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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而来的曙光全文阅读

作者:SS狙击手     穿越而来的曙光txt下载     穿越而来的曙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四章 粮食缺口

    “界镇已经落入北安南手里。”任雪峰把电报递给杜彦德,“你瞧,我就说过吧,咱们这招绝对管用。”

    “也没你说的那么悬吧?”杜彦德拿过电报纸上下看了两遍,“界镇陷落,现在北安南已经开始在界河上搭建浮桥了。这些人已经开始准备大军南进了,咱们事实上也拿不到什么好处啊?”

    任雪峰找了条瘸腿的凳子坐下,从桌上拿了根“文清烟”叼在口里点着了吸了一口,“咱们有的是好处,现在这情况正就是河蚌相争渔翁得利,咱们现如今可是坐山观虎斗的。咱们前面几个月里被迈德诺人玩了命地算计,那真是憋屈得要命,这最近一个多月里的反击那可真叫一个痛快!”

    “哪有这么个坐山观虎斗的?”杜彦德不由得抽了抽鼻子,“现在南北朝大战可是拉开序幕了,虽然说南安南朝政现在被迈德诺人把持着,但是还是挂着安南的牌子,黎氏毕竟还是南安南的皇帝。现在北朝下来了,迈德诺人就得以南朝的名义顶上去,这场南北朝之战最重要的还是整个安南的归属。”

    “嗯,没错。”杨铭焕在一旁的办公桌后面抬起头来点了点头说道,“现在南安南的归属已经通过阮福源转给了阮姱,再由阮姱通过授权给元老院了,原本是我们和迈德诺之间的安南争夺,现在愣生生增加了个北安南进来,这不是越打越乱么?”

    “是啊,”杜彦德叹了一口气说道,“不过当时这个计谋也是通过执委会讨论再由全体代表大会讨论后决定的,也怪不得咱们自己,只是没想到北安南竟然能够一直按住性子等着咱们把南岸军打残了才跳出来摘桃子,真够缺德的。”

    “早知道咱们自己就能够把南岸军给全部干掉,压根儿就用不着鼓捣北安南那边动手,咱们自己就能动手了。”任雪峰有点懊恼地抽了一口烟说道,“到了最后,还是咱们自己把那帮封建军阀给打败了,桃子还叫人家给摘了。”

    “也不是这么说,”杨铭焕也没抬头,只是一边看着手头的文件一边继续说道,“北朝的那帮家伙也不是傻子,原本南北势力就比较平均,要是咱们没能把南岸军打败,让南岸军回过头来打他们,他们绝对吃不到好果子。现在咱们把南岸军主力给打残了,就算咱们不告诉他们,他们也会通过其他途径了解这个情况,然后照样渡河摘桃子,无非是晚一段时间而已;而咱们又没有足够的力量西进,界镇抓不到手里不说,沿途十几个村镇小城的咱们都吃不下,到头来还是要叫北朝给吃掉的。所以这事情就是个阳谋,人家光明正大地打蛇随棍上,怨不得别人。”

    “也是,”杜彦德点了点头,“那咱们晚点到前面总参谋部去开个会说说吧。”

    “嗯,好的,”任雪峰点了点头,“我这就去给他们打电话,这边你们准备下吧。”说着就走出去了。

    杜彦德笑着跟杨铭焕说道,“现在安南局势可是越来越热闹了,话说现在迈德诺人应该按捺不住了吧?”

    “那是当然,”杨铭焕笑了笑,“南安南已经没有多少可战之军了,要是没错,只怕南岸军逃掉的主力恐怕都叛逃到了北朝那边去了。”

    “那肯定,不过说起来真是可惜了,”杜彦德轻轻叹了一声道,“其实要是这么多人能够被抓过来当俘虏,咱们就有更多的人力了。”

    “可别,”杨铭焕连忙说道,“这话要是让孙文彬听到了还不得跳起来咬死你,这两次台风间隔时间短,把农场里的庄稼糟蹋了不少,现在孙文彬都快急疯了,每天都带着一帮子计委的人查东方港粮食仓库的库存情况,恨不能把厨子都称一称重量看他们有没有偷吃。要是真给再抓个万把俘虏回来,他非得疯了不可。现在就只救回了几百个伤员外加抓了八百来俘虏就把他给愁坏了。”

    “对了,商贸部那边的情况怎么样?辜晴倩那边还没有找到粮食进口渠道?”杜彦德摸了摸下巴,这事情他也挺着急的,事实上粮食短缺的情况在东方港已经开始变得有些明显了,最近的粮食配额又做出了调整。元老院劳工粮食配给一直都是通过分发餐票,让归化民前往各个工作单位的直属食堂就餐的。这段时间以来计委重新审核了归化民每日粮食定量,并且做出了下调,原本还打算把学校的免费早午餐也进行调整的,但是被蒋燕给冲到计委跟成军吵了一架,最后成军还是没敢从孩子口里抠钱,只是对成年归化民的粮食定量做了调整。

    但是光是调整归化民势必会让归化民觉得自己被歧视或者区别对待,因此元老食堂里的配额也进行了下调。以前汤帅带着几十个元老食堂工作人员每天至少要工作十多个小时才能堪堪干完的工作现在六个小时就能干完还有空休息,元老们对自己的待遇缩水自然颇有怨言,但是现在是特殊时期,没办法,只能通过私底下向没吃饱的元老们分发每天每人一份快过期的方便面顶饿。

    “粮食问题现在就跟绞索一样套在我们的脖子上,感觉真的要喘不过气了。”杜彦德再次叹了一口气,“真的要急需解决粮食问题了。”

    “不知道那边的情况怎么样,辜晴倩跟迈德诺的海商们交谈过,他们倒不是不愿意帮我们运输粮食,但是粮食相对于其他的工业原料价格比较低廉而重量又大,商人逐利你知道的,他们宁可把吨位留给更加值钱的工业原料,也不愿意运输粮食。”

    “不是有补贴吗?”杜彦德一愣,“采购部门的粮食采购我记得有不少的补贴啊,价格算起来比工业原材料要高啊,而且工业原材料按道理说起来要占据更大的吨位而且价格也更加要便宜一些的吧?”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杨铭焕话还没说完,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了,“请进。”

    进来的正是辜晴倩,穿越前的辜晴倩是个个子不太高的圆脸姑娘,身材略略有些富态。但是现在在二人面前的她如同变了个人似的,变成了瓜子脸,身材也苗条了不少,脸上还有两个黑眼圈,一脸怒气冲冲的样子冲了进来,推了推任雪峰不久前坐过的那条瘸腿凳子,看看似乎不会出现不稳翻到的情况,就一屁股坐在了上面。

    “我要跟你们反应个情况!”她一坐下来就冲着满脸愕然的两个执委说道,“这事情要是不能解决,我们可就麻烦大了。”

    通过辜晴倩的一通话,两人这才知道了最近一段时间粮食出现危机的原因。元老院虽然是一个共同体,但是元老院下的工厂以及各个部门事实上还是各自**的,虽然说哪个部门赚钱多少到了最后都是要上缴国库,但是赚钱的数量还是能够体现负责这个部门的元老能力的。元老院是一个新兴政权,愿意抛下旧世界的一切来到新世界打拼的元老们自然都是有各自的野心的,因此保证自己的部门能够给元老院带来更多的利益成了部门之间竞争的主要表现。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也不知道是从谁开始,工业部门的几个生产厂悄悄开始了这种隐秘的竞争,这些工厂通过各自的门路从计委仓库调取各自需要的工业原料进行生产,然后成品以采购价提交给商贸部仓库来获得利益。

    这原本是好事,但是配合起现在东方港的运力而言就开始变味了。东方港在港口的确有铁轨可以让火车把物资运输到几个工业区去,但是运力不足也是非常明显的。尤其是盐村工业区里的钢铁厂和化工厂,需要的原料动则以十吨来记,运力的短板就显得尤为明显了。现在虽然开发出了斯特林发动机的货运型劳斯莱斯,但是一辆车最多也就是能装个几百公斤货物,这些货车产量还低,一个月也造不出三辆来。加上东方港的公路主要是夯实的土路,在这两次台风中损毁严重,因此公路运输直接就被pass了。

    而现在东方港的港口区由于地形原因,设计上就只能同时容纳十二艘迈德诺大型商船进行装卸,因此那个部门想要多拿一些工业原料,就必须要盯着那些前来送原料的船只装载的是什么货了。这么一来,怎么让那些船只装自己需要的货物就变成了很重要的事情了。旧时空的那种坏习气立刻就找到了市场,负责这些方面的元老很快就找到了歪门路——行贿。

    “没错!”辜晴倩很肯定地点了点头说道,“就是行贿!”

    “行贿?”杜彦德和杨铭焕觉得脑袋不太够用了,“我们是生产商,还要通过行贿去获得原材料?这港口不是每天都有船只进来装卸货物吗?为什么要去行贿?”

    “很简单啊!”辜晴倩一脸“你怎么就是不开窍”的表情看着这两个执委,“首先,让那些船长更加乐意运输自己所需要的原材料啊,咱们港口的运力有限,自己所需的原材料多,自然就会优先供应给需要这些原材料的工厂啊。”

    “这怎么行贿法?”杨铭焕一脸懵逼,望着辜晴倩问道,“难道掏钱给船老板让他们运输?”

    “那倒不是,”辜晴倩说道,“每个厂不都是有人在码头负责验收货物抽样检查的吗?”说着辜晴倩在桌上看了看,“怎么你们连水杯都没有啊?”

    “还不是几天前张元抗议说我们都用劣质产品,都叫执委秘书处的工作人员给拿去处理了。”杜彦德一边解释一边问道,“你口渴了?要喝水我去叫人送进来,你先说说。”说着又走到门口跟外面的人说了几句又走回来。“你先接着说吧。”

    辜晴倩咽了口唾沫,“好吧,那些抽样检查的人是各个厂里派驻在码头区的,他们主要是负责检查原材料的合格程度并估价。可是问题就出在这个估价上了。你们都知道,要算起来,粮食可是有补贴的,算起来价格远比工业原材料的价格要很多,可是为了让这些船东愿意运输自己需要的原材料,他们就把采购价给调高了,还不是明里调高,而是暗地里通过吨位上做手脚,多付一些钱或者就是质量低的原材料当作高的价格来收购,这么一通算来,原材料的价格竟然就超过了粮食的价格。”

    “你是怎么知道的?”杨铭焕倒是好奇了,“这事情大概多久了?”

    “我从两个月前开始看到进口的粮食吨位逐日减少就觉得奇怪了,不过那时候这帮家伙做得比较隐蔽,我没有查到。”辜晴倩有些生气地说道,“要不是今天在港口区酒馆里悄悄坐了一阵,恐怕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正好我后面两个船长在聊天,说补贴的额度谁的比较大一些,还好那时候学的英语没丢下,不然到现在都不知道。”

    “这怎么行?”杜彦德有些生气地在桌子上拍了一下,“为了要工业原料,把粮食供应都给落下了,为了生产产品连肚子都不要了?这帮家伙自己每天勒紧腰带的搞生产,就不怕出事故吗?我还以为是迈德诺人在背后搞风搞雨的,到了最后原来是我们自己瞎胡闹。”

    “这事情非得进行改革不可!”辜晴倩说道,“定价权不能交给各个厂家,而是要由商贸部统一抓在手里,商贸部毕竟是进出口产品的主要负责部门,如果连定价权都没有,怎么进行整个东方港物资的宏观调控?现在这些元老们为了争夺原材料就敢跟粮食进口途径抢配额,要是让他们继续这么下去,整个东方港早晚要变成饿殍满地的饥荒城市。”

    “这个?”杨铭焕和杜彦德对视了一眼,过了一小会儿,杜彦德问道,“要不你们商贸部跟计委详细计划下,看看联合组建一个什么部门来专管进口的任务?”

    “完全用不着新建部门,计委只要能够把进口的权限转交给我就行,”辜晴倩说着甩了甩脑后的马尾继续道,“事实上进出口本来就该商贸部管理的,计委管进口根本就是越俎代庖。”( )

第五十五章 解决途径

    “不是旧时空都是工厂拥有定价权的吗?”杜彦德不由得一头雾水,他记得旧时空工厂采购原材料都是自行招标送来的,厂家产品出厂时的价格也是由厂家进行订制的,“定价权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是的啊,旧时空的定价权是建立在自由贸易基础上的,而且旧时空可没有现在这样紧迫的粮食危机,”辜晴倩说着站了起来,“现在的问题是港口区没有足够的力量吃下所有运来的商品,在没有宏观调控的情况下,任由进港的运输船自由运输货物,能够产生的结果肯定就是现在这种情形。”

    “这事情是得要管一管了,”杨铭焕点了点头说道,“我们现在这情形就好像是双头鸟抢食一样,其实吃到的都是同一个肚子里面,但是两个脑袋却要打得不可开交。我们是按照旧时空的体制来建立的工厂,但是生产的管理也随之一并承袭了,却完全没有注意到这种采购权由工厂进行确定对于我们现在而言是真正的饮鸩止渴。”

    “这话说得太对了!”辜晴倩话音未落,门就被敲响了,她走到门口打开来,原来是曹湘端着一杯茶走了进来,曹湘冲她笑着点了点头道,“应该是你的茶吧?”

    “嗯,谢谢啦。”辜晴倩伸手接过,走到办公桌前放在桌上,“现在这种采购乱象对于我们现在而言是丝毫好处都没有的,即便是工业产品产量得到了提高,可是代价是质量的大踏步下降。”

    “质量?”杜彦德不由得一愣,“我们这里也有质量问题了?”

    “是的,”曹湘笑着点了点头,“这事情我也有听说,前几天就有人在港口区为了我们出口的产品质量而争吵,还吵到了海关那边,后来听说是厂里给他们减免了一部分钱才算完。”

    “温州货!邵东货!莆田货!”杨铭焕不由得一边大声说着在桌上拍了一巴掌,把桌上的茶杯拍得都跳了一下,“我们怎么净搞些这样的事情?到了这新世界,还要搞出低价低性能产品!”

    “这是正常的,”杜彦德撇了撇嘴苦笑道,“太正常了,用行贿的方式去采购原材料,在原材料的材质标准上放水,肯定能造出来的产品就要大打折扣。现在东方港的产品不愁卖,只要保证了产量,质量差点就差点,反正卖出去了就把皮球丢出去了,管我死后洪水滔天……”

    “是的,这也就是我为什么要来跟你们说由商贸部进行统一采购和统一销售的原因。”辜晴倩摸了摸茶杯壁,似乎有点烫,连忙又捏住了自己的耳垂,“事实上我们还要建立一个东方港质量检查体系,保证产品出厂之前都要经过严格的质量检查。每个厂家根据自己的产量和原材料需求量统一提交报告到商贸部,商贸部根据生产速度这些来进行采购和原材料分配。这样一来才能够保证运来的货物在供应上不至于脱节。”

    “不过这样有的工厂可能就要停工了呢。”曹湘在一旁靠在办公桌上说道,“杨灿铃曾经跟我抱怨过棉纺厂的产量太高而棉花这一类的纺织材料却迟迟送不到,弄得她不得不跑到计委去找负责的元老吵架呢,要是由商贸部来进行统筹采购和原材料分配的话,岂不是会让棉纺厂的原料直接断流啊?”

    “那倒不一定,”辜晴倩端起了茶杯揭开盖子吹了吹,“商贸部可以通过产量和原材料需求进行调整,再进行安排,会尽量保证不让生产部门断流。更何况现在需要原材料的大户主要都是在盐村工业区里,那边的话我觉得不如在盐村工业区北面建立一个港口,让原材料可以在那里进行卸货,避免和港口区发生太大的冲突。此外还要通过道桥部门多铺设几条铁路,这个就要向你家谢明芳商议下了。”

    “还要修铁路?”杜彦德一愣,杨铭焕也是嘴巴张得老大,现在东方港的铁路已经投入运行一段时间了,由于铁轨的数量问题,此时都还是单线运输,从盐村工业区向南到达东方港西区,再向南经过港口区,再向南到达北桥头镇,全程十二公里左右。建筑委员会道桥部门用了足足三个月才铺设完成的,要知道进行道路勘测的时候连蒸汽机都没有开发出来呢。

    后来为了开发光荣岭的石油以及运输坦克前往沙巴克浮桥,又从北桥头镇站分了一条铁路前往光荣岭,这条路用了半个月修到了北桥头镇以西六公里的沙巴克浮桥,然后又继续用了两个月的时间才把铁路铺设到了光荣岭附近。由于是单线运输,因此这条光荣岭石油运输快车只能在晚上八点后到早上六点前运输,从光荣岭站经过北桥头镇、港口区、东方港西站再到盐村工业区,沿途二十二公里。彪马一型火车头满载六节车厢六七十吨的时候只能以十二到十五公里的时速行进,就算是彪马二型也只能拉着十节车厢一百吨的货物以十五到十七公里的速度行驶,一个晚上就算是满打满算跑,也最多不过是跑两趟。因为其他的运输车辆也是不得不使用这条轨道进行运输,例如从港口区货运处到盐村工业区,此外还有前段时间的从干船坞处运输挖出来的土石方到填埋区的车次,反正负责安排列车时刻表的元老们看着自己排出来密密麻麻到令人发指的时刻表都觉得后背直发麻。

    “现在要说修铁路肯定要往后推啊!”杨铭焕有点郁闷地说道,“谢明芳从结婚后就一直在搞那个北桥头镇到盐村工业区的复线勘测工作,此外钢铁厂和木材厂也提供了大量用于铺设铁路的铁轨和枕木,应该是近期要把主要力量先铺设完复线才行。”

    “我知道啦,”辜晴倩笑着摆了摆手道,“这事情我早就问过谢明芳了,她说这事情和复线不冲突好吧,只需要作出一些地方的调整就可以了,她已经在进行规划上的调整了。”

    “那还差不多……”杨铭焕不由得吁了一口气,“我看她每天回来都还要在地图上涂涂抹抹的,好累呢。”

    “是啊,这时候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辜晴倩说着又笑了笑,“说错了,是元老院中国建设的初级阶段,现在哪个元老不是辛勤工作的?每个人都是把十二万分的热情投入到了这个城市的建设中来了。其实我说就算是之前那些抢原材料配额的元老,他们的出发点也是好的,只是造成的结果有点出乎意料罢了。说到底是你们这些执委做得不够好,安排得乱七八糟的。”

    “你就算了吧,”杜彦德不由苦笑地摆了摆手,“穿越之前我是干嘛的?我就是一个流水线工人,每天干的活都是简单的令人发指的小工作,毫无技术难度,结果现在呼啦啦一下五百多元老跟着我们一块儿穿越了,让我给他们统筹安排,我就是一工人啊!我哪儿安排得过来?”

    “这算什么?”辜晴倩轻轻抿了一口茶水笑道,“我穿越前还只是一个做外贸的文员呢,禹沙是干嘛的?不过是个包工头而已,我们这些穿越的人都是在旧时空的**丝罢了,在旧世界里我们就是沙漠里的一颗沙子,大海里的一滴水罢了。到了这新世界,我们也还是一颗沙子一滴水而已,但是我们组合起来,就是一个新的势力,能够给这个世界带来曙光。”

    “我就说了吧,”曹湘在杜彦德肩膀上拍了拍,“都说了不要妄自菲薄,每个人都有自己存在的意义,既然命运安排我们到了这个新世界,就要发挥出自己的价值来。”

    “好吧,你赢了,”杨铭焕笑着冲辜晴倩点了点头,“进出口决定权全权授予商贸部的事情你写个报告过来,最好写详细一点,我们执委会拿到报告后就会召集工业委员会、计委和农业委员会一起开个会讨论下,我会投你一票的。”

    “我也会,”杜彦德冲辜晴倩竖了个大拇指,“我相信其他部门应该会考虑支持你的。”

    辜晴倩笑着把茶杯里的茶喝掉,细细看了一下,“哎呦,这还是前两天刚刚出厂的新茶杯啊?说换就换了?”

    “是啊,”曹湘笑着说道,“东方港可是现在整个南中国海最热门的地方,执委大楼这边作为新中国的首脑聚集的地方而言,用那些破破烂烂的产品实在太不合适了,我这事情跟他们提过好几次了,可是他们就是不肯。这不上次让张元在会议上爆了粗口,这才决定换掉。”

    “这不是想着节约吗?”杨铭焕在一旁刚打算说话,辜晴倩打断了他,“节约对于个人来说是件好事,但是放大到国家而言就不是好事了,所有人都节约,造成的结果就是国内经济不流通。每个人都守着自己手里的一亩三分地,不思进取,没有升迁追求。而且银子在储存的时候是没有丝毫意义的,只有流通起来才有价值。事实上我觉得我们这段时间以来金融部门收来的银子越来越多倒不是件好事,如果不能把这些银子流通起来,对于我们来说迟早就是要守着金山饿死的。”

    “那你的意思是要把这些银子散财散出去?”杜彦德有些好奇地问道,不过旁边的曹湘倒是先说话了,“散出去倒不必要,对我来说,这些银子可以用来冲压新银币,然后用来购买和投资。我们的合伙人计划就是做的这个,让土著参与我们的生产,不仅能够把我们的生活态度推广开来,也可以带领周边共同富裕。”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辜晴倩连连点头道,“事实上我们在登陆建立城市之后,对整个安允是有着很大带动作用的,现在安允地区的粮食种植量虽然居高不下,但是都是通过把土地承包给我们来实现的,本地土著已经把主要的精力放在饲养禽畜的方面了,随着这段时间鸡蛋供应量的提高,我们的教育部门已经能够保证每个儿童每天都能吃到一个鸡蛋了。此外还有牛奶,我们自己带来的奶牛还没有开始产仔,但是土著们已经得知了我们对牛奶有需求,他们已经开始提供黄牛和水牛的奶了,虽然产量低,但是好歹还是足够的,可以给新生儿喝以填补母**不足。”

    “是啊,”曹湘脸上充满了笑容,“现在肉类供应也有一定的提高了,孙文彬那边派了农牧部门的元老带头去给土著进行了牲畜养殖培训和现场指导,虽然一时半会他们可能还不会接纳,但是这是迟早的事情。许多土著已经开始花大价钱购买了猪仔进行喂养,应该在可见的未来会有很大数量的提高。”

    “可惜就是粮食还不够,不然的话就能够放开吃了。”杨铭焕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现在连元老吃饭都是限量供应了,真是郁闷。”

    “哦,对了,你不说这个我还差点忘了,通讯中心刚刚收到的电报,北上支队刚刚发来的消息。”曹湘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打开递了过来,“他们现在在肇庆停留,已经找到了两家有资质的合伙人,让我们这边派人过去和他们进行商谈,此外他们也找到了粮食供应商。”

    “粮食供应商?”在场的几个人都愣住了,“粮食供应商怎么把粮食运过来?”

