白，神情憔悴，但看起来却很慈祥。
他干枯的双手交叠放在前胸，似乎有些颤抖黄绸锦缎轻轻地盖着他的腿。
如果不是他身上的龙纹黄袍，苏萌儿真不敢相信，他就是北国的九五之尊，北国的青阳大帝。
苏萌儿点了点脚，故意加重了脚步，向前走去。
皇帝听到响声，眉头皱得更深了，脸上带着一抹的不耐，缓缓地张开眼。
他的眼很幽深，不同于他脸上的憔悴，他的眼带着震慑人的威力，散发着慑人的森寒。
苏萌儿停住了脚，努努嘴，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想起时间紧迫，苏萌儿立即向前一步，跪地磕头：“奴婢苏萌儿，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神色一凛：“你姓舒？苏东原是你什么人？”
“回皇上的话，苏东原是奴婢的爹爹。”
皇帝一听，冷哼一声：“原本朕还以为苏家是忠臣，没想到也是趋炎附势的小人之辈，罢了罢了。”
皇帝说完，又闭上了眼，摆了摆手，仿佛再多看她一眼都要烦得慌。
“爹爹到底是趋炎附势还是忠君报国，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只知道，大人的事儿，小孩子不可以过问，男人的事儿，女人不可以过问。”
皇帝没有说话，但是眼底却是闪过一抹赞赏，苏府也不愧是礼仪之府。
苏萌儿原本有很多疑问，但是碍于时间紧迫，她赶忙拿出黑玉。
当皇帝看到黑玉的那一瞬间，差点老泪纵横，难掩的激动之色浮于脸上。
035 骗走顾楼宁
“龙符，真的是龙符，是离歌，离歌终于来了。”
苏萌儿在听到“龙符”之时，眼底快速闪过一抹诧异，但是随即被掩盖，皇帝也知时间紧迫，没在说什么，直接把头上的发簪取下交给她。
苏萌儿的诧异更浓了一分，难道说北国的兵符竟然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发簪？
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是碍于时间紧迫，她也来不及多想，简单给皇帝行了个礼，便赶忙从房子中出来。
从房子出来，就变得格外顺利，苏萌儿并未走原路，而是从桃园的墙翻了出去。
外面还是一样的喧嚣，嬉嬉闹闹的声音到处都是。
苏萌儿心情大好，刚刚转了个弯，忽然一股强大的拉力从她身后袭来，扣住了她的腰，出于本能地，苏萌儿反抓腰间那只手的手腕，本想来个过肩摔，哪知腰间那只手轻轻一翻转，她的身体就随着这股强大的力道向后连续翻转几圈。
苏萌儿懊恼地低咒一声，下一秒，一只大掌覆盖住了她的嘴，一个男人的脸在她眼前放大。
苏萌儿抬起膝盖，狠狠向上一顶，她腰间的手豁然松开，转而握住了她的腿，他的整个身子都附上来。
“如果你再乱动，我不记得用更亲密的方式阻止你！”
苏萌儿愤愤地盯着来人，这个又动手又动脚的人，不是顾楼宁是谁？
“你想怎么样？”因为被他的手捂着嘴，苏萌儿发出的声音也是乌鲁乌鲁的。
“六小姐的出场，每次都让我惊艳。”顾楼宁笑着，松开了捂着苏萌儿嘴的手，身体却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样子。
苏萌儿死死地瞪着他，他的气息离她好近好近，静静的呼吸声、喷出的热气，以及他胸前的一起一伏，似乎都那样的清晰。
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从心底涌出，随即苏萌儿扬了扬眉：“顾将军每次出场，都不吃亏。”
苏萌儿的言外之意，你丫的每次出场都吃人豆腐。
顾楼宁邪魅地看了她一眼，身体又靠近了半分，性感的嘴唇靠上她的耳朵：“既然六小姐都让我负责了，我当然不能吃亏。况且，刚刚我可是帮你揭了八小姐的面纱呢！”
苏萌儿一怔，他对她负责的话，她只是搪塞二夫人的，以二夫人的脾性，瞒都来不及，又怎能让他知道？
那天在场知道这话的人，屈指可数，到底谁是他的耳目？
揭了苏怜香的面纱，即使他不做，她也能做到，她才不领顾楼宁这个情。
“别乱猜了，猜你也猜不到，我也不用你领情。”顾楼宁像是能看透她心思般，在她耳边吐着气，手却不经意地袭上了她的胸前。
苏萌儿一咬牙，小手握紧拳头，猛然挥了出去，与此同时，顾楼宁一个轻身弹跳，如灵巧的**燕般，瞬间躲过了她的拳头。
“多谢啦，丫头。”顾楼宁摇晃着手中刚刚从她胸前衣袋中掏出的发簪，满脸笑意。
“你……还给我！”苏萌儿杏目狠瞪，恼羞成怒，直接向着他扑了过去。
顾楼宁得意地扬起眉，脚尖一点，身体连续几个翻转，便窜出了几丈之外。
“后会有期，丫头！”
看着顾楼宁消失的背影，刚刚还恼羞成怒的苏萌儿，嘴角扯出了一抹邪恶的笑。
她早就知道园子的主人不可能轻易让她从皇帝手中带走东西，所以在她出门的那一瞬间，在门和窗子机关交错的那一块死角，她将她的发簪和皇帝给她的发簪做了交换。
轻轻地摸了一下还在她头上插得完好无损的发簪，俗话说的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皇帝用这招骗过了精明的皇后，她也就只好效仿。
不知道当顾楼宁知道他费尽心思抢走的，是街边只卖一两银子的地摊货之时，会有怎样的表情？
待苏萌儿回到前厅，大部分闺秀们已经坐好。
顾老太君和皇后并坐中间主位，下手右边第一便是老太太，左边位置空虚。
苏萌儿磕头见礼，然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席位坐了下来，旁边是怒目而视的苏怜香。
苏萌儿耸耸肩，懒得看她，这时几个公子簇拥着言允游，兴致勃勃地走进来，手里都拿着一个夜光杯。
不难猜测，这夜光杯应该就是蹴鞠比赛赢了的奖品。
言允游若有似无地向这边看了一眼，然后走上前给顾老太君、皇后和各家夫人行了礼，各家夫人纷纷赞叹言允游的相貌和才能，甚至几个夫人直接当面提了一下自家小姐的名讳。
言允游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礼貌而疏离，皇后直接赐了三杯烈酒，言允游爽快的一饮而下，脸上同时泛起了潮红，显得更加俊美。
苏萌儿暗暗皱眉，蹴鞠比赛的强度恐怕就让他的身体吃不消，再加上这烈酒……
心有灵犀般，言允游向她看了过来，并投给她一记安心的眼神。
苏萌儿侧了侧身，将手臂抵在桌上，手指指腹不经意地摸了一下头上的发簪。
言允游会意，垂下眼，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也轻轻地敲了三下。
苏萌儿嘴角的笑意更大了。
这时，门口的太监禀告，说长公主到了，皇后说了句“有请”的同时，一个一身紫红宫装的贵妇，便从门口进来。
这是苏萌儿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长公主，不同于皇后的平庸，长公主的姿色，可谓是人间绝品，毫无挑剔的五官，贵气冷艳的气质以及那不怒而威的震慑力。
这也难怪会有如言允游一般美貌的孩子，只是……苏萌儿的心里忽然浮现出了一种怪异的感觉，这个长公主似乎有些眼熟？
再次努力搜寻了一下苏萌儿残留的记忆，她十分确定这是她第一次见长公主。
跟着长公主身后进来的是顾楼宁。顾楼宁脸上挂着笑，笑容有些张扬，看起来心情大好。走过苏萌儿身边时，故意斜睨了她一眼，挑了挑眉。
苏萌儿翻了翻眼睛，没理他，别过脸去，却对上了苏怜香那杀人般的眼神。
苏萌儿嘴角抽搐了一下，又将身子转了回来。
长公主给顾老太君拜寿之后，便坐上了下手左边空着的位置。
036言顾抢萌
苏萌儿蹙了蹙眉，虽然顾老太君是寿星，但是今日的座次安排，似乎有些失了尊卑。
然而长公主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丝毫没有任何不悦。
顾楼宁在长公主之后给顾老太君拜寿，又给长辈们见礼。
顾老太君摆了摆手，示意顾楼宁过去，脸上是难掩的宠溺。
