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试探
建安四年六月,因曹操与江哲意图对江东用兵,是故,吴侯孙策被周瑜、鲁肃二人说服,准备与刘备联手。
为此,孙策放弃了眼下唾手可得的江夏,令其弟孙权镇守柴桑,自己则移兵武昌,而作为孙策的结义兄弟,周瑜则屯兵于三江口。
建安四年六月末,东路曹军由郭嘉率领,于庐江大破东吴将领甘宁,甘宁不得已下,唯有避郭嘉锋芒,退回江南,在长江以南、虎林一带屯扎。
至此,郭嘉东路曹军受挫!
比起江哲来,郭嘉麾下兵马更是不习水性,江哲好歹还有十万水军,并蔡瑁、张允等一干水军将领,而郭嘉麾下,却是一人也无。
就算是就地打造战船,却也是无人会用,又如何渡江袭江东?
反观东吴将领甘宁,虽败退一时,却牢牢守住长江地段,使得郭嘉无法进前一步。
小小试探了几次,郭嘉皆被甘宁所迫,退回长江北面,一筹莫展。
也可以说是掩护郭嘉,徐州刺史陈登亦同时对秣陵、丹徒等地用兵,可惜同样被江东将领祖茂挡在岸边,无法南下。
建安四年七月初,曹操、荀攸等人终于率兵赶到,屯扎于乌林、汉阳一带,至于蔡瑁所率领的十万荆州水军,亦在汉阳旁水岸立下水寨。
不得不说,蔡瑁除了察言观色、善于投机之外,在水军之上,确实有几分本事,直直将汉阳水寨,打造得固若金汤、滴水不漏。
除去十万水军之外,几近三十万曹兵屯于乌林,营寨连绵百余里,一望之下,触目惊心。
另外一面,刘备亦统兵在夏口屯扎,与曹军隔江而对,每每望及曹军营寨及曹军水寨,刘备军上下,皆暗暗心惊。
如此布局之下,本来无碍的石阳,似乎成了前线,想及城中仅仅只有两千守兵,石阳太守陆逊当即向三江口求援,也就是向周瑜求援。
陆逊顾虑并非多余,当他这才将使者派出,仅隔一日,水军副统领张允率五千水师,舟船百艘,并骁将曹洪、徐晃与麾下三千曹兵,进犯石阳。
汉阳、石阳、夏口,三地位于襄江与长江交汇处,贾诩的建议是,不若先拿下兵力较为薄弱的石阳,随即两面对夏口施压,曹操、江哲深以为然。
建安四年七月四日,屯兵于三江口的周瑜接到了陆逊的求援……
面带微笑地看完陆逊书信,周瑜点头赞许道,“我江东亦是人才频出,这陆伯言不简单,单论眼力、见识,便足以为将镇守一方,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
周瑜话音刚落,堂中骁将吕蒙哂笑说道,“哼,以末将看来,此子差大都督远矣,早在数日前,大都督便早已发援兵至石阳,眼下,或许援兵早已到达该地,此信,多余也!”
“话不可这么说,”拱拱手,参军鲁肃笑呵呵说道,“眼下曹军仍未对石阳动兵,然而此子却料先一步,前来求援,足以证明此人才华!公瑾,可莫要被比下去了哟!”
“呵呵!”年不过双十余四的周瑜微微一笑,好生收起求援书信,放置一旁,淡然说道,“我江东若是人人似此子,自然可助兄长成就大业,就算是被比下去,瑜心中亦是欣慰!”
“公瑾好器量!”鲁肃面色一正,拱手拜服道。
“子敬莫要再取笑瑜了,”周瑜笑了笑,随即仿佛想到了什么,轻笑说道,“不过万万想不到,被江哲万余轻骑追上,那刘皇叔竟能逃得一条性命……”
“刘皇叔?”吕蒙不屑一笑,正要说话,却见鲁肃笑呵呵说道,“大都督当真不打算过问此事究竟么?关于石阳太守擅离职守,前往汉阳援助刘皇叔之事?”
“呵!”周瑜转身从身旁案上取过一杯清茶,吹了吹热气,淡淡说道,“石阳又不曾因此失陷,何必多次一举?此子有勇有谋、胆识过人,虽年幼,足以镇守石阳!我虽遣了五千将士过去,不过,若是江哲举大军攻石阳……”
“公瑾多虑了,”鲁肃笑呵呵说道,“依在下看来,江哲若是取石阳,不过是为胁迫夏口。成,固然是好事,不成,对于江哲来说,又能怎样?眼下江哲目的乃是在夏口,夏口若失,则江夏不保;江夏,恐江东有倾覆之险!”
听闻鲁肃所言,周瑜不置褒贬,轻抿一口茶水,微笑说道,“若是义兄在此,就冲子敬这番言论,早统兵与曹操、江哲决战去了……”
“是故此等话,在下只敢与都督说!”鲁肃一脸笑意,拱手说道。
“唔,”周瑜点点头,微叹说道,“义兄刚勇,可惜心下太过暴躁,即便是瑜与二公子苦劝,也只能劝得义兄屯兵武昌,义兄却是不想想,此等情形之下,更要他镇守柴桑,以安人心!”
“主公乃进图之主,非寻常人也,何况柴桑仍有二公子在,二公子权谋,足以安抚世家,安定人心!”
“这倒也是,”周瑜微笑着点点头,算是认同了鲁肃的话,随后,他深思一下,凝重说道,“按我等所知,他刘玄德竟是从那位司徒重兵之中突围而出……子敬既然见过诸葛孔明,不若与我说说,诸葛孔明才识如何?”
“唔……”鲁肃暗忖一下,拱手说道,“诸葛亮为人沉稳,用计亦是但求安稳、无误!”
“酷似其兄!”周瑜呵呵一笑,放下茶盏,凝声说道,“那么,那位司徒大人呢?”
“这个在下说不好,”摇摇头,鲁肃犹豫说道,“早先在下虽见过江哲一面,不过对于此人究竟,在下还是未曾看清,不过此人用计,向来是趋向奇计、趋向神速,然而他为人却是沉稳之士……”
“运用奇谋,并非说明他不懂正道用兵,”周瑜淡然接口道,“只不过当初曹操形式下,无法给予江哲足够兵马罢了……”说罢,他望了一眼吕蒙,正色说道,“子明,劳你跑一趟石阳,助那陆家小子一臂之力,以保石阳不失,若是江哲统重兵而来,便弃石阳,来我三江口!”
“这……”吕蒙犹豫一下,终抱拳领命,“诺!”
望着这员骁将告退,鲁肃轻笑着说道,“公瑾好似有些袒护那陆逊啊?”
“哦,有么?”周瑜微微一笑,自嘲说道,“就算是有吧,此子虽是有些本事,不过眼下尚无法与江哲等深谋之士抗衡,此子乃百年之才,不可轻失……为那区区江夏,犯不着损我江东日后一名大才,这么说,子敬可是满意?”
“满意满意!”鲁肃笑呵呵地拱拱手,随即正色说道,“既然如此,此地便仰仗公瑾了,在下还是有些不放心主公,还是早早启程,赶赴武昌!”
“也罢!”周瑜点头起身,抱拳欣然说道,“有子敬在义兄身旁规劝,瑜自可放下心来!”
“岂敢岂敢,那在下先去一步!”
“我送送子敬!”
“不必不……多谢!”
就在周瑜送鲁肃出营时,石阳那面,陆逊正好接到了援兵已达的通报。
不会吧?
年不过十五左右的陆逊心下大奇,急忙赶赴城后,却明明白白望见数千江东兵立在城外。
好不容易打退一拨曹军的陆逊,心下暗暗咋舌。
昨日自己才发出求援书信,今日便有援兵至?
喊来将入城问了不少问题,陆逊终于服气了,一面下令开城门放城外兵马进入,一面暗暗盘算从三江口调兵至此,需要花费多少时日……
一算之下,陆逊不由有些泄气,这支兵马恐怕早在数日前便已起行,也就是说,自己那份求援书信,并无丝毫作用。
“气人的家伙!”陆逊暗暗腹议一句,随即一清点援兵,心下大惊,他周公瑾,竟是派遣了足足五千将士来?
要知道,三江口总共也只有三、四万兵马啊……
“承你一次情!”嘟囔一句,陆逊当即喝道,“还愣着做什么,曹军虽退得一时,然保不定何时便会来复取石阳,陆当,安排来援将士歇息一下!”
“诺!”陆逊副将,陆家家将陆当抱拳应命。
与此同时,汉阳曹军水寨!
在水军统领蔡瑁的陪同下,曹操与江哲视察了方才落定的水寨,望着水寨中各个建筑、防御,虽不明就里,曹操亦是连连点头。
同曹操一样,听着耳畔蔡瑁用恭敬的话语讲解着,江哲心中是一头雾水,点点头,咳嗽说道,“恩恩,原来如此!”
偷偷望了眼曹操与江哲,蔡瑁尴尬地发现,自己讲了那么多,似乎并无几分效果。
“做得好!”不懂装懂的曹操望着四下点点头,凝声说道,“水军便交与你了,日后水军之事,你可以不必来禀告我,向守义复命即可!”
蔡瑁一愣之下,这才明白曹操口中的守义,指的自然便是自己的姑父,江哲!
“是,主公!”心中暗暗欣喜的蔡瑁赶忙抱拳一礼,随即抬手说道,“主公,姑父,不如我等去参观一下水寨防御吧……”
“不必不必,我信得过你,”曹操摆摆手说了一句,参观水寨只是例行公事,看看蔡瑁本事如何,有无能力与江东交手,却并非他兴致所在。
“走,守义,眼下正值初秋,秋风凉爽,正好饮酒……我等喝酒去!”
麻烦你可以找个合适的理由么?江哲眼角一抽,正要说话,早被曹操拉走了。
望着二人远去,蔡瑁心下微微松了口气,虽然江哲早早便暗示过他,叫蔡瑁只要按寻常那般,将水寨中的防御、建筑之事介绍给曹操便可,然而蔡瑁心中仍有几分顾虑,深怕曹操心中不满意。
暗暗抹了抹额头冷汗,蔡瑁自嘲一笑,一回头,正巧望见夏侯惇一行人走来,连忙上前抱拳道,“末将见过夏侯将军!”
夏侯惇似乎想说些什么,不过最终只是摆摆手,带着几分不耐烦的语气说道,“日后见我,休要这么叫……论起职位来,你尚在我之上!”
“岂敢岂敢,末将如何能比得过夏侯将军,若是夏侯将军不弃,今日末将做东,请夏侯将军小酌一杯!”
“不必了,眼下我尚有要事……”说了一句,夏侯惇似乎想起了江哲的话,心下一凛,咳嗽一声说道,“既然蔡统领如此抬爱,诸位,我等若不叨扰一番,岂不是看不起蔡将军了?”
最看不起他的人,就是你吧?身后众人古怪地望了一眼夏侯惇,抱拳笑道,“夏侯将军所言极是,如此,要蔡将军多多费心了!”
“哪里哪里!”蔡瑁面色大喜,抬手说道,“诸位请,夏侯将军请!”
满意地点点头,夏侯惇一把拉过蔡瑁,拍拍他肩膀说道,“你是此寨之主,理当在前,莫要再废话了,走吧!”
“是是!”
望着一行人渐渐走远,在不远处遥望对岸的贾诩微微一笑。
摆平了夏侯惇,其余人自然不在话下……只不过,眼下的顾虑是,蔡瑁麾下水军,是否能与江东水军相抗衡!
说是四十万兵马,然而在大江之上,恐怕只有那十万荆州水军尚可一用,其余三十万兵马,弃马坐船,已处劣势,若是江面起些风浪,恐怕战力要大大消减,毕竟,水战不同于陆战啊!
司徒啊,眼下取江东,还为时过早啊!
三日之后,张允、曹洪、徐晃等人攻石阳不果,回军汉阳。
待说明了石阳有援兵抵达后,曹操也没有怪罪众将,只是叫其各归各营而已,其中,曹洪对暗地对江哲禀告的一些事,却叫江哲面色凝重。
说到这里,要提及一事,汉阳至乌林的曹营,除了主营与水军水寨合在一处,连绵百余外,其余将领,亦受命纷纷在江岸边下寨,李典、乐进、于禁、张颌、张辽等将,以及攻石阳不果的徐晃,俱是曹军中得以担当重任、足以镇守一方的大将。
是夜,江哲一人在帐内钻研《奇门遁甲》,忽然听到有人撩帐而入,口中笑道,“司徒还不曾歇息?”
江哲抬手一望,见是贾诩与司马懿,遂放下书本,抬手笑道,“文和、仲达,坐!”
“多谢!”贾诩与司马懿拱手道了一些,分别在帐中席位上面对面坐下。
吩咐帐外的将士取来一坛美酒,江哲微笑说道,“你二人深夜在此,必有要事,我等边饮边说!”
“是!”贾诩拱拱手,正要说什么,却见帐布被撩起,祢衡视若无人得走入,顿时面上笑意一僵。
“正平,”偷偷望了一眼江哲,江哲虽有诧异之色,却无几分恼色,贾诩心下一松,随即微怒喝道,“司徒不曾怪你无礼,然你如此行径,可称之为礼数否?!”
“……”望了一眼贾诩,祢衡犹豫一下,拱手拜道,“在下孟浪,在请司徒恕罪!”说罢,望了一眼幸灾乐祸的司马懿,冷冷一哼。
“无妨无妨!”江哲有些头疼地打了个圆场,望着祢衡与司马懿两人怒目而视,苦笑着望向贾诩,凝声说道,“文和此来,必有要事教我……”
“岂敢岂敢,”无视祢衡与司马懿二人,贾诩谦逊拱拱手,随即正色说道,“敢问司徒,不知何时对江夏乃至江东用兵?”
“快了吧,”端着酒盏,江哲犹豫说道,“近日水寨已成,将士们亦是休养近月,兵锋正盛,正好对江夏用兵!”
“这……”贾诩犹豫一下,抬头望着江哲说道,“门下心中仍有几分顾虑,此战虽说我军有四十万兵马,可惜善于水战者,充其量不过荆州十万水军,相比之下,江东与江夏联军,亦不下十万,况且二者久居江案,深习水战精妙,门下以为,不若屯兵于此,一面备战,一面练兵,以待明年开春,我水军乃成,再复对江东用兵……
依门下之见,江夏,不足为惧,可虑者,乃在江东!而以区区十万兵取江东,门下以为太过凶险!再者,水军战力如何,我等尚且不知,久闻江东水军之名,门下恐……”说到这里,他偷偷望了一眼江哲。
“我军水军如何,江东水军如何,打一仗不就什么都知道了么?”司马懿在旁嬉笑插嘴道。
“哼!”蔑视般望了一眼司马懿,祢衡冷笑说道,“不明你我,妄图交兵,自败之道!实无谋也!”
“你说什么?”司马懿闻言大怒,冷笑说道,“若是如你这般迂腐,即便是百年,江东亦不得取也!”
“你!”祢衡亦是大怒。
“司徒面前,休得放肆!”贾诩冷喝一声,却见司马懿与祢衡相视冷笑一声,别过头去。
无奈地摇摇头,江哲皱眉说道,“不明敌我,这倒是个麻烦,文和,我的意思是,不若邀江东一战,试探试探敌我实力,文和意下如何?”
司马懿得意地望了祢衡一眼,却见贾诩迟疑说道,“司徒,我等已三面围战江东,门下以为,江东区区一偶之地,实不必如此犯险……罢,既然司徒执意如此,在下倒是有一计,可逼出江东水军!”
江哲微微一愣,随即笑道,“不愧是文和!”
“司徒言重了,”贾诩拱拱手,低声说道,“如此如此……”
……
曹军在江对岸立下偌大营寨,对于刘备军的打击,那是不可估量的。
就好比当初曹操望见连绵数百里的袁绍营寨一样,眼下,单单望着对岸连绵百余里的曹军营寨,刘备麾下将士心中就少了几分战意。
“叫我等与数十万曹军厮杀么?怎么可能办得到?”
在江岸边巡逻的一队刘备军士卒中,一人望着对岸,满脸惊惧。
“休要再说了,小心将军治你捣乱军心之罪!”二十几日前,在汉阳侥幸逃得一条性命的李铁牛低声喝道。
“我只是实话实说啊……”那名士卒勉强辩解了一句。
望了一眼那名士卒,方才升至伍长的李铁牛微微叹了口气,心中暗暗说道,是啊,如此数量的曹军,我等如何应战?那日若不是侥幸,那一万轻骑早已将我等追杀殆尽……
回想起当初在汉阳惊险的一幕,饶是向来胆大的李铁牛,亦是冷汗迭出。
“咦?那是什么?”忽然,麾下一名士卒惊呼一声。
李铁牛皱眉一望,竟见江中飘着无数竹管,随着江水漂泊而下。
“捞几个上来!”李铁牛皱眉喝道。
“诺!”
鼓捣了些许时辰,众人终于捞了几个上岸,仔仔细细打量一下,却发现这些竹管竟然可以打开。
取出竹管内的布帛,李铁牛皱眉望着上面的字……
抱歉,他不识字!
一个时辰之后,李铁牛当即将此事禀告身在江夏的刘备。
“……今吾统兵百万,邀吴侯会猎于江东……”粗粗一扫布帛上的字,刘备一脸诧异,回望着帐内众人,皱眉说道,“莫非是对江东的战书?”
“唔!”点点头,诸葛亮上前接过刘备手中布帛,凝神说道,“确实是战书无疑……不过如此数量的竹管顺江而下,若是被江东百姓捞起,江东必定人心大乱……统兵百万,江哲还真敢说啊!”
“差不多了,”徐庶苦笑一下,盘算说道,“江哲麾下兵马四十万上下,郭嘉麾下兵马亦不下十万,兼徐州刺史陈登麾下兵马,依在下之见,百万有些夸张,不过六、七十万,自然是有的!”
“江哲意图乱江东民心么?”简雍深思一下,插口说道。
“唔,”诸葛亮点点头,面色凝重说道,“或许,江哲是在对江东下最后的通牒,究竟是降、还是战!”说罢,他转首望着李铁牛,沉声说道,“究竟有多少竹管?”
“这个小的不知,”李铁牛有些畏惧地低着头,犹豫说道,“只见江面之上,俱是这些竹管,数不清啊。”
“……”皱皱眉,诸葛亮转身对刘备拱手说道,“主公,亮欲望三江口一行,望主公应允!”
“恩,”刘备也明白事态严重,点点头,随即犹豫说道,“那若是曹军此时来袭……”
望了一眼徐庶,诸葛亮笑着说道,“有元直在此,主公何必多虑!”说着,他望着徐庶凝声说道,“元直,此地便有劳元直了!”
“哪里!”徐庶谦逊一礼,随即凝声说道,“周公瑾非等闲人物,孔明不可轻视!”
“怎么会?”只见诸葛亮脸上露出几分尴尬之色,喃喃说道,“亮闻此人久矣!”
当即,诸葛亮便告别刘备等人,轻装望三江口赶去,短短两日之内,他便已赶到三江口,也就是周瑜屯兵之处。
在营外呈上拜帖,诸葛亮四下打量着周瑜的水寨,心下暗暗称奇。
而另外一方面,周瑜已经接到了诸葛亮的拜帖,微微一笑说道,“诸葛亮……请他进来!”
估摸一炷香工夫之后,诸葛亮已在营中将士的带领下,来到周瑜帅帐。
望了眼面前眉清目秀,俊美异常的周瑜,诸葛亮心中盘算一下,拱手说道,“诸葛亮见过大都督,大都督威名,亮深有耳闻,当初前往柴桑,却不曾见过大都督,深感遗憾!”
只见周瑜放下手中持笔,抬头望着诸葛亮,起身迎道,“呵呵,卧龙诸葛孔明,瑜亦是慕名已久,今日得偿一见,幸哉,幸哉,先生请坐!”
“多谢大都督!”诸葛亮拱手谢了一声,坐在席上,望着营中将士端上的茶水,沉默不语,反观周瑜,亦是低头饮茶,不发一言。
等了足足一盏茶工夫,周瑜望了一眼闭目养神的诸葛亮,微笑着揶揄说道,“当初谋臣榜上的大贤,今日来我营中修神养气耶?”
“哪里哪里,亮自然比不得大都督,”有些尴尬地苦笑一声,诸葛亮迟疑说道,“在下只是在思量,当说不当说!”
这家伙!周瑜有些好笑,抬手揶揄说道,“当说便说,不当说便不说!阁下如此深谋之士,亦不明白何事当说,何事不当说?还是说,足下以为瑜整日闲得发慌,是故找我谈心解闷?”
“……”深深望了一眼周瑜,诸葛亮思量一下,抬手正色说道,“也罢,敢问大都督,可是见到了曹军战书?”
“战书?”周瑜微微一笑,指着帐内一角的几十个竹管,笑着说道,“先生说得是这些么?”
“正是!”诸葛亮点点头,凝声说道,“敢问大都督,大都督可是看了?”
“唔!”周瑜点点头。
“大都督意下如何?”
“何谓意下如何?”
皱皱眉,诸葛亮正色说道,“曹军步步紧逼,非你我两家联手不可敌,我主至新野始,一直与曹军抗衡,虽力有不及,却不曾有丝毫怠慢,反观贵军,至两家联手来,毫无作为,效仿蔡瑁静观曹军逼迫……”
“效仿蔡瑁?”周瑜眼眉一抖,淡淡说道,“先生是说,我江东会不战而降?”
“在下可不曾这么说,”诸葛亮心中微微一笑,低声说道,“不过在下以为,既然你我两家联手抗曹,自然要付诸于行动,否则联手岂不是空口白话、毫无意义,大都督以为否?”
看似平和,实则锋芒毕露……
望了一眼诸葛亮,周瑜点头抚掌笑道,“呵呵,先生所言大善,不过先生怕是忘了,若不是我江东石阳太守发兵援救,刘皇叔如何能在那位司徒手中得以脱身、抵达江夏?”
“……”顿时,诸葛亮面色一滞,无言以对。
“好了,”望着诸葛亮哑口无言,周瑜会心一笑,随即正色说道,“客套话便到此为止,先生意欲我江东如何,还请先生实言相告!”
“不敢不敢,大都督言重了,”诸葛亮拱拱手,正色说道,“在下只是见曹军诡计,担忧江东军心,是否前来一探,不过见大都督如此胸有成竹,显然是在下多虑了!”
“呵,”对于诸葛亮的客套,周瑜淡淡一笑,起身惆怅说道,“那位司徒并非是为乱我江东军心,而是为逼迫我军与其一战,先生可知,古人云,‘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在用兵上亦是如此,曹军为何屯兵于汉阳、乌林一带,不过是顾及我江东水军,不知我军底细,不明我军战力,是故如此……
倘若我与其一战,曹军便知我军战力,便可从实思量应对之策,今日我军在暗,曹军在明;战后,我军在明,曹军在暗……瑜原本心中打算,若是无法一战击溃曹军,则尽可能不暴露我军实力,显然,那位大人不容许……”
“原来如此,”诸葛亮点点头。
确实,底牌若是未曾示人,总是要比明面上的,更叫人顾及。
古人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其实对于善战的将领来说,知己知彼不过是前提罢了,若是无法准备估算敌我实力差距,那又何谈用兵御敌?
眼下亦是如此,对于曹军来说,江夏、夏口的刘备、刘琦兵马,已是不足为虑,令他们顾及的,唯有不曾显露实力的江东水军,就算是曹军有数十万之众,江哲亦不敢轻易动兵……
然而,若是江东水军实力暴露,就算是实力强劲,江哲也好对症下药,作出应对之策。
整合七州之力,岂有抵不过区区一个江东之理?
“大都督打算如何做?”诸葛亮狐疑问道。
“唔,”微微叹了口气,周瑜凝神说道,“我自是不想就此与其交手,不过那位大人显然不会叫我如愿,倘若我不出战,恐怕数日之后,亦会有此些竹管顺江而下,言我江东俱战不出,不若早降……到那时,就比较棘手了。”
拱拱手,诸葛亮犹豫问道,“大都督的意思是……”
“战!”周瑜眼神一凛,铿锵说道,“他要战,我便战!江东何惧之有?!”
听闻周瑜所言,诸葛亮心中大定,他也知道,如今对付曹兵,江夏、夏口兵马,实在是孤立无助,倘若江东不插手,恐怕等待主公刘备的,只有败亡一途!
“既然大都督心意已决,用得着在下的地方,还请大都督直言下令!”
“哦?”周瑜略带玩味地望了一眼诸葛亮,揶揄说道,“那就请江夏水军先去探探蔡瑁水军实力,如何?”
“额?”诸葛亮面色一滞。
“呵呵呵,”周瑜轻笑着走向帐外,口中笑道,“不过戏言耳,不必当真!”说罢,他朝帐外喝道,“传令营中众将,备好战船,随我去见识见识曹军水师!”
“诺!”帐外士卒应和一声。
随即,营地似乎起了几分骚乱……
“诸位弟兄,大都督下令对曹军用兵了!”
“终于下令了?弟兄们,备好战船,叫那些北方蛮子见识见识我江东水军实力!”
“喝!”
奇哉!
站在周瑜帅帐处,诸葛亮愕然望着营地中的忙乱,望着江东兵神色,心下暗暗称奇。
临战而不惧,敌强而不乱,可谓精锐矣!
看来这周公谨确实有一手啊……
建安四年七月九日,曹操令蔡瑁统荆州水军,邀周瑜江东水军战于长江、襄江交汇处,周瑜应战!
次日,将水军事宜全权交付蔡瑁,曹操与江哲一行人,在营内登高而望。
估摸巳时时分,曹操忽然望见江面上有至船队徐徐而来,为首数艘楼船,从旁有艨冲呼应,走舸更是不计其数,浩浩荡荡,蔽江而来。
“守义,”凝神望着江面,曹操轻笑问道,“依你之见,此战谁胜谁败?”
“孟德心中难道不知么?”江哲笑呵呵说道。
“知是知道,”说了一句,曹操皱眉望着江东船只,随即朗笑说道,“只希望莫要败得太惨,否则,即便是摆着守义在此,我也要重重责罚那蔡瑁!”
在江哲无语的眼神中,荀攸劝慰说道,“主公,江东水军,善于水战,而荆州水军,久不操练,短短一两月的训练,岂能比得过江东日复一日苦练?”
望着曹操与荀攸在那说话,另一面司马懿暗暗发笑,这不是你等早早便商量好的么?一来探江东水军底细,二来督促麾下荆州水军。
“来了!”江哲身旁贾诩的轻呼,叫曹操等人回过神来,凝神盯着战局。
而与此同时,石阳太守陆逊,并骁将吕蒙,亦在岸边登高望着江面;另外一面,刘备等人亦在夏口处岸边登高遥望。
……
“果然是试探啊!”冷静地打量着拦在江面上的曹军,周瑜轻叹一声,说实话,他着实不想暴露江东水军实力。
“当战则战,叫曹军见识见识我江东水军实力,今日,定要重挫曹军!”
“喝!”
“传令太史慈、蒋钦、凌操,依计行事!”
“诺!”
而另外一方面,蔡瑁亦是下令布下阵势。
估摸一炷香之后,两方战鼓响起,蔡瑁与周瑜当即驱使战船靠向敌军。
一通鼓罢,两军已是靠近,江东军为首船只上一员将领大呼道,“我乃太史慈,谁来与我决战?”
听闻其声的蔡瑁皱皱眉,当即令其弟蔡仲驱船而去。
两船将近,太史慈立于船头,拈弓搭箭,一箭射出,单听弓弦之响,蔡仲左臂处已是中了一箭。
“射箭!射箭!”捂着左臂,蔡仲怒声喝道。
曹军箭如雨下,却见太史慈单手持弓,立于船头,每一次拉弓,便有一名曹兵毙命。
“射死他!”感受着左臂处传来的阵阵剧痛,蔡仲大怒喝道。
见蔡仲下令,船上曹兵对着太史慈一通齐射,却被对方一一闪过。
“哼!”轻哼一声,随手捏住一枚射来的箭支,太史慈对准蔡仲,眯了眯眼。
“糟!”那边蔡仲见太史慈举弓,已暗道不妙,急忙一低头,只听叮的一声,脑袋上的头盔竟是被击得凌空飞起,同时,蔡仲直感觉头上好似吃了一记重棒,眼冒金星。
“嘿!”得意地哼了哼,太史慈厉声喝道,“冲过去,打乱敌军阵型!”
“喝!”
随着太史慈一声令下,数艘大船伴随着无数小船,直直撕开蔡瑁水军阵型,直入腹地。
而同时,曹军左面左面,蒋钦、凌操亦是杀来,竟是视蔡瑁水军如无物。
“挡住!挡住!”蔡瑁又惊又怒,厉声喝道,“传令中军稍退,左右两翼船只上前,围住江东船只,但凡江东兵,都给我乱箭射死!”
“诺!”
“想包围我等?”片刻之后太史慈与蒋钦、凌操三船并进,忽见蔡瑁水军阵型一变,心下冷笑一声。
“要冲了!”太史慈大声喝道。
“明白!”另外两船的蒋钦与凌操笑着回复道。
话音乃落,三人各率一支船队,朝着三个方向突破蔡瑁的围阻,几乎是纵横江面,无人可阻。
蔡瑁顾此失彼之下,又兼周瑜率众多船只赶来助战,曹军终于大败,中箭者不计其数。
此战直直从巳时直杀到未时,终究以周瑜而告终。
“果然是败了,”水寨之中,曹操甚是失望地摇摇头说道,“不但败了,还败得这般难堪!”
“呵!”对于曹操失望的语气,江哲笑了一声,随即望着江面,轻声说道,“江东水军,确实厉害……既然已知大概,再战无益,不若鸣金,再思对策!”
“守义所言极是,”望了眼有些郁闷的曹操,荀攸低声劝道,“主公,下令鸣金吧!”
“恩!”曹操点点头,回头对身旁将士喝道,“鸣金!”
“诺!”
当即,汉阳曹军水寨,传来一阵鸣金之响。
江上蔡瑁听罢,面色更是难堪,挥手喝道,“撤军!撤军!”
这面蔡瑁下令撤军,周瑜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正欲直直追来,乘胜追击,却忽然望见远处汉阳水寨,一拨战船徐徐出水寨……
思量一下得失,周瑜最终还是下令鸣金,于江上收住船只,走到船首,微笑喊道,“曹公,周瑜应邀来战,小胜一局,暂且告退!”
“如此嚣张……真该死!”听到了周瑜的嘲讽,曹操面上顿时起了几许怒火,怒声喝道,“周瑜小儿,休要放肆,待我他日擒你……”
在身旁众人古怪的眼神中,荀攸低声说道,“主公,他听不到的……”
“……”只见曹操面上闪过一阵尴尬之色。
随后,蔡瑁战败回来复命,被颜面俱失的曹操劈头盖脸喝骂,直骂得蔡瑁心中胆颤不已,偷偷望了一眼不远处的江哲,得他眼神示意,低头默然不语。
“主公,”似乎有些瞧不过去了,荀攸咳嗽一声,低声说道,“今日之战,我等原本就是为探江东水军底细,是故蔡瑁将军所统,与周瑜所统,在兵力上相差无几……然而我军有四十万之众,岂是江东区区十余万可比?”说罢,荀攸暗暗用眼神示意着曹操。
曹操这才想起,江哲正在一旁呢,就算不给蔡瑁面子,总要给自己得力谋士兼至交的面子吧?
平复了一下心神,曹操望了一眼蔡瑁,沉声说道,“起来吧!此战战败不出我所料,可恨的是,你竟是败得这般难堪,叫那周瑜小儿如此嚣张!”
“是是……”蔡瑁低着头,唯唯诺诺应道。
“那么作为水军统领,”望了一眼江哲,曹操皱眉说道,“蔡瑁,对于如何击败江东水军,你心中可有主意?”
偷偷望了一眼江哲,蔡瑁抱拳恭敬说道,“单凭主公吩咐!”
“你!”曹操气结,微怒说道,“你乃水军统领,亦或是我乃水军统领?荆州水军,久不操练,你便给我操练,青、徐之军,不习水战,你便叫其熟悉水战!
期间事宜,你自去向你姑父禀告,我只要你给我击败江东水军,不惜一切代价!”
“诺!”蔡瑁抱拳领命,随即犹豫说道,“若是如此,可令青、徐军在中,荆州军在外,每日教习精熟,方可用之。”
“唔!”曹操点点头,沉声说道,你既为水军都督,可以便宜从事,不必禀我!”说罢,曹操望向江哲,干干说道,“守义,此事便交与你了!”
“是!”江哲拱拱手。
分拨,江哲与蔡瑁走出曹操帅帐,前去下令叫夏侯惇、曹洪等将将麾下兵马并入水军,叫蔡瑁操练,以图江东。
途中,蔡瑁抹了抹冷汗,讪讪说道,“若不是姑父,恐怕我早已……”
眼角一抽,江哲很是无奈地望了一眼蔡瑁,低声说道,“德珪今日不过是替人受过,孟德心中亦知,并不会过分责怪于你,要怪,就怪那周瑜,若不是他出言挑衅,你亦不必如此受难!”
“周瑜!”蔡瑁心中暗恨,说实话,方才被曹操责骂,他还真有些担心会招来杀身之祸呢,不过见江哲并不曾插话,心中倒是暗暗松了口气。
其实,就凭江哲与蔡瑁的关系,曹操也不会将蔡瑁怎样,他怒的是,周瑜竟然如此肆无忌惮,出言挑衅,而作为寄于厚望的蔡瑁,在同等兵力下,竟是败得如此难堪,这要曹操如何挥军东进?
“你也不必多虑,”见蔡瑁低头不语,江哲宽慰说道,“今日一见,江东水军,确实是不好对付,你徐徐图之便可,莫要急躁……”
“是!”蔡瑁恭敬得抱抱拳。
说话间,二人已到了江哲帐外,而夏侯惇、曹洪等将,亦早在帐外候命。
“元让!”江哲唤了一声。
“末将在!”夏侯惇抱拳一礼,身后众将亦抱拳见礼道,“末将等见过司徒!”
“不必多礼!”江哲轻笑着摆摆手,将众人请入帐内,将曹操将令告知众将。
归于此人统率?
听罢江哲言语,曹军众将望着蔡瑁,面上有些不渝,随即望了望夏侯惇,还以为他会说什么。
他们还真是高估了夏侯惇呢。
就冲是曹操亲自下令的,夏侯惇就不得不遵行,更何况是江哲转述的,夏侯惇岂敢说个‘不’字?
在众将寄于重望的眼神中,夏侯惇抱抱拳,讪讪说道,“是,末将遵命!”
其余将令见夏侯惇犹是如此,只好不情不愿地过来向蔡瑁行礼,“末将等,见过蔡都督!”
蔡瑁自是连道不敢。
“好了,”摆摆手,江哲正色说道,“眼下我军首要,乃是为击溃江东水军,不论何事,皆依次为目的,若是有人扰乱,当斩之以定军心……元让!”
“末……末将在!”听到江哲呼唤,夏侯惇耳根一跳。
“劳元让多多费心了,助蔡都督操练水军,早日拿下江东!”
“是……啊不,司徒言重了,末将尽力而为!”
“好!”点点头,江哲抬手望着蔡瑁道,“德珪,明日元让便会率麾下兵马来你处复命,你好生操练水军,不可懈怠……”
“是!姑父!”
“元让……”
“末将明白的!”
“好,你等先去吧!”
抱抱拳,众将当即便退出帐外。
“夏侯将军……”蔡瑁犹豫着唤住了夏侯惇,却见夏侯惇嘿嘿一笑,拍拍蔡瑁肩膀说道,“怎么,又想请我喝酒?”
“额……”蔡瑁愣了愣,随即恭敬说道,“夏侯将军若是赏脸,末将自然……”
“末将末将的,你眼下可是都督,我等亦在你麾下矣……走吧,喝酒去,少废话!”
“是,夏侯将军请!”
“看来明日起,司徒便要下令禁酒了,今日我等不醉不归!”
“咦……是是!”
……
当真是为时过早么?
躺在自己帐内榻上,江哲点着油灯,望着顶上的帐幕出神。
想不到,水战竟是这么麻烦……
“司徒!”
正在江哲走神之际,忽然一人撩帐而入,江哲转头一望,正是赵云。
翻身坐起,江哲疑惑说道,“子龙何事?”
对江哲抱抱拳,赵云低声说道,“主公请司徒过去商议要事!”
“商议要事?”江哲愣了愣,自己方才从孟德那里回来啊。
不过不过怎么说,曹操既然来请,江哲自然不好不去。
同赵云来到曹操帅帐之中,江哲却是望见荀攸早已在帐内坐着,诧异问曹操道,“孟德,何事?”
“守义来了,”正与荀攸说话的曹操转身望了江哲一眼,皱眉说道,“方才,妙才发书信至此,言张鲁败走益州,张白骑夺下汉中,正大肆收敛粮草,恐有出兵意向!”
“张白骑?”江哲愣了愣,诧异说道,“这么快?”
“是啊!”曹操皱皱眉,惆怅说道,“原本以为他今年难以拿下汉中,却不想……”摇摇头,曹操忧虑说道,“若是张白骑插手此战,恐怕我军无礼两面作战啊……”
起身对江哲点点头,荀攸沉思说道,“前几日,奉孝传来战报,言麾下兵勇不善水战,被江东将领甘宁阻在长江北岸,不得而今,主公便招奉孝领兵至此,与我军汇合,守义,依你之见,眼下我等如此处之?”
“这个……”面对着如此难题,江哲亦是哑口无言。
毕竟,张白骑可不是一个好对付的家伙啊……
不过奇怪的是,他怎会这么快便拿下了汉中呢?
怪哉!
Ps:今天晚上的,也是一万二章节,尽量以一万二为底线
第二十一章 各自的底牌
明日攻城啊……
司徒大人,你可真是小看了我陆逊呢!
冷眼望着城外那数百骑兵渐渐行远,陆逊脸上露出几许凝重。
而与此同时,江哲正命曹洪在石阳城外十五里处设下营寨,为拿下石阳做着准备。
石阳虽是小城,然而城中防御设施却是足备,显然是心思缜密的陆逊早早命人准备的。颇有些‘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意思。
在城中兵马不明的情况下,强攻石阳,江哲亦不敢如此犯险。
毕竟,城中那位太守,亦是手掌天书的存在,万万不可小觑。
不过显然,江哲帐下曹洪与曹纯,明显是会错了意,虽然遵了江哲意思叫麾下将士加紧砍伐林木作为立寨之用,然而心中却是有些不以为然。
在他们想来,取下石阳,不过是一朝一夕之日,又何必多此一举,在城外设营呢?
差不多到了晚饭时辰,基本的防御设施已是办妥。其实说实话防御设施,充其量不过是木栏、障碍等物,看情形,江哲并不打算真正在城外设营……
“司徒,”走到江哲身边一抱拳,曹洪正容汇报道,“末将已按司徒吩咐办妥,立下营栏、障碍等物……”
“好!”江哲点点头,微笑说道,“叫麾下将士好好歇息一下,埋锅造饭。”
“咦?”只见曹洪脸上露出几分疑惑,犹豫一下,终究将心中不解之处问出口,“司徒,末将有一事不明,还望司徒赐教!”
抬头望了望天色,江哲一面暗暗盘算,一面点头说道,“说,子廉,有何不解?”
“是!”曹洪恭敬地一抱拳,随即迟疑说道,“末将以为,司徒好似并非欲在此设营……”
“哦?”上下打量一下曹洪,江哲微笑着点头说道,“子廉亦是心思缜密之人啊,不错。”
“当真?”曹洪愣了愣,纳闷说道,“既然司徒不欲在此设营,为何要麾下将士在此立下营栏?莫非是……”
“想到了?”江哲望了眼曹洪,曹洪顿时心下一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司徒!”随着一声呼唤,一身黑甲的曹纯大步从远处走来,至江哲身前抱拳说道,“末将前来复命!”
“好,准备好了么?”
“是的,末将已令麾下虎豹骑整装待发,只等司徒下令!”
“好,那你等先且出发,一切按计行事!”
“末将明白!”曹纯抱拳抱拳一礼,对曹洪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随即转身而去。
望着渐渐远处的族弟曹纯,曹洪疑惑说道,“司徒欲子和前往何处?”
仰头望了一眼西面落日,江哲淡然说道,“石阳!”
“咦?”
及至是夜亥时前后,江哲曹营之内已是寂静一片,少有声响。
不过说是营寨,充其量仅是堪堪围了几道木栏,将一些辎重、粮草之内放在营内罢了,别说没有帐篷等物,就连营门,亦是由几辆运粮马车充当,如此营寨,可算是简陋之极。
营中有多点着篝火,就着篝火暖意,曹军将士围在篝火边上,昏昏欲睡。
难道江哲竟如此疏于防范?
当然不是了!
伸手将一根柴火丢入面前的篝火中,赵云望了一眼身旁江哲,见他坐在一跟巨木上,望着面前的火焰发呆,犹豫一下,低声唤道,“司徒?”
“唔?”江哲抬了抬头,转身望了一眼赵云,眼中有些疑惑。
咳嗽一声,赵云低声说道,“司徒,那石阳太守,当真会来袭营么?”
“说不好啊,”江哲微微叹了口气,手持木棍拨着篝火,凝声说道,“所谓成事在人,谋事在天,即便是我等做下完全准备,中不中计,还得看他陆逊如何处之,倘若他视若无睹,据城死守,那么我等也只有强攻一途了……不到无计可施,我实不欲强攻。”
“司徒体恤将士之心,赵云佩服,”拱手赞了一句,赵云低声说道,“司徒,依末将看来,那石阳太守好似会使些妖术……”
“唔!”江哲点了点头,仰头望了一眼夜空,喃喃说道,“希望那陆逊,莫要太过‘老实’才好……”
而与此同时,江哲口中不希望太过‘老实’的陆逊,正遭受着吕蒙的怒火攻势……
“袭营?”当陆逊轻描淡写地说出袭营二字,吕蒙惊得双目瞪大,愕然说道,“我不曾听错吧?你这家伙方才说袭营?袭他江哲营地?今夜?”
“怎么?”陆逊怪异地望着吕蒙,揶揄说道,“莫不是对那江哲,吕将军亦是心中畏惧?”
“开什么玩笑,我岂会惧他?”挥手冷喝一句,吕蒙指着陆逊皱眉说道,“我便是搞不懂你这家伙究竟想做什么!”
“夜袭啊,”陆逊一脸的无辜,耸耸肩说道,“那位大人不是说明日攻城么,那么今夜我等便趁他不备,袭他营寨,有何不妥?”
“你!”吕蒙为之气结,望着陆逊皱眉说道,“你就不觉得其中有些蹊跷么?他江哲麾下曹军,养精蓄锐多时,不趁隙强攻,却后撤十余里设营,还明明白白告知你,明日攻城,就连我亦看出其中有诈,你却是看不出?”
“有诈?”陆逊一脸哂笑,摊着双手故作诧异说道,“哪里有诈?那位那人宅心仁厚,不欲城中百姓遭受战火,是故对我等下了通牒,何来有诈之事?”