    曹湘耸了耸肩笑着说道,“这事情啊,人家肇庆的米牙都快气死了,自从我们开始出现之后,迈德诺人到了晨星或者明州都是只出口商品,然后只进口工业原料,对于以前他们颇为青睐的粮食瓷器这些产品是不屑一顾,不仅没能从迈德诺人手里赚到多少钱,反而是被他们销售过去我们的货赚饱了。这一来有几个在明州有米行的商人立刻就主动联系我们想要向我们出售粮食,而且包送,价格还低于迈德诺人运载粮食的到岸价,这是他们那边的报告,你们看下。”( )

第五十六章 合伙人

    这些天刘业强精神头挺足的,北上支队这几天以来都留在肇庆,前往明州的计划也不得不推迟,但是这段时间来取得的成就却让大家兴致非常高。

    一开始只是在十里亭附近搭建了一个不太大的帐篷请肇庆的商人前来洽谈业务,谁知道当天差点就叫来投帖子的家仆给爆了帐篷,来的那叫一个人山人海,各家的家仆为了能够亲手递上帖子请髡人老爷到城里一叙,在十里亭边又上演了一出全武行。最后不得不让特侦队和随行人员搭了个人墙才把这群土著给分开来,顺便给他们普及了一下排队概念。

    要说排队这个词在土著们眼里可算是深恶痛绝了,但是在髡人面前却是不得不老老实实排队,有几个自恃家大业大的家仆公然不听从指挥插队上前递了帖子,转眼看到髡人把帖子直接扔到路旁的水沟里去了。这帮髡人丝毫不讲情面——人家压根儿跟你也没情面,能见你就是给你面子了,因此这些家仆们从那之后就知道到髡人这边来是要排队讲规矩的了。

    能把帖子递到髡人那里不给扔出来也不代表任务完成了,人家髡人会不会去会见自己的主家还不一定呢,所以每天家仆们就会来到十里亭前来等候髡人决定今天去拜访哪几家。时间稍微长点,就有肇庆城里本地人看到了商机,摆茶摊、卖点心的人很快就在十里亭旁边出现了,很快又出现了吃饭的档头,桌椅板凳什么的很快就沿着官道摆了一路,接着就开始有人来十里亭向髡人的队伍出售禽蛋蔬菜什么的了。短短几天下来往年荒无人烟的十里亭竟然变得人来人往,成为了如同赶集一般的地方了。

    各家大户们为了能够让髡人前来,也想尽了办法,例如上次陈姓的老爷用女色引得髡人在明芳楼出丑的事情,让不少大户产生了错觉。这些海上而来的髡人与同样与海上而来的迈德诺人一般无二,都是一个个的色中饿鬼,因此好几家大户还特地着人从明州城找人牙买了不少的女子送了过来,想要籍此和髡人这边搞好关系。

    刘业强看到这个局面的时候人都呆住了,这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说收下吧?现在北上支队的规模已经是满员的情况了,这么多的女孩子送过来供应伙食倒不是麻烦事,麻烦的是这些女孩子没有进行净化工作,从人市上买来的人不说传染病,跳蚤虱子臭虫什么的肯定是没的跑,要是传染了北上支队,那可就得一路挠挠去北京了。

    但是送过来的这些被买来的女子刘业强又不想放过——当然不是那个意思,而是东方港现在处于非常严重的男女比例失调的状况,这些被送来的女子之中大多数都是十四五岁的女孩子,年纪最大的也不过是二十岁出头,最小的连八岁都有,用阳牧秦的话说就是从八岁到十八岁,总有一个适合你……当然随队元老不可能这么鬼畜,但是让他们把人领回去肯定也是不可能的。他们采用了向这些送人来的大户“采买”的方式,通过出赎身钱的方式买来了这些女子的身契。

    一开始阳牧秦的意思是要把这些身契都烧掉,但是几个女子一看要火烧身契,不由得一个个吓得跪地求饶。通过一番驴唇不对马嘴的询问之后才弄明白,原来这些身契基本上等同于身份证明,这些女子的身份现在已经是奴籍,如果就这么直接把身契烧掉了,那么在武朝就算是黑户了,若要是被衙役抓到一番询问,肯定无法脱身。若要是被抓去卖到人市还算好,要是给卖到妓院甚至直接被安排做官妓,这辈子就算到头了。万般无奈之下,这边也只能选择把她们的身契收好,让她们在肇庆十里亭外的营地里居住一小段时间等东方港那边派人来接。

    那些大户们看到送去的女子不分年纪大小,髡人们照单全收,而且全都安排在了十里亭外的营地里,不由都觉得有些奇怪。几天下来北上支队的营地里陆陆续续的收了近五十名女子,一时间人满为患。而现在东方港的车辆厂还在组装货车,产量甚是低下,让人完全没办法等。如果用人力版的车辆过来,沿途距离过长,一路下来这些人至少要走一个月才能到,更加不划算。

    刘业强他们几个为了这事情还真费了不少脑筋,但是现在主要的任务却不是要顾及这群女人,肇庆的商人都在向着十里亭集结,甚至于里面已经开始出现了明州的商人,让他有些疲于应付。

    随着这段时间以来迈德诺商人采购粮食的意向逐渐降低,本地仓库里的粮食堆积如山有些让米行的老板们开始心慌。即便是广东因为大范围种植经济作物而降低了粮食的种植面积,从广西安南通过西江运输而来的“商品粮”依旧还是太多。自从迈德诺人不要粮食开始,米行的老板们就开始夜不能寐了,他们就是想不通,为什么以前这些红毛生番们为了粮食抢破头,怎么现在就一点儿也不要了呢?明明人总是要吃饭的啊。

    带着这个疑问,陈力便来到了十里亭拜见这些髡人。之前大闹明芳楼的鲁奇这几天因为那次闹得太过火而被刘业强要求不要出来乱跑,生闷气坐在帐篷里不出去,陈力找不到鲁奇,自然谈不下买卖,被那个本家的亲戚一通骂,说是把银子都丢到水里了,还在明芳楼里大大的丢足了脸面。他自己肯定也是郁郁寡欢,这不就又来到这边十里亭碰碰运气。

    “陈力!”有人在一旁叫他,陈力不由得呆了一呆,这十里亭旁排队的人一串一串的,路旁又满是做生意的在叫卖,人声鼎沸的压根儿就听不真切,他还以为是自己耳朵听岔了,便也没当回事,继续站在队列里等着到自己。

    “陈力!怎么叫你没反应了?”过了两分钟,却有人走到他旁边把他拉了出来,陈力正满脑子都在发愁等下该怎么跟那些髡人说,一脑子都是浆糊,却不料被人拉了出来,满脸怒火就要发作,待到看清楚拉他的人的面孔,脸上扭曲的神情却愣生生给堆上了笑脸。

    拉他出来的人正是鲁奇,话说鲁奇这几天被关在营地里不准出来美其名曰醒酒,郁闷得原本就是不行,好说歹说今天这才解除对他的“紧闭”。他走出营地来被外面的情形吓了一跳,有道是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这才几天没出来,十里亭这旁边竟然变成了个小集市。他正打算去逛一逛,忽然发现一个熟面孔正在通往会见处的行列中排队,正是那天招待他去明芳楼的陈力。

    “鲁老爷!”陈力的“笑脸”上连眼泪都出来了,“可算看见你了!可想死我了!这些天鲁老爷你哪儿去了啊?”说着把鲁奇给抱了个严实。

    “鲁奇,你怎么出来了?”阳牧秦走过来,凑到鲁奇旁边悄悄问道,毕竟要给元老留面子。“小心点啊,有的事情当心点。”

    鲁奇耸了耸肩说道,“上次就是他请我去吃得饭,现在他在这里排队,你帮他一下,让他先进去跟老刘说说话吧。”

    “这在排队呢,总不能咱们自己先坏规矩吧?”阳牧秦低声说道,“再说他上次请的是你,吃的也是你,要还人情你自己去,刘业强在那边会客帐篷里面,你自己跟他说去。”

    鲁奇点了点头,安抚了陈力两声,便走到了帐篷里去,过了两分钟又走出来冲陈力问道,“哎,你是做什么生意的来着?”

    “陈家米行的!”陈力连忙颤声说道,他其实也看出来了,原来自己上次宴请的真髡在这帮人里面地位并不算高,但是即便是再不搞,人家也是个真髡。自己这样的人要去找真髡,有着七七八八的条款束手束脚,但是真髡去找管事的那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心里暗道之前宴请倒也不算是银子丢到水里了。

    正在紧张之际,就看到鲁奇又走了出来,冲他招了招手,“你过来,老刘这里要跟你谈谈。”

    即便是现在晴空万里,陈力也觉得眼前霎那间亮了几分,连忙一溜烟地跑了过去,那样子简直能破百米赛跑记录。一路上的排队者倒也没有觉得特别不公平,要知道这些人都是上次看到陈力他们请鲁奇吃饭的,更是知道鲁奇大闹明芳楼的劣迹的,人家有关系自然好说话。

    陈力连忙进了帐篷,帐篷里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热,帐篷的顶端有个洞,这个洞的上面却又有一层帆布遮盖,无论是日晒雨淋都不至于直接落到帐篷里来。帐篷的中央摆着一张折叠桌子,两条折叠椅子,对面那个文质彬彬的真髡坐在那里冲自己微笑着点了点头,“请坐。”

    刘业强的话让陈力觉得一身酥麻,原来真髡还有如此儒雅之人啊,他看了看折叠椅,觉得上面都是帆布的,都是木棍支撑的,害怕会一屁股坐下去坐坏了。正想推脱,旁边的鲁奇大喇喇地拉过一张椅子一屁股坐了下来,大大咧咧地对他说,“别客气,坐吧,你是米行的,我们也正想找米行的……”话音未落就叫刘业强在桌子下面踢了一脚。

    刘业强虽然依旧是波澜不惊地满面笑容,但是心里把鲁奇给骂了个狗血淋头,东方港现在的确是缺粮食,但是也不至于一上来就把底牌都给人家看吧。他这话一说出来等同于就是告诉陈力现在元老院需要大量的粮食,而且是急需,你开价吧。这不是脱光了衣服往砧板上躺,任人鱼肉吗?

    陈力倒是没看到刘业强的一脚,他注意力完全被鲁奇屁股底下坐着的折叠椅给吸引过去了。他之前觉得这种椅子纯粹是些帆布和木棍支撑的,应该会不结实才对,但是鲁奇一屁股做下去竟然丝毫都没有影响,而且异常坚固,这样的凳子若要是在外郊游什么的岂不是太方便了?他悄悄提了提凳子,果然非常轻巧,然后试探着坐了下去。虽然屁股坐下去的那一瞬间感觉向下一沉,但是只是下沉一小段距离就稳稳当当的了。

    “陈先生?”刘业强发现面前这个陈力丝毫没有在意自己,却是在低头查看凳子,不由得哑然一笑,“陈先生,我们现在可以谈谈了吗?”

    “哦!”陈力这才想起自己是来商谈的,连忙起身告了个罪,“方才被这椅子之精妙所折服,不知是否能教授一二,让在下也能生产?”话刚说完他自己也是一惊,这东西是好东西,怎么可能教给自己来做?要知道外面的手艺师傅带徒弟可从来不教真本事,一般都要至少给自己干个十五年才开始教授真本事。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的道理谁都懂,髡人做出来的这些稀奇玩意怎么可能会教给自己?想到这里不由得一阵面红耳赤。

    “可以啊,”刘业强的话让他差点把下巴都惊掉了,他猛然抬头看到刘业强正对着他点头道,“当然可以的,只要陈先生能够召集起足够的人手,我们就能够提供技术和工具,让您生产这个。”刘业强说着笑了笑,“当然也不仅仅是这个,同时也可以生产其他的家具。”

    “啊?”陈力的嘴巴更加合不拢了,“还能打家具?那——那我要出多少银子?”

    “银子用不了多少,您这边只要有足够的人手,我们那边会派人来培训,您只要解决生产场地、木材来源问题就可以了,剩下的工人工资什么的都是元老院和您一起承担,算是合营。”

    合营的道理陈力当然知道,在武朝,一般的人都是拿不出足够的创业资金的。往往一个店子三四股都算是少的,他的米行在创立之初因为缺乏资金,到处举债拉投资,足足有二十二股,其中更是有三户是半股的,每个月都要给那些股东们分账,闹得不胜其烦。往年有点钱赚还好,今年淡季以来为了钱的事情在他米行里早就吵了好几架了,现在闹得一个个仇人似的横眉冷对,让他心灰意冷都想要关门大吉了。( )

第五十七章 送粮

    尽管家里的这些琐事让他觉得心灰意冷,眼前这群中国人给他却带来一线希望,要知道他在米行里的二十二股里占到了十三股,算得上是最高,如果能够撤资出来,那么肯定有一笔不小的钱可以用于投资。他不由得回想起以往,那些个投资者以股东自居,要求把自己的子女安排进来时的那副嘴脸,心里不由得一阵暗爽——这下不用再受你们的气了。

    看着这陈力脸上连连冒出诡异的微笑,这让刘业强和鲁奇两人不由得一阵对视,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过了一阵,鲁奇按捺不住了,“陈力!陈力!你在干什么?”

    陈力这时才清醒过来,猛然发现面前两个元老已经走了过来在他面前还在晃手,原来自己走神了。他连忙站起来拱手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小人一时兴起,竟然忘了还在两位面前……”

    “先别说那些了,”刘业强微微一笑,“你的时间总共只有五分钟,现在都过去三分钟了,咱们赶紧把后面的事情谈好吧,”说着顺手指了指桌上摆着的电子钟又道,“你很不错,我看好你,这几天来进入到这帐篷里的本地大户绝对够多,他们都对这椅子产生了兴趣,但是你却是第一个好奇这椅子的制作方法的。如果你愿意,我们不妨来先谈谈在这边建立一间木材加工厂一间家具厂的相关条款吧。”

    “嘿,”鲁奇在一旁轻轻提示了一声,然后悄悄说道,“米。”

    “哦,对了,”刘业强连忙恍然大悟一般说道,“是的,你是有一间米行是吗?”

    “是的是的,”陈力还没有从木材厂家具厂的震撼中醒过神来,这下总算把神找回来了,“小人在肇庆是有一家米行,不知诸位是否需要米粮……”

    “需要,”刘业强直接打断了陈力的话,“我们的确有需要,但是需要你们送到东方港去。”

    “东方港?”陈力虽然知道这些中国人来自安南附近,但是却不知道东方港这个地名,只是从那些迈德诺人那里模模糊糊听到过“中国港口”而已,他们对于这处港口忌讳莫深,从来就不愿意告知其他人港口的位置。现在面前这个真髡说起东方港,自然就来了兴趣——能知道中国人的港口,当然就能够把货物销售到中国人那里去,也能够直接从他们那里进货,虽然不知道迈德诺人出售的中国海货到底赚了多少钱,但是肯定不是一点半点,还不如自己直接去采购要靠得住。

    “是的,东方港,”刘业强点了点头,摊开了一张海图给陈力看,“从明州出发,首先向东出海,然后折向西南,在徐闻角折向西就能到达东方港了。”

    这张海图是经过了加工的海图,为的只是让土著们了解前往东方港的航道,对于其他的地方全然没有标注。更不要说沿途还有小岛和暗礁,这个就只能靠他们自己去摸索了。但是东方港是肯定在那里的,找到了东方港,就能找到无限的财富和机会,自然会有人愿意前往。要知道旧世界麦哲伦前往环球航行的时候还不能确定地球真的是个球,不也照样要行进?

    陈力点了点头,他看不懂面前这张海图,但是人家说得很清楚,只要到了徐闻角折向西就好了,剩下的事情就是找船了。但是想到找船,他却又是一脸苦瓜样了,“二位老爷,倒不是小人不愿意前往东方港,只是从珠江口出的海来,附近无数小岛上遍布海盗,即便是沿这西江运输粮食,也要在航道上遭遇水匪。现如今能够找到出海的船家已经不是容易事了,更别说还要去一个尚不知方向的地方……”他倒是没敢往下说,这些中国人肯定不会给他一个假地方消遣自己,但是海盗对于航线的敏感就有如苍蝇嗅到了腐肉一般,沿途若是遇到海盗,岂不是会非常麻烦?“前些年钟斌刘香李魁奇在南海劫掠相互开战,海商们损失惨重,现如今都不敢出海了。”

    “哦,原来是说钟斌和刘香,”鲁奇笑了起来,“钟斌还是去年九月就被我们抓了,刘香今年四月前后也被我们抓了,等到我们的海军出来,就能够弄死李魁奇了。”

    陈力对这个髡人的话也只能笑着应付下,他可不敢相信这些中国人已经剿灭了钟斌和刘香。即便是他们真的搞定了钟斌和刘香,那么剩下的李魁奇就可以一家独大,要知道李魁奇可是专心事匪不愿诏安的角色,如果等到李魁奇再扩大了势力,这外海可就出不去了。那些大海商倒是可以买李魁奇的令旗,交一笔数额不菲的银子,就能保证一年之内在南海通行不受海盗劫掠,但是他只是个小小的米行老板,哪里拿得出这么多银子来搞这个?要是有这么多银子,他都可以把米行的股份都收到自己手里了,何必要受这个气?再说自己这米行还是股份制的,这时候可不是有限责任制,而是无限责任制的,不管你怎么运营,赚了钱股东就要来分一份,但是若是赔了钱,人家可不会认栽,绝对是找自己赔钱,反正不会亏钱。

    他想了一阵,这个事情如果不跟人家说明,人家只怕会觉得自己有所隐瞒,影响到随后的合作,非常不利,因此他思考了一阵,最终还是决定把实情和面前这两个髡人详细讲述了一遍。

    刘业强听了之后思考了一番,他一时半会也做不出什么决定,这事情根本就不能一口决定下来的,恐怕要请示执委会,等他们和商贸部讨论后才能决定的。因此最后他只是和陈力讨论了下木材厂和家具厂的规模、建立地点和人员配置后就让陈力先回去等消息了。

    粮食是肯定要的,东方港的粮食缺口他很清楚,每次东方港发来的消息里面都会有一条——尽快解决粮食供应问题。这事情在刘业强的心里也一直是个坎,现在即算是找到了解决途径,却受限于商路的安全而不容易解决,这也等同于没有解决。最后他能够选择的只能够把这个问题通过电报发回执委会,让他们商讨解决。

    不过这事情并没有让他等很久,半天后,一个特侦队员拿着一张电报纸找到了正在休息的刘业强,“首长,东方港的电报。”

    刘业强原本还在午休,每天会面上百个客户可不是闹着玩的,脑细胞都要损失不少,因此下午的休息时间自然就是睡觉。他坐起身来,揉了揉还有点睁不开的眼睛,接过了这张电报纸。

    “什么?”好不容易看清了眼前纸上写着的东西,他一下子跳了起来惊呼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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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力站在船头,海风正在扑面而来,将浪花打到船头,有的海水打到了他的身上,不过他丝毫不介意这些小事。十天前刘业强差人找到了他,让他把他米行里所有的粮食送到珠江口去,只要送到珠江口附近去即可,不用出海,在那里会有船接。

    这个消息当时就让他差点把下巴给惊掉了,他米行里所有的粮食,那可是三万多石,按现在他粮食出售的价格是六钱多银子一石,三万多石就是一万一千多两银子。那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他从开春以来就一直为了粮食销售问题愁破头,现在竟然有人愿意一口气吃下这三万石粮食,那一次性解决了他的库存危机——粮食存在仓库里,仓库可是要花一笔不小的资金来租用的,越早能够把粮食销售出去,就能够越节约出资金来。

    他回头看了看身后,又看了看前面,这条珠江出海口上还有着大量的船只,上面装载的全都是粮食。他认识其中几条船上挂着的旗子,都是肇庆和明州的几个主要米行,他心中不仅泛起了一丝阴影。作为一个老粮商,只要看一眼船只的吃水状况就能看出船上装了多少粮食,前前后后加起来至少有几十条船,累积算起来足有十多万石的粮食。不消说这些人肯定也是髡人通知送出来的,除了他们还有谁有本事能够一口吃下这么多粮食呢?

