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惊人灵气
没等莫鸠仔细端详一遍附近的地貌，突然，一股磅礴炽热的能量自心脏流出，仿佛一团熔化的蜡油，温暖中夹杂着一丝灼热，分散成无数条纤细的热流，瞬间贯入四肢百骸。
“啊。”
莫鸠不由低头闷哼出声，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有些反应不及。
他只觉得自己全身像是被泡在了一眼温泉之中，浑身被如水般的热气抚触着，那种热气像是最纯粹的生机之力，大口大口的被肉身啜饮，仿佛整个身体变成了一头不知饥饱的发疯野兽。
只一瞬间，莫鸠便想到了这股熟悉的能量是什么。
“是朱果药力，它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化解开来？”
莫鸠心中满是疑问，稍稍适应了朱果药力的冲击，当下便将心神聚集到自己心脏之中。
蓬勃跳动的脏器之内，经历种种事由之后，郁结在心脏中的药力已经只剩下三成左右，自他从水府仙人申公豹那里返回北地之后，就再没了动静，没想到却是在现在重新活动了起来。
只不过几息时间，莫鸠只觉得自己像是酣睡初醒一般，整个人精力旺盛，比起平日里修炼后的状态还要抖擞几分。
“难道说，是元猊山祖地这块上古洞天将原本压抑的朱果药力引了出来？”
莫鸠大略猜测道。
毕竟，若说朱果药力化解前后有什么不同之处的话，被传送至祖地就是最大的异处。
“这......这里的灵气怎么会如此浓郁，简直强出外界数十倍！”
葛番几乎有些颤抖的声音从莫鸠身旁传来。
莫鸠回身一看，在满地被传送阵法甩得流涎吐沫的小妖之中，葛番和余业二人还稳当的站在地上，此时，两人双手虚握，目光游离地感受着四周的灵气，脸上都挂着一副无比震惊的表情。
“那位元猊山老祖诚不欺我，如此浓郁的灵气，不消说在此间带上几天，仅仅是一呼一吸都算得上餐灵吮萃。”
余业喃喃道，脸上已是变作了狂喜神色。
他与葛番不同，虽说同为化形，但他只不过化形初期，初升化形境界，头上还顶着一个鳄鱼兽头。
在修为上本是矮对方一截，但这也不是没有好处。
初升化形，也意味着境界浅薄，离修炼瓶颈，关窍之处还远，如今有了如此浓郁的灵气环境加持，真真是能将耗费年岁心力的水磨功夫一朝使尽，剩下不知多少苦工。
“说不定，到了脱离祖地之时，我的修为进境也能同葛番那老儿不相上下了。”
想到此处，余业心中炽意又炙热了几分。
“灵气？”
听到两人喃喃自语，莫鸠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此刻静下心来细细品对，他也突然惊觉四周的灵气果然与外界大大不同，不仅是浓郁，甚至更有一丝粘稠的意味。
当下，一屁股坐到地上，摆弄好伏卧的姿势，运转观想法，在口中观想一具龙卷般的精致海眼缓缓转动。
口中的海眼刚刚观想成型，忽然，状况横生。
“轰”
莫鸠只觉得自己脑袋像是被一柄大锤击中，整个脑袋嗡嗡作响。
在他感知之中，大股灵气仿佛抚云潮汐，拍岸巨浪，以惊涛之势拍入莫鸠口中。
巨大的冲击力下，宛如在一个茶杯中倾倒了一碗的水量，几欲将这茶杯拍倒。
“不好。”
莫鸠顿时心中狂跳，察觉到不妙，将心神强行一断，脑中所观想的口中海眼顿时消散，汹涌澎湃仿佛失控一般的灵气这才停下了涌入。
“咳，咳。”
莫鸠不由低头咳嗽起来，头晕脑胀之中，像是刚将头从水底抬起，眼耳口鼻尽是水渍一般。
在大片软倒在地，不住干呕的化形小妖当中，莫鸠宛如呛水的身形也显得没那么扎眼。
“元猊山祖地果然不愧是被称为一块洞天的洪荒碎片，这般恐怖的灵气，简直像是我刚一开始直面观想北海之眼的时候。”
莫鸠咽喉连动，终于是将气息调匀，心中后怕之余又是十分震惊。
想当初，他自己第一次运转观想法，察觉到直面北海之眼过于危险之后，就该换了在口中观想微小海眼的办法，这才免了宛如灵气灌顶一般的可怖冲刷，也避免了灵识迷失，卷进观想中的海眼的危险。
没想到现在，巨量的灵气竟是能让莫鸠改换过的观想之法又有了冲击之险！
“不过这也不算什么大问题。”
莫鸠暗自想到。
“方才的庞然灵气一拥而上，也是有我预料不及的原因，想来只要之后将自身口中观想的微形海眼缩至果核大小，在祖地之中吸纳灵气就不会超过我的极限，而且还会比外界效率快上不知多少倍。”
念及至此，莫鸠不由欣喜的抖了抖耳朵。
现在看来，自己选择接近世子，进入祖地，绝对是自己做的最正确的一个决定。
祖地内浓郁的灵气，若是放了开灵妖怪进来，虽说当然也有益处，但也不过是了了，只有像是葛番，余业二人这般的化形大妖，能够吸纳灵气修行，才算是将祖地之中的好处攫取了十之八九。
观想法让他能越过开灵妖怪不成人形，难以吸纳灵气的桎梏，吸收灵气修行，放到现在的境地，简直是瞌睡时来了枕头，正好排上了用场。
莫鸠兴致勃勃的想到，此前自己用观想法修炼时，曾经因为莫名出现的云气放缓了观想修炼的脚步，之后问询虞娥才解了疑惑，所谓的云气可能就是自己所蕴养出的妖气。
只不过不同于其他开灵妖怪，吸纳灵气修炼让自己的妖气不似普通妖气，反而有了一股人族练气的味道。
“回想虞娥说的话，说开灵后期七窍皆开后，剩余两窍难以取巧，只能凭一股水磨工夫生生磨开，当时我还猜想，自己曾经在水府之外浪费一次紫火机会，歪打正着的来了场洗筋伐髓，说不定后两窍的瓶颈已经不复存在，如今正好能在如此恐怖的修炼速度下验证一番。”
想到此处，莫鸠又意识到自己还忽略了件事。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两相比较
磅礴灵气除却能对修炼助力之外，对莫鸠还有另一个用处。
那便是蕴养妖气。
自虞娥那里听来，寻常妖怪想要蕴养出妖气，先要迈过一个条件，即是要先将自己全身法力循环贯通。
想当初，莫鸠突破了法力循环，运转全身的关窍之后，仅仅是运转观想法不过一两个月的时间，便积存下不少洁白云气。
此刻，莫鸠的心脏深处，便藏着一团云气，若是尽数放出，足足有一颗人头大小。
联想到之后的种种图景，莫鸠心中不由充满了修炼的动力，甚至闪过独自躲藏在一处全力吞吐灵气修炼的想法。
可以想象，若是任由他施展观想法修炼，所能攫取的灵气效率怕是比一些化形大妖还要恐怖几分。
但突然，身体上的感觉让莫鸠回过神来。
莫鸠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刚才仅仅是将观想法运转了一息时间，体内本就没什么损耗的法力变得更为充盈，将全身经脉都隐隐撑大了些。
除此之外，心脏处宛若熔岩一般的炽热药力一刻不停，仍是随着气血流转蜿蜒至全身血脉之中，跟随着心脏怦怦的跳动，缓缓泵注，沁入肌体骨骼。
半像是身处熔炉，半像是于温泉中浸泡，燥热而又温暖，筋肉肌腱时而放松，时而紧绷，一股玄妙的快意蔓至周身上下。
莫鸠，已然是“吃”得撑了。
默默感受着肉身上并非从胃肠处传来的莫名饱腹感，莫鸠低低呻吟一声，像是打出一个不存在的饱嗝，不由想到：
“没想到自己只不过刚刚踏入这片洞天，便有了不小收获，冒险迈入祖地这一步看来还不算行差踏错。”
“好了，既然已经传送到祖地，就不要再浪费时间，葛番，余业你们二人马上整顿人马，随我出发。”
后方，站在一颗虬结老藤旁边的世子扫过眼前凌乱一片的小妖们，皱眉喝令道。
世子此时仍是一副好整以暇的端坐姿态，淡金色的瞳孔炯炯有神，与平台上别无二致，好像传送所带来的影响在她身上从未存在一般。
听到世子的声音，莫鸠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顿时浑身过电一般，背部皮毛登时炸开。
“世子就在自己身旁！”
莫鸠瞳孔缩成针眼大小，心脏顿时漏跳一拍。
“该死，我怎么忘了这一遭，朱果药力此时化开，简直是自己撞到了刀刃上，若是让她感知到了什么端倪……”
莫鸠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自己被世子一口吞掉的恐怖场景。
身形不由又团缩起几分，让自己显得别那么扎眼。
另一方，葛番二人一听到世子宛若寒冰一般的声线，顿时从灵气浓度的欣喜之中跳脱出来，环顾四周一看，除却几个头领的状态还算尚可以外，剩下的小妖要么颠三倒四，叠着躺倒一片，要么站立不稳，左摇右晃的口流白沫，完全没了生气。
余业眼神顿时阴狠了几分，只是将手一扬，顿时，周身妖气涌动，如雾似海，大片亮红色的血腥妖气一个翻滚，竟凝成了上百条细如绢丝般的血红丝线，仿若拂尘般朝自家斓猩洞的小妖头上一罩。
“嘶”“嘶”
一声声倒吸凉气的声响此起彼伏，百余根血色丝线拂过，小妖们顿时像是打了鸡血一般清醒过来，纷纷神经质般的吸嗅着头顶的血丝，脸上浮现出一抹不正常的潮红，个个两眼圆睁，血丝灌满瞳仁，颇为怖人。
虽说情状可怖，但所有斓猩洞的小妖们都迅速清醒了过来，再无一丝不适的状态。
而斓猩洞的汗虎三位头领妖怪则是没有丝毫影响，不过三人看到一众小妖的反应，脸上的反应顿时变得无比复杂。
厌恶，庆幸，后怕等等情绪都糅杂在了一起，变得无比古怪。
连熊山君，獾八和黑面郎三人脸上都是一副心有戚戚的模样，但也没有多言一句。
莫鸠见此，心中有些疑惑。
遥想此前，他还是南阁洞中阶下囚时，旁观葛番一战过后餐胜回洞，放言今后还有战仗要打时，熊山君三人的脸上便出现过与此时一模一样的表情，连底下的一众小妖都是一副大劫临头的模样。
这些人的态度完全不像是刚胜了一场后的样子，凝重的简直可怕。
但到现在，他还没明白其中的原由，现在场景重现，不由让他留意了几分。
看到余业施展手段，葛番斜睨着冷笑一声道：
“好手段，不愧是有‘熏风百线’的名号，余头领与我切磋的时候果真是没有藏私，名副其实。”
说罢，只见葛番摆正头颅，也不催动妖气，单单鼓荡气血，顿时头颈之上皮肤一片赤红，一颗狮头上鬃毛根根炸开，宛如一团焰火，大喝出声：