“哼!”细细打量了一下陆逊面色,吕蒙越发肯定心中所想,冷笑说道,“陆太守,若是你再无端嘲弄本将军,本将军可下城歇息去了,你是要袭江哲营寨也好,还是你别有图谋,本将军可不奉陪了!”说着,作势要走。
“啊啊,”听闻吕蒙冷言冷语,又见他作势要走,陆逊一脸的无奈,扰扰头说道,“别别,不过是开个玩笑嘛。”说着,他脸上笑意渐渐收起,嘴角微微一扬,淡淡说道,“那位司徒大人,似乎是过于小看我陆逊了,这可不好……”
“……”皱眉望着陆逊面上的冷意,与他相处了一段日子的吕蒙顿时明白,这小子开始认真了。环抱双手靠在墙旁,吕蒙瞥了一眼陆逊,沉声说道,“说说吧,你究竟想做什么,若是有意思的话,本将军不妨为陆太守做一次马前卒……”
“那可真是多谢吕将军了,”陆逊转过头来,眼神扫过吕蒙,令吕蒙着实有些面对周瑜、周都督的错觉。
“你打算怎么做?”
“夜袭!”
“……”愕然瞪大眼睛,感觉受骗的吕蒙额头青筋直冒,双目隐隐带着怒火瞪了一眼陆逊,这一瞪之下,他却是心中一愣。只见此时陆逊脸上无丝毫笑意,双目中充斥冷意,哪里还是平日里喜欢捉弄自己混账小子?
“夜袭?”吕蒙不动声色地说了句。
“是的,夜袭!恐怕眼下江哲已是布下了重重陷阱,等着我等前去袭营吧,若是不去,岂不是对不住他多番安排?”
深深望了眼陆逊,吕蒙舔了舔嘴唇,双目微微一闭,淡然说道,“就陪你小子耍耍!”
“呵,那可真是要多谢吕将军了呢!”陆逊脸上再复露出浓浓微笑。
淡淡瞅了眼眼下不足弱冠之龄的少年,吕蒙心下暗暗警惕,此子,仅看似无害……
半个时辰之后,一身戎装的陆逊随同吕蒙并三千士卒,悄悄出城望曹营所在而去。
一路上,吕蒙警惕地望着四下,低声对身旁陆逊说道,“你确实江哲营寨,在这个方向?”
“呵,自然无差!”陆逊微微一笑,眯眼望着远处。
有些怀疑地瞅瞅陆逊,吕蒙皱眉说道,“你不会算错吧?”
“喂喂,”好似受了打击,陆逊直直望了吕蒙半响,古怪说道,“既然不信,你还跟着来?要不你来领路?”
“额,”只见吕蒙面上露出几分尴尬,讪讪说道,“我只是提醒你,莫要算错,领岔了路……”
哼哼两声,陆逊拨马上前,那模样,叫身后吕蒙不禁有些气怒不已。
此子,虽看似貌顺有礼,然其心甚是狂妄!
“怎么了?吕将军?莫不是心中惶惶?”面前的陆逊回过头来,望着吕蒙揶揄道。
“哼!”冷哼一声,吕蒙拨马上前,瞥了一眼陆逊,竟是不还嘴,这叫陆逊感觉有些无趣。
缓缓赶了一程,队伍前面的陆逊忽然一皱眉,勒马而立,身旁吕蒙见此,急忙对身后一招手,低声呼道,“全军止步!”随即低声对陆逊说道,“可是发现了什么?”
“没有啊!”陆逊一脸莫名其妙。
“……”强忍着心中怒气,吕蒙死死盯着陆逊,左手缓缓摸向腰间佩剑。
“别别,”陆逊笑容一变,急忙讨好说道,“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哦,对了,我是隐隐望见了曹营之中的篝火,是故勒马。”
“哼!”恨恨将抽了一半的佩剑再复入鞘,吕蒙拨马上前,眯眼眺望,果然望见远处山坳,无数篝火在山风吹拂下时隐时显。
“果然有诈啊,那江哲生怕我等找不着他……”
“是啊!”少有地收敛了脸上笑意,陆逊翻身下马,远远望着曹营篝火,随即转手挥手下令道,“从此地始,人禁声,马衔枚,莫要叫曹军们发现了我等踪迹!”
略带诧异地望着陆逊,吕蒙正容说道,“曹营看似毫无防备,实则杀机重重,怎么办,就这么过去?”
“当然不是了!”陆逊一脸哂笑,笑而不语,叫吕蒙不免有些气结。
就在陆逊与吕蒙勒马眺望远处曹营同时,江哲正拨弄着眼前的篝火解闷。
原本以为石阳不过是一座小城,又无多少兵马,江哲不曾带来帐篷等过夜之物,也是,若是能取石阳屯扎,又何必多此一举,增加辎重减慢行程呢?
可谁想,当初在汉阳摆了自己一道,叫刘备因此走脱的家伙,眼下正在石阳城中呢?还是历史中赫赫有名的陆逊、陆伯言。
并非是江哲不欲攻城,只是在不明陆逊能耐之前,他实在不欲如此犯险。
先摸摸陆逊本事……当然了,若是可以顺势拿下石阳,那自然是最好。
夜风渐大,吹得营中旗帜‘唰唰’作响,只听咔嚓一声,其中一只旗帜竟是从中而折。
“终究来了……终于来了!”微微松了口气,江哲将手中木棍丢入篝火之中。
“唔?”身旁的赵云望了一眼江哲,摸了摸直直立在身旁的银枪。
夜风呼呼吹着,吹在身上,有几丝凉爽之意,守在营寨东门处的几名曹兵,拄着长枪靠在寨栏边,眼神不时扫着四周,见毫无异常,随即低声谈笑起来。
谈笑的对象,则是其中的一名曹兵,哦,是伍长!
很少见的,作为士卒,竟然谈笑其上属,可是那名伍长脸上,却无愠怒之色,想来是习以为常,亦或是,他本身对这种事就不介意。
“我说王伍长,如此挂念家中婆娘,还来从军做什么,还不如回家抱婆娘,省得心中没日没夜的挂记。”
“就是!”
“胡说什么呢!”被称之为王伍长的曹兵,故作愠怒地低骂一声,随即不禁伸手摸了摸脑袋上的头盔,那里缝着爱妻的发束。
对于家中有妻室的曹兵,这好似是一种不成文的风俗,当丈夫离家参军之时,妻子剪下一束发束,将它缝在丈夫头盔内侧,好似是护身符,亦是一种寄托。
望着王伍长面带会心笑意,伸手抚摸着头盔,周围曹兵哄笑一声。
“吵什么!”忽然远处传来一声冷喝,一名伯长面带冷意,走了过来,瞪着四下曹兵喝道,“玩忽职守,你等倒也不怕被军法处置!”
附近曹兵赶忙站直身子,丝毫不复方才嬉笑之色。
冷冷扫视一眼四周,那曹军伯长哼了哼,随即似乎是瞧见了王伍长,走到他面前,低声问道,“可有异常?”
“报,不曾有异常!”王伍长恭敬地行了一礼。
“唔!”那曹军伯长点了点头,四下望了望,绷紧的神经稍稍一松,随即望了言王伍长,微笑说道,“怎么还留在军中?当初你不是想着要卸甲归田的么?王二!”
王二,往日文丑麾下士卒,曾任什长职务,经历过于袁绍与曹操大战的一系列战事,可算是老兵。
“是啊,陈伯长,”王二笑了笑,随即摇摇头,苦笑说道,“只是摸了数年枪杆,哪里还会耕种,倘若在家吃闲饭惹人耻笑,还不如呆在军中。”
“哦,是这样,”曹军伯长点了点头,低头叹道,“那你就谨慎一些,莫要在何时,被他人取了首级去,若是你死在江东蛮子手中,还不如当初死在我手上!”
“喂喂,”望着眼前的伯长,王二不满说道,“你当初能杀我?好似是你差点死在我手上吧?”
“嘿!还真能说啊!”那曹军伯长扬起头来微微一笑,就着月光,不是伯长陈二狗,又是何人?
“陈伯长与王伍长相识么?”附近曹兵窃窃私语。
“看似如此……”
“好了!”望着四下低喝一声,陈二狗正色说道,“既然你等当职,便莫要玩忽职守,否则,必定军法不饶!”
“诺!”附近曹兵急忙应喝一声。
“这还差不多!”望着附近众曹兵站得笔直,陈二狗满意地点点头,与王二打了个招呼正要离开,忽然一转头,死死望着一处。
“我说,王二,你方才听到什么动静了么?”
“唔,或许只是风声吧!”一脸轻松之色的王二亦是死死盯着那处,暗暗给陈二狗使了个眼色。
“风声啊……”陈二狗呵呵一笑,上前拨了拨地上的篝火,忽然拾起一支带火的木棍,狠狠朝着远方丢去。
只见远处黑暗之中,草木之旁,几道人影一闪而过。
“谁?”陈二狗抽出腰间的战刀,厉声喝道。
“啧!”只听远处林中传来一人略带无奈的撇嘴声,随即,无数人影涌了出来,观其军服饰,正是江东兵无疑。
“竟然袭我军营寨,好胆!”陈二狗一声怒吼,回身厉声喝道,“敌军来袭,警示全营!”
“诺!”随着一名曹兵应下,片刻之际,阵阵警示之声伴随着大吼着,响彻全营。
“敌军来袭!敌军来袭!”
然而就在此间,那无数江东兵已是冲至寨门处,伴随着阵阵喊杀声,直直冲向寨门。
见此情形,陈二狗与王二一行人,当即集结附近值夜的曹兵,死守在寨门处,已待营内将领出来救援。
“可恶,竟是叫如此数量敌军潜到此处,那些斥候在做什么?”随着一声怒喝,王二手持长枪,朝着面前冲来的敌军狠狠戳去。
只听一声怪异的声响,当前的江东兵缓缓倒地,不见丝毫血迹。
“唔?”一脸愕然的王二皱眉瞅了瞅枪尖,却是望见枪尖银亮,亦不见丝毫血迹,顿时心下大惊,“这……”才说一字,一抬头,却是望见一人举着大刀,狠狠劈下。
“你在做什么?”陈二狗一声怒吼,几步上前,替王二挡住一刀,随即一记直砍将敌军砍翻,回身怒道,“临战分神,你欲死否?”
“我……”王二愣了愣,忽然下意识瞥了一眼陈二狗手中战刀,同样没有丝毫血迹,心中更觉莫名其妙,喃喃说道,“怎么会没有血?”
“什么没有血?”陈二狗正奋力搏杀着,忽然听到身后王二话语,莫名其妙一回头,却见王二正愣神望着地上一具尸首发呆,正要出言呵斥,却见那尸首一眨眼功夫,竟是变过了一片纸人,飘然落地,化作灰灰。
“怎么会……”心中大惊的陈二狗与王二一对眼,两人均是望见了对方眼中的惊恐,纸人?
似乎是听闻了寨门处的喊杀声,营内曹兵纷纷过来援助,在寨门处与敌军一通血战。
然而同陈二狗与王二一眼,众曹兵奋力砍杀来敌,然而待其见到自己杀死的敌军落地变成了一片纸人,顿时心中惶惶。
“纸人?”一名曹兵愕然接过飘落的纸片,望着它在手中化作灰灰,随即好似忽然感觉到了什么,一抬头,却见一道寒光闪过……
“这些是什么鬼东西?”望着同泽的头颅在自己脚边翻滚着,另一名曹兵心中一阵恐惧,忽然听到耳边一阵风声,狠狠一记直刺。
只见被刺中胸腹的那名敌军士卒步伐明显一顿,随即便化作一片纸人,只是纸人胸腹处,却是有些许破损……
“这究竟是什么?”背靠背戒备着,眼神死死盯着围在自己身旁的敌军,陈二狗与王二眼中俱是惊恐之色,在他们耳边来回响起的,是曹兵夹带着惊惧的惨叫。
“妖……妖术?”王二咽了咽唾沫,只感觉心中有些发毛,身旁的陈二狗亦是如此,只感觉全身冷汗直冒。
作为士卒,死在战场,十有八九是无法避免的,二人虽是稍稍有些不愿去想,心中却是明白,换句话说,就算是哪一天,死在哪一个敌军手中,二人也不会有过多怨恨。
毕竟,杀人者,终有一日横被人杀,这是定律。
不过,显然不包括死在这些家伙手中……
这些家伙,是人么?不!是怪物!
“啊!”似乎是承受不住压力,王二怒吼一声,在陈二狗惊呼之中冲上前去,手持长枪对着敌军一阵胡乱挥舞,但是令人诧异的是,却见面前数名敌军,纷纷化作纸人,随即化为灰灰。
“怎么会?”王二心下一愣,自己方才明明仅仅是……
带着浓浓的疑问,王二一抡手中枪杆,狠狠一挥舞,只见被枪尖触及到的敌军,纷纷化作纸人……
“原来如此!”后方的陈二狗心中大悟,论刀上前,看准时机,轻轻在一名敌军身上划了一道,原本对于作战将士来说,仅仅算是小伤,然而对眼前的这些家伙,似乎却是致命伤。
“弟兄们,这些家伙不过是虚有其表,静下心来,莫要慌乱!”
随着陈二狗的大喊,寨门处的曹兵渐渐平复下来,结阵厮杀。
果然如陈二狗所言,眼前这些敌人几乎可以说是‘一触便死’,对静下心来的曹兵,几乎无丝毫威胁。
不过……
“源源不断啊!”狠狠将一名敌军挑开,望着那人变作纸人,化为灰灰,王二靠在陈二狗身后,隐隐有些心燥。
陈二狗挥了几下战刀,沉声喝道,“使六、七分力便可,留些气力!”
“说得轻巧!”王二笑骂一句,枪杆乱舞,渐渐地,他的呼吸开始有些沉重。
就在这时,忽然营中传来一声重喝。
“弓手火箭准备……放!”
王二与陈二狗下意识一回头,却见营内不知从何处涌出大批弓箭手,弓上搭着火箭……
抛射!
仅仅是拉了半弓,数百支火箭越过寨栏与寨外曹兵,朝着寨外的敌军一通乱射,只见那些敌军,仅仅是稍稍被擦到,亦是当即燃起熊熊火焰,更别说被火箭贯穿。
“呼!”王二暗暗松了口气,忽然听到有人愕然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王二一转身,见一脸惊愕望着营寨外的人竟然是军中大将赵云,急忙抱拳见礼,“见过赵将军!”
“唔,”随意挥挥手,赵云一脸惊容望着寨外那些熊熊燃烧着的‘火人’,又望了望仍与麾下曹兵厮杀着的敌军,眼中渐渐有些凝重。
不对劲啊……这些江东兵……
皱眉望着那些一脸麻木面容,只会口中喊杀江东兵;望着那些稍稍一被兵刃触及身体,便化作纸人,化成灰灰的江东兵;望着那些全身燃烧着火焰,却不发一声痛叫,仍大声喊杀缓缓向前却被烧做灰烬的江东兵。赵云感觉有些匪夷所思。
“这还真是妖术啊……”忽然,身旁传来一声苦笑。
“唔?”赵云回过头,见来人竟是江哲,急忙说道,“司徒,此地甚为危险,司徒还是……”
“有何危险?”江哲苦笑着指着眼前的‘敌军’。
虽然曹兵最初被这支‘奇兵’打了个措手不及,然而在众曹军将士平复心神,定下心来之后,这些仅仅是纸人变成的兵马,哪里是极为精悍的曹兵对手?
“额……”赵云有些汗颜得笑了笑。
确实,若是知道了其中究竟,这些‘纸兵’最大的用途,不过是消耗曹兵体力罢了。
“啊啊,中计了呀!”忽然,远处传来一人声响,带着些许慵懒。
随着这个声音响起,寨外的‘纸兵’顿时化作纷纷纸片,落于地面。
这个声音是……
懵然,江哲眼神一皱,忽然想起好似在哪里听过……
汉阳、石阳,是那陆逊!
“子龙!”江哲手一指远处,低声呼道。
“末将明白!”赵云一抱拳,手伸出口中吹了一记响哨,随着一记响哨响起,营内顿时涌出千余轻骑,为首一人更是大呼道,“让开让开!”
牵过急奔而来的白马,赵云一翻身,跃上马背,举枪喝道,“诸君,随我来!”
“喝!”千余早早埋伏在营内的轻骑大呼一声,在营寨外众曹操让开的道路上疾奔而去,而同时,远处林内传来一声噪杂,随即渐渐远处。
“追!”高举银枪,赵云望了一眼江哲,见江哲一点头,当即策马急追过去。
望着赵云带人驰远,江哲这才蹲下身来,捻起地上一抹灰烬,在手中细细打量着。
虽然他故意留下破绽,引陆逊前来袭营,可是陆逊的做法,亦是出乎江哲意料。
江哲隐隐感觉,这陆逊,或许在盘算着什么……
究竟是什么呢……
“杀啊!”
这在这时,林中火光大起,杀声顿起。
江哲面色一变,惊声呼道,“糟了,子龙怕是中了埋伏了,我失察矣!”说罢,他急声呼道,“传令曹洪,守住营寨,其余人等随我前去助赵将军一臂之力!”
随着江哲一声令下,此时寨门处数千曹兵,皆随江哲前往救援赵云,只余下区区数十人,前往营中,将江哲将令禀告曹洪。
确实,赵云中了陆逊埋伏……
在得了江哲应允之后,赵云当即率千余轻骑顺着官道追赶陆逊,然而追着追着,忽然见眼前寒光一闪,细看之下,竟然无数冒着寒光的箭头。
“啊!”随着一行轻骑将士一阵惨叫,竟是不下于两、三百将士纷纷落马,顿时队形乱成一团。
“怎么可能?”赵云惊呼一声,不是他疏于防范,而是他知道,此处有不少曹军斥候,是故他才敢如此大胆,在夜间急赶,他哪里想得到,竟会在自家门外,遭了敌军埋伏呢?
“怎么可能?呵,怎么不可能?”随着一声轻笑,远处林中闪出些许亮光,一名将军模样的人手持火把,笑吟吟望着赵云等人揶揄道,“正所谓穷寇莫追,追上了,可是叫你命的哟!”最后一句,森然不已。
“好胆!”赵云咧了咧嘴,嘴角露出几分笑意,冷笑说道,“有些年载,不曾有人敢在我面前放肆了……”
“喔?是么?”那人嘿嘿一笑,右手一招,顿时身后林中,露出无数闪过寒光的箭头,而官道两旁,亦不知从何处渐渐涌来无数敌军。
“那又如何?”赵云哂笑一声,四下望了望,只见黑暗中人头涌动,心知中伏,低头厉声喝道,“众将士戒备,我等冲出去!”
“冲出去?阁下好大口气!”那人哈哈一笑,右手一招,淡淡说道,“让他冲!”
顿时,只见四面喊杀声乍起,四周敌军密密麻麻,将赵云等人围的水泄不通。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赵云大喝一声,手中银枪一甩,指着说话那人喝道,“众将士,杀过去!”
“喝!”
“咦?”赵云的气魄叫那人愣了愣。
“汰!”一声怒喝,赵云枪势一展,一面策马急行,一面用枪尖连点阻拦在前的敌军,眨眼之间,无数纸人飘零落地,化作灰灰。
趁隙瞥了一眼,赵云冷笑道,“雕虫小技,看我取你性命!”说着,他朝麾下轻骑喊道,“众将士,不过是方才那些纸人罢了,不堪一击,待我等杀过去,取敌将首级!”
“喝!”听赵云这么一说,千余轻骑顿时士气高涨。
毕竟,方才那些‘纸兵’的不堪一击,众轻骑将士可是看在眼底。
“咦?”只见月色之下,林旁那将军模样的人缓缓抬起头来,正是陆逊无疑,只见他惊讶盯着赵云,目露诧异之色,随即,缓缓露出几许笑意。
谁说这里尽是‘纸兵’来着?
原来如此,不过是方才那些纸人啊!带着这个心思,众曹军轻骑将士为保留体力,仅仅使出五成气力杀敌,毕竟,谁知道等下还有什么埋伏呢,总要留些气力吧。
然而……
“啊!”一声惨叫传来,一名曹兵轻骑面上带着不可思议之色,缓缓落马。
“唔?”赵云猛一转身,却见不远处一名敌军正捂着自己腹部缓缓后退,随即隐藏在众多人流之中。
“小心!‘纸兵’之中藏有敌军!”赵云一身惊呼,然而自那声惨叫开始,千余曹兵纷纷有人落马毙命,乱战之中,众曹兵将士又不是江哲,如何辨得清,哪些是真正的敌军,哪些仅仅是用妖术驱使的‘纸兵’?
“该死的!”望着一名又一名麾下骑兵将士落马毙命,赵云怒喝一声,手中银枪狠狠投出,宛如一条银龙,但见半空中一阵纸片飞扬,藏身在众多纸兵之中的石阳士卒愕然望着贯穿体内的银枪,带着不可思议之色,缓缓倒地。
仿佛是一头被激怒的猛兽,赵云狠狠盯着远处的陆逊,叫陆逊一阵心悸。
这家伙……
“曹将通名!”
拔出腰间青釭剑左劈右砍,赵云策马至银枪旁,取银枪在手,厉声喝道,“我乃常山赵子龙!”
原来是他!
陆逊脸上露出几分笑意,一挥手,微笑说道,“原本仅仅是想诱你等出营,便不想来的竟然是赫赫有名的赵云赵子龙,天助我也……射箭!”
随着陆逊一声令下,林中箭如雨发,朝着赵云一行呼啸而至。
什么?难道他竟是全然不顾自己麾下将士?
赵云心下一惊,左手青釭剑、右手豪龙胆,一剑一枪,竟是将射向自己的箭支全数击飞,令远处的陆逊瞪大了眼,一脸不可思议。
“唔?”似乎是瞥见了四周纸片飞扬,赵云勒马顿步,枪尖一指远处陆逊,冷笑说道,“我还倒你铁石心肠,欲将自己麾下将士一同杀死呢……”
“怎么会呢,”陆逊微微一笑,故作轻松地耸耸肩,抚掌赞许道,“不愧是勇贯曹军的赵云赵子龙……”说着,话音一顿,冷笑说道,“不过麾下将士,似乎不如赵将军勇武啊……放箭!”
“竖子敢尔!”赵云一声怒吼,却见对面林中箭如雨发,几乎一眨眼功夫,麾下兵马惨呼声乍起,赵云转头一望,心怒不已。
“有何不敢?”少有地收起脸上笑意,陆逊正色厉声说道,“你等既然敢出兵犯我江东,我陆逊为何杀不得你等?赵云,今日便是你授受之时!众将士听令,给我放箭,陷赵云于此!”
“喝!”随着林中将士一声呼喝,赵云的处境,顿时变得极为险峻,他身后千余轻骑,亦是只剩下区区两百余,更有甚者,全身上下重轻伤不等。
“该死!该死!”赵云连连怒喝,却是被一阵又一阵的箭雨挡得无法近前一步,处境十分险峻。
深深望了眼赵云,陆逊微微叹了口气,沉声说道,“赵将军乃天下豪杰,不过为我江东,在下却是不得不如此了,今日,还请赵将军陷身此处!”
“那可不见得!”忽然,远处传来一声冷笑。
“唔?”陆逊侧目一望,却见远处火把之光渐渐靠近,一拨兵马直直杀出。
“……原来是江司徒,”望了一眼来人从黑暗中徐徐策马而出,陆逊脸上露出几许微笑,拱手说道,“陆逊久仰司徒威名,今日有幸一见尊颜,幸甚!幸甚!”
“江某亦是久仰陆伯言久矣!”江哲微笑着说了句。
确实,作为‘先辈’陆逊,身为后人的江哲确实可以说是久仰。
疑惑地望了眼不远处的江哲,细细揣摩江哲言语的陆逊感觉有些怪异,听他口气,似乎不像是嘲讽,难道他当真听过我名?
按下心中疑问,陆逊拱拱手,笑着说道,“江司徒出现在这里,倒是令在下……”正说着,陆逊语调一变,嬉笑说道,“实不出在下所料!”
还真是性格恶劣的小子啊!江哲眼角一抽,挥挥手,叫麾下兵马徐徐上前,口中冷哼说道,“怎么个不出阁下所料?”
“呵呵,”陆逊淡淡一笑,转而言道,“司徒啊,此时不坐镇军营之中,好么?”
“……”只见江哲好似想到了什么,眼神一凛,下意识回头望了一眼军营方向,只见军营火光乍起,在夜色之中,甚是晃眼。
“嘿嘿!”嘿嘿一笑,陆逊拱拱手,嬉笑说道,“侥幸,侥幸,先胜一筹!”
“哼!”江哲轻笑一声,凝声说道,“看来你方才袭我军营,只不过是诱我等追你……”
“不不不,”陆逊闻言摆摆手,望了眼赵云,随即望着江哲正色说道,“在下原本真是想先除去司徒帐下一将的,只不过却是不曾想到,追在下的,竟是赫赫有名的常山赵子龙,寻常弩箭,竟是动不得他分毫,匪夷所思……”
“原来如此,”江哲点点头,随即望着陆逊淡然说道,“我却是小看了你,想不到你竟能将计就计,先遣一军佯攻,诱我等追你,随后另遣一军,趁我营内空虚,毁我营中辎重……”
“侥幸,侥幸!”陆逊嘿嘿一笑,揶揄说道,“小子不才,先胜一筹!”
“那可不见得哦!”江哲微笑着说道,“我倒是想看看,你归何处!”
“……”只见陆逊好似想到了什么,面色猛地一变,指着江哲莫名说道,“你……莫非你袭我石阳?”
耸耸肩,江哲淡然说道,“你既然可以袭我营地,我为何不可以袭你石阳?”
“……”陆逊顿时语塞,望向江哲的眼神,露出浓浓警惕与凝重。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怪不得江哲故意露出破绽,引我前去袭营。
他并非是设下埋伏,欲擒我等,他的目的仍在石阳城,可笑我还欲将计就计,虽设计烧了曹军粮草辎重,却失了石阳……
不得不说,陆逊的计谋本身,无丝毫不妥,不过在大局上,却是谋错了方向,谁会想到,江哲故意留下破绽,又布下重重埋伏,不是为了擒杀陆逊,而是为了趁石阳兵力空虚之际,谋取石阳呢?
“可惜哦,”勉强按下心中不安,陆逊强自说道,“我此行仅仅带了三千将士,石阳城中……”
“哦,是么?”还没等陆逊说完,江哲笑着打断道,“那可真是巧了,取石阳的虎豹骑,亦是三千之数呢!”
糟了!听到虎豹骑三字,陆逊便知不妥,一挥手厉声喝道,“撤!”
“你走得了么?”江哲亦是右手一挥,身后曹军一拥而上。
“走不了?那可不一定哦。”淡淡一笑,陆逊从怀中取出一物,抛散四周,转眼之间,林中涌出无数兵马,朝着江哲等人喊杀而来,而陆逊等人,却趁此机会逃之夭夭。
“这小子!”江哲苦笑着摇摇头,转身呼道,“此乃妖术所致‘纸兵’,禁不起丝毫打击,不过,休要掉以轻心!”
“喝!”麾下曹兵大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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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阳城中!
一身黑甲,曹纯手握战刀登上城头,望了一眼曹营方向,眼中隐隐有些担忧。
“曹统领!”浑身浴血的虎豹骑伯长孟旭大步走来,厉声喝道,“已诛灭城中江东兵马,或有些许逃往城外……”
“不必追了,”曹纯挥挥手,转身淡淡说道,“传令我虎豹骑上下,不得扰民,静待天明司徒至此!”
“末将明白!”孟旭抱抱拳,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却是转过身来,望着曹纯莫名说道,“此战,我杀了三十九个哦!”
“……”只见曹纯眼角一抽,望着孟旭冷笑一声,转身走远,心下大骂。
看来这混账东西仍窥视我统领位置!
更如此想着,曹纯忽然瞥见杨鼎步上城头望了自己一眼……
还有这混账家伙!
心中有些气闷,曹纯翻了翻白眼,有些羡慕身在许都练兵的高顺。
为何他陷阵营,就没有这种事呢?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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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阳城外十余里处,曹军营寨!
一身污血,捂着胸腹,曹洪强忍着重创,在身旁护卫的搀扶下,望着不远处曹军包围之中左冲右图的敌军,面露惊惧之色,喃喃说道,“这些家伙,是怪物么?”
话音刚落,忽然远处一名曹兵惊声呼道,“冲……他们冲出去了!”
“对方只有区区三百人,你们这帮废物!”一名曹军裨将怒声吼道,“给我拦住他们!拦住他们!”
“可……可是?”附近曹兵一阵惶惶。
“咳咳,”似乎是被伤了胸肺,曹洪咳嗽几声,忍痛呼道,“让……让他们走!”
“这……”只见附近众曹军将领面面相觑。
“让他们走,咳咳!”曹洪厉声喝罢,随之而来,便是一连串的咳嗽声。
“……诺!”
在众护卫的搀扶下,曹洪勉强支撑起身子,望着那三百人渐渐远处,脸上露出浓浓怒火。
来时三百,去时三百,我此地数千将士,竟是杀不得其军中一人……
想我堂堂军中大将,竟是抵不过其区区三人联手……
勉强支撑起身子,曹洪凝重望着远处黑暗,喃喃说着什么。
这支兵,不下于虎豹骑……不,要比虎豹骑更强,强得多!
第二十二章 兵名解烦
石阳城北面一处山林,草木郁郁苍苍,伴随着阵阵鸟鸣之声,一只山鼠偷偷从土堆中露出脑袋,随即好似看到了什么,急忙又缩了回去。
“咔嚓,咔嚓,”远处传来几声枯枝被踏断的声响,随即,便等望见一拨人马徐徐望此处而来,看其数量,似乎不下三、四千。
“啊呀啊呀,最终还是中了江哲计谋啊……”随着一声较为慵懒的话音响起,一名将军打扮的人摘下头上头盔,露出一张清秀的面容,看模样,似乎不及弱冠。
“你还说!”随着一声怒吼,一名虎背熊腰的将军几步上前,拎起少年将军,怒声喝道,“还说什么万无一失,可叹我竟是轻信于你,这下好,兵马折了大半,石阳亦失了,如何像大都督交代?!陆伯言,你倒是给我说说!”
看来,此些人,正是陆逊与吕蒙一行人无疑。
“啊呀,兵家之事,胜胜败败,乃是常理,谁知道那江哲谋取我等是假,谋取石阳才是真呢?”陆逊耸耸肩,轻松说道,“不过烧了曹军辎重、粮草,叫江哲折了许多兵马,此战,我等可以算做打平,也不见得是战败……”
“失了石阳还不是战败?”吕蒙皱皱眉,哼了哼,松开拎着陆逊衣领的右手,坐在身旁石上闷声说道,“我早早说过,江哲不可小觑、不可小觑,结果呢?你这厮竟然厚颜对我说,万无一失……好一个万无一失,非但石阳陷落,城中三千将士亦毁于一旦,死于虎豹骑之手!你这家伙,我看你如何向大都督交代!”
“交代什么?”陆逊耸耸肩,从怀中取出干粮啃着,轻描淡写说道,“就这么说,啊,抱歉,周都督,我不敌江哲,中计被伏,折了许多兵马,就连石阳也失了,如此成么?”
“你!”吕蒙为之气结,额角青筋直冒,下意识望了一眼腰间佩剑。
望着吕蒙这番模样,陆逊赶忙摆摆手,讪讪说道,“开个玩笑嘛,不必如此吧,”说着,他脸上笑意一收,冷声说道,“别看江哲取了石阳,眼下情景也不会比我等好到哪里去……我粗粗算过,此行江哲麾下兵马大约两万余,昨夜折了差不多四、五千,论损失,江哲要比我等重地多啊,吕将军麾下解烦军,着实厉害!”
“哼,那自然!”吕蒙略带自得地哼了哼,不过当他眼神望向一处之后,脸上笑容顿时跨了下来,微叹说道,“厉害是厉害得紧,可惜……”
“可惜?”陆逊探了探脑袋。
“此乃我军中之事,非是你等可知!”低声喝了句,吕蒙忽然想起眼下处境,皱眉说道,“伯言,眼下我等失了石阳,回去都督那,可不好交代啊,你可有主意?”
“咦,不是陆太守么?喂喂,我这才失了石阳,你就转口……”正用言语打趣着吕蒙,忽然望见他虚握剑柄,眼神不善地望着自己,陆逊赶紧转口,讪讪说道“咳咳,这个……不好交代,也得交代不是?”
“哼!”吕蒙冷哼一声,随即眼神略带不忍地望了望远处,在那里,正有一身乌甲的数百士卒闷不吭声歇息着。
那便是解烦军?直属孙策所掌的解烦军?陆逊仔细地瞅了瞅,却叫他发现些许蹊跷来。
同样是一夜赶路,自己麾下士卒不曾有几分疲惫之色,反观这支强韧之军,却是一脸疲惫,按理说,这支兵隐隐给自己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仅看自己麾下士卒都离他们远远的就可以看出来,这支是强军,为何会……
莫非是昨日……
“喂?”
“唔?”吕蒙转过头来。
对着三百解烦军方向努努嘴,陆逊低声说道,“你麾下那三百解烦军,好像有些不对劲哦……”
“……”只见吕蒙闻言顺着陆逊视线一望,眼中露出几分莫名之色,沉声说道,“你看出来了?”
“废话!”陆逊耸耸肩,揶揄说道,“短短一夜行军,即便是我帐下将士,亦可坚持,反而是麾下精兵,好似摇摇欲坠,难以想象,竟是昨日三百进三百出,一举击溃了数千曹兵的精锐之师,其中,乃有隐情?”
只见吕蒙望着那三百解烦军,默然不语。
有些失望的陆逊耸耸肩,不以为意,忽而问道,“你麾下解烦军,比起原先在主公帐下的解烦军,孰强孰劣?”
“我麾下解烦军,原本就是出自主公帐下亲卫……”吕蒙答非所问地说了一句。
“嘿!”陆逊嘿嘿一笑,望了望吕蒙面上神情,他已知大概。
看来同样是出自解烦军,孙策麾下的,与这吕子明麾下,不具有可比性!
驱三百之数入曹营,率三百之众完璧而归,就算是曹营经历过一次袭营后戒心大减,此些人已不可能一人不损地安然撤退。
其中,必有隐情!
正想着,陆逊却见吕蒙神色复杂地望着远处那三百解烦军,叹息说道,“强则强矣,然至刚易折,难以久用……”
唔?陆逊好似明白了什么,正要问话,却见吕蒙瞥了自己一眼,环抱双手坐在石上,闭目养神。
这家伙!陆逊暗暗腹议一句,暗忖一下,犹豫问道,“你说,比起那江哲帐下虎豹骑,解烦军孰强孰劣?”
“你说呢?”吕蒙也不睁眼淡淡一哼,口气中有着浓浓的自信。
咦?只感觉眼神一亮,陆逊稍稍有些惊讶,微微一思说道,“不想竟是如此,那么……”
“抱歉,”打断了陆逊的话,吕蒙闭着双目,淡淡说道,“莫要再打此军主意了!”
“怎么?”狐疑地望了吕蒙一眼,陆逊意有所指说道,“灰溜溜败逃而走,岂不是叫人耻笑?趁着江哲还不曾在石阳立足脚跟,我等……”
“我说过了,”猛然提高声响,带着微怒语调,吕蒙重重喝道,“此军不可轻用!”
“……”陆逊愣了愣,愕然望着有些动怒的吕蒙,心中似乎明白了什么。
三百进,三百出,一人不损,实非人力所能至……
看来……
此军并非是不易轻用,而是不堪久用……
皱眉望着那三百解烦军面上的疲惫之色,陆逊扰扰头,望了望眼神深山,喃喃说道,“看样子,只有狼狈逃窜了……嘿,倒是真想见见,那位大人营中,会是什么模样……”
回陆逊话,回到营地的江哲,面上并无丝毫表情。
因为他惊呆了……
对于自己营寨再度受袭,江哲已从陆逊口中证实了,可是他万万不曾想到,营寨竟会受到如此重创。
要知道,不管怎么说,营寨之内,有至少五六千曹兵把守,更有大将曹洪坐镇营中,按理说,就算那陆逊派遣个四、五千兵马来,也不可能对自己营寨,及营中将士造成如此巨大重创。
当江哲回到营寨的那一刻,营中曹军将士已将营中大火扑灭。
望着那犹自冒着青烟的焦木,望着那毁于一旦的粮草,望着营中正搬运着同泽尸首的将士们,江哲皱了皱眉,顾自朝前走。
身旁大将赵云亦是面带不可思议之色,四下观望,心中暗暗诧异,不想竟是如此重创,难道那陆逊竟是派遣了不下万余士卒,再度袭击我军营寨?
抱着心中疑惑,赵云跟着江哲朝前走着,忽然,他遥遥望见一人坐在一根焦木上,正仰头指挥着此处曹兵处理战后清理之事,然而细细一望之下,赵云却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那……那位是曹洪将军?
那个全身包着布条裹伤,浑身污血的,便是以勇武过人扬名的曹洪将军?
“子廉!”江哲唤了一声。
“啊,司徒!”只见那人一听江哲呼唤,一转头,急忙起身,摇摇晃晃艰难朝江哲走去,果然是曹洪无疑。
越来越感此事蹊跷,江哲几步上前,扶住曹洪,随即上下打量着他身上伤势,难以置信说道,“这……子廉,这是……”
只见曹洪脸上露出浓浓愧疚,挣开江哲扶持,砰一声,双膝重重叩地,略带梗咽说道,“末将无能,以至我军受如此重创,万死难辞其罪,望司徒重处!”
曹洪话音刚落,身后走来数名曹军伯长及百人将,叩地齐声说道,“司徒,我等有是要禀,营寨遭受重创其中乃另有隐情,望司徒容我等道来!”
“放肆!”曹洪抬起头怒喝说道,“都给我退下!”
“将……将军?”
望了一眼赵云,江哲抬手对那些将领说道,“说说看,有何隐情?”
同时,得了江哲示意的赵云俯身拉起曹洪,见他还要说什么,缓缓摇了摇头,曹洪犹豫一下,低头不语。
“启禀司徒,末将正是守卫南门的百人将,”只见其中一名曹军将官抱拳说道,“若是曹将军有罪,我等皆死罪难赦矣!”
“住口!”曹洪重喝一声,皱眉说道,“我曹子廉用得着你等为你承担罪责?”
“子廉,”江哲拍了拍曹洪肩膀,转身问那百人将道,“你接着说!”
“……”那百人将停顿一下,似乎是在回忆,只是他脸上惊恐之色,叫江哲等人有些纳闷。
“那些家伙,是怪物……对,是怪物……不惧刀枪,不惧弓弩,是怪物……是怪物啊,司徒!”
“是啊,司徒,那些都是怪物,如何应敌啊司徒!”附近曹军将领纷纷出言。
“唔,什么?”望着那些看似有些精神崩溃的曹军将官,江哲有些愕然。
“不惧刀枪、不惧弓弩?”赵云喃喃说了句。
“是啊,赵将军!”那百人将连连点头,双目恐惧说道,“那有人身中十余箭非凡不死,仍能杀敌的?那些都是怪物啊!”
身中十余箭而不死?江哲与赵云对视一眼,直感觉有些匪夷所思。
“咳,司徒,”咳嗽一声,曹洪对江哲抱抱拳,低声说道,“还是由末将来说吧……”
时间回至数个时辰前,也就是江哲见赵云中伏,引军前去援助之时……
那时,曹洪正坐在营寨之内的篝火旁,手持木棍百无聊赖拨着篝火,忽然听闻身旁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启禀将军,司徒有命,命将军统领全营!”
“恩,我知晓了,”曹洪点点头,丢掉手中木棍,起身松了松筋骨,随口问道,“司徒呢?”
“启禀将军,司徒与赵云追击来犯敌军去了!”
“哦,”曹洪下意识地点点头,俯身拾起地上长枪,重声喊道,“弟兄们,来百十个随本将军巡夜!”
“来了,将军!”伴随着一阵轻笑,当即便有数百人起身。
“噤声,可是想挨板子?”曹洪笑骂一句,却见数百曹兵讪讪一笑。
不得不说,曹洪在军中,极有威望,只是过于仗持勇武,少有谋略,又兼性格冲动,显然难以担任大将职位,独当一面,差其兄曹仁远矣。
不过作为冲杀在前的勇将,曹洪倒是很得曹军士卒的信任。
嬉笑喝退了其余人,曹洪仅仅带了几十曹兵,在营中巡夜,但凡围在篝火旁的众曹兵见到曹洪,俱起身见礼。
“不必如此。”曹洪挥挥手,令众曹兵坐下歇息。
若是此战攻江东一帆风顺,那么剩下的,便只有张白骑了吧?
如此想着,曹洪对身旁曹兵说道,“我,勇否?”
“额?”那名曹兵显然被问得一头雾水,下意识点点头说道,“曹将军自是勇武过人……”
“唔!”满意得点点头,曹洪扛着长枪先前走着,留下身旁几十曹兵面面相觑。
待得攻下江东,诛灭张白骑,我曹子廉亦能封侯拜将,司徒说过,将分勇将、智将,我曹洪虽不通谋略,不过做个勇将,亦不下话下,又何必为难自己,像元让那般死读兵书?
确实,论武力,曹洪在曹氏众将中,可谓是数一数二的勇将,仅仅差曹纯半筹而已,再说,曹洪亦不是丝毫不通谋略,只是他性格暴躁,十分容易被激怒,是故,无法独当一面而已,可不是如曹纯那样,虽性格沉稳,然而却是丝毫不通晓兵略,只能做冲锋陷阵的将领。
就连曹操也说过,何时曹洪可以克制自己脾气,便拨出一军与他独掌,只不过嘛……性格既然已定,又哪里是这么容易改变的?
总体说来,曹洪这辈子恐怕是无法独自领军了,就算领军,曹操亦不会放他独当一面,眼下能独挡一面,曹家、夏侯家之中,只有夏侯渊与曹仁,就连夏侯惇,曹操亦有些不放心,更别说曹洪了。
不过最近,曹洪倒是在思量,是不是能将自己长子曹馥、次子曹震叫江哲代为教导,毕竟,曹洪亦有些羡慕夏侯渊、曹仁那样独当一面的,只是出于顾及,他不好意思对江哲开口罢了。
不过嘛,曹洪倘若真这么想,那他可是要大大失望了,司徒江府中,教导江哲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学习的,可不是江哲,而是江哲二夫人,蔡琰。
自顾自想着,曹洪一行人来到南门处,守卫在那的百人将一见曹洪前来,当即上前见礼。
“见过曹将军!”
“不必多礼,”收起心中胡乱瞎想,曹洪挥挥手,走到寨门处左右望了望,凝声说道,“可有异常?”
“启禀将军,不曾有异常!”那名百人将恭敬说道。
“唔!”曹洪点点头,正要转身离开,忽然脚步一顿,回头死死盯着寨外黑暗之处。
“将军?”身旁曹兵诧异地唤道。
“那里……”抬手指着一处,曹洪皱眉说道,“那里好似有人……”
“有人?”附近曹兵一听,顿时握紧手中兵刃。
从身旁曹兵手中取过一支火把,曹洪重重丢了出去,就着火把光亮,远处情景,一望无遗,却不曾像曹洪说的那样,有什么人影。
“怪哉!”喃喃说了句,曹洪极为警惕地死死盯着那处,半响之后,摇头说道,“看来是我听错了,你等好生在此守卫,莫要懈怠!”