    但是问题也在这里,谁能够一口气吃下这么多粮食呢?十多万石,就算是搬运,也要搬上大半个月。他心里暗暗涌起一丝悔意,也许不该听髡人的把所有粮食都运出来,这可是自己的全部家当,髡人会不会愿意全部买下呢?更何况现在有这么多船在这里,人家如果在这里撒泼,现场压价自己怎么办?都运到这里来了,如果被人家现场压价,还真没有什么法子,总不能再运回去,只能低价抛掉。不然的话租船这笔钱可是铁的减不掉,之前请人装船就算是白装了,还要情人来卸船,相比之下降点价抛掉亏得更少点。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好歹自己也算是做了这么多年生意了,就算是打了一辈子雁,被雁啄一口也不至于啄瞎了眼,毕竟这一路来还有这么多船,总不可能把所有人都坑得血本无归吧?他已经开始在心底里盘算起最低能够被压多少钱了。

    “老爷,这就要到了!”船家在福船的尾楼上喊道,“前面就是汲水门,往左就到了,您看!”说着还往左边一指。

    船队的前面几条船已经开始在左转,朝着汲水门的方向转了过去。“船家,这是什么地方?”

    “汲水门啊,”船家说道,“这地方水流特别急,操船可不是闹着玩的,要特别当心呢。但是过了这汲水门后前面的水势就平缓了,再向前就是鲤鱼门了,那里有很不错的海味,老爷要是愿意,回去的时候可以带一些的。”

    陈力对于海味没什么太大的兴趣,他心里盘算着等下可能会亏掉多少而觉得心情烦躁。面前的那些转向鲤鱼门的船明显操控起来重了不少,在汲水门的水道里左挪右腾的。

    可是却有个很奇怪的东西从远处的水面上出现了,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们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十多条小艇正从水面上轻快地行驶过来,划过水面非常轻盈,动作堪称不可思议。

    “怎么会有这么快的船?”陈力身旁的几个水手好奇地说道,“就是,你看他们简直就跟在水上飞一样,太快了!”“这船真好,要是有得卖就好了。”

    这些小快船靠近了那几条正在急流中狼狈地转向的船只,有人手里拿着高音喇叭冲着上面喊道,“我们是中国商贸部的,前来迎接你们的,需要我们进行牵引吗?”

    这不是废话吗?陈力心里一阵低声嘀咕,在急流中转向和前进是船长们最头痛的问题,即便是那些福船广船旁边有人在摇橹也同样不是容易的事情。

    很快船上有人抛下了牵引的缆绳,这些小艇纷纷牵引住这些满载粮食的货船向着东北面驶去。话说起来也非常神奇,这些小船船体大小还不到这些福船广船的六分之一,却轻松地拖着这些大船在急流中行进着,虽然速度有明显的降低,但是却丝毫不觉得吃力。小艇上的人脸色也不见特别,似乎并没有使劲一般。

    陈力还在好奇这些船,就见一条小艇劈开波浪行驶了过来,船首一人手里拿着个喇叭状的东西冲着他们喊道,“你们是肇庆陈家米行的吗?”

    “是的是的!”船上几个水手也不等陈力说话,连忙冲着来的船大声喊道。那人另一手上拿着一张纸,低头看了看,又喊了过来,“你们的卸货点在鲤鱼门那边,跟我们来。”

    “好的!”陈力冲着他们做了个揖,船家也不等他吩咐,就驾驶着船,朝着那条小艇行驶方向开了过去。

    这一切都透着一种让陈力无法理解的古怪,但是他却又完全不知该怎么理解,当下也只能是那些人说什么,自己就照做了。他扭转头望去,还有好几条小艇,正快速地驶向其他几家的船队,在跟那些船上的人交涉。有的转向朝着汲水门方向行驶,也有不少船只跟着自己的船队朝着鲤鱼门驶去。( )

第五十八章 山一般的东风号

    陈力现在才有机会仔细打量那条小艇,小艇上有三四个人,有人站在船的后面,手中把着一只舵轮,另外有人在船体的中央一个小房间里进进出出,也不知道他们在里面干什么。这艘小艇上无帆无桨,船头劈开波浪在海里快速地行进着,船尾掀起了汹涌的波浪,让他们在后面的船都能感受到。

    其他船上的人都和陈力一般非常好奇,要知道这些人在海上行船已久,为船只在海上行驶的事情可算是熟的不能再熟了,但是这种个头不大,却又能在水中不需要帆桨就能自己跑的船肯定把他们的目光都给吸引过去了,所有的人都涌向船头观看这西洋景。但是小艇上的人对于这些关注的目光毫不在意,他们只是认真地在进行自己手头的事情。

    陈力忽然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海面上此时多了一些木制的东西漂浮着,这些东西呈倒三角形,上面小下面大,顶部还有一个个的灯笼,也许是晚上可以点燃的。他身边的船家凑了过来轻声说道,“老爷,这可是透着邪乎劲了。”

    陈力吓了一跳,“什么?难道是海贼?”

    “不是海贼,是这些东西,位置很邪乎。”负责导航的伙长在旁边轻声说道,“这条海路我也走了好多年了,现在这些海面上漂浮着的东西正是一条路,正是从内洋通向外洋的水道。”

    伙长有许多东西没说,他可不敢随便乱说,要知道这些海上漂着的东西隔出来的水路正是一条水深相当深的航道。早年他也测量过航道里的水深情况,现在被隔出来的航道里最深的地方至少有八到九丈深,把这样深的航道标出来是为什么?当然是为了让有差不多这么深的船只进出而准备的。但是现在什么船有这么重的吃水?伙长悄悄在心底里估算了一下,这船至少要有五十多丈长,这样的船即便是传说中的宝船也是远远比不上的,哪有这么大的船?难道这是为了大船队进出航道安全而特别准备的?

    陈力倒是没想这么多,面前这条小艇自然是中国人的,他现在都有点见怪不怪了,中国人总有些奇怪的东西出现,一开始那些不需要骡马牵引的车到现在这些无帆无桨的船,“没准自己的木材厂以后也能生产这些?”他窃笑着想道。

    船队半天后就来到了鲤鱼门附近,船东此时还是站在陈力旁边,跟他介绍这里的情况,反正前面有中国人的小艇引路,驾船这事情又不是要他亲力亲为,因此还不如站在船头多看看风景。

    “喏,这里,”船东指着北面海岸上的一些小屋子说道,“那里就是鲤鱼门,是个渔村,这里有不少鲤鱼,故唤作鲤鱼门。此处的渔获非常多,每三五天都有从明州城里出来的船前来收渔获。这附近也有不少的疍户,他们每日捕鱼……瞧,那些就是疍家船。”

    远处果然有一些小艇在海边停靠,船上的人忙碌着在向外搬运渔获,一个个忙得不可开交。虽然在远处看不太清楚,从那些人的动作看得出他们人人都很开心的样子,似乎是自己的渔获都卖了个好价钱。海岸上有几个人正在检查送上岸的渔获,旁边又有不少的双**车,大车上加了仓板,不少人在往大车里丢鱼。陈力微笑着说道,“看来应当是有人用车拖走了他们的鱼吧。”

    “不对啊!”船东好奇地叫出声来,“此处距离最近的城镇也有百十里,用大车运输岂不是在半路上就要坏掉了?”

    “也是,”陈力也不由得好奇起来,“这些人既然以大车运输渔获,那用鱼之处必然是在左近。”他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左右观望,却发现西北方空中有一个倒水滴状的东西漂浮在空中。

    这时也有不少人看到了那个东西,“看啊,天上有东西!”“好怪的东西,那是个什么?”“好奇怪,这东西怎么能飞?”“看上去像是皮的,乃是何物?”

    陈力眼睛尖,看到那个漂在空中的东西下面有绳子连接,绳子的长度相当长,看上去应该有五六十丈的样子,绳子被固定在一座不太大的山上,空中的风应该比较大,正把那个怪物吹得在空中晃来晃去的。

    随着船队的接近,有人开始惊呼了,“那东西上有人!”随着越来越多的人看到,惊呼声在船队中也是此起彼伏,几乎是所有人都放下手头的事情往那奇怪的东西上张望起来。

    那正是热气球,热气球的优点主要是在于可以方便地准备起飞,滞空时间长,在用缆绳固定之后更加能够方便地观测四周十公里左右的地面情况,观测天空更是可以观测到几十公里以外,是飞艇飞机还没能上舰之前用于远航观测的不二法宝。

    热气球的吊篮里站着几个人,不少人手中拿着望远镜正在向着四周观望,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正是旧时空被称作维多利亚港的位置,这里可是传说中最好的深水港,好到能够让英国人在打翻了不可一世的满清之后念念不忘地“合法占领”这里以保证在远东的权益。

    陈力并不能理解热气球的意义,但是这并不是他第一次见热气球,在传说中国人刚刚抵达肇庆的时候,在十里亭外等候迎接时就已经看到了远处空中漂浮着的热气球了。后来又在肇庆城外多次看到热气球在空中飘着,他虽然没有爬上去过,但是却能够肯定是中国人的军国利器。对于这东西,他知道的不仅仅只是它的名字。“哦,这东西我知道,是叫热气球。”

    “哎呀,老爷原来知道这东西的来历。”“老爷,说来给大家解惑一下吧。”船上的人七嘴八舌地围了过来,把他众星捧月一般围在中间。

    陈力马上就感受到了那种“我知道你们不知道”的快意,他便洋洋得意地在这群人当中讲述起来。他原本不可能知道热气球的功用的,但是架不住有个鲁奇在明芳楼喝醉酒之后炫耀式的给他们进行了科普。

    那天晚上有人在席间好奇地问中国人是怎么在被土匪设计埋伏的时候反客为主夺取主动的,鲁奇原本就是个爱卖弄的,两杯黄汤下肚后更是有酒壮胆,那嘴巴简直闲不住,叽叽呱呱地就把全歼六路眼破寨王土匪团的过程给说了个干净。陈力对热气球的概念就是那时候明确下来的,他对于热气球的原理自然也是充满了好奇。本来这个属于机密信息,这些土著是不可能得知的,但是偏偏遇上了个喝了酒的鲁奇,于是乎一来二去地他就把热气球的原理说了个一清二楚,现在陈力也就把这个知识点卖弄了出来给这些船上的人听。

    “原来是用热气升腾而起的啊。”旁边就有人感叹道,“真是厉害,竟然能够想出这样的办法来!”

    “这有何难?三国之时诸葛孔明就以热气升腾之原理制成了孔明灯,行军打仗必备。”有人不服气了,也有人从旁附和,“就是,无非还是我中华之精巧,只是被这帮蛮夷学去了而已。”

    “怎么能说是蛮夷?这中国人乃是我华夏之苗裔,早年因战乱逃离的,现如今又回来而已。”“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夏入夷者难为夏,夷入夏者则非夷,明州城里的夷人还少了啊?现在不都是一个个穿着我大武朝之服饰,学我大武朝之言行举止?这些人虽是我华夏之苗裔,但是久居海外,必然会与夷人杂居,必然会沾染上夷人之习性,甚至全盘夷化。现如今即便是带着点东西回来,依旧还是海外蛮夷而已。”

    旁边有人点头也有人摇头,纷纷为了这些东西争执起来。不过陈力的注意力并没有在他们身上,他的注意力已经被热气球绳子拴着的那座山吸引住了,这座山方方正正的有棱有角,全然不似自己以前看到过的那些山一般,他不禁有些好奇地拍了拍船家问道,“那山为何看起来感觉有些奇怪?”

    “我也是这么觉得。”船家点了点头,旁边的伙长看了看,好奇道,“不对啊,此处乃是一片海啊,何时又有山冒出来了?”旁边众人都望向那座山,纷纷谈论起这山的怪异起来。

    但是随着船只的接近,眼中的那座山开始越看越怪起来,这若真的是座山,未免也太方正了一些,山的下部虽然是比较宽阔一些,但是却又不似普通的山一般被海水冲刷的满是礁石,而且山顶上也是方方正正的,顶端还有几棵看起来非常怪异的树木,树顶上还有几根枝杈在不停地转动着。

    “陈老爷,小的若是没看错的话……”伙长看了一阵,说话声音开始结巴起来了,“莫非这是一条船?”

    “船?”陈力和船东二人异口同声地问道,但是他们自己心里其实也早就有了答案。面前这座山,无论如何看上去都不像一座山。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他们已经能够看到山体在随着海浪的微微摆动而在晃动了,这世上肯定不会有哪座山是浮在海上的。

    正在此时,有一艘方方正正的船拖着一路驳船从汲水门方向驶来,这带头的船上也是无帆无桨,而且细细看去,似乎是连甲板都没有,船舱里堆满了口袋,口袋上还盖了一张大网,也不知道是作何用。拖船拖着驳船靠近了那座“山”,逐渐减缓了速度,停在了海面上,海水轻柔地在拍打着船身,船上几个人站起来,在网上爬来爬去,扯出了几根泛着金属光泽的缆绳。

    “看那山上!有东西!”有人发出了惊叫,原来从山体一侧伸出了一根枝干,枝干下垂着好几根缆绳,上面还挂着一个挂钩,随着缆绳慢慢被放出来,挂钩缓缓地向下垂落,一直落到拖船的船舱里。里面的人一阵忙碌,然后冲着山上一通瞎比划,就见那钩子开始又顺着绳子上行。

    令人惊奇的情形出现了,钩子上挂着好几根缆绳,缆绳的下面原来兜着一块非常大的木板,木板上堆满了装了粮食的口袋,上面的网应该是用来罩住不让粮食在被提起来的时候滑落的。但是现在这个情形让所有看到的人不由得都呆立当场,这块木板上的粮食可不是一两百斤而已,这喜人都是搬运东西的老手,一看就能估计得出,至少上面装了二十石以上的粮食,这个重量虽然算不得特别中,但是也不是随便找根树的枝干就可以吊起来的。与此同时,山上似乎又伸出来一根枝干,垂下来的钩子缓缓落在后面的驳船上,驳船上的人一阵忙碌,也将装了粮食的木板挂在了钩子上,很快又是差不多同样重量的粮食被提了上去。

    随着他们的船只位置开始开到那山的一侧,看得到情况的船员们立刻就在船队中发出了一阵阵的惊呼,“那是船!”“好大啊!”“是铁船!铁怎么浮在水上的?”“这船好邪门!没有帆桨怎么行驶?”

    那条钢铁巨舶的船首处用油漆漆着三个大字“东风号”,这艘正是东方港的骄傲,那条万吨巨轮东风号。自从收到了粮商们不愿意冒着危险前往东方港送粮之后,辜晴倩也是一筹莫展,武朝粮商不愿意送,迈德诺海上也不愿意送,总不能看着粮食被饿死吧?沿着官道运输粮食效率不高,同样也要受到土匪的威胁,因此他们也不太愿意采用陆路运输的方式运输粮食。经过执委会讨论良久,最后决定,动用一直停在东方港里的东风号进行运输。

    按照计划,东风号沿着海岸北上,进入香港湾,在港内下锚,随行的登陆艇和驳船负责从岸上运输粮食前往东风号旁,然后用东风号上的吊车将货物直接吊入船舱,为了这次东风号的香港之行,海军特地派遣了一艘主力舰和两艘巡洋舰随行,此外还有最近刚刚投入使用的小发艇。这些使用斯特林发动机的小型船只在海上行驶速度虽然比不上蒸汽机,但是优点在于船体轻,吃水浅,速度倒也慢不了太多。小发艇的主要任务是在东风号到达之前标注航道,在运粮船队到来之后负责引导船队到达卸货处,或者牵引运粮船到卸货处进行卸货,在装货过程中提供了很大的作用。( )

第五十九章 粮食装卸

    东风号的出动在东方港里堪称大事,要知道元老院现在能够震慑周边海域的最大依仗并不是那些巡洋舰驱逐舰,也不是福船广船护卫舰,更不是笨重的主力舰,而恰恰就是这条号称钢铁巨舶的东风号。

    东风号动力在旧时空里是比较落后的船用引擎,使用的燃油是柴油,重油使用起来也没有问题,尽管光荣岭采油点开采的石油产量不高,但是在东方港的旧时空车辆里使用的绝大多数都是汽油,因此柴油的消耗量并不大,这次出动东风号燃油并没有成为多大的问题,主要的问题是航行安全问题。

    当然,以东风号这种动则数十米高的干舷,全钢的船壳,本时空没有任何船只可以对它造成威胁,甚至于就算是迈德诺人引以为傲的锋锐级主力舰在它面前也只是一堆烂木头,惹毛了一头撞上去船壳都不会有多大的损伤,它的主要威胁是来自水下——礁石。相比起来,南海是个比较多礁石的地方,像后世有名的几个岛都是暗礁密布,补给船上一次岛要小心翼翼地沿着浮标标出来的航道才能安全进出。

    因此这次东风号的出动可是有着周密的保护的,前面由巡洋舰开道,巡洋舰的前身可是渔船,船上是有渔业声纳的。这些渔业声纳虽然和旧时空军舰上的军用声纳没得比,但是好歹看看水下情况还是没问题的,对于水下海床情况什么的还是相当有用的。甚至于有曾经在海军服役的元老感叹这种声纳监视屏竟然还是彩色的,他们以前服役的老军舰上能有个黑白显示屏就已经很高大上了。

    为了节约燃料,驳船和用来当拖轮用的登陆艇都由缆绳绑着拖在东风号后面,就像孩子们在玩老鹰捉小鸡一般。一开始还只是几条驳船和登陆艇,后来风速风向不利的条件下负责护航的两条护卫舰与胜利号主力舰也只能老老实实挂在东风号的后面被拖带着前进。虽然说好几百吨的重量被拖在东风号的后面,但是因为船上装载着仅仅只有一些空的仓板、绳网、缆绳,再就是两吨左右的银币了,凑在一起也离万吨差得天远,因此别看东风号后面拖着长达数百米的船队,可是还是能够轻松地用十二节左右的速度悠哉悠哉地跟着前面开路的四号巡洋舰边勘测边走。

    东风号的载货量达到万吨,这次由北上支队在肇庆和明州采购的粮食足足有十二万石,转化为现代单位就是七千二百吨左右,他们给出的收购价是总共六万两左右,这个价格虽然比迈德诺人运粮送到东方港的到岸价要低,但是却已经高于现在肇庆明州两地米行能够售粮的最高价了,即便是扣除了运输的费用之外,还是有不少的赚头的。

    粮商们对于如此高的收粮价自然是兴致勃勃,但是所有人都有些担心,因为这毕竟是送到香港岛那边去销售,沿途如果遇上天灾**什么的,可就财货两空了。因此许多粮商还是提心吊胆的,只是运了一千七八百石的粮食出来,大概也就是一条大型福船广船的载重罢了,真要是亏了也就是一条船的而已,要是赚了马上就能送更多的粮食过来,反正从明州发船前往香港岛,都是沿着珠江顺流而下,朝发夕至的没啥大不了。像陈力这样真的老老实实运着三万石左右粮食从肇庆一路南下的粮商还真没有几家。

    事实上大家心里一开始都还有个疙瘩,这么多粮食,别说是运走,就算是卸下来也是好大一片地方,真要是一口气运过去,怎么换装船啊?不过当他们看到东风号伟岸的身影时,这个疑问就已经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开玩笑,这么大一艘船,大概能装十几万石粮食了吧?自己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船上的控制室里,张泽峰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操作台前举着手机在玩游戏,阳峰出去的时候把控制室给锁掉了,就是怕他会钻进控制室里瞎闹。为了让张泽峰有事干,他还特地指派张泽峰下到发动机舱给发动机进行检测顺带做个保养。但是张泽峰懒得干这个,他带了二十多个归化民徒弟,哪里用得上他自己亲自动手?这不就安排那些归化民徒弟干活,他自己则坐在旁边玩游戏。一开始还时不时指点一下徒弟干活,到后来对于徒弟们不懂的事情他也懒得说了,丢一本厚厚的操作手册让徒弟们自己去查,他自己则是拿着手机继续玩。

    这些手机虽然都是华强北的定制货,但是山寨产品的质量总是非常难说的,即便是采购部门花了大价钱直接从各个配件厂采购出来的手机零件,但是送到工厂代工的时候却还是没抵挡得住手机厂商们的偷梁换柱,虽然硬件都不能换,但是依然阻止不住代工厂下黑手的决心,穿越后许多手机的电池都出现了非常不耐用的情况。经过采购部门的检测,原来手机的电池都被悄悄换掉了,不仅电量降低了不说还容易鼓泡,让许多元老义愤填膺,要不是因为实在没办法跑回去找麻烦了的话,恐怕早就冲到代工厂去打砸了。

    张泽峰手里的手机正是这些电池缩水版的,他在底舱玩了不到一个小时,电池电量就开始报警,即将面临无游戏可玩的他不想无所事事地在发动机舱里瞎逛,因此就直接跑到控制室这边来了,整条船能够给手机充电的地方——只有这里。

    阳峰此时在甲板上操作起重机吊臂,忙得不可开交,他出来前为了防止控制室里有人进去乱搞,特地已经把控制室给反锁了。但是张泽峰这家伙是元老,特别会想办法,加上又是船上的机械师,对于从外面打开控制室舱门毫无难度,因此并没有多花太多时间,就把舱门打开了。