“吼！”
一声震撼的咆哮轰然炸响，气浪喷涌，带起沙尘一片。
被狮吼声罩住的小妖顿时一个激灵，炸毛般绷紧了全身肌肉，瞬间惊醒过来。
一旁的斓猩洞小妖也被这股咆哮震得耳膜生疼，浑身更是被气浪和尘沙扬得灰头土脸，萎靡了气势。
顿时，两洞妖怪都清醒了过来，但余业一支明显被压了一头。
葛番见自己一声大喝有如此成效，呵呵阴笑一声，抱着膀子观赏着斓猩洞队伍中几只吹倒的小妖。
一旁的余业竖瞳之中又是阴沉了几分，心中暗自咒骂着，想到若是自己和对方修为相近，绝对不会有如此大的差距。
一时间，心中想要急切突破化形中期的念头更加炽热。
“熊山君，莫鸠，獾八三人听令，速速归置，整顿各支。”
葛番收敛起看笑话的姿态，下令道。
顿时，余业也开口喝令起来，反应过来的小妖们凭着平日里的操练，迅速找寻自己的位置。
莫鸠这个巡山头领手下的十余班巡山小妖熟门熟路的朝他聚集而来，穿插着排成长队，几息之间便规整完全。
“唉。”
莫鸠偷瞄了眼端坐着的世子，心中直道自己这头领的名衔简直是烫手。
但也无法，只得不情愿地带领身后小妖朝世子越走越近。
第一百三十八章 惊惧消除
一步，两步……
莫鸠前进的步伐简直缓慢的近乎悠闲，但实际上，他整个心脏都像是要蹦至咽喉，每一步落下，像是落脚在了断崖边沿，都能清楚的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原本温暖炽热的炽炎药力，此刻像是变成了灌入全部心脉之中的毒药，让人再也感受不到一丝让人沉醉的舒适感。
依照世子的实力，若是她的五感中察觉到了朱果的气息，莫鸠的身份就会从南阁洞头领立刻变成一头抢夺她朱果的无名鹿妖，到那时，他唯一可能的下场，恐怕就是被开膛放血吞食尽剩余药力。
莫鸠前方，熊山君和獾八一左一右，已经是排好了队伍，整齐站在葛番面前，要走到与他们二人平齐的位置，还有十余步的距离。
此时，莫鸠已是不敢再去偷瞄世子的身形，紧抿住嘴，放缓呼吸，尽力让自己不要散发出一丝与朱果相似的气息。
每落一步，莫鸠的步伐便变缓几分，但仍是一副悠闲的姿态，不想让旁人看出什么不妥，暗地里，莫鸠全身的肌肉都已是紧紧绷绞，心头飞快的闪过自己身上所有的底牌，如果真的被世子发觉，便是暴起而退，绝不能受人所制。
在葛番眼中，莫鸠缓慢的动作让他微微一皱眉。
倒不是因为对方拖沓，自这头小鹿妖当上头领以来，心思灵活，并不是全无功劳，再加上自己被世子选中，不必再为了博人眼目袭杀别洞的妖怪，葛番的心中早就没有了将他当作弃子的想法。
葛番自己也知道他和余业二人施展的手段也只是能影响开灵中期以下的妖怪，对开灵后期根本无用，所以还只当莫鸠是因为初升后期，实力不济，所以传送的影响比其他头领要深，这才行动缓慢，心中也无他想。
刚想要出口呵斥对方行动快些，但葛番转念一想，若是自己出口点破，自家头领实力不济的笑话岂不是被身旁的余业看在了眼里。
如此一想，葛番也没了催促的意思，就这么看着莫鸠一步步挪到了熊山君二人中间。
至于莫鸠，则是盲人摸象似的踱步到自己位置后，仍是心惊肉跳，依他的估计，自己与葛番身后的世子最多不过两丈距离。
如此之近的地方，又加之自己前有葛番这尊化形大妖，后有十余班巡山小妖，左右各被同等修为的熊山君二人围住，简直就像是进了一面牢笼，就算是自己奋力鼓荡风力飞离，恐怕也快不过世子的妖风。
但令他心神稍安的是，自始至终，世子都没有什么反应，好像根本没有发觉，自己面前一位妖怪的血液之中正滚滚流动着化开的朱果药力。
等莫鸠挪到位置，其余的所有小妖也尽数排班，站成了列阵，葛番和余业二人转身面向世子，垂头听令。
“你们当真觉得自己有那么多时间吗？”
世子周身渗出一丝妖气，将自己怀中的狮面金锁托起，声音冰冷的说道：
“高台上的那些老家伙没有明说，我来说，困制住祖地的上古大阵经过无数岁月，不说是摇摇欲坠，但也是苦苦维系，又加之岁月冲刷之下，元猊山历经多次大变，操控大阵之法也已经零落许多，即使是那些老家伙齐上，也不能完全控制。”
“所以，此次大比进入祖地的时间不定，全凭各个嫡子手中所赐的信物，”
世子催动妖气，摇了摇托起的狮面金锁：
“这面金锁上封锁窍门的七孔便是大比结束的凭证，此刻，这七孔每过十余息的功夫才闪动一次，随着各个嫡子在祖地内继续逗留，这七孔闪动的频次便愈发得快，若是等到七孔闪动快至长明不灭，那便是那些老家伙所能操控的极限，嫡子们将被尽数从祖地之内拉出。”
“所以，于其把进入祖地当中的时间赌在一群不知什么时候就大限已至的老朽之辈上，还不如全力搜刮资源，把下一刻就当作要脱离祖地的时候，”
世子几句话中将九位高台上的老者贬了个遍，语气愈发冰冷：
“之后若是还有人敢懒散拖时，我定将他斩了示众！”
此话一出，两洞妖怪顿时人人身上一寒，不敢多作言语。
“难道，世子真的没有发觉我身上的异样？”
不同于其他妖怪的人人自危，莫鸠则是在心中疑惑地想到。
在他低头听世子讲述大比时限的同时，也将耳窍运到极致，专注的听着世子身体上的动作。
但等世子全部说完，这三五息的时间当中，对方却没有任何动作。
这一下，更坐实了莫鸠心中的猜想，那就是世子的五感还没有恐怖到能洞悉自己体内的地步，也就是说，虽然朱果药力在灵气充裕的祖地自行化开，但自己一时半刻也没有被对方识破的风险。
“不过，这不是绝对的，自己如今也只是能确定世子不能洞察自己肉身以内，若是今后自己对敌之时负伤落下了伤口，恐怕血液之中的药力就不是能蒙混的了。”
莫鸠警惕的想到。
“这个只要今后多加小心，少逞风头，也不是什么不可完成的事情，不管怎样，也比被世子一眼发觉来的好。”
回想到刚才自己的过度紧张，莫鸠不由有些感慨，自己每一次遇到世子，对方都一次次的展现出了远超自己，甚至远超自己想象的绝强实力。
不知不觉中，莫鸠的心中已经将世子实力的印象拔到了一座孤峰般的高度，但现在看来，她的实力也不是莫鸠所想近乎鬼神般的程度。
念及至此，莫鸠心中悬着的大石终于落了下来，心神一松，方才仿佛毒汁灌入心脉当中的紧张也渐渐淡去，浑身流转的朱果药力又变做了浸泡温泉般的享受。
不知道是不是莫鸠自身的错觉，在全身充盈法力和滚动气血的加持下，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肉身都变得更通透了一些。
一番话讲罢，世子左右环顾一遍，也不再浪费时间，清喝一声，就此出发。
第一百三十九章 缚黑水虺
经过了方才的遭遇，莫鸠也终于放松了心神，走在行伍中，眼神瞟向了四周，好好打量起来附近的环境。
此处不远临近一片水源，自西向东，不知从哪里流经，这条河宽有二十余丈，但却波澜不起，尤其是距离莫鸠等人偏西一处的那片水面，更是平静的有些阴沉，水面都泛起一片铁青色，宛如泼进了一层银水。
两岸，包括莫鸠等人所在的地方，尽是一片灰暗的沙土地，灌木草地近乎断绝，半数古木都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没有因为临近水源而显出勃勃生机的样貌。
只有一些将自身大部分紧紧缠绕在古树上的野藤还算长得粗壮一些。
虽说这附近通体都是一副生机断绝的样子，但从大略上一看，祖地当中的景色当真像此前在平台上朝那片模糊镜面一般的边界上看到的一样，整个都显得颇为明艳，像是抹去了眼睛上的一层阴翳，眼中的各种颜色都越发夺目，整个天地都清晰了许多。
此刻，世子带领着众人正朝河水偏上游的方向飞奔，好像瞄准了什么东西，笔直的朝着前方某处奔去。
很快，莫鸠便发现，世子的目标就是方才自己观察到的那片宛如白银浇筑的水面。
越接近那片水面，附近岸边的草木便愈发的没了生机，像是被什么东西侵蚀了一般。
临近水面十丈之时，世子脚下一颠，一跃而起，顿时周身苍黄一片，宛如巍巍万重山岳加身一般，妖气一卷，化作猎猎妖风，托着世子直冲而上。
“葛番，余业，你二人随我擒下这水下的毒物。”
世子大喝一声，自己已是乘风飞至水面之上三十余丈高空。
只见世子妖气一变，将怀中狮面金锁托出，法力一转，朝其中压去，打磨得近乎精纯的法力涌入金锁，顿时，金锁应声扩大了数十倍，近乎一座茅屋大小。
世子运转妖气，裹附着宛如茅屋大小的庞大金锁，朝银镜一般的水面一掷而下。
“轰”
一声震天巨响，金锁触及到水面的一瞬间，铿锵一声，金铁交击，仿佛真的是金锁撞向了一面银镜，狮面金锁宛如摧枯拉朽般砸入了水下。
只留下白银似的水面支离破碎，宛如打碎的镜片，完全没有一丝流水该有的质感。
世子神情凝重，全神贯注的紧盯着金锁撞出的缺口，控制着浸入水下的金锁。
趁此时机，听闻世子指令的葛番二人已是驾着妖风一左一右飞至了世子身旁待命。
“摄！”
停顿了几息时间，世子突然清斥出声。
“咚”，“咚”，“咚”
顿时，平静的水下仿佛有一颗巨大的心脏缓缓上升，震的本就已经破碎的银白水面愈发碎成无数小片，传出密密麻麻冰裂般的脆响。
仿佛是金锁上印上的狮首正在嘶吼咆哮一般，断口中心一股股强横的冲击四散开来，形成一圈圈庞大的涟漪，动荡成数丈高的巨浪。
砰！
硕大的金锁自水下一冲而上，带起滔天水花，瞬间回到世子手中，缩回吊坠大小。
下一刻，裂成碎片的银白水面轰然爆裂。
一头三十余丈的黑纹巨蛇豁然窜出。
“吼！”
黑蛇满口利齿，携一股怒意飞旋直上，自头至尾，尽数脱离了水面。
三十余丈的身长全部跃出，正毫厘不差的停至世子所踩妖风之下，但黑蛇却余力尽失，只能无力的将巨口狠狠一合，朝下方河流落去，似乎想要重新回到水中。
“就是现在，用你们二人的妖气捆住他。”
世子见黑蛇处在半空，无可依着，顿时眼眸中精光大盛，断然喝道。
葛番，余业二人方才见黑蛇冲天而起，都不由自主的朝上躲出几丈距离，但看到世子丝毫不闪，而最后黑蛇更是与世子擦身而过，顿时心中为之一震。