顾楼宁走上去，一本正经地跪在顾老太君脚边，孝顺地给顾老太君锤了几下腿，顾老太君满意地抓过他的手，又摸了摸他的头，眼底的笑意更大了。
顾楼宁拽了拽顾老太君的胳膊，身体提起，凑到顾老太君耳边，轻声耳语着。
顾老太君一边点着头，一边又挨着个儿看向下面的闺秀。
苏萌儿扫了一眼厅内那些大家闺秀们看着顾楼宁崇拜迷离的眼神，额角不禁抽搐，忽然一个邪恶的想法冒出：如果这些大家闺秀们，知道了顾楼宁流氓的另一面，不知道还会不会有这种表情？
想了想，苏萌儿还是轻轻地摇摇头，古代女子某些世家望族的男子的崇拜和爱慕，不会因为其任何缺陷而改变的，这也是受封建礼教荼毒的结果。
一直沉寂在自己思想中的苏萌儿，并未注意到来自于头顶的几道探究的眼神。
接下来便是各家闺秀们轮流正式拜寿。
各家闺秀们纷纷按照年龄长幼，家庭门第等级拜寿。
包括苏萌儿在内的苏府嫡出小姐，被排在了倒数第二位。
苏萌儿弯起嘴角，意料之中。
顾府的财气，再一次体现在顾老太君给晚辈们的红包上，很大，沉甸甸的，从红包外层的色泽看，里面装的应该是金子。
轮到苏怜嫒、苏怜香和苏萌儿拜寿的时候，苏萌儿夹在苏怜嫒和苏怜香中间，忽然觉得有些不自在，磕了几个响头，又按照正式的拜寿礼节拜过之后，就到了赏赐环节。
然而，让众人瞠目结舌的是，顾老太君身边的大丫鬟的托盘里，只有两个红包！
苏怜嫒和苏怜香面面相觑，苏怜香死死地瞪了苏萌儿一眼，意思很明显——你就是个多余的。
苏萌儿没有理会，想起刚刚顾楼宁那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她隐隐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这时，顾老太君的大丫鬟开始分发红包，先是拿起一个递给苏怜嫒。
苏怜嫒眼底闪过一抹喜色，双手接过就退了下去。
接着，就是剩下的另外一个红包，苏怜香这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忽然脑中有一个念头闪过，苏怜香屏住呼吸，胆怯地看了一眼皇后，顾老太君会不会是知道了刚才的事儿，所以故意要让她在这么多人面前下不来台？
她今天已经够丢脸了，如果再被这样羞辱一次，她以后真的不用出门了。
想到这里，苏怜香的裙摆下面的小手已经攥出了汗，整个脊背挺的直直的。
这时候二夫人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如箭在弦，如果苏怜香得不到顾老太君的赏赐，那么这些在座的官邸勋贵之家，谁还敢提亲？
娶个庶女做妻不要紧，娶个民商百姓的女儿做妾也不要紧，但是如果娶了个顾家排挤的小姐，那就是大大的问题，先不说面子上挂不住，就单单官途仕途，就是绝对的问题。
这时，顾老太君的大丫鬟缓缓走到了苏萌儿的面前，拿起托盘中剩下的那个红包。
苏怜香的心登时提到了嗓子眼，心里叫了千万遍“不要给”，二夫人端着酒杯的手颤抖着，酒杯中的酒全部洒出来也全然不知，下面的闺秀们表情各异，所有的视线都落到了那仅剩的一个红包上。
顾老太君的大丫鬟顿了一下，然后向着苏萌儿福了福身，脸上挂着一抹抱歉的笑容，然后直起身，跃过苏萌儿，将红包递给了苏怜香。
众人瞠目结舌，苏怜香的心，扑通一下又咽回了肚子里，但是整张脸，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而变得扭曲，一双不争气的眼泪夺眶而出。
二夫人也登时松了口气，手指隐隐传来一丝疼痛，带着些许疑问低下头，二夫人只见她的手指已经被酒杯的边缘割破，手指流出的鲜血和烈酒掺在一起攀附在酒杯边缘。
苏怜香赶忙接过红包，又磕了三个响头，这才下去，退下去之前，苏怜香眼角还挂着眼泪的双眼，还不忘炫耀地带着一抹嘲笑地扫一眼苏萌儿。
苏萌儿半垂着眼，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她晶亮的水眸，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
这时，前厅内已经鸦雀无声，众人心思各异地看着仍然尴尬地跪在顾老太君身前的苏萌儿。
苏萌儿半垂着眼，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她晶亮的水眸，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
这时，前厅内已经鸦雀无声，众人同情怜悯地看着仍然尴尬地跪在顾老太君身前的苏萌儿。
长公主、皇后和顾老太君始终没有开口，三人心思各异，各自打起了算盘，从始至终，只有她们三人才能看到苏萌儿的表情。
苏萌儿从看到那两个红包开始，表情一直是淡淡的，那双晶亮的水眸似乎在思索着、谋算着什么，然而却没有出现过任何一丝慌乱。
长公主一直蹙着眉，原本眼前这个女子过来拜寿之时，她并未看出任何一点出彩之处，脸上还带着面纱，传闻都说，她是京城第一丑女……
看了一眼下面的离歌，从这个女子起身的那一刻，他的视线就没离开过她，长公主的心里不禁有些气闷，离歌向来是懂事的孩子，他明明知道舒家的女儿不能……
他怎么还有了异样的心思？
更何况，一直以来离歌对于女人都是冷冷的，如今却……
皇后一直用余光打量着长公主，目光也流连在长公主、言允游以及苏家这几个小姐的身上，当顾老太君以这种特殊的方式对这个苏六小姐试探的时候，她就知道似乎顾府要添人了呢。
不过，不久之前那首小诗，这个苏六小姐也着实让她赞赏，有她当年的风范，只不过……皇后又看了一眼言允游，这两个人之间，好像也不简单。
带着一丝好奇和诧异，顾老太君的视线也落在了苏萌儿身上，能让顾楼宁费了心思的女孩子，她还是真期待呢。
037 宁为穷妻不为妾
自从苏萌儿从座位走上来，她一直在打量着她，刚刚这一幕，也是她刻意安排的，不过这个苏府的六小姐，一直冷静自持，书理有度，还真是让她喜欢。
于是，顾老太君扬扬手，打破了这怪异的沉寂的气氛：“丫头，你过来。”
苏萌儿欠了一下身，站起来，缓缓地走到顾老太君身边，跪在刚刚顾楼宁跪下的地方，顾老太君的手掌抚上了她额前的刘海，慈爱的摸了几下。
她的手很软，很厚，很大，有亲人的温暖，侧眼看了一下老太太，老太太的嘴角挂着一抹意味深长地笑意。
从她这个角度又看了一下皇后和长公主的表情，忽然苏萌儿的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从心底涌上。
下一秒，已经不容苏萌儿多想，顾老太君便将手腕上的碧绿翠镯退了下来，抓过她的手，眼看着就要给她戴上。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气氛急转直下，众闺秀们眼中的同情立即收回，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嫉妒还有一些怨恨。
传言苏府六小姐极丑无比，顾老太君此举，不是意味着……
这一刻大家倒是心照不宣。
二夫人刚刚好些的脸色立即变得铁青，苏怜香死死地咬着下唇，嘴边渗出一抹血丝。
就连苏怜嫒也是有些哀怨地看着她，众人的目光此刻都不约而同地集中到了那个将要套上苏萌儿手腕的碧绿翠镯上。
然而，让众人更为震惊的是，苏萌儿的手，在这一秒钟，躲开了。
说实话，苏萌儿看到那碧绿翠镯，还真是有点舍不得，记得她有一次去云南执行任务的时候，一家翡翠店的镇店之宝跟这只就差不多，色泽和圆润程度似乎不如这……
但是她记得当时的标价是一千五百八十八万，所以，不难想象，眼前这只玉镯的价值，只不过，她们都是明白人，这只玉镯就相当于卖身契，如果要了这只玉镯，她就不再是——自由身了。
顾老太君一愣，随即脸上染上一抹不悦，皇后和长公主殿眼中也有一抹诧异，但是长公主脸上似乎更多了一种失望，老太太有些不赞同的摇摇头，二夫人则是嘴角上扬，僵硬的表情中露出了一抹幸灾乐祸。