    坐在驾驶舱里张泽峰总算是有点事情做了,当时不知道在海上会要漂多久,因此控制室里装了十多个usb接口,专门提供给需要给手机或者移动设备充电。眼下为了装运货物,船甲板上原来摆满了的太阳能发电板被拆掉了,只是在船顶部还留了一些,用来保证雷达这些电子设备的正常开机——如果不用太阳能发电,那么就只能选择用辅机发电,那可就太耗燃油了。

    玩了一阵,手机电池还没有充满,他觉得没什么意思了,便踱到雷达显示屏附近看了看。附近到处都有回波,有的是陆地,有的是船,他也只能好奇地看了看,他可没有谷福林的本事,做不到通过这些来判定船只的航向航速这些。

    “这里就是香港了啊!”他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控制室的玻璃窗,一股海腥味很快就扑面而来。船只左右两侧都是陆地,左侧是香港岛,香港岛的面积相当大,从他现在的位置还看不到岛另一头的海,只能看到陆地。香港岛上到处长满了树木,只是在某些地方有些小房子和小码头,也有些小船在附近游走,他能够看得到许多的人站在小艇上打量这自己这艘东风号。“乡巴佬。”他嘟哝了一句,脑袋转向船的右侧,右侧是旧时空的九龙,不过上面除了能看到鲤鱼门小渔村外,别的什么都没有。

    “看来采购鱼的人开始回来了。”张泽峰自言自语了一句,端起放在一旁的望远镜朝着远处看去。和东方港一样,他们解决伙食的主要途径还是通过渔获,即便是东风号上面正在装载粮食的时候,他们也没有从东风号上面直接拿粮食开始准备伙食。现在船上可是有不少计委的人员在跟着贴入库单,一式双份的相当繁琐。

    远处从鲤鱼门渔村里推拉着大车的人员正在返回,这群人是随行的伙食部门人员,当然里面也有一些计委的人员,所有付钱的事情都是计委的人在做,其他的人只要干活就行了。在岸边不远的地方,有一间临时搭起来的棚子,这棚子四周都是空的,只有顶部覆盖了不少的茅草。棚子下面是好几座活动式灶台,烟囱从茅草顶篷上面伸出来,此时正在向外冒着清烟,伙食部门的人已经开始在生火了,等着这边的鱼一回来就可以开始准备做饭了。

    张泽峰不由得舔了舔嘴唇,话说在东方港生活了大半年下来,吃鱼不知道吃了多少,还都是如假包换的生猛海鲜,但是他却已经吃腻了,偏偏现在吃这些淡水鱼反而又有了兴致。只可惜淡水鱼的鳞片实在厚实,负责准备伙食的归化民都有三十多人,每天忙碌地用去鳞器在路边去鳞和剖鱼,忙得不可开交。今天的伙食毫无意外的肯定又是鱼粥了,不知道为什么,在东方港吃的鱼粥和这边的完全是两回事,这边的味道要鲜美多了。要知道这段时间在东方港,所有人都开始进行伙食配额制,在元老食堂吃东西也要限制多少了,以前的自助餐式现在也变成了一桌八个人,四菜一汤两荤两素,饭也不能随便吃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摸了摸肚子,似乎这段时间下来,肚子都瘪下去了不少。

    “喵的,我怎么就来这里了?”他脑海里突然冒出这么个问题来,在旧时空里他也不过是个船上的机械师,虽然级别不高,但是一个月下来也有五六千,唯一不顺心的就是必须要上船才有工资。一旦上了船,就要在海上漂个大半年的,回趟家跟失踪过了一样。但是那时候的工作虽然不顺心,但是好歹也算是在信息时代,到了国外的港口下了船还能在附近的网吧里上上网,跟家里人报平安。可是现在这可是在好几百年前了,而且还他喵的是个平行空间,海南岛都给整没了,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他脑海里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叹了一口气,这个时空穿越之旅是一去不回的,对于自己的家而言,自己就算是死了,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又喃喃道,“唉——还好有个姐姐。”

    在食堂附近的位置,是一个同样搭建起来的帐篷,有不少人手里拿着白色的东西在那里排队。张泽峰知道那里就是结账处,和东方港粮食收购完全一样,首先要抽样检查粮食质量才能确定收购,确定之后就在过磅处过磅。那种可移动的地磅上摆着一个一个的木制仓板,船上的人把粮食一袋一袋地放在仓板上,称重后就在纸上登记重量,等到全部称完了就会由计委人员重新审核一边,然后盖章。粮商拿着这张纸,在结账处排队,按照顺序领取粮款。

    话说这些粮商对于这样的过磅方式和安南的大户们一样,没有丝毫的反感。这可比他们官府每年收粮时用的斗要靠谱多了,虽然说朱元璋在建立新朝之时为了防止粮吏在收粮赋时抽水,特地命人制作了一套斗,确定了标准单位,但是那些小吏们只要决心要从粮赋中抽水,办法就总比困难多,“飞洒”、“诡寄”、“产去粮存”、“耗粮堆尖”、“淋尖踢斗”这些手法自然就在每每缴纳粮赋之时一而再再而三地上演。但是眼下中国人使用的这种过磅方式却让他们感觉很舒服,是多重就是多重,直接看重量,而且每次上板之前还会把粮商们叫过去看磅秤上的刻度,在放好粮食之后会把这个数减下来,这群中国人收粮的事情做得光明磊落,让他们无话可说,只能交口称赞了。

    至于搬运粮食的方法,就让他们无法理解了,从搬运粮食的地方到过磅处,都有被砍下的木头平放于地面,摆成走道,人在上面行走时不会容易滑倒。而从过磅处到装船处却是下面铺设了木头走道的厚铁板,用于搬运满载粮食的仓板的,是一辆辆看起来就很奇怪的金属车子,这些车子下面长长的又有轮子,中间有两根金属臂可以戳到仓板下面,把这些仓板带着粮食一起叉起来,然后几个人就推着这辆车前往停靠在装船处的登陆艇上,这些车子不仅可以灵活地在地面上行动,还能够轻松地把装载着十七八石粮食的仓板举高放低,似乎全然不费力一般,这样的东西,看得粮商们一个个心痒痒的,不少人都在询问这些中国人,看这样的车是不是有售,如果可以买一台回去,以后自己储存粮食什么的,就要方便多了。( )

第六十章 来人

    不过也有人看出来了,这种车对于地面要求比较高,中国人在地面上铺设了厚铁板用以保证车轮不会陷入到泥沙中去。仔细看去,这些车的车轮很低,大约离地不过两指高度,如若是在一般泥地上,怕是轮子早就陷入到泥沙之中了,这车的轮子又小,大约只有茶碗大小,不知道推动起来会不会比较累。

    “快看快看!”有人惊叫出声来,“那船的船头是可以放下来的!”

    不少土著纷纷把目光投向一旁的登陆艇,登陆艇此时的船头电动门正在徐徐升起,他们一个个目瞪口呆,船头怎么还可以放下的?如果在海上行驶时不小心掉下来,岂不是会马上沉掉吗?登陆艇的舱门升起之后,让土著们更加惊奇的情形出现了,他们此时才愕然发现,登陆艇的船头竟然是搁浅在沙滩上的!此时登陆艇上已经装满了粮食,沉甸甸满当当地趴在沙滩上,只有船尾还在水中。这么重的船搁浅在沙滩上,没有百十个人加上多条大船牵引,现在肯定不能下到水面,除非要等到夜间涨潮时才有可能。

    但是今天注定是打破他们世界观的时间,随着登陆艇的船尾烟囱里冒出一阵清烟,船尾水花四溅,就看到船头开始在沙滩上重重地拖动着自己向后腾挪起来,前后不过五息时间,这条大号的方头船就已经离开了沙滩,漂浮在不远处的海面上。登陆艇一直等到另外的几条驳船装好了粮食,这才一一用缆绳牵引住,然后拉着驳船向着正在停泊的东风号驶去。

    阳峰还在起重机旁边等待着,登陆艇快速地驶近,靠拢在船舷边,他小心地操作着吊车向下缓缓放着吊钩,下面的归化民朝他打着手势,指挥放钩的节奏。

    “好!”归化民一边大声喊着一边朝阳峰打着手势,阳峰停下了动作,吁了一口气,脑袋晃了晃,一整天他都站在这个位置,不是教归化民工人操作,就是自己上前亲自操作。当然他自己操作的几率要更多一些,阳峰是个急性子,他呆在旁边看那些归化民工人小心翼翼地操作着起重机慢吞吞地在那里放钩子,简直急得快要七窍生烟了,最后还是自己亲自操作更顺心一点。

    下面的工人把缆绳挂在钩子上,仔细检查了一下不会脱落,然后朝着上面正在等着的阳峰喊道,“首长!起!”

    阳峰熟练地操作着起重机把这个装了一吨粮食的仓板提了起来,放进了敞开的货舱,按照事先安排的区域放置好,货舱里也有戴着安全帽的归化民在下面指挥放置。这次可是七千二百吨的粮食,如果不加控制地直接往货舱里堆放,最下面的粮食口袋肯定会被直接压碎。一旦被压碎了,那么将粮食转移到粮库的工作必然是一场噩梦,所以必须要用仓板将粮食隔开来安放。因此这次出发前,木材厂特地准备了数千块仓板提供使用,此时全都派上了用场。

    张泽峰饶有兴趣地看着甲板上的人忙碌地操作机器,一个又一个的仓板被吊起来安放进货舱,一副井然有序的样子,他脑海中浮现出旧时空玩过的星际争霸来,里面的开采者就是这样忙碌地游走于晶体矿石和主基地之间的。

    这时他腰间的步话机响了起来,“注意注意!有人马正在接近,方位三五零,距离大约七公里。”

    这是热气球里的观察哨发来的警告,他们每天从早上六点到晚上八点分两班监视四面的情况,虽然说东风号是大铁船不怕本地土著,但是毕竟还是有不少人在地面上的,如果被敌对势力来个突然袭击,给掳走一些人,要找回来可就不容易了,因此从他们下锚之前,就已经在甲板上放飞热气球了。

    “那些人马是什么人?能辨识清楚吗?”阳峰拍了拍旁边的操作工,示意他先继续操作,同时拿起腰间的步话机喊了起来,步话机里很快传来了回应,“看不清楚,但是他们似乎是有仪仗,如果没看错的话应该是官府的。”

    “好的,通知警卫队,让他们去处理。”阳峰说了两声,就把步话机别回裤腰带,然后快步跑向尾楼的控制室。

    警卫队是由海军陆战队两个排和外籍军团一个连组成的,海军陆战队的主要任务是用来保护收粮区不至于遭到袭击,在土著看不到的地方建立了一个环形阵地,毕竟让土著们看到有军队在附近南面会引起一些猜想。外籍军团则在陆战队的外围再建立了一个环形防御圈,一旦发生战斗,必然是外籍军团与敌人第一个遭遇,这也是外籍军团组建的初衷。

    陈力此时的船只跟着前面的小发艇,来到了停泊处附近,小发艇上的人朝他们挥舞着手,举着喇叭大声喊道,“你们在这里先下锚,休息一天,明天卸货。”

    “啊?还要休息一天啊?”“这工钱可没包括这个的吧?”“休息一天,吃什么啊?还等着回新安吃饭呢。”立刻就有船员和搬运工喧哗了起来,但是那边小发艇上的人似乎是知道他们说什么一般,冲他们继续喊道,“你们的伙食由元老院提供,现在可以下船,到那边,”说着还朝着远处的食堂位置指了指,“在那里准备好了各位的晚餐,可以在那里吃饭,不过不要乱走,这地方还不是特别安全,防止遇上土匪海盗。”

    “有饭吃!那就太好了!”这人脱口而出的话同时也喊出了大家的心声,但是陈力并没有这样感觉,他船舱里装的并不仅仅是粮食,同时还有北上支队在肇庆时接收的女子。

    话说这些女子的处置让刘业强费了不少脑力,鉴于这些女子刚从人市被买来,营养不良是普遍现象,更别说沿途还有大量土匪活动,让这些女人走路从肇庆经过官道前往东方港是肯定不可取的。但是北上支队绝对不可能带着这么多女人北上,光是吃也要把自己吃穷了,所以必须要把她们先送回东方港才行。原本刘业强已经束手无策了,但是这次东风号的香港之行却让他找到了解决方案,就是通过运粮船把这些女人送到东风号上,这样就能绝对保证安全了。经过考虑,刘业强特地选择了和元老院有合作可能的陈力,让陈力顺带着把这些女人送到卸货的地方去。

    纸面上这个方法的确安全,但是对于这些女子而言可谓是绝对的折磨,其中许多女人连海都没见过,在船上又是十多个小时都不得不呆在船舱里,吃喝拉撒都必须要在船舱中解决。一开始还有恭桶,但是架不住人多,船开出来还不到半天,恭桶就已经漫出来了。这些晕船晕得手脚发软站都站不起来的女人谁也没办法去倒掉恭桶,因此只能选择一个角落解决这些问题。她们在这臭烘烘的船舱里呆了差不多两天才到了香港,现在绝大多数女人已经趴在地板上起不来了。

    得知了消息前来搬人的归化民用了差不多两个小时这才把这几十名女子搬上岸,让她们在铺设好的地垫上休息恢复体力。这些女人在船里晃了差不多两天,此时忽然一下到了完全不晃动的陆地上,一时间更是吐了个天昏地暗,还好原本就没怎么吃东西,只是趴在地上一通干呕。

    旁边已经有人抬来了开水桶和粥桶,还有归化民医生过来给这些女子检查了身体——为了让那些女子不抵触身体检查,这些医生都是女大夫——事实上都是新培养的护士,能检查下身体情况是否正常就行。这些女子的身体还算健康,现在她们主要的问题就是因为长时间呕吐在船上又没有进食,因此有些脱水的现象,不少女子在喝了水之后明显要有了不少精神。

    由于东风号的粮食装载工作才进行了不到六分之一,因此必然还要在这地方多待好几天,把这些女人直接搬上船接着晕船肯定不适合,因此他们特地在靠近食堂的地方搭建了一个临时的居住区来让所有成员休息,这些女人由于没有经过净化工作,因此她们的居住区在远离海边的地方,为了方便她们,甚至还开挖了一间十个蹲位的厕所给她们使用。

    尽管一路上这些船员对她们算是有照顾,但是依旧还是有两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没能挺过去,死在了船舱里,这让负责前来接纳的田亚妮心疼不已,现在的她正坐在两个小小的坟包中间暗自伤神,旁边有人走了过来也全然没有注意到。

    “田医生,”听到了声音的田亚妮这才发觉有人走近,忙转头一看,原来是曾志刚。曾志刚是这次随船队行动的最高军事主官,整个香港之行的军事行动都由他来决定的。

    “什么事情?”田亚妮冲他点了点头,“曾上尉,出什么事情了吗?”她看到曾志刚的身上已经全副披挂,手里还提着一支步枪。曾志刚点了点头,“是的,在防御圈外围有大批土著正在过来,我们还不辨情况,所以所有非战斗人员都要做好撤离准备,随时准备登上东风号撤退。”

    “嗯,我这就去集合处。”田亚妮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沙土,朝着不远处的集合点走去。曾志刚无奈地笑了笑,正要转身,腰间的步话机喊了起来,“指挥官,对方已经接近到了六公里左右。”

    “好的,我知道了!”曾志刚拿起步话机说道,同时跑向陆战队的防御圈,不远处是外围外籍军团的防御圈,牛金星正在走过来。牛金星身上穿着的还是一身大红色的军服,头上戴着高筒帽,为了区分军官和士兵,帽子的顶端别着一支大雁的尾羽。牛金星走到曾志刚面前敬了个礼,“报告首长!我们听说有敌人在靠近,是否迎击?”他的普通话听得曾志刚一阵发愣,牛金星这口带着安南腔的普通话足足说了两次才让曾志刚听明白,“我去!现在敌我情况不明,怎么迎击?另外对面也许不是敌人,不要太早暴露我们的力量。”

    “是的,首长。”牛金星连忙继续操着自己那口安南腔普通话说道,“那我们的命令是?”

    曾志刚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你们继续保持现有位置,对方没有表示出敌意之前不要动作就好。”

    曾志刚原来是在陆军,随着外籍军团的新组建,陆军本身的存在感正在降低,几乎沦落为国民警卫队一般的功能,现在只担负防御重要单位的任务了,不少陆军部队的元老军官对此表示不满,但是却又丝毫没有办法。毕竟组建外籍军团的本意就是替代陆军在外面作战的,减少陆军部队在战斗中的损失而已。这虽然是给元老院节约出不少的资金和人力出来,但是却让陆军开始无所事事,并且由于承担任务开始变少,陆军的扩军步伐也在开始变慢,到现在依旧保持了三个连左右的规模,年初时准备扩军到一个团的计划已经叫外籍军团给抢走了。

    曾志刚觉得在这样的一支陆军里发展前途太少了,到现在陆军军衔最高也不过准校而已。要知道海军现在都已经开始有归化民少尉了,如果就这么发展下去,保不齐下次在见到其他军种归化民的时候自己还得敬礼呢。思考再三,他决定跳槽——从陆军转到海军陆战队去,相对来说陆战队的规模正在扩大,而且面对战斗的机会要比陆军多多了,如果在陆战队里发展下去,升职的几率肯定要比在“国民警卫队”里高得多。

    这次香港之行里伴随的胜利号主力舰上搭载了两个排的陆战队员和一个连的外籍军团士兵,不过由于大图书馆给出的情报,此时的香港还是被叫做新安县,归属明州府管辖,县衙设在后世深圳南头的位置,史书上记载此时的新安县并没有什么驻军,只是在珠江口的虎门有一座炮台,驻军两千人左右,同时大抵还有一处水寨。但是自从东风号到得香港湾下锚之后,每天都用热气球升空观察,几天下来都一直没有发现任何敌对动向,今天这群人还是头一遭,不过曾志刚并没有打算马上就动手,他打算先会一会这批人。( )

第六十一章 租借地

    “我勒个去,这帮人在搞什么?”曾志刚端着望远镜望着远处那一路正在走过来的人群,走在前面的人手中举着回避的牌子,为首几人还拿着锣边走边敲,“这是唱戏吗?”

    “这应该是县太爷吧?”旁边一个陆战队的士兵喃喃说道,“首长您瞧那些人在敲锣呢,那是给县官老爷鸣锣开道的。”

    “这就是鸣锣开道?”曾志刚不由得好奇心大起,远处在行走的大约是一百多人,最前面是两个人抬着一面锣,这锣的直径足有差不多一米的样子,一旁走着的人手中拿着前面绑了红绸布的木棍,在锣上面边走边敲,大约是每敲击七下就会停一小会。锣声宏厚,回音很长,隐隐约约还能听到有人在大声喊着,“军民大家等人都要闪开”。

    “喵了个咪的,跟警车开道一个意思嘛。”曾志刚在旧时空就是个吃公家饭的,这种讲究派头的事情见的多了,只是没想到竟然有一天还能在古代见识一下古代的“鸣锣开道”。他不由得暗暗笑了起来,这种事情还真就是个面子事,要知道这地方简直就是穷乡僻壤的穷乡僻壤了,他们这一路敲着开道锣过来也不知道遇到了多少人,怕是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吧。在这种地方鸣锣开道,不是满足虚荣心的话还为什么?

    “牛金星,”曾志刚稍微笑了一会。冲着不远处的牛金星喊道,“过来,我们去会会这帮人。”

    “首长,”牛金星继续操着那口安南腔十足的普通话问道,“我们就这么前去,会不会有诈?他们要是突起发难怎么办?我们会有危险的!要不我带一个排去把他们都打死算了?”

    “胡闹!”曾志刚不由分说地瞪了他一眼,“来的可是县太爷,再差也是吃国家饭的,弄死了不就是跟武朝开战了?”

    “对不起!首长!”牛金星连忙大声说道,同时一个立正。曾志刚微微摇了摇头,他对于这些外籍军团的军官素质实在不敢恭维,他们一开始就是来自于占城港姱公主的新军,虽然说是钱龙舟一手培养出来的,但是由于文化水平太低,根本就是群只知道猛打猛冲的家伙,打仗的时候很少注意策略。尤其是这个牛金星,简直就是脑子一根筋,不管什么情况,冲上去再说,在占城港遭到偷袭的时候他被压在城楼废墟下面竟然自己还能把自己刨出来,也算是一把好手了,但是缺点就是不怎么喜欢动脑,再就是一嘴安南腔,弄得曾志刚经常听得云山雾罩的不明就里。

    坐着轿子过来的正是明州府新安县县令,他还是几天前就听有人来报告说在香岛来了一群人,开着一艘巨大无比的铁船,又升起一个很大的天灯,不知是否在作法。话说作法这事情他倒是不怕,他害怕的是那艘巨大无比的铁船。

    虽然说此时的新安县香岛并没有旧时空香港那般一度是整个中国经济发展的排头兵,但是作为武朝官员邸报还是有得看的。他在去年年底就看到过有关大铁船的消息,说是从海外来了一群海贼,于九月底在安南省之安允县登陆。登陆伊始不仅不向内陆劫掠,也不烧杀抢夺,竟然只是埋头筑城。安允县令周晋峰组织了民壮和官军数千人攻击海贼,却被海贼依托几日内新筑之城悉数击败。后来虽说邸报里就不再说起这海贼的事情,但是他却很清楚,这必定是安允县大户豪绅们行款了,想必这群海贼已经退走海上了吧?