“没想到世子殿下竟然有如此魄力，不仅在这黑蛇现身之前测出了身量，还能在巨蛇临身时不躲不闪，光是这股气势，完全称得上是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简直与殿下所蕴养的妖气别无二致。”
葛番心中不由惊叹一声。
念头闪过，葛番二人手上也是不慢，周身妖气勃然升腾而起，两股泾渭分明的血腥妖气朝黑蛇扑去。
虽然二者所修皆是走血杀一路的妖气，但却毫不相干。
葛番所施展出的妖气像是一张血色红潮，疯狂的以势压人，席卷而上，想要让黑蛇深陷在让人窒息的血腥之中。
而余业施展的妖气这纤小细长，像是一根根细密的丝线，有如一团缠成乱麻的血红线团，缠缠绵绵，企图把黑蛇困在线团之中，无可挣扎。
除却形态之外，葛番的妖气明显要比余业来的更为厚重，想来这便是修炼年头的差距了。
岸边，莫鸠和两洞妖怪都只能立在原地，抬头观望着世子几人穿梭的妖气。
之后巨蛇冲出水面，自高空而下大片飞溅的水渍，河面上起伏的巨浪，更是让一众妖怪连连惊呼，没想到祖地内见到的第一只妖怪就是如此震人心魄。
“祖地之中的妖怪难道尽是如此强横，若是真的如此，那自己的太多谋划都要好好再计划一下了。”
莫鸠紧紧盯着简直是只庞然大物的黑蛇，眉头皱起。
半空之中，黑蛇想要重返河水之中的念想已经被葛番二人彻底断绝，两种血腥妖气将黑蛇紧紧扯住，竟是生生将三十余丈长的一条巨蛇吊在半空。
但黑蛇的体型还是太过巨大了一些，葛番和余业的妖气只够缚住黑蛇一段。
葛番瞄准了黑蛇七寸所在，而余业则是缠缚住了黑蛇的头颅。
“你们二人小心，这东西乃是一条有了些道行的黑水虺，其鳞片浸染寒冰，口内藏有两根毒牙，可散布剧毒，千万不要让那东西沾上。”
世子淡金色的眸子一动，顿时道出了这条形似黑蛇的妖怪的名号。
听到有人竟然能一口说出自己的跟脚，被葛番二人牵制住的黑水虺顿时又惊又怒，高声喝道：
“你们找死！”
第一百四十章 黑虺入水
“你们是那方的妖怪，竟敢惹到你家爷爷头上，看我寒毒！”
黑水虺在葛番二人的妖气之中摇头摆尾，放声怒吼道。
只见这黑水虺身躯一顿，也不再去抵抗自己身上越缠越紧的妖气，将头一扭，长满利齿的巨口之中，噌的一声破空之响，自嘴边登时弹出两根粗长獠牙。
这两根獠牙形状可怖，与其他利齿绝然不同，獠牙上通体光滑，略无倒刺，显现出一种宛如冰铸般的银白，就如同河流中那块已然破碎的水面，让人看不出一丝骨骼的质感。
“呲”
银白色的毒液带着寒彻心魄的冰寒自两根獠牙之中电射而出。
瞬间，余业缠缚在头部的线团妖气便像是遇上了明火，顿时崩散瓦解，凝至细丝的妖气在猛毒和冰寒之气交替侵蚀下，一个照面便消失了近半。
见此境况，余业眉头一皱，看着自己的妖气从纤纤细丝被生生腐蚀，化成一片虚散的血红。
“好强，这条大黑蛇一般的黑水虺身负寒冰，口带猛毒，还盘踞在河水之中，倒真的是让人无从下口，不知道世子和葛番他们如何应对。”
莫鸠看着黑水虺回头反抗，不由惊叹一声，但心中却没有什么波澜，毕竟黑水虺虽说身长三十余丈，但仍旧是一副兽身，不成人形，修为至顶也不过处在开灵，即使没有世子出手，凭借葛番这两人的化形修为也不会落了下风。
反倒是这头被称作黑水虺的妖怪，让莫鸠心中莫名感到有那么一丝丝的熟悉感，但将这个念头深究下去，却一时想不出什么。
高空之中，黑水虺见自己毒汁起了作用，当下气势更胜，巨口再开，两根獠牙又是一大股银白色的寒毒喷出，而这次则是瞄准了自身，宛如沐浴一般对着自己头颅以下淋去。
顿时，“呲啦”作响的腐蚀之声不绝于耳，只见触碰到寒毒毒液的葛番妖气不过坚持了半息便被侵蚀的不成样子，原本红潮般的厚重血腥妖气变作了一张薄薄的破布，满是孔洞。
只一下，黑水虺的寒毒便将两位化形大妖的妖气冲成弥散之态。
而黑水虺身下，破碎成千百块的银镜水面上则是接满了从他身上滴落的毒液，那些毒液凝而不散，各个集聚成宛如玉珠般的圆粒，放在银镜般的水面上，像是大大小小的银粒掉落进一面破碎的银盘之中，颇具美感。
“哈哈哈，一群不伦不类的怪形小妖，还想困住我，等爷爷我回水中和你们一战。”
黑水虺仰天一笑，登时肉身一绷，体内大龙般的脊骨一扭，带起全身筋骨飞旋一般翻滚而起，凭着一股庞然大力瞬间挣脱出身上所缠破布烂网一般的妖气束缚。
“噗通”一声，又是大片巨浪溅起，黑水虺一头扎进了身下的水面当中，庞大的身体轰然落下，引得整条河流动荡不停。
而那些仍然挂在黑水虺身上的毒液则是有如天莲绽开，朝四面八方飞溅，声势骇人。
葛番余业二人离的最近，见寒毒射来，登时架起妖风朝后方暴退，用妖气在自己身前厚厚布下一层屏障，挡下乱箭般飞溅来的毒液。
一些毒液飞溅至世子面前，只离着三丈距离，却像是被山岳压住了一般，飞快得消弥了冲势，无力的朝下落去。
至于莫鸠等人所在的岸边，离着数十丈的距离，等到接近岸边，大多寒毒毒液也没了那骇人的速度，被一众小妖轻松的蹦跳躲开，倒是没有大碍。
“该死。”
葛番脸色阴沉，他见这妖怪不具人形，不过是只开灵妖怪，没想到对方口中喷吐的毒液竟然能破开化形大妖的妖气，还坦然逃进了水中。
“祖地内的妖怪真是棘手。”
暗骂一声，葛番右手从自己腰间囊中一抹，顿时，一柄暗红为底的宽刀便握在了手中。
架着妖风的余业瞟见葛番将自家法器拿了出来，也是手上一动，摸出一把兵刃捏在手上。
当日，葛番和余业二人在山顶比斗时，由于两人浑身妖气缠缚，手上的速度近乎要化作残影，莫鸠也未曾能好好看清余业所持的法器是个什么兵刃。
现在倒是让他看了个清楚，只见余业手中的兵刃不似普通刀剑形状，而是宛如一轮宽厚弯月，除却开刃的外边，刃面另一侧则是颇为厚重，若是摆正，竟是与余业身高相差不多，整体看上去像是一张门板。
而余业拿握这古怪兵刃的方式也与正常不同，弯月刃边的背侧连着一块宛如臂箍般的东西，此时的余业正是将右手小臂贯入这臂箍当中，将其挂在身侧。
河水中，破碎银镜一般的水面上那些原本像是银粒一般滚落的毒液，此时已经是彻底凝固，被冰冻成一颗颗散布寒气的毒珠。
看过方才黑水虺的一系列手段，莫鸠也隐约猜到，这看上去银镜般的水面，应该是黑水虺平日里呼吸吐纳中逸散出的寒毒，遇水凝结而成的冰面，猛毒和寒气混杂在一处，冻结于其中。
突然，银镜冰面中心，那处被黑水虺冲击出的破口轰然一震，随即以其为中心所有的寒毒毒珠和银镜碎冰豁然形成了一道漩涡，开始疯狂的旋转，将本就破碎的冰面撵磨得更为细碎，密密麻麻的冰裂声令人心中生怖，脊背发麻。
轰！
黑水虺突然从漩涡中心暴起现身，同时，漩涡四周的毒珠，碎冰噼啪作响，竟是应声附着在黑水虺鳞片之上，将其顶出水面的上半身裹了个严严实实，银白一片。
只消单单一看，就能感觉出这层由猛毒和冰寒之气凝成的冰甲有多危险。
“这样就有些棘手了，”
莫鸠一见这层冰甲，不禁皱起了眉头：
“不说有了这层护甲，黑水虺一身皮硬了多少，就是其中夹杂的猛毒也让人不好受，若是将冰甲打破，释放的毒素绝难对付，让人不知道该打还是不打。”
高空之中，葛番和余业见到对方如此一招，也是立刻察觉了棘手之处。
第一百四十一章 葛番挥刀
见葛番二人略一停顿，黑水虺马上抓住机会，仍然潜在水下的后半截身子一动，尾尖蓄力一挑，自水下暴射出三道树干大小的水箭，朝葛番二人射去。
“不知死活。”
葛番眉头一挑，见对方回到水下后非但不逃，还敢朝自己动手，心中刚生出的一丝顾及也被怒气压住，提刀便朝水箭一斩而下。
只听砰的一声，黑水虺法力所凝的三道水箭便在葛番宽刀法器的斩击下破开成一滩水渍。
“不必再往下拖了，若再不能将这东西利落解决，非但涨了他的志气不说，还让世子小视于我，得不偿失。”
葛番心中略做计量，登时全身气势一变。
豁然间，大蓬炽烈的火焰砰然自葛番头颅上燃起，整个狮头顿时被火团包围，连头颈上的每一缕鬃毛都包在了烈火之中。
跳动的火焰把鬃毛尽数舒展，一时间葛番的脑袋像是大了几圈，狮鬃飘摇，威势更盛。
而他手中，原本通体暗红的宽刀此时也像是受到了烈火炙烤，似慢实快的升腾为明红色，宛如刚从锻刀的熔炉中取出一般，火星飞舞，夺人眼目。
“余洞主，我们一起上。”
葛番怒喝一声，同时脚下妖风一架，便朝黑水虺飞射而去。
另一旁的高空，余业见葛番像是动了真火，也随即提刀赶上，而在瞬息之间，全身上下气息当即为之一变。
本就干硬坚实的鳄皮豁然像是填上了一层木质般的纹理，当即变得更与枯木相差无几，只是一瞧便叫人感觉到一股仿佛木化一般的古怪感觉，生机内敛，宛如外皮只是一块能敲出嘣嘣响声的木桩。
二人一前一后顿时冲至黑水虺庞大的上半身前方，也不废话，当即握紧法器，大开大合的施展出一片快刀，仿佛黑水虺体表冰甲上的寒毒不存在一般。
“咔”，“咔”“咔”
顿时，在葛番两人毫无顾忌的挥刀之下，冰甲如枯树树皮，唰唰掉下，冰裂的脆响此起彼伏。
尤其是葛番的宽刀，当真是将热刀插进了冰壳之中，每次劈砍，不等触及冰甲，升腾的热意便将其直接融化，带起大蓬银白色的毒雾，附在劈砍之处久久不散，直接将葛番整个人全部包裹在毒雾之中。
但葛番头颅上烈烈燃烧的火焰却将这些毒雾尽数挡在了葛番七窍之外，烈火焚烧毒雾，发出令人牙酸不已的呲呲声响，但却也只能止步于此，猛毒竟是难建寸功。
余业一方虽然不似葛番那般声势巨大，但也毫不逊色。
只见他像是真的化作了一块木头，整个人的气质顿时变得沉静枯槁，手上怪刃法器两端月牙尖尖，正是破冰的好手，每次出手都生生撬起大片冰壳，比起单纯劈斩留下的纤细斩痕速度快出不少。
至于冰甲上不时渗出的致命银白毒雾，余业竟也是一点没有顾及。
能够将妖气腐蚀的恐怖毒雾碰上了余业长满了木纹的体表，像是清风拂过了山岗，没有留下一丝痕迹，仿佛冰寒的寒毒真的变成了无害的银白雾气。
而仔细看去，有如木化般的余业鳄鱼头颅上，两个鼻窍的呼吸竟是相当悠长，犹如一头老龟，浑身的生机都被挤压进深处，只留下一个看似枯槁的外壳。
“你们这两个小虫似的东西，安敢欺我！”
黑水虺眼见葛番二人气势又提了一截，上来几息之间，便将自己的冰甲破得只剩下十之一二，当即怒吼出声，但声调间却不由的夹杂了些许慌张。