顾楼宁的脸上染上了一抹阴霾，而言允游始终都是表情淡淡的，若有所思，如果不是他长袖下面白皙的手指已经将皮肤抠破了皮，还真难发现他情绪的波动。
苏萌儿知道，如果这件事处理不好，她把顾老太君得罪了，那她的麻烦就大了。
于是，苏萌儿移开了一些距离，重重地给顾老太君磕了三个响头。
“萌儿感谢老太君的厚爱，只是如此贵重之物，萌儿不能收。”苏萌儿没用“奴婢”，也没用全名，而是用了一个想跟长辈亲近的晚辈昵称，称呼了自己。
顾老太君的脸色有些缓和，但是眼底的那抹寒霜，却未散去。
“你是觉得，老身的这点小玩意，你瞧不上眼吗？”
“当然不是，只不过以萌儿目前的身份，不配拥有这只玉镯。咱们北国是礼仪之国，苏府也是远近闻名的礼仪之府，现如今，萌儿是苏府的过继嫡女，萌儿的生母只是苏府的姨娘。”
苏萌儿顿了顿，水眸染上一层水雾，继续道：“萌儿从进入顾府的那一刻，就感受到了顾府的温暖，感受到了顾老太君的恩泽，萌儿是多么企盼和希望能成为顾府的一份子，然而，尊卑有度，长幼有序，现在萌儿上有嫡姐庶姐未嫁，萌儿怎能跃之？况且，萌儿也不想以这个过继嫡女的尴尬身份，给顾府带来不好的影响，人言可畏。再者，就是萌儿自身的问题，萌儿有自己的梦想，‘宁做寒妻，不做贵妾’。‘千与千寻千般苦，一生一世一双人’，萌儿想找的，是可以跟萌儿共度风雨，真正用心去疼爱萌儿的那个对的人。”
苏萌儿一袭话说的泪流满面，字字珠玑、句句到位，不但让顾老太君和顾楼宁挽足了面子，也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其一，她只做妻不做妾，其二，她要嫁，就要升了林姨娘的位份。
现下从苏东原对林姨娘的态度，是万万不可能给她升位份的，而且，以她的目前的身份，她也不相信顾府就这么明媒正娶她。
所以，她将这个难题丢过去给顾楼宁，偷偷地用余光斜睨了一眼顾楼宁，想要用这招制她，他还太嫩了点。
各府的闺秀们，听完苏萌儿的话都震惊得合不上嘴巴，二夫人的脸色，是紫了又青，青了又紫。
心里翻江倒海了几个回合，如果侯爷知道了今天的事，会不会为了攀上顾府，而升回林姨娘的位份？
再者，如果苏萌儿嫁了过来，天香该怎么办？
她对顾楼宁的迷恋，似乎已经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想到这里，二夫人不自觉地看向脸色惨白的苏怜香。
苏怜香已然是泪眼婆娑，双目猩红，她眼底的愤怒和恨，仿佛要把跪在台上的身影吞噬。
“六小姐，你似乎误会了。”这时，顾楼宁的朗朗声音传入众人耳……
众闺秀不自觉地将视线移回他身上，顾楼宁脸上挂着笑，步伐稳健地走上前：“太君、姑母、长公主及各位夫人，数日前，楼宁奉旨捉拿乱党，一不小心闯入舒六小姐闺房，舒六小姐当时在……。”
苏萌儿腾地一下起身，凌厉带着警告的目光扫向顾楼宁。
苏萌儿腾地一下起身，凌厉带着警告的目光扫向顾楼宁。
四周登时安静了，众人屏住呼吸，等着顾楼宁的下文。
“啪”地一声极其清脆的声音，打破了这不该有的沉寂，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言允游手里拿着那只只剩下一半的夜光杯，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虽然看起来云淡风轻，却有些慑人的森寒。
皇后脸色登时黑了一层。
顾楼宁挑衅地看了言允游一眼，抿着唇：“作诗。”
顾楼宁这两个字一落，众闺秀们明显松了一口气，如果顾楼宁说出什么石破天惊之话，这舒六小姐和他的亲事，今天必然就定下来了。
038林姨娘被算计
顾楼宁弯弯嘴角，继续道：“六小姐所作诗词，立意新颖，辞藻清新，深深打动了楼宁。我说六小姐误会了，是误会了我们顾府的诚意，误会了我的诚意，我顾楼宁娶妻必然明媒正娶、八抬大轿，不纳妾、不设通房，弱水三千，我只去一瓢。”
顾楼宁定睛看着苏萌儿，黑瞳中满是呼之欲出的汹涌澎湃。
众闺秀倒抽一口气，满是嫉妒愤恨的眼神一齐向苏萌儿扫来。
苏萌儿相信如果眼神能杀死人，她现在已经被凌迟的千疮百孔了。
苏萌儿狠狠地瞪着顾楼宁，真想一巴掌拍死他，顾楼宁的脸上却始终挂着笑意，黑瞳一闪一闪的，仿佛在说：“看，我说话算话，对你负责吧。”
现在的苏萌儿也是进退两难，她如果在继续拒绝，就彻底得罪了顾家，然而，如果不拒绝，她从此就这么被贴上的标签。
“啊……”一声凄厉的声音打破了这两难的尴尬，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言允游双手掐着脖子，口吐白沫，抽搐起来。
苏萌儿瞳孔一缩，小手攥紧，顾老太君一惊，慌忙叫了传太医，前厅内登时混乱起来。
长公主脸色一沉，十分不悦地瞪了一眼苏萌儿，转而缓缓走下去。
苏萌儿蹙眉，长公主的反应怎么如此冷淡？
言允游明明是她的独子……
最后的这场闹剧就在言允游的抽搐下收场，顾楼宁的视线始终不离她，带着一丝探究和一抹挑衅。
那日之后，苏萌儿没再见过言允游。
把玩着手中的发簪，苏萌儿的额头隐隐作痛。
从顾老太太寿宴回来，苏府也开始不平静，先是二夫人给她送来两个大丫鬟秋荷和春梅，负责她生活起居。
明面上是感谢寿宴时，她帮苏怜香解围，实则是明目张胆的监视她。
再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二夫人只穿了一层薄纱，在祠堂里唱歌，整整唱了一个晚上，直到唱到嗓子嘶哑，高烧不退，太医来之后，虽然只是简单开了几服药，却把二夫人送回了自己的园子。
四姨娘派人传来话，苏东原已经征询她意见，是不是让二夫人帮她分担掌家之责。
算算日子，二夫人的病也该好了。
二夫人想重新掌家，看起来是大势所趋呢！
不过……苏萌儿的嘴角勾起一抹坏笑，四姨娘即使不传话，她也不会做事不理，想要扳倒二夫人，就不能让她再次获权。
“六姑娘，不好了，刚刚侯爷下了命令，撤掉林姨娘所有丫环，只留下了一个粗使婆子，而且不得让任何人探视。”
青云匆匆跑进来，一脸焦急。
苏萌儿蹙眉：“怎么忽然下了这个令？林姨娘在园子里呆的好好的，怎么就惹着他了？”
“奴婢也不知道，不过早上听下人们议论，昨夜林姨娘的贴身丫鬟发现林姨娘和一个男人衣衫不整地在房间。”青云答道。
苏萌儿霍地一下起身，脸上染上了一层寒霜，
“下人们都在议论……”看着苏萌儿冷然的脸，青云欲言又止。
“议论什么？”
“议论林姨娘早就跟其他男人有染，上次的孩子就是因为不是侯爷的，林姨娘才故意吃了堕胎药，还说……”
“说……”苏萌儿的声音又冷了半分。
“还说六姑娘和大少爷没准也不是……”青云的声音越来越小。
苏萌儿眯起眼，顾府的寿宴让二夫人有了危机感，她知道二夫人要出手了，却没想到的是二夫人先拿林姨娘开刀。
冷冷地扬了扬眉，她还没找上二夫人，二夫人倒是先来找她了，韬光养晦也是些日子了，似乎也该正面交锋了呢。
翌日，是夜，静谧的让人不安。
夏园内，早早就用过晚膳，禀退了春梅和秋荷，苏萌儿换上了青云的衣服，梳了两个挽髻，笑意盈盈地走出来。
丽萝用眼神示意了她窗外，苏萌儿会意点头。
“丽萝，咱们的东西都带好了吗？”
“都带好了，除了林姨娘平时最爱吃的虎骨、凤爪，还带了五十两银子。”
“好，今晚的行动一定要隐秘，如果被发现，可不是跪跪祠堂就能解决的。”
“明白。幸好今晚侯爷睡在四姨娘那儿，是最好的时机，就算有人看到了咱们去禀报四姨娘，也来不及了。”
苏萌儿赞同地点点头，这时青云匆匆从里屋出来，不满地嘟着嘴：“六姑娘，让丽萝在这假扮你睡觉吧，我跟你去看林姨娘？”
苏萌儿扬扬眉：“不行，丽萝比你有经验。”
说着，苏萌儿倾身向前，压低声音：“歌声一响，立即去‘惊动’老太太。”
青云弯起嘴角，调皮地眨眨眼。
这主仆三人讨论完分工，丽萝便“小心翼翼”地打开门，两个瘦弱的身影，左看看右望望，确认四周“没人”之后，便迅速地隐没在黑夜中。
一直站在门口偷听的春梅和秋荷，看到消失在夜色中的两个身影，脸上浮现出不同的表情。秋荷脸上兴奋而激动，然而春梅却是一脸凝重。