    虽然邸报中再也没有说起这群海贼的下落,近几个月来,他做生意的表弟却跟他说起了一件怪事,迈德诺人近期来竟然停止从他们这边收购米粮或是以往他们所喜爱的产品,只是低头采购各种平日里根本不起眼的原料来了,从棉花甘蔗到硬木无所不包,同时迈德诺人开始销售一波被叫做“中国货”的海货起来。这些海货中是以杂货为主,做工精巧,又便于使用,偏偏价格又不是特别高。被迈德诺人的这般倾销下来,许多本地的杂货铺生意惨淡,甚至还有不少的铺子都已经关张大吉。他表弟跟他说起,有个以前熟识的迈德诺大副跟他说起要带他一起发财,让他准备一条货船,去东方港进货。

    县令大人不知道东方港在哪里,但是听他表弟云里雾里一通解释之后忽然明白过来,这东方港竟然就是在安允!原来那群海贼在击败了武朝军队之后根本就没走,继续呆在安允还建立起了一个新的港口,同时还能够生产许多杂货,想必现在安允那边不不再上报这海贼犯境之事怕是吃了不少好处——但是这种好处他可不敢收,武朝可是出了名的不割地不赔款不纳贡不和亲,这等收留海寇于境内还敢和海寇一起分赃的官,要是被抓了,肯定是要给剥皮实草的,最差也要满门抄斩。

    当他听说有一条山一般大的铁船在香岛附近下锚之时,就猜到了这些人必然就是那群折腾了安允的海贼。现如今这群海贼已经来到了香岛,下一步会不会就是筑城呢?抱着这个想法,他派出了几十个探子前往那边探听情报。

    这群探子并没有花费多少功夫就打入到了这群海贼里——他们正在大量地购买粮食,数量之多令人咋舌,每天需要大量的人力在临时码头上搬运粮食,附近几个小渔村的渔民和疍户大多被雇佣干活,给的钱还真不少,一天下来竟然能够拿到三百钱。这些渔民的大量涌入自然给购粮队提供了充足的人力,但是同时也产生了一个尴尬的问题,就是鱼产量减少了。因此香港购粮队指挥部在讨论后决定从来扛活的渔民疍户中分出一部分人来继续捕鱼,保证整个群体的伙食供应问题。在这样乱糟糟的情况下,探子们很快就打探到了不少情报,现在县令就知道了,这群人正是安允——现在叫东方港的海贼,他们前来这里就是收粮而已,这是第一次前来,但是也许不是最后一次。这群海贼前来的不仅仅是粮贩子,同时还有差不多一百六七十的海贼兵,一个个看上去很壮实,不少人眼露凶光,应该是老兵油子了。

    从得到的消息里面他还得知,这些海贼兵个个都背着装了短剑的火铳,但是从未见他们击发过,不知道威力几何,不过短剑寒光四射的,杀伤力定然不差。至于火铳的威力,他没有太大的概念,但是仅仅以登陆之初数百人之力就能力敌数千围攻的乡勇军户,想必这些火铳的威力应当是要高于武朝军队的火器了。

    虽然说他已经明白了这群海贼前来香岛只是来收粮的,但是谁又能保证他们会真的收完粮就走呢?再说粮食这东西不是闹着玩的,粮食一直以来都是朝廷命令禁止出口的东西,这些粮商们趋之若鹜地把粮食运到这香岛来,不就是走私粮食?要是上面追责下来,自己可是要跟着一起倒霉的啊。思考再三,他决定还是亲自带人前来这香岛看个究竟。

    要说起亲自以身犯险,他不怕是不可能的,但是作为地方官,守土有责。这香岛上有一条很好的甘泉,溪水甘甜可口,被当地人称作香江,往来海上的船只都喜欢在香江口停船取水,这地方要是被这帮海贼给占了去,以海贼的性子,定然会要封锁香江禁止别人取水。那么香岛失陷的消息肯定会很快传遍沿岸城市,到时候自己肯定掩盖不住,被问责的话肯定逃不掉。与其那时候被锦衣卫拿了去严刑拷问,还不如现在勇敢点直接去香岛询问下这群海贼究竟要什么,反正现在安允的周晋峰还在当着他的县太爷,想必这群海贼就不是嗜杀之人,自己总不至于会这么倒霉被海贼杀了吧?

    “好香啊……”“就是,好香,谁在准备晚饭吗?”“不是饭,应该是粥!”县令还在思索,就听得外面有人在窃窃私语,他不由觉得好奇,掀开轿帘向外看去,果然一股粥的香味扑鼻而来。“停轿!”

    事实上县令自己的肚子也有些饿了,待到轿子停稳之后,他下了轿,四下看了看没有外人,就走到一旁的树丛边,掀起官服找了个地方开始放水起来。正放水间,忽然觉得面前这树丛似乎有些不大对劲,周围这样的灌木不多,而这一丛却是突兀地在路边,从树叶的间隙里似乎还能看到有点什么不对劲的东西在里面,正要靠近观察,就见到树丛里忽然跳出一个人来。

    这人身上披着一张网,网上布满了树枝和叶子,乍看上去好像是一个大号的树丛一般,这般样子让他第一时间联想到了鬼魅山魈,吓得县令都忘了自己还在放水,连忙把水龙头一收,往后就跑,丝毫没有在意自己的官袍上被还没有关闭的水龙头浇了个透湿,口中大喊,“有鬼!有鬼!”

    两旁的衙役被这突如其来跳出来的人吓得也是魂飞魄散,纷纷丢下手里的东西就往另外一个方向跑,县令原本是跑向轿子的,谁知道几个轿夫也是把轿子一扔撒腿就跑,把他反而晾在了那里。还好是下午,太阳虽然算不得毒辣,但是也算是光照条件良好,县令惊魂未定,却看见那个山魈一边拍打着身上的东西一边骂骂咧咧地,“神经病啊!这么多地方不去尿,偏要对着老子尿一把,你他喵的属狗的啊?没树就尿不出来啊?”

    听得那怪物说话了,这县令心中的恐惧顿时减退了不少,能说话,必然是人,只要不是鬼就好。扭头再看,身后左右的小道两旁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冒出了不少人,这些人穿着的衣服制式统一,不是穿着大红色的衣服就是穿着蓝色的衣服,腰间缠着一根宽大的腰带,腰带上挂着好几个口袋,里面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的什么东西。刚才撒腿就跑的那些衙役们此时也都刹住了脚,倒不是良心发现要保护县令,而是他们已经被包围住了。那些红衣或者蓝衣的兵士手中端着明晃晃的刺刀,只是站在道路两旁,盯着他们默不作声,这股气势压得他们简直喘不过气来。

    这县令不是傻子,这架势一看就肯定是那帮海贼了,不过自从知道了那个浑身叶子的家伙是人之后他倒也没那么怕了,当下深吸一口气,尽量平稳地大声说道:“本官乃是大武明州府新安县令,汝等何人?为何在此威胁朝廷命官?”虽然这派头还有点,但是他这说话的气势却是丝毫都没有,旁边的外籍军团和陆战队官兵们听到耳朵里的话战战兢兢,全然没有底气。

    “县令大人,”一旁有人说话了,县令愕然回头,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有了几个人站在道路上,正在缓缓走来,为首一人姿态极为放松,身上穿着一套蓝色的对襟短褂,肩上有块竖着的小牌牌,缀有三颗星星,腰间也是缠着同样的宽腰带,两手空空对着他走来。这人身后跟着两个人,一个是穿着红色对襟短褂,肩上的小布牌缀有一颗星星。看到这里这县令倒也得出了这个结论,这些海贼们肩膀上的小牌牌应该是身份等级。

    但是他们身后那人却看不明白,这个人其貌不扬,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广东人,他穿着的不是像那两个海贼一般的对襟短褂,而是一身薄麻布长衫,从外表看来,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的武朝人啊。

    这人走上前来恭恭敬敬朝他施了一礼道,“草民肇庆陈力,拜见县令大人,”县令正打算说话,就见陈力在袖子里抓了两下,掏出来一张纸,双手递了上来,“这是两广巡抚王尊德王大人的手令,特此允许中国海上借这香岛一地装卸粮食,装卸完后即刻离开。”说着就把这张纸递了过来。( )

第六十二章 租借地 2

    新安县令迟疑地结果这张纸,细细看去,首先上面的确盖有两广兵备道和两广总督府的大印,这两个印肯定是做不得假的。细细看去,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手令,说的是这群髡人在香岛一地临时借用一片区域用以转运粮食使用,等到运载完成后就会归还给新安县。并且在装运货物期间,每月提供两千四百两银子给新安县作为占用新安地面的租金,不足一月的按照一月缴纳。

    这县令立刻就笑开了花,两千四百两啊!他新安县去年秋赋一年折算现银也不过四万多两,其中还要被粮吏从中揩油,此外还有豪强大户或者地痞无赖顶着不交的、瞒报的,也有无地的农民卖儿卖女被抓过来严刑拷问交上来的,光是想起这秋赋他现在脑袋里都觉得乱哄哄的。面带笑容的他在那里心算了半天,但是也没算清楚一年下来会有多少,但是两万四千两是肯定少不了的。不过他又猛然惊醒,这可是装卸货物使用的,眼前虽然有这么多货船在路上,但是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就运完了?等到运完了人家就走了,这一个月两千四百两的银子也拿不了多久,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有些丧气,心里当下就盘算问问这群人到底要租借多久。

    他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听得前面穿着蓝军装肩膀上三颗星星的人在那里问道,“县令大人对两广总督王大人的手令没有什么异议吧?”

    “没有没有。”县令连忙扶着刚才又蹦又跳时弄得有点歪了的乌纱帽点了点头,“几位不知如何称呼?”

    “海军陆战队上尉曾志刚。”“外籍军团第一连连长牛金星。”曾志刚和牛金星都跟县令报了姓名,但是县令自己则是一片茫然,他听不懂这两个“海贼”的军职,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但是眼下可不能露怯,便朝着他们拱了拱手道,“本县令乃是这新安县的,这片地方归新安县管,乃是从……”

    “钱是交给你还是直接交到两广总督府?”曾志刚也不等他说完,只是直接问道,县令也顾不得摆官架子,连忙说道,“当然是交到本官这里!”开玩笑,白花花的现银当然是要交到自己手里,如果让这帮人交到两广总督府去的话,难道自己还跑到总督府去要回来吗?即便是要过来了,银子眼前过,不拿是罪过,过手的官们肯定会从这笔银子里中饱私囊——当然他肯定忘记了自己刚才已经在盘算是不是该那这笔钱去把本地最出名的姑娘赎回来做妾了。

    “嗯,好的,我们先交半年的。”曾志刚的话让他再一次惊呆在原地,“半年?”

    “当然啊,要先交一年也可以,只是暂时没带这么多银子,要等下次过来运粮的时候才能送过来了。”曾志刚以为他嫌少,连忙说道。但是县令满脸尴尬地说道,“无碍无碍,本官以为你等只需租借一月有余。”口里虽然这么说,但是心里却是喜开了花。半年啊!两千四百两一个月,半年就是……他又盘算了两下,开始后悔没有带师爷过来了,不过一年是两万多两,半年起码都是一万多两了,绝对少不了了。

    曾志刚也是一脸懵逼的样子,他记得历史书上学的,旧时空的澳门就是明朝时期落到葡萄牙人手里的,本时空只是换成了迈德诺人,现在还被改了个名叫做晨星,当时就是以租借一块地方晒受潮香料的名义被占据的。虽然说武朝政府现在在晨星也还是有官府在,要是出了事情,官府还是照样有执法权的,但是迈德诺人却是实实在在占据了晨星这个地方。一开始的时候执委会和他的想法一样,还以为从这个武朝官员手里租借香港岛会很麻烦,因此也是采用每月多少钱的价格来租借的,谁知道面前这个官员脸笑得跟绽开的菊花似的,语气一听就知道是嫌少,恨不能一口气租个十年才好似的。

    “那么,”曾志刚试探着问道,“为了方便转运货物,我们可能需要在香港修建一些设施,例如居住的房屋和港口码头这些的,不知是否应允?”

    “香港?”这下轮到县令大人一脸懵逼了,“香港又是何处?”

    “九龙半岛以南和香岛这片区域,”曾志刚连忙解释道,县令摸了摸下巴,“九龙也在里面啊?那这片地方就有点大了,这两千四百两怕是有些……”

    曾志刚怎么不知道他是在漫天要价,等着自己这边就地还钱啊,便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九龙这地方穷山恶水,刁民甚多,这些刁民种地缴纳粮赋之时怕也是困难重重吧?我们既然租借于此处,当然也连着本地粮赋一起包揽了,不用官府费心,每到缴纳粮赋之时,由我等一并收揽送上。”

    县令心里直接喜开了花,九龙这地名是有来历的,传闻是某位天子南巡,到得这地方,举目四望只见八山环绕,原本欲以八龙命名,但随从却提醒皇帝,皇帝自己也是人中之龙,既是皇帝亲自为此地命名,当为九龙才对,因此这地方就被命名为九龙。不过这种故事纯粹是取地名的人在瞎掰,九龙这地方虽然说有的地方还是适宜于耕种,但是山多地少,灌溉又不是件容易事,因此本地务农的人很少,许多地都已经荒废了。因为官府力量对此处的管理比较松懈,因而本地的许多地方也有疍户开始上岸悄悄耕种,等到收割之时就一股脑收了跑掉了,找都找不到人,每年收粮赋之时,这九龙几乎收不到多少粮食,银子就更不要说了。九龙和香岛的粮赋一直以来都是让这县令头痛的事情,为了这粮赋收不上来,他这几年的考绩都只拿了个平平,这可是会影响到自己前途的啊。

    现在突然听说这些人愿意包揽粮赋,登时便喜上眉梢,烫手山芋竟然有人愿意自己拿过去,求之不得啊,他笑眯眯地说道,“既然你等此次缴纳地租乃是半年,现如今乃是七月,应是到明年一月,期间也包括了天启九年的粮赋了。你们既然租借此处,应是会在此留存人手吧?本官就先带着这半年的租金回去,稍晚些便会差遣粮办前来商讨粮赋事宜。”

    “喵的,就是个贪官,”曾志刚心里暗骂,脸上却丝毫不显漏出来,笑着说道,“那请县令大人在此等候一番,我们这就叫人去把银子送过来。”

    县令自然是喜滋滋的,等了小半个时辰,看着几个兵推着一辆小车过来,从他们推车的样子来看,明显车上装着的箱子里都是满满的。他们把小车费力地推到了几人面前,小心地放好,县令示意两旁的衙役上前打开车上的箱子,箱盖一开,双眼差点被里面白花花的银子给闪瞎,所有人都呆立了一阵——这是什么银子?怎么会如此闪亮?

    待到大家眼睛适应了阳光下银子的耀眼光芒,定睛一看,衙役和县令都再次傻了,这些是银币,和他们平时用的碎银子不同,这些都是经过东方港冶炼厂加工过的银锭,通过轧成银板,然后通过造币厂冲压出来的。县令走上前去,拿起了一枚银币,呆呆地看着,眼前这枚银币是东方港造币厂生产的标准一元银币,等值白银一两。县令是老手了,这银子拿到手里就知道大概有多重,手里这块银饼子肯定没有一两,但是他却不愿意说出来。眼前这块银币的正面是稻穗麦子锤子镰刀组成的图案,中间用繁体字写着“一圆”,下面还有一排小字“等价一两”,上面的稻穗麦子图案非常精细,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刻到这块银饼子上去的。把银币翻过来,背面是一条大船迎风破浪驶向一轮朝阳的情景。上面的刻出的图案栩栩如生,整块银币简直就是一件艺术品。更让人吃惊的是,阳光下的这块银币本身光泽非常亮,全然没有自己平时见过的那些银子一般上面满是各种污渍,黑漆漆的外形又全无规则,往往被银剪子剪得七零八落的,即便是库平银,外形也甚为简陋。在这块银币面前,其他的银子简直就是垃圾,县令不由得喃喃自语道,“这银子怎么舍得花呢?”

    “为什么舍不得花?我们的都是这样的银子交易啊。”牛金星在一旁笑了起来,但是被曾志刚悄悄瞪了一眼连忙收声。曾志刚冲着县令说道,“这是我们中国的货币,本来就是流通使用的,钱这东西不就是为了花才出现的吗?”

    县令点了点头,“只是这做工精细,每一块都是精品啊,花起来颇为舍不得啊。”曾志刚笑着说道,“没关系,我们的银币每一块都是这样的,这东西制造不难。”说着又从箱子里随手拿起几枚银币递过去。县令伸手接过,仔细看去,上面的花纹图案果然都是一模一样的,就连船头的“东风号”三个字也是全然一样的。

    “好好好!”县令非常开心地点头说道,“那就这样,本官先拿回去清点一番。”说罢转身就要走,却被曾志刚叫住了,“大人留步!”

    县令一愣,又转过身来,只见曾志刚冲他拱了拱手道,“钱财乃是大事,须得当面点清,如若回去清点,其中有的差池,两边就说不清了。”

    县令倒也知道的确是应如此,但是他虽然文章做得不错,可算数这事情可就实在难为他了,他一直到现在都没有算出来半年应该要多少钱的,当下面有难色说道,“本官衙内还有事,须得速速处理……”

    “这样吧,”曾志刚并不知道他算不清数字,以为他只是懒得清点,便继续说道,“我们的标准钱箱里每箱是一千枚银币,上面都有封条没有拆掉的,这箱已经拆掉了封条的里面是五百枚一箱的箱子,里面装了四百枚银币。两千四百两一个月,半年就是一万四千四百两,去掉四百两的箱子,一千枚银币的箱子应该是十四个。”说着点了点箱子,果然是十四个。“还请县令大人在这上面签个字表示已经收到了。”

    “怎能如此?”县令有点着急了,这可是一万四千四百两啊!一个银饼子算是一两的情况下就是一万四千四百个啊!不清点怎么可以?此时连忙走上前来,但是看着身边的人不觉又犯了难。他对自己手下这些衙役事实上是很不放心的,平日里这帮衙役横行乡里盘剥百姓的事情他可没少听,眼下这可是一万四千四百两,一个银饼子又不算大,揣到哪里自己又如何知道?

    曾志刚看他一脸犯愁,自己也觉得颇为麻烦,这些银子是专项费用,一开始就已经由财经部门的元老们带人清点过并且装箱贴了封条的,不可能出错的。来的这个官虽然带了不少的人,可是里面绝大多数肯定都是大字不识的,让他们来数数估计得把脚加上去才能做二十以内的加减运算,真要是让他们数这一万多枚银币,肯定得数到明天早上了。思考了一阵,他对县令说道,“这位大人,要不这样,银子我们先放在这边保管,大人先回去准备清点的人员,晚几天再来这里直接清点,如何?”

    “你们就不能送到新安县城去吗?”县令有点不乐意了,这种穷乡僻壤如果不是因为有大事,他才懒得来呢,上一次来的时候还是天启四年新上任的时候巡视全境来过一次,每来一次都要耗费差不多两天的时间,实在是旅途劳顿,实在不想再来了。

    “也行,不过我们不知道新安县衙在哪里哦。”曾志刚稍微踌躇了一下,又问道,“可否留下人来给我们带路?”

    “行!”县令急不可耐地就答应了,顺手指了一下前面一个人说道,“老陈,你留下,过几天带他们从前海湾登岸送到南头县衙里去就好。”

    “南头?前海?”曾志刚脑袋里转过了几个弯,怎么那么熟悉的地名?莫不是……深圳的地名?( )

第六十三章 租借地 3

    三天后,老陈站在船头,正在为船夫指明方向,“我说你也是这广东人,怎么这条珠江水道都不知道走啊?”

    船家一脸郁闷,“大人,小的这一直都是跑西江水道的,要不是帮陈力老爷送粮,才不会过明州呢,要是说西江水道小的可是闭着眼睛都能行船,可是珠江水道这可是头一回来呢。”

    “好了好了!别说了,前面那里,瞧好了!”说着老陈指了指远处的水道,“从那里转向东面,就到前海了。”

    “你可别指错了路,小的这身家性命可就是您这一指了,若要是搁浅了还好,假如撞上了暗礁什么的,这可就得出事呢。”

    这下老陈老大不乐意了,“好了好了,老子虽说走这条水道没几次,但是这前海湾里面就没什么暗礁,根本就不要怕好吧?另外其他不能靠岸的地方都是树林,只有港口那里没有树林,你长了眼睛就知道走好吧?”