“诺!”附近曹兵并那名百人将抱拳应道。
扰扰头,曹洪转身朝寨内走去,仅仅走了几步,他忽然一转身,扬起右手向前一探,一支闪着寒光的箭支已被他抓在手中。
“将军!”身旁曹兵大惊失色,死死握紧手中兵刃,朝着寨外厉声喝道,“谁?”
“传言曹军猛将如云,并非虚言啊,我还以为能立一件大功呢……”伴随着一声冷笑,一人缓缓从黑暗中步出,身后隐隐有人头涌动。
“你这厮,以为这种箭支便可伤我?”冷笑着丢下手中箭支,曹洪握了握长枪,皱眉说道,“你乃何人,报上名来!”
只见黑暗中那人停顿一下,淡淡说道,“直属我主吴侯曲部,解烦军统领,吕蒙!”
“吴侯?”曹洪愣了愣,暗暗对身旁众曹兵使了个眼色,嘲讽说道,“区区江东一隅,亦可自封王侯耶,可笑……给我杀,一个不留!”
“喝!”附近曹兵齐喝一声。
“哼,好胆!”显然曹洪的辱骂叫吕蒙心头火起,一扬手,口中厉声喝道,“解烦军,杀进去!”说着,他抡刀应上曹洪。
“锵!锵!”眨眼之间,一刀一枪数记硬拼,火星四溅。
感受着枪杆处传来的反震之力,曹洪直感觉虎口阵阵酸麻,冷笑喝道,“贼将,倒是有些本事!”
“哼!”狠狠一记重劈,吕蒙厉声喝道,“我可斩你!”
“锵!”
横枪挡住吕蒙一招,曹洪冷哼一声,趁隙瞥了眼四周,见吕蒙所带兵士,不过两三百,心下大定,冷笑说道,“区区数百士卒,亦敢袭我营寨,自取死路,与我死来!”说着,枪尖一点,直直点向吕蒙胸口。
“锵!”
在曹洪略带惊讶的眼神中,吕蒙横刀在胸,仅稍一摇晃,竟是用刀面挡住了曹洪枪尖。
“袭你营寨,三百解烦军足以!”
“还真能说啊!”曹洪咧了咧嘴,嘲讽说道,“仅仅带着数百士卒,不选择偷袭,竟选择强袭,是该说你妄自尊大好,还是不自量力好?”
“哦,是么?”对面吕蒙冷笑一声,忽然面色一沉,低声说道,“为何我选择强袭,因为本将军觉得,曹军不堪一击!不信?看看身旁不就明白了?”
还以为是对方耍诈,曹洪皱了皱,本不欲理会,却见吕蒙微微将刀放了放,顿时心下一愣,将信将疑望了一眼四周,然而这一望之下,他却是面色大变。
他望见的,是数百持刀而立、一脸冷漠的敌军,再一看地上,竟是横七竖八倒着无数曹兵尸首。
“怎么可能?”曹洪有些难以置信。
方才对阵吕蒙时,他不是没有听到惨叫声,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些惨叫声,竟全然出自自己营中将士,对方,竟是不损一人……
“杀进去!”吕蒙喝了一声。
“放肆!”按下心中惊疑,曹洪退后几步,横枪挡在寨门,厉声呼道,“有我曹洪在此,谁人前来送死?”颇有些一夫当关的气势。
“哼!”淡淡望了一眼曹洪,吕蒙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冷笑说道,“自身难保,犹不自知!解烦军,杀进去!”
“……”并无一人应喝,三百解烦军猛然冲向寨门。
“好胆!”守在寨门处的曹洪怒吼一声,对着冲在最前的敌军抡枪一记横扫,只听‘叮’的一声,曹洪长枪已被对方用刀挡住。
浑身一晃,曹洪不可思议望着那名士卒,望着那名士卒被自己击退三步,望着他缓缓抬起头来,露出不似常人的冷酷眼神。
怎么可能,自己好歹也是用了七层气力,他竟是能挡住?曹洪面色大惊,惊愕之余,却猛然望见无数敌军冲向了自己。
“锵!”
“锵!锵!”
每一个都是这样么?
渐渐地,曹洪竟是硬生生被迫退入寨中,握着长枪的双手,亦是饱受反震之力,虎口迸裂,而反观那些士卒,看上去竟无丝毫异样,隐隐将曹洪围在当中。
“将军,将军!”忽然,远处传来一阵呼唤,营内曹兵似乎也听到了南门处的动静,聚众前来相助,见曹洪被围在当中,当即前来救援。
“小心,”一面勉强支撑着无数砍来的大刀,曹洪一面回头喊道,“这支兵不一般,乃是江东精锐,尔等需谨慎!”
“管好自己再说吧!”随着一声冷哼响起,曹洪背上已是被砍了一刀,一时间,他只觉背后灼痛不已。
“你这厮……”抡枪一记横扫,逼开围着自己的解烦军,曹洪退后一步,狠狠望着那吕蒙,却见吕蒙淡淡望了一眼喊杀着冲来的曹兵,低声喝道,“解烦军,杀!一个不留!”
在曹洪惊愕的眼神中,三百解烦军竟是直直冲向数倍于自己的曹兵,然而仅仅一个照面,素来勇武的曹兵,竟是节节败退。
“我说过的,”缓缓举刀,吕蒙凝神盯着曹洪,一字一顿说道,“破你营寨,三百解烦军,足以!”
“你这厮!”面对着吕蒙的挑衅,曹洪勃然大怒,大吼一声,不顾身上伤势,扑向吕蒙,手中长枪连点。
“曹洪、曹子廉么?”一面抵挡着曹洪的含怒攻击,吕蒙一面冷哼道,“今日便是你死期了!”
“那就看看你如何杀我!”一脸怒容,曹洪完全舍弃了防守,手中长枪死命朝着吕蒙招呼,在吕蒙一愣神之际,曹洪手中长枪直直刺中对方肩窝,可是付出的代价,却是左臂被重重劈了一道,臂甲迸裂,血流不止。
“好家伙,小看你了……”捂着肩窝,吕蒙皱皱眉,忽然淡然说道,“听闻曹军勇武过人,今日看来,却是乌合之众,不堪一击……”
曹洪下意识一挥头,果然见营中曹兵被三百解烦军打得节节败退,溃不成军,然而就在此时,他忽然感觉身后传来一阵恶风,急忙单手举枪相挡。
只听“叮”的一声,长枪被直直劈飞,曹洪连退几步,怒声喝道,“你这厮,这般卑……”
“你岂不知兵不厌诈?”吕蒙冷笑一声,手中长刀连连劈向曹洪,不得已之下,曹洪捂着左臂,连连后退。
“放箭!”忽然,远处传来一声呼喝。
吕蒙停下脚步,放眼一望,却见远处有一队曹兵已结成阵势,手持弓弩招呼着自己麾下三百解烦军。
“曹军果然是精锐之师啊……”吕蒙喃喃说了句,皱皱眉,厉声喝道,“解烦军,休要与曹军纠缠,给了烧毁营内粮草、辎重!”
“岂能叫你如愿!”一声怒吼,曹洪也不知从何处拾了柄长刀来,一副不要命的模样,逼地吕蒙一时间唯有举刀抵挡。
“啧!不想在你身上浪费时辰,还真是失策……”苦笑一声,被迫落于守势的吕蒙忽然望见不远处有三名解烦军落单,连忙呼道,“你等过来,给我杀了他!”
那三名解烦军听闻吕蒙呼喝,当即杀向曹洪,吕蒙趁机走脱。
“你这无胆匪类!”曹洪大声怒骂,却听吕蒙冷笑说道,“我的目的是烧毁你营中粮草辎重,我可没工夫在此与你厮杀……解烦军,杀了他!”
吕蒙这才一下令,那面三名解烦军已是朝着曹洪一通猛攻,那种无言的、以命搏命的疯狂,顿时叫重伤的曹洪陷入苦战之中。
这该死的!
望着吕蒙疾步走远,曹洪心下焦躁异常,狠狠一刀劈出,口中怒声吼道,“就凭你等,也想挡我?”
刀身直直劈在一名解烦军腰间,顿时鲜血四溅,随即,曹洪刀势一变,劈得另外一名解烦军连退三步,随即转身,手中长刀狠狠刺入最后一名解烦军肩窝。
“竟让我如此费力……呼!”得空喘息的曹洪抹了抹溅在眼睛上的血水,忽然面色一变,自言自语说道,“眼下可不是休息的时候,那家伙……”
听着耳边阵阵喊杀声,曹洪忽然望见一处火起,心下更是焦急,抬脚便走,走着走着,他脚步却是一顿,面带不可思议之色转过身来。
却见远处早该毙命的三名解烦军竟是摇晃着站直了身之,用不似常人的冰冷眼神望着曹洪。
“怎么可能?”曹洪舔了舔嘴唇,愕然盯着那三人。
在曹洪难以置信的眼神中,三名解烦军大吼一声,但听几声咔嚓咔嚓的古怪声响,三名解烦军士卒竟然肌肉暴涨,同时身上伤势,竟然已不再淌血……
“不会吧?”曹洪看傻了眼。
而与此同时,曹营之内,曹洪副将阎良亦是一脸震惊望着前方,望着前方倒地的敌军缓缓站起。
“怪物……”
“这,怎么会?”此处千余弓弩手并刀盾兵不禁下意识咽了咽口中唾沫,望着那些身中数箭的敌军士卒缓缓从地上爬起。
“放……放箭!”强忍着心中惊惧,曹洪副将阎良大声喊道。
而同时,那些解烦军士卒早已站起,再复杀向曹军。
满怀恐惧,此处众曹兵哪里还能发挥出平日水平,一时间节节败退,口中连呼“怪物”,暴退不已。
“将军,曹将军被缠住了!”阎良身旁身旁一名曹兵似乎望见了曹洪的处境。
心中犹豫一下,阎良一咬牙,大声吼道,“不怕死的,随我去揭解将军之围!”
“……诺!”
然而,面对着强悍如怪物一般的解烦军,待阎良冲到曹洪面前时,他身后仅仅只有数十名曹兵了。
“将军速退!”为曹洪挡住一刀,阎良大声喊道。
“来得正好,”疲于应付的曹洪见有人前来相助,大喜喊道,“助我杀了……”然而说了一半,他面上表情却是一滞。
只因随阎良而来的,不但有曹兵,更有那些强悍得不像人的解烦军。
“护送将军走!”阎良一咬牙,将曹洪推入曹兵之中,咽了咽唾沫,挡在数十名解烦军前面,同时,数十名解烦军一拥而上……
此时的曹营,已火起处处,随着夜风,越燃越旺,营中曹军辎重、粮草,竟是差不多被吕蒙的解烦军烧了大半。
而眼下,早前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的曹军将士,已聚集在一处,手持弓弩,以箭支对付那些怪物。
见此情形,吕蒙也知讨不得好处,发令正要退却,却被越来越多的曹兵隐隐围住。
“要战么?”冷笑一声,吕蒙一声令下,三百解烦军渐渐汇合一处,排成阵势。
真是怪物啊……
捂着左臂,强忍着全身伤痛,曹洪在护卫的搀扶下勉强站直身体,望着远处曹兵将那三百解烦军围在当中……
不,不对,应该是三百解烦军在数千曹兵的包围中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
再这么下去……曹洪面色一沉。
吕蒙已经率领那三百解烦军开始突围了,可是众曹兵顾及军规,不敢放他们离去,然而解烦军的强悍,确实是震撼了曹兵,令附近众曹兵只敢以弓弩应付,不敢上前厮杀;反观那些解烦军,却是毫无顾忌冲入曹军阵中,一通乱杀。
随着阵阵惨叫声响彻营寨,曹兵的损伤越来越大,已大得叫曹洪难以承受。
终于,吕蒙率解烦军突出了曹军包围,朝着南门而去,碍于军规,曹兵不敢退后,死死咬住解烦军不放。
“让他们走!”一声暴喝。
众曹兵愕然回过头来,却望见曹洪推开身旁护卫的搀扶,勉强站直身体,厉声吼道,“让他们走!”
本来就不欲同那些强悍得不像话的解烦军厮杀,众曹兵闻言,渐渐停住脚步,望着那些怪物离去,心下暗暗松了口气。
他们却不曾望见,曹洪死死盯着那些退去的解烦军,紧握双拳,嘴角一抹血丝徐徐淌下。
这些家伙不下于虎豹骑,不!比虎豹骑更强!
解烦军……
吕蒙……
恨恨念叨着,曹洪忽然感觉脑袋一阵晕眩,一头栽倒在地。
“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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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夷所思……”
听闻曹洪叙述,江哲身旁一行人鸦雀无声,对视一眼,难掩心中诧异。
也是,数千人把守的营寨,区区三百敌军士卒,说来就来,就走就走,还不曾折损一人,实在叫他们有些难以置信。
“解烦军?吕蒙?”江哲皱皱眉,感觉此事实在是有些蹊跷。
“司徒认识此人么?”赵云疑惑地望了眼江哲,对于曹洪说的,他实在是难以置信,那江东竟有如此强悍之师?
“认识倒是不认识……”江哲缓缓摇了摇头,心下暗暗说道,以区区三百兵,破我数千兵马,全身而退,此事实在是令人费解。
莫非是妖术所致?
难道江东并非只有陆逊手中有天书……
身中十余箭而不死,实非人力所能及,看来十有八九是如此了……
吕蒙,手中亦有天书!
“司徒,”见司徒沉默不语,曹洪会错了意,勉强叩地抱拳告罪道,“末将无能,不曾拒敌于营外,又放敌军退去,该当死罪……”
“司徒!”曹洪话音刚落,身旁众将纷纷求情说道,“实非将军之罪啊,望司徒明断……”
“好了,”摆摆手,伸手扶起曹洪,江哲拍拍他肩膀,微笑说道,“不名敌军虚实之下,子廉避敌军锋芒,保全我军将士性命,我又如何会责罚于你?子廉还是好好养伤吧,对了……”说着,江哲转过身,吩咐左右曹兵道,“将战死的将士登记一下,以便于日后期家属……唉!”
“末将明白!”一名曹军将领抱拳应道。
“司徒,”曹洪犹豫上前说道,“末将无能,牵连众多将士无辜身死,司徒不将末将赐死,已是宽大,若是不罚,末将心中难安……”
“责罚么?”江哲摇摇头,重重一拍曹洪肩膀,沉声说道,“好好养伤,以便日后!若是你惦记着责罚,还不如养好伤势,助孟德早日平定乱世!叫我等麾下将士,得以卸甲归天,得享家伦之乐。”
曹洪面色一滞,犹豫半响,终究低头应道,“……是!”
“好了,”一挥手,江哲沉声吩咐道,“清点一下营中损失,若是我所料不差,曹纯将军已拿下石阳,你等准备一下入驻事宜,对了,将士遗骨之事,不可懈怠!”
“诺!”附近众曹军将士一抱拳。
叫几名曹兵扶着曹洪下去歇息,江哲在一处熄灭的篝火旁坐下,面色凝重,一幅深思模样。
“司徒,”在江哲身旁坐下,赵云低声说道,“江东有如此强悍之军,我等不得不防啊!”
“是啊,”江哲点点头,惆怅说道,“我亦是不曾料到此事……”
犹豫一下,赵云迟疑说道,“司徒,子廉方才说,那解烦军,实力犹在虎豹骑之上,极难对付,末将怀疑,其中有些蹊跷……”
“何事蹊跷?”
偷偷望了眼江哲表情,赵云低声说道,“妖术!”
“嘿!”苦笑着摇摇头,江哲点头说道,“确实,我亦是这么想,不过嘛,这解烦军不过是小疾,眼下我等要顾虑的,是屯兵于三江口的水寨……”
“咦?”赵云愣了愣,狐疑说道,“小疾?司徒,解烦军倘若真如子廉说的那般,那可是劲敌啊,子廉方才说来,比虎豹骑更强……”
“比虎豹骑更强?”江哲转过头来,笑吟吟说道,“那可不见得哦,虎豹骑乃集兖、豫、青、徐四州精锐,补以乌桓精骑,苦练年逾方才打造而成,花费许都近三成军饷,重金打造,岂会比不过那解烦军粗制滥造?”
“粗制滥造?”赵云一脸愕然。
“恩,”江哲点点头,摸了摸下巴低声说道,“依我看来,想必是用某种妖……秘术,激发士卒潜力,以获得远超常人的实力,然而要获得如此实力,必有损耗……”
“损耗?”赵云愣了愣,忽然想起一事,惊声呼道,“寿命?”
“对!”江哲点点头,好似想到了自己,苦笑说道,“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若是要运用,自然要付出代价,我如此,那些解烦军,亦是如此!”
“原来如此……”赵云点了点头,回想起当初在陈留时撞见的,心下暗暗叹了口气。
“启禀司徒,曹纯将军遣人前来……”
“知道了,”江哲点点头,起身说道,“看来子和是拿下石阳无疑了,走吧,子龙,我等前去准备一下入驻之事。”
“诺!”赵云起身,抱拳应道。
确实,一切正如江哲所料……
当江哲等人清理完毕营寨,拔营入驻石阳时,吕蒙与陆逊一行人正朝着东面撤退。
走着走着,陆逊却是忽然听到“砰”的一声,回过头来,却是望见一名士卒直直倒在山路上,一动不动。
细细一看,陆逊心中一惊,只见那名士卒一身乌甲,显然是出自吕蒙麾下解烦军,是故,当即抬手喝道,“全军止步!”
附近江东兵当即停下脚步,愕然望着倒在地上的解烦军士卒,陆逊瞅了瞅吕蒙,却见吕蒙眼中,悲哀之色一闪而过。
“到此为止了么?”叹了口气,吕蒙走上前去,扶起直直倒在地上的解烦军士卒,一探鼻息,却见那士卒早已气绝,又一声叹息过后,吕蒙伸手替他合上双眼。
“就地掩埋么?”凑上前去的陆逊一反常态,小心问道。
吕蒙默然点了点头。
见此,陆逊正要叫麾下士卒挖坑,却被吕蒙止住了。
在陆逊惊异的眼神中,吕蒙缓缓起身,抽出腰间宝剑,走到道旁,一下一下,默然挖坑,附近江东兵面面相觑。
小心走到那三百解烦军旁,陆逊诧异说道,“你等不去帮忙么?”
只见一名解烦军用冰冷的眼神扫了陆逊一眼,嘴角一动,吐出几个字来,“将军不曾下令!”
“……”只感觉嘴角一抽,陆逊讪讪一笑,挥挥手说道,“全军就地歇息!”说罢,他走到吕蒙身旁,犹豫说道,“要帮忙么?”
“不必了,”吕蒙淡淡说着,手中宝剑一顿,又加上一句,“身为解烦军统领,这是我该做的!”
默然站在一旁,陆逊犹豫一下,迟疑说道,“同泽身死,那些解烦军好似……”
“你想说什么?”一下一下挖坑,吕蒙冷冷说道,“作为解烦军一员,只要听从将令杀敌,其余的……不要也罢!”
“是这样么,”陆逊自嘲一笑,靠在一颗树旁,望了眼吕蒙,意有所指说道,“那还真是悲哀呢……”
只见吕蒙手中宝剑一顿,随即再复挖坑。
回头望了一眼不似自己麾下士卒那般就地歇息、仍然伫立在道上的解烦军,陆逊低声说道,“他们能活多久?”话音刚落,只见眼前剑光一闪,闪着寒光的剑尖,已险险触及他喉咙,入眼的,是吕蒙隐隐带着愠怒的眼神。
“喂喂,有话好说……”陆逊讪讪一笑。
沉默一下,吕蒙将手中宝剑放了放,再复挖坑,挖着挖着,他低声说道,“一年吧,或许更少……”
“昨日曹军反击很强烈么?”
“唔,一开始不堪一击,后来……曹军果然难缠,早知如此,我便不会随你胡闹……”
“啧!”陆逊不满地哼了哼,却无言反驳,谁叫他算错了江哲目的呢,倍感无聊地望着吕蒙在那挖坑,陆逊将视线转到那些解烦军身上。
强则强矣,可惜却是用剩下的寿命换来的……
一年,或许更少……
看情况而定,是么?
若是次次像昨夜那般苦战,恐怕他们也活不了多长时间吧……
陆逊耸耸肩,不敢开口,以免真的惹怒了吕蒙。
半个时辰之后,吕蒙终于将那名解烦军下葬了。
望了望路边不起眼的坟墓,陆逊扬手喝道,“启程!”说罢,他策马靠近吕蒙,低声说道,“每每倒下一名,你便亲自下葬,那岂不是……”
陆逊话未说完,便被吕蒙打断。
“这是我唯一能做的!”
第二十三章 赤壁之战,始
众所周知,要取得一场胜利,战略布局自然是首重之重,其次才是战术。
反过来说,倘若能看穿敌军战略目的,选择在最佳的时机投入兵力,那么胜利的天平自然会倒向这一面。
就像周瑜做的一样……
建安四年七月二十一日,曹操一方以司马懿与祢衡为主,率五千精兵从乌林强渡长江,至对岸赤壁一带。
建安四年七月二十六日,曹操亲率水军强攻夏口,数千艘战船浩浩荡荡、蔽江而去。
而同时,司马懿与祢衡亦按计行事,趁着刘备、徐庶等人率江夏水军抵御之时,猝然发难,直袭夏口。
夏口守将张飞莽撞误事,竟不曾发现祢衡等五千精锐潜近夏口,猝然被攻,夏口失险。
江夏太守刘琦听闻此事,心中大惊,当即点尽城中兵马,助张飞复取夏口,岂料祢衡见江夏大军至,心知无法抵挡,使了个金蝉脱壳,竟于半夜率军潜出夏口、直取江夏。
没有意外,兵力空虚的江夏的被祢衡拿下,轻松之极,然而这在此时,另外一支兵马到了……
那就是久久屯兵在武昌的孙策,统兵六万、率战将十余员,竟不知何时,已移师至江夏附近。
实力何等悬殊,几乎在半个时辰之内,孙策便从祢衡手中拿下了江夏。
即便是心中暗恨,祢衡也只有狼狈而逃。
紧追不舍,孙策令大将周泰直直追到赤壁,同时,无奈暂时屯兵于夏口的刘琦亦出兵围剿祢衡,历经数战,五千曹军精锐折损殆尽,只剩下区区数百人随祢衡一道被留在乌林等候的司马懿派船接走。
再说江上战场,曹操率水军十万强攻夏口,刘备与徐庶不得已之下,唯有出战,率区区一万余水军殊死抵抗,然而战至中途,屯兵于三江口立下水寨的周瑜竟忽然出现在大江之上,袭曹军侧面。
这下好,两面受敌的竟是换做了曹操。
眼看着刘备将要战败,夏口即将落入自己手中,如此关键之时,周瑜竟率军前来搅局,这叫曹操如何不怒,一面怒骂周瑜小儿,一面抽出宝剑天下,狠狠砍着楼船上的木栏。
唬得站在旁边发号施令的蔡瑁一动不敢动,生怕曹操盛怒之下错手砍了自己……
同孙策一样,周瑜是倾巢而出,将三江口战船、士卒尽数调来。在周瑜水军面前,张允的水军偏师几乎是不堪一击,一个照面便被周瑜突破。
水战,不同于陆战。
在大江之中,叫船队转向,那是极其困难的,尤其是乱战之中,曹操根本不曾想到,周瑜竟会在此时出现。
战了足足三个时辰有余,曹军终于退走了……
瞅着煮熟的鸭子飞了,曹操恨得牙痒痒,回到军中,狠狠训了张允一顿聊以解愤,可怜张允一声不吭受训,身旁蔡瑁心有戚戚。
三管齐下之策,除了江哲成功拿下石阳之外,其余两路,尽数失败了。不过总算也是稍有成就,因为拿下了石阳,就意味着东吴已彻底被逼到长江南岸,毕竟,不管怎么说,周瑜也不敢夹在江哲与郭嘉中间,继续屯兵于三江口,即便是说,长江北岸,从荆州、豫州至徐州,曹军已经堪堪控制了北岸地区。
不过说到劣势嘛,因周瑜突如其来的介入,曹操无法拿下夏口,至于江夏,显然是替江东做了嫁衣,几番出兵,除了拿下一个石阳外,毫无所得,却陪上了众多士卒性命,显然是得不偿失;其次,便是孙、刘更为紧靠,牵一发而动全身,显然无法再一一击破。
建安四年七月末,刘琦与刘备顾及孙、刘联盟,不好意思从屯兵江夏的孙策手中要回城池,不得已之下,刘备叫刘琦守夏口,与孙策比邻,自己则移师长江南岸樊口一带屯扎,与逆流而上、在赤壁处设下水寨的周瑜的比邻。
换句话说,孙、刘两家精锐,已全然在布兵在巴陵至江夏的长江南岸地区,于此地设下数个营寨并重重防御,岸边巡逻的士卒,更是多了一倍不止,江中楼船来回不绝,岸上哨塔林立,颇有不叫曹军再近前一步的气势。
毕竟,不管是诸葛亮也好,周瑜也好,若是像前次那样,叫曹军迂回踏足长江南岸,对于二人来说,那可是相当棘手的,幸好那次祢衡为避免被刘备军发现踪迹,只带了区区五千人,可是,倘若是五万呢?
另一方面,曹操听从随军司马、参丞相军事荀攸的建议,将麾下徐晃、乐进调至石阳一带屯扎,以换来江哲、曹洪、赵云三人。
毕竟,周瑜眼下屯兵赤壁,江东实力已被逼入长江南岸,再叫江哲屯兵石阳,显然是大材小用了,再说了,眼看着大战将近,作为自己最信任的谋士,曹操如何会叫江哲身处外地?
曹操给徐晃、乐进的命令十分简单明了,肃清长江北岸残余东吴势力,伺机对江夏用兵。当然了,只是配合大军佯攻而已,毕竟徐晃与乐进都是骑将,不习水战。
其次便是迎合郭嘉十万大军抵达。
同孙、刘两家的做法一样,曹操叫麾下大将分别在长江北岸设营,与孙策、刘备隔江而对,一待时机成熟,便大军进攻……
可是,什么叫时机成熟呢?
水军操练完毕?还是郭嘉率十万大军赶至石阳?
其实不过是托词罢了,眼下对于曹操来说,哪里还有什么时机成熟可言。
论实力,曹军四十万,三十万陆军、十万水军,已远远超过孙、刘两家几近十万的兵力,就算郭嘉率军抵达,也不过多了十万陆军而已,对于眼下处境,十万陆军,又能起什么作用?倘若是水军,那自然是另当别论。
战况一时间,几乎又回到了起点,要取江东,仍需借助水军,只不过对于荆州水军,曹操显然是不抱希望,而寄以厚望的曹兵,也就是青州兵、豫州兵,却又不通水性,要训练到他们有能力与江东一战,那要训练到何年何月?
有没有办法,叫不通水性的青、豫两州士卒,也能登船杀敌呢?曹操最近这段日子苦思冥想,犯了数次头风,仍是无计可施。
战事,一时间陷入了僵持阶段,不过无论是曹操也好,孙策、刘备也罢,他们都明白,眼下要么不战,一战……便是大战,不死不休!
建安四年八月中旬,郭嘉率军抵达了石阳,稍稍歇息几日后,开始频频向江夏、夏口施压,只不过东吴大将甘宁亦赶至江夏一带屯扎,对于他精于水战的锦帆军,麾下无水军的郭嘉显然是无计可施。
郭嘉不是没有想过,将甘宁诱上岸上,围而诛之,可惜任凭他如何引诱,甘宁就是不登岸,只率众横行江上,不管郭嘉诈败也好,辱骂也罢。
而同时的,遵从郭嘉以战养战、以战练兵的方针,曹操每每令蔡瑁出寨袭江南,少则数千,多则数万不等,扰得刘备、孙策无法安宁。
而胜率,亦从屡战屡败提升至十战九败……
虽说只是小小胜过一、两场,然而却给诸葛亮与周瑜敲响了警钟,毕竟,曹操坐拥七州,东吴偏安一隅,曹操耗得起,东吴耗不起。
这种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战术,江哲与祢衡显然是不认同的,可是眼下,江哲也没有良策可以瞬间提升水军实力,祢衡更不必说。
至于贾诩与司马懿……
对于有毒士之称的贾诩来说,就算是用三十万士卒唤孙、刘十万兵,那能又怎样?
至于司马懿嘛,死些小兵小卒,与他何干?相反的,他倒是不怎么希望东吴过早灭亡,这倒并非什么‘鸟尽弓藏’,只不过‘鸟’都死完了,那哪里会再有显示‘弓’威力的机会呢?
他司马懿,眼下可仅仅只是一个徒有虚名、毫无权职的参军而已啊!
曹操也算沉得住气,就这么与孙、刘两家僵持了一个月,不过诸葛亮与周瑜,显然是有些沉不住气了。
比起曹操来,诸葛亮眼下更为顾及东吴,因为刘备的家底最近已经消耗得差不多,在这么下去,恐怕还来不及被曹操灭掉,就先要被东吴吞并了;
而周瑜则是从大局考量,眼下对于曹军,江东的优势在于水军,也就是说熟悉水战的老兵,
假如这些老兵与曹操麾下‘乌合之众’拼耗完了,那么江东又如何在曹军铁蹄下存活?
毕竟,曹操忌惮的,是江东的精锐水军,而不是江东本身!这一点,周瑜时时刻刻提醒自己。
摊上一位像先锋大将多过像主公的义兄,压在周瑜肩膀的重责,要比诸葛亮沉重得多。
“难办啊……”捏了捏发酸的鼻梁,坐在赤壁水寨主帅营帐中的周瑜望着案上的长江地域图微微叹了口气。
而这时,正好有人撩帐而入,听到周瑜叹息,嘲讽道,“大都督亦会叹息耶?”
周瑜下意识一望来人,丝毫不以为杵,微笑说道,“大都督亦是人耶,既然是人,岂有不会叹息之理?伯言以为否?”来人正是陆逊无疑。
见讥讽不成,陆逊轻哼一声,翻翻白眼,随便在帐中找了一个位置坐下,紧随他而入吕蒙一见,出言喝道,“对大都督,岂可如此不敬,还不速速告罪?”
“无妨无妨,”周瑜轻笑一声,对吕蒙说道,“子明,你等何时到我营?”
“就在方才,”吕蒙有些拘谨得抱抱拳,恭敬说道,“听闻大都督通兵至此地赤壁屯扎,我等星夜赶来……”说着,吕蒙面上有些羞愧,战败之事,他实在是说不出口。
“哦,”周瑜何等聪慧之人,早已明白其中究竟,见吕蒙面色有异,倒也不说破,却是望了眼陆逊,略带揶揄说道,“伯言为何来我营中?你既为石阳太守,擅离职守,可是大罪哦!”
“我就不信你丝毫不知!”陆逊翻翻白眼。
面上露出几分笑意,周瑜故作惊讶问道,“你欲我知何事?”
望着周瑜那轻笑的模样,陆逊只觉得胸中憋气,郁闷说道,“倘若你当真不知我失了石阳,又如何会从三江口率军至此?”
“呵呵,伯言未免太过于独断了,”淡淡一笑,周瑜摇摇头,正色说道,“我之所以率军至此,只是见曹军调兵有些异常,是故前来探探究竟,至于石阳之事嘛,还劳伯言细细与我说说……”
“有什么好说的,”陆逊哼了哼,不过想了想之后,还是有些顾及周瑜,面无表情说道,“我不敌江哲,就这么回事!”
“噗,”周瑜为之失笑,无奈地摇摇头,随即面上笑容渐渐收起,正色说道,“好了,不与你开玩笑了,失了石阳之事,日后再与你定罪,眼下……伯言,我欲与曹军决战,你心中可有良策?”
“决战?”陆逊坐直身子,瞪大眼睛愕然说道,“曹军不大举进犯已经是谢天谢地,你竟反而要与曹军决战?依我看来,胜算不足三成!”
“陆伯言!”见陆逊如此不给周瑜面子,吕蒙轻斥一声。
摆摆手止住了吕蒙,周瑜握拳靠着桌案坐着,正色说道,“伯言不知,曹操最近看似对我军用兵,实则是练兵,数月前,其麾下荆州水军,在我军手中屡战屡败,然而最近,却叫他胜了一、两场,若是长此以往,我等恐怕连三成胜算都再有……
曹操坐拥七州,他耗得起,我江东耗不起!”
经周瑜这么一说,陆逊面色亦有些凝重,毕竟再这么说,他已经投了孙策,认他为主,孙策若是败了,陆逊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若是要与曹操决战,那么……蔡瑁当设计诛之!”
“不愧是陆家家主陆伯言,一语中的!”周瑜抚掌大笑,然而就在此时,帐外亦传来一声赞许。
“江东果是人才济济,破曹指日可待矣!”
说着,一人撩帐而入,一身素白儒衫,头顶青冠,手持羽扇,笑眯眯望着周瑜,不是诸葛亮又是何人?
“不及通报,便闯入帐内,还望都督恕罪。”
“哪里哪里,孔明言重了,”周瑜起身虚虚一拜,抬手指着陆逊、吕蒙介绍道,“孔明,来,我与你介绍,这位是石阳太守,江东豪门世家,陆家家主陆逊、陆伯言,这位是我军中骁将,吕蒙、吕子明……伯言、子明,这位是刘皇叔帐下谋士,诸葛孔明先生,还不速速见礼!”
“岂敢岂敢,”周瑜话音刚落,诸葛亮赶在二人面前,拱手拜道,“山野之人诸葛亮,见过陆太守,见过吕将军!”
虽说是孙、刘联盟,然而眼下却是刘备仰仗江东鼻息,诸葛亮自然不敢托大。
而吕蒙见周瑜对诸葛亮很是有礼,亦不敢失礼,抱拳恭敬说道,“不敢不敢,末将久闻先生大名,今日一见,幸甚幸甚。”
陆逊亦起身一拱手,微笑说道,“陆逊见过诸葛军师!”
不动声色,暗暗打量了着眼前的陆逊,见他面上却是恭顺,眼中却无半点敬意,诸葛亮心中思忖道,此子虽貌顺而心傲,必是自负学识之人。
“岂敢岂敢……”
淡淡一笑,周瑜令众人入座,又叫帐外士卒奉茶。
待奉上茶水,喝退士卒,周瑜这才笑着问道,“不知孔明今日为何而来?乃探瑜营中虚实耶?”
我为何而来你会不知?摇摇头,诸葛亮拱手正色说道,“都督说笑了,亮乃是为曹军而来,近些日子,蔡瑁每每率军袭我等,都督亦与他交手数次,虽胜多败少,然,曹操麾下荆州水军渐具实力,显然曹操打算以战练兵,若是长此以往,就算你我两家精锐不被曹操耗完,恐怕亦无足够把握,击溃曹军了……”
“孔明言之有理,”周瑜点点头,深思说道,“瑜亦是为此事烦心……”然而他还没说完,那旁陆逊出言嘲讽道,“诸葛军师,听闻这几战,好似全然是我江东力拒蔡瑁水军吧,莫非刘皇叔故意留下精锐,欲从中取事?”
“陆太守说笑了,”诸葛亮呵呵一笑,摇着羽扇淡然说道,“既然是两家联手,又何分彼此……照足下这么说,前段日子江东滞后不前,空有联盟之名,却无相应之实,叫我主孤身抗曹,在下是否可以认为,此乃江东借刀杀人,故意叫损耗我军实力呢?”
好家伙!嘲讽不成反被讥,陆逊心中当即将方才貌不惊人的诸葛亮看高了几分。
望着陆逊有些郁闷的模样,周瑜淡淡一笑,心下暗暗点头,玉不琢不成器,叫他受些挫倒也不失是件好事,不过嘛……
“素闻孔明乃经天纬地之才,不想辩才亦是如此,不过,借刀杀人之事,孔明却是误会了,是瑜见曹军势大,虚实不明,是故不敢造次,屯兵三江口,同时劝我主屯兵鄂郡武昌,莫不是孔明对瑜有些……”
“不敢不敢,亮失言,望都督不怪……”见周瑜全然将此事揽下,诸葛亮也毫无办法,他虽有些恨江东滞后不前,故意叫自己主公麾下仅有的些许兵马去试探曹军兵力虚实,却因其中种种,无法言及,免得触怒了周瑜,叫孙、刘两家联手,成一纸空话。
正在诸葛亮暗忖如何说服周瑜对曹军用兵时,忽然帐外传来一声呼唤,随即便有一人走入。
“公瑾,公……”嘴里喊着周瑜表字,鲁肃急步,一见帐内众人,面上为之一愣。
鲁子敬?他不是在江夏么?
诸葛亮脑海中闪过种种,抢在周瑜说话之前,开口说道,“子敬,别来无恙啊,唔?看子敬风尘仆仆,不会是从江夏急赶而来吧?”
“额,这个……”素来诚实仁厚的鲁肃,被诸葛亮说得有些哑然,望了一眼周瑜,颇有顾忌地点点头,讷讷说道,“确实,确实从江夏而来……”
仿佛明白了什么,诸葛亮起身拱手说道,“观子敬神情,想来是吴侯有要事传于大都督,亮身为外人,还是暂且告罪……”
诸葛亮这么一说,鲁肃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摆摆手急忙说道,“不必不必,你我两家既然联手抗曹,又哪里可说是外人……”说着,他对周瑜拱拱手,凝神说道,“都督,主公欲与曹操决一死战,叫都督定下日期,他要从旁策应……”
唉!子敬实在是太过老实仁厚了。
不动声色瞥了一眼诸葛亮,周瑜无奈地暗暗摇头,随即抬手微笑说道,“此事我知了,我亦欲与曹操一战,子敬一路远来辛苦,稍稍歇息一下,我等商议商议,如何破曹,来人,上茶!”
“多谢都督!”鲁肃拱拱手拜谢,随即对陆逊、吕蒙点头微微一笑,作为礼数,随后入座,却望见诸葛亮对自己善意一笑,心下有些不明所以。
除周瑜之外,鲁肃是当局者迷,吕蒙是旁观者同样迷,而陆逊却是看得明明白白,原本对诸葛亮印象就差,眼下更甚,冷哼一声,顾自闭目养神。
取出近期的战报,周瑜简略念了一遍,随即对帐内众人说道,“近日战况便是如此,若是此战再拖下去,恐怕越发对我等不利,诸位意下如何?”
“恩,”老实人鲁肃点点头,低头凝声说道,“如此看来,曹操是打算以战练兵,长此以往,确实对我军不利,不过……却不知曹军粮草,是否足备?倘若不足的话……”
鲁肃话虽不曾说全,然而帐内众人乃是何等人物?俱是闻弦而知雅意之士。
见周瑜望了自己一眼,诸葛亮当即会意,正容说道,“据刘琦公子言,曹操得荆州数年屯粮军饷,支撑至今年年末,怕是也不在话下,再者,如今曹军尽得江北诸郡,倘若粮草军饷不足,曹操亦可从兖州、徐州、豫州,三州征集粮饷,要等曹操粮尽退兵,恐怕不易。”
“这……”鲁肃听罢面上一黯,微叹说道,“如此,唯有力战了,只不过曹操兵马众多,若非一战而定,否则,实难败他……”
“子敬所言极是,”接上鲁肃话语,周瑜正色说道,“是故,这几日瑜时常苦思,有何良策,可以叫曹操投入麾下所有兵马,我等一战而定!”
“嘿,”哂笑一声,陆逊揶揄说道,“曹操麾下大多是北地兵马,所谓南船北马,那些青州兵、豫兵,若是上了船,恐怕江面稍稍起些风浪,他麾下三十万大军,恐怕便作了那江中鱼蟹果腹之食,你道曹操当真如此无智耶?”
“关键就在这里!”周瑜用手指敲了敲面前桌案,正色说道,“有何良策,可以叫曹操毫无顾忌地投入全部兵马……”
“说得轻巧!”陆逊哼了哼,低头深思着,鲁肃、诸葛亮、吕蒙,亦是低头沉思不语。
整整商议了数个时辰,至到日落西山,众人还是未能想出个头绪来。
叫麾下士卒安排诸葛亮、鲁肃住处事宜,周瑜独自一人,仍在帐内苦思。
“都督,”随着一声轻唤,周瑜一名亲卫端着饭菜走入帐中,低声说道,“都督,用饭了……”
细细一看,作为一军统帅,东吴水军大都督,周瑜的饭食,亦不过是几块腌肉,几块馍馍罢了……
周瑜掌军,向来是严以律己宽以待人,每日三餐,与一般士卒类似,不曾有半点特殊,有些时候,若是军中缺粮,周瑜的饭食,还不如一般士卒,这也是全军上下,敬重周瑜周大都督的原因所在。
“恩,”周瑜点点头,待那亲卫将饭菜放到案上,望着那菜碗中的菜肉,皱眉说道,“我不是说过,先叫麾下将士用饭么?”
那名亲卫犹豫一下,低声说道,“将士已经用过了,这……这是剩下的……”
周瑜皱皱眉,望了一眼菜碗,直直望着那名亲卫说道,“当真?”
只见那名亲卫低了低头,叩地说道,“属下该死……属下以为,都督身为统帅,理当先且用饭,众将士不明就里,又哪里会剩下什么,叫都督每日……”
“好了,起来吧,”起身走上前去,拉起那名亲卫,周瑜微笑说道,“我为统帅,运筹帷幄,亦不及将士用命,奋力杀敌,你好意我领了……”
“都督……”
“让我说完,你好意我领了,唔,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见周瑜那么一说,那名亲卫面上露出几分喜色,欣喜说道,“都督不知,这腌肉乃二公子今日方才运至的,属下好不容易……”说着说着,他见周瑜怪异地望了自己一眼,自觉失言,讪讪一笑。
腌肉啊,要不是二公子说服了那些世家,恐怕军中粮草犹是不及,何来如此奢侈之物。
正夹了一块腌肉看着,见自己亲卫失言,周瑜苦笑着摇摇头,忽然眼睛撇到那亲卫怀中一物,笑着说道,“我看你亦不曾用饭吧,不若一道?”
“不了不了,”那亲卫连连摇头,从怀中取出一物说道,“属下也已领了……”
望了望饭碗,周瑜显然不难明白其中究竟,摇摇头正要说些什么,忽然望见亲卫手中之物,面色一变,眼神一凝。
与周瑜碗中的馍馍一样,只不过嘛,这亲卫却是将他用筷子串了起来……
那亲卫不明就里,扰扰头讪笑说道,“叫都督见笑了,属下这是方便携带……”话还未说完,却见周瑜伸出取过,口中凝声说道,“与我一观!”
“哦!”那亲卫讷讷地点点头。
凝神望着那几个用筷子穿在一处的馍馍良久,周瑜脸上渐渐露出几分笑意,喃喃说道,“好!好!”
“馍馍好是好……”那亲卫一头雾水。
转身重重拍拍那名亲卫肩膀,周瑜大喜说道,“做得好!”
“啊?”
在那亲卫惊愕的眼神中,周瑜握着那串馍馍,大步走向帐外,朝外大声喊道,“速速传蒋钦、凌操两位将军前来见我……算了,我亲自去!”
似乎这才回过神来,那名亲卫急急追上帐门口,大声喊道,“都督,用……用饭……”
“给你了!”急急走向远处的周瑜扬了扬手中馍馍,大笑说道。
“啊?”