见形势不利，黑水虺也不敢再静等二人彻底将自己身上的冰甲破除干净，拧身转尾，一个鹞子翻身就要一头扎进水下。
“待我先到河底避避风头，重新蓄满毒液，这群不知哪里来的疯子上来不由分说，摆明了是要取我性命，以一敌二着实让人绝难招架。”
黑水虺此刻脑中一片乱麻，只是慌乱的想着先去河底巢穴中避好再说其他。
葛番左劈右砍，已经是将黑水虺一身厚厚的冰甲清理了大半，此刻见对方要走，又怎么会任其就这么轻易离开。
反手磕飞一颗凝在冰甲上的银白毒珠，葛番突然双手持刀，将宽刀高高举过头顶。
顿时，本就赤红一片的宽刀刀面上突然爆出一团炙热的火光，整个法器经由火光加持，像是瞬间变大了数倍，一时间竟是与葛番的高度相差不大。
“给我去！”
葛番一声暴喝，将法力往手中宽刀猛地一贯，全力脱手而出，笔直得瞄向了黑水虺冰甲掩映下若隐若现的七寸所在。
而此时，黑水虺全身已是堪堪浸入了水面下，只消再过不到一息时间，他便能窜至近百丈下的河底断隙之中。
轰！
一声轰鸣炸开，宽刀飞射而出的身影像是一抹烧红的绣针，无可阻挡的刺进了水下，澎湃的冰水顿时被灼热的宽刀激出大片浓重的水汽。
汹涌的水汽又被宽刀所带的冲击狠狠撕开，化作一轮圆环，朝四面八方疯狂的喷散开来，蒙蒙水汽所过之处，动荡的水面顿时像是被一双大手抹过，波澜不起，仿佛一块镜面。
“化形中期果真不同，”
一旁余业见葛番最后竟然使出如此一招，眼中竖瞳内精芒一闪，暗道：
“还有他手上的那柄宽刀法器，仿佛与火属很是相衬，以他的身家能置办一件这般的法器，着实有些底蕴。”
而此刻平静的水面上，炙红的宽刀和黑水虺都失去了身影，看不到一丝动静，但葛番的脸上却看不出一丝焦躁的意味。
果然，足足四五息过后，一抹淡淡的赤色从水下显现，并逐渐清晰起来。
“嘭！”
水面上一声闷响，黑水虺那具庞大的身躯软弱无力的浮了上来。
而在他破碎的冰甲上，一柄赤红的宽刀正分毫不差的插在了黑水虺的七寸之上，附近几丈之内的皮肉被尽数烤熟，不见一滴血液流出。
方才还张牙舞爪的黑水虺此刻只剩下一具尸体躺在水面之上。
第一百四十二章 水下尝试
“殿下，小的幸不辱命，已经将那头黑水虺斩下。”
葛番见自己宽刀建功，当即面上一喜，转头便向世子回禀道。
高空之上，世子淡金色眸子一瞥，淡然开口道：
“嗯，这条黑水虺已经杀了，以他显现的实力，附近河段也不会再有其他妖怪，下去叫你们手下的小妖们开始干活吧。”
说罢，世子苍黄色的妖风一降，朝岸边一众小妖的地方落去。
莫鸠站在岸边，心中不住感叹，化形大妖的实力确实不容小觑。
自自己当初和羊头大妖交手时，见过葛番施展了一招半式，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葛番认真出手。
世子和葛番两人能够架着妖风，翱翔在空中也让莫鸠心中不由有些炙热，不同于其他开灵小妖，莫鸠借观想法这一仙人传下的法门，已经越过了法力贯通全身的桎梏，更是在体内心脏中蓄下了一些妖气。
可以说距离将妖气鼓荡化为妖风只差一步，再做努力，说不定就能像世子一般，在开灵境界就能架起妖风。
已经窥探到门径的欣喜和无人知晓的隐秘让莫鸠不由有些激动。
就在莫鸠遐想之时，世子和葛番二人已经是落下妖风，立在了众人身边。
世子琥珀般的眼眸直直注视着一众小妖，清冷开口道：
“黑水虺已死，但留下的东西可不仅仅是那具皮囊，看两岸林木枯坏的程度，他必定是长期在这片河段厮混，既是如此，河底便一定会有不少掉落的鳞片。”
“这种虺类妖怪，鳞片之上附着着大量冰寒之气，价值不小，我要你们深潜入河底，将这黑水虺的鳞片给我尽数打捞上来。”
“当然，”
世子眼中寒芒微闪：
“你们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若是再有延误，想来你们知道后果。”
葛番心知自家南阁洞内有五名开灵后期妖怪，稳压余业一头，又刚刚灭杀了黑水虺，表情倒是坦然，开口下令道：
“各支头领，率领自己手下小妖即刻开始，不得有误！”
一声令下，两洞小妖们都像是下饺子一般，争先恐后得跳入了河中，生怕自己成为世子口中延误时间的那个。
见小妖们涌进了河中，葛番脸上带着谄媚笑意，对世子说道：
“不如让小人把河上漂着的黑水虺尸首捞上来，细细处置，等带走时也好分拣些。”
“也好，”
世子点点头，又道：
“不过切分拆解的事情交给余业做就好，他在这件事情上的经验要比你丰富些。”
听到这话，葛番脸上的笑脸微微一僵，但又立即恢复了原样，点头称是。
冰冷的河面上，一众小妖当中，通识水性的一类还算好说，那些虎兔狼狐之类的陆上小妖则是有些一头雾水，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法子，而莫鸠已经是想好了潜入河底拾取鳞片的方法。
听到世子说要让小妖们下水取鳞，莫鸠心中不由暗笑一声，直道这件差事对自己而言简直毫无难度。
虽说自己一介鹿身，但不同于寻常小妖，他颈间所挂的黑鱼玉佩正是行走在水下的一件利器。
莫鸠将自己全身往水下一浸，登时，附近水流涌动，丝丝缕缕气体拢合，口鼻间豁然凝出一团浑圆的气泡，将他的口鼻完全囊括进去。
如此一来，他便能在水下无所顾忌的逗留了。
当然，虽说修为到了开灵后期，七窍皆通，即使埋头进入水下也可以闭气近一炷香的时间，但总不如能够自由呼吸来的畅快方便。
“呼”
莫鸠深深呼吸了一口，只觉得从冰冽河水中抽取出的空气也带着一股冷冽的意味，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当即，也不再浪费时间，一个猛子朝河底扎去。
越是向下深入，水下的光线便越是稀少，四面被黑暗所罩，受黑水虺的影响，这片河段下根本看不到任何鱼虾河蟹之类的水族身影。
这条河深度近乎五六十丈，但也不是尽数都是如此，除却中间大部，两旁靠岸的部分则是形似一段斜坡，那里距离水面不过二三十丈，以这种深度来看，除却开灵初期的小妖只能在两侧斜坡似的河底打转外，其余的开灵妖怪潜入河底虽说不易，但也不是不可完成。
笔直的下潜了二十余丈后，眼见周身已经算是漆黑一片，莫鸠将心神往自身心脏之中一沉，顿时，心脏中潜藏的那团人头大小的云气被一召而出，凝聚至莫鸠眼前。
看到眼前这团微微拂动的洁白云气，莫鸠不禁咧嘴一笑。
早在莫鸠潜入南阁洞的那条溪流时，他便尝试过在溪流上聚起强风，贯入溪流底部供自己破水提速，飞快前行，但却是因为声势过大没能真的使出。
而现在身处水下数十丈，就算耗费法力将风强行引至自己身旁，强大的水压也会让这团风力生生压成一团死气。
但借风使力的想法却没有偏错之处，这倒是让莫鸠想到了自己修炼来的那股洁白云朵般的别致妖气，同样是为自己所控，云气代替强风也算是一种办法。
在他下水之前，便已经想好要用自己凝聚出的这些少量云气来助自己水下飞腾挪移。
莫鸠惊喜的发现，云气并不像风那般受到强横水压的影响，运使起来毫不费力，没有一丝为了要与水压抵抗的凝涩感。
“这云气果然和我猜测的一样，就是我修炼蓄养出的妖气，这般半虚半实的形态正好消弭了水压带来的压力。”
莫鸠心中一定，更加确定了云气是自己妖气的想法。
当即，莫鸠催动云气，将其匀称的分作四团，垫在自己四蹄之下，顿时便感觉自己正向压下的水压轻了不少，但身侧左右的压力仍旧不减。
“好，现在便试试云气加持之下自己速度如何。”
莫鸠眼中精芒一闪，心中不由有些兴奋，也不用足全力，只是将四蹄轻轻向前一蹬。
只见噌得一下，莫鸠整个人竟然直接滑出四五丈开外！
第一百四十三章 寻找鳞片
“速度竟然这么快！”
莫鸠心中不禁一喜，没想到云气催动起来竟然有如此效果。
虽说只有人头大小的一团云气在陆上转化为妖风还太过困难，但在水下，却像是给莫鸠的四只鹿蹄装上了四个轮子，并且这四个云气做的“轮子”还完全由莫鸠控制，简直将其速度翻了几倍。
“嘭”
莫鸠将四团云气一催，全速俯冲向下，一息之间整个人便站在了河底松软的地面上，轰然向下的冲击让腐软的泥沙漂荡开来，混淆了本就黑暗一片的视野。
但寻找黑水虺的鳞片，莫鸠也不打算用自己一双肉眼去找，凭借他对寒气的熟悉，拿冰寒程度确定鳞片位置才是最好的办法。
虽说他不能像吸食了寒气淬炼毒牙的斑环二人，能够直接感受到冰寒气息的所在，但也别有他法，倚靠自己七窍皆开的敏锐感知，不难察觉到黑水虺鳞片的方位。
更何况，莫鸠身上的腹下皮毛里还放着一颗寒晶，这寒晶平日里只不过是拿来储存灵气，权当个补充法力的玩意儿，但它会将其中存进去的灵气缓慢转化为寒气，白白散失掉近乎一成灵气，而这个瑕疵此刻正好能派上用场。
寒晶将灵气转化为寒气虽然缓慢，但却一刻不停，不过若是将其放置于寒冰之中，冰冷的程度相同，自然消散的速度便会明显慢上许多。
拿这一细微的不同之处探查黑水虺鳞片，若是离鳞片越近，则寒晶所散发的寒意越淡，正好能让莫鸠凭借肚腹上的感知确定大略的方位！
念及至此，莫鸠又扭了扭身子，让腹下寒晶的位置更靠近皮肤一些，好让自己清楚感知到它散发寒意的不同。
闭眼默立半刻，莫鸠睁开眼睛，嘴角勾起：
“找到了，第一个。”
当下，朝准一个方向，催动云气飞速游去。
果然，随着莫鸠的尝试，自己腹下寒晶的冰冷程度出现了些微的不同，转折几次路线，一处让寒晶冰寒之意下降最明显的方位，在心中逐渐清晰起来。
莫鸠迅捷的停到自己感知中的地点，催动云气朝脚下的松软泥地一抹，顿时，一块黑亮平滑的蛇鳞便出现在了他眼前。
将其拿起来细细端详，整个鳞片竟是有碗口大小，形状像是一个缺了块角的椭圆壳片，仅仅是用云气托住，其上散发出的蒙蒙寒意也能清楚的感受到，可想而知，若是真的接触到，会是何等彻骨的冰寒。
而在莫鸠没有看到的河面上，其余妖怪也纷纷有了动作。
獾八身为水属妖怪，控波起浪自然有些门道，简简单单将法力一催，略微分开自己面前的河水便一猛子扎了下去。