    船家也不再作声,只是眼睛紧张地盯着附近的水面,小心地驾驶着船逆流而上,向着前海湾驶去。

    老陈的心思根本就没在这上面,这三天里他过的可是自己没想过的日子。作为一个胥吏,基本上算是整个武朝官僚体系中最底层的存在,真要算起来根本就是个未入流。武朝发俸禄的时候压根儿就没他什么份,当然,就算是是县令大人,发的也跟钱没关系,完全就是折色的实物,粮食、布匹,官仓里有啥就发啥。而且武朝的完全不讲究什么高薪养廉,就算是新安县令这个七品知县,一个月俸禄也不过七石五斗,他的直属上级县主簿才只有五石五斗,这些东西发下来还得自己去兑成银两,不值钱也就罢了,还非常麻烦,不少的官员甚至根本就懒得去领这笔俸禄。与其麻烦地去兑成银子,还不如累积起来一年去兑一次来的省事。他这个小小衙役就更别说了,月俸是三石,可是被上面的官们一层层克扣下来,能够拿到手的往往只有一石八到两石左右,指望这些俸禄来过日子简直就是等着饿死的节奏,他之所以来当衙役,无非就是指望能够在每年收粮赋的时候少上缴点钱粮罢了。

    在武朝当官,靠俸禄是肯定不够的,只能想办法去找灰色收入。当县令的倒还可以在地方税收中以“火耗”的名义截留一部分银子,可是再往下到他们这些未入流的时候,选择就不多了,想要在职场上如鱼得水,就必须要行贿上级,这样才能保住自己这份工作,钱又从哪儿来呢?自然只有盘剥老百姓了。最让老陈恼火的事情就是,新安县这地方就是个穷地方,山虽然不多,但是适宜于种地的地方也不多。对于武朝这样一个农业国家而言,粮食就是国家命脉,有粮才有钱,新安这里产量不多,自然能够盘剥到的钱也少得可怜。

    前几年倒还好,迈德诺人因为不准直接进入明州进行交易,因此许多迈德诺人选择在明州城外的巴鸡洲上进行交易,但是那洲头太小,装载转运货物甚是繁琐,因此也有一部分迈德诺商船会选择在前海湾里装卸货。这样一来本地百姓给商船提供补给或者装卸货物倒还可以拿到点钱,他也就还有点机会可以趴在老百姓身上吸取点民脂民膏。可是近几个月来,迈德诺商船却是越来越少了,老百姓的收入途径逐渐减少的同时,他的灰色收入自然也就减少了。一开始他还没怎么注意到,等到注意到的时候,是家里的黄脸婆跟自己抱怨没钱买粮食的时候了,这距离这个月的俸禄还早,眼下没钱买粮又不好意思去找人借钱,只能在家里苦捱,靠为数不多的存粮硬顶,这次出来还沾沾自喜,可以吃几天公家饭。

    偏偏没想到这三天来他在这香岛附近过得日子却是相当舒心,这帮髡人吃饭可不是像武朝一般一天两顿,而是一天三顿,吃的也不是纯粹的杂粮,这些髡人向周边的鲤鱼门等几个渔村购买打来的渔获,做得是很大一锅什么材料都有的粥。

    话说这新安县也不算是经常容易受灾的地方,但是每年青黄不接的时候总还是会有不少的流民前来,每天也有不少的叫花子在关帝庙附近流连,等着大户施粥。那些粥老陈看到过,熬得比较稀,里面全都是粗粮,甚至于有的还有为数不少的糠皮谷壳浮在上面,美其名曰是怕他们喝快了噎到,其实是那些熬粥的人从里面克扣出粮食来自己转手卖钱的。

    但是老陈这三天喝的粥可就不一样,里面虽然粗粮为主,却也有大量的白米,有时候看得到那些髡人的伙夫把一块块砖一般的东西丢到稀粥里面一起煮,越煮越稠,而且这群髡人的伙夫相当舍得放盐和佐料,蔬菜的搭配也非常适合,这几天自己喝的粥味道几乎每次都不一样,但是偏偏每一种味道都能堪称美味,这让他颇觉得意外。

    除此之外,那帮海贼的兵经常在野外放铳,时不时就能打回来野猪或者鹿,这些平日里猎户半个月也不见得能打回来一头的猎物他们几乎天天都能打回来,这简直让老陈不敢相信。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这群海贼从本地猎户那里买来的,但是悄悄跟着到伙房看伙夫们收拾猎物的时候清楚地看到那些伙夫们剖开猎物,从里面取出来一颗一颗的铅弹丸,他就知道这肯定是海贼的兵打的了。本地根本就不可能有这样的弹丸,除此之外,猎物身上也没有平时常见的箭矢或者圈套造成的伤害,自然不可能是海贼兵从本地猎户手里抢来或者买来然后放铳打的。

    野猪这东西是比较结实耐攻击的动物,而鹿是非常警觉和活动迅速的动物,平日里本地猎户不是不敢打就是打不到,这就带来一个问题,这些海贼的兵用的那些火铳并不是如同他一开始感觉的只是银样镴枪头,而根本就是威力大精度准的优良武器。

    这三天里他也经常凑到那些海贼的红衣或者蓝衣兵身边去套近乎,想要看看这些火铳,但是这些髡发海贼们说的一口安南口音的古怪官话,有的甚至说的是还是倭语,这让几乎只会说广东话的他想套近乎都无从下手。

    这群海贼的确如同探子们所说的那样,开来了一条如同山一样大的巨大铁船,每天都停在海湾里装载粮食,他一开始还以为是海贼们使出来的障眼法,但是看到一船一船的粮食就这么被那条大铁船吞到肚子里,只能说明这肯定是真的船。

    海贼们在香岛和九龙也都是各司其职,有的在九龙里面当哨探,从九龙通往海湾的几条路上都有髡人的哨探在警戒,根本没有人能够不被发现悄悄潜入九龙;有的海贼是在海滩上专门给运来的粮食进行称重、转运,他们的动作非常娴熟,让旁观的粮商和卸货的伙计们都不觉惊呼这等效率;此外除了这些人之外,还有在树林里砍树的,也有从小艇趸运不少建材下来的,看起来好像这些髡人正在建设码头,这些建筑的髡人工作起来也算得上是得心应手的,一个个效率奇高,他所在的这几天里,就已经在海边搭起了一座长达十丈宽四丈左右的栈桥出来了,而且看他们的势头,似乎还要继续向海里延伸。除了码头,这些人也在海边搭建房屋,这些房屋形制与大武的房子全然不同,它们跨度不大,却相当长,宽不过三丈,长却可以达到三十多丈,上面还是平顶的,还有向上的阶梯,似乎是要建筑两层。

    这是执委会的决定,一开始他们只是通过王尊德的幕僚张秋林之手弄到了一份租借地的手续——这可花了不少东西,首先通过张秋林送给了王尊德一套玻璃茶具,要是在旧时空送一套玻璃茶具给别人肯定会被骂的,但是在这里,玻璃可是新奇玩意,玻璃茶具可是相当凸显身份的东西。尤其是这套茶具一开始就是给王尊德准备的,上面还特地投其所好地刻上了万民相送高举万民伞的情景,每一个杯子上还刻上了历朝历代清官们所作的诗词和名句。这套茶具的效果肯定非常好,因为第二天张秋林就把王尊德亲自批示的手令给拿来了。

    当然,要搞定一个清廉的两广总督,光靠一套茶具是绝对不行的,其中也一样要用到银子,而且远比打通贪官的关节用得更多。首先要搞定王尊德的首席幕僚——这个不难,张秋林自己就是,元老院半卖半送了一台豪华版劳斯莱斯给他,这辆车原本是要跟着东风号一起送过来的,但是由于轴承生产出现了缺口,因而不得不推迟,东风号出发后好几天这才随着第二批启程的两艘风帆护卫舰一同前往香港,这辆车将随着陈力的运粮船一同返航,与豪华版劳斯莱斯一起的,还有一套木材厂设备,包括木材切割机、干燥锅炉、木焦油收集器等一系列设备,甚至于还带上了一台新生产出来的蒸汽机,用来给整个工厂提供动力。

    由于光是送给张秋林一辆车不可能满足他的需求,因此这次合伙人计划肇庆部分就不得不加入了张秋林的名字——即将新建的肇庆木材作坊将分为三股:张秋林、陈力和袁老园。作为张秋林,自己只是牵线搭桥就获得一辆豪华车,并且还获得了一座木材厂的三成股份,这对于他来说算是相当划算的生意;而陈力对于自己只拿到三成并没有什么异议,因为他在肇庆只是一个小商人,要知道当时去十里亭迎接髡人的时候他还是排在后面的,现在他能够有机会和干什么都是大赚的髡人合伙做生意,已经等同于中了状元,哪里还会有意见,更何况和他合伙的,一边是髡人,另一边则是肇庆乃至整个广东说一不二的人,这样的人物平时自己求都求不来,现在哪里还会说个不字?只要这边木材厂开始建立,选址、招工这些事情,要仰仗张秋林的地方多了去了,更不要说以后投入生产之后,整个广东的城狐社鼠,都必须要靠张秋林的身份来震慑,他陈力自然是不会有半点怨言的。

    搞定了两广最高官员之后,接下来就是要解决地头蛇的问题,想要牢牢控制住香港的局势,首先是需要有足够的兵力来震慑附近的土匪海贼,这个不是问题,但是接下来香港的存在就必然会要影响到迈德诺人在武朝的贸易了。因为东方港在香港建立之后必然会建立两地之间的航线,无论是物流还是客运,一旦香港的港口投入运营,到时候对于迈德诺人的影响就不是一点半点了,势必将彻底打破东方港在原材料进口和工业成品出口上被迈德诺人垄断的格局。

    还是那句话,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别看现在迈德诺人为了能够和东方港做交易不惜出卖迈德诺同族的情报和利益,一旦中国商贸部公然抛弃他们,他们也可以马上转化成为中国的死敌不死不休。为了防范于未然,执委会在讨论后做出了决定,在香港全力建设防御,首先保障驻港人员的居住条件以及粮食供应。粮食供应不成问题,从肇庆通过西江再到珠江的运粮船可以直达香港,这条粮食保障通道位于武朝的内河,只要武朝政府不出问题,基本上就不可能被迈德诺人切断。为了保证即便是武朝政府出现问题也能保障粮食供应,北上支队现在已经离开肇庆前往明州,准备通过黄石的关系在黄家寨附近建立一座粮站,在紧要时刻个驻港人员提供粮食。至于住房问题,现在第二支船队正在从东方港运输建筑材料前往香港,准备在香港大兴土木,在旧时空的维多利亚湾位置建立起自己的深水港,以满足东风号乃至以后即将开发出来的自由轮停靠。( )

第六十四章 劫道的

    在解决了这一切之后,还有一个相当重要的问题,要搞定香港直属的地方官。县官不如现管这句老话早已深入人心,穿越众们也非常熟悉这句话的真实含义。仅仅搞定了一个两广总督王尊德并不算什么,但是哪怕搞定了这武朝皇帝朱由检,只要香港直属新安县令没有拿到什么好处,香港就一定会麻烦多多。人家随便说你个私通海贼——都不用说,穿越众势力原本就已经被认定为海贼,哪怕是在北上支队抵达京师,也不见得一定就能洗白这个身份,所以新安县令对穿越众的态度才是最重要的,只要搞定了新安县令,元老院在香港才能长治久安稳固发展。

    所以这才有今天的送钱之行,曾志刚坐在船舷边,看着船工们在船上来回奔走,紧张地在操作着这艘广船准备靠岸。

    码头上已经有一队衙役在等着,这些衙役是根据县令的要求特地来到前海码头上等候这波财神的。衙役们来得有点早,他们原以为第二天船队就会过来,因而第二天下午时分就已经等在码头,但是由于陈力的货船还在等着卸货,没办法北上,一直到昨天才把这条船完全卸载。陈力原以为船家会不乐意前往前海,但是没想到人家二话不说就点头答应了,原来主港办事处给他许诺了一笔船只使用费,虽然不算多,但是比起空船北上还是要划得来很多了。

    押运这笔银子的人不多,也就是一个排的陆战队,运载的银子虽然号称一万四千四百两,但是折合到公制单位也不过是五百多公斤。这条广船满载大约是四百料,折合到公制单位大约是两百六十吨左右,此时武朝政府允许民间建造船只中最大的就是四百料,虽然说这些船能够装载的货物不多,但是装人还是没什么问题,装下了陆战队三十多人和四五百公斤银币后,这条广船还能够以四节左右的速度逆流而上,这让船家一直略有炫耀的跟曾志刚吹嘘自己的船好。

    曾志刚自从转到陆战队后,倒也上了好几次海军的风帆护卫舰,他很清楚这些广船福船有着先天的不足,长宽比太大,转向不灵活等,航速慢简直就是硬伤,更别提那副硬帆了,无论收放都非常繁琐而且非常不容易,平时风大点的话还能压得桅杆吱吱作响,听得曾志刚头皮发麻,还好从香港到前海港也不过只是一个上午就到了,时间若是再长点,他甚至怀疑自己会不会直接崩溃掉。他倒也和船家建议过,让他们把桅杆上的硬帆换成帆布软帆。可是船家不过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再说人家也不过轻描淡写地说造船几百年下来都是这样的,祖制不宜随便改,就把曾志刚弄得全然没有话可说,只得作罢,除了暗地里骂两句食古不化之外,他也完全没有办法,毕竟船是人家的。

    船只靠近码头,码头上的几个工人手里拿着挠钩勾住了船舷,拉到了码头旁,船上的伙计抛下缆绳,下面的工人则仔细系好,然后搭上了跳板。码头上等着的衙役纷纷上前,向着船上探头探脑,他们已经等了两天多了,这时好不容易才看到老陈从船上走下来,纷纷吁了一口气,这下不用再等了。

    陆战队士兵们没有携带步枪,而是每人携带了两支手枪和一把刺刀,手枪和刺刀都被塞在衣服底下,被长长的衣服下摆遮住了,从外面看不出痕迹来。他们选择武器也是经过讨论和决议的,原本曾志刚的意思是让他们直接携带步枪上面戳着刺刀,显得更加吓人,但是在讨论中却被毫不留情面地打击了——你搞得这么霸气外露地前往新安县城,没准会给人留下一种前往县衙示威的感觉,这样也许会在无意之间得罪县令。但是不带武器又不行,这可是上万两银子,没有带枪的人员保护,敌人稍多一点就会有可能抢走这些银子,所以最后讨论决定只携带手枪和刺刀,为了防止出现一支手枪火力延续性差的情况,每个陆战队员携带有两支手枪,这样在子弹被打完之前每个人都能够发射十二发子弹,这个数字在本时空的火器部队而言是很恐怖的。要知道即便是在十八到十九世纪时期欧洲火器部队携带的弹药也只是每人六十发子弹,他们使用的还是单发前膛步枪,但是陆战队的子弹可是装在弹轮里的,需要的时候拨开保险就能直接射击,足以在短时间里压制任何冲到附近的敌人,并有可能扭转局势。

    衙役们围了上来,但是陆战队的士兵们没让他们靠拢来,只是把他们挡在了外面。“你们干什么?这不是让我们送到衙门里去清点的吗?”“挡着我们是什么意思?难道在这新安街上你们还能安安稳稳把贵重东西送到衙门里去吗?”衙役们对这些穿着蓝色衣服的髡兵把自己挡在外面感觉很是不爽,纷纷叫嚷起来。

    曾志刚三步并作两步跳上码头,冲着人群就喊道,“你们这里谁说了算?”曾志刚来自于旧时空,原本就没有本时空那种见到官就畏之如虎的感觉,更何况他旧时空本身还就是强力部门的,声音喊出来直接就把这些衙役们的声音都给盖过去了。

    “我!”一个身材比较结实的衙役走了出来,冲着曾志刚一拱手道,“在下乃是新安县的捕快头。”

    “没事没事!”曾志刚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说道,“县令大人当时是说让我们送到衙门里去的,故此番我等必须要把东西送到衙门去才算对县令大人的尊重,您说不是吗?”

    “嗯,”这衙役头目明显没什么话好说,只得点了点头,刚才曾志刚那句“您”让他非常受用,即便他知道面前这群人是号称海贼的髡人,但是人家对自己如此尊敬,自然没话可说,想到这里,便说道,“那这些贵重货物是几位亲自送到南头县衙去吗?”

    “那是当然,”曾志刚笑着点了点头,同时挥手让手下从背包里拿出一些小纪念品出来纷纷递给这些衙役。

    衙役们一开始还为了不让自己接手银子的押运工作感到很不爽,但是这种感觉很快就随着纪念品被发放到手里而烟消云散了,这些纪念品如果用元老们的眼光来看,简直就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无非是一块毛巾一小包精盐罢了。但是这些东西在衙役们面前却是值钱玩意儿,这些雪白的毛巾大概是一尺长,半尺宽,但是这些毛圈毛巾的做工前所未有的精细,许多衙役刚拿入手还不知道是作何用途的,陆战队员们操着安南口音的伪官话跟他们讲了好半天这才有人惊叫出声来,“这东西竟然是擦汗的?”

    相比于毛巾,盐给他们带来的冲击力却是更大,要说起盐,在场的人不可能没有接触过,但是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精细如雪的盐,以至于有人不知道这是盐,重重舔了一口以至于咸得眼前发黑。尽管如此,那些试过了盐味的人还是感受出了这种盐和自己平日里吃过的矿盐或是海盐的不同,这种雪盐在咸味过去之后竟然能够带有一点淡淡的甜味,而以往的那些盐无论是私盐还是官盐,等到咸味过去之后,嘴里总是会回味到一丝苦味,这样的感觉倒是还从未感受过。

    拿到这些东西,衙役们一个个脸上笑眯眯的,再高兴不过了,眼前这些海贼虽然刚才扫了自己的面子,但是光凭这包盐,至少就是八钱银子,更别说这块买都买不到的好毛巾了,甚至于拿去送礼都能拿得出手有面子了。那个捕快头更高兴一些,因为曾志刚给他塞了多一个小包,里面装的什么他还不知道,但是小包入手沉甸甸的,应该是有好东西。

    曾志刚和捕快头寒暄一阵,这边陆战队员已经把银箱搬上了码头,又推上来几**轮车——没错,就是在中国五六十年代走红于国内各乡镇之间的鸡公车。旁边的士兵又迅速地把这些银箱搬上这几台鸡公车摆好,这些独轮车一般都能运输一两百公斤的货物,擅长使用的人甚至能够运送三四百公斤,唯一的缺点就是这种车对于人力消耗比较大。

    独轮车这个概念是北上支队提供的,他们在北上的路途中发现沿途的官道道路情况非常糟糕,即便是轻便的侦察车想要在官道上正常行驶也要颇费一番周折,就更不要说沉重的货车了,许多时候货车上的人不得不下车来用车上携带的铲子锄头一类工具修补道路才能保证正常行驶。因此刘业强提出如果要在香港进行发展,运输车辆中有必要提供很大数量的独轮车以保证运力——香港的道路情况和东方港的道路情况是绝对没得比的,而独轮车最能发挥其行驶能力的地方往往是那些其他车辆都望而却步的田埂和小路,它们能够在宽不到一尺的道路上游刃有余。

    衙役们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些鸡公车,他们不是没见过鸡公车,但是眼前这几辆样子却有着很大的不同。这些车辆的轮子都是用硬木制成的,切削得非常圆,轮轴和轮子之间似乎有些闪着金属光泽的东西,和普通百姓推着的鸡公车不同,推着这辆车的人明显没有太吃力的表现,车体上还缠着帆布带,应该是在不便行驶的时候让人在前面拖带使用的。这些独轮车是车辆厂临时赶工出来的,为了减少车辆在使用时受到的地面阻力,车轮上增加了穿越众特有的科技——轴承,此外车上还增加了刹车,保证在爬坡或者下坡时提供刹车的效果,减少事故可能性。

    曾志刚在前面跟着捕快头慢慢地走着,他对于这块地方已经开始有点概念了——这地方绝绝对对就是旧时空的深圳,这地方正是后来的深圳前海港,向西北方向十多公里的地方就是宝安国际机场,不过现在那里纯粹是一片荒山,他还时不时朝着机场方向眺望,但是从这个高度,他最多也就是看到三四公里的地方,入眼之处全是树林、荒草和小丘以及乱葬岗。

    他们沿着道路向着东面行进,看到这道路,曾志刚已经开始庆幸自己按照驻港指挥部的要求带来了独轮车,这道路宽不过四尺,大概是因为不久前刚刚下过雨,路面上有不少的水坑,里面还积了水。道路两旁是很深的茅草,基本上都到了齐腰深的地步。

    曾志刚心里暗道,这地方可是伏击的好环境,如果有人要对这支队伍下手,这样的地方算是非常合适的了,本着防范于未然的想法,他大声用普通话发布了命令,“所有人员,准备战斗!”