而与此同时,诸葛亮却在周瑜营中一处帐篷之内,久久难眠。
周公瑾说的不错,曹操坐拥七州,兵多将广,若不能一战而定,尽诛四十万曹军,便无法解孙、刘之危,有何办法,可以叫曹操毫无顾忌投入所有兵力呢?而且是要在瞒过江哲的前提下……
想来想去不得要领,忽然帐外走入一名江东兵,抱拳恭敬说道,“先生,营外有一人说是先生故友,我等不明虚实,恐是曹军细作,是故……”
“那人叫什么?”诸葛亮微笑问道。
“好似是庞……庞……”
“庞统庞士元?”眼睛一亮,诸葛亮面露喜色说道,“他乃我旧日至交,还劳小哥将他放入……”
“不敢不敢!”那士卒抱拳而退,不多时,便引一人前来,那人一见面,便笑着揶揄道,“孔明弃玄德公而投周郎耶?”
“士元说得什么话,”诸葛亮对那士卒道了声谢,随即不满地望着庞统说道,“为抗曹操,孙、刘两家联手,我今日来此,乃是为劝周公瑾进兵也!”
“哈哈,戏言,戏言,我自是从夏口而来……”毫不拘束地在诸葛亮帐内翻箱倒柜,寻找酒水,庞统嬉笑着继续说道,“却不想你等已失了江夏,麾下仅有万余兵马,何等狼狈……你这帐内,怎么连酒水也无?”
“此乃周公瑾营中,他严令禁酒,帐内如何会有酒水?”说着,诸葛亮却见到庞统从怀中摸出一个酒壶,面上苦笑不已,暗忖一下,他犹豫说道,“当初士元言及,要来江东,却不知士元来江东作何?”
“作何?”庞统晃了晃手中酒壶,揶揄说道,“登山、泛舟,其乐无穷,另外嘛,便是等着某人实现当初大话,比如五万兵马、坐拥一座城池什么的,我说孔明,刘备未得你前,败,一败涂地,怎么如今得了你,仍是一败涂地?”
若是换做其他人,诸葛亮早就反唇相讥了,如今从这位至交口中说来,他却是倍感亲切。
“我主败,乃是缺了如士元一般的……”
“少来说我!”一眼看破诸葛亮动机,庞统哂笑着挥挥手说道,“我说过,何时刘备坐拥三五万兵,一座落脚城池,我便助他……不过看眼下处境,嘿嘿,看来我还得继续登山泛舟……”
“呵,士元莫非是看亮笑话的?”诸葛亮苦笑着摇摇头,却见对面庞统耸耸肩,哂笑说道,“眼下我脱身事外,你等与曹操孰胜孰败,与我何干?”
真要是脱身事外,你岂会来找我?诸葛亮微微一笑,也不说破,微忖一下,故作为难说道,“眼下我等,几乎是频临绝境,不过也不是毫无机会,我等思量着,如何教曹操投入所有兵力……”
“噗!”喷了一口酒水,庞统愕然说道,“叫曹操投入所有兵力,你等恐命太长耶?”
“士元说笑了,”苦笑一声,诸葛亮正色说道,“曹操坐拥七州,兵多将广,今日损他八百,明日损他一千,对曹操而言,无关痛痒,是故,若要败他,唯有尽诛他麾下四十万兵马!”
深深望了诸葛亮一眼,摇晃着手中酒壶,庞统淡淡说道,“那你等可有主意?”
诸葛亮摇了摇羽扇,微微一叹,却见庞统嘴角挂起一丝微笑,惊喜说道,“莫非士元心中乃有良策?”
“这个嘛……”卖了卖关子,庞统望着诸葛亮,淡淡说道,“他日破曹,我可不愿居你之下!”
或许别人不明庞统话中含义,可是与其深交多年的诸葛亮又如何会不明白,闻言大喜说道,“自然,他日破曹,士元掌外,亮掌内,共助主公匡扶汉室、成就大业!”
庞统心下有几分满意,不过一想到那刘备,他不免又有些叹息。
“要曹操投入所有兵力,那还不简单,只要叫曹操以为胜券在握便可……曹操麾下兵马,大多出身北地,不惯坐船,稍许风浪,便足以将其击溃,是故,曹操无奈之下,唯有用荆州水军,不过嘛,若是叫他将其麾下战船用铁索相连,铺上木板,即便是风浪再大……”
“妙计!”诸葛亮为之动容,深深望了眼庞统,忽然笑道,“观士元之意,乃有后计……亮明白了!”
“哦?”庞统饶有兴致望了诸葛亮,嬉笑说道,“那我等一通道来如何?”
“好!”
对视一眼,两人几口同声说道,“火攻!”
“哈哈,不愧是孔明,”庞统嬉笑一声,收起酒壶说道,“他日破曹,莫要忘了我等约定……”
“等等,”一把拉住庞统,诸葛亮凝声说道,“还有一事……”
“啊?”
在庞统有些不耐烦的眼神中,诸葛亮低声说道,“曹操麾下蔡瑁,久居荆襄,精于水军,不可不说是一个阻碍……”
“那还不简单!”瞥了一眼诸葛亮,庞统冷笑说道,“写一封字迹潦草不清、多有涂改的信件,再派遣数名死士,这面骗蔡瑁相见,那面叫曹操知晓,待曹操前来探查之时,叫那些死士服毒自尽,保管叫蔡瑁百口难辩!”
“……”张了张嘴,诸葛亮讪讪说道,“妙……妙计!”
望了一眼诸葛亮,庞统就知道他心下不认同,冷笑一声,挥挥手说道,“计,我已说与你听了,用于不用,你自己考量,走了,孙策那匹夫军中,我是半刻亦不想多呆!”说着,他便撩帐而出,毫无半点留恋。
望着仍晃动不已的帐幕,诸葛亮暗暗苦笑一声。
看来这家伙并非真心投向主公,恐怕是向孙策自荐时闹僵了,不得已才出手相助……
不过嘛,如此大才之士,不用实在可惜!
“那么剩下的,唯有与周公瑾商议一下,看看是否能骗过曹操麾下众谋士,尤其是那江哲……”坐在榻上,诸葛亮喃喃自语着。
Ps:有时候,既然选择了一道路,就无法回头了,我能做的,只有硬着头皮写完,尽我全力将其完善,唯有如此。
想来想去,还是删了一些剧情,赶紧赤壁之战吧。
另外,我小小说一句,计谋,并非要惊天动机,道得出其名称来,三十六计,仅仅三十六计么?我真的什么计谋都没写么?若是诸位大大认为我真的什么计谋都没写……
那么就当我什么都没写吧,毕竟我说了没用,得看诸位意思。
第二十四章 周瑜、诸葛亮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
——宋代苏轼《念奴娇.赤壁怀古》
周瑜者,帅才也。
纵观东汉末年,能与周瑜相提并论者,仅寥寥数人。
举贤荐能,可比鲍叔;折节为国,可比蔺相如;谦礼忠君,性度恢弘,无不令世人称赞、众将诚服。
周瑜者,儒将也。
文能安邦治国,武能征战杀敌;内可入朝称相、外可登台拜将,此等文武皆备之士,天下少有。
纵观历史,无论是曹魏郭嘉、荀攸、荀彧、程昱,还是西蜀诸葛亮、庞统、法正、马良,亦或是东吴鲁肃、吕蒙、程普,无法向周瑜那样,文武兼备。
恐怕只有三国末期姜维、邓艾、陆逊等人,才能在这方面与周瑜比肩,可惜就算是这三人,亦差其远矣。
周瑜者,其才万里无一。
或许眼下,江哲仍认为,诸葛亮才是他与曹操首要大敌,那么再过些日子,他就会明白,其实周瑜才是。
比起来,江哲与周瑜有几处相似:
其一,两人在其君主眼中的地位相同。
江哲与曹操相交多年,可谓是知根知底,在曹操认为,他可以相信身旁任何一人背叛,却不会相信江哲背叛;而周瑜亦是如此,孙策与周瑜相交于总角(幼年),交情深厚,在东吴,唯有周瑜与孙权称呼孙策为兄,孙策信任周瑜,就如同曹操信任江哲。
其次,两人在各自地盘权位相当。
江哲居司徒之位,却总掌曹操对外用兵事宜,有几分‘太尉’的意思,是唯一能不经曹操下令而调动其地域内相应兵马的人,同时,亦是常年手握重兵之人;而周瑜居东吴水军都督之位,亦是掌握对外军事,手中握有重兵,这是孙策允许的。
再次,江哲四海闻名,周瑜亦是名播江东,两人在各自军中的威望,无出其右者。
说了这么多,总结一句。
要耍阴谋对付周瑜,很难!不,几乎是不会有任何间隙,因为孙策对于周瑜的信任,不下于曹操对于江哲。
要对付周瑜,只有在战场上堂堂正正击败他,然而,要堂堂正正击败周瑜,此事恐怕相当不易……
在自己亲卫那得到了灵感,周瑜当即便照蒋钦、凌操二人商议。
轮起东吴大将,耳濡目染的恐怕是太史慈、甘宁、周泰、黄盖、程普、吕蒙、韩当等人,对于蒋钦、凌操二人,相对知道较少。
其实,蒋钦是与周泰同时投的孙策,比起周泰勇猛有余、智谋不足,难以单独领军,那么蒋钦便是十足的将才,足以独当一面,比之曹魏五子良将,分毫不差。
而凌操亦是一名难得江陵,比起其子凌统来,凌操更为谨慎厚重,作战经验丰富,可以说是正规军出身的老兵,相对的,甘宁的锦帆军,不过是奇军罢了。
论本事、论实力,二人都不下黄盖、程普、韩当等东吴老将,二人欠缺的,仅仅是威望与权位,如今在周瑜帐下听用,深得周瑜信任。
不像太史慈,虽说是归于周瑜统帅,然而却是属孙策曲部大将,一来对于领军作战,不及蒋钦与凌操经验丰富,仅仅是猛将一类,二来嘛,摆着孙策在,周瑜也不好过于调动此人,毕竟,太史慈不属于周瑜管辖。
“将船只用铁索连起来?”
再听了周瑜讲解之后,蒋钦与凌统面面相觑,鼓捣半响,蒋钦犹豫着说道,“都督,如此恐怕不利于排演阵势……”面对着自己敬重的大都督,蒋钦实在不好意思说此事‘百害而无一利’。
同时,对面凌操亦为难说道,“都督,要败曹操水军,我军易如反掌,此事……”
“呵呵,”似乎是看破了二人心思,周瑜儒雅笑道,“两位可是认为,此举无用?乃有此一举?”
与蒋钦对视一眼,凌操硬着头皮说道,“回都督话,末将认为……认为便是如此!”
“末将附议,”蒋钦抱抱拳,摇头说道,“若是将船只用铁索连接,反而限制了我军行动,实不利于我军作战,望都督三思。”
“呵,”周瑜轻笑一声,低声神秘说道,“虽说对我军无用,不过对于曹操,那就有用多了……”
“曹……”蒋钦与凌操面面相觑,一脸骇然。
正在二人惊愕之际,周瑜望了一眼帐门,一面起身向帐门走去,一面口中说道,“曹操坐拥七州,就算我等伤得他些许,他也无关痛痒,要让他知难而退,就必须重创他,也就是那四十万大军……”说着,周瑜走到帐门处,撩起帐幕,却见帐外有三个小家伙在争论者什么,其中一人周瑜倒是知晓,乃是凌操之子,凌统,至于另外人嘛,看其服饰,似乎是凌操帐下小卒。
见那两名小卒拦阻了将军凌操之子,周瑜暗暗有些称奇,有些好笑得望着他们,微笑说道,“你等在此做什么?”
那三人似乎不曾发现周瑜,直到听闻周瑜问话,方才转过头来,有些不知所措,扰扰头讪讪唤道,“都……都督!”
话音刚落,帐内的凌操瞪大了眼睛,盯着其中一人怒声喝道,“你这臭小子,鬼鬼祟祟做什么!”
他喝的,自然是他亲子,凌统。
凌统,凌操之子,东吴大将,而另外那两名小卒亦是不可小觑,一人唤作叫丁奉,另一人唤做徐盛,眼下虽是小兵,可谁知道日后,两人皆是东吴首屈一指的大将、镇守一方呢。
“见过都……都督!”丁奉、徐盛二人,明显有些筹措不安。
比其二人,凌统倒是一脸泰然,对周瑜抱抱拳,像模像样唤道,“启禀都督,听闻都督与蒋、凌两位将军在帐内商议大事,末将前来守卫!”
“有意思,”周瑜笑了笑,却听帐内凌操骂了句混账东西,笑着说道,“凌将军莫恼,瑜看此子,日后不可限量!”
“承蒙都督吉言!”凌统笑嘻嘻抱抱拳,惹来周瑜呵呵一来,扬手说道,“正好帐内却一人护卫,你且进帐去吧!”
“多谢都督!”凌统笑嘻嘻地跑进帐内去了,丝毫不顾其父怒视,他哪里是来护卫的,不过是听闻大都督周瑜在此,是故前来‘刺探’军情,虎父无犬子,凌统虽年方弱冠,却早早想像其父一般,建功立业,只不过不得机会罢了。
也是,身为父亲,凌操又如何会叫其独子凌统随自己身赴险地呢?
不说凌统,眼下周瑜倒是对帐门外的那两名小卒起了几许好奇,想了想,他轻声问道,“方才那人乃凌操将军独子,你等莫非不识?”
两人摇摇头,又点点头,抱拳说道,“启禀都督,此事我等自然知晓,只是我等既然守在帐外,虽人轻言微,亦不能随便叫他人打扰都督与两位将军议事,不管此人为谁,不得都督与两位将军命令,我等自然不敢放入!”
见两名不及弱冠的小家伙如此通晓此理,周瑜微微有些动容,深深打量了二人一眼,微笑说道,“可愿意至我身旁听用?”
“这……”丁奉与徐盛有些犹豫,勉强按下心中喜悦,抱拳犹豫说道,“承蒙都督错爱,我等既是凌将军帐下士卒,不得将军命令,如何敢擅做主张……”
这么一说,周瑜更是看重二人,正要说话,却见一阵脚步传来,凌操走出帐外,微怒说道,“你二人好不晓事,都督美意,岂能推却?”说着,他对周瑜抱抱拳,恭敬说道,“此二人入伍不久,不明道理,还望都督恕罪!”
“哪里是不明道理……”周瑜轻笑一声,望着二人说道,“摆着凌将军在此,你二人愿是不愿?”
偷偷望了眼凌操,见他猛对自己二人使着眼色,丁奉、徐盛对视一眼,抱拳欣喜说道,“谢都督!”
“不必谢,从今日起,你二人便做我帐外亲卫,听我调遣,好了,眼下虽我入帐,此地之事,交与旁人……”说着,周瑜转身朝帐内走去,心下暗暗说道,此二子,日后亦不可限量!
在旁边众士卒羡慕的眼神中,丁奉与徐盛惴惴不安跟着周瑜走入帐中,叫帐内的蒋钦有些不明所以,不明白周瑜为何高看此二人。
端着茶盏饮了一口,周瑜继续说着刚才的话题。
“方才我说,要击退曹操,唯有打痛他!不过怎么打痛他呢?单单十万荆州水军,曹操是根本不痛不痒,要知道,他麾下的三十万兵马中,六成以上是来自兖、青、兖的兵马,可谓是曹操麾下精锐。
你等也知道,江哲便是率这二十万精锐,个把月内便平了荆州,逼逃刘备、逼降蔡瑁,若是能将此二十万兵马诛却,恐怕曹操再是财大气粗,亦是痛心疾首吧!”
“哈哈!”蒋钦哈哈一笑,随即眉头一皱,犹豫说道,“都督说的是不错,不过此计会不会太过于悬乎了,四十万曹军若是用都督使的办法登船,恐怕我军压力颇大啊……”
“公奕多虑了,”周瑜摆摆手,意有所指说道,“不过是欲擒故纵,在这长江之上,曹操用不善于水战之兵,与我江东交战,自取死耳!”
“都督说的是!”凌统接了一句,却被其父狠狠瞪了一眼。
三人商议了足足一个时辰有余,待周瑜将后续计谋简略一说,蒋钦与凌操纷纷道好,当下应下改造战船之命令。
商议完毕,周瑜便与其新晋亲卫丁奉、徐盛二人回了营中住处,叫来亲卫、替二人准备入住的帐篷不提。
想出了妙策,周瑜心中自是轻松,次日起来,处理起营中事物,亦是更为得心应手。
直至巳时时分,守在帐外的丁奉忽然入内禀告道,“有一人唤作诸葛孔明,欲拜见都督!”
诧异一下,周瑜暗暗有些好笑,原本那诸葛亮进自己营帐,多半是不经通报的,显然是帐外众护卫熟悉了此人,而自己也没理会,这下好,却是将这位大贤怠慢了……
“呵呵,此人乃大贤,不可怠慢,速速请入!”
“诺!”丁奉恭敬抱拳而退,不多时,诸葛亮便一脸苦笑走入帐中,哑然说道,“都督,今日帐外那两位,好是面生……”
周瑜起身相迎,笑着说道,“此二人昨日才调入瑜帐下为护卫,得罪之处,望诸葛先生多多包涵!”
“哦,”诸葛亮恍然大悟,想来周瑜也不会突然之间就摆起架子,尤其在这种时候。
“亮今日前来,乃是思得一计,前来与都督商议一番。”
抬手请诸葛亮入座,周瑜好奇问道,“计从何来?”
“破曹之计,叫曹操得以安然使用帐下四十万兵马!”轻摇羽扇,诸葛亮凝神说道。
“哦?”周瑜愣了愣,也不说自己已经有了主意,抬手问道,“何等计谋,还望先生赐教!”
诸葛亮一颔首,正色说道,“连环船!”
“连……”面色微变,周瑜心下有些诧异,不动声色说道,“何为连环船?”
“便是用铁索将战船串联一处,在上面铺上木板,恍如平地,虽车马亦可行也,如此一来,曹操必定心中笃定,投入全部兵马,我等,亦可从中取事!”
“……”周瑜听罢心中一震,望着诸葛亮面带微笑,他心下若有所思。
原本以为这诸葛孔明仅仅是稍有计谋,不想竟至如此地步,其所思计策,与我竟是分毫不差,大意了,此人有大才,不可小觑……
义兄要成大业,与曹操为敌那自是不假,恐怕日后,与刘备亦有一战,不过……眼下曹操重兵压境,应以大局为重,待破曹之后,再做理会。
恩,先试试叫诸葛瑾前去说此人投向我江东,否则,待破曹之后,此人当首诛,否则为刘备羽翼,为祸恐怕不浅!
“妙计,果然是妙计!”粗粗想罢心中诸事,周瑜抚掌笑道,“先生果然非同常人,不知此计可有下文?”
见周瑜这么一说,诸葛亮自然明白瞒不过他,拱手笑道,“无他,唯有火攻耳!”
“……”周瑜听罢,缓缓点了点头,眼中神光一凛,心下暗暗称奇。
此人之计,为何与自己分毫不差?怪哉!怪哉!
不过,如此看来,若不能说服此人,宜趁早除去,唔,待破曹之后。
“火攻,”周瑜点头赞许道,“真乃妙计!想来曹操自思得计,必定不防此事,妙啊,若能顺利破曹,先生当居首功!”
虽然对方才周瑜的眼神有些不解,不过诸葛亮倒也没放在心上,拱拱手谦逊说道,“岂敢岂敢,都督运筹帷幄,当居首功,不过嘛,亮以为,若要此计,则要先除去曹操麾下水军都督,蔡瑁!否则,此事难成!”
“……说的是,”周瑜暗暗打量了一眼诸葛亮,心下暗暗诧异,怪哉,此人所思,竟当真与我分毫不差,我想得到的,此人亦想得到……待我再试探试探!
“蔡瑁……”故作惆怅不解状,周瑜低声说道,“要诛蔡瑁,恐怕不易,想来曹操亦是看重此人,否则不会与他水军都督此等职位……”
“这个嘛,”诸葛亮摇了摇羽扇,回想起昨夜庞统说的话,低声说道,“亮不才,倒是有一计,或许可成……”说着,便将昨日庞统说的,一一告知周瑜。
见鬼!周瑜暗暗腹议一句,拱手勉强说道,“妙……妙计!”
似乎是看出周瑜面色有些不妥,诸葛亮疑惑问道,“可是此计有何不妥?”
“不妥倒是没什么不妥,”犹豫着说了一句,周瑜忽然想起一事,微笑说道,“只不过曹操麾下谋士众多,江哲、荀攸更是难得王佐之才,要瞒过此二人,恐怕不易!”
“这倒也是,”诸葛亮闻言释然,坦然说道,“正所谓尽人事,观天意,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但愿曹操中计才好!”
“诸葛先生说的是!”周瑜轻笑着颔首,心下暗暗对诸葛亮提高了警惕,已将他与江哲放在同一个档次对待:若是不为江东所用,当诛!
抱着这个心思,周瑜与诸葛亮勉强闲聊了些时辰,而诸葛亮也看出周瑜明显心不在焉,还道是他心向军务,随知趣告退。
而一待诸葛亮走出帐外,周瑜便大声喊道,“丁奉、丁奉!”
正在帐外职守的丁奉听到帐内传出的喊声,急忙入内,抱拳说道,“小的在,请都督吩咐!”
“去找子敬来!”周瑜淡淡说道。
“子……子敬?”丁奉歪了歪脑袋,筹措说道,“此人是谁?”
苦笑摇摇头,周瑜没好气说道,“鲁肃、鲁子敬!”
“哦,原来是鲁参军,”丁奉恍然大悟,急忙抱拳说道,“小的这就去!”
“去吧!”周瑜挥了挥手。
本个时辰之后,鲁肃终于来了,其实他就在周瑜附近不远处住着……
望了一眼满头大汗的丁奉,周瑜微笑说道,“辛苦了,你且退下歇息吧。”
“不敢……诺!”丁奉抱拳而退,身旁鲁肃好奇地打量着他背影,指着他问周瑜道,“此人,新到公瑾帐下?”
周瑜一笑置之,抬手说道,“子敬,坐!”
“多谢!”拱拱手,鲁肃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下,随即抬头有些不明地望着周瑜。
似乎是看破了鲁肃心思,只见周瑜犹豫半响,低声问道,“子敬,你对他诸葛孔明,有何看法?”
“诸葛孔明?”鲁肃愣了愣,心下顿时明白过来,诧异问道,“莫非公瑾对此人……”
打断了鲁肃的话,周瑜凝神说道,“此人不可小觑,方才他前来向我献计,言先用离间之计除去蔡瑁,随即叫曹操将麾下战船用铁索连接,以便于作战,谓之连环船,待其自信满满,挥军进攻之计,我等驱火破之,他口中所说,与我昨夜所思,分毫不差,此人出计与我暗合,瑜甚感匪夷所思!此等人才,若是不为我江东所用,日后必成大敌!”
“公瑾,”见周瑜这么一说,鲁肃当下面色微变,抬手劝道,“大局为重,莫要因小失大,眼下曹操才是大敌!”
“这个我自然省得,”周瑜点点头,正色说道,“眼下我自然不会对此人怎样,无论如何,待至破曹之后再说,今日我叫子敬来,且叫子敬心中有数:诸葛亮,不为我所用,当为我所杀……子敬不妨找个机会,趁着其兄诸葛瑾在江夏,叫他前去说说那诸葛亮,但愿诸葛亮能为我江东所用才好,如此大才,我实不忍杀之……”
“唔!”鲁肃点点头,随即好似想到什么,摇头苦笑说道,“依肃愚见,诸葛亮何等聪慧之人,恐怕一见其兄,便明我等之意,劝说不成,反叫他心中有了警惕之心……”
“无妨,”周瑜挥挥手,自信说道,“眼下刘备不过是仰仗我江东鼻息,譬如婴儿在股掌之上,绝其乳哺,立可饿死,即便是诸葛亮再是智计过人,又能如何?”
“这……”鲁肃想了半响,却找不出话来反驳,缓缓点了点头。
两人稍稍谈了片刻,鲁肃便告退写信至江夏,叫诸葛亮之兄诸葛瑾试试能否说服其弟,正走到帐口,却又被周瑜喊住。
“公瑾,莫非还是他事?”鲁肃有些疑惑。
只见周瑜起身在帐中踱了几步,忽而抬手指着鲁肃说道,“子敬,你且帮我再试试那诸葛孔明,你就对此人言:登船战于江上,弓弩自是不可少缺,今我营中缺少箭支,叫他为我打造十万只箭,我与他七日时间,七日之后,我欲登船与曹军再做交战!”
“十万支箭?七日?”老实人鲁肃瞪大了眼睛,摇头皱眉说道,“公瑾,你这分明是为难他人,七日之内,如何造的出十万支箭?”
“呵呵,”周瑜微微一笑,低声神秘说道,“且劳子敬如实告知诸葛亮,既然是孙、刘联手,他刘玄德自然要出得几分力气,否则,还不如我江东独自抗曹……去吧!”
“这……也罢!”摇摇头,鲁肃摇摇头离开了。
望着鲁肃离去背影,周瑜哂笑一声。
“造不出,可以借嘛!诸葛孔明,且看你能否再想得与我分毫不差!”
不说周瑜自是开始处理起营中军务,且说鲁肃来到诸葛亮住处。
时诸葛亮正在帐内看书,只见帐外传来一声呼唤。
“孔明……”
“唔?”诸葛亮抬起头来,却见鲁肃走入,起身笑道,“子敬无事与亮闲谈耶?”
“孔明说笑了,”鲁肃显然有些为难,心中正想着如何将周瑜的话转述诸葛亮,思忖一下,他犹豫说道,“额,孔明方才是否见过都督?”
诸葛亮愣了愣,一面请鲁肃入座,一面疑惑问道,“正是,怎么?”
“多谢,也不是大事,方才我入见都督,见都督对孔明赞誉不绝,是否乃有此问……”话虽如此说,鲁肃眼神却是闪烁不停,显然是做惯了老实人,不善于蒙骗他人。
“哦,是么?”诸葛亮轻笑一声,不置褒贬,显然他也看出了其中破绽,为鲁肃与自己倒了一杯清茶,诸葛亮细声问道,“子敬此来,可有要事?不妨直言!”
“这个……”望着诸葛亮犹豫半响,鲁肃一咬牙,低声说道,“都督的意思是,他七日后欲与曹军一战,然而箭石少缺,是故,劳孔明督造十万支箭,助都督破曹!”
“十万支箭?”诸葛亮显然是愣住了,听着鲁肃言语中的意思,分明就是要在七日内,打造十万支箭,这怎么可能?
望了望鲁肃,却见他脸色也不怎么好,想了想,诸葛亮心下犹豫说道,“都督可曾提及其他?”
“额……”鲁肃回想一来,很是为难说道,“都督别的都不曾说……”
“不曾说”诸葛亮喃喃念叨一句,忽然想起一事,面上露出几分会心笑意,点头说道,“亮明白了,看来都督是考在下本事了……”
“咦?”见诸葛亮不急反笑,鲁肃心下暗暗称奇,诧异问道,“孔明有把握在七日内督造十万支箭?”
“毫无把握!”
“那……”
“放心,”诸葛亮微微一笑安抚着鲁肃,神秘说道,“此事,亮自有安排!”
“咦?”鲁肃自是一头雾水,只是见诸葛亮不欲再说,他也不好询问。
“造箭之事好说,只不过此事还需子敬相助!”诸葛亮微笑应道,心下却暗暗怀疑,他周公瑾为何要考自己本事?莫非……
想到不妙处,诸葛亮心下暗暗提神,江东是江东,主公是主公,两者虽眼下合力,日后如何,恐怕难说,还是小心为好……
“只要是在下能做到的,孔明但言无妨!”老实人的鲁肃一脸正色说道。
建安四年八月十九日,天起大雾,不利于练兵,是故蔡瑁下令全军休整,不复操练。
最近一段日子,蔡瑁可谓是春风得意,一来从周瑜手中小小胜了一、两场,被曹操一通嘉奖,二来嘛,他最近与夏侯惇等一干曹操直系大将喝酒,算是比较熟悉了,不会再有像当初那样被众人排挤在外的尴尬尴尬。
虽然蔡瑁也明白,那些军中将领多半是看在自己‘姑父’司徒江哲面上,才对自己如此亲近,不过显然蔡瑁不会在意,为自己家门兴旺,当初卑躬屈膝侍奉刘表,眼下不过是换了个主子罢了,有何大碍?
至于称呼一个儿辈年纪的人为姑父,蔡瑁也不觉得有些丢脸之处,一来,那人是当今司徒,名望不论是在军中,还是在朝野,俱是鲜有能及者,更为重要的是,自己姑父与曹操相交甚厚……
攀上江府,便是自己蔡家最有利的保障,再说那人待自己也是不错,多有提携、提点,让自己渐渐明白,何时曹公是佯怒,何时曹公是真怒,佯怒之时,自己辩解几句也是无妨,若是真怒,自己上去辩解,岂不是越演越烈?
不过闹到最后,那位姑父大人肯定是会开口求情的,这一点蔡瑁心下明白得很。
只不过是区区一声‘姑父’嘛,保我蔡家兴旺,岂会不值?
“额……”与夏侯惇一行人喝酒回来,醉醺醺的蔡瑁摸入自己帐篷,打了一个酒嗝。
军中是严令禁酒的,是曹操亲自颁布的。
不过像夏侯惇这类酒痞,总是会偷偷溜到军需处帐篷,偷里面酒水喝,蔡瑁可算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换做一个月前,他是万万不敢违抗曹操命令的。
不过眼下嘛……
反正是法不责众,有夏侯惇等人领头,蔡瑁也乐得一同前去,毕竟,善于察言观色,甚至可以说有些狡猾的他,显然不难明白一事,那些一面鄙视恪守教条,不善于交际、不善于与人培养交情的,往往是死得最快的,有些时候,就得‘同流合污’。
就算叫曹操得悉此事,也不过是一通责罚,顶多仗责而已,可是换来的,是曹军将领的交情,此间利弊,蔡瑁如何会不明白?
眼下他的任务就是击败周瑜,其余之事,有那位姑父在,自然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待日后对战周瑜,阵型还需变动变动……”喝得醉醺醺,蔡瑁也没忘记此事,毕竟,这是他职位所在。
虽然有江哲在,蔡家自是无恙,可是蔡瑁却是仍想爬得更高,若是能封地拜侯,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他也明白,此事若要成,别说自己那姑父不会徇私,若无战功,职位越高,反而惹人眼红,麻烦处处。
眼下他要做的,便是取得战功!
“咚咚咚……”
“唔?”蔡瑁歪了歪脑袋,喃喃自语道,“何处击鼓?”话音刚落,他却是察觉到了鼓声传来的方向,心下一惊,酒意顿醒。
“大哥!”随着一声急呼,一人闯入帐内,蔡瑁一见,正是其弟蔡仲。
“大哥,江上鼓声震天,难道是周瑜前来袭营?”
“……不会!”果然是蔡瑁经验丰富,不比历史中对水战丝毫不懂的毛玠、于禁二人,定下神来,蔡瑁正色说道,“走,前去看看!”
“是!”
急急匆匆,蔡瑁、蔡仲二人赶到水寨,却见水军副都督张允已率了数千弓弩手在江边集合,一见蔡瑁赶来,张允急声说道,“都督,重雾弥漫江上,周瑜军忽至,必有埋伏,不可轻动,不若弓弩手乱箭射之……”
按理说,周瑜精通水战,岂会不知重雾不利于作战?
正思量着,忽然江面上鼓声越来越近,一时之间,蔡瑁亦有些惊慌,生怕当真是周瑜前来夺寨,厉声喝道,“弓弩手听令,放箭!”
蔡瑁一声令下,但见江边数千乃至近万弓弩手当即举弓弩齐射,期间,不时有兵马加入。
时至半个时辰有余,江上鼓声近近远远,甚是怪异,叫暗暗倾听鼓声动向的蔡瑁有些诧异,不明敌军意图何为?
想来想去想不出头绪,蔡瑁摇摇头,将此事归于周瑜探营,扬手喊道,“放箭!放……”
话音未落,忽然蔡瑁感觉一人搭上自己肩膀,沉声说道,“德珪,放火箭!”
Ps:还有没有有趣一点的桥段呢……唉!
第二十五章 借箭
火箭,这个说法起源于东汉末三国时期,其实充其量不过是箭矢加是上火而已,本质上,它便是指绑着引火物的箭矢。
火箭大多是在焚烧敌军器械、粮草、辎重时所用,亦或是在攻城战中,进攻的一方为焚烧城上防御,防守的一方为烧却城外井阑、冲车等物,除此之外,便是在江上作战时使用,主要目的为焚烧敌军战船,然而在平时,用到火箭的地方,却是极少。
作为一种火攻的武器,它说到底,也不过是带‘火’的箭矢。
箭矢的制造从一开始的粗制滥造,到春秋战国时期,已相对的规范化,总体来说,分为箭簇、箭杆、箭羽,三者之间有一定比例,制造起来,较为麻烦。
箭簇,也就是箭头,不用多说,多为青铜与铁质地,自秦朝始,箭簇总体趋向于三棱式,制作简便、镞体坚固、镞锋锐利,以及穿透力强,用料省。
箭杆,也就是箭矢中间部分,一般用竹或木两种材料所制,嵌于箭头之下,古人将用竹制箭杆称为箭、将把木制箭杆称为矢,合称便有箭矢之说。
箭羽,即便是箭矢尾端羽毛部分,除了床弩等大型利器用铁片制造箭羽外,普通箭支,一般用鸟类羽毛。
而在箭簇与箭杆处绑上布条等引火物,并浸以火油,再经点火,方可使用,这便是火箭!
经以上所述制造的火箭,只要不是在大雨、大雾、大风之中,多半是不会熄灭的,是故用来攻城拔寨、登船作战。
可是相对的,火箭的成本要比普通箭矢高得多,而军中火油、布帛却是有限,是故,若不是非常时刻,领军作战的将领一般不会用到火箭。
比如眼下的蔡瑁……
要知道,眼下几乎有万余曹军士卒集合在江边,手持弓弩,对着江上放箭。
若是以一人十箭计算,万余曹兵,需要消耗多少火油?多少布帛?
在蔡瑁想来,用弓箭的杀伤力已足以拒敌,又何必多此一举,耗费火油、布帛等物质呢?日后用在与东吴的大战上岂不是更好?
是故,当蔡瑁转过头来,听着身旁那人说‘用火箭’,一时之间有些愣神。
“没听到么?用火箭!”来人眯眼望着大雾弥漫的江面,皱眉说道。
“不不,听到听到,只是……”急急解释一通,蔡瑁望了望左右,犹豫说道,“姑父,若是使用火箭,火油恐怕消耗甚大。”
“想不到竟仍能遇到此事……”说着,江哲转过头来,望着蔡瑁说道,“如此良机,不可轻失,若能除去一劲敌,便是用尽营中所有火油,那又如何?”
劲敌?蔡瑁显然有些不明白,思忖一下,筹措说道,“然而营中库藏,却无火箭,若要临时……”然而话还没说完,却被江哲打断。
“你有工夫说这话,还不如速速下令!”
“……是!”有些搞不明白这位‘姑父’大人为何执意要用火箭,可是蔡瑁却不敢违背,当即叫其弟蔡仲领人至营寨库藏之中,取来火油。
得令的蔡仲自然不敢怠慢,当即领人前去取火油,趁着这工夫,江哲皱眉问道,“德珪,眼下放了多少支箭了?”
揣着心中万般不解,蔡瑁望望左右,粗粗一算,恭敬说道,“差不多半个时辰了,依末将看来,最早抵达此地的将士,亦最多射出十余箭,其余将士陆续而来,要少一些,粗粗一算,恐怕有八、九万支……”
“眼下已有八、九万支了?”江哲眼睛一瞪,面色有些不太好看。
“额,是的……”蔡瑁下意识缩了缩脑袋。
八九万,没记错的话,诸葛亮‘借箭’是要借十万支吧,用那些草船,眼下他最多得了两三万,还有机会……
“姑父,”望着江哲低头沉思的模样,蔡瑁指指左右众曹兵,犹豫说道,“眼下,还放不放箭?”
“放!徐徐放,不必心急!”皱眉想了想,江哲点了点头说道,在火油尚未抵达江边之前,自然要稳住诸葛亮,以免叫他看出其中破绽,驾船而逃。
草船借箭……我叫你借!
而与此同时,江哲心中不怀好意的对象诸葛亮,正在江上一只船中,与东吴参军鲁肃饮酒。
比起有些战战兢兢的鲁肃,诸葛亮倒是一脸安然,一面饮酒,一面与鲁肃谈笑,倒是颇有些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气质。
不过,诸葛亮自是泰然处之不假,鲁肃却有些受不了了,勉强敷衍着诸葛亮的谈笑,耳朵死死倾听着曹军营寨动静。
见鲁肃这番模样,诸葛亮轻摇羽扇,揶揄说道,“子敬,莫非是我军中酒水不美?”说着,他指了指放置在案上的酒盏、酒壶。
“真不知孔明哪里来的好兴致,”苦笑着摇摇头,鲁肃惊声说道,“你方才叫将士击鼓,倘若曹操令人出战,我等皆束手待擒矣!”
“呵呵,”诸葛亮淡淡一笑,坦然说道,“子敬莫慌,此等浓雾之中,我料曹军必然不敢出战,唯恐遭到我军埋伏,子敬尽管放心饮酒取乐,待再过小半时辰,天色放亮、大雾散尽,我们便领军还。”
“倘若当真如此,那是最好,那是最好……”喃喃念叨着,鲁肃直感觉心中狂跳。
太……太不可思议了……
看孔明如此稳重之人,竟用此等险招……
向曹军借箭?那是这么好借的么?
早在诸葛亮邀鲁肃在夏口之外登船、美其名曰‘取箭’之时,鲁肃便暗暗观察过那些船只。
粗粗一算,大概是四十只战船,每船配置二、三十名军卒,船只全用青布为幔,各束草把数百个,分别竖在船的两舷,那时,鲁肃当真是一头雾水。
及至凌晨时四、五更天,两人船队已接近曹操的水寨,而此时,诸葛亮竟教士卒将船只横于曹军寨前,又命令士卒擂鼓呐喊,鲁肃见状,自然是大惊失色,唯恐曹操驱船来袭,然而不管他如何劝,诸葛亮却是笑而不语,反而邀请鲁肃入船饮酒作乐。
出乎鲁肃意料之外,曹营在一番躁动之后,并不曾驱船来袭,仅仅是布下重兵在江边放箭,用诸葛亮说的,丝毫不差。
或多或少,鲁肃心下有些明白诸葛亮的打算了,他分明是想向曹军‘借’箭,只不过出于安危考虑,鲁肃仍有些惴惴不安,反观诸葛亮,却是一脸如常,轻笑饮酒。
见诸葛亮一脸安然,怀着不可叫他小看了江东文臣的心思,鲁肃勉强收起心中不安,与诸葛亮饮酒作乐,期间,诧异问道,“孔明,你如何得知今日有大雾?”
“夜观天象所知,”诸葛亮微微一笑,举杯凝声说道,“为将而不通天文,不识地利,不知奇门,不晓阴阳,不看阵图,不明兵势,是庸才也,三日前我夜观天象,是故得知今日乃有大雾……”
就算不是如此,我亦可叫驱六丁六甲奇术,招来大雾,只不过需要付出些代价。望着杯中酒水,诸葛亮淡淡一笑,他却是不知,此刻鲁肃心中却是左右为难。
此人,真奇才也!
鲁肃眼神惊叹之色一闪而逝,出言赞道,“不想孔明竟懂此等学问,真奇才也!”说着,他脑海中浮现当日周瑜口中说的‘此人才识过人,果不为江东所用,当尽早除之’,心下一叹,暗暗说道,但愿诸葛瑾能说服其弟才好……
否则……
一面是道义,一面是我江东日后……唉!
似乎是发现了鲁肃的失落,诸葛亮疑惑问道,“怎得,子敬?”
“没,没,”暗叹着摆摆手,却见诸葛亮眼中有些疑虑,欲岔开话题,却忽然发觉一事,惊声说道,“孔明,船外动静好似停了……”
“唔?”顿时,诸葛亮的注意力成功被鲁肃转移,只见他侧耳倾听良久,忽然拍腿皱眉说道,“莫非被那江哲看穿了?”
“江哲?”鲁肃面上露出几分惊色,诧异说道,“江哲不是在石阳么?”
“怎么会,”诸葛亮轻笑一声,摇头正色说道,“江哲乃曹操最信任之人,眼下大战将临,曹操十有八九不会轻易调离此人,江哲前次取石阳,不过是为吸引我等注意,以方便曹军从乌林渡江,至赤壁登岸,悄然袭夏口、江夏……眼下听闻曹操帐下另一善于统兵的谋士郭嘉到了石阳,江哲又岂会留在该地?江哲、郭嘉,曹操必要留一人在身旁才是,依亮看来,眼下屯兵石阳的,多半是郭嘉,也就是说,江哲眼下正在汉阳曹营之中!”
“什么?”听闻诸葛亮所言,鲁肃面色微变,惊声说道,“倘若孔明之计被江哲看破,那该如何是好?”
“静观其变!”诸葛亮面色一正,羽扇微微摇着,双目望着桌案,凝重说道,“就看曹军眼下如何应对,亮便可知晓江哲心中打算!”
“唉!”神情复杂地望了一眼诸葛亮,鲁肃摇头苦笑道,“但愿江哲不曾看破孔明之计才好,否则,风向不利于我等,江哲若驱船追来,恐我等不及撤回……”
风向?诸葛亮淡淡一笑,对鲁肃的忧虑丝毫不挂心上。
两人正说着,忽然船外又传来阵阵破空声,显然是曹军继续放箭所致。
一盏茶工夫之后,鲁肃见曹营并无其他异常举动,遂心下一松,出言笑道,“幸哉,幸哉,江哲不曾看破!”
“呵,那可不见得!”哂笑一声,在鲁肃惊疑的眼神中,诸葛亮玩味说道,“或许,他江哲只是想稳住我等先,此人,必有所图谋!”说着,他缓缓起身,微笑说道,“子敬,看来无法安然饮酒了,我等前去船头巡探一番……”
“理当如此!”鲁肃亦起身,与诸葛亮与船头隐蔽处伫立。
凝神望着曹营方向,听着耳边传来的阵阵破空声,诸葛亮心下更是肯定,凝重说道,“箭支不及方才那般密集,恐怕多半是江哲为稳住我等,故意放箭!”
“那……那怎么办?”鲁肃惊声说道。
摇了摇羽扇,诸葛亮立于船头,轻声劝慰着,“子敬稍安勿躁,静观其变!”话音刚落,他忽然瞥见一道亮光。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忽然曹营方向袭来无数道亮光,时隐时现。
“这是……”显然鲁肃也看到了,只见他凝神望着前边不远处,望着那些亮光离自己越来越近,面上惊恐之色亦是越来越浓,疾呼道,“火……火箭?!”
转头朝着鲁肃苦笑一声,诸葛亮自嘲说道,“不想竟是如此,这下麻烦了……”
确实,那无数道隐隐浮现的光亮,正是曹营中射来数千支火箭所致,只见箭如飞蝗,一时之间,天空、江面,突显一片火红之色,甚为壮观。
“子敬……”
“咕,”望着眼前的渐渐袭来的火红之色,鲁肃咽了咽唾沫,转头望向诸葛亮,讪讪说道,“何……何事?”