“春梅姐姐，终于有立功的机会了，咱们赶快去禀告二夫人。”秋荷拉着春梅的袖子，走出了几米远，兴奋道。
“不妥。”春梅皱眉：“虽然我们来的时日不多，但也看的出来，六姑娘行事谨慎……”春梅顿了顿：“我总觉得，今日的消息知道的太容易了。”
“春梅姐姐，你就别疑神疑鬼了，六姑娘又不是二夫人，赶快，你在这儿看着，我立即去禀告，可别错过了时机。”秋荷越说越兴奋。
春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庆园内，两女子相对盘膝而坐，一女子三十左右，粗布衣衫，却不失雍容，另一个笑容淡淡，水眸中却透着精光。
“我从不知道六姑娘的棋艺这么好。”五姨娘笑着，落下一黑子。
“五姨娘也是真人不露相。”苏萌儿手执白子，紧随黑子。
她这话说的一语双关，她跟丽萝出来以后，就直奔五姨娘这儿，在苏萌儿的记忆中，五姨娘膝下无子无女，平时鲜少与人接触，成为姨娘前，她是林姨娘的大丫环。
“有些东西，露了就不再有存在的价值。”五姨娘意味深长地笑笑，落下最后一子：“六姑娘，你输了。”
039 请君入瓮
“果真还是姨娘技高一筹，萌儿输的心服口服。”苏萌儿弯起嘴角，缓缓从炕上坐起。
“六姑娘心中有事，再加上故意让之，我还真是胜之不武呢。”五姨娘也跟着站起来，端起茶，喝了一口。
这时，园外传来一阵嘈杂声，苏萌儿垂着眼，晶亮的眸子闪了又闪：“姨娘，咱们再来一局如何？”
“这人生也如棋局，下棋之人往往也不得已身在局中。”
五姨娘放下茶碗，这时，一个二等丫鬟匆匆跑进来：“六姑娘不好了，二夫人抓了你园子里的人，现在在‘冰园’门口呢。”
苏萌儿扬扬眉，表情的淡淡的：“知道了。”
那个二等丫鬟有些呆愣，有些焦急地看着苏萌儿：“丽萝姐姐跟他们吵起来，好像二夫人要动家法了。”
“小优，下去吧。”这次苏萌儿还未开口，五姨娘便出声打断。
小优撇撇嘴，悻悻出去。
五姨娘拿起白子：“这次六姑娘先走。”
苏萌儿抿着唇：“如果彻底砍倒一棵大树，除了砍掉她的枝干，如何能断根呢？”
苏萌儿说着，落下了一枚黑子。
五姨娘莞尔：“大树之所以能越长越繁茂，是因为它长在树林里，土壤和水分的相互供给，你可见过独树而繁茂的？”
这时，小优又匆匆跑进来：“不好了，二夫人对丽萝姐姐动了板子，动静可大了，老太太、侯爷和四姨娘都过来了。”
苏萌儿扯起嘴角，感激地看了一眼五姨娘：“受教了。”
遂缓缓起身。
“我也好久没出这‘庆园’了，我就随六姑娘出去透透气。”
苏萌儿眨眨眼，这个情，她记下了。
“庆园”和“冰园”是苏府离着最近的园子，当苏东原、老太太和四姨娘赶到的时候，就看到几个家丁，按着一个大丫鬟狠狠地打板子。
“媳妇，你这大半夜的，搞这么大动静，所谓何事？”
“这个贱婢怂恿小姐触犯家规，母亲，您说该不该打？”二夫人扬扬眉，脸色又恢复那骨子傲气。
“二夫人打的是六丫头的丫鬟吧？”挂着一丝倦意的四姨娘，走上前轻声问道，苏东原一手揽上四姨娘的腰，将披风解下，搭在四姨娘身上。
二夫人看着这一幕，轻轻地眯起眼。
“正是，这三更半夜的，六丫头并不在房中，想必侯爷和老太太也想知道她在哪儿吧？”二夫人故意忽略四姨娘，别以为暂时得了侯爷宠爱就要爬到她头上去，她得让她时时刻刻记住，她就是个身份低下的姨娘。
“行了媳妇，别卖乖了，有什么就直接说吧。”老太太摆了摆手，有些不耐烦。
“来人，进‘冰园’把六小姐给我请出来。”二夫人朗声吩咐，几个家丁立刻冲进了“冰园”。
“侯爷，您刚下了指令，不得任何人探视林姨娘，否则按家法处置，不知此话可做效？”
苏东原眼底一沉：“当然做效。”
“刚有婢女亲眼所见，六丫头不顾侯爷之命，执意进入‘冰园’，还请侯爷……”二夫人还未等说完，为首的家丁便匆匆走出来，答复“无人。”
二夫人蹙眉，脸色微变，低头看向屁股被打得血肉模糊的丽萝，如果苏萌儿不在冰园里面，她为何会死命拦着？
刚刚她眼中的慌乱，明明那么真实，难道她是故意的？
二夫人摇摇头，不可能，她只是个丫鬟。
于是，二夫人咬了一下牙：“重新给我搜。”
苏东原的脸色黑了一层，四姨娘拽了拽他的袖子，用眼神示意他耐心。
苏东原皱了一下眉，没有说话。
第二次搜完，家丁们仍然是两个字：“无人”。
二夫人咬着牙，脸彻底黑了：“不可能，再搜。”
“母亲可是在找萌儿？”一个清朗的女声从身后响起，众人回过头，只见苏萌儿一身小姐衣裳，优雅地从“庆园”中走出来，旁边是眼带笑意的五姨娘。
二夫人心里咯噔一下，秋荷明明说苏萌儿换的是大丫鬟的衣裳，一种不祥的预感涌出，她先设计林姨娘，就是要引苏萌儿入局，怎么会？
“给祖母请安，给父亲、母亲、四姨娘请安。”苏萌儿走上前福了福身。五姨娘也跟着上前行礼。
苏东原摆摆手，连看都没看五姨娘：“这深更半夜的，你搞的什么乌龙？”这话是对二夫人说的。
二夫人眉头一蹙，还没等开口。
“丽萝，你怎么了？”苏萌儿惊呼，赶忙跑了过去。
“六姑娘……”丽萝“鼻子一酸”，大颗大颗的眼泪滚下来：“二夫人让奴婢说您在‘冰园’，奴婢坚持不说，二夫人就打了奴婢。”
“你这个颠倒黑白的贱婢。”二夫人眼神一凛，怒喝。
“媳妇，动用家法可是重罚，丽萝又是大丫鬟，你总点给个合适的理由吧，有侯爷在，相信以权压人的事儿，应该不会发生。”老太太冷哼了一声，缓缓道。
二夫人恨得牙痒痒，是谁那么嘴欠把老太太请来了跟她作对？
二夫人憋住一口气，阴狠地看了一眼苏萌儿，苏萌儿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底闪过一抹嘲笑。登时，二夫人恍然大悟，这次她是着了苏萌儿的道儿。
二夫人咬了咬牙：“这次是媳妇没调查清楚就动用了家法，是媳妇的过错。”
老太太扬起眉，转头看向苏东原：“侯爷，怎么说丽萝也是大丫鬟，这平白无故挨了打不说，这深更半夜的，把咱们所有人都请来，是不是也该给个交代呢？”
苏东原抿了抿唇，还未开口，苏萌儿便上前一步，抢先开口：“父亲三思，母亲掌家在即，不要为了一个丫鬟，影响了母亲的威信，再者，母亲可能是有些时日未管理家事了，所以才会弄出今晚这么大的乌龙，还请老太太、父亲等体谅，萌儿觉得，这件事就算了吧。”
二夫人听了苏萌儿的话，手气得直哆嗦，苏萌儿不开口还好，这一开口，不是逼着侯爷严惩她吗？
苏萌儿故意说她“掌家在即”，就是提醒侯爷她还没恢复掌家之权呢，这用家法惩罚大丫鬟，犯了规矩。
040 中毒数月还偷人
再者，又刻意提醒侯爷弄出今晚的乌龙是因为她有段时间未处理家事了，言外之意就是没了处理家事的能力。
尤其是最后，她还说“这件事就算了吧。”
语气无奈又卑微，侯爷向来要面子和名声，当着他的面，出现这种委屈，让他大家长的面子往哪儿放？
果不其然，苏萌儿说完，苏东原的脸沉了又沉，思索半响，苏东原冷冷地看向二夫人：“你暂时还不适合掌家，好好在园子学习，等什么时候能像四姨娘一般稳妥处事了，再说掌家之事。”
“侯爷……”
“不要再说了。”苏东原不耐烦地摆摆手。
二夫人咬起牙，凌厉地看向苏萌儿，眼中闪过一抹阴狠。
苏东原说的是“暂时不能掌家”：“暂时”的意思就是还有希望。
苏萌儿轻轻地摸了摸鼻子，眨眨眼，二夫人，你以为这就完了吗？
下一秒，苏萌儿死死地掐了一下大腿，缓步走到苏东原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父亲，正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林姨娘纵有千万般不是，也跟您做了这么久的夫妻，为您孕育了一双儿女，如今母亲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却未能见林姨娘出来看看，她会不会是……。”
苏萌儿欲言又止，大颗大颗的泪水瞬间从眼眶中涌了出来。
一提起林姨娘，苏东原眼底立刻闪过一抹厌恶，二夫人嘴角抽搐了一下，暗暗皱眉。
这时，一直沉默的四姨娘，看了一眼二夫人，笑意盈盈地走上前，挽住苏东原的胳膊：“侯爷，六姑娘说的是理，咱们还是进去看看吧？”
苏东原脸色一暗，没有接话。