    随行的陆战队员们都把手枪从衣服底下拿出来,插在了腰间的腰带上,同时也把腰间弹药盒里的弹轮准备好。随着卡宾枪的大量装备部队,这种可更换式弹轮受到了作战部队的的追捧,就连警察也在呼吁要将手里的手枪换成这种可更换弹轮式的,但是警察使用的转轮手枪主要是最早的一批,公差非常大,往往零件都不太能互换,发射时漏气也比较明显,因此无法通过套件来更换,况且警察平时使用手枪又不是作为打仗使用,所以就让他们将就将就;但是作战部队的需求就必须要尽力满足了,后期枪械厂生产出来的左轮手枪公差比较小,而且一部分已经将弹仓改为可以向前翻开的,装填或者直接更换弹轮都是比较容易的,因此作战部队尤其是驻港部队的手枪都已经更换成这种了。

    看来曾志刚的担心恰逢其时,就在大多数陆战队员检查完自己的武器并且确信可以很快投入使用后,空中传来一声响箭,只见差不多上百土匪从前面的小道旁涌出,把道路堵塞住,行进道路的后面,则是三四百土匪,手中拿着刀枪棍棒,身上穿得破破烂烂,手中举着一面同样破破烂烂旗帜上书一个白底黑字的“刘”,为首一人是个女人,手中拿着一把明显经过打磨的利刃,冲着来的人就喊道,“老娘是刘香,识相的就把银子给我放下,老娘还可以给你们留个全尸,如果敢动手,就把你们一个个剁碎了丢到后海里喂鱼!”( )

第六十五章 大胜

    听这女人这么一说,就知道这肯定是个本地匪帮。从本地衙役惊慌的面孔上可以看出她似乎在本地有一定的名气,不过这女人肯定不是她自称的刘香,因为真正的刘香现在还在元老院的东方港俘虏营里,这个所谓的刘香无非是个李鬼罢了。

    “有意思,真没想到你们现在竟然不说什么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的开场白了?”曾志刚笑着用粤语回答道,引得旁边一众人都在扭头望着他,他们谁都不知道这个元老竟然还知道说粤语。话说这也是机缘巧合了,曾志刚还是在当兵的时候就是被分配到深圳边防部队,呆的还就是南头关,在这里服役了五年的曾志刚对着南头关附近可算是了如指掌了,因此在听说了那些地名之后莫名其妙地产生了不少的亲切感。

    不过眼下那女人丝毫不知道这些事情,只是大声说道,“哪有这么多事情?想要选怎么死就说好了,今天没你们的事情,”说着还朝着那些衙役指了指,“赶紧给我滚回去告诉那个狗官,这一万多两银子我代你们县令收了,”说着又望向曾志刚说道,“你们这些个海贼,平日里杀人越货,积累的这些个银子统统都是些不义之财,今天老娘替天行道,劫富济贫,杀了你们也是给你们早点超度了。”

    曾志刚笑着扭头望向后面的陆战队员,随行的队员们一个个已经把手枪拿在了手里。和平时见过的那些耍帅的港台电影里不同,这些队员们都是双手握住一支手枪,面对敌人的方向排成了两列,已经完成了战斗准备。曾志刚再望向这些个衙役,此时他们已经人人脸上面无血色,腿脚发抖,不知道如何是好,就连之前那个看上去豪气万丈的快班头儿此时也是一脸煞白望着曾志刚。

    曾志刚自然不会强人所难,朝他挥了挥手,“这里没你们的事情,你们先过去,到前面等我们,我们搞完这事情就过来。”他脸上一副轻描淡写的模样,完全没有丝毫紧张的表情。衙役们虽然号称是吃公家饭的,但是人家匪徒没有说要自己的命,自然也是能跑就跑,一看曾志刚说话了,连忙呼啦一下全跑了。那些土匪倒也还守信,只是让开一条路给这些衙役们过去,等全部跑过去之后,他们又围了上来把这些“海贼”给围上。

    “怎么样?是你们自己解决还是让我们来杀?要是我们动手,就……”那个“刘香”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说道,方才若是那些衙役不离开,她还有点心慌,毕竟加上衙役一起,这要对付的可有七八十人之多,真讲起来胜算并不算太大。但是眼下衙役一跑,这就已经只剩下三十多人了,而且远远看去,这三十多人里面手中拿的东西似乎就是一块块铁板一般的东西,即便看上去似乎有棱角,但是不过七八寸长短,即便是戳一下就能死,这长度在自己土匪手中的长棍竹枪面前丝毫讨不到好。

    不过曾志刚的话直接就把她打断了,“你说你是刘香你就是刘香啊?”这女人一愣,她当然不是刘香,但是她在这新安县里以刘香的名义行劫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长久以来早已形成了她的“口碑”,冒用的名字时间长了慢慢的别人都不记得她的本名了,直接就管她叫做刘香了,时间再长点,她自己也只认为自己叫刘香了,偏偏现在面前这个短毛这句话让她吃了个瘪,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后面的话了。

    “刘香我见过,在东方港的俘虏营里现在已经在劳动改造了,你现在如果丢下武器跪下投降,我还能放你们一条生路,不然……”曾志刚话音未落,前后的土匪们忽然齐齐笑了起来,那声音要多大就有多大,一个个笑得恨不能捧腹打滚,似是从未见过如此好笑的事情一般。那“刘香”本来就没有文化,此时被曾志刚一通挤兑,已经无话可说,不过此时一看左右大笑,便知士气大振,当即大喝一声,“既然你等要选择个坏死法,那就怪不得我等了,”说着挥动双臂大吼道,“给我杀!一个不留!”

    两旁的土匪早就等了半天,不少都已经不耐烦了,此时听得命令到来,当即大喊大叫着冲了上去。现场的土匪至少有五百人上下,从他们拿着的武器看,绝大多数人手中拿着的是锄头,只有大约五十人不到的人拿着的是短刀,甚至于曾志刚还看到里面似乎有人拿着绣春刀。从这些武器就可以得出结论,这里面的职业土匪并不多,绝对不会超过百人规模,其他的人就不是职业土匪,而是农民,这些人拿着的锄头木棒一类的农具,最吓人的也不过是些削尖的竹枪,前面似乎是用火烤硬了的,这些武器一看就知道这些亦农亦匪的家伙恐怕是不久前才从家里被动员出来的。

    如果是遇到普通的黑吃黑,被埋伏的人肯定要吃大亏的,这地方无处躲藏,道路两侧又都有人堵截,人数又超出自己十倍有余,即便是没被全军覆没,也起码是死伤大半,东西肯定还保不住。

    这些土匪们自然也是这么想的,他们几乎是用一种欢呼的腔调向前冲着,对面的那些蓝衣海贼丝毫没有一点畏惧的神色,他们只是紧张地端着手里的那些样貌奇怪的铁块冲着外面,一丝不苟地等在那里。

    很快,土匪们就冲进了四十米的距离,“一班开火!拦阻射击!”正面迎击的一班长大声吼了起来,他这边来的敌人最少,也就是假刘香身边的那一百多土匪,由于距离近,因此冲得也是最快,最后面那一群土匪此时距离陆战队防御圈外围还有一百多米。

    随着啪啪啪啪的连续射击声响了起来,一班的陆战队朝着冲过来的土匪开始了密集射击,这条小道不过一丈宽,两侧又有灌木阻路,土匪们只能在路面上朝着这个方向冲锋,因此在密集攒射下被打得人仰马翻,一班在前面的六个人迅速就把弹轮里的六发子弹发射一空,他们没有动作,只是半跪下来把枪打开拆下弹轮直接换了一个已经装好了子弹的弹轮进去。在他们装填的过程中,一班的其他四名士兵则平端起手枪,略微瞄准了一下就开始了准确的点射,这些手枪子弹的做工已经不再是早期的复装纯铅头九毫米子弹了,而是空尖铸铁弹头,里面又填充了铅蕊,弹头一旦命中**,就会在目标体内爆开来,让对方立刻失能。

    这时候,队伍后面的二班三班班长也纷纷喊了起来,“开火!拦阻射击!”紧接着密集的射击声也如同爆豆子一般响了起来,后面的土匪在高速奔跑中如同撞上了一面看不见的墙,直挺挺地倒了一大片,有的人甚至往后都倒不下去,身体向后一歪,被后面的人再一撞,只能愣愣地倒向前方,很快再被后面倒下了的尸体或者惊慌失措的脚板盖在下面。

    “香姐,不对劲啊,点子好硬!”旁边的几个小头目很快就看到了战局发展,在假刘香面前紧张地说道,但是假刘香只是摇了摇头,继续说道,“火铳这东西我们又不是没见过,早就传闻这些海贼有犀利的火器,但是火器哪里会有持久的?再攻一轮,最多两轮肯定都要哑火炸膛!”

    小头目们听了命令纷纷又冲了上去继续指挥冲击,但是此时攻击阵型就已经全乱了——一开始攻击者是把兼职土匪和专业土匪混编的,这样兼职土匪就会在专业土匪的带领下勇猛作战。但是随着这些短毛海贼如同爆豆子一般地撂倒了冲在最前面的五十多人后,专业土匪们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感,他们可都是在多次劫掠的战斗中存活下来的,要说起对战斗求生的直觉可远远高过这些兼职土匪。但是专业土匪们纷纷放缓了脚步,纷纷怂恿身边的兼职土匪向前冲击。

    随着前面的人手枪子弹打完,拦阻射击的频率立刻就降低了许多,可是射击频率降低不代表威胁就要变小,前面的短毛海贼跪下来装填的时候,后面的短毛海贼的射击就不是靠弹幕了,人家打的就是精准射击了。

    反正不管短毛海贼的枪声是密集还是稀疏,这边挨枪倒地的人反正就是不会少,被这么顶着打了大约三分钟,土匪中第一个逃兵出现了,“快跑啊!打不进去啊!”一个光着膀子农民模样的土匪倒提着自己的木棒转身就往后跑去,旁边一个小头目连忙追上去,用手里的刀挡住他大吼道,“不许逃!给我冲!”

    “冲你老母!”那土匪怒骂一声,继续低头就要跑,但是忽然寒光一闪,脑袋忽然飞起来,凋落到了草丛中,无头的尸体站在那里晃了两下,噗通一下摔倒在地上。假刘香一边恶狠狠地吼道,“今天不杀光这群海贼,我们谁也不准活着回去!”同时她把自己的短刀插回刀鞘,退后两步继续紧紧盯着这战场上的情况。

    一开始开火时,还有不少陆战队员感到紧张,但是眼下他们使用的这种轮换射击法却用实际效果给了他们沉着和稳定,前面的六发子弹打得如同泼水一般,在密集涌来的敌人中发挥了很强的效果;而后面的六发则是精准射击,射击频率虽然降低,但是射击精度提高了三倍还不止。虽然土匪足足五百人,但是在这区区三十多人面前丝毫讨不到好处,反而是被手枪的射击压在了四十米的距离外死活上不来。

    “分开分开!”后队里的小头目一边喊着一边带着人从侧面开始迂回,但是这时候迂回谈何容易,除了这条宽不过一丈的羊肠小道以外,两旁的草都是深达腰际,而地面因为常年通水不畅,地下都是烂泥,一脚踩下去就会把脚紧紧地吸在泥地里,抽出脚来顿感脚上如同穿了一双泥鞋子一般又重又滑,不少专业土匪看了看前面带路的几个在泥地里深一脚浅一脚行走的尴尬样,纷纷停下来往下跳的脚步,继续在冲击队列后面挥刀大吼助威。

    冲击队列前面的兼职土匪们现在已经开始冲不动了,这些人可不是没感情的npc,现在身边的人纷纷中弹一排排地倒下,鲜血飞溅,把旁边的人溅得满身都是血污,看起来恐怖无比,惨叫声呼救声此起彼伏,这样如同人间地狱一般的场景让他们双足发软,向前冲击的脚步已经全部停止了。

    “笑话!”假刘香大吼一声,“五百多人打区区四十人都打不下?哪有这样的事情?传令三军!攻下了这群短毛海贼,每人赏银二十两!给我冲!”

    银子立刻就激发起了兼职土匪们的斗志,四五两就足够让一个普通的五口之家过上一年衣食无忧的生活,就算是讨媳妇也不过是十两的聘礼,就算是去明州人市上去买个黄花大闺女也不过区区十二两,而现在说只要打下了这群短毛海贼,每个人都有二十两,那不是眼前所有问题都解决了?

    “双人轮换射击!”班长开始喊出了新的口令,站成两排的士兵们射击频率顿时一变,两人两人地各开六枪,这种射击法原本是用来给单发步枪射击使用的,但是此时这种手枪使用起来,效果只是更加惊人,随着每次十二发子弹射过来,两头的土匪无论那边都无法再前进一步,对方的射击有如永远不会停息一般,打得他们纷纷停步不前。不过停下步伐来的他们也只是成为更好的靶子,再又遭到几十发子弹的轮射之后,后阵率先崩溃,前阵稍微犹豫了几秒钟,也是呼啦一声全部溃逃了,假刘香还打算砍下几个脑袋来震慑一下,但是哪里挡得住涌过来的人群?一个不小心,被人踩在脚踝上,咔嚓一声断了脚腕,呼天喊地摔倒在地,还没来得及爬开,就被后面的乱兵踩了好几脚,险些晕过去。

    之前一直在后面观望的衙役们此时才从惊愕中醒过神来,他们没想到在本地非常出名的“刘香海盗”竟然在这些短毛海贼面前如此不堪一击,此时一看这些海盗已经崩溃,当即吼叫着拔刀冲了上来,纷纷收割起倒地未死的土匪脑袋起来,至于被踩断了腿脚的假刘香,已经被六七个衙役冲上前去给绑了个粽子一般。( )

第六十六章 进城

    曾志刚一开始还没怎么注意,等到他开始注意的时候,刚才地上还没死的土匪脑袋基本上都不见了,衙役们对于这种值钱玩意儿是非常上心的。他连忙阻止了几个衙役试图收割跪地投降兼职土匪的举动,这才留下了几个活口,不然的话恐怕早就给杀光了。

    此时地上留着两百多具尸体,衙役们一个个面露笑容,这些脑袋可都是银矿啊!可以直接兑换成白花花的银子,更别提这些短毛海贼就是去给县令送银子的。刚才听到那个假刘香还在说有至少上万两银子,县令大人这边得了这么多银子,想必赏赐下面起来肯定不会如同平时一般抠门了吧?这帮衙役们虽然此时并没有太多的交流,但是当下心里想的大多就是同一个想法——等下这么多银子该怎么花呢?

    曾志刚原本想要马上就要出发前往新安县城,但是这帮衙役们收割脑袋耗的时间未免太长了,足足耽误了两个小时,他们不得不在前面点地势高些的位置等了一阵——继续在那里的话很可能会遭致第二次围攻,谁知道逃掉的那三百多土匪会不会又杀回来?陆战队和运输人员在那里一边担任瞭望哨一边吃着午餐,陆战队的背包里可是装了至少两天的压缩干粮和饮用水的,如果省着点能够支撑四天到五天左右不至于饿死。

    “你们这些贼人!不得好死!”假刘香虽然被脸朝下平放在地上,依旧还是骂骂咧咧个不停,曾志刚笑了笑道,“你现在落入我们手里,要说不得好死也是你,再说了,我们给县衙送银子的事情关你们什么事情?你们如果不来抢夺,如何会落得这般下场?”

    “刘某人技不如人,如若有这等火器,早把你等统统杀死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了!”

    “你说你姓刘,你跟刘香有什么关系吗?”曾志刚啃了一口粮砖,觉得味道实在承受不住,喝了一口水在嘴里想要慢慢泡化,那假刘香却是一副正经样子说道,“老娘就是刘香,你要杀要剐冲着老娘来就是了!老娘要是喊出声来,就不是刘香!”

    曾志刚白了她一眼,把口里的食物咽了下去,“我早就说过了,如果是海盗刘香,我们早就已经把她抓住了,现在她已经被我们关在俘虏营里了,你现在有两条路,第一条就是我们把你当作刘香送到新安县衙去,反正县太爷肯定搞不清楚你是假的,到时候那你剥皮抽筋凌迟枭首什么的,反正不关我的事情。”

    假刘香脸色一白,但是犹自镇定地说道,“老娘既然走了海盗这条路,就定然没打算有个善终,要杀要剐随你们出招!”

    “还嘴硬呢!”曾志刚说着又啃了一口干粮继续说道,“第二条路,你老老实实把这次事情的来龙去脉给我说清楚,比如说你们是怎么获得我们送银子的情报的,又是受何人指使,得知我们的运银线路的,我们可以在新安县令面前求情,把你们这些没死的,统统带到香港去,在那里劳动赎罪,可能时间会稍微长点,但是肯定不至于会死。”

    “空口白牙,谁知道你说的做不做得到?”假刘香明显口气软化了不少,曾志刚满不在乎地端起水壶喝了一口说道,“我觉得你不会有更多的选择了吧?凌迟和活下来你只能选择一样,我觉得大多数人不会选择前者。”说着曾志刚抬头望了望远处,果然有一座城墙在远处若隐若现,他伸长右臂举起大拇指左右眼睛分别眯了眯,然后大声命令道,“出发!不等那些衙役了!”

    士兵们纷纷起身,收拾起自己的私人物品,又重新检查了一番各自的武器,开始列队。被俘的几个土匪老老实实地用木棍把假刘香穿过手脚绑缚的间隙四马倒攒蹄地抬了起来,低着头跟着前面的人就开始走了起来。

    曾志刚左右环顾了一下,这个位置在后世应该是在中南花园的位置了,前方不远处应该就是后世的南头关了,不过此时这个位置并没有什么边检站,远处能够看到有一处茶摊摆在路边,几个穿着破破烂烂战袄的武军兵丁正坐在那里喝茶聊天,只留有一个拿着长枪的年轻士兵在那里看守。

    “什么人?站住!”那个哨兵很快就发现了这边穿着蓝色制服的陆战队,远远就喊了起来。茶摊上喝茶的兵士们听得声音,纷纷站起身来,拿起各自的武器凑了过来堵在路口,望着这边正在快步走来的人。

    “你们是干什么的?是不是作乱的?还绑缚这良家女子!还不赶快放开!”为首一个军户连忙大声冲着这边就吼了起来,不过声音夹杂着一丝颤音。他其实很紧张,本来在迈德诺海商经常来采购东西的时候这个检查点还有点油水可捞,东莞千户所在这里派驻了一个小旗的人于此设点来回盘查可疑人等,用以盘剥过路钱。但是随着这段时间以来迈德诺人采购减少,往返于这个检查点的人也就越来越少,他们收不到多少油水自然就没什么劲头,不少人已经直接离岗去新安县城里去玩去了,只留下现在还在岗位的六七人。眼下开来的这支队伍大约超过四十人左右,大多数人都穿着颜色制式统一的蓝色对襟小褂,面色冷峻,一看便知肯定是行伍之人,他们哪里又敢直接迎上去?便就在远处喊了两声。

    不过开来的队伍丝毫没有放慢步伐的节奏,他们相互对视了一小会,然后就纷纷跳开把路让开来。正在这时,只见后面一群衙役从小丘旁追了出来,为首的捕快头还在大喊道,“等下!慢点!”这几个军户不由得脑袋一乱,这是怎么回事?眼前的队伍步行速度极快,走路的步伐又大又稳,队伍中几**轮车上搭着一个一个的箱子,也不知道是作何用途的,都是快步向着新安县城走去。后面的衙役们追得一个个气喘吁吁的,好不容易等到他们到得近处,那群蓝衣队伍又远离了检查点,几个军户连忙上前拦住了捕快头,“王头儿,这是怎么回事?这些人是干嘛的?”

    “唉呀!你们别拦着我啊!”被叫做王头儿的捕快头一脸的郁闷,“这不是来给县令送东西的吗?刚才遇上了刘香的五六百人……”

    “刘香?”“五六百人?”“你们怎么逃出来的?”他们身边的几个士兵立刻就惊呼起来,王头儿一脸不耐烦地挥挥手道,“什么逃出来?老子可是光明正大把他们打败了!”说着还得意地扬了扬手上提着的几个脑袋,他们身后几个衙役手中抬着木棒,木棒上挂着一长串的脑袋,这些脑袋的面容扭曲,脖子断口处还在往下滴血,一股血腥气登时弥漫开来。

    不过这些士兵们丝毫没有惊恐,而是一脸羡慕地望着这些脑袋,“这下你们可就发达了,剿匪这事情现在可是一个脑袋六钱银子呢!”

    “可不是吗?”王头儿很得意地把手里提着的几个脑袋塞给面前一个小头目,“喏,送给你们的!拿去换点茶钱吧!”

    “哎呦!那可怎么好意思?”“就是,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口里虽然这么说,但是旁边的兵士连忙伸手过去把脑袋接了过来,贪婪的目光还盯着王头儿手里的其他几颗脑袋。

    王头儿微微一笑,当作没看见,对着身边几个衙役挥了挥手道,“快走快走!别人他们走先了。”他其实心里急得要死,这些土匪脑袋可都是前面这些短毛髡贼的,自己可算是一点力都没出,现在那群髡人等自己等得不耐烦先走了,若要是在县令面前说上几句,岂不是这些脑袋都白割了?当下便加快步伐要追上去。

    新安县城的位置位于旧时空的南头古城垣,为了防止沿海海贼攻城袭扰,因此不设西门,只有南北和东门,东门的位置大约是在荔香公园的位置,南门大约是在前海花园的位置,北门在宝安人民医院南面一些的位置,当曾志刚带着人一直走到北门的时候,那帮衙役还在后面抬着一长串脑袋苦苦狂追,一个个气喘吁吁。

    新安县城的城墙大约是高四米左右,有的地段城墙开始有些裂痕,城墙上还有一些用以射击的垛口,看到这样一支队伍开过来,城墙上的守军一阵鸡飞狗跳,早就把城门给关上了,城外没有护城河,无法阻止这群来意不明的人直接抵达城下,因此城墙上的守军纷纷举起了弓弩守在了城墙上。

    守城的小将在城头大声喊道,“城下何人?所来何事?快快报上名来!”