熊山君和黑面郎二人则是另辟蹊径，各自掴撞了块河岸边的大石，又附着了些土石裹在上面，自己则是抱着大石借力，直直把自己沉堕进河中，只为了能速度快些落到河底。
至于避水之法也不去多想，只凭着自己强横的肉身，用憋气处理，虽说法子老土，但这笨办法也颇为实用。
余业手下斓猩洞的三位头领也是各显神通，找到了各式偏门的法子，潜下河底。
如此一来，看到各个头领做了示例，剩下的小妖们也有样学样，纷纷行动起来。
一时间，河面上再没有一个妖怪露头。
就在一众妖怪潜入河水以下时，葛番则是架着风头落到了河中央黑水虺的尸体上，黑水虺七寸处，那柄宽刀仍然笔直的插在血肉之中，只不过方才灼热至一片赤红的刀面，此刻已经冷却下来，重新变成平日里暗红的样貌。
“仓啷”一声。
葛番一脚踩在伤口上，略一使力，将自己的宽刀拔出，提刀左右一撇，将烤熟又凝固的血块碎肉在衣袖上抹去，收入了自己腰间囊中。
“嘿！”
葛番大吼一声，周身妖气勃发，赤潮般的血腥妖气凝成一张大手，捏住黑水虺七寸猛然发力，将其一甩而出，直奔世子所在的那侧河岸。
只见足足有三十余丈长的庞大黑水虺尸身像是打水漂一般，贴着水面一路刮擦，溅起水花无数，最终力道用尽，精准的停到了世子身前的地上。
见自己力道正像自己估计的那般停住，葛番点点头，刚想返回至世子身边，却看到同在岸边的余业伸手将一颗生机还未完全断绝的古树倒提而起，捏在手上便一架妖风，朝葛番飞来。
“葛洞主且慢，”
余业叫住葛番，一面咧嘴假笑，一面施展妖气将自己所捏古树上的细小枝叶一撸到底，只留下一个光秃秃的主干。
“殿下有令，这条黑水虺身上的所有东西都要一点不落的收集起来，至于河面上散落的寒毒也不能留下，我来肢解黑水虺尸身，至于葛洞主你么，就有劳把河面上的散碎寒毒收集起来了。”
余业脸上带着笑意，但一双竖瞳却仍是一副冷意，让人感觉颇为古怪瘆人。
说罢，余业又将手上提着的枯秃树干朝葛番一伸，顿时，原本还有些生气的树干像是被抽干了生机一般，瞬间变得干枯死寂，连原先半死不活的样子都没了。
“这块树干已经被我施法处理，葛洞主只要将它一端没入河中残存寒毒的地方，例如那些冰甲碎块，凝结的毒珠，这木头自然会将其中混杂的寒毒抽取出来，沁润在木质之中。”
说话间，余业将手上光秃树干往附近河面上漂浮着的一处冰甲随意一点，顿时，像是把一大块棉花压在了几颗水珠上，一股银白顺畅的蔓延上来，沁染了树干的颜色，原本干枯死寂的树干也有了一丝寒意。
葛番眉头一皱，冷眼看着余业将手中的光秃树干递过来，心中有些不快。
对方言语之间虽然让人挑不出问题，但拿世子殿下来压自己，赶着让自己办事的做法，着实让他感觉自己像是被对方指挥招呼一般。
“殿下有令我自然回去做，不过下一次，最好不要再跟我代传世子殿下口信，我自会向殿下领命来做。”
葛番目光冰冷的看向余业。
第一百四十四章 河底裂沟
既然是自己修为比对方高出一个小境界，葛番也就没有想过将自己心中的不快忍而不发，直接朝余业警告道。
一把接过了余业手中的光秃枯木，架起妖风四处搜寻掉落的冰甲和毒珠来。
余业虚立在风头上，面色一阵变换，最终还是转身朝停靠在岸边的黑水虺尸体飞去。
五六十余丈下，漆黑的河底，莫鸠跟随着腹下寒晶的指引，此刻已经是一连搜寻到了四十余块黑水虺鳞片。
如此多的鳞片带在身旁，已经是让他有些收拢不住了。
四十多块鳞片，片片都有碗口大小，着实不是一堆能轻松携带的东西，更不用说鳞片上的寒意让人难以直接触碰，但一想到黑水虺那三十余丈的体长，这些碗口大小的巨大鳞片也只不过算是细鳞。
经由莫鸠估算，河底之下，平日里的黑水虺必定有一处巢穴，而其剥落掉下的鳞片也应该是以那块巢穴为中心，由多至少，向四面扩散，若是离得太远，则越发找不到几枚鳞片。
也许是因为寒晶的原因，莫鸠隐约的猜想到，自己每一次辨别方向后所选择的，都是指向寒气最浓郁的那处，也就是他所猜想的黑水虺巢穴。
这也是让他自觉自己手上这四十多枚鳞片并不算多的根据。
“鳞片上的寒气着实是让人难以下手，不然的话，我自觉自己再多拉上一倍的鳞片也能行动。”
莫鸠皱眉想到。
忽然，莫鸠眉间一展，像是想到了什么，催动云气将自己腹下皮毛藏着的一柄淡金色的精致小旗取了出来。
“左右现在四下无人，又是在五十余丈下的漆黑河底，不如将令旗法器掏出来，用旗面将鳞片裹进去。”
念及至此，莫鸠当即将体内法力朝令旗内一涌，运转虞娥所给的法诀，顿时，不过寸许大小的令旗摇身一变，登时扩展成一丈有余，飘摇的旗面在水波中起伏。
“来！”
莫鸠暗斥一声，运起云气将飘摇的旗面朝堆叠的鳞片一卷而下，轻巧的裹附在旗面当中。
“也正巧在虞娥重炼了令旗之后，各种事情频发，让葛番和熊山君等人都无心关心这柄巡山令旗的去向，不然我还要来上一番解释。”
莫鸠仔细端详着令旗，不由有些感叹，原本他都做好了推脱到黑面郎身上，又或者是编造谎话骗过葛番的准备，现在一来倒是不必再派上用场。
将裹着鳞片的令旗挑在背上，莫鸠不禁又想到了斑环二蛇。
以他们两人能够探明寒气方位的本事，想来搜寻黑水虺鳞片算得上是探囊取物，但可惜两人的修为还是太过浅薄，只有开灵初期，没有实力潜入五十余丈深的河底，估计也只能在浅水处的河底上搜刮一些。
有了令旗兜裹着鳞片，莫鸠也不再停留，继续朝着自己感知中鳞片最密的方向赶去。
毕竟，在他的估计中，方才自己所花费的时间，应该已经过了世子定下半个时辰的一半，必须抓紧时间，越到最后，越接近黑水虺巢穴，自己搜集的鳞片就会越多。
而在世子所在的岸边，余业正挥动着自己的那柄古怪兵刃，将黑水虺的尸身肢解，旁边的空地上，已经整整齐齐的放置了一摞叠好的蛇皮，两根毒牙，一颗银白色，圆溜溜的毒囊，和一颗蛇胆。
此刻，余业骑在剥皮后血淋淋的尸体之上，两条手臂沉稳有力，一手按住蛇身上宽大晶莹的脊骨，另一手套上怪刃法器，一刀又一刀的化开筋膜与骨骼的间隙之处，将之骨肉分离。
看其动手的架势，活像是一名解牛的屠户，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营生。
世子神色如常的蹲坐在一旁，静静看着河边不时有小妖浮上水面，将自己搜寻到的鳞片堆放在岸边。
这其中，几位开灵后期的妖怪明显比其余妖怪寻来的多出一截，尤其是身为水属的獾八，更是拔尖，找到的鳞片已经有五十多片。
除此之外，寻常小妖之中，斑环二蛇则是最为扎眼，两人合力，竟然也找到了三十余枚，比之白额寻来的还多一些，若不是两人修为浅薄，下潜到更深的地方，收获只会更多。
而两蛇心中也确实颇有不甘，在他们两人的感知之中，清楚的察觉到河底的某处聚集着一股海量的寒意。
那股堪称澎湃的寒意像是黑夜之中的星星，简直耀人眼目，就是和岸边已经被肢解而出，满是鳞片的蛇皮相比也不逞多让。
得见宝贝却不能得手的感觉让二蛇心痒难耐，但自己修为不够，下潜取来鳞片也只能是妄想，如此状态下，虽说仍能察觉到浅水处每枚鳞片的方位，但一感知到河底的澎湃寒意，就让两人仿若嚼蜡一般无味，寻到一两枚鳞片也毫无兴奋之感。
就这样，斑环二蛇只想要找到莫鸠，将自己两人所见尽快相告，叫对方把那片地方的鳞片取来，但没想到，方才刚下水后，莫鸠竟然就一个猛子扎进了河底，再也没有浮上来，眼看时间已经过了一半，简直让两人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好不难受。
水下，一个紧闭的巨蚌旁，传来一声惊呼。
“那是什么东西？”
莫鸠睁大了眼睛朝巨蚌之后看去。
方才，莫鸠一路跟着寒晶指引，沿路捡到的黑水虺鳞片也是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连周身流淌的河水都明显冰冷了许多。
莫鸠只当自己找对了方向，继续向前，便看到了此刻他身旁的这块巨蚌，紧紧闭合着蚌壳，足足有半人多高，刚想着物老成精，过去看看说不定能寻到什么好东西。
等来到巨蚌旁边，略一探头，却看到巨蚌身后不足几丈的距离，竟然裂开一层类似于海沟一般的裂口，自河底倾斜着裂开，有三丈高低，散发出蓝盈盈的朦胧光芒，从光芒之中看去，只能看到纹理清晰的岩块。
内部好似空间不小，给人一种深入之后别有洞天的感觉。
第一百四十五章 黑虺遗蜕
惊讶之余，莫鸠也敏锐的发现，除却自己看到的大略之外，这条形似海沟般的裂口外散布这大片的黑水虺鳞片，比一路上莫鸠见到的任何一处地方都要来的多，粗略估计大概有上百之数。
而整个裂口内也散发出逼人的寒意，最重要的是，莫鸠惊奇的发现，长长一段的裂沟上，有一处被人轰断的缺口，足足有茅屋大小，一半砸到了坚硬的岩块，而另一半则是轰到了松软的河沙上，看其形貌，像是刚刚砸出来的一般。
“这是方才世子用金锁砸出的痕迹！”
莫鸠脑中豁然电光一闪，想通了原由，朝那块缺口游近一看，果然，砸到松软河沙上的部分清楚的印着半个狮首的形状。
“想来这条裂沟就是黑水虺的巢穴了，这里距离水面已经近乎有六十丈，世子竟然能从河上将金锁一掷而下，经过六十丈深水的卸力还能攻出如此威势，简直恐怖。”
莫鸠不由咂了咂嘴。
转头朝散发出蒙蒙蓝光的裂沟里一望，莫鸠不由有些跃跃欲试。
既然已经确定了此处就是黑水虺的巢穴，没理由不进去看上一看。
想到此处，莫鸠却没有立刻冒冒失失的走进去，而是将令旗旗面上包裹的一堆黑水虺鳞片直接堆垛到了原地，运起云气将令旗牢牢抓在自己身侧，以防进了裂沟之中出现什么意外。
至于自己放下的鳞片，莫鸠心中也没有太过担心。
方才自己又是一路搜寻，也只不过是从四十余枚到了六十余枚，但现在，单单是裂沟前散落的鳞片都有数百枚，自然没什么好顾及。
更何况，若是真的有什么好东西，存在于裂沟巢穴内的可能性也要比外面大上许多。
莫鸠谨慎的催动脚下云气，深入裂口之中。
进入裂口之后，莫鸠才清楚的看到，整个裂口像是条长长的通道，倾斜朝下，上下岩壁在水波的打磨下一片光滑。