二夫人则是听到四姨娘这句话时，张狂地扬起嘴角，一股满满的得意之色涌上，四姨娘就是个姨娘，苏东原的秘密，还只是她一个人知道。
四姨娘看着苏东原的冷淡，加上二夫人的表情，心里咯噔一下，她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是该去看看，林姨娘平时就是个闷葫芦，如果出了意外，我们苏府也难辞其咎。”这时一直冷眼旁观的老太太终于开口了。
苏东原一听老太太发话了，立即打发了几个人去了“冰园”。
站在一旁的苏萌儿，双拳死死攥着，脸越来越冷，她一直以为，苏东原也许还对林姨娘有情，然而，他今日的表现，根本就不配为人夫，为人父！
打发进去的小厮不一会儿就出来了，回话，林姨娘躺在床上，感觉不到气息，叫了很久都没答复。
苏东原这才神色一紧，赶忙吩咐去请了太医，然后就跨步进了“冰园”。看着苏东原走进的二夫人，忽然闪过一抹慌乱，上前一步就抓住了苏东原的袖腕。
苏东原冷冷瞪她一眼，暗含警告。
苏萌儿看着他们一来一往的眼神，轻轻地眯起眼，似乎有些事情，要等着她去挖掘呢，趁着众人不注意，苏萌儿跟趴着的丽萝交换了一个眼神，丽萝眨眨眼，让她放心。
“冰园、冰园”，园如其名，除了摆设简陋，就连温度都比园外冷上几分。
当苏东原进入主卧内室，看到床上那个骨瘦如柴、奄奄一息的人儿的那一刻，眉头一皱，凌厉地看向二夫人。
二夫人一个瑟缩，无辜地摇摇头。
大家等了一会儿，太医就到了。把着脉，太医的脸色越来越沉重。半响，太医叹了口气：“病人中毒已有月余，深入骨髓，恐怕……，还是准备后事吧。”
“中毒月余？不，不可能的，母亲昨天还说林姨娘……。”苏萌儿“泪眼婆娑”地看了一眼二夫人，将“跟男人私通”咽了下去，但是在场的除太医以外的人，都明白了。
苏萌儿见效果达到了，忽然扑到太医脚下，颤抖道：“太医，求求您救救林姨娘。”
太医摇摇头：“老夫，无能为力。”说完，拎着医箱就离开了。
室内忽然像死寂一般，落针可闻。
苏萌儿“含着泪”，可怜兮兮地看了看老太太，又看了看苏东原。
老太太眼神一凛，终于忍无可忍：“侯爷，我们偌大候府，竟然草菅人命，林姨娘中毒月余，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却还被扣上了私通男人的罪名？”
苏东原脸色一暗，瞪向二夫人。
“不是，昨日林姨娘……。”二夫人低下头，一时语塞，昨日林姨娘明明好好的，还甩了她一个巴掌，怎么今日就这样了？
太医还说中毒月余，怎么可能？
悄悄地看了一眼四姨娘，二夫人神色一冷。
“如果不是今日二夫人自己搞出这么大乌龙，恐怕就算林姨娘死了，也没人发现吧？我记得之前的三姨娘死了整整一个月才被人发现，尸体腐烂的臭味招来大量的蛇鼠蚊蝇，侯爷，应该还记得当时的场景吧？”老太太说完，苏东原脸色大变，抿起唇，愤怒地看向二夫人。
二夫人打了一个冷颤，慌忙低下头。
“咱们候府，怎么说也是礼仪之府，我虽然老了，也不能总看着这些乌七八糟的事发生，今日死的是个姨娘，明日呢，有可能就是个哥儿，甚至就是我自己！”
“母亲罪过，您说这样的话，折煞儿子了！”苏东原慌忙低下头，给老太太行礼。
“今日的事儿，孩子们也都在，侯爷，给个说法吧。”老太太冷冽地扫了一眼二夫人，语气中，是不容置喙的威严。
苏东原抿着唇，氤氲的怒气布满了整张脸。还未等苏东原开口，门外便传来一阵嘈杂声，苏东原眉头一皱，几个丫环和小厮，头发散乱的跑进来。
“侯爷饶命，侯爷饶命，奴婢知错了。小的知错了。救救奴婢，救救小的。”
二夫人一看跑进来的几个人，刚刚还平静的脸上登时抽搐起来。
这两个人今早已经给了银子打发了，怎么会……。
垂着眼的苏萌儿悄然弯起嘴角，他们可是比她算的时间晚了呢。
“你们是谁？”苏东原眯起眼，瞪着跪在身前的两个人。
041 谋害林姨娘
“奴婢是揭发林姨娘的环儿，昨日跟林姨娘衣衫不整的那个男人就是他。”环儿指向旁边叫王柱的小厮。
“侯爷恕罪，小的是被逼的，是二夫人逼迫小的这么做的。”王柱颤抖着连忙叩头。
“是啊，侯爷，请救救奴婢，奴婢的青儿姐姐因为给林姨娘下药，已经死了，奴婢不想死啊，不想死！”环儿脸色惨白，浑身颤抖。
“住口，贱婢、死奴才，你们给我住口。”二夫人双目猩红，上前对着环儿就是一脚。
“住手，苏府还有没有家规？北国还有没有王法？”老太太凛住气息，一字一句道。
二夫人看着气势凛然的老太太，又看了看满脸怒气的苏东原，缓缓地跪下身来，一脸委屈：“母亲，侯爷，请你们明察，这两个人犯了家规，早上刚被媳妇赶出去，现在忽然回来，必然是受人指使，诬陷媳妇。”二夫人“恭敬”地看着老太太，眼中满是氤氲的泪水。
“不，侯爷，奴婢有证据。”环儿说着，慌忙从内衣里兜掏出一张纸，呈给苏东原：“这是红绫姐姐给奴婢的药方，奴婢就是按照这个给林姨娘抓药的，上面是红绫姐姐的亲笔字。”
“小的也有证据，小的不可能跟林姨娘有染。”王柱说着，就将自己的裤子脱下来。
女子们别过脸去，而苏东原却看的真真切切。
王柱，是个太监。
二夫人死死地瞪着两人，仿佛要喷出火来。
环儿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青儿姐姐死的好惨，奴婢只想保命，请侯爷救救奴婢，请……。”
环儿说到一半，忽然双手掐住脖子，口吐白沫。
老太太吓得连退几步，惊恐地看着二夫人。
苏东原瞪大双眼，双手握得咯咯直响。
苏东原闭上眼，四周忽然静谧的可怕，半响，苏东原缓缓睁开眼，面无表情地看着二夫人：“从今日起，没我的命令，你不得踏出‘琴瑟园’半步，所有府内事务，不得再过问。”
苏东原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到门口：“王柱、红绫，杖毙。”
听到“红绫杖毙”，二夫人忽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软下去，几个小厮进来，把她抬回了园子。
老太太和四姨娘相继离开，四姨娘离开前，满意地对苏萌儿眨眨眼。
确定了四周无人，苏萌儿赶忙拿出一颗药丸，塞入环儿口中，不一会儿，环儿幽幽转醒，看见苏萌儿，水眸里满是感激：“谢谢六姑娘救命之恩，谢谢六姑娘。”
“你拿着银子立即离开，永远不要再回来。”
“是！”环儿重重地扣了几个头，趔趄地起身离开。
看着环儿的背影，苏萌儿的嘴角弯起了一个邪恶的笑容，早上二夫人将他们送出府的时候，她故意找人假装二夫人要灭口，又给青儿下了药，让她“惨死”在他们面前，然后在“危急时刻”挺身而出救了他们二人。
这一出戏演得还不错，虽然没降了二夫人的身份，但总是把她困在“琴瑟园”了，此时的二夫人就是瓮中之鳖，来日方长。
二夫人被禁足，苏府出现的短暂的和平，苏东原因为愧疚，让林姨娘去了“夏园”，并且每个月多给五十两月银，让林姨娘养身子，想必他也认为林姨娘日子不长了吧？
轻轻地捋了捋床上安静躺着的人的秀发，苏萌儿五味俱全。
那天为了嫁祸二夫人，是她故意下了药，让林姨娘出现短暂的“病危”，然而等把林姨娘接到了“夏园”，她彻彻底底检查过一遍才知道，林姨娘身上的问题，真是太大了。
除了寒气入体，五脏俱损以外，她的眼眶乌青，下颚充血，一看就是重金属中毒。
然而，她检查了林姨娘所有的用过的器皿和生活用具，却没有发现一丝蛛丝马迹，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这一切肯定跟二夫人有关。
“六姑娘，‘香园’的人还在咱们园子外面蹲点呢，这已经三天了，她们就像水蛭一样，真讨厌。
今天更夸张，八姑娘还亲自来了。”青云端着一盆水，一脸愤愤地进来。
苏萌儿轻轻眯起眼，自从从顾府寿宴回来，苏怜香就到处宣扬她勾引顾楼宁，使计逼迫顾楼宁娶她。
原本，她以为谣言会不攻自破，遂并未理会，然而，近几日，随着二夫人被禁足，有关她的流言就更加肆无忌惮，苏怜香做梦都想抓她的把柄，轮番派人监视她，今天苏怜香忍不住了，亲自出马了吗？
轻轻地勾起唇瓣，苏怜香，这可是你自找的。
秋天中午的太阳虽然不像夏天那般火辣，但是晒在脸上，还是会感觉有些灼热。