    曾志刚笑了笑,他还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喊城经历呢,不过他也没什么动作,只是朝着城墙上招了招手,命令士兵原地休息,等那群衙役们赶上来。城墙上的守军们虽然是一头雾水,但是看下面这帮人的表现似乎也不是有恶意的,稍稍暗地里喘了一口气,话说近年来倭寇肆掠有时候三十多个倭寇也是敢于攻城的。

    那帮衙役在王头儿的带领下累得跟狗似的好不容易才追了上来,一看到这些髡人都在城门口坐下等他们,不由得都松了一口气。正要说话,曾志刚走到他跟前,在他肩上轻轻拍了拍,然后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这些脑袋是你们打下来的,但是这个女的和这些没受伤的,都是我抓来的,我要带走。”

    假刘香在旁边,正好能够听得到曾志刚的话,不由得一阵愕然,她全然没想到竟然这些髡贼说话能够算话,只听得曾志刚又继续说道,“这个女的不是刘香,只是刘香手下一个婢女罢了,这回假借刘香的名义出来的,等下她的事情我来说,你就只管应承好了。”

    “那是当然。”王头儿脑袋点得跟鸡啄米似的,他心里非常清楚,即便是他们这些衙役抬这好几百脑袋抬得跟三孙子似的,但是算不算他们的功劳几乎全凭面前这个髡贼一句话,他现在别说只是要这几个活蹦乱跳的俘虏和那个女匪首,就算是要赏金的一大半,自己也是没话说的,现在人家既然连一个铜子都不要,当然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有了王头儿这张老熟脸外加又有老陈亲自出示的县令手令,一行人很快就进了新安县城,进得城门,曾志刚就看明白了新安城内的街道走向,因为城内的道路网和自然地势几乎是完美结合。虽然不像后世那般街道两旁有街名,但是沿路两旁的门脸上都写着xx街xx记。

    不过让曾志刚觉得颇为受不了的就是——道路的宽度未免也太狭窄了,这样的街道宽度如果搁到后世绝对是连载重卡车都开不进来,仅仅只有一丈多一点的宽度,算起来不过三米多一点儿。这样的宽度不说对于他们这些从东方港那样宽阔道路来的,就算是本地人也受不了这样的狭窄道路。曾志刚已经两次看到有轿子被挡在路上了,这样的宽度对于一米五左右宽的轿子而言,根本就无法并行,许多地方甚至于只能让一乘轿子过去而已。

    路两边的房屋不高,最高的也只是四层楼,窗口一排排倚靠着不少花枝招展的女人,正朝着曾志刚一行人指指点点,看来是充满了好奇心。曾志刚看到路两旁的房屋一般都是二层小楼,第二层的房间一般都留有三张窗户,窗户上都挂着草席,下面用一根竹棍或者木棍支着,木棍上还用细绳系住了,大概是为了防止风吹导致细绳掉下来打到下面的人吧。

    走不多时,前方就出现一座牌楼,牌匾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几个大字,曾志刚看了一下,但是不认识,不由得暗叹一声,“还是楷书好认字啊。”

    于此同时,王头儿快步走上前来凑到曾志刚耳边轻声说道,“髡爷,前面这过了牌楼就到了衙门了,您可千万要帮我们美言几句啊。”曾志刚面带笑容地看着他点了点头,“放心,土匪都是你们弄死的,你就给我这几个人就行。”

    王头儿脸孔真是笑得菊花一般,连连点头,“哎!您说的是!您说的是!”说着就连蹦带跳地在前面引路,把这一行人带到了县衙门口。( )

第六十七章 衙门

    整座衙门是由三米高左右的围墙围起来的,但是围墙的质量真心不敢恭维,竟然是土砖建起来的,外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石灰。此时的武朝并不如后世一般在墙上写各式各样的标语,但是上面倒也贴了不少的画像,主要是些寻人启示或者悬赏公告,偶尔也有一些官府公告,路边的老百姓倒是有几个在围观的,看到有官差带着几十个人又挑着上百个脑袋过来,顿时就轰的一下围了上来。

    这时候的老百姓可不像后世那样有着丰富的精神娱乐途径,他们最常能够享受的主要是在茶馆里喝早茶时的聊天——除了吹牛就是听别人吹牛,如果能够来一个说书的,少不得还要打赏一两个铜板,若是自己吹得牛比较吸引人,甚至还能有人请自己吃早餐。再高级一点的娱乐方式就是看戏了,这时候虽说粤剧一类的曲目还没有正式时兴起来,但是戏班子还是存在的,只要有卖艺的、唱曲的哪怕是摆摊的来了,本地百姓都要围上来个里三层外三层的。精神娱乐的匮乏导致了老百姓对一切事情都充满了好奇感,此时的官差们抬着几百个脑袋过来,肯定是大事,加上又有不少的陌生人出现,这定然就成了本地百姓的注意力集中点。如今这么多人围住了运银队,把道路都给堵了个结结实实的。

    “哇,全是脑袋啊!”“这是剿匪去了吧?”“剿匪不是官府的事情吗?怎么里面有这么多奇装异服的?”“官差不就是官府的吗?你们没看到他们抬着脑袋啊?”“前面的独轮车上还有那么多箱子,里面也许也是脑袋吧?”

    好奇的百姓们登时涌了上来,想要打开独轮车上的箱子往里面看,陆战队护卫人员一阵紧张,纷纷把武器拿在手上,驱赶起过于靠近的百姓起来。但是这些陆战队员又不能真的打人,更不能杀人,现在就连开枪警告都不行,这对于百姓可就一点儿震慑力都没有了,他们一个个推开陆战队员,向着独轮车就涌了过去。

    王头儿一看到这情形就急了,自己的任务就是保护这些银子的,更何况自己能不能拿到这些脑袋的上前,可全凭这些银子帮衬了。当下连连挥手,朝着身后那些没有提脑袋的衙役们连连挥手,大声喊道,“官差办事!闲人退散!都给我赶开!”

    官差皂隶们可不象陆战队员那样不好动手,一个个抽出身上的各式武器,对着涌过来的人群就冲了过去。此时衙门大门哗啦一下就被打开了,里面冲出来几十个提着水火棍的皂隶,对着涌过来的百姓就是一通乱打,打得那些百姓抱头鼠窜,纷纷躲避。陆战队员们没办法,只能选择手拉手围成人墙挡住独轮车不被碰翻——车上装银子的可都是木箱,要是掉落到了地上,可就是哗啦一声的,更何况全都是银币,落地就会乱滚,人群中间有银子在滚,用脚指头都能想到肯定会被哄抢一空的。倒还好在保护及时,陆战队员们的人墙挡住了纷乱人群的冲击,没让独轮车被挤翻,这时王头儿已经带着两个人走了过来,这两人身穿绸缎长衫,头上都戴着头巾包住头发,脸上皆是山羊须,若不是一胖一瘦,怕是真的辨认不出来两个人之间的区别了。

    “曾大头领,这位是我们新安县的书办周煌,”王头儿向曾志刚介绍那个胖子,接着又转向那个瘦子,“这位是新安县的粮办李宇。”两人连忙向曾志刚作揖,“诸位押运贵重物品远道而来,辛苦辛苦,县衙后院特为曾大头领准备了一桌酒席,还望大头领欣然赴宴。”

    曾志刚依样画葫芦地回做了个揖,说道,“不辛苦,不辛苦,这都是工作嘛,吃饭就免了,我们快点清点完物资还要回香港。”

    “香港?”在场的几个人都是一愣,倒是旁边的老陈连忙解释道,“乃是香岛,还有九龙一块,他们租借了那片地方转运粮食。”

    “哦!知道知道!”周煌连忙点头道,“前两日我们也收到了两广总督府的命令,确有此事!”说着他的眼光在人群中扫了一下,脸色微微有些变化,但是很快就正常过来,“诸位一路过来还好吧?”

    “呵呵,”曾志刚闷笑了一下,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倒是旁边王头儿兴致勃勃地说道,“哪里还好啊?这不是路上遇到了刘香的海贼拦路打劫,我等上前一通搏杀,杀死两百一十五人,这都把脑袋给带回来了。”

    周煌脸上掠过一丝不悦,但是转瞬即逝,连忙满脸堆笑地说道,“县令大人正在衙门里等诸位先生了,有请!有请!”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曾志刚自然地右手在枪套上拍了一下,点了点头就跟着周煌往里面走去,眼角余光瞥到王头儿跟旁边的李宇兴致勃勃地讲着刚才和海贼大战时的事情,说到兴起,还会把手里短刀作出劈砍的样子出来,满脸兴奋之状,就好像是他自己在场一般。曾志刚可没想拆穿他,只是跟着周煌继续走着。

    县衙的大门是建在一个高一米左右的台子上的,连接地面的是宽三米左右的六级台阶,这个高度比较尴尬,如果推独轮车是肯定推不上去的,但是推车的人却是有应对方法的。前面的几个士兵从车上取下来几块三角形的挡板,放在台阶上,竟然形成了台阶上的斜坡,然后两旁的士兵用帆布拉绳拉着这些独轮车直接就进了衙门前院。

    周煌看着眼前这情形不由得愕然,“果然是有好办法啊!”说着又笑着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这也好!也好!正好省得让人搬运了,请进请进!”说着又朝着曾志刚作出请的手势来。

    曾志刚环顾了一下,这县衙大门自打一开始就觉得哪里不对,看了好一阵都没想明白是哪里有问题,正打算前行,忽然脑袋里闪过电一般,“咦?你们这里没有击鼓鸣冤的那个鼓吗?”

    “什么击鼓鸣冤?”周煌、李宇和王头儿都是一脸愕然,望着曾志刚,曾志刚自己也是一脸懵逼的样子,做了个打鼓的手势。“就是那个……谁蒙冤了就会跑到衙门门口敲鼓喊冤的啊,你们这里没有吗?”

    两旁听到话的皂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都望向粮办书办和王头儿,最后几人对视一眼,又望向曾志刚,异口同声道,“没有啊。”

    李宇笑着说道,“自打万历元年设新安县开始就没听说过有鼓,若要是说鼓,须得到东莞的千户所校场去,那里才有鼓,乃是军队的那帮丘八操练时才用的。”

    他的话刚说完,就被王头儿悄悄推了一下,面前这些髡贼可就是以军队自居的,若要说军户是丘八,那不是带着面前这些髡人给一块儿骂了?不过好在曾志刚并没有对丘八这个词特别有兴趣,只是撇嘴笑了笑,就走近了县衙大门。要说这县衙的门可真是够小的,大约也就是两米宽左右,拖车的士兵和独轮车在过这扇门的时候都有些挤,不得不放缓了步伐。

    话说整个新安县给曾志刚留下的印象就是拥挤,道路最多也就是一丈宽,连这县衙大门也只有两米左右的宽度,未免也太显得小家子气了。即便道路上的行人因为刚才的驱赶已经逃散一空,但是街道两旁的门面还有不少在做生意。正当曾志刚还在回头观望之际,只见一个衙役手执水火棍依靠在一家包子铺门口看这些髡人推车,却不料楼上忽然有人倒下来一桶便溺之物,劈头盖脸就被淋了一身,还溅得包子铺里全都是。衙役一阵破口大骂,但是上面的人丝毫没有愧疚,只是当头冲着下面又是一桶水倒了下来。曾志刚这距离十来米的地方都能够闻到一股臭味,不由得促狭的一笑,转身走进了衙门。

    进得衙门,里面是一进天井,两旁都是厢房,都有些人从厢房的窗户里探出头来望着这边。曾志刚稍微注意了一下,都是些仆佣之类的人,穿着的都是家丁衣服。跟着书办再向里走,又是一进院落,门口上方挂着一面牌匾,上书“正大光明”,曾志刚不是历史学家,他不清楚这种“正大光明”匾额是什么时候开始流行的,但是明显现在已经开始在用了。

    独轮车运着银箱子来到这里,就有衙役带着他们转向旁边直接前往后院——在县衙大堂里点银子可不是什么雅事,因此直接运到后院花厅去清点才是最好的。

    曾志刚来到花厅的时候,之前见过的县令已经在里面等候了,见到曾志刚到来,连忙快步上前抬手道,“哎呦,还是您亲自带人送来的,有失远迎!有失远迎!”不过那样子纯粹只是应付一番。王头儿快步上前,走到县令耳边耳语了两句,县令脸色忽然变得煞白。

    要说起这县令还是刚刚听到半道遭抢的事情,对他来说这可是大事,绝对的大事!要知道髡人租借香岛九龙的事情可是两广总督府交下来的事情,前两天还特地发了公文过来让自己照办,如果半道上运银的队伍给人劫了,押运的人还全都给大卸八块丢到后海里去喂鱼,这绝对不亚于直接扇王尊德的耳光啊!这两广总督平时都是以清廉著称的,手下官员一个个饿死鬼投胎一般想尽办法到处捞钱还捞不着,这下一万多两银子竟然直接给海贼抢走——即便是海贼抢海贼黑吃黑,这也是朝廷的银子啊!丢万把两银子可不是闹着玩的,丢个乌纱帽还是最好的,闹不好被言官参个私通匪类打劫官银,闹不好还得满门抄斩。

    当下县令脸色煞白,满头大汗,背上都叫冷汗给浸湿了,过了好一阵这才长嘘了一口气,还好海贼没有得手,反而叫这群海贼给打死了这么多。他斜着眼睛看了看菊花般笑脸的王头儿,心里跟明镜似的,要说这些外来户不知道手下这帮人是如何渣渣的,他自己却是一清二楚,平日里就是殴打老百姓敲诈勒索的时候还有点狠头,遇到了乡民斗殴他们都不敢上去的,更别提要面对五六百人的攻击还能大获全胜——更别提还一个都没伤着,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他不由得在门上拍了拍,“来人啊!”

    一个皂隶连忙跑上来拱手道,“大人!”县令一脸愤怒状,“给我把前天晚上来这里开会的人统统都叫来!”“是!大人!”

    过了一阵,陆陆续续有十多个身穿士子服侍或者商人衣着的人进来了,曾志刚则是比他们更早一点把那个假刘香带了进来,让她坐在一旁的地上不许说话。进来的人都瞥了一眼这个被反绑着的女人坐在地上,好奇的还仔细瞥了好几眼,甚至于悄悄走过去看的也有。

    县令一看人来齐了,便大声说道,“两日前,我请诸位乡绅前来商讨借人清点之事,为何你等要私通海贼,又带领数百土匪于半道打劫官银?”

    “啊?冤枉啊!”立刻就有人喊了起来,“大人!就是借小人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作出这等事情来啊!”“打劫官银可是满门抄斩的事情,小的哪敢啊?”

    县令心里倒是有数,眼前这些人虽然平日里交税纳粮之时喜欢勾结粮吏少交赋税,但是这种事情他们肯定不敢做出来的,况且他之前借人做清点之时,也没有说是要清点银子,更没有说明银子的数量,而听王头儿说那些土匪很清楚具体有多少银两,因此肯定不是这些乡绅富户搞得鬼,但是叫他们来是有深层含义的——趁机敲诈一笔。

    但是那个姓曾的海贼头却是哈哈大笑起来,“县太爷,别吓他们了,就凭这些人,肯定不是打劫官银的主使,定然另有其人,而且这人此时就在这花厅之中!”说着右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圈。( )

第六十八章 排除法

    “啊?”“真的吗?”顿时花厅之中一片沸腾,许多人都很紧张地说起话来,“什么人这么大胆,竟然勾结匪类。”“就是,还打劫官银,满门抄斩的事情啊。”

    曾志刚故意不做声,等花厅里的人继续交头接耳地讨论,又过了一阵,说话声慢慢停歇下来,他这才在屋子里走了一圈,“对!此人就在屋内!”

    县令首先一愣,他其实心里也大致有数,但是现在他并没有什么证据,自然不至于马上就把人点出来。现在的县令保持着沉默,他想要看看眼前这个髡贼的大头目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要找出这个人,一点也不难,”曾志刚笑着说道,“很简单,之前县令大人召集诸位的时候,有没有说过要清点什么东西?”

    “没有啊,”“就是,没有说,只是说有大宗货物要清点。”“对,说需要我们中每户出两个大伙计来帮忙清点,到时候从粮赋里扣出一些钱粮来。”下面的大户们连忙辩解道,他们其实根本就不知道眼前这个短毛家伙到底是个什么人,但是眼下这个人问的事情跟自己息息相关,当然是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没错!”曾志刚打了个响指,“今天打劫的时候,匪首就很明显地说了是银子,那么这人定然就不是诸位了。”曾志刚说着指了指下面那些明显松了一口气的大户豪绅们。

    “多谢先生!”“唉呀,吓死我了!我们哪里敢去打劫官银啊?”“是啊是啊,肯定不是我等啊!”大户豪绅们一个个喜笑颜开,刚才满脸的冷汗此时也大多被擦掉了,一个个坐在凳子上喘气。

    “县太爷,”曾志刚接着对县令拱了拱手说道,“既然此事与他们无关,不妨先让他们离开,以免等下影响县令大人的断案了。”

    县令心里简直想骂娘,他辛辛苦苦把这么多大户集中到这里来,为的就是榨一榨他们的油水,结果被你这么一说,就要放走?但是现在人家已经发话了,假如自己还说不能走,那不是太明显了?即便自己是要钱不要脸,但是也不能这样不要脸吧。思考了一阵,县令对下面的这些大户豪绅们挥了挥手道,“既是如此,你等留在此处也没什么作用,你等先回去,”他说着顿了顿,“对了,今日我等歼灭数百土匪,为我新安县剿除一大患,此乃我县之大幸,诸位既然是我新安之乡绅,乃是民之栋梁,应要有所表示,诸位商讨一下该如何作,明日早晨上报到我府衙中来。”

    下面的大户豪绅们一个个脸上笑眯眯的朝着县令直拱手,其中一个看起来是乡绅中领袖人物朗声说道,“此次歼灭众多土匪,乃是我新安县之大喜,小民觉得应是要上报两广总督,定有嘉奖,”说话间这人脸上不露声色继续说道,“既然官府为我等剿除数百土匪,此乃官府之功劳,我等乡绅定然要有所表示!”下面的乡绅们纷纷唯唯诺诺地在后面嗯嗯啊啊的说了一阵,然后就告辞了。

    曾志刚看了这阵闹剧,心里冷笑不已,要说起贪污来,面前这个新安县令可算得上是标准的贪官了,自己这都让那些人走了,他竟然还能想出法子来从大户们身上刮下一层羊毛来,果然不要脸。但是曾志刚也并不为那些大户豪绅们感觉到抱不平,此时的大户豪绅最大的乐趣就是买地,他们买地的时候还会通过书办从中作梗,让买来的地无法通过官府进行转让,原来的主人没有了地,还不得不继续承担这块地的粮赋,一点也不会少,而他们却拿着这些地的产出给自己增添利益。这样缺德的事情在他们登陆香港之后听说了不少,只不过他们仅仅是租借香港一地而已,对香港区域没有执法权,只能听之任之。

    大户豪绅们虽然被割了一圈羊毛,但是能够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自然是好事,一个个求之不得,见到县令点头了,哗啦啦一下全都走了,此时屋子里就只剩下了衙门里的这群人。

    曾志刚走上前去,把其中一箱打开,里面白花花的一大片银币躺在箱子里,正午的阳光从大门投射过来,照在银币上,登时把天花板上照得白花花一大片,把屋内的人眼睛都给晃花了。

    县令还没来得及动,就见书办周煌有些按捺不住地往前走了两步,伸手拿起其中一块银币来举到嘴边咬了一口,再又仔细看看,不由得啧啧称奇,“好银子!好银子!”

    屋内的人都凑上来仔细看了看,这些银币的颜色非常鲜艳,上面图案也非常精致。旁边便有人立刻拿来了银秤,把银币拿起来放在秤上面称了称,“不对啊!这还不到一两啊!”

    “是吗?”县令愣了愣,连忙凑上去看,的确是不到一两,便望向曾志刚道,“这位大头领,既然是送一万多两银子过来,为何在这些银饼子上短斤少两?你们不至于还要在里面掺铅吧?”

    “哈哈哈,”曾志刚笑了起来,“短斤少两?没有没有,我们的银币都是同一个规格的,所有的银币都是同样的重量。”说着随便拿起几块银币抛了抛递过去继续说道,“不信诸位可以亲自称一称。”

    周煌立刻就拿起几块银币比对着称了起来,果然,不论是从哪里拿来的银币,都是一样的重量,他不由得喃喃自语道,“如何能做到这样的?就算是官府的库平银子也是斤两不一的,怎么能够做到的?”

    曾志刚笑着说道,“还有,你们要验证是不是里面掺了假,尽可以把银币剪开检查,随便任意一块都是一样的。”

    旁边便有小吏拿了银剪子过来,把其中一块剪开,里面平平整整,颜色也和外面完全一致,这些人看到这种情形更是啧啧称奇,“看里面没有气泡,明显不是浇铸出来的,不知是用何方法能够把银子弄成这个样子呢?”

    “此乃我们的专业秘密了,”曾志刚笑了笑,顺手拿起一块银币,食指和拇指夹住银币的中心,嘴角对着银币一吹,就听得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旁边的人登时眼睛就圆了,“银子还能吹响?”

    “没错,的确能够吹响,是不是我们的中国银币,只要吹一吹就知道了,”曾志刚说着又随手拿起一块银币示范吹响了给他们看,同时说道,“我们的银币边上有一圈边齿,为的就是防止有人会把银币磨掉外面一圈不被发现。”

    这帮官吏们眼睛都瞪圆了,竟然天下还有这样的银子,竟然能够把银子做成能吹响的银饼子——这样的银钱的确是没办法仿造的,只能用他们一家的了。曾志刚意犹未尽地说道,“就是这些技艺,将我们的银币做成普通人无法仿制的程度,因此会产生很大的成本,因此不得不在斤两上做点文章,对于县令老爷来说,这大抵等同于火耗吧。”

    县令点了点头,的确也是如此,他从没见过这样好的银子,简直就是艺术uu234,不得不买了一个oppo手机,前两天才突然发现手机自带的阅读app里竟然有我的书……我汗啊,仔细看了一下,上面有不少的朋友给我留言,真是不好意思,我竟然不知道,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和关注!非常感激!)(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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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而来的曙光介绍:
三个发现了虫洞的宅男偶然得到了一个虫洞,他们并没有进行他们的小规模多次双向穿越,反而组织起了浩浩荡荡的一群乌合之众,登上了一条近乎报废的万吨轮。不过新世界并不是那么友好的。
穿越而来的曙光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穿越而来的曙光,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穿越而来的曙光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