而让裂口向外散发出盈盈蓝光的则是一颗颗嵌在光滑岩壁上的淡蓝珍珠，每过三丈距离，上下两面岩壁上便出现一颗。
看到散发出淡淡光芒的淡蓝珍珠，莫鸠不禁想到了刚刚看到的那个巨蚌，或许这些珍珠便是从那头巨蚌中取来的。
一路朝下，莫鸠惊奇的发现，这条向下的裂口通道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大些，随着自己不住下沉，四周的水压越发沉重，冰寒气息一波又一波的朝他压来。
“呼，看这样子，若是走完这条通道怕是要到了水下百丈的深度。”
莫鸠只觉得胸口被水压压得发闷，借着珍珠的蒙蒙蓝光，通道结束的地方就在前方不远处，而通道外，看起来像是一个颇为广大的水下洞穴。
终于，在莫鸠即将想要放弃的时候，通道到了尽头，顶着水下百丈的强悍水压，莫鸠朝内看去，只是一眼，便让他惊喜的无以复加。
“这片东西是，”
莫鸠脸上满是兴奋的神色，目光直直看向一大片近乎半透明的膜状长条事物，那白膜般的东西被随意的摆放在洞内的一处。
而其他地方，则是一片空荡，连具尸骸碎骨都见不到，在珍珠的淡蓝光芒下更显得一片冰寒死寂。
“是黑水虺褪下的蛇蜕！”
莫鸠刚想过去将其拾起，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放下了迈开的脚步。
“仅仅是一块鳞片上的寒气就让我难以触碰，要是一整块蛇蜕放到自己眼前，也绝难带走。”
莫鸠兴奋的情绪消减不少，小心翼翼的靠近蛇蜕转了一圈，皱眉沉思道：
“这块蛇蜕倒是十分完整，只在头部的地方破开一个大口，其余地方都仍是完整的蛇躯形状，而且蛇蜕全长看起来也只有二十余丈的长短，不过即使如此，也不是我能拖动的。”
仔细想下来，还是将这裂沟内的东西交给葛番处理为好，除此之外，莫鸠也很难想到办法将条二十余丈，还满布冰寒气息的蛇蜕带走。
环顾空荡荡的洞穴，莫鸠也没了再逗留的意思，稍稍算了算耗费的时间，立刻朝外电射而去。
就在快要离开裂口之时，莫鸠忽然略一停顿，从上下的岩壁上扣出两颗珍珠下来。
用云气托到眼前，两颗珍珠交映生辉，皆有寻常果子大小，颇为珍奇。
紧接着，莫鸠将身侧摆着的令旗一拿，立在裂沟出口，催动法力涌至令旗中，面朝河底上散布的数百鳞片只是一扫，顿时，地上的黑水虺鳞片便尽数拢到了旗面当中，一个不漏。
“算算时间，是时候上去了。”
莫鸠仰头朝上方的水面看去。
而河岸上，大多小妖已是从河中跃到了岸边，不再继续费力打捞。
此刻距离世子所定的半个时辰已经过去大半，剩余时间十不存一，而一众妖怪不惜气力的搜寻下，又多出了不少鳞片，有几人面前堆下的鳞片已是颇为可观。
其中最多的还是獾八，足足找到了九十多枚，堆叠在一处，十分扎眼。
见到其余头领都没有自己寻来的鳞片数目多，让獾八脸上也不由有几分喜色，一向难与熊山君和黑面郎两人争锋的他，此刻着实是出了风头。
而另一边，斑环二蛇盘踞着蛇身卧在二人所寻的高高隆起的鳞片上，脸上不见一丝从容，反倒一副焦头烂额的神情。
“这头领到底在河底干什么，怎么现在还不出来？”
最沉不住气的斑牙烦躁的摆动蛇尾，急切说道。
“也许是被什么事情拖住了脚步。”
斑环也是眉头紧皱，胡乱猜测道。
突然，水面上一处忽然卷起一道强风，朝水下直冲而去，仿佛一个水瓢，将下方一团河水一舀而起，紧接着朝岸边呼啸而来。
哗啦啦！
强风将舀起的河水往岸边一倒，顿时，骨壳滑擦的声响大作，数百枚黑水虺鳞片拍在了岸边实地上！
“什么！”
见到数百枚鳞片突兀的出现在自己眼前，脸上刚有些自得神色的獾八顿时脸色大变，心中简直难以置信竟然有人能寻到这般数目。
第一百四十六章 搜刮一空
没等惊诧的众妖再次反应过来，河面上又有了动静。
只见一头顶角峥嵘的青鹿自水下一跃而出，溅起大片水花，仔细一看，左右脸颊鼓鼓囊囊，像是含着什么吃食一般。
这青鹿正是凫水而上的莫鸠。
早在他临近水面之前，莫鸠便收起了自己的令旗，只用自己的云气，将其摊薄兜着鳞片前行，以免让世子和葛番他们发觉。
只见莫鸠摇风踏浪，几步奔到河岸边自己扔下鳞片的地方，张嘴一吐，登时两颗果子大小的硕大珍珠就落在了地上。
“什么，还有两颗如此大的海珠？”
獾八顿时觉得自己一定是看到了什么幻想。
在他掌管库所的年头里，也攒了不少眼界，一眼便看出那两颗珠子的不同，除却大小异于寻常外，两颗珍珠还散发出一股蒙蒙的蓝光，颇为绚丽。
“莫鸠这小子怎么能这么走运，难道他下潜的河底和其他妖怪下潜的是两条河不成。”
獾八不禁有些酸味地想到。
与獾八不同，斑环二蛇见到莫鸠出现，一扫之前的急躁。
本来，若是莫鸠再不出现，斑环二人已经是想要拼着让自己两人的寒晶断供，直接越过莫鸠将消息告知给葛番等人。
在二蛇跟着莫鸠进入族地后，听闻到那高台上老者的豪言壮语，宏伟图景，两人的心思也开始活络起来，想着此番也可能是自己的一场大造化，脑中与莫鸠原本就是凭借寒晶才维系的关系也越发淡薄了几分。
“是头领！”
二蛇刚要起身赶过去将自己感知到的寒意聚集地告诉莫鸠，却见卸下了所有东西的莫鸠径直朝葛番走去。
“禀洞主，小的在河底一处地方发现了一道类似海沟的裂口，那裂口下正是黑水虺的巢穴。”
莫鸠朝着葛番朗声道。
此言一出，一众小妖顿时一片哗然，嘈杂的声音四起，没想到莫鸠竟然有如此运气，正好寻到了黑水虺的巢穴。
但惊异之中，众妖也理解了他能一次找到数百枚鳞片的缘由。
“这话当真，黑水虺河底之下还有个巢穴？”
葛番显然也是有些惊讶，反问道。
此时的葛番刚刚将河面上所有散碎浮冰里的寒毒都收集起来，手上正提着那根余业所给的光秃树干。
但此时，吸满了寒毒的树干已经变得通体银白，原本的干枯死寂被指针冰寒所替代，虽然仍是没有生机，但却像是吸饱了一般，莫名显得满盈了许多。
莫鸠点点头，又详细说道：
“千真万确，小的搜寻来到数百鳞片便是在哪裂口前胡乱散落的部分，此外还有数十颗能绽荧光的珍珠，以及一条完整的蛇蜕，都在那里，小的修为不济，只得上来复命。”
“葛番，你马上下去看看。”
一旁端坐的世子突然发声，朝葛番下令道。
“是，殿下。”
葛番躬身略一抱拳，直接架风跃入河水之中。
世子站起身来，看向了莫鸠，心思却放到了别处。
在她与两洞妖怪传送至此地时，凭借她的眼界，环顾周遭，不过几息之间便看出了河底那块有如镜面的水下必然藏身着一头实力不俗的水妖，并且身含剧毒。
而靠着金锁这一法宝，也毫不费力的将其引出了水面，但世子也没有能力感知到四五十丈的深水下，黑水虺是否有个巢穴。
“黑水虺这东西顺水而居，大多不长居一处地界，我原以为遇到的这条长虫也是如此，没想到他身居于此的时间竟然这么长。”
世子看着莫鸠，缓缓说道：
“依你所说，黑水虺巢穴内还有一件蛇蜕，想来少说也在这里盘踞了十年光景。”
莫鸠本想着把消息告诉葛番便可，没想到世子竟然把注意力放在了自己的身上，顿时，他只觉得自己血液中缓慢流转的朱果药力又开始像毒液一般，让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因此而死。
“该死，早知道就不应该这么扎眼的跳到前面，随便找白额顶替自己来说也是一样。”
莫鸠脸面上装作面无表情，可心中则是紧张的无以复加，心道比起要面对世子，自己宁愿去到百丈水下，将那块寒气逼人的蛇蜕拖拽出来。
“你做的不错。”
世子琥珀般的眸子看向莫鸠，淡淡说道。
“谢世子殿下。”
莫鸠摆出一副惶恐的态度说道：
“只不过是小的运气好些罢了。”
“运气也算是实力之一。”
不知怎的，像是心血来潮一般，平时话语极少的世子却是向莫鸠多说了一句。
莫鸠正要回些什么，突然，河中央爆起水花一片，葛番从中一冲而起，除此之外，手上还提着长长一条飘带般的东西。
“殿下，河底确实有个黑水虺的巢穴，里面的东西已经被我全部掏出来了。”
落地一散妖风，葛番便一脸喜色的提起手中的蛇蜕，朝世子复命道。
在河底见到了莫鸠所说的裂口后，葛番也是相当高兴，不仅仅是因为搜寻到黑水虺遗蜕和其余宝贝，也是因为发现了黑水虺巢穴的正巧是自己手下的妖怪。
这一下子就让他摆脱了方才被余业招呼去拾取余毒的不快。
莫鸠清楚的看到，葛番此次下去，果然是搜刮的颇为干净。
近二十余丈的蛇蜕长长拖在地上，里面装满了发散荧光的珍珠，看样子是将这蛇蜕完全当成了一个袋子来用。
不仅如此，莫鸠惊奇的发现，在蛇蜕底部，竟然还有一个硕大的巨蚌。
“这葛番竟然是连裂口外的巨蚌都不放过。”
莫鸠心中不由觉得好笑，为了在世子面前表现一番，葛番还真是颇下功夫。
“不错，单单凭这层遗蜕，就让绞杀黑水虺的好处又涨了三分，毕竟这种东西可比单纯的肉身珍贵许多，是个炼丹的好材料，也正巧碰上条安稳窝在一处的黑水虺，不然也不是随意就能遇上的。”
世子略微解释了这层遗蜕的价值，又道：
“那头鹿妖，你叫什么名字？”
“我？”
莫鸠见世子把话头引向了自己，有些茫然。
第一百四十七章 祖地内外
“小的名叫莫鸠，是葛番洞主麾下的巡山头领。”
虽然不清楚世子的意思，莫鸠还是回应道。
“莫鸠，听着倒是古怪，”
世子眼神一眯，像是在记下这个名号：
“你能寻到黑水虺巢穴，我记你一功，当然，也要你最终能撑得下大比。”
说罢，世子偏头一看，身后在黑水虺尸身上忙活的余业也终于将骨肉分离，各自分敛开。
见此次绞杀黑水虺得来的战果都收敛到自己眼前，世子溢出一股妖气，将金锁再次掏出，将其向上一抛，口中一声轻斥：
“摄！”
顿时，狮面金锁窜至葛番手边，毫光一闪，遗蜕和裹挟在其中的珍珠，巨蚌尽数收进了狮面浮刻的口窍小孔内。
金锁颇有灵性的将头一转，一一飞窜至黑水虺骨肉，毒牙，虺皮和胆囊毒囊之上，像是金锁上的狮首真的张口似的，全部吞下。
最后则是将河岸边堆垛的鳞片全部一收，飞回了世子怀里。
“没想到那枚金锁竟然还能储物，算上能封妖怪修为，千斤负重和擅缩能放的功用，简直比普通法器高出太多，看来，这的确是件法宝。”