苏萌儿换了一身青云的衣服，打扮成青云的模样：“小心翼翼”地从“夏园”走出来，东张西望，确认四周“无人”之后，苏萌儿赶忙加快了脚步。
原本在打瞌睡的苏怜香，被婢女推起来，看到一身怪异打扮的苏萌儿，再加上她鬼鬼祟祟的表情，苏怜香那个心啊，忍不住扑通扑通跳跃起来。
几乎在同一秒，她的睡意全无，终于让她逮到机会了，不枉费她这么多天的辛苦呢。
苏萌儿“左顾右盼”地在前面走着，时不时地回下头，苏怜香和她的婢女小心翼翼地跟着，一会儿藏在树后，一会趴在石头后，她在心里已经将苏萌儿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个遍了，虽然这些祖宗她也有份。
不过看着苏萌儿如此“警觉”，苏怜香更觉得将有什么大秘密被她发现，心里更加激动。
这时，苏萌儿的脚步停在了苏东原的“书园”前，左看看右看看，确认无人后，立即开门闪身进去。
苏怜香看了看天，这个时辰爹爹应该在午休，苏萌儿鬼鬼祟祟的，难道是想偷东西？
苏怜香的嘴角立刻翘起：“书园”里，除了满园子的花草以外，只有一间房子，那就是书房。
候府谁不知道，她爹爹最宝贝的就是他的书房，之前听母亲说过，爹爹的书房里，光御赐的字画就有上百幅，至少值上千两黄金，还有各种限量版的兵书，农书，医书，反正就是各种齐全。
如果苏萌儿敢偷书房里的任何一样，她定然都吃不了兜着走。
042 怜香纵火
想到这里，苏怜香赶忙吩咐她婢女，立即去请她爹爹过来，婢女刚一离开，苏怜香就迫不及待的跟着推开了“书园”的大门。
声音还不大，苏怜香心里暗叫“还好”，余光处，她看到她一直跟着的身影涌入了一条小径，轻轻地蹙了一下眉，苏萌儿不进眼前这个书房，去小径干什么？
难道还有更重要的事儿？
带着浓浓的兴奋，苏怜香的脚步也加快了，当苏怜香的身影跟着消失在小径尽头的那一瞬间，苏萌儿从旁边的花丛里，站了起来，脸上挂着邪恶的笑。
走进小径的苏怜香越走越郁闷：“书园”她明明来过几次，她却不记得有这条路，只不过，这条路到底是通到哪里的呢？
如此的曲折，她已经走了很久，仿佛就是兜圈子一般，总是走不出去，她明明是跟着苏萌儿的身影过来的，只不过，她怎么一进小径就不见了？
算算时间，她爹爹该被请过来了吧？
不行，她得尽快找到苏萌儿。
苏怜香越想越是气得牙痒痒。
这时，一个身影从她眼前闪过，苏怜香的耐性已经被磨光了，直接开口就喊：“苏萌儿，你给我站住！”
结果那个身影听到她的声音，反而一顿，然后跑的更快，苏怜香也提起裙摆，跟着跑起来。
不一会，从小径的另一头跑出来，她看到了书房半开的门。
“这条小径果真是圆的”，这是涌入苏怜香脑中的第一反应，看着那半开的书房房门，苏怜香得意地笑了起来，心里腹诽：苏萌儿，这次你被我抓到了吧，人证物证俱在，看你再巧舌，到了爹爹面前能怎么辩。
想到这里，苏怜香一个箭步飞速地跑进了书房。
一股刺鼻的气味儿扑鼻而来，出于本能地苏怜香咳了几声捂住鼻子，她爹爹书房的摆设跟她上次来的好像有些变化，她记得爹爹曾经说过，这个是皇上最得意的作品，也是一块免死金牌，爹爹最珍视它了，不过，她记得上次的那幅画是在那边。
将视线一移，苏怜香才反应过来，她是来抓苏萌儿的，赶忙环视了一周，苏萌儿应该是进来了，怎么不见人？
母亲说爹爹的书房秘密很多，难不成有地道？
想到这里，苏怜香又开始兴奋了，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向前走，不敢弄出一点响动。
只不过，这刺鼻的气味儿怎么越来越重了？
苏怜香微微皱眉，继续左顾右盼。只不过，她的头怎么晕晕的？
“不好了，走水了。”
“不好了，书房走水了。”
一阵嘈杂声，从外面传来，苏怜香一愣：“书房？”蓦地，她水眸撑大，迅速转过身，只见，那幅被苏东原视为免死金牌的皇上亲笔画上，尽是火苗，其他周边的竹简书籍上，帘子上，都是滚滚黑烟。
苏怜香张大嘴，慌忙地从书房的门跑了出去。
这时：“书园”内已经陆陆续续来了人，救火的下人们当看到苏怜香的那一刻，别提脸上有多精彩了。
从震惊到惊讶最后到幸灾乐祸。
“不，不是我。”苏怜香看着表情精彩的下人们，一时语无伦次。
下人们纷纷撇嘴，跃过她，赶忙去救火。
苏怜香的手颤抖着，两条腿一点都不听使唤，她还是无法消化情况，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明明是来抓苏萌儿的，怎么会起火？
苏萌儿呢？
这时，一股逼人的寒气从头来袭来，苏怜香颤颤抬起头，迎上的是苏东原那如虎豹般腥红的双眼。
“不，爹爹，不是我。”苏怜香摇着头，大颗大颗的泪水从眼中滚出，颤抖的双腿一点都不听使唤。
苏东原咬着牙，大掌猛然袭上了苏怜香的脖子。
“侯爷，快住手！”刚刚赶到“书园”的四姨娘看到这个场景，立刻冲过来，双手扳上苏东原的手臂，一脸焦急。
苏东原眯着眼，掐着苏怜香脖子的手，丝毫没有松力，苏怜香半张着嘴，双眼充血，两只手去抠苏东原的手，但是力气越来越弱。
“侯爷，八姑娘是二夫人的心头肉，您想想二夫人，想想卫家吧！”
苏东原一听“卫家”，手臂颤抖了一下，手指渐渐有些松动，盛怒的视线移向苏怜香那张惨不忍睹的脸，苏怜香惊恐地回望他，满脸祈求。
苏东原眼神一暗，抓着苏怜香脖子的手，愤怒一甩，苏怜香扑通一下趴在地上，钻心的疼痛从膝盖传来。
苏怜香连续咳嗽几声，待气一顺畅，立即爬到苏东原脚下，抓住苏东原的裤脚，声嘶力竭：“爹爹息怒，不是女儿，真的不是女儿做的，是苏萌儿，是苏萌儿啊！”
苏怜香一开口，被苏怜香吩咐去通风报信的婢女，这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也慌忙跪下：“侯爷明鉴，八姑娘是无辜的。”
“侯爷，书房无故起火，确实匪夷所思，八姑娘虽然在里面，但也无人看见就是八姑娘所为，况且，八姑娘明知您要来，再故意放火，岂不是自己挖坑给自己跳吗？所以妾身认为，这件事应该好好查查。”四姨娘半步上前，轻声道。
躲在树后的苏萌儿，轻轻地翘起唇瓣，四姨娘啊四姨娘，真是坐山观虎斗、坐收渔人之利呢。
先旁观她让二夫人失了掌家权，现在开始对付她了么？
顾府寿宴之后，似乎很多人都开始露尾巴了呢。
苏东原一脸冷然，看着仍在熊熊燃烧的火势，咬牙切齿：“我现在就给你辩解的机会，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苏怜香一边抽泣着，一边断断续续地说了她如何跟踪苏萌儿，又如何进入“书园”，又如何走入小径最后到书房的。
苏东原越听眉头拧的越紧，视线移到书房旁侧的小径上，小径的秘密，他都不甚清楚。
曾经舒家最有本事的先祖，利用五行八卦在“书园”后，设置了极强的阵法，并且定下规矩，除非舒家有抄家灭门的大难才能进入小径躲避，这个秘密只有每代舒家的一家之主才知道。
然而，从他继承侯爷之位，舒家蒸蒸日上，所以，他根本就没进去过小径。
苏怜香说的会是真的么？
043二夫人失势
苏东原紧蹙的眉头渐渐舒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祖父曾说过，如果没有破阵图，没有人能从小径走出来。
轻轻地摸了摸腰间的锦囊，苏东原不自觉地摇了摇头。
看着苏东原脸色一波三折的表情，苏怜香的心都快揪出来了，她知道她说的理由似乎有些牵强，但是她说的就是事实啊。
站着一旁的四姨娘也微微有些吃惊，苏怜香说的话，可信度明显就很低，那条极其普通的小径，怎么可能困了她近半个时辰？
况且，苏萌儿虽然有点小聪明，但是毕竟也是个还未及笄的大家闺秀，怎么可能像苏怜香说的那么夸张，来无影去无踪？
暗暗冷笑了一声，相较于苏怜香，苏萌儿确实聪明太多了。
“爹爹……”苏怜香胆怯地出声，仰头望着苏东原。
四姨娘舔了舔唇，二夫人失势，苏怜香就像失去庇护的弱苗，虽有嫡女身份，但不足为惧。
顾府寿宴的事儿，她也听说了，苏萌儿的出头，是她始料未及的，有了顾府这个靠山，再加上嫡女身份，可就大不相同了。