“呵呵,”手持羽扇摆了摆,诸葛亮收起笑意,一脸凝重望着鲁肃,正色说道,“亮思子敬乃江东人士,久居江畔,想来熟悉水性……”
“……别开玩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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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诸葛亮所料那般,曹军再行继续放箭,不过是为稳住江上的敌军罢了。
因为,江面如此广阔,零星几只火箭,恐怕非但射不中诸葛亮的‘草船’,更为打草惊蛇,叫诸葛亮醒悟过来。
为此,江哲又调来足足七八千曹兵,赶制火箭,另外一面,则叫蔡瑁继续叫麾下水军放箭,以免被诸葛亮看破,继而逃之夭夭。
将箭矢改成火箭,无非是在箭簇与箭杆之间绑上一条布帛,并用火油浸湿,在七八千曹兵奋力赶制之下,仅仅一盏茶功夫,早已造好了数万支火箭,粗粗一算,恐怕有两、三万之多。
当即,江哲便叫那万余弓弩手换普通箭矢为火箭,引火射于江面。
万余弓弩手一同施为,只见弓弦一响,箭如飞蝗、矢如瀑雨,朝着江面迎头照下。
首轮数千支火箭,已是染红了半边天际,倒映着江面一片火红,就连那大雾,亦好似被驱散了一些,鲜艳如朝霞,令人炫目。
江哲不曾下令收弓,麾下曹兵自是不敢停,机械般拉弓、放箭,如此反复不已,只看得蔡瑁心中惋惜:如此数量的火箭,若是能用在对战周瑜之时,就算周瑜再如何善于统帅水军,也能叫他喝一壶的,可惜了……
怀着甚为可惜的心思,蔡瑁偷偷望了望身旁的姑父大人,却见他凝神望着江面,喃喃说着什么,凑近一听,蔡瑁却仅仅只能听得戏言片语。
“……我叫你借箭……”
当蔡瑁用疑惑不解的眼神望向江哲时,江哲正凝神望着江面,望着天空与江面火红一片,极其壮观,同时,他倾听着江面上传来的阵阵惨叫、骚乱,心下不免有些别样感想。
草船借箭!
作为诸葛亮一生中与空城计等同列为最不可思议的计谋,江哲又如何会忘却?
他原本就在想,历史被自己搅得如同一滩浑水,究竟还会不会出现此事……
倘若出现此事,那该多好……
在后世每每读到此处,江哲便有些另类的想法,要是那时诸葛亮草船借箭时,曹军射出的,不是普通箭支,而是火箭,那会怎样?
结果恐怕是诸葛亮借箭不成,反而有性命之危吧!
你看这不是,江面上鼓声停了不说,传来阵阵敌军惊慌失措的呼声,还有江面上的熊熊火光。
噼里啪啦的声响夹杂着怒骂声、惨叫声、哀鸣声……
等等!
他诸葛亮究竟带了多少士卒前来借箭啊?
感觉事情有些诡异,江哲低声问身旁蔡瑁道,“德珪,你可听到敌军惨叫声?”
疑惑地望了眼江哲,蔡瑁愕然点头说道,“听到,怎得姑父?”
只见江哲凝神望着一片火红的江上大雾,皱眉迟疑说道,“那你可记得,敌军喊了多久了?”
“这个,”蔡瑁略略有些犹豫,心下一算,摇头说道,“恐怕有一柱香工夫吧……”
“……”顿时江哲面色微变,抬手大喝道,“停止放箭!”
江哲一声令下,此处万余曹兵渐渐放下手中弓弩,疑惑地望着江哲。
草船借箭,他诸葛亮分明仅是带了二三十艘战船,船上士卒不过数十人,总体来说,也不过区区千人左右,然而便是这区区千人,竟是惨叫了一炷香工夫,开什么玩笑!
难道他诸葛亮另有奇策?
令其麾下士卒大声嘶喊,故作惊慌,引诱我继续放箭?
然而他草船已损,如何‘借’箭?
莫非草船丝毫无损?
怎么可能……
他诸葛亮如何能在万箭齐发下保全那些草船,要知道,自己下令放的,那是火箭啊!
江面之上,大雾之中,鼓声早已停了,传来的阵阵的嘶喊声,亦是越来越微弱,如此一来,江哲心中倒是又燃起几许希望。
莫非是我想多了?
“姑父?”见江哲面上表情变换不停,蔡瑁略有担忧唤道。
“何事?”
“敌军已退,众将士留在此处亦是无用,不若叫其归营歇息……”
“唔,”点点头,江哲站在江边,心不在焉说道,“辛苦诸位将士了,且叫他们归营歇息,你也回去歇息吧!”
“诺!”蔡瑁领命而退。
不多时,江边几近两万曹军士卒渐渐退散,除去轮到值夜的士卒且留在此处外,恐怕也只剩下江哲仍在此眺望江面了。
虽然几近天明,然而天空仍未放亮,江中大雾亦是不曾散开,如此一来,江面上究竟发生了何事,江哲是一无所知。
不过总算还好,历史中那声‘谢丞相箭’总算是没能让诸葛亮令麾下士卒喊出来,否则,自己恐怕……丢脸丢到家了!
然而隐隐的,江哲却有种感觉,或许此次,叫他诸葛亮得逞了也说不定……
可是倘若他得逞,为何不叫麾下士卒喊声‘谢司徒箭’呢?打击打击自己在军中威望,想来诸葛亮并非不想看到……
不过话说回来,自己下令放的是火箭,又是万箭齐发,他诸葛亮如何借箭?
正在江哲心中不解之时,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呼唤,“司徒……”
江哲转身一瞧,见来的是贾诩,招手说道,“文和怎么也来了?”
“门下原本是睡下了,不过中途被营中动静惊醒,”微微笑着,贾诩走上前来,见江哲站在江边,诧异说道,“司徒在此做什么呢?”
犹豫一下,江哲便将方才之事一一告知贾诩,同时,将‘草船借箭’之事以自己观点的形式,也告诉了他。
“原来如此,”听罢江哲所言,贾诩抚摸着下巴上的短须,凝声说道,“如此大雾,蔡将军认为不宜出战,恐遭伏击,确实有几分道理……而司徒所言观点,亦无不妥之处,用火箭拒敌,唔,不过嘛……”说着,贾诩望了一眼江哲,满脸疑惑问道,“门下观司徒所言,司徒好似笃定敌军是故弄玄虚,周围不曾有敌军埋伏……如此的话,为何不叫蔡将军点起一支船队,趁敌军不备,悄然出营,将其擒杀?”
“额?”望着贾诩眼中的疑惑,江哲哑口无言。
对啊!既然自己已经明白这不过是诸葛亮故弄玄虚之计,为何还要陪他玩耍,耗费二十余万支箭矢,另火油、布帛无数,派一军前去,岂不是更为迅捷、省力?
见江哲听闻自己所言后,一脸目瞪口呆,贾诩顿时明白过来,苦笑一声,暗暗骂自己多嘴,连忙转移话题说道,“额,这个,其实依门下之见,司徒所为,才是稳妥,门下以为,虽然司徒料定江面大雾之中并无敌军埋伏,然用兵之道,虚虚实实,保不定……咳!是故,门下认为,司徒所为,才是稳妥!
虽耗费了些许箭矢、亦叫敌军徒劳无功……”说着说着,贾诩自己都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文和莫要再劝慰我了,”摇摇头苦笑一声,江哲无奈叹息道,“文和说得不错,叫一支船队悄然而出,省事省力……此事是我失察,不及细思便下令,文和不必为我辩解……”
说着,江哲暗骂自己一句,傻了吧,自以为得计,还信心百倍下令放火箭……
“走吧,文和。”摇摇头,江哲转身朝自己住处走去,虽说有些失望,不过想起诸葛亮那家伙也不见得逞,总算是稍稍好过了一些。
走着走着,江哲好似想到了什么,在身旁贾诩疑惑的目光中,他忽然停住脚步,回头凝神望着江面,眼神闪烁不定。
难不成他诸葛亮此次借箭并非是用草船,而是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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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江哲心下惊疑不定之时,诸葛亮与鲁肃却是刚刚逃得一条性命……
恐怕这一次,是诸葛亮有生以来最为狼狈的一次,非但手中羽扇失了,全身上下湿透不说,更是处处染着尘灰,反观鲁肃,亦是全身湿透,非但顶冠失了,脸上还被大火熏得乌黑,一副落魄相。
“哈哈!”望着对方的狼狈相,两人相视一笑。
事实证明,江哲的数万支火箭,却是险些叫诸葛亮与鲁肃丧命,眼下二人正坐在一艘小船中,徐徐而夏口方向而去。
不得不说,鲁肃不愧是诚诚君子之士,即便是被诸葛亮害得如此狼狈,仍一脸恬然,回望一眼方才停船之处,望着那面仍隐隐有些微光,鲁肃摇头苦笑道,“险些丧身鱼腹,险哉险哉,想不到那火箭竟是如此密集!”
“啊,”诸葛亮点头附和了一句,哂笑说道,“经江哲这么一折腾,恐怕曹营之中火油眼下差不多已消耗殆尽,却是苦了我等……”
回忆方才之事,仅观诸葛亮发现曹营射来数千支火箭,仍有闲情与鲁肃开玩笑就可以看出,他不是没料到此行中途会被人看穿。
其实,诸葛亮早就算到江哲身在曹营之中,亦料到此人多半回来干涉此事,即便是说,对于江哲下令放火箭,诸葛亮早有预料。
正是因此,早在诸葛亮与鲁肃从夏口出发前,诸葛亮已叫督备此事的刘琦令麾下将士取水,将四十艘战船上的草人全部淋湿,又取水倒在船舷两侧,至于风帆等处幔布,亦是久久浸泡在水中,直待诸葛亮启程之前,刘琦方才令人挂上。
至于船身其余各处,诸葛亮亦早早叫刘琦派人用泥水反复涂抹,为的,就是防备曹军……不,是防备江哲下令放火箭。
不过他唯一没有料到的事,江哲似乎是太过于执着了,竟然放了几近七、八万支的火箭。
七、八万支,其中热量足以将那些湿透的草人,继而便是风帆、以及战船本身……
仅仅是第二轮齐射,诸葛亮四十艘战船便已经被火箭点燃,见此,他只好下令弃船,叫船上士卒登上战船后方用绳索吊着的小船,也就是走舸。
不得不说,诸葛亮处事,十分谨慎小心,他见大船调头不易,恐事有突变,是故特意在每一艘大船后方,用绳索吊着一条走舸,毕竟大船之上的士卒也不过三四十人,挤一挤,还是能坐下的。
如此一来,四十艘大船,一眨眼间竟然是折了二十余艘,其余十余艘,亦是青烟直冒。
在被迫放弃了大船之时,其实诸葛亮、鲁肃,以及其余一干士卒亦不曾乘船离去,而是故意装作惨叫,以免叫江哲看出破绽。
一来嘛,诸葛亮此刻更为担忧江哲派军围剿,是故叫将士故意惨叫,以安江哲之心。
二来嘛,便是想叫曹军多放几轮箭支,就算是为消耗曹军物资,那也是好!当然了,这是鲁肃的想法,诸葛亮自然不这么想。
低头整了整衣衫,鲁肃于小船上正襟危坐,回望一眼身后,想起方才的惊险,心下终于松了口气,一回头,却见诸葛亮有些茫然地望着江面,心中一叹,犹豫劝道,“孔明,如此情形之下,能保得一条性命已是不易,莫要多想了,此事在下自会如实告知公瑾,为孔明开脱……”
“开脱?”诸葛亮回过头来,诧异说道,“为何事开脱?”
“唔?”感觉有些莫名其妙,鲁肃诧异说道,“自然是为箭矢之事啊,孔明之计虽是巧妙,可惜被曹营中人看破,七日之约只剩下三日半,孔明又如何赶制十万支箭?咳咳,抱歉,此计甚是巧妙,可惜事败,或许乃是天意,孔明莫要多想……”
“事败?”见鲁肃这么一说,诸葛亮脸上挂起几许微笑,揶揄说道,“那可不见得!”
“咦?”鲁肃自是一脸不解,却见诸葛亮转身望了一眼江水,忽然伸手在水中一探,取回手时,手中却是多了一支箭矢……
顿时,鲁肃面色大惊,俯身望向江面半响,随即不可思议望着“难不成……”
“啊!”诸葛亮微微一笑,起身望着下游方向,喃喃说道,“差不多子敬便可以望见了……”
“望见什么?”鲁肃下意识说了一句,顺着诸葛亮眼神一望,却见下游方向,隐隐有数十艘大船停于水中,随着距离的徐徐接近,鲁肃的眼睛渐渐瞪大。
时旭日缓缓从东面升起,江上雾气渐渐消散,下游方向数十艘战船一字型排成两行,停在江中,中间好似用什么连在一处……
“那是幕布,”似乎是看穿了鲁肃心中疑惑,诸葛亮正色说道,“将幕布缝合,在当中多置些孔洞,以免与叫江水从孔洞中流过,幕布四角,各绑绳索,分别吊于四艘大船上,令四艘大船两艘在前,两艘在后,前面两艘大船的幕布上,再绑一块大石,随后徐徐放松绳索,叫幕布浸入水中。
因受前面两艘大船幕布所绑的大石重量,整张幕布呈倾斜状,以便于打捞从上游冲下的箭矢……”
“这……”即便是智谋超群的鲁肃,显然也有些不明就里,而诸葛亮,则仍望着江面继续说着。
“曹军所用箭矢①,除箭簇以青铜、铁制打造外,箭杆乃竹、木所制,为了箭矢能射得更远,箭杆经过日光暴晒,除去其中水分,甚轻;而箭羽乃是飞鸟羽毛所制,亦能浮于水上;更重要的是箭簇,曹军箭簇亦是沿用秦国造法,不过为大量制造,曹军箭簇相对秦国箭簇较小……总体说来,些许时间之内,这些箭矢虽不能完全浮于水面,也不会当即便沉于江中,要等它沉下,恐怕要等箭杆、箭羽浸在水中良久,方才沉下……
而此地距离箭矢落江之处不过三、五里,又不曾在水中浸泡多少时辰,若是及时打捞……”
一面惊疑不定听着诸葛亮话语,一面惊愕望着此处众多夏口士卒坐着走舸忙碌着,鲁肃心中惊叹不已。
解释一番之后,与鲁肃一道登上大船,诸葛亮下令此处战船上的士卒将幔布四角吊起,果然见无数箭支,数十艘战船,粗粗一算,恐怕已不下十万,再加上方才不曾被烧毁的草船十余艘,总体说来,恐怕有十五、六万之多。
在此提及一句,江哲与蔡瑁差不多消耗箭矢二十五、六万余支。
事后,当鲁肃将此事告知周瑜时,只见周瑜的表情有些怪异,皱眉思忖半响,却是从案上抽出一封信交与鲁肃,口中淡然说道,“无暇管其余事了,你且遣人将此信送至曹营蔡瑁处,另外,故意叫曹操知晓,派去的将士……其家中老小,日后自有我周公瑾代为照料,决然不会亏待之处!”
“……”愕然接过周瑜递来信件,鲁肃方才脸上些许喜悦早已消逝无影,眼神黯然,望着手中信件,暗暗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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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明:若不是当时怕江哲恼羞成怒追来,真想留下句话啊……
比如,谢司徒箭!
Ps:①:弓箭较长为70厘米左右;弩用之箭较短,在50、60厘米上下。为求射程,箭杆经暴晒,期间为防止箭杆开裂,以油浸之。
所以,我反复想了一下,在箭支落水时间不长的情况下,箭支不会就那么快沉到水底,应该是半浮状态,理由文中已经说了。
只是粗粗一算,毕竟我没有实物……
第二十六章 布局
有些时候,因为太执着某事,因而忽略了其他,使得原本十拿九稳的事,却好似快到嘴边的鸭子,飞了实在有些可惜。
就拿贾诩的话来说,他实在不明白,为何江哲明明知道对方是故弄玄虚,却还要照着原本的步骤走呢?派一支船队岂不是更快?
江哲无言以对,其实他事后也挺迷糊的,为何自己当初就好似中邪一般,舍近求远呢?思来想去,他还是没能想出个头绪来。
二十五、六万支箭,对于眼下财大气粗的曹操来说,实在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即便是营中火油的消耗,曹操也仅仅是下令至江陵那边,调了些过来,
对于江哲的失误,曹操视若无睹,毕竟,人无完人,岂有十全十美的?
是故,曹操折回了江哲的自罪书,邀他喝酒,期间多有好言相劝,不过,江哲还是力请曹操从石阳调来了郭嘉。
两日后,郭嘉将石阳事宜托付给了徐晃等大将,仅仅带着数十亲卫,赶到汉阳曹军水寨,听闻江哲失误之事,乐不可支,不过相对地,也饱受了江哲白眼。
郭嘉抵达汉阳,代表着曹操麾下善于用兵的谋士已全数聚集于此,荀攸、郭嘉、江哲、贾诩、司马懿,阵容何等强大?
建安四年八月二十四日,郭嘉抵达汉阳,与众人相会,曹操当即召集麾下谋士商议进兵之事……
期间,司马懿简单叙述了一下近日事况,郭嘉深思一下,笑嘻嘻说道,“恐怕,眼下东吴与刘备,要更为忧虑才是,主公何必心急?”
在曹操一愣之间,贾诩亦拱手说道,“郭祭酒所言极是,在下附议!”
曹操听罢,细细一想,便明白了二人的意思。
就如贾诩早早便提及过的,曹操驱七州之力携众取江东,优势要远远凌驾于区区江东之上,眼下孙策与刘备人马,皆是与曹军隔江而对,战局呈僵持状态。
比起实力雄厚的曹操而言,江东与刘备,更是处在劣势。
首先,粮草之事,虽然曹军一方同样为粮草之事担忧,然而莫要忘了,孙、刘兵马亦有十万之多,可是粮草,却要远远少于曹军,在这点上,双方相差不多。
其次,便是兵力,曹军有五十万之众,汉阳、乌林等地屯扎四十万,石阳屯扎十万,两面夹击江夏、夏口,大有优势,而孙、刘两家,却只能龟缩防守,疲于应付。
再次,便是将士实力,曹操强于陆军,弱于水军,然而最紧几日,他麾下荆州水军实力提升极快,蔡瑁对战周瑜时,从早前的屡战屡败,到如今十战九败,换句话说,荆州水军实力,正直追江东水军,也就是说,江东在水军方面的优势,正一点一点被曹军追近,假以时日,江东恐怕要不战而败。
曹操轻颔其首,顾自低头细思,其实在对战方面,他趋向于早早用兵,早早功成,最不喜拖延战机,在这点上,他与江哲的意思大致相同。
毕竟,曹操希望在有生之年平定乱世,而眼下,他已五十将近,谁知道后面还会发生什么事呢?
就算是打败了孙策、刘备,还有张白骑与刘璋。
张白骑此人不可小觑,短短两年之间,从区区洛阳、长安一地,到如今坐拥西凉、司隶、汉中三地,论其威胁,不下于孙、刘联手;而刘璋,虽传闻此人不外如是,仅靠其父扬名,可谁知道究竟是否如此呢?再说,蜀地易守难攻,只消派几路兵马守住险道、关隘,曹军如何能入?
更别说张白骑与刘璋联手,那可远非孙、刘联手可比!
是故,曹操的意思是,一鼓作气拿下江东,将刘备、孙策一干人等,诛杀殆尽,携得胜之军锋芒,转而攻蜀地、汉中,他哪里愿意在汉阳拖延时间?
毕竟,曹操年纪不轻了,况且又患有头风,只要是他还想着在有生之年平定乱世,就无法应允郭嘉与贾诩的意思,与孙、刘两家相持。
江哲与曹操的意思相差不多,一来是他主张早早解决孙策与刘备一干人等,毕竟他心知肚明,汉末三国指的是曹魏、西蜀、东吴,这里的西蜀,指着的刘备,而不是刘璋,更没有张白骑什么事。
其次嘛,恐怕就是私心了,自江哲娶了秀儿、蔡琰、糜贞以来,五、六年中有大半时间出征在外,就算是战罢归家,也因职务过重,无法陪伴家中妻儿许久,别说秀儿、糜贞,就连当初希望自己夫君出人头地的蔡琰,眼下都稍有怨言。
眼下江哲将近二十六岁,秀儿小其两岁,蔡琰小秀儿一岁,糜贞小蔡琰两岁,乔薇与糜贞同岁,四女都不过是双十之龄,都处在女子花容最美之时,谁不想自家夫君久久陪伴在旁呢?
再说江哲,权利、名望、金钱,俱不是他心中所求,相助曹操征战天下,一来是做力所能及之事,遵行了当初所说的‘达者兼济天下、穷者独善其身’之言,二来是念在与曹操交好,报其知遇之恩,其实,领军作战四、五年,江哲心中早已厌倦,迫切想辞官归家,与妻妾厮守。
可天下未平,江哲如何好意思说辞官,如此一来,他唯有尽早助曹操平定乱世,以待天下大定之时。
是故,在商议对江东用兵之事上,曹操与江哲主张速战,郭嘉与贾诩、祢衡主张缓攻,司马懿无所谓速战还是缓攻,不过就私心来说,他倒也不想曹操这么快就拿下江东,是故附议了郭嘉、贾诩的建议。
如此一来,夹在两方中间的荀攸就有些头疼了,有心附议郭嘉主张,又不想违背曹操意思,思前想后,苦笑不已。
虽说曹操眼下与荀家关系不错,早前也赦免了荀彧,可是谁知日后如何呢?对此,荀攸心中总有些担忧。
眼下曹操帐下文臣武将中,论家室,差不多只有夏侯家与曹家风头最盛,其次便是荀家了,在曹操得势一来,荀家得利的确不少,论底力,恐怕还要隐隐高于夏侯家,这是荀攸心中顾虑所在。
说到这里,要提及一句,其实眼下‘江家’底力也是雄厚,然而,江家不过是借江哲出名的‘新晋世家’,哪里比得上荀家百年世家?
江家,说到底,眼下不过是江哲一人,其膝下二子一女,尚且年幼,江哲本人又不贪恋权位,更别说他日后辞官。
再说,江哲长子与曹操之女曹宪早有婚约,与次子江睿的有婚约的甄家,俨然是不值一提的小世家,换句话说,江家,是倾向于曹家的。
而荀家则不是,早在袁绍尚在世,荀家底力便伸到了冀州等地,这一点,曹操心知肚明,也也说破,然而心中,总难免有些芥蒂。
其次便是荀家的财力、人力,比起正直得有些迂腐的荀彧,荀攸早早便心忧此事,待曹操得势一来,他每每嘱咐家族中人谨慎处事,免得遭了曹操忌讳。
论起功高震主,江哲可谓是风头正盛,然而叫曹操暗有戒心的,反而是最近默默无闻的荀家。
江哲,不过寒门子弟,是一人罢了,而荀家,干粗枝茂,隐隐盖过夏侯家,这难免叫曹操心有不渝。
曹操,本应姓夏侯……
是故,就算江哲再如何名传天下,曹操自然不会心有芥蒂,而他身后曹家,亦不会对江哲有何等戒心,相反,荀家在这方面,就难免遭了曹家忌讳。
自曹操罢免荀彧之后,荀攸一直在设法补救,一面厚交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曹纯等大将,一面不遗余力拉拢江哲为其说话,否则若是换做旁人,荀家如何会暗助糜贞、乔薇?
未免遭了曹操忌讳,荀攸向来在商议要事时开口,就算有何想法与曹操不同,他也不会当面说出,而是事后告诉江哲,借他口说与曹操,毕竟曹操与江哲的交情,不是荀攸、荀彧可比。
眼下,当曹操眼神望向荀攸时,荀攸心头苦笑不已。
他早知曹操也好,江哲也罢,两人都主张速战,可是论其眼下局势来,却是缓攻比较有利,毕竟,曹军拖得起,江东拖不起,然而介于不违背曹操意思的心念,使得当初江哲进兵时,荀攸唯有鼎力相助,眼下……
“奉孝言之有理,不过再相持下去,我军粮草恐怕不济……”
“这……”郭嘉不疑有他,毕竟掌后勤的荀攸。
其实自得了荆州众多存粮以来,曹军在粮草军饷上,难得地处在充溢局面,唔,不过虽说是充盈,也只是到今年年末,如此,倒也不算荀攸信口开河。
与郭嘉对视一眼,贾诩微叹一声,摇头说道,“粮草若是不济的话,唯有速战了……”
“正是!”曹操朗笑一声,抚掌说道,“即便是孙、刘两家联手,亦不过是区区十万兵,而我军有五十万之多,倘若止步不前,岂不是叫天下人笑话?今日我之所以招诸位商议,意图思一妙策,以便于攻下江东!”
众人听罢,对视一眼,沉默不语,毕竟,妙策之所以是妙策,可不是信手可得的。
“守义的意思呢?”曹操转向江哲笑着问道。
“唔,”前日中邪般叫诸葛亮得逞,江哲到现在还有些介意,听闻曹操之言,摇头说道,“要正面击败江东水军,此事不易,不过今日奉孝到此,倒是更添胜算……”
“哦?”曹操还不及说话,郭嘉笑呵呵说道,“守义对嘉竟有如此重望?”
翻了翻白眼,江哲没好气瞪了郭嘉一眼,一字一顿说道,“霹雳车!”
郭嘉当即醒悟,细细一思,缓缓点头说道,“守义的意思是说,将霹雳车用于水战?这……倒也可行。”
其实说到底,对于手中的地卷下册天书《百战奇略》,郭嘉看重的,仅仅只是书上记载的奇攻妙策、兵阵图略,对于其他的,他却并非十分看重,当初若不是江哲提及,郭嘉也不会想起,书上记载有霹雳车制造方法。
“将霹雳车用于水战?”曹操望了望江哲,心中好似记起,江哲似乎早早便着手此事了……
似乎是明白了曹操的意思,江哲摇头说道,“眼下军中战船,恐怕无法承载霹雳车重量,每只船上,放置两台霹雳车已是极限,否则万弹齐发,江东战船弹指之间可灭,何足惧哉?”
“万弹齐发?”曹操眼睛一亮,想来是十分心动,带着浓浓期望望向郭嘉,却见郭嘉犹豫一下,讪讪说道,“主公,此事待嘉与守义商议一番,看看是否可行……”
“唔!”曹操挥手笑道,“此事便交与你等了,那周瑜小儿甚是无礼,若是有此事可行,哼!”说着,他环顾帐内众人说道,“这几日江上风平浪静,可与江东一战,劳公达备好战船!”
荀攸听罢,有心建议曹操缓战,然而想了想之后,却唯有拱手领命。
“……是!”
很可惜的,在曹操心中,贾诩、司马懿、祢衡的分量不及江哲、郭嘉、荀攸等人,真正决议战事的,眼下不过是曹操、江哲、郭嘉、荀攸四人而已,三票对一票,速战!
而贾诩见江哲亦主张速战,于是乎缄口不言,贾诩犹如此,司马懿与祢衡更是不必说,在曹操眼中,二人尚且比不上贾诩,更何及江哲、郭嘉、荀攸三人?
次日,周瑜对曹操下了一封战书,上面多有嘲讽之言,引得曹操勃然大怒,立马叫蔡瑁准备战船。
一个时辰之后,曹操领着郭嘉、江哲、贾诩三人,亲自登船督战。
曹操既在,蔡瑁更是不敢懈怠,驱楼船、艨冲三百余艘,走舸不计其数,浩浩荡荡,赶赴赤壁,行至途中,却已遥遥望见江东船队。
“哼!”待望见远处江东船队那‘周’大旗,曹操冷笑一声,怒声喝道,“什么叫‘近日江上风平浪静,有利于贵军’,那周瑜小儿竟如此狂妄,即便是大风大浪,我军亦是不惧!”
“周瑜此举,不过是激主公出战罢了……”郭嘉在旁微笑说道。
“我岂不知也?”曹操大笑一声,拍着船上栏杆,冷笑说道,“今我麾下荆州水军,不同往日,待我败周瑜小儿,蔡瑁!”
随着一阵脚步声,蔡瑁急急从不远处走来,抱拳应道,“末将在!”
深深望了一眼蔡瑁,曹操沉声说道,“我寄重望于你,休要叫周瑜小儿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末将遵命!”蔡瑁抱拳应喝一声,当即摇旗,于江上排开阵势,与往日不同的是,眼下在水军之中督战的,可不是张允、蔡仲、蔡和等人,而是曹操麾下大将,于禁、张辽、张颌等将。
虽说众将不习水战,可论武力,远远在张允、蔡仲得人之上。
这是江哲的意思,荆州水军将领精于水战,却在勇武上不及江东将领,而曹操麾下大将虽是勇武,却用不精水战,是故,江哲便将麾下众将混编,用荆州水军将领指挥船只、用曹军将领应战。
也就是说,类似蔡瑁等人,只需一行指挥船只便可,应敌之事,交与张辽、张颌等曹将便可,如此一来,众将各司其职,胜算自然大大提升。
“周瑜也不免心急了……”贾诩犹豫着对江哲说了一句。
“恩!”江哲点点头,他不是不明白贾诩说这话的意思,只是他与曹操一样,都希望速战速决。
见江哲如此,贾诩微微一叹,将劝战之事抛之脑后,凝神打量着远处江东战船,看着看着,他却发现有些蹊跷,口中喃喃说道,“司徒,这江东战船,好似有些古怪啊……”
“古怪?”江哲放眼一望,面上很是惊愕。
只见远处江东战船,竟是用铁索连在一处,铺以木板,各船齐头并进,船上弓手密密麻麻,引箭待发……
“连环船?”
而另外一面,曹操亦是一脸动容,死死盯着远处,眼神闪过一道精光,似有所得。
“这周瑜怎么……”显然,蔡瑁也看到了江东战船的不同寻常之处,心中大感疑惑。
在精于水战的蔡瑁看来,此刻周瑜的做法,明显是十分愚蠢的。
江上水战,重在机动性,倘若将众将以铁索连接,显然就失去了机动性……
可不管怎么说,仅一个照面的工夫,曹军还是落于了下风,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快得多。
以三十余艘战船为一队,江东水军挥船而进,率先与其交锋的,是于禁、张允所率领的水军前部。
作为蔡瑁副手,张允自然也是精于水战之人,待他望见东吴船只开来,当即指挥船只应战,所用的策略是叫两翼船队抵住江东战船两翼,将江东船只前军放入,三面夹击。
在策略上,张允并无失误之处,然而事况,却是远远超乎他所意料。
不同于以往作战,江东两翼船队待靠近曹军战船之后,并非减缓速度,而是一面下令船上弓弩手放箭,一面直直撞了过来。
随着张允眼中惊色越来越浓,曹军两翼战船竟是被江东两翼战船撞得阵型大乱,眨眼之间,数十艘战船被撞得木块四溅,船上曹兵一阵惊慌,纷纷落于水中。
“这……”张允亦不免有些惊慌,摇旗大声喊道,“挡住!给我挡住!”
话虽如此,可是数余艘战船用铁索连于一处的江东战船,又哪里是曹军战船可比?
几乎是不需何等策略,江东船队一路高进,反观曹军船只,纷纷被其撞得支离破碎,船上曹兵惊叫声此起彼伏。
“想不到周瑜竟有如此妙法?”不懂水战的贾诩喃喃说了一句。
“是么?”江哲淡淡说了句。
“咦?”贾诩疑惑地望了一眼江哲,却见他双眉紧锁,显然是在想着什么。
两翼的惨状,蔡瑁自然也看到,偷偷望了一眼曹操,却见他凝神望着远处,未免曹操发怒,忙摇旗大喝道,“传令中军蔡仲、蔡和,救援两翼!”
命令经过几个传递,终于传到蔡仲与蔡和两人处,只见二人与各自船上的张辽、张颌商议一下,赶忙变换阵型,救援曹军两翼船队。
两军自是箭如飞蝗,可是比起江东兵来,曹军处境更是危机。
不外乎今日江东战船,一改往日一触即退的作战策略,竟然与曹军硬拼,江东战船以三十余艘为一队,挥军猛进,大有一往无前、死战不退的气势,即便是遇到曹军战船,也不掉转方向,竟是直直向前撞去。
有心算无心之下,曹军战船节节败退,船上曹兵纷纷被撞入水中,更有甚者,竟是连战船都被撞碎,沉没于江中。
“守义,”凝神望着远处战局,曹操皱眉说道,“守义,为何我军被撞得人翻船倾,反观江东战船之上士卒,竟是丝毫无损呢,按理说,如此猛烈撞击,其军士卒自然也是……”
“平衡,”打断了曹操的话,江哲凝声说道,“江东战船用铁索将数十艘战船连在一处,横于江上,论平衡,自然在区区一艘之上,再者嘛,恐怕江东战船加固了前侧,否则,就算再是平衡,亦无法将我军船只撞碎……”
“原来如此,”曹操喃喃念叨几句,抚摸着下巴胡须问道,“看此间情形,若是按此法将战船连于一处,即便是遇上大风大浪,船上将士亦是如履平地咯?”
皱皱眉,江哲点头说道,“是的,就算是大风大浪,只要是连接的船只够多,船上将士亦是如履平地!”
“咦?”愕然转头,曹操疑惑地望着江哲,诧异说道,“观守义所言,好似守义早就知道此法?”
“正是!”江哲点点头,凝重说道,“此法名为连环船!”
疑惑不解望了江哲半响,曹操犹豫说道,“如此妙法,实有利于我军,为何守义……”
似乎是看出了曹操的疑惑,江哲低声说道,“凡事有利有弊,孟德可知其不利之处?”
“操洗耳恭听!”
“此法不立于调度兵马,排演阵型,更重要的是,”望了眼曹操,江哲低声说道,“若是运用此法,牵一发而动全身,倘若对方用火计,我军千余艘战船,岂不是眨眼之间,毁于一旦?”
“哈哈,原来如此,”曹操心中疑虑顿时消散,他原本就不信江哲会故意藏下妙策不用,如今见他这么一说,心下顿时明白。
“凡事有利有弊,守义所言极是!不过,若是谨慎处之……”
“孟德欲用此连环船?”江哲皱皱眉,凝神说道,“孟德,依我看来,周瑜今日激孟德出战,分明是不安好心!”
“唔?”曹操眼眉一挑,疑惑说道,“难道其中有诈?”
“孟德何不想想,为何前几日我军搦战,周瑜避而不出,今日却反而激我军出战?”
“这不是显而易见么?”曹操摆摆手,笑着说道,“他要将麾下战船用铁索连接,自然需要耗费许多时日,守义不必在意,按守义说来,我等只需防备周瑜用火……”
“这……”江哲语塞,虽有心劝说,却说不出个头绪来,毕竟曹操说得也对,只需防备对方用火就好,总不能因噎废食吧?
“……哲惭愧!”
“呵呵,”见江哲面色讪讪,曹操摆摆手笑着说道,“守义处事谨慎,操自然知道,此策虽有利于我军,却有极大隐患,也不怪守义不用……”
就在两人谈话之时,蔡瑁仍在指挥战事。
蔡瑁不愧是蔡瑁,虽然一时有些慌了手脚,然而静下心来之后,便找到了相应办法。
一面摇旗指挥麾下船只散开,不与江东战船硬拼,只是远远吊在江东船只旁边,一面则下令叫麾下水军士卒放火箭。
虽然看上去好似十分狼狈,被江东水军赶在赶去,然而论其究竟,损失要比方才少得多。
“太难看了,”曹操望了战局半响,笑了笑回身身旁蔡瑁说道,“下令撤军!”
“……”蔡瑁一时间有些无言以对,偷偷望了眼曹操面上表情,却见他并无几分愠色,方才心下一松。
一炷香之后,曹军损失大船近百艘,走舸等小船不计其数,论起伤亡,恐怕是近日来最为惨重的一次,然而曹操面上,却无几分恼色。
而江东船只亦不追赶,周瑜仅是召回战船,叫麾下将士大声喊了一句。
“曹丞相,待他日江上风平浪静之时,在下再邀阁下一战!”
“哼!”面对着周瑜的嘲讽,曹操冷笑一声,挥袖而去,心中亦是明白了江哲的话:周瑜此举,不安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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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战,是近日来曹军最为惨重的一次,作为水军统领,蔡瑁自然是难辞其咎。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曹操并未重责与他,仅仅是不冷不热呵斥几句,便叫蔡瑁下去了。
这使得蔡瑁心中更是惴惴不安,待偷偷望了望江哲之后,得他示意,方才松了口气,抱拳而退。
蔡瑁等一干将领将领一走,郭嘉便嬉笑说道,“主公,周瑜今日,恐怕是向主公献计而来!”
作为顶级谋士的郭嘉,周瑜的打算,自然是瞒不过郭嘉眼睛。
“啊!”曹操笑了笑,端起案上酒盏,望了眼江哲,口中笑道,“奉孝所言,与守义大致相同,不过嘛,此法确实有利于我军,实难舍弃啊!”
犹豫一下,贾诩拱手说道,“曹公若是欲用此连环船,需防江东用火!”
“此事我知,”曹操笑着对贾诩点点头,端着酒盏自得说道,“我方才粗粗一算,我军有四五十万,若是登船作战,大船恐怕不下于三千之数,待我等一一将其连接,恐怕耗费许久时辰,需至冬季光景,介时江上西北风大作,江东若要用火,岂不是自取死路?火势顺风而起,恐怕烧的非是我等,而是江东!”
“那可不见得!”江哲端着酒壶斟了一杯,淡淡说道。
“咦?”曹操面上露出几分诧异,惊疑说道,“守义此话怎讲?”
一口将杯中酒水饮下,江哲望了一眼郭嘉,随即转首望着曹操,凝重说道,“或许,那时吹的是东南风也说不定呢……”
“怎么可能?此事岂是人力所能及?”曹操皱皱眉,显然有些不信,却见郭嘉饮罢杯中酒水,淡淡说道,“妖术可至!”
“妖术?”曹操瞪大眼睛,帐内荀攸亦是一脸动容,惊愕地望着江哲与郭嘉,唯有贾诩苦笑摇头不语。
低头想了想,江哲出言劝道,“孟德,我思连环船之事,还需商议……”
“守义太过谨慎了,”曹操摆摆手笑着说道,“所谓世间妖术,不过是障眼法,蒙骗愚人罢了,岂有实事?守义放心,我等只需防备江东用火……公达,此事便交与你了!”
“这……是!”荀攸望了一眼江哲,犹豫受命,他隐隐感觉,江哲似乎藏有一些心事。
果然,那面荀攸方才受命,却见江哲起身,拱手无比凝重说道,“若是孟德执意要用此策……若是信得过哲,请将此事交与哲!”
“……”曹操不明所以,与郭嘉、荀攸等人对视一眼,抬手笑道,“操如何会信不过守义,只是操觉得此时甚为繁琐,恐守义疲惫应付……也罢,此事便交与守义,公达,劳你在旁助之!”
“主公放心,在下义不容辞!”荀攸略感轻松一些,因为他也同江哲、郭嘉一样,认为今日是周瑜故意‘献策’,其中恐怕有诈。
正说着,忽然帐外传来一声通报之声。
“主公,李典有要事求见!”
“唔?”曹操有些不明所以,一面斟酒一面说道,“仲康,放曼成入内!”
“诺!”守在帐外的许褚应了一声,撩其帐幕,李典大步走入,叩地禀告道,“启禀主公,方才抓获江东细作数名……”
“江东细作?”曹操摸了摸下巴,笑呵呵说道,“那周瑜小儿想做什么?哈哈,有趣,将他们带上来,我要亲自问话!”
“这……”只见李典面上露出几分难色,抱拳犹豫说道,“启禀主公,此些细作顽抗不降,待末将将其围住之后,此些人皆服毒自尽了……”
“什么?”曹操愣了愣,兴致阑珊,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你且将其掩埋就是……”
“是!”李典抱拳应了一声,随即犹豫一下,迟疑说道,“末将以为,主公若是要问话,不如另传一人……”
似乎望见李典面色神色有异,曹操缓缓坐起身,沉声问道,“谁?”
“水军大都督蔡瑁!”
“什么?”曹操望了眼江哲,见他一脸惊疑,重声喝道,“曼成,其中究竟如何,你从实道来!”
“诺!”李典抱抱拳,沉声说道,“末将受命巡夜,见帐中有几人鬼鬼祟祟,便上去问话,岂料那几人一见末将便逃,末将顿感蹊跷,赶忙率数十人将其围住,岂料那些人见此,竟是服毒自尽……”
“那与蔡瑁有何干系?”
“启禀主公,末将将那几具尸首传示军中,或有将士言,此些人,方才正是从蔡将军帐内出来!”
“……”猛然起身,曹操淡淡说道,“走!待我前去看看!”
第二十七章 布局(二)
话说自从曹操入主荆州以来,荆州豪门权利交接几乎可以说是翻天覆地,原本借着刘表势力的不少官员相继被贬,大多换上了曹操信任之人,只有一些微不足道的官吏幸免于难。
当然,曹操也不可能将所有处在权利中央的官员贬去,比如说蔡家、蒯家之人,与其说是曹操看重他们实力,不如说是看重他们在荆州的名声,想暂且留着他们,安抚荆州,至于日后嘛……
不是有句话么,明升暗贬,保不定几年之后,名声显赫的蔡家、蒯家中人经过一连串的‘升官’之后,窝在一处苟延残喘,徒然待死,这不是没有可能。
是故,当初荆州之变后,蔡瑁立即向江哲示好,借亲情投向江哲;另外一面,蒯越亦不似其兄蒯良傲气,在当初江哲稍稍‘示意’之后,力主向江哲靠拢。
在听说蔡瑁竟是与江哲有甥舅之亲,是故,在拜见时,蒯越便以学生自居,谁叫那时曹操仍未至荆州,江哲主宰生杀大权呢?
为的,就是不让蒯家渐渐落于权利中央之外,叫蔡家一家独大。
管不管用暂且不说,不过江哲确实重用了蒯越、蒯良二人,叫二人掌荆州政务,可以说,在荆州内部,二人可谓是一手遮天。
同时,江哲自然也忘不了蔡瑁这个‘外甥’,一面重用蔡瑁掌水军,一面叫蔡家监督蒯家,取平衡之道。
毕竟,贾诩认为,就算当初两家联手投曹,情分可谓是不浅,不过在眼下,两家恐怕已经无法再联手了……
虽说眼下是蒯家、蔡家两家共同打理荆州事务,可是谁得看得出来,蒯家手中并无丝毫兵权,掌军权的,是蔡瑁、蔡仲、蔡和等蔡家中人。
已不是处在同一条线上,这叫两家如何联手?恐怕蔡家想的多半是徐徐架空蒯良、蒯越,好一家独大吧?
既然芥蒂已生,两家又如何能和好如初?
这是当初贾诩向江哲的建议。
待明明白白向江哲表述之后,江哲仍有几分忧虑,在他想来,就算是眼下掌有大权,可蔡瑁如何斗得过蒯良、蒯越两兄弟?
对此,贾诩笑眯眯说了句,“那可不见得!”
确实,江哲小看了蔡瑁,毕竟在历史上,蔡瑁没投曹操多久就被周瑜用离间计诛杀了,可是究竟又是怎样呢?