莫鸠见世子施展金锁将黑水虺等物收起，心中暗道一句。
世子将金锁拢回怀中，将头一转，面向众妖。
“祖地之内，自成洞天，自是与别处不同，今日我们所遇到的黑水虺，只是祖地内众多妖怪之中的一个，此时见到一个黑水虺都啧啧称奇，以后如何施展手脚。”
也许是看到众妖看到黑水虺时的惊惧，世子主动将话头引至此处，语气高昂：
“你们处在开灵，借着破开的窍门可能察觉得到些许不同，但还体味不出祖地之中的灵气的差异，单单是灵气浓郁一项，便让这祖地之内的生灵受到比之外界不知好过多少倍的滋养，潜移默化之下，个个将肉身都蕴养得龙精虎猛。”
“可以说，祖地内的一只寻常野兽，就能与你们这些开灵小妖斗个不相上下，而向方才你们见到的黑水虺，将将开启灵智，迈入开灵境界，其实力便于化形境界的葛番，余业二人相似。”
此话一出，一众小妖顿时大惊失色，没想到自己一身开灵的修为放到祖地内竟然只和那些灵智未开的野兽相同，就连熊山君等几位开灵后期妖怪脸上都变得难看了起来。
“当然不仅是如此，灵气蕴养出的强横肉身也让那畜生的血脉洗刷了些许，这才让他一次次脱下遗蜕，长到三十余丈的体型，若是再给这头黑水虺一段年岁，积满了五百年之数，真让他修成一头蛟也说不定。”
仿佛是想到小妖们听到这些话后生出的联想，世子又特意补了一句：
“你们也不必多想，没有身处祖地这般的地利，又或是不占天时人和，即使是水族，想要一步步修成真龙也只是痴人说梦，血脉一事上，除却上古洪荒时祖龙得道，许下秘誓让凡属水族的妖怪步步化龙，大多皆是生来即定，无可逆改。”
一句话打消小妖们的幻想，世子又道：
“其实，若是放在外界，那头黑水虺说不定也只是一条一丈长短的开灵小蛇，”
说话间，世子眼眸随意一扫，看向了群妖之中的斑环二蛇，拿前爪一指。
“就像他们两人一样。”
经世子一说，莫鸠只觉得自己脑中一道电光闪过，一瞬间脑海的想法汇拢清晰，豁然贯通。
方才葛番与黑水虺争斗之时，莫鸠就隐隐觉得这头黑水虺的形态和招式让自己有些熟悉的感觉，好像在什么人身上见过一样。
现在细细一想，正是与斑环二蛇如出一辙，不论是既寒又毒的手段，还是其他，若是将黑水虺的体型一缩，完完全全便是另一个斑环和斑牙。
“没想到祖地之内与外界差异竟是如此夸张，简直像是变成了另一种生灵。”
就在莫鸠感叹时，被世子指到的斑环二人则是竖瞳乱转，脸色复杂，自己埋在心底的一些心思随着世子的话语又重新活泛了起来。
“大比之中召来你们这群开灵小妖，也正是为了扫除那些寻常野兽，做些搜刮采集一类的杂事，我和葛番他们自会去处理化形，开灵期的祖地妖怪，当然，若是遇上了其余八位嫡子的队伍，你们势要和对面拼出个高低，不要弱了我九头狮子一脉的名头。”
话说至此，世子转头朝葛番说道：
“这头黑水虺既然已经处理完，是时候先去找个稳妥地方做些防范之备，祖地内，也有许多洪荒遗种的荒废洞府，那里经由当时那些修为通天的大妖布置，其凶险有如龙潭虎穴，稍作收拾，便是一处极好的防守之地，我们即刻出发，去寻来这么一处地方栖身。”
“是。”
葛番躬身一诺，刚要下令聚拢岸边散乱的自家小妖，就见世子突然接口：
“葛番，你将你南阁洞下的小妖都一并合到余业那里，让他以妖风灌注，给小妖们提快些速度，免得到时候拖慢了效率。”
“嗯？”
听到世子如此吩咐的葛番不由一愣，迟疑的开口道：
“可是殿下，这妖风灌注我也并非不会，为何……”
“我知道，”
世子干脆的打断了葛番的话，直言道：
“余业的修为不如你，但在控制妖气一道上却是颇有些天赋，他‘熏风百线’的名号也是由此而来，行兵赶路上，以他替你是我早就想好的事，再不必多言了。”
见世子话已至此，葛番表情一番变换，还是没有再做什么争取。
身后，一双冰冷竖瞳的余业仍是挂着一副假笑，抖抖血水，将自己的怪刃法器往腰间皮囊一抹，收入其中。
看到世子说服了葛番，几步走至一众小妖面前。
此时，站在小妖们当中的莫鸠听到世子和葛番口中说到的妖气灌注，心中有些疑惑，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但朝左右一看，却是见到熊山君等人脸上又浮现出那种古怪的表情，而剩余小妖则是突然间惊惶不已。
第一百四十八章 小妖狂乱
“又是这样。”
莫鸠观察着周遭妖怪的反应，心中不由想到，世子口中说到的叫做妖气灌注的手段，应当就是小妖们如此惊惧的原因了。
头脑中心念堪堪闪过，世子身旁的余业便有了动作。
只见他单手一招，血腥妖气勃然升腾而起，缭绕间化作数百条纤细丝线，宛若一柄血红拂尘，尾端密密麻麻的连在余业的五指各处，手心手背都被红丝缀满。
“啪！”
余业将直接连在手上的数百血丝一抖，顿时马尾似的丝线像是甩出的长鞭，柔顺的劲力流动至尾梢，炸出一声清亮的爆响。
这一声鞭花似的炸响像是同时打在了一众小妖的心上，鞭声响起后，不少妖怪已是腿脚发抖，口中嘶嘶吸着冷气，好像已经心领神受了什么痛苦折磨一般。
下一瞬，余业直接大手一挥，以近乎鞭笞般的手法将血腥妖气聚成的红丝往众人身上一扇，登时，数百根纤细血丝像是自有灵性似的，在挥舞到距离小妖们几寸的地方忽然力道一变，宛如有磁石吸引一般，精准的吸在了每个小妖的头顶。
打眼一看，漫天飞舞的柔和红丝在触及到小妖头上时，豁然间蓬软之意尽消，绷得笔直，犹如电打了一般，紧紧将众妖套索住。
而奇怪的是，罩在莫鸠和其他各个开灵后期妖怪头上的血丝却一擦而过，完全没有了碰到寻常小妖的效用。
没等莫鸠仔细想清楚其中的原由，却见被血丝点连至头顶的小妖们豁然之间全身上下被一片血光笼罩。
像是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一般，周身的每一处皮毛间都散发出一股鲜血的气息，令人望而生畏，而此时的众人脸上早没有了原先的惊恐，反而变得凶猛而亢奋，神情之中满溢出悍不畏死的情绪。
只一瞬间，莫鸠眼中众妖的气势便发生了天上地下般的变化。
但他也明显的感受到，小妖的变化乃是以沸腾血液，搅动生机般的代价换来的，如此做法，只为了让小妖们尽可能跟上世子等人的脚步，简直是想马儿不吃草，一直跑死下去的做法。
身旁，没有受到影响的一众开灵后期妖怪中，除了白额同自己一样惊诧外，其余眼神中都是一股兔死狐悲的感慨，好似这一手段也曾经被用到过自己身上。
莫鸠将目光一扫，面色不由又沉了几分，只见斑环二蛇和金牙等几只老鼠也无一例外，全都中了招，一副让血杀之气洗刷了心智般的狂热。
一边无言的葛番此刻见到余业使出这么一手，顿时两眼一眯，变得面无表情。
在他心中，对方只是化形初期，而修为越高，其中的差距就更是巨大，有此想法，让他对世子口中对余业的评价也没有多么当真，但此刻，数百条纤细的血丝却是让他想法豁然一变。
“这头小鳄鱼果真是有些手段，在精细操控妖气一项上，确实是要比我还要强一些，若真的让我来灌注妖气，激发两洞小妖的血气精神，恐怕就会因为我灌注时的手法不匀，几百小妖当中不免要绞灭七八个妖怪的生机。”
葛番心中如此作想，眼中看到的密集血丝不由更艳了几分，让自己颇感扎眼。
“收！”
余业将缀满红丝的小臂向后一扯，红蒙蒙一片的血丝豁然崩散，顿时化散成缭绕的血腥妖气，收入了余业体内。
“即刻，出发！”
世子瞟了一眼散发出浓浓嗜血意味的妖怪们，冷然下令道。
下一刻，世子蹲坐姿势一变，朝天一跃，足下立刻弥散出大片苍黄妖气，挟着排山之势飞冲而上，身后，葛番余业二人只慢一步，也踩在风头中，衣襟猎猎，紧随世子左右。
而一众狂热的小妖当中，不知哪个高声嘶吼一声，顿时群妖像是发疯的兽群，也不经头领调度，疯狂的朝着天空中的世子等人追去。
登时，莫鸠便被身旁的妖怪挤撞了几下，一个个红了眼的小妖越过他发足朝前狂奔，反应过来的莫鸠，也当即顺着怒潮般的小妖卷携着向前。
没跑几步，莫鸠便惊奇的发现，周遭小妖们的速度竟然比之平日里快出太多，简直与自己全速之下都相差不大。
“好恐怖的速度提升，这几乎是将小妖们生生提了一个小境界。”
莫鸠心下感慨，但也想到，这种手段怕是只会激发潜力来伤及根本，不能长久。
将自身脚力全部使出，莫鸠又运起强风助力，迎风一奔，顿时从乱哄哄的群妖之中穿出身形，抬眼一看，前方离着群妖几丈的地方，一众头领已经跟着世子等人天上的方向全速奔袭，好像是已经预见了一众小妖的狂乱反应，早早脱离群妖来到了前方带路。
莫鸠将风一荡，快步赶至其余头领身旁，仔细一瞧，除了白额之外，所有的开灵后期妖怪都在。
“看到这种场面，想来你肯定有些摸不着头脑吧。”
就在莫鸠观望时，同样全速奔袭的黑面郎突然凑到他的身旁，突兀的说道。
说来，这头山猪莫鸠也并不是有多熟识，但他也明显的感觉到，自从自己从他手中强抢了巡山头领的职务后，黑面郎整个人就变得沉闷寡言，收敛了所有锐气，加上其小山似的黑胖身躯，简直像是块黢黑的石头。
莫鸠点点头，正要表态，却见黑面郎开口又道：
“其实你曾经也经见过一次，只不过你那时还不清楚罢了，你可还记得当时你乱闯山门时被提到洞主面前，他给你窍门中拍入的一股妖气？”
经对方一提，莫鸠豁然想起了从前的经历，脑海中像是抓住了些什么。
“洞主所蓄养的妖气乃是一股血杀之气，这你也知道，那时的你还没有突破到开灵后期，顶上七窍未通，灵蕴不足，经受了化形大妖的妖气，自然是抵挡不住，血杀妖气浸入灵识，自然是会变得嗜血狂躁，就如同现在的小妖们一般。”
黑面郎缓缓道来。
第一百四十九章 知晓缘由
“原来是这样。”
经黑面郎一提，莫鸠突然明白了方才妖气灌注时，为什么密密麻麻的的血丝只罩向了小妖们，而对开灵后期的妖怪毫无作用。
“不过那时拍入你七窍内的妖气并无他用，只是为了将你的修为封禁罢了，最多是让妖气之中的血杀之意扰乱些情绪，但如今小妖们经受的又有不同，妖气直接将其心智蒙蔽，还引动了他们体内的血气。”
“这么说来，妖气灌注后的小妖虽然提高了一截实力，但灵智却直接降了许多，变得像是那些点化来的妖兵一般了吗？”
莫鸠品咂对方的话，总结道。