再说，从苏怜香进书房到起火，只有短短几分钟，假如她说的是真的，苏萌儿定然还在“书园”的某个角落而未找到机会离开，这样，游戏就好玩了。
想到这里，四姨娘扯起唇角，满眼的柔情倾泻而出：“侯爷，妾身觉得无论八姑娘说的是真是假，咱们都要去印证一下，这个时候，如无特殊情况，姑娘们应该都在午睡，既然八姑娘说前一刻她还在‘书园’看到了六姑娘，那么算算时间，这个时候六姑娘必然不在‘夏园’，侯爷的脚程快，一去‘夏园’便知这件事跟六姑娘有没有关系。妾身等随后跟上。”
四姨娘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看了看苏东原赞同的表情，继续道：“毕竟，事关重大，如果草草决定，处罚了八姑娘，八姑娘定然也不会心服。”
苏怜香感激地看了一眼四姨娘，连忙点头。
躲在树后的苏萌儿身体一紧，四姨娘好阴险，从这里走回“夏园”普通的闺秀最快的脚程也要一刻钟，而苏东原是练武之人，不出五分钟一定会到。
轻轻地握紧拳头，苏萌儿在心里轻声道：千万别同意。
然而很多事情，总不能尽如人意。
苏东原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小径，又看了一眼仍在燃烧的书房，一转身，只留下一句话：“去‘夏园’”。
站在“夏园”门口的青云频频向远处张望，她家六姑娘已经去了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回来？会不会出了什么岔子？
八姑娘可不是省油的灯，虽然这几次跟八姑娘交手，都是她家姑娘更厉害些，但是……她的眼皮一直在跳，她总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当青云看到不远处凛然走来的身影的时候，身体一颤。
“奴婢拜见侯爷。”思忖间，苏东原已经走到了跟前。
“起来”，苏东原直接跃过她，就进了“夏园”，直奔苏萌儿的房间。
“侯爷，您先等等，六姑娘还在午睡，让奴婢进去服侍六姑娘梳洗好，再来拜见侯爷。”青云匆匆跑到苏东原身前，一脸焦急。
“滚开。”
青云眼看着苏东原就要走到了房门口，一咬牙，心下一横，快速跑到苏东原面前，撑开双臂，挡住了苏东原的去路。
“侯爷，六姑娘如果衣衫不整的见您会失了规矩和礼数，请先让奴婢进去通报！”
大步流星的苏东原，忽然被青云这么一挡，停住了脚步，苏东原眯着眼，黑瞳中氤氲了一层浓浓的怒气。
青云有些瑟缩，身体不自觉抖了起来。
苏东原冷冽地看了她一眼，大掌一扬，青云一个趔趄，向右侧摔去。
下一秒，只听“砰”地一声响起，苏萌儿的紧闭的房门顺势借力而开。
床上安静地躺着一个人，侧着身，只露出了骨瘦如柴的双肩，薄薄的被子搭在她身上，却丝毫掩盖不了她的瘦弱。
莫名的，苏东原的心抽搐了一下，一股难言的感觉从心底涌出，从她出事，到病倒，再到不省人事，他总是刻意忽略他心底的那份痛。
他以为，从她背叛他的那天起，他已经可以漠视她的一切了。
然而，他错了，近日的夜夜梦魇，总让他想起曾经的一些场景，一些快乐时光，这就是他的第一个女人，那个曾经与他风雨同舟、甘苦与共的女人，如今却一脚踏入的鬼门关。
轻轻地握住双拳，他懊恼地看了一眼被他踢开的门，不由得放慢放轻了脚步。
床上的人儿，依然无声无息，曾经那双水亮的眼中只有他的眸子紧闭着，苍白的脸上看不到一点生息，如果不是胸前那微弱得不能再微弱的起伏，他真的以为，她已经撒手人寰了。
苏东原轻轻地坐到床边，颤抖地抬起手，眼前这张颧骨突出，眼窝深陷的脸，早已没了当初那种柔嫩的感觉，但是，为何他的心，会这么痛？
站在门边的青云，傻愣愣地看着这一幕，侯爷对林姨娘不是恨之入骨了吗？
为何看到林姨娘这样，他会这么难过？
他不是来找六姑娘的吗？
怎么……。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响动，苏东原赶忙收回手，站起身，脸上又恢复了已往的冷漠。
当四姨娘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侯爷负手而立，冷漠地看着床的方向。
四姨娘将视线下移，心里咯噔一下，她怎么忘了林姨娘还在“夏园”，死死地咬了下唇，这次她真是失算，人是感觉动物，对将死之人总是有一些怜悯和惋惜，况且这个将死之人还是曾经爱过的林姨娘。
“爹爹，你看女儿没撒谎，苏萌儿根本不在‘夏园’，火就是她放的。”这时进来的苏怜香丝毫没察觉到屋子内的怪异气氛，一看到床上的人，嘴角立刻就大大扯开了，扬声道。
苏东原嗔怒地看了一眼苏怜香：“出去说。”
“侯爷，不用的，林姨娘是听不到的！”青云哽咽着，双膝跪地，眼泪已经滚出了眼眶：“从‘冰园’回来后，林姨娘一直这样睡着，很少醒来。”
044 一计套一计
苏东原咬着牙，幽深的黑瞳不经意间闪了闪。
四姨娘也蹙起眉，这个时候，她是断然不能开口的，于是，四姨娘微侧身，给苏怜香使了使眼色。
苏怜香看着四姨娘站在了她这边，心里登时乐开了花，看来刚刚在赶来的路上，她拍四姨娘的马屁还是奏效的。
于是，苏怜香扑通一下跪地，眼泪跟着就涌出来：“爹爹，请为女儿做主，女儿说的都是实情，都是苏萌儿搞的鬼。”
苏东原眼神一暗，四姨娘屏住呼吸，等着苏东原下令，苏怜香也是一脸焦急，左看看四姨娘又望望苏东原。
这时，一个青绿色的身影哼着小曲，缓步向这边走来，她手上拿着一块衣料，边走边看，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屋内的人皆神色一遍，向她望去。
苏萌儿刚踏入屋内，看到屋内之人，忽然一怔，脸上出现一抹慌乱，然后迅速将衣料藏到身后。
“萌儿给爹爹请安，给四姨娘请安。”苏萌儿赶忙福了福身。
四姨娘看了一眼苏东原，嘴角弯起：“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萌儿、萌儿……”苏萌儿咬着唇，脸上出现为难之色。
“她去放火去了，当然不敢说。”苏怜香愤愤插嘴。
“八妹妹，你不要污蔑我！”苏萌儿撅着嘴：“怯懦”地看了一眼苏东原，满脸的委屈之色。
四姨娘心里咯噔一下，这几次的经验告诉她，每次苏萌儿出现这种“怯懦”的表情，保证就有人倒霉。
“你还敢狡辩，你这个贱……”苏怜香还没等说完，四姨娘一个凌厉的眼神过去，让她说到一半的话愣是憋了回去。
苏东原眯起眼，视线不离苏萌儿的双手，声音极冷：“拿出来。”
苏萌儿咬着唇，又退后了一步。
苏东原已然被磨的没了耐性，霍地起身，一把就从苏萌儿身后扯过那块布料。
当布料陡然打开之时，苏东原身体猛然一抖，幽深的黑瞳骤然一缩，踉跄地退后了几步。
低着头的苏萌儿嘴角悄然弯起。
看着苏东原的表情，她知道她赢了一半了。
四姨娘看着苏东原，心里一抽搐，她跟了侯爷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的表情，到底那一块布料上，有什么？
苏东原颤抖地看着眼前这块布料上临摹的“百欢图”，不由得想起二十年前那个恶梦的夜晚，林姨娘身怀六甲，却用她娇弱的身躯帮他挡住了那致命的一剑。
他握着她的手，陪她在鬼门关前转悠了七天七夜，最后他用自己的血画出了一幅“百欢图”送给林姨娘，作为与其“百世欢好”的承诺，然而，时间仅过了二十年，他不但背弃了自己的承诺，还……
苏东原布满血丝的双眼，带着极大的愧疚望了一眼床上的人儿，究竟他要怎么做，才能弥补？
一直沉默的苏萌儿眨眨眼，这个时候，该轮到她补一刀了。
想着，她一咬唇，氤氲的雾气立即弥满了双眸，她轻轻走上前，在苏东原的脚边跪下：“请爹爹恕罪，女儿并不是要亵渎您的画，只不过，林姨娘从‘冰园’出来，一直都不太好，梦里经常说着胡话，断断续续的昏迷、清醒再昏迷，但是无论她昏迷还是清醒，她嘴里始终叫着‘画’、‘画’，女儿翻遍‘冰园’，才知道林姨娘一直找的就是这幅‘百欢图’。
‘百欢图’是爹爹所做，而且用血为墨，画在竹简上，林姨娘怕自己的晦气亵渎了这幅画，只敢远远观望，不敢触碰。