说起蔡瑁的本事来,不过是善于统帅水军罢了,然而偌大荆州之中,岂会无人比得过他?可是在刘表心中,蔡瑁却是他最信任的人之一。
蔡瑁为人圆滑,善于投机、献媚。
不得不说,这投机、献媚,也是一门大学问……
两三月前,荆州刺史刘表病故,曹军主帅曹仁统二十万兵马屯宛城、攻新野,新野刘备向蔡瑁求援,而此时,荆州大小官员、将领主张抗曹,就连蒯越亦是如此。
当初,蔡瑁手中只有八万水军的兵权,其兄蔡仲、蔡和手中兵权合到一处,也不过两、三万,也就是说,仍有近半兵力,在主张抗曹的将领手中,其中,蒯越之兄蒯良,手中亦有两、三万兵权。
在计算了一下利益得失之后,蔡瑁首先去蒯家说服蒯良、蒯越,叫二人与他一道投曹。
毕竟,自袁曹交锋以来,无论是荆州也好,江东也罢,差不多就是坐观曹操战败、袁绍成事,谁能料到最后胜的反而是曹操呢?
“战而不胜,不若不战!”这是蔡瑁说服蒯越、蒯良的原话。
当是蒯良、蒯越犹豫不决,蔡瑁却骗二人言:此次曹军来袭,虽传闻是曹仁掌军,其实,却是江哲!
蒯良、蒯越一听,心中更是犹豫。
早在两年前,江哲出兵宛城,刘表率十余万出襄阳,历经数战,却是不得一胜,要知道,当初江哲手中,仅仅三、四万而已。
以十万敌三、四万,犹不能取胜,更何况江哲统兵二十万?别看蒯良口中每每不屑江哲,然心中,却是深为忌惮,谁叫他在江哲手中,两战俱败呢?
于是乎,蒯家从了蔡瑁的意思,蒯家从了,剩下的自然简单得多。
以保卫荆襄为借口,蔡瑁四下收拢荆州兵马,屯于襄阳,不少将领在入了襄阳之后,便被蔡瑁请入自家府中饮酒,‘通之以情,晓之以理’,笼络了一大些将领,而那些力主抗曹的顽固老将,则被蔡瑁架空了兵权。
早时,荆州将领中多有不从者,可当听说数日之间,曹操破了新野,打着‘江’字旗号围攻樊城时,便一一顺从了蔡瑁。
是故,蔡瑁尽得荆州十余万陆军,十万水军!
江哲确实是兵无血刃拿下的荆州,然而论其究竟,却是蔡瑁在暗中‘出力’。
献媚,这恐怕是一个不怎么好看的词,不过荆州大有人将这加在蔡瑁头上。
可抡起实情,蔡瑁却是有些‘冤枉’,他可没向江哲送礼什么的。
蔡瑁很聪明,唔,应该说是很狡猾,他一见江哲就明白,眼前的这位,显然不是用金钱可以买通的,前去送礼,反而会叫此人厌恶。
是故,蔡瑁仅仅是拨了一处并不豪华的宅邸叫江哲居住,期间也并非送礼,在荆州其他世家偷偷塞上财帛金钱,登门造访襄阳城中的‘江府’时,蔡瑁却是打起了亲情牌,一面向江哲解释蔡邕与荆州蔡家的缘由,一面叫其姐蔡夫人,挑选了一些首饰,并亲笔一封书信,送至许都司徒江府二夫人,蔡琰,而所选的首饰,也不是挑选质地名贵的,而是选择少见的,手工精美的。
此事江哲得知后,倒也不好叫蔡瑁追回送信的人,毕竟又不是送给他的,是故仅仅是口头告诫了一番,然而事后,待贾诩得知之后,便暗暗注意起蔡瑁来。
“蔡瑁虽为小人,然处事高明,为人圆滑,不失是一人才!”这是贾诩对蔡瑁的评价。
在投曹一事上,几乎是可以说蔡瑁利用了蒯越、蒯良一把,而最后,又险些堪堪将二人一脚踢下,在此事上,吃亏的反而是蒯良,手中两三万兵权被消去,反观蔡瑁,却是名正言顺的掌了十余万水军,坐实了那水军大都督之位。
说到底,蔡瑁可并非是有勇无谋的匹夫,比起他两位兄弟来,蔡瑁要聪明得多……
那日,蔡瑁与他兄弟蔡仲蔡和正商议着如何改进战术,用来对付周瑜,却忽然听闻帐外传来一声通报,说是营外有人求见都督。
因为时常有蔡家中人前来禀报襄阳情况,蔡瑁也没在意,毕竟相对于蒯良,蔡瑁更是在意其弟蒯越,如今自己兄弟领军在外,搞不好蒯家在暗中弄些小动作,对此,蔡瑁可是警惕地很。
挥挥手叫帐外士卒将人唤入,蔡瑁继续与其弟并另外几位心腹将领议事。
不过一炷香光景,帐外亲卫便领着求见的人进来了,三名。
一望之下,蔡瑁有些诧异,他显然感觉这三人过于眼生了,似乎不是他蔡家中人,皱皱眉,蔡瑁凝神问道,“你等为何而来?”
只见三人做平常家仆打扮,领头那人一望左右,见帐内人员众多,低声说道,“小的有要事禀告都督,还容屏退左右……”
“都督……”蔡瑁当即眼神一凛,心中顿起惊疑,来人竟用都督称呼自己,恐怕不是自己蔡家中人,难道是蒯家?
左右将领不明就里,见到如此情况,遂纷纷抱拳笑道,“既然都督有事,末将等暂且告退……”
心感不解,蔡瑁摇摇头说道,“诸位俱是蔡瑁信任之人,何必如此介外。”说着,他抬手对那三人说道,“究竟何事,速速说来!”
“这……”只见领头的大汉犹豫一下,低声迟疑说道,“都督,此事事关重大,还是……”
“啧!”蔡瑁有些不耐烦了,正欲说话,却见帐内众将笑着说道,“都督莫恼,都督莫恼,既然是要事,我等理当逼退……”
“这……也罢,劳诸位在帐外稍后,二弟,你待我招呼一下!”
“是,大哥!”蔡仲招呼着众将退下。
见其余众人皆已退出帐外,蔡瑁望了眼那三人,身旁只有三弟蔡和。
“究竟何事,还不一一道来!”
“诺!”只见领头那人抱抱拳,忽然从怀中取出一份书信,低声说道,“都督,此事一一写在这封信上,都督一看便知!”
蔡瑁望了一眼三弟蔡和,蔡和会意,上前接过书信粗粗一看,却见信封之上,并无任何注明,心下暗感奇怪,不过倒也没怎么在意,转身将信交与了其兄。
那三人见信件已在蔡瑁手中,当即告辞。
见此些人好似有些急迫,蔡瑁心中很是诧异,挥挥手允了他们,一面叫他们退下,一面拆信。
撕开封口,抽出其中书信,蔡瑁仅是粗粗看了几眼,眼中却充斥着疑惑之色,然而看着看着,他好似忽然想到了什么,面色猝然一变,疾呼说道,“三弟,速速叫帐外众将入内!”
“唔?”蔡和愣了愣,一脸不解说道,“究竟是何人来信,叫大哥如此?”
“休要问,速去!”蔡瑁一声重喝。
见蔡瑁发怒,蔡和不敢耽搁,当即奔出帐外,请留在帐外的诸将入内。
待那些将领一脸不解走入帐内时,蔡瑁当即将书信传示众人,他隐隐感觉,自己似乎是遭人算计了。
果然……
前后不过是半盏茶光景,蔡瑁等人忽然听到营中一阵喧哗,蔡和一愣之下,走出帐外问巡逻士卒道,“营中何事喧哗?”
“好似是李(典)将军抓获了几名江东细作……”
蔡和仍为转过弯来,正欲再问,忽然身后传来一声问话,“如何知晓是江东细作?”原来是蔡瑁隐隐感觉不安,追出帐来。
“那三人好似被李将军围住,自知难以逃命,服毒自尽了,李将军从三人身上搜出利刃三把,上面刻着‘周、亲卫’三字……这个,小的也是方才听人说的,都督若要问个究竟,不如去问李将军……”那伯长不甚肯定回道。
“糟了……”蔡瑁面色青白交加,挥挥手叫那队士卒继续巡逻,自己则归了帐中。
而帐中众将见蔡瑁脸色不佳,不明究竟,欲起身告退,却被蔡瑁喊住。
“诸位莫走,待下还有劳诸位为蔡某做个见证!”
“见证?”众将一阵面面相觑。
是啊,见证!
蔡瑁随手将那封书信放置在案上显眼处,复身坐下,头上不禁渗出了豆大汗珠。
若是自己没料错的话,这恐怕是……
估摸一盏茶工夫,帐内寂静一片,忽然,帐外稍稍起了些许骚动,或有人唤道,“我等见过主公!”
主公?蔡瑁心中一惊,当即起身,奔至帐口,眼角瞥见一人大步走来,连忙喊道,“末将蔡瑁,见过主公!”
来人,果然是曹操无疑,只见他听闻蔡瑁呼唤,心下一愣,缓了缓脚步,笑着说道,“你岂知我欲至耶?”
不明白此刻曹操是何等心思,蔡瑁自然不敢胡乱回话,偷偷一瞥曹操身后之人,见江哲犹在其中,心下暗暗松了口气,勉强说道,“哪里,末将也是听闻帐外之声,这才知晓,主公请!”
“唔!”曹操点点头,大步走入帐中,待见到帐内众将,眼中疑色一闪而逝。
“末将等见过主公!”帐内众将抱拳一礼。
“不必多礼,”曹操笑了笑,徐徐走到主位坐下,摆摆手说道,“我也是闲来无事,欲与蔡将军商议一下……”正说着,曹操忽然瞥到摆在案上的那份书信,眼神一眯,复抬头笑着说道,“怎得,诸位俱在此处?”
“是这样的,主公,”蔡瑁疾步走来,抱拳说道,“今日被周瑜耍计胜了一仗,是故末将等在此商议,想想有何妙策,可以对付江东水军……”
“哦,”曹操不置褒贬笑了一笑,淡淡说道,“那么,可是商议出什么来?”
当即蔡瑁脸上露出几分尴尬,讪讪说道,“这个……”
“哼!”轻哼一声,曹操对站在帐口的江哲、郭嘉、荀攸招招手,笑着说道,“守义、奉孝、公达,坐,且听听我诸位水军将领意见……”
郭嘉嘿嘿一笑,与荀攸走上前去,却见江哲站在原地哂笑说道,“此事,在下理当避嫌才是……”
“守义说的哪里话,”曹操哈哈一笑,忽然收敛笑意,望着蔡瑁正色说道,“德珪,方才曼成在营中抓获三名江东细作,营中将士言,此三人乃是从你帐中走出,你对此有何辩解?”
果然!
只见蔡瑁心下一惊,急忙抱拳说道,“启禀主公,此三人末将不识,原先还道是我蔡家中人,没想到……”
“没想到却是江东细作是吧?他们到你帐内,所谓何事?”曹操淡淡一笑,忽然望着帐口的江哲无奈说道,“守义,坐坐坐!”
摇摇头,江哲走上前去,与郭嘉、荀攸坐在一处,抬头望了一眼蔡瑁。
很是奇怪的,被江哲一望,蔡瑁倒是定下了心神,微微思忖一下,抱拳恭敬说道,“启禀主公,那三人为送信而来,便是摆在案上的那一封……”
“哦?”曹操伸手取过那封信,粗粗一看,眉头一皱,哂笑说道,“何人送信与你,竟是如此粗心大意,送了一份草稿来?”
“启禀主公,”蔡瑁抱拳一礼,正色说道,“此信末将不曾删改一处,此事,帐内众人可做凭证!”
似乎是明白了蔡瑁方才那句‘待会还劳诸位将军为蔡某做个见证’的含义,众将纷纷说道,“主公,此事千真万确,我等虽出账外,却不过半盏茶光景,蔡将军便请我等入账,将此信传示,同时亦要我等观信中墨迹,显然不是方才经手修改的,望主公明鉴!”
“哦?竟然此事?”曹操抬头望了一眼蔡瑁,心中倍感意外,一旁的江哲亦是暗暗赞了一句,做得好!
然而,正当蔡瑁暗暗松了口气时,忽然帐口传来一声冷笑。
“你等俱是蔡瑁麾下心腹,谁知道你等是否是故意包庇呢!”
蔡瑁猛然回头,却见祢衡站在那处,冷笑不已,显然是为报当初一箭之仇。
“主公明鉴,大哥对主公极为忠心啊……”
“主公,我等若有一句妄言,天地不容!”
“主公明鉴啊!”
被祢衡那么一说,蔡仲、蔡和与帐内众将急了,纷纷开口辩解。
“哈哈哈!”曹操哈哈一笑,哂笑说道,“俱是我军统兵大将,大呼小叫,成何体统?此事我知了,除德珪以外,你等且退下!”
“这……是!”包括蔡和、蔡和在内,帐内众将犹豫着退下,只留下帐内的曹操、郭嘉、江哲、荀攸、蔡瑁,以及站在帐口处的贾诩、祢衡、司马懿。
望了一眼蔡瑁,曹操摇头一笑,竟是将那封书信就着灯火点燃了,只见那拈着徐徐燃烧的信纸,淡笑说道,“看来,不管是我小看了你,就连那周瑜,也是小看了你啊!”说着,将堪堪烧到手的信纸丢于地上。
暗暗咽了咽唾沫,蔡瑁不明曹操所言话中含义,不敢胡乱应对,抱拳低声说道,“末将忠心,天地可鉴,望主公明察!”
“不必如此拘束,”曹操朗朗一笑,招招手叫蔡瑁入座,随即冷笑说道,“那周瑜欲使离间计,岂料小看了你,有趣!”说着,曹操望了望江哲,略感诧异问道,“守义,你与德珪好似有亲,为何方才不为他辩解?”
只见江哲摇摇头,淡淡说道,“此事显而易见,何必辩解?”
“说的是!”曹操哈哈大笑,见蔡瑁仍有几分忧虑,笑着说道,“放心,摆着你与守义渊源在此,我岂会猜忌与你?哼!不想那周瑜小儿竟用如此浅薄之计,欲坏我军中大将,若是可恨!”
望了望左右,荀攸接口说道,“主公,依在下之见,对于蔡将军,恐怕那周公瑾亦是甚为忌惮,是故设计离间,依在下之见,不妨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曹操抚着胡须似有所得,却见帐内郭嘉嬉笑说道,“公达的意思是,顺了那周瑜心意,砍了蔡将军?”
虽说明知是计,然而蔡瑁仍听得心头一跳,偷偷望了一眼江哲,见他正用眼神安抚自己,心下一叹:若不是与此人有些亲情,恐怕……
确实,历史中蔡瑁便是无曹操信任之人为他求情,才被周瑜设计诛杀,而眼下,就算曹操一时被周瑜蒙蔽,也要顾及江哲,再说,曹操本身又不是无谋之人,几番思索之下,哪里还会看不明白?
“不过,如此简单便中计,恐怕瞒不过周瑜吧?”司马懿插口说了一句,身旁祢衡亦冷笑说道,“倘若周瑜如此无智,岂能做得大都督之位?”
“咳!”贾诩咳嗽一声,皱眉望了望祢衡,接口说道,“以在下之见,不如借口下战书,派一人为使,前去赤壁周瑜营中,我思周瑜必有后招,介时我等假装中计,将蔡都督以通敌罪名斩首示众,得闻此事,周瑜必然大喜用兵,待其疏忽之时,我等……”
“妙计!”郭嘉瞥了一眼满头大汗的蔡瑁,嬉笑说道,“贾长史所言,深合我意,既然周瑜欲用离间计,我等不妨顺水推舟,‘助’他一把!”
除蔡瑁讪笑不已外,帐内众人纷纷称善,正要商议何人为使时,却听祢衡冷然说道,“不若叫我为使!”
“你为使节?”司马懿瞪大眼睛,逮到机会嘲讽说道,“恐怕你去得回不得!”
“哼!”祢衡冷声一声,那面荀攸深思良久,忽然转首对曹操说道,“主公,依在下之见,有一人倒是适合!”
曹操眼眉一挑,凝声问道,“何人?”
“蒋子翼!”
蒋子翼?怎么这么耳熟?江哲略感惊讶地望了望荀攸,却见他侃侃说道,“传闻此人与周瑜有些交情,旧日曾相呼为友,主公不妨借口叫他说服周瑜投降,让他前去赤壁周瑜营寨,我思周瑜必然会……”
曹操微微一想,抚掌说道,“善!就这么办!”
说服周瑜投降?蒋子翼?难道是蒋干?
想到这里,江哲心头苦笑不已。
说起蒋干这人,江哲往日倒也有过一面之缘,此人以辩才闻名,倒也不是不学无术的蠢蛋,反而是极具学问。
传闻此人和周瑜自幼同窗受业,琴棋书法无所不能,四书五经也早已烂熟于心。
论胆识,此人在两军对垒、周瑜杀了曹操使节时主动请缨,驾一叶扁舟去说降统兵数万的东吴大都督。
然而论其究竟,他倒是也可以说是一个笨蛋,空有一肚子学问,却丝毫没用到点子上,尽为他人干些瞌睡送枕头的蠢事,以至于最终葬送了曹魏八十万兵马。
不过眼下,此人倒是极为合适,这迷糊蛋一去,那周瑜必然大喜!
当夜,在蔡瑁帐内,曹操与众人商议了一番,次日便传令至荆州调来蒋干。
待得了曹操之令,蒋干自然大喜,不明就里之下便带着一童子,驾一叶小舟望赤壁而去,他哪里会知道,就在周瑜开始布局的同时,曹操等人亦开始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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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蔡瑁、张允叫周瑜甚为忌惮!
虽说曹操谋士,江哲、郭嘉、荀攸等人,俱是百里无一的深谋之士,可是在水战之上,三人却是不甚了了,就算智谋再高,那又如何?
远近驰名的郭嘉,率十万兵马从东面袭江东,却叫甘宁驱仅仅万余兵马挡在长江之上,不得寸进。
名传天下的江哲,虽掌四十万兵马,亦无法渡江一步。
在周瑜眼中,论威胁,就算江哲与郭嘉再是如何威名赫赫,恐怕眼下还及不上区区蔡瑁、张允。
只要能除了此二人,周瑜便有八成把握,可击溃曹军!
然而,周瑜却是不知,蔡瑁与江哲有亲,就算曹操一时被蒙骗,也会看在江哲面上,留蔡瑁一条性命,至少,曹操会给江哲一个交代。
可惜,周瑜不知……
建安四年九月初,似乎与历史中酷似,蒋干引一童子,驾一叶小舟前往了周瑜营寨,一者是为向周瑜下战书,二来嘛,便是想说降周瑜。
待得闻蒋干前来后,周瑜果然大喜,当即便与众将商议一番,欲借蒋干之口,坐实了蔡瑁通敌嫌疑。
毕竟,仅仅靠着一份含糊不清的书信,周瑜也不信曹操就会中计将蔡瑁诛杀。
果然,蒋干果然中计,揣着一封‘蔡瑁’写于周瑜的书信,趁夜逃离了赤壁军营,回汉阳禀告曹操。
建安四年九月六日,待蒋干将蔡瑁通敌一事禀告曹操,曹操‘勃然大怒’,当即下令将蔡瑁、蔡仲、蔡和并张允一干人等‘斩首示众’,将‘首级’悬于辕门之上,至于水军,曹操便叫于禁、夏侯惇统领。
听闻此事,周瑜微微一笑,遂开始着手对付曹军事宜,他哪里会知道,眼下蔡瑁一干人等,正活生生坐在江哲帐中饮酒呢……
在这个信息传播不易的年代,周瑜仅仅只能依靠细作、斥候,那些细作、斥候又如何敢接近曹营?如此一来,悬挂在辕门上的首级真假,自然也不得而知。
相对的,曹操、江哲等人处理起此事来,亦是极为谨慎。
曹操确实是传令全营,将‘蔡瑁’一干等人斩首的,这是江哲建议的,毕竟,要骗过周瑜,首先要骗过自己人。
除了郭嘉、荀攸、贾诩等众谋士外,恐怕也只有夏侯惇、于禁、曹洪等久随曹操身旁出生入死的心腹爱将,才得知此事,除此之外,便只有蔡瑁麾下心腹了。
至于蔡瑁、张允、蔡仲、蔡和等人,则暂时充当了江哲亲卫,套上一身铠甲,久在江哲身旁不出,外人哪里还认得蔡瑁一干等人?
建安四年九月中旬至十月末,曹军一反常态,固守不出。
期间,周瑜则率水军前来汉阳曹军水寨之外搦战,夏侯惇与于禁遵从曹操命令,率水军出战,一个照面便被周瑜打得大败。
也是,夏侯惇与于禁皆是骑将,哪里会调度水军?
所传的命令几乎是漏洞百出,是故,周瑜暗暗松了口气,急忙下令放缓了攻势,假作不敌,与夏侯惇打了个不分胜败、草草收场。
“曹操用夏侯惇、于禁二匹夫统帅,必定断送其四十万兵马也!”回到赤壁之后,周瑜与蒋钦、凌操等一干将领哈哈大笑。
随后,周瑜便开始算计诸葛亮了……不,应该说是算计刘备!
屯兵在长江南岸的刘备,与屯兵夏口的刘琦,二人麾下兵马合到一处,仍有两三万兵马,周瑜身为东吴大都督,自然要居安思危,早早谋划。
毕竟,若是曹操此战败北,荆州恐怕是唾手可得,然而刘备在荆州却有诸多名望,更别说刘琦乃刘表之子,荆州军民自然心向二人。
周瑜哪里愿意为他人作嫁?
照他谋划,最好是刘备与刘琦一同死在对曹战事上,这才对江东有利!
一山哪能容二虎?
不得不说,周瑜想得有些太远了……
是的,太远了,曹操,还不见得会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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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瑁’等人的人头,在曹军辕门悬挂了足足一个多月,只因曹操、江哲等人生怕周瑜不知此事。
别的不说,蔡瑁每次望见那些风干的头颅,就感觉背后凉飕飕的,张允、蔡仲、蔡和等人,无一不是如此。
当曹操下令取下那些头颅时,蔡瑁等人着实送了口气……
拜周瑜所赐,蔡瑁做了江哲一个多月的亲卫,倒是与江哲越发亲近起来。
而江哲,亦渐渐明白,蔡瑁确实是个‘好下属’,善于察言观色,审时度势,可以说是有勇有谋,比起曹军中某些将领来,丝毫不差,却不是历史中那无足轻重的小人模样。
张允亦是如此,此人眼下正扮作夏侯惇身旁亲卫,明里是夏侯惇下令,暗地里,却是张允,在周瑜不知究竟的情况下,暗暗操练水军。
曹军连环船的事宜,曹操交与了江哲、荀攸二人,然而要将四十万人乘坐的战船用铁索连接,这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更别说,江哲另有打算。
一日,江哲带着蔡瑁、赵云二人,前去监督进程……
待见到所谓的连环船后,蔡瑁低声劝道,“姑父,此法虽有利于我军北地将士登船作战,然实有大弊……”
“我知你心中忧虑,”凝神望着远处,江哲皱眉说道,“你是怕江东用火吧?”
“正是!”蔡瑁点点头,指着远处战船凝重说道,“数千艘战船连至一处,若是江东用火攻,恐怕一发不可收拾……”
“此事我知,”江哲微微一笑,忽然好似望见了什么,从怀中取出一张纸,凝神望了良久,面上紧皱的双眉方才展开。
“既然周瑜献策‘连环船’,不用岂不是对不起他?哼!待我叫他与诸葛孔明看看,什么叫连环船!”
身旁的赵云自然瞥见了江哲画在手中纸上的东西,微微一笑。
而与此同时,司马懿正颇有闲情在营中巡视……
说是颇有闲情,其实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眼下的司马懿,几乎可以说是毫无作用。
对付孙、刘两家联军的策略已经拟定,也就是说,已经用不到司马懿与祢衡了,当然了,贾诩自然有忙不完的事,毕竟他是江哲最信任的下属文官。
而作为贾诩信任的祢衡,或多或少也有些事情可做,不过司马懿嘛……不好意思,贾诩可是时时刻刻防着此人的,关系重大的事,贾诩从来不叫司马懿经手,而司马懿又不屑做那些鸡毛蒜皮的事。
久而久之,望着营中上至将领、下至士卒,人人为大战忙碌着,司马懿心中很不是滋味。
不管是手掌天书的江哲,还是老谋深算的贾诩,都叫司马懿心中甚为忌惮。
虽说在曹操眼中,司马懿已不在当初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可是比起贾诩来,他还是差一截,更别提江哲、郭嘉、荀攸等一干曹操心腹重臣。
“此战,恐怕是十拿九稳了,然而我……唉!”
摇摇头,司马懿漫不经心走在营中,只感觉心中苦闷。
早知如此,自己还不如搏他一搏,待当初曹操与袁绍争斗时,将那血诏交与刘表、亦或是刘备,叫曹操大败……
嘿!要是曹操死于此战,那该多好……
曹操若死,冀州、青州、并州、兖州、徐州、豫州,必定大乱,即便是其子曹昂继其位,只消自己稍加传以谣言,功高震主的江哲,必然为避嫌而隐退,江哲既走,贾诩那老狐狸无人撑腰,难有作为。
剩下的,唯有郭嘉、荀彧、荀攸、程昱、李贤……
李贤同贾诩一般,不过是借着江哲权位,郭嘉传闻患有隐疾,荀彧、荀攸虽有才学,然其家世过于庞大,若是曹操一死,那么荀家逃不了……唔,或许江哲会出面……
至于程昱此人,此人心狠手辣,倒是劲敌……
唉!想这些做什么,此战十拿九稳,那曹操如何为死?
待曹操击溃周瑜,拿下江东之后,剩下的,只有张白骑与刘璋了……
刘璋此人,名不符实,不过一庸才耳!
张白骑嘛,嘿!这位师兄区区两月间拿下汉中全境,恐怕多有妄用妖术,命不久矣……
就算他留得些许时日性命,恐怕也不会江哲对手,介时曹操拿下江东之后,率得胜之师,分兵两路,叫江哲取汉中、郭嘉取蜀地,叫二者无法联手……
长则年载,短则数月,曹操便可问鼎天下!
何时才是自己出头之日?
想到此处,司马懿不禁叹之又叹。
他不是没想过继续隐忍,隐忍至江哲、郭嘉、贾诩等一干等人老死,然而要知道,司马懿比江哲小不了几岁,要等到曹操老死还可一说,要等到江哲老死?
想来想去,司马懿只觉得前途渺茫,摇摇头走着。
走着走着,路过一名伫立在营寨中的曹兵身旁,司马懿却望见那名曹兵浑身哆嗦着,心下一奇,上前问道,“怎么?冷么?”
只见那名曹兵抖索着摇摇头,低声说道,“启禀大人,冷……”
“咦?”司马懿望了望自己身上薄薄衣衫,又望了望那士卒身上皮甲,暗暗称奇,心下疑惑说道,不过是十一月左右,就算有些冷,恐怕也没到这种地步吧?
似乎会错了意,那曹兵抱着手中枪杆,强笑说道,“小的不碍事的,过些时辰便好了,倒是,恐怕还会感觉热呢……”
“感觉热?”司马懿双眉一挑,心下似有所得。
“是,是啊,”那名曹兵点点头,勉强说道,“或许有些水土不服吧,营中好些弟兄都是如此……”
“很多人么?”司马懿渐渐感觉此事有些蹊跷。
“是啊!”
皱眉望了想那名士卒,司马懿低声说道,“除了此事之外,可还有其他不适?”
“这……”那名曹兵思忖一下,如实说道,“除去时冷时热外,有时就是略感头痛,不过营中好些弟兄,还感觉四肢酸痛、眼目酸痛……”
凝神盯着面前那士卒,司马懿凝重问道,“可还有时常感觉咽喉干涸、以及目眩呕吐之事?”
“咦?”被司马懿这么一问,那曹兵疑惑说道,“大人如此得知?莫非大人亦是水土不服?”
“啊,是啊……”司马懿淡淡一笑,拍拍那曹兵肩膀说道,“水土不服,可大可小,你等可要谨慎处理,近日气候渐渐转冷,待我回去告知司徒,让他拨些厚实的棉衣下来,叫你等免去受冻之苦!”
听司马懿这么一说,那名曹兵一脸感激,抱拳连声说道,“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不必谢!”司马懿玩味一笑,对身旁曹兵点头示意一下,向远处走去,心下暗暗冷笑。
看来此战鹿死谁手,犹未可知啊!
走着走着,却是听不远处有人喊道,“司马仲达,那位江大人有事唤你!”
一听‘司马仲达’与‘那位江大人’,司马懿就明白那人必然是祢衡无疑,一望之下,果然如此。
待司马懿走近,祢衡疑惑说道,“方才你与兵士说什么呢?”
“并非什么大事,”司马懿耸耸肩,淡然说道,“不过是见气候转冷,稍加询问一二罢了,待等下见了司徒,倒是要提及此事,让司徒拨些厚实的棉衣下来,叫将士度寒……”
“还真看不出来……”祢衡上下打量一下司马懿嘲讽一句,忽而问道,“见你从晌午便在营中闲逛,可有见到什么异常之事?”
“你这话说的,我哪里是闲逛,分明是巡视全营嘛!”略有不满地说了一句,司马懿面上露出几分微笑,淡淡说道。
“营中无事,一切正常!”
第二十八章 黎明之前的黑暗
时至建安四年十一月初,气候渐渐转冷,对于正要作战的曹军与江东、刘备军而言,显然是极为不利的。
数日之前,掌后勤的荀攸从许都调来了数百车棉衣,显然程昱亦算到此战恐怕不会顺利,故而早早督制棉衣,送至长江前线。
然而就算如此,这数百车棉衣,对于汉阳、石阳五十万曹军,仍是不足,几乎有半数的曹军分不到棉衣。
如此,曹操唯有暂停操练兵马,叫麾下士卒呆在营内帐中生火取暖,将棉衣优先配给于巡逻以及值勤的曹兵。
汉末时期的冬季,可不比后世,对此,江哲是深有感触。
往常几年中,恐怕也只有初至汉末的第一年,江哲深深见识到了所谓‘寒冬’的威力,那时,他与其爱妻秀儿相识不久,居于徐州一处草屋。
听着屋外呜呜的风声,江哲糊在窗户口的纸张不起丝毫作用,一阵冷风刮来,窗户纸便已裂开大半,而后,屋子中的温度瞬间降低,对于生活在‘温室’中的江哲而言,那几乎是致命的……
“啪啪!”木材燃烧时开裂的声响。
“五年了……”
“五年?姑父指的是?”
望着在帐内熊熊燃烧的篝火,江哲收起回忆,淡笑着摇摇头,转头望着蔡瑁说道,“没什么,只不过想起当初与内人居于徐州时的景象,那时,天色亦是这般灰蒙蒙笼罩着,却不降雨,好生寒冷呐!”
“原来如此,”蔡瑁恍然一笑,与身旁其弟蔡仲、蔡和对视一眼,举杯笑道,“如此,理当饮酒驱寒!”
“大哥说的是,这酒也煮得差不多了!”说着,蔡仲起身,从篝火中的架子上将温酒的酒坛取来,为江哲及帐内众人满上一杯。
“多谢蔡将军!”赵云谦逊有礼地道了一声谢,却见蔡仲摆摆手,笑着说道,“赵将军客气了。”
对于天下闻名的常山赵子龙,蔡仲可不敢失礼,别看他眼下只是自己‘姑父’贴身亲卫将军,一旦作战时,保不定就是统领数万乃至十万兵马的统帅。
吹了吹有些烫手的酒水,江哲回想起往日在徐州的景象,惆怅说道,“那时,哪有闲钱买酒啊,唉!那时,当真是苦了秀儿了……”
“秀儿?”蔡和疑惑地望了一眼蔡瑁,却见蔡瑁咳嗽一声,不动声色低声说道,“姑父爱妻,刁氏,其父曾是朝中大员,受党锢牵连……”
“哦,原来如此,”蔡和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转头问江哲道,“姑父是徐州人士?”
“算是吧,”缓缓饮了一口杯中酒水,感受着胸腔散开的暖意,江哲吐了口气,凝重说道,“如此寒冬,恐怕难以作战啊!”说着,江哲又裹了裹身上的锦服。
“姑父莫虑,”见此,蔡瑁放下酒杯,起身走至篝火旁,将几根柴火丢入火中,笑着说道,“看天色,恐怕要降雪,待大雪一降,便不会再如此寒冷了……待至此时,便是我军与江东军决战之时!”
听闻蔡瑁所言,蔡仲接口冷笑道,“可笑那周瑜还以为胜券在握吧?哼!”
“大哥,二哥,莫要搅了姑父雅兴啊!”蔡和无奈说道。
“说的是!”蔡瑁与蔡仲讪讪一笑。
“不,”摆摆手,江哲微微一笑,正色说道,“古人云,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眼下,我等不能保证周瑜必定中计,要是他看破你等三人‘诈死’,此战鹿死谁手,犹未可知,我等不可轻敌,孙、刘两家联手,谋有周瑜、诸葛亮、鲁肃、陆逊等人,武有关羽、张飞、甘宁、太史慈等人,俱是世间英杰,轻敌,则必败!”
蔡瑁、蔡仲、蔡和三人对视一眼,抱拳说道,“姑父所言极是,侄儿等受教!”
话音刚落,忽然帐外传来一声笑叹。
“好一个居安思危,江司徒,酒友至矣!”
在帐内茫然不解中,江哲自是算到了来人,没好气说道,“你有手有脚,谁能拦得住你?”
“哈哈!”一声嬉笑,郭嘉撩帐而入,蔡瑁、赵云等人当即起身,抱拳唤道,“见过郭祭酒!”
“免礼免礼,”随意挥挥手,郭嘉抽抽鼻子,忽然视线落在篝火架子上的酒壶,连忙跑了过来,掀开盖子深深吸了口气,一脸陶醉叹道,“好酒!”说着,他笑意一收,指着江哲喝道,“守义,你可知罪!”
翻了翻白眼,江哲端着酒盏没好气说道,“营中饮酒,向来乃军中大忌,然而近日天气严寒,孟德解了禁酒令,叫营中将士饮酒取暖,敢问郭大人,在下所犯何罪?”
“主公所下此令,乃是由我颁布,我岂会不知?”斜眼望了江哲一眼,郭嘉摇摇头,一脸失望说道,“唉!想我郭奉孝与你相交于颍川,首次见面时,我还请你喝酒,你看看你,如此美酒,竟是不叫上我!唉,交友不慎,交友不慎……”
“……”只见江哲嘴角一抽,望了一眼蔡瑁,蔡瑁顿时会意,笑着说道,“此酒温热,恰到好处,祭酒请!”
“唔,”郭嘉满意地点点头,握着酒壶走到一席坐下,自斟一杯,敢要就饮,忽然听江哲说道,“奉孝且慢……”
“放心!”好似料到了江哲心思,郭嘉一面饮酒,一面慢条斯理说道,“我郭奉孝何时会误事?你交予我的事,我早已办妥,这不,眼下找你来讨酒吃……”
“办妥了?”江哲瞪大眼睛,好似有些不敢置信。
微笑着望了江哲一眼,郭嘉玩味说道,“啊!办妥了,一切按着守义你的意思,”说着,他伸出两根手指,轻笑说道,“不过急赶慢赶,也只有二十艘楼船,每艘配有五架霹雳车,足足一百架霹雳车,若是石弹充足,保管叫周瑜有来无回!啧啧,大手笔啊,为此,我可是近月余不眠不休哟……”
“好!”江哲抚掌一笑,揶揄说道,“此战,奉孝当居首功!”
“啧!”不屑地撇撇嘴,端着杯酒,郭嘉揶揄说道,“什么首功、大功的,你自己留着吧,记住,战后请我喝顿酒就成了……”说着,他望了望了帐内篝火,皱眉说道,“还是有些冷呐,烧得不够旺……”
话音刚落,蔡和赶在众人之前起身,取来柴火丢入篝火之中,只见数根柴火丢入,帐内顿时暖了几分。
“不过我说守义,”对蔡和点点头,郭嘉转首对江哲说道,“你当真欲用那连环船破江东兵马?”
“怎么?”江哲淡淡一笑。
深深打量着江哲脸上表情,郭嘉摇头说道,“不对!依我看来,你必定有其他心思,快快快,说来叫我听听……”
“这个嘛,”故意拖了拖音,江哲嘿嘿笑道,“天机不可泄露!”
“啧!”
帐内众人会心一笑,忽然帐幕被撩起,一人探了探脑袋,诧异说道,“好热闹啊……”
一抬眼,江哲自是望见了来人,招手笑着说道,“文和,来,一同饮酒!”
“多谢司徒,”贾诩道了声谢,对郭嘉、赵云等人拱拱手,徐徐走入,口中说道,“这天,还真冷呐……”在他之后,司马懿与祢衡亦大步走入。
论此刻帐中职位,恐怕是司马懿与祢衡最低,其次便是贾诩了,然而蔡瑁早早示意其三弟蔡和,叫他从篝火旁取来三壶温酒,分于三人。
毕竟,这三位可都是司徒府下的门客,蔡瑁自然要讨好他们。
对蔡和拱手一谢,贾诩坐于位上,率先说道,“司徒,连环船事宜大致已经落定,但凡大船,已‘多数’用铁索连接……”
江哲自然明白贾诩口中的‘多数’是指什么,点点头举杯笑道,“做得好!既然万事俱备,我等不妨浅酌几杯,诸位请!”
“司徒请!”
环视了一眼帐内众人面善笑意,司马懿哂笑说道,“这算是提前庆功么?”
“提前庆功?”蔡仲愣了愣,低声笑道,“也无不可啊!依末将看来,周瑜必败!”
“是么,”司马懿淡淡一笑,凝神望着酒盏,忽而展颜说道,“那就算提前庆功好了……”
嘿!
“对了,”似乎想起了什么,贾诩放下酒盏,转首问蔡瑁道,“蔡将军,在下有一事询问,不知……”
“贾大人言重了,但凡蔡瑁所知之事,自当失言相告!”
“也不是什么紧要之事,”见蔡瑁面色有些凝重,贾诩摆摆手笑呵呵说道,“只是见近日天气寒冷,或有疑问,如此寒冷天气,照往年情形,将持续到何时?”
“这个,”蔡瑁犹豫一下,低头暗思半响,摇头说道,“这个末将也说不好,不过按往年情形看来,再过数日,恐怕便要降雪,待大雪一降,天气自然转暖,不过这几日,末将仍未看到有半分降雪前兆,倒是有些蹊跷……”
见贾诩问话,江哲一脸疑惑说道,“怎么?”
犹豫一下,贾诩皱眉说道,“启禀司徒,门下方才去过荀司马处,听闻一事,襄阳蒯越来报,如此天寒地冻,其将士难以押运粮草至我军营中,营中粮草,或有短缺迹象……”
“莫非营中粮草不支?营中粮草不是一直充裕么?”江哲急声问道。
“眼下倒无短缺之事,”摇摇头,贾诩抚须说道,“司徒不知,眼下隆冬盛寒,马无藁草,是故营中战马,皆以粮谷喂养,所耗甚大,如此,恐非是长久之计啊!”
“原来如此,贾大人担忧的是这个,”闻言蔡瑁轻笑说道,“大人放心,按往年推算,多则半月,少则数日,天必降雪,介时天气转暖,荆襄自会运粮至此,大人不必忧虑也!”
“如此甚好!”贾诩呵呵一笑。
降雪……
其余几年自己深处府邸之内,与秀儿、琰儿等嬉戏,倒也不曾注意,不过记得自己初至时,仅仅十一月份,便开始降雪,绝对错不了!
不同于后世,就算冬季不降雪,亦是习以为常,如今的冬季,若是不降雪,确实有些蹊跷……
莫非是诸葛孔明故意捣鬼?
那么他的目的呢?
难道是想继续维持这种寒冷天气,想冻死我军将士?
啧,怎么可能!
就在江哲满心疑窦之时,司马懿自斟一杯,闭目缓缓饮下,随即,嘴角挂起几许微笑。
提前庆功?嘿,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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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有人认为,同样是面对严冬,若是对曹军有所影响的话,那么对江东兵马自然也有同样影响才对,然而,这却是想错了。
这句话说说刘备麾下将士倒是还可,然而对于江东兵马,抵御这寒冷天气的能力,要远远高于曹军。
早前提及过,曹操麾下兵士,大多出身北地,乃是以兖、豫两州兵士为主,徐州兵为辅,以及些许原袁绍降卒,也就是青、冀两州兵士。
众所周知,南方冬季不同于北方!
虽说是越靠北方,越是寒冷,可是要注意的是,北方气候干燥,兼之少风;而南方虽是气候湿润,多有刮风,尤其是在严冬,当分刮在脸上,空气中的湿度粘在人脸上,倍感寒冷。
若是南方人去了北方,只要穿得暖,倒也不会有多大麻烦,然而,倘若是北方人到了南方,恐怕难以适应南方湿润的气候,尤其是在沿海、沿江、沿河一带……
眼下,相对于曹军的种种不适,恐怕江东兵士早已习以为常吧?
赤壁周瑜水军营寨!
负背双手站在主帐门口,周瑜仰头望着天际,不顾四下呜呜刮来的寒风,喃喃说道,“还当真不曾有下雪迹象啊,这诸葛孔明……”
说着,周瑜转过身去,望着帐内席中端坐的鲁肃,凝声说道,“子敬的意思是说,诸葛瑾劝说不成,反被其弟诸葛亮说了一通?”
“是啊,”苦笑着摇摇头,鲁肃叹息说道,“恐怕是孔明早早看出其兄心思,抢在其兄开口之前,反借古人以说其兄,如此一来,子瑜自然不好再开口,草草收场……”
“嘿!”周瑜淡淡一笑,哂笑说道,“如此看来,比起其兄诸葛瑾,诸葛亮更为厉害啊!竟识天文至此等地步……既然他不愿来我江东,我等不可不早早除之,否则日后必生祸患!”
“公瑾,”见周瑜这么说,鲁肃面色微变,坐起正色说道,“为我江东,诸葛亮日后或许会是祸患,这不假,然而眼下,我等首重,乃是曹操吧?公瑾大才,想必不会不知自毁长城之事吧?”
“哦?子敬是说那诸葛亮是我江东李牧?亦或是廉颇?”
“那倒不至于,”鲁肃自嘲一笑,随即拱手正色说道,“在下是觉得,若要对付曹军,诸葛孔明之智不可缺也!此战关系我江东百万军民,还望都督……”
“哈哈,子敬莫要拘束,”打断了鲁肃的话,周瑜朗笑说道,“我方才不过是戏言耳!我早早说过,就算要除诸葛亮,亦会等击溃曹军之后!”
微微松了口气,鲁肃拱手拜道,“都督顾全大局,江东幸甚!”
“不过嘛,”说着,周瑜又望了望天际,皱眉说道,“想不到诸葛亮深习天文,远胜于我,我料定这几日必定降雪,竟不想料错……”
“恐怕并非是天文之事哦!”帐内角落,传来一声嘲讽。
“哦?”对那嘲讽丝毫不以为杵,周瑜转身问道,“莫非伯言知其中究竟?”