“你这样想也没错，不过能用到这般手段的时候也不会太多，毕竟此法损坏肉身根基，若是要长用，手下一干小妖最终都会变得瘦骨嶙峋，羸弱不堪，就在擒了你到洞内地牢之后，洞主带队袭击蚕歌洞，正与那一洞撞个正着，苦战不下，当时，洞主便用了此招。”
黑面郎说道此处，像是又回想起什么，嗓子顿时干涩起来：
“血腥涌动，妖气吹拂之下，所有七窍未通的小妖顿时都杀红了眼，一个个悍不畏死的冲了上去，可笑之前，看到死伤已经心生退意的小妖们还在偷偷摸摸的且战且退，不想只要化形大妖一个动作，他们连自己的心智和肉身都控制不住，唉，微弱之辈，受制于人啊。”
说到最后，黑面郎脸上一副可悲可叹的感慨神色，像是感触颇深。
莫鸠抖抖耳朵，也没有多说什么，震惊之余，心中也猜想对方也许是在迈入开灵后期之前也曾经经受过如此手段，这才有这么多感慨可发。
同时，回想起从前自己所见，在遇到世子之前，葛番每次放言要继续袭杀其他洞府时，洞中妖怪们脸上的奇怪表情，一下子便豁然贯通，心中的疑问都得到了解释。
半响，从自己伤感中回过神来的黑面郎稳了稳情绪，朝莫鸠又道：
“你我在洞中一战的时候，除却你的实力确实强横之外，也确实是我掉以轻心，没有把你放在眼里，最后才让你绝地翻盘，先不要觉得我是在虚张声势给自己找补脸面，只说一句，”
黑面郎两眼一眯，一字一顿道：
“我一直有个疑问，那就是洞主拍入你七窍当中的那股妖气，到底去哪儿了？”
一听到这句话，莫鸠顿时心中一动，各种念头一一闪过，纷乱不堪，甚至已经预想着该如何让对方永远闭嘴，但表面上，则是一切如常，不想让对方看出一丝破绽，以防黑面郎是来使诈套话。
“能够在七窍内掺入化形妖怪妖气的情况下，还能将其消弭并一举突破至七窍皆通的开灵后期，着实是不简单呐，但是，还是我在南阁洞哨所内说的话，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也不想去管，只是想让你知道，你所经见的东西太少了，如果你真的要做什么，恐怕十有八九不会称心如意。”
说罢，黑面郎奔跑的步伐一变，渐渐从莫鸠身边远离开来。
余光看着黑面郎撤开距离，莫鸠心中不禁涌起些波澜。
算起来，这头山猪和自己的干系比其他南阁洞中的人都要多一些，不论是抢了他的头领位置，还是从他手中得来的起初的令旗，防范葛番出兵离洞留的警示之计，都让他知道些自己动作的蛛丝马迹。
不过只凭着这些捕风捉影的东西还不足以让黑面郎掀出什么风浪，莫鸠自己也有余力随时针对对方，毕竟在荒莽一片的祖地之中，危险无处不在，若出现了什么死伤也不算奇怪。
有此时的处境打底，只一阵，莫鸠的念头就思考起了其他更重要的事情。
按黑面郎所说，一众小妖现在变成如此模样，原因就是余业投注进他们七窍之中的妖气，而长时间下去，就算世子口中说余业操控妖气的手段要比葛番更高明些，但也总会对小妖有所损害。
而对莫鸠自己来说，自己已是七窍皆通，迈入开灵后期，自然不用担心什么，但手下的斑环二蛇，和金牙一众老鼠可正困在局内，除却白额外，他们几人的安危还是要有所顾及，毕竟废了大功夫聚集起来的一众听自己差遣的妖怪没等发挥作用，就要栽在世子的手上了。
虽然莫鸠心中也知道世子并不太可能仅仅是为了赶路，就用妖气灌注让这数百小妖出什么问题，但若是以后遇上了只有死战才能破局的时候，就显得颇为重要了。
总而言之，有备无患还是妥帖一些为好。
“依黑面郎的解释，岂不是说，用我当时在地牢之中的办法，用自己的云气将斑环等人脑内的妖气拔除，就能让他们从这种狂乱之态里恢复过来。”
莫鸠眼中顿时精芒一闪，暗道黑面郎这头山猪不提对自己是何态度，但一通解释下来，倒也帮自己想到了应对化形大妖妖气灌注的办法。
念及至此，莫鸠不由控制周身萦绕的劲风一弱，脚步交替间慢慢落到了其余头领身后。
而此时，原本和莫鸠一样摸不清头脑的白额在稍慢了半拍后，也凭着自己开灵后期的修为，挤开一众小妖脱身到前方，正跟在头领们身后。
莫鸠有意和白额靠至一处，开口说道：
“白额，你速去将斑环二人和金牙他们都找来，让他们几人跑在前方，我有要事要办，记住别搞出太大动静，不要让人看出端倪。”
听到莫鸠发话，白额咂了咂嘴，也不多言，照葫芦画瓢，依照刚刚莫鸠的办法，缓缓放慢了自己的速度，渐渐又没入狂热的群妖之中。
在白额心中，原本的莫鸠只不过是一个能给自己带来火羽的开灵中期小妖罢了，即使眼见了对方晋升速度颇快，但料想他也就到此为止，从来没有多么放在心上。
但现在，自他被莫鸠叫来，葛番，余业这两位化形大妖，元猊山，九位嫡子，九位老祖，祖地，一个比一个震惊的人物和事情摆在面前，简直叫他晃晕了眼目。
第一百五十章 妖气对决
更何况，从他的观察之中，和莫鸠一同叫做头领的妖怪，一个个的气势比之自己只强不弱，再加上此次见到莫鸠，更加峥嵘顶立的鹿角和高大身形，心中也隐隐猜测到了对方可能已经是迈入了开灵后期。
如此一来，白额心中更是没有了高人一等的心态，行事谨慎，面对莫鸠也没了傲气的本钱，与之前行径大相径庭。
莫鸠偏头回看窜入群妖之中的白额在其中左右腾挪，心中倒是没什么波澜。
按黑面郎所说，虽然妖气灌注之后让小妖们看起来颇为可怖，但也只是让其灵智退化至人族四五岁的程度，和那些点化而来的妖兵相差不多。
如此程度，也足够让他们反应清楚。
而白额在一群狂热的小妖之中左转右转，则是有些心急起来，斑环二蛇和金牙等人的身形放在小妖们之中，都不算大，本就不太容易寻到，又加上此刻身旁的小妖全都没了章法，左突右撞，全然不把他这个开灵后期放在眼里。
只是进来的几息之间，白额自己便受了七八个小妖顶撞，将他挤开也要向前。
白额见到群妖都是如此反应，脑后发凉，默默后怕的同时，心中也生出股恼怒，毕竟此前在翁古湿林之中，还没有哪个妖怪敢这么对待自己。
就在此时，白额也突然瞟见了斑环等人的身影，就在一头黑獐和一只猕猿之间。
在这两只妖怪脚下，除却金牙狂热之余，眼中还算有些清明之外，斑环二蛇和剩下的鼠妖们简直像是疯了一般，尤其是两条蛇妖，像是两条经狂风吹过的衣带，蜿蜒爬行的速度快了数倍，张牙舞爪，让人看了心中害怕。
也许是斑环几人下意识的抱团，又或是狂乱的小妖们还没将队势彻底冲散，他们全速奔袭之下，还没有分散开来。
“看来经了这妖气灌注，修为越低，效力越强，这才让开灵初期和中期的小妖们行动速度相似。”
白额皱起了眉头，只觉得眼前这红艳艳的一片让人莫名恶心。
既是已经看到了斑环几人，白额当即脚下发力，几个箭步蹿至斑环等人身边，不等他们几人反应，张开自己一副血盆大口便朝下咬去。
顿时，一顿猫捉老鼠似的动作下来，金牙和其手下的几只老鼠便被白额含进嘴里，将白额的嘴塞了个满满当当，只留下几条细长的尾巴。
至于斑环二蛇，则是被白额一个转身，挥动钢鞭似的虎尾，一卷而下，揽入其中。
就这一下的功夫，白额的身上又被飞冲向前的小妖们冲撞了几下。
强压下心中火气的白额将头一甩，打个响鼻，全速朝莫鸠那里飞奔而去。
紧紧缀在群妖前面的莫鸠也看到了白额直直向自己奔来，料想对方已是找到了斑环几人，下一刻，只见临着自己还有一两丈的地方，白额身后的虎尾一甩，将尾巴上卷着的斑环二人贴着妖怪们的头顶，平直扔来。
莫鸠见此，当即一催法力，瞬间凝出两条风带，朝二蛇当头一兜，抖擞风带轻巧卸力，捏在其中。
后方，口中叼着金牙等人的白额也从群妖之中钻了出来。
见身后白额已经快要临近，莫鸠也不再迟疑，心念一动，稍稍沉入心脏深处，其中潜藏的云气豁然调至自己面前。
看着眼前的一小团云气，莫鸠心中有些感慨。
彼时，自己身处南阁洞地牢，就是凭借这团精致洁白的云朵，才堪堪将眼窍之中的云气尽数排出，还借其一举突破至开灵后期，七窍皆通的境界。
念头划过，莫鸠将云气运至风带下，遮掩过白额的眼目，暗自将一团只有酒盅大小的云气朝二蛇头顶一拍。
顿时，云气便如薄雾流云似的飘渗进二人七窍当中，宛若一团霭霭沉香，朝下沉底。
莫鸠的感知之中，自己的洁白云气漫入二蛇七窍之间，果然遇上了一道血红的妖气，正盘旋在七窍之中。
不过此次又与之前莫鸠地牢之中的面貌不同，两蛇七窍间的妖气更为凝练，形似方才余业所发的那一根根血丝，但又比那更粗散些，好像一小团血红的毛线。
“果然是和黑面郎所说的一样，既然是妖气，对我而言还不算难办。”
莫鸠感知到二蛇七窍间的妖气，反倒是心下稍定。
当下，将侵入七窍间的云气朝那血色毛线似的妖气上一推，顿时，堆叠云气排开，像是一堵云墙，当头压下。
而血线妖气若有灵性一般，察觉到云气逼近，登时像是炸毛似的膨胀开来，完全失了线条形状，散成一团，变作和云气一般体量，蠢蠢欲动，宛如一个舔到了血的畜生。
有之前地牢之中对付葛番妖气的经验，莫鸠心知这团妖气被点入小妖七窍之中，脱离了余业掌控，也只不过是一团死气，远没有看上去那么凶悍，并不足为惧。
加之现在莫鸠已经蕴养出人头大小的云气，远远超出当时的果核大小，对付起来更是容易。
莫鸠向前一迎，仿若高墙似的云气左右一环，径直涌向妖气，趁其不备，猛地将血红妖气尽数拢在当中。
红白二气一相遇，登时像是油锅中滴进一滴水珠，瞬间炸裂翻腾起来，血红妖气奋力想要杀出一片血路，左突右撞，像是头逼入绝境的野兽，极尽疯狂。
而就在二者撕扯之时，莫鸠则是面无表情，暗自又朝斑环二人头顶再次度入一小团云气。
登时，有了后援的云气声势无两，盘缚的壁垒越发牢不可破，生生将血红妖气一举压制到原来的大小。
而那血红妖气像是自有灵性，见出逃不成，只好又变幻成一开始的毛线形状，苦苦支撑，像是变作了条断了脊梁的软瘫死蛇，没了猖狂意味。
见余业的妖气被自己制住，莫鸠略一点点头，心念一动，斑环二人七窍内的云气登时变化，瞬间疯狂旋转起来，仿佛是条翻腾激荡的龙卷飓风。
原本洁白精致的云气此时像是撕掉了羊皮的恶狼，散布出一股将周遭一切吞纳吸噬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