女儿心疼林姨娘，所以斗胆临摹爹爹的画，只盼能让林姨娘在最后的日子里，日日夜夜都有这幅画陪伴……”苏萌儿说着，哽咽了。
苏东原的手又是一抖，手指轻轻地摸上布料上还未干的墨汁，颤声道：“你刚刚就是在临摹这幅画？”
苏萌儿垂下眼，点点头。
“撒谎，苏萌儿你撒谎！”苏怜香指着苏萌儿，声嘶力竭地喊道。
“闭嘴！”苏东原凌厉地看向苏怜香，眼底闪过一抹冷冽的寒意。
苏怜香一颤，慌忙跪下：“爹爹，求你不要相信她，她真的在骗人，火真的是她放的。”
苏萌儿一脸茫然地向苏东原：“什么火？”
苏东原摇摇头，大掌扶起了苏萌儿：“好孩子，爹爹不怪你，反而爹爹为你这份孝心而感动。这幅画剩下的部分，爹爹替你完成。”
苏萌儿仰起头，小脸满是惊喜。
站在一旁一直未出声的四姨娘，死死地咬着牙，她真是小瞧了苏萌儿，竟然弄了这么一出苦肉计。
轻轻地瞥了一眼苏怜香，看来这次得牺牲苏怜香了。
“书房放火一事，已经明确，来人——”苏东原斜睨苏怜香，冷声道。
“爹爹，等一下！”苏萌儿一手拽住苏东原的袖子，眼神不经意地瞄了一眼四姨娘，你以为这就完了么？想置身事外，门都没有！
四姨娘一颤，一种不祥的预感袭来。
“爹爹，请听女儿一言。一直以来，您都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父亲。以前，女儿只能远远地仰望您，如今，女儿能轻轻摸上您的衣袖，能触碰上您孔武有力的手臂，您不知道，女儿的心有多兴奋。您之于女儿，不仅仅是父亲，更是女儿心目中的神啊。所以您的疼爱，就是女儿的庇护，是女儿心中最向往的东西。”
苏萌儿顿了顿，继续道：“八妹妹虽然年龄还小，但是女儿常常听她说起父亲，对父亲的景仰和爱戴，以及父亲对她的宠爱，所以如果您惩罚了她，不但会破坏她心中这个高大的父亲形象，更主要的是，会让一个做女儿的心死。”苏萌儿说到这里，顿住了，斜睨苏怜香。
苏怜香的头点的像拨浪鼓一样。看着苏萌儿的眼神，也从怨恨转为诧异。
苏萌儿心中冷笑，继续道：“但是，女儿心里明白，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八妹妹既然犯了错，就肯定逃不过惩罚，女儿只是单纯的企盼，八妹妹不要被血浓于水的亲人惩罚就好，毕竟心痛大于身痛，希望父亲能感念女儿们对您的这份儿心！”
苏怜香听完苏萌儿还是让苏东原惩罚她，立即咬牙切齿地又瞪她一眼。
045 四姨娘掌栓侯爷
四姨娘听了苏萌儿的话，登时脸色惨白，苏萌儿的意思很明显，侯爷跟苏怜香这种血浓于水的感情不要轻易破坏，但是苏怜香又不得不惩罚，所以，这个惩罚苏怜香的棘手之事，就该由她来做。
四姨娘心里抖了又抖，苏怜香犯的错如此之大，如果她惩罚轻了，不但不能服众，失了威信，又会让侯爷对她掌家失去信心；
但是如果惩罚重了，她就彻底得罪了二夫人，得罪了“卫家”，无论是哪一点后果，她都是承担不起的。
想到这里，四姨娘双拳紧握，可怜兮兮地看着苏东原，心中却叫了千百遍千万不要交给她处理。
然而，老天爷总喜欢恶作剧，苏萌儿的话刚刚说完，苏东原便颔首：“苏怜香在书房放火一事，就由四姨娘来处理。”
苏怜香一听由四姨娘处罚她，登时咧开了嘴，四姨娘是铁定不敢得罪她母亲，所以也不会重罚她，想着，苏怜香满是期盼地看向四姨娘。
四姨娘一看苏怜香的眼神，一股气闷，身体一颤，捂着胸口，下一秒，她双眼一翻，就向后倒去。
苏东原长臂一捞，四姨娘不偏不倚地倒在苏东原的怀里。
“四姨娘……。”苏怜香可是急了，这个时候四姨娘可不能倒下，如果换了爹爹惩罚她……苏怜香一个哆嗦，赶忙上前。
站在一旁的苏萌儿唇瓣掀起，这么烂俗的办法也能想出来，她轻轻冷哼一声，提了半步，一抹坏笑勾起。
“四姨娘……。”苏萌儿的小脸上泛起了浓重的关心，小手也抓上了四姨娘的虎口，一根极细的针就这么瞬间扎了下去。
“啊——”就像膝盖弹跳反射一样无法抑制，四姨娘的手臂霍然扬起，苏萌儿一个侧身，四姨娘的手背，不偏不倚地打在了苏东原的脸上。
“啪！”这清脆的响声犹如天籁，苏怜香瞠目结舌，四姨娘，她疯了吗？
苏东原剑眉倒竖，揽着四姨娘的手臂，向外一推，四姨娘踉跄退了几步，扶住身后的桌子稳住身体：“侯爷，我……”
“做你该做的事吧。”苏东原冷冷一句，将视线转向苏怜香。
四姨娘死死咬住下唇：“苏怜香顽劣纵火，打三十板子，外加罚一年月银。”
苏怜香瞠目结舌，她想着四姨娘性子软，如果要罚她顶多是个禁足或者面壁，竟然要打她三十板子，那她屁股岂不是要开花？
还罚一年月银？！想到这里，她脸都快抽到一起了，愤恨地看向四姨娘。
四姨娘柳眉倒竖，别过脸去。
苏东原意味不明地点了下头，抬步走了出去。四姨娘跟在他后面，在临出门口前，忽然转过头，定睛看着苏萌儿。
苏萌儿挺直脊背，回望她。
忽地，四姨娘嘴角抿成一道乖戾的弧度，苏萌儿，你等着。
转眼又过了十日，之前苏怜香被打得皮开肉绽，消停了几日，四姨娘也看似平静，言允游仍然没有消息。
长公主三日前来了苏府拜访，意欲不明，跟苏东原密谈了几个时辰，最后愤愤离开。
顾府也送来了聘礼，大大小小整整十个箱子，意图很明显，要在苏府为顾楼宁挑个媳妇，老太太和苏东原笑的合不拢嘴，这亲一定，苏家的站队也就彻底明确了。
揉了揉发痛的额角，苏萌儿这几天右眼一直跳着，她总觉得有大事情要发生。
“六姑娘，不好了，四姨娘出现小产迹象，太医正在请脉，姑娘们都去探病了，你也去看看吧。”丽萝匆匆赶进来，脸上一副焦急之色。
苏萌儿霍地一下起身，抿起唇，水眸微眯。
“六姑娘？”丽萝看着苏萌儿的表情，也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你是不是觉得……。”
“没什么，兵来将敌水来土堰！”
等着苏萌儿赶到的时候：“蓉园”内挤满了人，叽叽喳喳，苏萌儿厌烦地跃过这些三姑六婆，她们探病是假，幸灾乐祸倒是真。
这时，角落里的苏怜烟进入了苏萌儿的视线，这个苏府的五小姐，生母是已死的三姨娘，也许因为自卑，她一直安安静静，怯怯懦懦，苏萌儿唯一见过她的一次，是在给二夫人请安时，她打碎了一个青釉瓷瓶，被二夫人罚了月银半年，禁闭三月。
感受到了苏萌儿的视线，苏怜烟回一温婉的笑容。
苏萌儿也笑着点点头，不知是因为看到她想起了原来的苏萌儿，还是因为没娘的孩子比较可怜，总之，苏萌儿对于这个庶姐，感觉不差。
这时，四姨娘的大丫鬟翠婷从内室走了出来，一脸沉重。
叽叽喳喳的人们一齐将视线集中到她身上。
“四姨娘的情况已经稳定了，各位的心意侯爷领了，为了让四姨娘好好休息，侯爷请各位先回。”翠婷扫了一下众人，淡淡道。
三姑六婆们不悦地发起了牢骚，但也纷纷转身，苏萌儿垂下眼，她早就猜到是这样的结果，于是，也跟着众人转身。
“六姑娘，请等一下，太医说四姨娘的小产迹象不是意外，侯爷请您到内室一趟！”翠婷扬声，引来人们纷纷侧目，一时间，各种惊诧鄙夷的视线全部都集中到了苏萌儿的身上。
苏萌儿眯起眼，缓缓向前走。
翠婷弯起嘴角，还是四姨娘聪明，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又让她用这种方式叫六姑娘进内室，这件事最后的结果，即使与六姑娘无关，也会落人口实。
再加上这些家族三姑六婆们的夸大其词，六姑娘的名声，必然受到极大的损坏，那么跟顾府议亲之事……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在厅内响起，翠婷惊诧地捂着自己的脸，瞠目结舌。
众人的眼中也不约而同地出现了诧异，这个平时怯懦的六姑娘，竟然敢打四姨娘的大丫鬟？
“放肆！太医可说四姨娘小产迹象是我所为？”苏萌儿气势凛然，满脸怒意。
翠婷眼神闪了闪：“不是。”
“爹爹可说与我有关？”
翠婷眼皮又颤了颤：“没有。”
“那你如此阵势，故意引导他人曲解，坏我名声，你可知罪？”苏萌儿气势凛然，眼中满是不可亵渎的睥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