伯言,指的自然是陆逊无疑。
“嘿!”略带嘲讽地一笑,却见周瑜不曾有丝毫异样,陆逊撇撇嘴,泄气说道,“大都督,想必你也知晓,当初黄巾贼寇之首张角手中有本奇书吧?”
“《太平要术》么?”说着,周瑜转身走向帐内,帐外丁奉、徐盛二人,伸手将帐幕闭合。
“正是!”坐起身,望了眼周瑜,陆逊哂笑说道,“张角逆天改命,为天理所不容,待其死后,此书六分,散于世间……”
皱皱眉,鲁肃惊疑说道,“子不语怪力乱神,如此匪夷所思之事……”话未说完,却见周瑜摆摆手,望着陆逊说道,“继续说,我等洗耳恭听!”
“嘿!”嘲讽般望了一眼鲁肃,陆逊把玩着手中茶盏,淡淡说道,“天书分天地人三卷,并上下册,诸葛亮手中那本,我已问过,他也料定瞒不过我,是故实言相告,以报我当日救命之恩,其手中那本,正是天卷上策,《六丁六甲》,传闻此书驱四象、掌天象,便是所谓天时……”
“怪不得,”周瑜皱皱眉,回忆说道,“传闻诸葛亮在江哲手中逃脱数次,皆有天象相助,”说着,他望了眼陆逊,揶揄说道,“那么你手中的那本呢?”
“哼!”见周瑜表情,陆逊料定此事他定是早早便知晓,不满说道,“地书上册《龟甲神章》,晓九宫,可使些障眼法……”
“呵呵,”周瑜微微一笑,随即喃喃自语道,“那么加上子明那本,人卷下册《公孙兵图》,这所谓的六册天书,我江东得两册,刘备得一册,还有三本……”
“是两本哟!”陆逊冷笑提醒道。
“唔?”周瑜双眉一凝,却见陆逊冷声说道,“据诸葛亮所说,天卷下册《奇门遁甲》,眼下在江哲手中,晓八门,可驱吉避凶,至于其他嘛,诸葛亮推说说知不详,我也不知真假……”
“……”只见周瑜狐疑地望了一眼陆逊,凝声问道,“你是何时去问的诸葛亮?”
耸耸肩,陆逊如实说道,“十余日前吧,反正待在营内也是无数,我便去那位皇叔军营逛了逛,不得不说,那位刘皇叔确实有些本事,麾下兵马倒也练得勤快……”
“十余日前,”周瑜皱皱眉,忽而淡淡说道,“看来诸葛孔明不安好心啊,如此重要之事,竟是隐瞒不报,欲叫我江东与曹军拼得两败俱伤么?哼!他日对曹作战,我必要刘备为先驱,看他如何抽身事外!”
“公瑾已有破曹之策么?”鲁肃诧异问道。
“啊!”点点头,周瑜玩味说道,“此事我等不是早早便商量过了么?”
只见鲁肃凝神望了周瑜半响,忽而缓缓摇头说道,“公瑾,恐怕你心中另有妙计吧?”
“哈哈,”大手一挥,周瑜笑着说道,“子敬却是高估周瑜了,哪里有什么妙计,不是说了么,火攻呀!”
是么?鲁肃心中闪过阵阵疑惑之色,然而见周瑜不欲谈及,他亦不好再问。
收起面上笑意,周瑜凝神望着主位案上的孙策佩剑,凝重说道,“子曰,昔善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此战若要胜,还得看曹军……”
鲁肃听罢眼中神光一闪,忽然想起前些日子周瑜与诸葛亮议论曹军时的对话。
水土不服、多生疾病么?
天助我江东,那么曹军最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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瘟疫,后世感受疫疠之气造成的流行性急性传染病的统称。
总的来说,瘟疫是由于一些强烈致病性微生物,如细菌、病毒引起的传染病,一般是自然灾害后,环境卫生不好引起的。
既然有‘总的来说’,那么自然便有例外了……
对于瘟疫一说,早在前秦时期,便有记载。
或有人认为,瘟疫盛行于战事期间,因尸首没有妥善安置,故而引发疾病,其实这是一个误区。
《周礼》中记载,“季春行夏令,则民多疾疫。”
古人对于温疫的认识已经达到了一定水平,认为温疫一年四季皆可发生,原因之一是由于时令之气的不正常,是由“非时之气”造成的。
司马懿在曹营中所见到的、并且隐瞒不报的,恐怕十有八九便是瘟疫。
瘟疫是流行性急性传染病的统称,那么对于眼下境况说得再通俗一些,那么便是‘伤寒病’。
伤寒的致病因素包括外因、内因。
广义伤寒各种疾病的外因为风、寒、暑、湿、燥、火六淫之邪;狭义伤寒由冬令感受风寒所致。伤寒发病的内因为正气虚亏,如果身体虚弱,或劳倦饥饿,起居失常,寒温不适,房事不节,均可导致正气虚亏,易被外邪侵犯成病……
又可以说是地域病,到了一处,因无法适应当地地理气候,因而患症。
当然了,若是在发病前好生休养,那么或许可以避免,不过对于临战的曹军而言,此事恐怕有些不易了……
瘟疫之所以称之为瘟疫,叫人谈而色变,无外乎他的传染力!
若是单单一人,那自然不会闹出什么祸事来,然而,倘若是数十万人呢?倘若是同食一锅饭,同睡一个帐篷的四十万曹军呢?
众所周知,就像感冒病毒一样,最初的病毒,恐怕一味药便可以治好,然而若是在数十万人中反复传染,那么最终的患者,恐怕就不是单单一味药便可以治愈了,因为其中,夹带了其他病毒……
而作为出身北方的曹军,到了南方,原本就难以适应南方气候,一旦瘟疫爆发,几乎可以说是致命的,一发不可收拾!
建安四年十一月六日,曹营终于爆发了瘟疫,一时之间,偌大军营,几乎有二十分之一将士感染症状,四十万大军中的二十分之一,几近两万人,数目何其庞大?
要知道,这仅仅是爆发瘟疫的前期而已!
当江哲得闻营中爆发瘟疫,竟是惊出一身冷汗。
毕竟,江哲熟知的《三国演义》中,可不曾记载者曹军感染瘟疫……
“速速领我前去!”这是当贾诩来报时,江哲唯一说的一句话,随后便领着贾诩、司马懿、祢衡、蔡瑁、赵云等一干人等,前往患病的将士帐篷。
因这段时间,江哲一直专心连环船之事,对于营中其他事项,他则托付了贾诩代为料理,对此,贾诩亦是满头冷汗。
当众人赶至患病的曹兵帐篷,还未走近,众人便闻到该地一股馊臭味,臭不可当,令人作呕。
暂时作为江哲亲卫的蔡仲当即忍不住,吐了一地,观其余人面上,亦是难看,就连赵云亦是一脸不适。
强忍着腹中呕意,江哲厉声喝道,“叫负责此地的将领速速前来见我!”
话音刚落,却见在附近执勤的一名曹兵犹豫说道,“梁将军亦是患病不起……”
他口中的梁将军,是位偏将,隶属于李典麾下,正是负责该地的将领。
“该死!”江哲低骂一句,重声说道,“此将乃何人麾下?”
或有曹兵回道,“乃李曼成将军麾下!”
“叫李典速速前来见我!”
“诺!”
一盏茶之余,一脸愕然的李典便收令到了江哲面前,待望见此地景象,他面上亦是一愣。
作为曹操麾下大将,李典自然亦有事忙碌,除非是大事,否则向来是他麾下偏将、裨将代劳,其余大将自然也是如此,否则事事躬亲,还要底下偏将、裨将做什么?
眼下站在江哲面前的李典,恐怕还不如江哲知道的多……
“曼成!”皱眉望着李典,江哲严肃喝道,“营中发生此等情形,你可知晓?”
“这……”作为曹操麾下骁将,李典被江哲说得哑口无言,愕然望了望四周,喃喃说道,“前些日子,营中将士或有水土不服,末将以为……”
“以为什么?”
望了眼江哲面色,李典低头不语,身旁贾诩低声说道,“李将军,恐怕并非是水土不服,而是瘟疫!”
“瘟疫?!”李典猛地抬起头来,眼中充斥着惊恐,想来他也知晓瘟疫的可怕。
“末……末将确实不知啊,若是早早知晓,定会禀报于主公与司徒……”
暗暗摇了摇头,江哲皱眉说道,“你且随我一道去!”
“……诺!”李典抱拳应命,心中有些惶惶,毕竟,底下兵士发生此等大事,作为大将,李典却丝毫不知,恐怕逃不了渎职的干系。
随便撩起一处帐篷,江哲顿感一阵恶风袭来,面色当即青了几分,只感觉头晕目眩,身旁赵云眼疾手快,一把扶住。
“什么呀这是!”蔡和一脸厌恶地挥挥手,却被身旁蔡瑁狠狠一瞪。
望了一眼蔡和,江哲没说什么,毕竟,帐内的空气,实在是太过恶劣,就连他自己,亦是隐隐作呕,岂能再怪其他人?
“咳咳,”被里面的浑浊的空气呛住,贾诩咳嗽两声,低声说道,“司徒,观此情形,恐怕……”话未说完,便被江哲挥手打断。
贾诩当即醒悟过来,随即便是一声苦笑:司徒啊,眼下哪里还顾得上军心震动啊,恐怕营中将士,早已知晓,就算想瞒,也瞒不过几时啊!
微微闭着双目吸了几口气,江哲大步走入帐内,只见偌大帐篷之内,竟是躺满了患病的曹兵,曹军编制,一支帐篷,可居两什人数,也就是说,这顶帐篷之内,二十二名曹兵竟是无一幸免……
也是,吃了一起,住在一起的这些曹兵,只要有一名感染,那么短短数日之间,恐怕……
摇摇头,江哲忽然望见帐内仍有几名站立在一角的曹兵,见江哲眼神望去,那些曹兵更是站得笔直。
“你等在此做什么?”
“启禀司徒,我等在此照料同泽!”
“哦,”点点头,江哲走上前去,轻声说道,“你等可有不适症状?”
那数名对视一眼,肯定之后摇头说道,“我等不曾感觉有何不适……”
“未曾感染么?”贾诩接了一句。
“难说,”摇摇头,蹲下身子望着其中一名病患的士卒,江哲皱眉说道,“或许,仍在潜伏期吧!”
“潜伏期?”贾诩与祢衡对视一眼,均是大为不解,反观司马懿眼中,却有几分诧异。
就在江哲打量着躺在干草铺上的曹兵时,那名曹兵亦好似感觉到了什么,缓缓睁开眼睛,待望见江哲,惊呼道,“司……司徒?”说着,便欲挣扎起身,附近的曹兵听闻这声呼唤,亦是挣扎起身。
“躺着,躺着,休要起身!”轻轻按下挣扎欲起的曹兵,江哲四下喊了一声,帐内众曹兵听罢,犹豫一下,终究躺了下去。
蹲着望了望四周,江哲明显能望见那些士卒虽说不曾起身,却是侧过身,望着自己,望着他们神色,江哲心中越发不忍,叹息一声。
曾几何时,自己对军中事务了若指掌,然而现在……
似乎看出了江哲的心思,贾诩走上前,低声劝道,“司徒莫要自责,今时不同往日,往日司徒手中,不过三五万兵马,自然可以面面俱到,眼下司徒掌四十万大军事务,如何能做到滴水不漏?对此,门下深负司徒重望……”
“文和不必宽慰,作为一军统帅,我难辞其咎,”摇摇头,江哲叹息说道,“眼下说什么也晚了,唯有设法补救……”
“补救?”贾诩眼眉一挑,急声说道,“司徒以为,如何补救?”
“首先,”起身望了望帐内,望着帐内随处可见的呕吐物,江哲抬手说道,“来人,将此些污秽物清理一下!”
“还不速去!”饶是向来稳重的李典,亦有些心慌了,一声令下,当即那数名曹兵应命而去。
“等等,”就在这时,江哲唤了他们,指着帐内众患者士卒席铺的粗瓷碗,凝重说道,“这些水是……”
几名曹兵一听,抱拳说道,“诸位弟兄只说口中干渴,是故我等喂其饮水……”
“可曾煮沸?”
“煮……煮沸?”那几名曹兵面面相觑。
看他们这番模样,江哲哪里还会不明白?无奈地摇摇头,挥手说道,“传令下去,至此时起,营中将士所用饮水,需经煮沸,不可有误!速去!”
“诺!”那几名曹兵抱拳而去。
而此时,听闻司徒江哲前来,围在帐篷门口处的曹兵越来越多,其中自然少不了李典麾下偏将、裨将,待他们望见主将一声不吭站在帐内,顿感不妙,然而被李典狠狠一瞪,便犹豫着走了进来。
事到如今,再行责怪也是无用,况且归根究底,江哲作为主帅,自然也难逃干系,因此,江哲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对诸将下达了一些列的命令。
毕竟,作为后世人,江哲虽不懂如何治愈感染瘟疫的曹兵,倒是有些做些措施,将瘟疫带来的危害尽量减小……
“传令全军,若是患病的将士居于帐内,则要保证通风……”
“何谓通风?”李典麾下一名偏将疑惑问道。
皱皱眉走道帐门处,江哲扯了扯帐幕,重声说道,“这就叫通风!”言辞颇为严厉,叫那偏将心中一惊。
见此情形,贾诩自然明白江哲是遇到瘟疫之事,心情极其不佳,咳嗽一声,佯作提醒低声劝道,“司徒,不过这样一来,帐内岂不是更为寒冷?恐怕对将士病情不利……”
被贾诩一打岔,江哲意识到了方才的失态,歉意地望了一眼那名偏将,轻声解释说道,“比起寒冷来,帐内浑浊的空气更对将士身心不利……”
“空气?”站在帐口处的蔡瑁喃喃说了一句,身旁蔡和深有感触说道,“姑……咳,司徒说的,恐怕就是方才那股味道吧,啧啧啧,乍一闻之下,我险些……”话未说完,却被其兄蔡瑁狠狠一瞪,讪笑一声,低头不语。
“至于寒冷嘛,”望了望帐外的围观的众曹兵,江哲略带歉意说道,“唯有将棉衣等御寒之物,优先配置给患病的将士了,诸位将士可有异议?”
“无有异议!”帐外的曹兵异口同声呼道。
这江哲在军中的威望,还是一如既往啊!司马懿暗暗一叹,有些羡慕,不过眼下他最为期待的,倒是想看看江哲如何对付这瘟疫。
在司马懿眼神中,江哲望了一眼李典,李典当即会意,对自己麾下偏将喝道,“还不速去将棉衣等御寒物取来?”
“诺!”
“另外,”望了望剩下的几名将领,江哲一一作下吩咐。
“劳烦你去营中库藏几坛酒来……”
“不敢,末将遵命!”
“你去叫几名将士取锅烧水,至今日起,但凡营中锅碗瓢盆,需经沸水消毒……”
“消毒?”
“就是制起一大锅,叫将士将所用碗盆放置其中,注水煮沸,时间嘛,就以一炷香为期,随后捞起,再用酒水擦拭,防渐杜威吧!”
“诺!”
望着江哲三下两下就将将令下达,众人却有些弄不明白。
“司徒,酒水取来了!”
“先放着,”江哲抬手指了一个地方,正欲说话,却见那几名曹兵回来了,开始打理起帐内那些呕吐物。
望着他们细细清理着帐内污秽物,江哲严肃说道,“这些污秽物休要乱丢,叫营中将士在营外挖一深坑,将此物倒入,随后淋以火油,放火烧之,随后再以沙土掩埋,记住,要远离我等取水之处!”
“诺!”
“好了,”转首望着李典,江哲抬手说道,“叫几名将士,将酒水撒于帐内,润湿地面即可!”
“是!”李典抱抱拳,转身厉声喝道,“还不速去!”
“诺!”当即有几名曹兵得令,从酒坛中取出酒水,淋于帐内地面,但见片刻之后,帐内空气顿时为之清新,其中更是夹杂着浓浓酒香。
“暴敛天物啊!”帐外传来一声长叹。
李典怒目回望一眼,当即面色微变,低下头来。
但见帐外曹兵徐徐让开两旁,曹操与郭嘉二人疾步走来,方才说话,自然是郭嘉。
营中爆发瘟疫,江哲既然得知,自然瞒不过曹操。
“主……主公!”帐内、帐外曹兵自然望见了曹操,大呼一声。
“不必多礼,”摆摆手叫众人免了礼数,曹操疾步走入,皱眉望着帐内将士,凝神说道,“守义,情况如何?”
江哲自然明白曹操指的是什么,摇摇头就实说道,“措手不及,眼下我能做的,恐怕就只有防止瘟……咳,防止这个病症传播再行传播开来,不过就算如此,我也没有完全把握……”说着,江哲便将方才之事以及自己的命令一一告知曹操。
“原来如此,病菌嘛,”对于江哲时而冒出的‘术语’,曹操显然有些不懂装懂,咳嗽一声,望着李典挥手说道,“曼成,你渎职之事暂且不论,我且命你助守义处理之事,倘若有何怠慢之处,两罪并罚,决不留情!”
“是!”李典抱拳应命,他也明白,曹操显然是徇私了,否则自己麾下管辖的将士,竟发生此等大事,理当问斩,更别说身为大将,竟待事发之时,犹然不知其中究竟,这是何等渎职、失察?
“防止再行传播……”望着帐内中景象,郭嘉双眉紧皱,望着江哲说道,“这瘟……咳,这病,我亦不甚了了,幸好守义知晓如何处理……”
“也并非我知道如何处理?”苦笑着摇摇头,江哲定下神来,凝重说道,“眼下,最好将患病的将士,与未患病的将士暂且分开,否则一旦反复传染,我四十万大军恐……额,我的意思是说,若要治愈,还是将患病的将士单独居住才好……”
望了一眼帐外围观的曹兵,曹操自然明白江哲的顾虑,点头说道,“守义所言极是,那么,至今日起,就将患病的将士移到后营吧,派些人代为照顾,守义,我见你精于此事,此事便交与你了,事关我数十万大军……”
江哲点点头,拱手说道,“明白,我义不容辞!”
皱眉打量了一眼四周,郭嘉忽然说道,“守义,你方才说的,只是防止传播之事,那么治愈呢?”
曹操一听,顿时望向江哲,只见江哲犹豫一下,迟疑说道,“在我想来,或许有人可治!”
“谁?”曹操紧声问道。
“华佗,”吐出一个人名,江哲苦笑说道,“可惜此人眼下仍在许都,若是能在三五日内请他至此,或许可解此祸……”
“许都?”曹操嘴角一抽,哭笑不得。
三五日……
插翅也飞不到许都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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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就像曹操心中想的,三五日,别说来回,就算是单程,恐怕也到不了许都,就算是双马疾奔,满打满算,半个月,这已经算是急速了……
然而,患病的曹军,能否支撑半个月呢?
事发第一日,四十万曹军之中便有两万人左右感染了瘟疫,就算江哲当即作出了正确指令,仍然无法阻止瘟疫在这偌大曹营之中蔓延开来,江哲唯一起到的作用,仅仅是降低了瘟疫的危害罢了……
待至次日,曹操在下令腾出后营的同时,叫麾下大将夏侯惇、曹洪、张辽、张颌等将领搜查全营,将感染症状的曹兵移至后营,待日落时分,亦有大约一万五千将士相继出现种种患病症状,就像是江哲说的,就算未发兵,亦不可掉以轻心,不过在潜伏期罢了……
第三日,共计有五万余曹兵感染,其中百余人,更是处在性命攸关的时段……
第四日,终于出现死者了,十三名,在江哲脑海中,这可并非是一个吉利的数字……
第五日,一百三十三名曹兵病故膏肓,其中派去照料的兵士中,三百余人感染……
……
半月后,粗粗估计,已有二十二万人感染症状,这是何等庞大的数字?偌大后营,已经装不下这些患病的曹兵,不管其中感染病毒的症状如何,感染了瘟疫却是实情……
其中,已有大约一万余人死于瘟疫,郁郁而终。
就在此时,华佗终于到了……
不过当他望见后营中那庞大数量的患病曹兵时,面生亦是一惊。
倒不是他惊讶患病的曹兵竟有这么多,他是惊讶,存活的曹兵竟然有这么多……
这,恐怕是江哲唯一的贡献,叫麾下将士勉强支撑到华佗来到。
不过麻烦的是,就算华佗在许都得知此事,程昱、李儒发动全部兵马找寻药草,也无法治愈这二十二万的曹兵啊……
时间,离周瑜预算的大战仅余下数日!
Ps:这几日冷然转换有点频繁,中暑加感冒,或许我的免疫力,实在是……尽量万更几日补上吧
第二十九章 不会再有胜利的战役
华佗,字元化,沛国谯人,与董奉、张仲景并称为“建安三神医”,乃是东汉末年医术最为高超的寥寥数人之一。
时至建安四年十月下旬,华佗得闻曹军爆发瘟疫之事,驱五百精壮士卒,驱数百辆装载着药草的马车到了汉阳曹军营寨,而此时,曹营中事态已近乎糜烂,几乎每时每刻都有曹兵死亡,营中人心惶惶,难以压制。
不过比起营中将士来,眼下恐怕是江哲更为需要华佗诊治了。古往今来,军中一旦爆发此等大事,那么军中兵士溃散逃逸,也是屡见不鲜,为防止疫病扩散至整个荆州,以至于酿成无法挽回的惨剧,是故,在瘟疫爆发的半月来,江哲每每流连于后营,一面照料营中将士,一面安抚军心,整整半月,江哲是不曾睡过一个好觉,忧心忡忡,日渐消瘦。
谁叫他是这四十万大军统帅呢?
对此,曹操亦想过暂时削去江哲的统帅之职,倒不是曹操因此责怪江哲,相反的,曹操也认为,瘟疫,乃属于天灾人祸,与江哲实在搭不上边,短短十余日间,看着江哲因此日渐消瘦,曹操心中叹息不已。
不过想了想,曹操还是作罢了。
毕竟,作为相交数年好友,曹操太了解江哲的脾气了,外柔内刚,温文儒雅,又好说话,是自己帐下重臣中最得人缘之人,就算是在名存实亡的朝廷之中,江哲也与荀彧一样,作着帝党、清流与曹系三者之间的调停者。
上至朝廷重臣、许都名流、手中重兵的曹系大将,下至平民百姓、三教九流,江哲向来是以礼待人,当然了,若是有些家伙不分好歹,频频生事,那么江哲自然也不会客气。
比起江哲来,郭嘉从来不对自己看不上眼的家伙好言相向,而荀彧、荀攸则基于其荀家,也不会对一般人假以颜色,许都的司徒江府,是唯一一座就算是平民百姓,亦可登门拜访的府邸,当然了,这是在百姓有事相求的情况下,倘若无事的话,李儒自然也不会叫他们打扰江哲。
总而言之,江哲算是曹操帐下最好说话的人,不过有时候,仅仅是看似好说话罢了……
别看江哲仅区区一文人,手无缚鸡之力,抡武力,别说虎豹骑,就连一般将士,江哲也不见得打得过,可是就是这样一位文人,犯起倔来,脾气犹在夏侯惇、曹洪等大将之上。
毕竟,就算是夏侯惇、亦或是曹洪,只要曹操一道令下,二人自然不敢造次,可是落在江哲这里,就算是曹操,亦无法叫江哲改变心意。
当初曹操为报父仇讨伐徐州,最后服软的可不是江哲,而是曹操。
君不君,臣不臣,不管是在哪个朝代,都是朝廷大忌,然而一代霸主曹操却没有因此嫉恨江哲,反而更为看重,尝屡屡称赞江哲‘复有先贤风骨’。
说实话,江哲这种脾气的家伙,是最不适合站在朝堂之上的,嫉恶如仇、耿直倔强,若是在别个朝代,恐怕最终只能落得个饮毒酒的下场,不过万幸的,曹操是纵观历史中,少有的明主之一,更兼曹操未发迹时,江哲便与他较厚,投身于他,是故,曹操对于江哲的信任,无以复加。
曹操明白,除了‘理’字之外,能叫江哲服软的,恐怕也有其家中爱妻了,其余嘛,不过是谁,哪怕是刀刃加身……
想来想去,曹操还是作罢了暂且削去江哲统帅之职的想法,反正,不管削不削去,江哲是不会改变他的心思的。
望着江哲每每出现在后营,曹操暗叹一声之余,心中亦不免有些遐想。
“西周得姜尚,传世八百载;高祖得张良,旺汉四百载。倘若我曹孟德侥幸平定乱世,问鼎天下,可承几代?”
“代汉者,涂高也。涂高者,曹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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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得来说,司徒亦有感染此瘟疫,不过却是不深,服药歇息一段时日,便能转好……”
在汉阳曹营水军营寨,江哲帐中,华佗收拾了一下药箱,笑呵呵说了句。
“万幸、万幸!”与帐中赵云、曹纯等人一样,贾诩深深松了口气。
要知道,不同于司马懿欲出人头地的心思,贾诩会在曹操麾下,只因折服于江哲,在贾诩看来,江哲便是他的保障,有江哲在,贾诩可保此生无忧,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是天塌下来,也有江哲顶着,换句话说,若是那一日江哲辞世,亦或是辞官,那么贾诩恐怕十有八九会告老还乡,他,可不是为享荣华而在曹操麾下为用,更别说什么乱世、百姓,那些与他贾文和何干?
不过比起笑意浓浓的贾诩来,站在帐内闷不吭声的司马懿眼中闪过一道暗惜之色。
啧!可惜……
“贾长史说的是,司徒身子无恙,真乃万幸!”松了口气,赵云转头对江哲说道,“司徒,这几日还是好生休养,莫要再去后营了,说句不恭的话,司徒又不通医术,即便是去了,恐怕也起不到任何作用啊……”
“子龙所言极是,”曹纯抱拳劝道,“司徒乃我军统帅,乃是主公负以重望之人,此战胜败,司徒所系甚大,眼下既然这位……这位……”说着说着,曹纯有些尴尬地望了一眼华佗。
华佗会意,抚着长须笑呵呵说道,“老朽华佗,这位将军说的是,司徒身子向来不善,往日又曾……咳,老朽的意思是,治病,交与老朽等人便是,莫非司徒还信不过老朽?”
“华老言重了!”江哲微笑着拱拱手,想了想仍固执说道,“华老医术,在下自然是信得过的,不过营中发生此等大事,江哲身为一军统帅,岂能高居帐中,对麾下患病将士不闻不问?”
“司徒……”赵云与曹纯唤了一声,却被贾诩摇头打断。
“华老自是不知其中缘由,两位将军岂是不知?如今营中军心惶惶,人人自危,若不是司徒每日前去后营安抚军心,我四十万大军早已崩溃,何谈大战?”
“这……”赵云与曹纯对视一眼,无言以对。
对二人微微一笑,江哲正色说道,“文和所言极是,半月前,我等将患病的将士移至后营,本意是为防止交叉感染,遏制发病,然而若是不闻不问,此些将士心中会作何想法?必然是以为我等放弃了他们,在眼下军心震荡时节,这种思想一旦蔓延,便会一发不可收拾,必然酿成大祸,子龙、子和也不必过于为我担忧,只不过是稍稍感染罢了,或许,早在半月前便已是感染,未曾发病罢了……”
“原来如此,此事老朽倒是不曾想到,”听闻江哲之言,华佗收敛笑意,抚须凝重说道,“司徒症状倒是不足为虑,且说说营内将士状况……”
“怎么?”见华佗面色凝重,江哲心中一突,眉头皱起急声说道,“莫非有何变故?”
“这个嘛,”望了一眼江哲,华佗摇摇头,犹豫说道,“变故倒是说不上,只不过……司徒,眼下麻烦的是,患病的将士甚多,老朽所带药草恐怕不足……大大不足啊!”
“这……”江哲一时间为之语塞。
其实听了华佗为自己治病时的分析,江哲也明白过来,营中将士所患的,说是瘟疫,不如说是流感,只不过要加上‘非典型性’四个字。
流感,流行性感冒,是流感病毒引起的急性呼吸道感染,也是一种传染性强、传播速度快的疾病,只不过是后世最为常见的症状,然而在这个医术相对较弱的时代,却成了致命的病症。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是在后世,要诊治这经过反复感染的四十万曹兵,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暗暗叹了口气,江哲勉强提起精神,低声问道,“按华老推算,可保障多少将士性命?”
“保障说不上,”摇摇头,华佗暗暗思忖一下,拱手就实说道,“按老朽所带药草来算,若是患病的将士唯有四、五万人,老朽倒是有八、九分把握……”
“四、五万人?”猛地坐直身子,江哲顿感背后一凉,帐内其余众人亦是心中一惊。
仅四、五万人呐……
若是整整四十万曹兵最终只剩下区区四、五万人,还如何与江东作战?看来此战,江东已是稳操胜券!
眼下曹军别说无法击溃江东,携得胜之师挥军蜀地,就算是自保,恐怕也有不及吧?
三十万余曹军死于此地,曹操治下六州得知前线竟有此等变故,自然大乱,而江东,亦不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时机,必定是顺势取荆州,除此之外,张白骑恐怕亦会率军出关,袭青、兖、豫三州,啧啧啧,看来,是上天欲助我司马懿成事……
妙!妙!
最好是连带着江哲亦患此重病,一命呜呼算了,自己也可趁机取他手中天书,《奇门遁甲》!
只要有奇门遁甲在手,日后代曹操取天下,自是事半功倍!
不动声色望着帐内众人忧心忡忡的面色,司马懿眼中闪过一道暗喜。
司马懿的想法自然是好的,可惜嘛,他的如意算盘显然要打空……
不同于这个时代的众人,江哲在后世,什么乱七八糟的疫苗没少打?一年之中,得个几次感冒,那更是家常便饭,就算不吃药,歇息一星期恐怕也就好得差不多了,毕竟,只是区区流感而已。
别看江哲体质弱,可是体内的抗病毒能力,可要远远高于这个时代的人,眼下他会感染流感,只不过是最近太过劳累罢了,哪里会危及性命?
不过江哲麾下四十万曹军,就有些麻烦了,华佗所带来的药草,只能保障四、五万人性命,换句话说,得放弃其余三十余万曹军……
放弃啊……
“仅仅四、五万人吗?”长长叹了口气,江哲期望得望着华佗,却见华佗一脸为难,缓缓摇了摇头。
见江哲面色忧心忡忡,贾诩心中一动,拱手说道,“却不知华老需要哪几味药材,倘若我等派军一同去山间采集……”
江哲听罢,喜声说道,“文和所言极是,倘若我等立即派军前去山间采集呢?”说着,他期望地望着华佗。
江哲话音刚落,曹纯当即抱拳说道,“末将麾下虎豹骑不曾患病一人,不如便叫虎豹骑前去!”
“这个嘛……”犹豫一下,华佗为难说道,“启禀司徒,要诊治营内将士病情,用药并非只是那区区一两味,老朽所带草药,乃是由程大人下令,几乎整空了许都药铺中的库藏,方才……别说诸位将军不明药理,就算是老朽告知诸位将军所需药材,眼下诸位将军前去采药,恐怕也是杯水车薪,远水难解近火啊!”
“……”听闻华佗之言,江哲张张嘴,无言沉默。
事到如今,还在犹豫什么?!当然是速速挑选军中精锐叫这老头诊治了,兵贵精而不在多,就算此战无功,然而存下四、五万精锐屯于荆州,也足以抵御江东!
江哲,你在犹豫什么?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望着沉默不言的江哲,司马懿眼中隐隐流露出些许失望,恐怕就连他自己也不曾注意。
“没……没有万全之策么?”良久之后,江哲缓缓抬起头来,说了一句。
啧!还以为你想说什么!
有这犹豫的功夫,还不如速速将军中精锐挑出,叫那老头诊治!
司马懿暗暗撇了撇嘴。
暗暗一叹,华佗拱手拜道,“治病救人,乃老朽本分,自然不会瞒骗司徒……”
“这样啊……”江哲叹了口气,帐内气氛顿时为之一沉。
“司徒,”犹豫一下,华佗抬头拱手说道,“若是司徒允诺,老朽当下便为军中将士用药诊治,只不过,还望司徒挑……唉!”治病救人,乃从医之人本分,‘择人诊治’,如此违心之言,华佗哪里说得出口。
帐内气氛顿时僵持下来,就在此时,忽然帐外传来一声通报,“司徒,樊阿、吴普、李当之三人求见?”
“唔?”江哲愣了愣,却见华佗解释说道,“司徒,此三人乃是老朽门徒……”
“原来如此,”江哲苦笑一声,淡淡说道,“请此三人入帐!”
“诺!”
随着帐幕被撩起,三名青年徐徐走入,拱手拜道,“草民见过司徒,见过诸位大人、诸位将军!”
“免了!”江哲随意挥挥手。
“师尊,”三人为首的樊阿转身对华佗说道,“药物基本备妥!”说完,他也同吴普、李当之一样,偷偷抬眼望向江哲,毕竟,江哲年岁比他们三人大不了几岁,却是朝廷重臣,手握数十万兵马,三人自然心下好奇。
“唔!”华佗点点头,转而望向江哲,其中含义,很是明显。
然而江哲却是久久沉默不言,或许,他也说不出那句吧。
帐内众人自然明白江哲的犹豫,只见贾诩暗暗摇摇头,忽然走近江哲,低声说道,“司徒,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眼下我军蒙受瘟疫之事,恐怕瞒不过周瑜。若是司徒不早早作出定夺,恐怕三五日后,我等无可用之兵……”
听闻贾诩所言,江哲摇摇头,叹息说道,“此事大事,我一人如何决断?还要看孟德与诸位将军……”
“司徒,曹公已将此事全权交与司徒,司徒才是军中统帅,再说,依门下之见,此等大事,就算司徒询问曹公以及郭大人、荀大人,恐怕也……说句不该说的,曹公乃人主,此等令人诟病之事,司徒莫非要叫曹公背负?倘若当真如此,或许曹公不在意,日后恐怕有人会借此攻伐司徒,若是司徒难以决断,门下愿意代劳!”
“你?”江哲一脸惊愕地望着贾诩。
只见贾诩呵呵一笑,正色说道,“门下不才,善名也好,恶名也罢,皆不在意,望司徒应门下所请,将此事交付门下!眼看着大战将至,再是左右犹豫,恐怕要叫周瑜得逞,司徒三思!”
“……”久久望了贾诩半响,江哲忽然朗声一笑,在帐内众人愕然之时,江哲拍案而起,沉声喝道,“文和所言极是,此等令人诟病之事,自然不能叫孟德插手,亦不能叫奉孝、公达插手。哼!我既为三军统帅,此等大事,岂能假他人之手?文和好意我心领,不过是区区恶名罢了,此事,我江哲一人担当!”
“司徒!”帐内众人惊呼一声,就连司马懿眼中亦是不免露出几分敬佩之色。
“不过在此之前……”环视了一眼帐内众人,江哲沉声说道,“子龙、子和,传我令,召集营中尚能行走的将士,我有话要说!”
赵云、曹纯对视一眼,低头应命。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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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之后,除病发不能起身的曹兵外,几近三十万曹兵已被召集于中营。
这道命令,叫曹操、郭嘉、荀攸等人大为不解。
毕竟,将患病的曹兵隔离,可是江哲亲口说的,可眼下却叫他们又汇合一处,万一又有何等变故,那该如何事好?
在曹操惊疑之时,郭嘉摇头说道,“主公,如此看来,守义此举,唯有一个理由!”
“什么?”
“药材不足!”
“……”曹操面色猛地一变,细想之下额头冒出一层冷汗,惊呼说道,“糟了,莫非守义欲待操受过?”说着,便欲起身,却便郭嘉一把拉住。
“主公,守义的脾气主公不是不知,他若拿定了主意,就算是主公,亦无法叫他改变心意,再说,主公乃是人主,我等身为臣下,此等令人诟病之事,守义岂能叫主公背负?此非是为臣之道!”
“奉孝所言极是,”身旁荀攸亦出言说道,“前些日子攸叫主公削去守义统帅之职,便是防着此事……呵,不过想来,即便是主公下令,守义亦不会受命,在他统军之时,军中发生此等大事,守义又岂会叫他人代过?想来是一肩承担了,正如主公平日所言,守义遗有先贤风骨……”
沉着面色在帐内踱了几步,曹操擦掌懊悔说道,“操还以为那华佗来了,便可解我军中疫病,却不曾想到这事,早知今日,我说什么也叫削去守义统帅之职!”
“主公,眼下说什么也晚了,不如且去中营看看,”劝了曹操一句,郭嘉轻声说道,“在下以为,守义或许有其他打算,否则,不会在眼下召集全军!”
“唔,走!”
而与此同时,江哲正站在中营一处高台,俯视着底下密密麻麻的曹兵。
记得江哲首次登台拜将,乃是为征讨青州黄巾,望着底下人头涌出,那时的江哲,有种说不出的兴奋。
然而眼下,他却是满心的沉痛,尤其望着那些拄着长枪,勉强起身前来的曹兵,望着他们眼中的信服、眼中的敬意,以及险险欲倒的身躯,江哲只感觉鼻子发酸。
望见江哲登台,底下三十万曹兵顿时静了下来,除去些许喷嚏声外,鸦雀无声;在他们之前的,是一干曹军将领,除了赵云、夏侯惇等大将外,还有其他偏将、裨将、牙将,毕竟,单单只靠江哲一人,是无法将话音传于三十万大军的,而这些将领,便是负责将江哲的话音传递于每一名曹兵……
“还真是声势浩大啊,战前动员么?”负背双手站在一旁,望着台上的江哲,司马懿有些诧异,诧异江哲会说些什么来。
毕竟,在他以为,眼下党务之际,乃是优先保证曹军精锐,至于一般士卒嘛,力有不足,便只能叫他们听天由命了……
“诸位!”台上的江哲仅仅说了一句,再经过数百曹军将领的传递,三十万大军顿时更为安静,眺望着高台方向。
“自汉室皇权旁落,外戚宦官干预朝政,天下多有纷乱,前有黄巾之乱,后有董卓为祸,我大汉多受蒙难,天灾、兵祸,百姓流离失落,白骨遍地……
危机之时,主公于颍川起兵,与天下各路诸侯征战,为的便是早日结束割据,平定乱世,叫我等家中兄弟姐妹、妻儿老小得以安栖,叫天下不复战火,叫百姓复归故乡……
此刻军中将士,或有来自冀州、幽州、青州,或有来至兖州、豫州、徐州,或有来至荆州,然而江某以为,既入我曹军,便是我曹军将士,不分彼此,皆是我军中虎贲之士,无法取代!
一人受荣,则三军受荣;一人受辱,则三军受辱,上至将领、下至士卒,皆是如此,无将无兵,岂能冠之以‘曹军’之名?我等唇齿相依、荣辱与共!
曾几何时,主公治地唯有区区颍川、许都数郡,北有袁绍、公孙瓒、黑山黄巾,西有张绣、马腾、白波黄巾,南有刘表、袁术、江东,东有徐州,此些诸侯皆是我军劲敌!
然而短短五年之后,主公坐拥冀州、兖州、徐州、豫州、青州、并州、荆州七州,幽州亦是唾手可得,即便是八州,从区区数郡,至眼下八州,江某以为,皆是靠我军将士用命,敢于与敌军殊死作战方才得之,江某以你等为荣!
眼下其余诸侯皆被我军剿灭,唯有坐拥司隶、汉中的张白骑、领西川的刘璋,以及虎踞江东的孙策,以及刘备四人……
想当日强横如吕布、袁绍、袁术、公孙瓒等,哪一位不是割地拥兵的诸侯,钜野之战、许都之战、界桥之战、易京之战,以及最为险峻的白马之战、乌巢之战、赤壁之战,然而最终,亦被我军悉数击败,我曹军得以传名天下,坐享胜果!
期间,我军多次受创,多有将士英勇战死、马革裹尸,虽雕我军中无数烈士于许都城墙,亦不足以表彰其功!
江某以为,那些勇士并未离我等远去,他们的精神,仍融汇于我军之中,我曹军军魂之中,与我等同在!”
“喝!”三十万曹兵齐呼一声,恍如一声惊雷,响彻天际,连日来因受疾病之苦,日渐消磨退去的士气,顿时为之一振,叫底下司马懿动容不已:这是何等统御?
“口似悬河,丝毫不减当年洛阳蔡府……”与曹操站在不起眼一处的荀攸微微一笑,身旁郭嘉嬉笑说道,“那是我郭奉孝不曾去,若是去了,岂能叫守义博得蔡中郎欢心、抱得美人归?啧啧,蔡家千金,嘉可是闻名已久……”
郭嘉的放浪不羁,曹操自然知笑,淡笑说道,“这个玩笑可开不得,小心守义日后得知找你算账!”不过说着,他面上表情亦是渐渐沉下,摇头叹道,“仅观守义提及旧日之事,以激励我军将士士气,恐怕当真被奉孝言中,华佗带来的药材,不足以诊治三军……”
“主公莫急,”收起脸上嬉笑之意,郭嘉凝神说道,“我思守义定有万全之策……”然而话虽这么多,他心中却无几分把握。
“……曾几何时,平定乱世这四个字那是何等遥远,然而五年之后,江某首次隐隐触及,触及那和平盛世的道来,区区江东、区区孙策、区区刘备,岂能挡我曹军锋芒?强横如吕布、袁绍,亦是败于我曹军脚下,诸位将士,你等以为否?”
“喝!”
“然而,或许是天意使然,”台上的江哲语速一缓,吐出的话音,迷茫着浓浓哀痛,“就在我等几乎触及盛世门槛之时,上天却给我军开了一个玩笑,疫病……”
随着江哲话音一顿,台下曹军呼吸顿时慢了几分,稍稍有些骚动不安,正在此时,江哲的话音又传来过来,叫底下曹军更是心中一惊。
“瘟疫之事,事关重大,江某不敢隐瞒,或许诸位亦是心中明白,此疫病已波及全军上下四十万将士,其中更有一万余人死于此疾,此刻摆在我军眼前的状况是,疫病确实可治,然而营中药材,却无法治愈我四十万将士,仅仅只能治愈四、五万人……”
江哲话音一落,底下曹军顿时为之一乱,那些为江哲传递话音的曹军将领,皆是一脸震惊望向高台方向。
毕竟,就算是隔着一层纸,这说破与不说破之间,那可是关系甚大!
再说江哲后面那句,就算是孙、吴复生,恐怕也难以压下曹军的动乱吧?
“守义想做什么?若是三军动乱,后果不堪设想啊!”郭嘉皱皱眉,忧虑地望着远处三十余万士卒,正要上前过去江哲,却被身旁曹操一把拉住。
“守义自然有他的打算,我等莫要插手!操……信得过他!”
郭嘉闻言,与荀攸对视一眼,摇头不语。
而与此同时,司马懿亦是备感震惊地望着高台。
愚蠢,他是想酿成兵变么?竟将实言告知军中士卒,如此一来,得知求活无望,那些士卒哪里还会静地下来?愚蠢!
在他身旁,贾诩眼中亦是充满惊愕,挪了挪脚步,却又皱眉停了下来。
不知司徒有何打算,但愿莫要酿成兵变,一发不可收拾才好!
另外一面,当那数百曹军将领将江哲所言传递全军之时,果然同郭嘉、司马懿、贾诩等人所料,底下曹军顿时大乱,满脸惊恐之色,六神无主地望着左右,或许就像司马懿说的,曹军将士在求活无望之下,以至于酿成兵变。
而江哲亦想到底下曹军会大乱,抢在三十万大军骚乱之前,抢先一声大喝。
“诸位,且先听江某一言!”
不得不说,江哲在军中的威望,确实是无人能及,不管那人是曹操还是其余人,当江哲话音传递全军之后,三十余万曹兵竟是渐渐安静下来……
在此等情况下,能叫三军安静下来,这是何能统御?不过,显然是离不开在营中爆发瘟疫之后,江哲每每出没在后营之事,在身患重病的情况下,人心都是极其脆弱的,倘若江哲每每高居帐内,恐怕眼下多半会酿成兵变。
三十余万大军得以平息骚乱,恐怕是感江哲近日来的照顾吧,不是有句话么,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曹兵亦是!
“半月前,江某得知营内爆发疫病,却不曾示令全军,在此先且向诸位致歉……眼看着与江东的决战愈来愈近,江某愧居统帅之职,实不想叫我军军心震荡,以至于败于区区江东,毁我曹军名声!
不过,眼下,江某却是无法再隐瞒诸位了……方才所言,营中药材仅能治愈四、五万人,字字属实,江某觉得,此时此情之下,倘若再瞒着我军中勇士,岂配称之为人?!”
江哲话音顿落,营内三十余万俱是为之动容。
“司徒……”赵云望了一眼高台方向,喃喃自语一句。
哼!你的意思就是说,我司马懿不配为人?将实情告知三军,我看你如何收场!
暗暗冷笑一声,司马懿暗暗撇嘴。
“……疫病之事,江某身为统帅,难辞其咎,亦不求诸位释恨……就像江某方才说的,在江某想来,不论此刻我军将士来自何处,皆为我曹军将士,岂能放弃其中任何一名?我曹军有一条严令,不放弃、不抛弃,江某身为一军统帅,岂能知法犯法,舍弃我军中任何一名将士?!
江某建议,将那些药材煮成汤汁,分于我四十万军中将士,若有不足,以酒水兑之,此后,我等各安天命,上至将领、下至士卒,便是我江哲,亦是如此!
生死由天!诸位将士以为如何?”
“司徒……”三十余万将士深深为之动容,心中自是感动。
在不远处的华佗暗暗摇头,苦笑说道,“胡闹,胡闹啊,药力若是分散,还能起到什么作用?”然而身旁樊阿、吴普、李当之三人却是一脸敬重。
分……分与四十万大军?
司马懿瞪大着眼睛,一脸不可思议。
若是如此的话,恐怕……
“或许如此一来,最后得以活命的将士,恐怕还不足四、五万,但是江某却无法舍弃我军任何一位,我曹军,不管在何时、不管因何事,皆不会抛弃任何将士!
就算是疫病,亦是如此!
诸位将士,你等意下如何?!”
只见三十余万曹兵寂静片刻,忽然高举右拳,厉声大喊。
“愿从司徒所言!”
“好!”江哲大喝一声,沉声喝道,“贾诩、司马懿、祢衡,速速叫人准备药汁、酒水,分与我营中将士,不得漏下一人!”
“是!”贾诩、司马懿、祢衡拱手应命,那面华佗亦是同时叫曹兵准备药汁事宜,逐一分于全营将士,就连那些卧病在榻的,亦是不曾漏下。
“诸位,眼下我等大敌,除了这疫病之外,还有江东!江东兵马此刻正屯于长江对岸,虎视我军,一旦我军露出丝毫破绽,便会给予我军迎头痛击……
江某明白,我等眼下性命犹是难保,又如何与江东大军作战,然而诸位不觉得可惜么?不觉得遗憾么?
江某倍感可惜、倍感遗憾,从来不曾向今日这般,感觉天下大定之日离我是如此接近,仿佛一伸手,便可触及,可惜天意使然,这‘近’却是‘近在咫尺远在天涯’的‘近’,一旦我军此战战败,那么江东,必定会挥军荆州,进而攻取中原,张白骑亦不会坐视这千载难逢时机流失,到时候我军两面作战,牵连并州、兖州、豫州、荆州、徐州数州百姓,情何以堪?
其实,我军眼下已算战败,全军四十万将士生死不知,不知有多少将士,就算饮了药汁,亦无法望见明日晨曦,我军,是不战而败,非战之罪,而在天时!
古人云,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用之所驱异也!
江哲以为,身为兵士,当战死沙场,不奢求马革裹尸,即便是名知要死,与其死在疫病之事上,不如死在沙场之上,叫江东军明白,我曹军将士就算是身患重病,要击溃区区江东,亦在覆手之间!
即便是死,亦要留名于天下,叫天下人见证我曹军勇武之姿!诸位以为否?!”
“死战!死战!”
“死战!死战!”
“死战!死战!”
“好!不愧是我曹军将士!那么,既然江东要战,我等便战!虽说此战未战之时,我军已属大败,然而,即便如此,我等亦不能叫江东得胜!我曹军既然败,他江东岂能独胜?”
“喝!”
“那么,我等便打一场无法取胜的战役!此战之后,或许无多少将士得以活命,不过江某能向诸位保证,你等家中妻儿老小事宜,倘若江某蒙难,亦有主公、郭祭酒、荀司马、荀尚书等!”
“喝!”
“那么,诸位将士整顿一二,待三日后,与江东决战,在此之前,江哲颁布唯一一条将令:诸位都给我咬牙撑着,就算要死,亦要死在与江东作战之时!”
“诺!”三十余大军厉喝一声,响彻天际。
怎……怎么可能?
面容古怪地望着营中高呼不绝、士气高涨的三十余万曹军,司马懿有些难以置信。
这哪里像身患重症、命存不久之人?
那江哲……啧!
与此同时,曹操暗暗松了口气,不动声色拭去额头的冷汗,转身回帐,手中说道,“奉孝,发战书至江东,三日后,决战!”
“是!”郭嘉拱手一礼,望了一眼高台上的江哲,摇头一笑。
“无法再取胜之战?呵,有些拗口啊!”
听闻郭嘉的嘟囔,荀攸微微一笑,听闻耳畔将士的震天喊声,望着远处的暗暗赞道,“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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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江哲激励曹军之时,周瑜正在赤壁营中与麾下众将商议作战事宜。
“数日前,细作来报,曹营爆发瘟疫,此乃天赐良机,曹操不明天时,妄图对我江东用兵,自取死路,不过曹军有四十万之多,就算是军心皆无,亦不可轻视……总而言之,诸将各自回营准备,三日后,与曹军一战!”
“诺!”帐内众将抱拳应命,正欲告退之事,却忽然隐隐听到一阵大喝。
周瑜眉头一皱,当即喝道,“营中发生何事?”
不多时,便有江东兵来报,“非是营中,似乎是从曹营方向传来……”
“唔?”周瑜面上露出几分猜忌之色,踱步在帐内想了片刻,却仍是想不出个头绪来,一抬头,见众将仍站在原地,挥挥手说道,“罢了,曹军既然爆发疫病,此战乃是天助我江东成事,诸将且去准备,三日后,与曹军决战,非是他曹操死,便是我江东亡!”
“诺!”众将抱抱拳,相继而退。
望了眼仍坐在帐内席中的陆逊,周瑜微笑说道,“伯言,且随我望刘备营中一行!”
“唔?”陆逊抬起头来,疑惑问道,“若要叫那位刘皇叔麾下兵马为先驱,一道命令即可,他敢不从?又何必亲自前往?”
“呵,”周瑜淡淡一笑,一面往帐内走去,一面说道,“眼下,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呐,如你所言,我倒是要看看那诸葛亮,究竟懂得何等妖术,可转此时西北风为东南风,陆太守,还不速速起身,与本都督走一遭!”
“是是是!”陆逊无奈起身,一脸郁闷跟在周瑜身后。
第三十章 赤壁(一)
周瑜的心思,似乎是逃不过诸葛亮算计,就当这位东吴水军大都督与石阳太守陆逊两人一同来到刘备军营寨之前时,却见营前早有一行人恭候在此,正是刘备与诸葛亮等人无疑。
“有缘得见大都督一面,实乃幸甚,”作为此地的东道主,刘备笑呵呵上前迎道。
“哪里哪里,劳刘皇叔相迎,周瑜心愧不已,”说着,周瑜略带诧异地望了一眼诸葛亮,既然这诸葛孔明算到我会来此,那么……
“啧,”走近周瑜,陆逊略带嘲意低声说道,“好似有人看破了大都督的谋划,这可不好……”
“哼,”周瑜淡淡一笑,丝毫不以为杵,望着诸葛亮拱手笑道,“诸葛军师,别来无恙啊!”
作为刘备一方出使东吴的使节,诸葛亮与鲁肃是促成此次两家联手的关键人之一,而前些日子,诸葛亮也一直呆在周瑜营中,只待战事将近,他才入见周瑜,言欲归其主公营内,处理一些战前事宜。
战前事宜,应该说是准备待曹军战败之后尽力捞好处吧?对此,周瑜也不在意,因为他有信心,有信心叫诸葛亮徒劳无功!
“大都督言重了,”一如既往,温文儒雅,诸葛亮持扇笑着说了一句,忽而转头对其主刘备道,“主公,不如请大都督入内详谈,在此可不是待客之道呀!”
“说的是,备糊涂了,”刘备恍然大悟般拍拍脑门,抬手请道,“大都督请,这位大人请……当日救命之恩,刘备实不敢忘!”
“刘皇叔言重了!”陆逊笑容可掬般行了一礼,看似和善无害,恐怕此地只有周瑜才会明白,此子其实可是心傲得紧。
客套一番,周瑜与陆逊二人随着刘备走入营中,但见此营落第、以及一些防御设施的布局,周瑜心中大为诧异,思忖一下,故作惊叹道,“刘皇叔,此营深得兵法之妙,却不知乃是何人主事?”
诸葛亮闻言皱皱眉,正要说话,却见刘备笑着说道,“此乃备帐下军师徐元直所设,叫都督见笑了。”
“哪里哪里……”周瑜淡淡一笑,转身对诸葛亮说道,“瑜听闻此人与诸葛军师乃是同门,可是如此?”
唉,主公真是!暗暗一叹,诸葛亮微笑颔首道,“确实,其实,在下精于论义,而非兵法,元直长于内政、军事,亮不如他远矣!”
“原来如此,”周瑜淡淡应了一声,忽而问道,“周瑜听闻襄阳有卧龙凤雏之说,卧龙指代诸葛军师,那凤雏指代庞统、庞士元,诸葛军师可知此人眼下身在何处?”
“这个嘛,”诸葛亮面上露出几分为难,犹豫说道,“亮与元直虽与士元乃是同窗,不过早在荆州,士元便离荆州而去,亮实不知其所踪,不过倒是听说,士元前去吴侯帐下出仕,若是如此,亮倒是要祝东吴得一大贤呐!”
“呵呵!”周瑜勉强笑了笑,心中暗暗有些责怪其义兄孙策脾气过于急躁,竟将盛名久传的凤雏赶出军中,导致东吴失一大贤,他今日所来,除去对战曹军事宜之外,便是欲探探庞统踪迹,若是可以的话,便将他拉入江东,而诸葛亮似乎也看出了周瑜的想法,以至于周瑜旁敲侧推庞统所踪,诸葛亮只道不知。
走着走着,一行人来到刘备营中腹地,远远地,周瑜便望见一高坛耸立,其中旗帜林立,人头涌动,心中大疑。
“嘿,”似乎是看出了周瑜的疑惑,陆逊低声说道,“此乃四象之阵,大都督岂是不识?”
对于陆逊时而的挑衅,周瑜有些无奈,微微一笑,摇摇头望着诸葛亮就实说道,“惭愧,阵法之术,瑜不甚了了,诸葛军师可愿替我解惑?”
“这么嘛,”诸葛亮摆了摆羽扇,心中计较一下厉害得失,点头说道,“也罢,主公与两位且随我来!”
估摸向那高坛走了两百余步,众人来到那高坛底下,及近相望,更是见此庞然大物高大耸立。
左手手持羽扇负背在后,诸葛亮伸出右手,指着高坛说道,“都督且看,此乃四象之阵,方圆二十四丈,每一层高三尺,共是九尺,下一层插二十八宿旗:东方七面青旗,按角、亢、氏、房、心、尾、箕,布苍龙之形;北方七面皂旗,按斗、牛、女、虚、危、室、壁,作玄武之
势;西方七面白旗,按奎、娄、胃、昴、毕、觜、参,踞白虎之威;南方七面红旗,按井、
鬼、柳、星、张、翼、轸,成朱雀之状……”
细细一望那些旗帜,陆逊微笑说道,“东宫苍龙孟章、西宫白虎监兵、南宫朱雀凌光、北宫玄武执名,此乃四宫二十八宿大阵,在下不曾说错吧?”
有些诧异地转过头来,见是陆逊发话,诸葛亮心中释然,点头说道,“瞒不过陆太守,确实,这四象之阵,亦可称之为四宫二十八宿阵法……”说着,他打量了陆逊几眼,转身指着高坛对周瑜道,“第二层周围黄旗六十四面,按六十四卦,分八位而立。上一层用四人,各人戴束发冠,穿皂罗袍,凤衣博带,朱履方裾。前左立一人,手执长竿,竿尖上用鸡羽为葆。以招风信;前右立一人,手执长竿,竿上系七星号带,以表风色;后左立一人,捧宝剑;后右立一人,捧香炉。坛下二十四人,各持旌旗、宝盖、大戟、长
戈、黄钺、白旄、朱幡、皂纛,环绕四面……”
“原来如此,”只见周瑜听罢,深深望着那高坛半响,忽而笑道,“竟不知诸葛军师竟懂此等奇术,瑜不如也……”
“哪里哪里,”诸葛亮望了一眼陆逊,拱手谦逊说道,“陆太守精通九宫之术,亮亦是深知,江东人才济济,真乃可喜可贺啊!”
“呵呵,是么,”对于眼前之人的言不由衷,周瑜丝毫不放在心中,望了一眼刘备,拱手说道,“刘皇叔,瑜一路原来,甚感口渴,我等可否入帐细说,对于大战之事,瑜还有紧要之事,要与刘皇叔商议……”
“理当如此,”刘备点点头,抬手说道,“大都督请,陆太守请!”
一炷香时辰之后,刘备便领着周瑜、陆逊二人来到帅帐之中,远远地,周瑜便望见两名将领站在帐前,一人黑脸环眼,一人赤面长须,心下一怔,暗道此二人必是刘备麾下猛将张飞、关羽,那么在他们身旁的那名文人是……
“元直!”刘备大老远地喊了一句。
徐庶、徐元直!
周瑜嘴角挂起几许笑意,与陆逊对视一眼,上前拱手笑道,“瑜见过两位将军,见过徐军师……”
“哪里哪里,理当我等拜见大都督才是!”显然,徐庶、关羽、张飞丝毫不敢周瑜有半分不敬,毕竟,刘备眼下是寄江东篱下,身不由己啊。
待稍做寒暄之后,众人入了帅帐,刘备唤来士卒奉茶。
不多时,便有几名刘备军士卒走入,将茶水奉上,期间,张飞皱眉望了望案上茶水,拉住其中一名士卒,低声说道,“去,为我取一壶酒来!”
“诺!”那士卒低低应了声,显然这种事他已是司空见惯了。
“大都督请用茶,”刘备抬了抬手,见坐在右首首位的周瑜饮罢,方才问道,“大战将至,大都督却来刘备营中,想必有要事,方才大都督言,有紧要之事欲与刘备商议,却不知……”
“啊,”周瑜点点头,望了一眼坐在对面刘备身旁的诸葛亮,微笑说道,“刘皇叔想必也知吧,曹操不明天时,妄自对我两家用兵,实乃自取死路,眼下他营中爆发疫兵,正是用兵之大好时机,瑜不才,愿与刘皇叔共破曹军!”
“共破曹军……”刘备面色一滞,偷偷望了一眼诸葛亮,朗笑说道,“大都督所言极是……”话还未说完,却被诸葛亮打断。
“却不知大都督所言‘共破曹军’,是怎么一个共破法呢?”
“当然是两家兵力联合,共同破曹咯!”吹了吹杯中茶水,陆逊哂笑说道。
“这……”与诸葛亮对视一眼,徐庶微笑说道,“陆太守所言有理,不过,我主麾下兵马不习水战,关、张两位将军亦非精通水战之将,恐怕非但帮不上大都督,更会惹出些不妙来……”
这厮说的什么话!张飞听罢心中大怒,一瞪眼,正欲发作,却被身旁二哥关羽重重一按,用眼神示意了下周瑜方向,张飞顿时醒悟,嘟囔一句,顾自闷声饮酒。
“是故,还是叫主公驱帐下兵马为后援,待江上大战时,强渡乌林,突袭曹军营寨,断其归路,大都督以为如何?”
“也就是说,”徐庶话音刚落,陆逊一脸哂笑嘲讽道,“徐军师说的哪里话,刘皇叔帐下兵士虽不习水战,然关云长、张翼德两位将军,可是天下屈指可数的猛将,岂能不随军而去?此次大战,我江东可是倾尽全力,倘若刘皇叔还藏着捏着的,恐怕有些说不过去吧……”
嘿!周瑜闻言淡淡一笑,咳嗽一声说道,“伯言,话不可这么说,此次对曹作战,乃是我江东的事,刘皇叔不过是横加支援,莫要无理取闹!”
诸葛亮一听,顿时面色微变,周瑜的意思很明白,倘若刘备军不肯出力,那么江东独自对曹军用兵也无大碍,不过嘛,这荆州归属,那可就没有刘备的份了……
“都督说笑了,”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徐庶,诸葛亮微笑说道,“既然是两家联手抗曹,那么我军自然要出兵,都督此言在理,既然如此……”说着,他望了一眼刘备,询问说道,“主公,不如叫关将军统两万士卒与大都督一同前往,如何?”
“这个……”刘备显然有些犹豫,眼下他麾下兵马亦不过两、三万,若是派遣至周瑜麾下听用,那要如何才能收复荆州?
不过,想起眼下寄人篱下的处境,也不由刘备说个不字,是故,刘备勉强一笑,点头说道,“一切皆从军事所言……二弟!”
“放心吧,大哥!”关羽应了一声,朝周瑜抱拳道,“如此,且叫大都督费心了,关羽一介匹夫,若是日后有何失礼之处,还望都督见谅!”
“呵呵,关将军言重了,久闻关云长乃天下少有的绝世猛将,有关将军相助,他日对曹军作战,更添胜算,那么……刘皇叔,三日后巳时时分,我等便出兵与曹军作战,不知刘皇叔有何异议?”
“……”刘备皱皱眉,勉强笑道,“一切,按大都督意思行事,备无有异议!”
“好!”低喝一声,周瑜起身拱手道,“既然对曹之战事宜已是定下,那么,且容瑜先且告辞了……”说着,他望了一眼诸葛亮。
诸葛亮会意,起身笑着说道,“亮,送送都督……”
“多谢!”周瑜微微一笑。
待见周瑜与陆逊相继走出帐外,张飞忍不住拍案而起,怒声说道,“什么叫对曹之战已是定下?他周瑜是前来与我等商议战事?亦或是前来下令耶?!”
“三将军!”徐庶低呼一声,提醒说道,“周公瑾还未曾走远,若是叫他听见,恐怕不好……”
“有何不好?!”张飞一瞪眼,恨恨一拍桌案,恨声说道,“这周瑜,看似恭顺,然甚为倨傲,着实可恨!我大哥是他帐下部将耶?”
“三弟!”刘备皱眉喝了一声,随即黯然一叹,自嘲说道,“谁叫我等眼下寄人篱下呢,不怪那周公瑾,他亦怕我等坐观虎斗,巧取渔翁之利……罢了,一切且等军师回来再行商议!”
“哼!”
而与此同时,诸葛亮正送周瑜、陆逊出营。
途中,环视着营内四周,周瑜微笑问道,“此战落定之后,诸葛军师欲归何处?”
“这个嘛……”摇了摇羽扇,诸葛亮不动声色说道,“天下至大,岂能没有我主屯身之所?倘若事不可违,亮也唯有叫主公投蜀地了,想来同为皇室宗亲,刘季玉理当不会苛刻才是……”
“益州么?”周瑜暗暗一思忖,朗笑说道,“益州人杰地灵,乃是高祖立身之所,若能取益州安身,倒也不失是一桩妙事……”
“大都督可莫要胡乱猜忌哟,”打断了周瑜的话,诸葛亮哂笑说道,“同为皇室宗亲,我主公岂会夺刘季玉基业?若是当初主公愿听亮等建议,取襄阳为用,驱其甲士以抗曹操,岂会落到眼下这般田地?”
“哦?不想刘皇叔竟有此等高义,周瑜心佩不已,”说着,三人来到辕门处,留在那处的数十江东兵,见周瑜出来,纷纷走了上来。
接过亲卫递来的马缰,周瑜抱拳说道,“劳诸葛军师相送,军师且回,周瑜也就此告辞了!”
“都督慢走!”
“多谢……”周瑜拱了拱手,与陆逊走出刘备营寨,一出营寨,陆逊忍不住说道,“你当然信他所言?”
翻身上马,周瑜面上笑意一收,淡淡说道,“伯言指的是何事?”
“自然是说他不取荆州且投益州之事咯!”
“哼!”轻哼一声,周瑜揶揄说道,“你信么?”
“我便是不信才言及此事!”陆逊翻了翻白眼,翻身上马。
“是啊,”周瑜微微吐了口气,冷笑说道,“就连你亦不信,我却是会信他鬼话?你且看着,此战之后,诸葛亮必取荆州!”
“唔?”只见陆逊面色微变,皱眉说道,“既然你知他图谋,为何方才不说破?”
“即便是说破又有何用?他诸葛亮岂会承认?”周瑜嘴角挂起几许笑意,眯了眯眼淡淡笑道,“既然如此,不如便佯作不知……回营!”
皱皱眉望了一眼奔驰在前的周瑜,陆逊哂笑一声,一抖缰绳,追了上去。
“那诸葛孔明如何对付?”
“伯言且安心便是……诸葛亮要捡便宜,不过曹军的便宜,可不是那么好捡的……驾!”
“嘿!但愿如此,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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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四年十一月二十日凌晨,天尚未大亮,江面略有薄雾,天象阴,起西北风。
仿佛与周瑜约好一样,汉阳曹营水寨之外,缓缓驶有无数战船。
但见江面薄雾之中,数千艘战船蔽江而行,恍若数千头洪荒巨兽,缓缓行驶在江上。
此次出兵,曹军是倾巢而出,汉阳水寨之中,仅仅只留下数千病弱士卒守卫,其余尚可一战的曹兵,皆登船而去,颇有不克江东誓不罢休的气势。
天色灰蒙,旭日犹未升起,大江之上,只听船只吱嘎吱嘎响声,除此之外,竟无丝毫异响,四十万曹军,皆整装待发,闷不吭声伫立在各自岗位上,以待大战来临,此等气势,不免叫人胆寒。
数百艘楼船、艨艟,数千艘走舸,眼下已是全然用铁索连接,上铺木板,远远望去,恍如一座岛屿。
“咚咚咚……”这是曹军的鼓声,今日听似有些闷沉,仿佛有种难以表述的压抑。
连环船的中央,乃是用二十艘战船连接的‘大船’,上面密密麻麻插着旗帜,除了曹操与江哲二人帅旗外,‘张’、‘曹’、‘李’、‘于’等等字样旗帜,亦是随处可见。
论气势,犹在当初七十万袁军之上!
“终于要开始了……”微微吐了口气,江哲望了一眼东面日出方向,只感觉胸中有些压抑,那种沉重、略带患得患失的感觉,久久在他心中起伏不已。
“德珪!”
“侄儿在!”恢复了一身将军服饰的蔡瑁抱了抱拳。
“待会大战,你要统领我四十万大军,若是差池,我可饶不了你!”说着,江哲从怀中取出青、赤两面小旗,递给蔡瑁。
“侄儿明白!”蔡瑁恭敬接过,望着掌中的小旗,他明显可以感受到这两面小旗的分量。
望了望四周一望无际的战船,江哲仍有些不放心,皱眉问道,“德珪,这段长江水域宽度,我军战船吃水……”
“姑父放心,”蔡瑁深深吸了口气,平复一下心神,凝神说道,“此乃长江主流,又无甚礁石在江底,这个侄儿曾反复算过……”
“那便好!”江哲点点头,正欲说话,却听闻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一回头,却是曹操与郭嘉、荀攸等一行人。
“守义……”曹操唤了一声,见江哲点头,随即大喝道,“击鼓,为我军将士助威!”
“诺!”蔡瑁抱拳应命,当即便一招手中旗帜,顿时江面之上鼓声大作,恍若轰雷巨响。
及至旭日东升时分,江上雾气渐渐散去,隐隐望见一军从江夏方向而来。
“报,正东面发现敌军踪迹!”
“正东?”曹操一愣之下,当即醒悟过来,朗笑说道,“久闻孙文台虎子威风,堪比旧日霸王,今日终得一见,蔡瑁,开始下令吧!”
“诺!”
随着曹军鼓声越来越响,大战徐徐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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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亲眼望见,才知曹军势大啊!”
单手持枪站在船头,江东小霸王孙策一脸哂笑说道。
话音刚落,他身旁亲卫轻笑说道,“眼下曹军不过是虚有其表,听闻大都督言,曹营中爆发疫病,如此一来,曹军还能有几分战力?”
“话虽如此,曹军四十万,亦是不可小觑啊!”随手将铁枪丢给身旁亲卫,孙策哂笑说道,“不过嘛,即便是曹军乃有十成十战力,我孙伯符亦是不惧!擂鼓!”
“是!”
“咚咚咚!”但听孙策一声令下,江东船队亦是擂鼓大作。
在孙策不远处的船上,太史慈一脸凝重地望着眼前一望无际的曹军战船,摇头皱眉说道,“今日之战,恐怕甚是艰难……”说着,他对身后江东兵喝道,“诸人听着,待见主公一下令,我等便是先驱,望诸位将士心念我江东,英勇奋战,倘若胆敢有人后退一步,我太史慈认得你等,我手中长枪不认得你等!都记住了?”
“记住了,太史将军放心!”
“那么……”转头望了一眼船上旗帜的吹拂方向,太史慈厉声喝道,“传令前军,结阵备战!”
“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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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怕眼下,太史子义那小子很是威风吧!”
年近五十的老将黄盖笑呵呵对身旁副将说道。
“哼!”副将陈奇冷笑一声,不满说道,“末将以为,主公应该用老将军为先锋才是,太史子义勇武是勇武,然而却不如老将军谨慎,论其作战经验,亦不如老将军……”
“说的哪里话,”黄盖抚了抚长须,低头望了望身上戎装,自嘲说道,“老夫老了,主公能用老夫为将,已是足以,比不得当初老夫在老主公帐下听用之时,眼下江东人才济济,除去这太史慈外,甘宁、蒋钦、凌操、周泰、吕蒙,俱是难得一见的猛将,我江东人才兴旺,老主公在天有灵,亦可瞑目了……”
“将军……”
“哈哈哈!”自觉失言,黄盖朗朗一笑,挥手说道,“眼下却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江东人杰辈出自然是喜事,然而老夫亦不服老……传令下去,叫麾下将士备战,一旦太史慈战船出动,我等前从左翼援助,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可莫要丢我江东子弟颜面!”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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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占尽天下八州,不好对付啊……”
同黄盖有相同资历,眼下正掌右翼战船的韩当,则望着远处曹军船队,苦笑一声。
“主公下令了么?”
“启禀将军,还未下令!”
“唔,”年过半百的韩当的点点头,拄着宝剑立在船头,正色说道,“虽主公尚未下令,我等亦要做好准备,一旦前军太史慈部有何异动,我等右翼可要即刻前去援助,此战,不容有半点疏忽,尔等可是明白?”
“将军放心,末将等明白!”
“那就好!”韩当重重吐了口气,握了握手中拄着的宝剑,手心隐隐有些冒汗。
曹军同此连环船之策,即便江上起些风浪,亦无损于曹军,但愿大都督早早前来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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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普,孙坚旧部,乃是孙策帐下资历最老的四人之一,能文能武,与黄盖、韩当同样为人津津乐道。
与黄盖、韩当不同的是,程普是一位难得的帅才,早在孙坚帐下为用之时,程普便数次单独领军。
尤其是当孙坚被黄祖设计诛杀之后,兵马大散之时,程普却追上黄祖部将吕公,一矛挑他下马,为其主公孙坚报仇雪恨。
抡起有勇有谋来,实在是孙坚麾下第一人,若是没有周瑜的出现,那么江东水军大都督的位置,必然是程普的无疑。
说起来,程普对周瑜确实有些不予待见,不过这倒不是因为周瑜坐了大都督的位置,而是程普资历太老,又是江东将领中最为年长的,就连他看到其主孙策不妥之处,都要说上几句,周瑜又如何能得以幸免?
作为江东老臣,程普有时实在有些看不惯那些年轻将领的作风,比如太史慈、甘宁,以及周瑜……
程普并不否则这些年轻将领的能力、才华,只不过在看他看来,这些将领有时实在过于贪功冒进,比如说周瑜吧,打仗哪里是一战而定的?曹军既然势大,那么江东一点一点消磨曹军实力便可,而他周瑜竟向曹操‘献’连环船之策,妄图一战而定,要知道曹军有四十万之多,万一……
“呸呸!”
“将军?”
“咳!”咳嗽一声,程普老神在在,沉稳说道,“我中军负责支援前军、左翼、右翼,责任重大,望尔等恪守职位,若是反而叫曹军突破了我军船阵,哼!”
“将军放心!”身后诸将抱拳应道。
“将军,”忽然,一名亲卫眼尖,指着后方孙策帅船喊道,“主公发令了,主公发令进攻了!”
“终于来了么!”程普深深吸了口气,一顿手中长矛,厉声喝道,“通令左翼、右翼、以及前军……擂鼓,杀!”
“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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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违的大战,在稍一试探之下当即打响,作为江东军的先锋,太史慈一得令,便驱战船杀向曹军。
只见江面之上的喊声大作,太史慈所乘战船,以及他身后本部兵马,好似一柄利刃一般插入曹军阵中,不!还不是曹军阵中,只不过是外围而已!
仅仅是曹军外围密密麻麻的走舸而已!
自与曹军交兵一来,江东兵马首次遇到四十万曹军倾巢而出,就算是军中精锐,望着那接天连地的战船,亦不免有些心慌。
“莫要惊慌!”抱着长枪伫立在船头,太史慈凝神望了眼前方的无数条走舸,厉声喝道,“休要管其他,撞过去!我军任务乃是为打乱曹军阵型!”
“是!”
仅仅是眨眼之间,太史慈所乘战船狠狠撞上一条走舸,单听一声轰响,那条走舸当即倾倒,走舸之上十余名曹兵瞬间落水。
取弓搭箭,太史慈将一名落水的曹兵射了透心凉,算是为此战染了第一丝血色……
“呜呜……”曹军的战号亦是吹响了,处在阵型外围、走舸之上的无数曹兵当即反扑,那种不要命的气势,竟是一时间将太史慈所率前军压制。
“这些曹兵……”望着那些曹兵眼中的死意、以及浓浓的疯狂之色,太史慈皱了皱眉,感觉事态有些不妙。
“撞过去,撞过去!落水的敌军交与后方中军将士收拾,我等冲过去!”
“喝!”
然而,尽管太史慈一言再言,可是此地走舸密密麻麻,曹兵人人悍不畏死,江东前军区区数十艘战船、数千人手,如何冲得过去?
“放箭!射!”
“将军小心!”一名江东兵惊呼一声。
太史慈猛一抬手,但见半空箭如飞蝗,一咬牙,用长枪在胸前乱舞。
“嗤……”一声利刃刺入人体的声响,太史慈闷吭一声,捂着左臂被身旁亲卫死死护住,究竟,太史慈还达不到赵云那种枪术……
“将军!”
“皮外之伤,不碍事的,”说着,太史慈皱皱眉,一把将刺入左臂的箭支拔出,对那溅出的鲜血望也不望,却是一脸凝重地望着曹军方向。
曹军,怎么会……
方才太史慈看得明白,那阵箭雨,分明是从曹军走舸之后连环船之上射来,别的不说,关键在于,如此密集的箭雨之下,难道曹军就不怕误伤同泽?
还是说……
“将军,曹军登船了!”
“什么?”太史慈顿时醒悟过来,望着爬上自己战船的曹军,一脸大惊之色。
“给我下去!”几步上前,太史慈单手持枪,将那名曹兵挑落水中,鲜血顿时将江水染红。
“啊!”忽听一声惨叫,太史慈猛地转过头,分明望见旁边那条船上,一名曹名死死抱着一名江东兵,两人一同翻身落于江中,生死不知。
这些曹兵……
太史慈心中不禁涌出难以言喻的惊愕,还未等想出头绪来,登船的曹兵越来越多……
望着双眼死灰、一脸默然,死死拽着长枪恨恨望着自己喘息不已的曹兵,太史慈皱皱眉,大喝一声,几步上前,立于船头,将登上船的敌军一一扫落船下。
“将军小心!”忽然,太史慈猛感背后一阵恶风袭来,一回首,手中长枪狠狠刺入,当即贯穿了一名曹兵胸腹。
只见那名曹兵愣了愣,也不呼痛,竟然不顾被长枪贯穿的胸腹,一手猛地握住长枪,另一手狠狠劈向太史慈。
糟糕!
仅眨眼之间,太史慈猛一侧头,肩膀被狠狠劈了一刀,左臂一阵剧痛,既然是被劈碎了铠甲,伤到了内中皮肉。
“汰!”,猛一发力,狠狠将那名曹兵挑起,甩落江中,太史慈这才注意起自己左肩,却见上面嫣红一片,肩上铠甲,破碎不堪。
“真该死!”太史慈骂了一句,并不是骂那名曹兵伤了自己,而是……
而是那名曹兵临死前的眼神,那种仿佛是得偿所愿般的眼神……
怎么可能?!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些曹兵,竟是此等的悍不畏死?
这……
“将军!”
越来越感觉情况有些不对,太史慈当即喝道,“传令下去,率先杀敌,莫要叫曹兵登船!”
显然,太史慈亦看出,眼下的曹兵,明显有些不对劲,若是再一味的冲杀,恐怕最终只会落得个孤立无援的下场,他需要左、右两翼的支援。
“呼……呼……咳咳……”强登船头,几名曹兵喘着粗气望着太史慈、亦或是是望着他身上的将军式样的铠甲,眼中表露出浓浓的疯狂之色。
回想起方才那名曹兵临死前的一刀,太史慈神情绷紧,不敢有丝毫大意,这些看似不过是病弱之军,然而其疯狂,却是足以叫轻视他们的人付出沉重代价。
“难不成这些俱是曹操死士么?单手握着长枪,太史慈苦笑一声。
而与此同时,身在江东船队左翼、右翼的黄盖、韩当,亦是看出了前军的不妥,当即驱船前来相助。
至于中军的程普,虽低骂一句,亦上前支援,毕竟,太史慈可是孙策心腹爱将。
几乎是一场两败俱伤的战事,只不过一盏茶时分,鲜血已是染红了江面,更有甚者,江面上漂浮着的,一具具的尸首,更是触目惊心。
然而,这只不过是前戏而已……
第三十一章 赤壁(二),守株待兔
曹军勇武,堪比秦师!
这是天下对于曹军的看法,虽然曹操很不满意,然而却从侧面体现出了曹军的强势!
曹军的强,体现在士卒素质上,更体现在单兵作战作战上,放眼天下,除去虎豹骑、大戟士、解烦军、白耳精兵等一些特殊军队外,有那支兵马敢扬言实力在曹军之上?
曹军,尤其是曹军中的伯长、什长等职位的老兵,那可是实打实的精锐!
就如曹军之中的陈二狗与王二一样,他们眼下亦不过仅仅是伯长、什长职位,然而他们所经历的战事,却足以叫他们自傲!
比起王二来,陈二狗显然更具说服性,从四年前在许都入伍,久久在江哲麾下南征北讨,历经数十战,从当初诸事不懂的不懂的毛头小子,慢慢成为眼下曹军中极为称职的伯长,这是一名老兵、一名精锐的成长之路!
要成为一名精锐,那可不是这么容易的,就像王二说的,首先,你得再战场上活下来,当然,这并不是叫你为顾全性命溃逃,假如作了逃兵,十有八九死得更快,别说你在逃命之余望不见后背动静,那些在后督战的将领们,亦不会手下留情……
新入伍的士卒,在经历首次大战时的淘汰率几近七成,因为他们慌了,在面对着凶神恶煞的敌军之时、在身处危境之时,他们慌了……
然而在战场上,越是心慌,越是离死亡更近!
只有在战场中存活下来的,才能称之为‘兵’,否则,仅仅一具死尸罢了……
从新兵到老兵,再到精锐,其中的替汰率实在是叫人心惊,粗粗估计,恐怕十名新兵之中,只有三名可称之为老兵,其中,仅仅只有一名可称之为精锐!
而眼下,江面连环船中的四十万曹军,除去十万荆州水军外,估摸有八万曹军,可称之为老兵,这些,都是曹操从兖、豫、青、并、徐、冀六州抽调的兵马,再者,其中大约有四万人左右乃是一等一的精锐,有些是久随江哲南征北讨的兵马,有些是从官渡之战中存活的寥寥数千曹军,还有一些,则是从袁绍数十万兵马中层层筛选出来的精兵,俱是经历战事达十余次,经验丰富的老兵,曹军之中的骨干!
可想而知,倘若这些将士折在此战,那会是何等景象?!
曹操坐拥八州,麾下兵马确实有数十万、甚至是百万,可是那并不是精兵,甚至不是老兵!
九成以上不过是各处关防城哨守门的兵士罢了,他们哪里遇到过几次战事?
就算是眼下徐州刺史陈登麾下兵马,也不过稍稍与江东战过几次罢了,哪里比得上那些久在前线苦战的士卒?
论曹操麾下各部兵马,想来是江哲统帅的三万余本部兵马最是精锐,那可是江哲带了足足四年的兵,期间与吕布、袁术、袁绍、张白骑、刘表、刘备不知打过多少仗,不知整编过多少次,亦不知埋过多少将士尸骸,如此才得以打造一支精锐!
与虎豹骑不同,江哲麾下那三万精锐,可确确实实是一仗一仗拼出来的铁血之师,没有虎豹骑有名,也没有虎豹骑那样的装备与待遇,说起来,只不过是‘江司徒麾下本部兵马’,区区此称而已……
一名精锐的养成,或许需要四年,或许更久……
古人云,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那么练兵千日毁于一旦呢?作为此军统领的江哲,他眼下是何等心情?
耳畔传来的,是无法掩饰的厮杀声,那一声声惨叫、那一声声闷声,又有多少是出自自己麾下?
江哲不愿想……
自当初征讨青州黄巾开始,江哲便有有意无意得保持精兵之策,麾下本部兵马始终不多于五万,只有在曹操击败袁绍、挥军荆州之时,他才首次地统帅了四十万大军……
有时候人数多,并不一定会保证得胜,从始至终,江哲寄以期望的,只有那三、四万麾下本部兵马,要知道,自新野以来,江哲麾下士卒与刘备麾下士卒的伤亡比率为六比一,虽说这与刘备无心恋战,麾下兵马毫无战心有关,不过亦可以看出,江哲麾下曹兵的勇悍。
“四年呐……”低头抚着船栏,江哲茫然地望着江面。
“唔?”身旁的蔡瑁闻言回头过来,疑惑问道,“姑父,什么四年?”
缓缓摇了摇头,江哲淡淡说道,“无关紧要,德珪不必在意,眼下江东与我军战况如何?”
原本还有几许迷惑,然而见江哲提及战事,蔡瑁当即收敛面色,抱拳恭谨说道,“眼下与我军交锋的,不过是屯兵江夏的孙策麾下水军,粗粗一算,估摸五、六万人,时下仍与我军外围走舸胶战,尚无法冲入我军船队……”
“孙策……”江哲皱皱眉,放眼望向东首,却是只能隐隐望见孙策船只,思忖一下,凝神问道,“周瑜还未现身?”
“确实,还未现身!”蔡瑁点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抱拳说道,“侄儿不曾下令,只因周瑜麾下水军尚未出现,并非刻意怠慢……”
“呵,”微微一笑,江哲拍拍蔡瑁肩膀,微笑说道,“我亦非无谋之人,德珪又何必解释,此战既然交与你指挥,我便不会横加干预……”
“姑父言重了,”打断了江哲的话,蔡瑁急声说道,“姑父之才,岂是侄儿能比?瑁才疏学浅,还得有劳姑父在旁指点一二,比如说……”
“那个你大可放心,”似乎是看穿了蔡瑁的心思,江哲微笑自信说道,“前几日我已面嘱过诸将,应该不会有何差池,待周瑜一至……”
“侄儿明白!”蔡瑁嘿嘿一笑,忽而转头望向南面,轻笑说道,“姑父,要不要与侄儿打个赌,便赌那周瑜何时现身!”
“哦?”江哲眼眉一挑,颇有些不可思议地望了一眼蔡瑁,淡淡说道,“此事何必赌,按常理推算,周瑜要等我军将注意放在孙策那处时,再从旁袭击,他在上游、我等在下游,风轻船便,转眼便至!”
只见蔡瑁一脸愕然地张张嘴,喃喃说道,“姑父高见,姑父大才!”
没好气地望了一眼蔡瑁,江哲苦笑着摇摇头。
大才?
大才的那位,眼下正躲在船舱喝酒呢!
不过话说回来,历史中周瑜是有火烧连环之计击败了曹操,那么眼下呢?
难不成他还欲用火攻?
可是没有了黄盖行苦肉计,献书诈降,他周瑜要如何烧我军船只呢?
摇摇头,江哲向船舷走了几步,搭着船栏,有意无意地望着南面方向,心中若有所思。
而眼下战况,就如蔡瑁所言,孙策麾下水军战船,仍与曹军外围走舸胶战着,两军交兵已不下半个时辰,然而江东军却是寸步未近,被曹军死死堵在外围。
纵观以往江东军战事,这可不常见!
前部太史慈船队受挫,孙策也顾不上‘前军突袭、两翼掩护、中军左右支援’的策略,当即下令叫太史慈、韩当、程普、黄盖四人齐攻曹军铁桶般的阵型,力图冲入曹军内部,搅乱曹军战队阵型,这是江东一贯的速攻策略,前一阵,蔡瑁兄弟三人多有因此败在周瑜手中。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不管太史慈等四人如何冲击曹军外围走舸,亦是无法冲入曹军阵中,望着那庞然大物般的巨大舰队阵型丝毫未变,好似在嘲笑自己等人,太史慈心中涌起一阵不详的预感。
“此战,要比想象的更为棘手啊!”略带恼意地望着自己坐船旁密密麻麻的曹军走舸,望着那些双目隐隐带着疯狂、疯狂地叫人有些畏惧的曹兵,太史慈皱眉望了望自己左肩,他可不敢忘却,这伤,一名曹兵临死前挥尽全力劈砍留下的……
而在这半个时辰中,太史慈亦不止一次望见那些曹兵临死前犹拉着江东兵同归于尽的场面,无一不叫他为之动容。
他心惊的,并不是曹军的意图同归于尽的做法,而是他们的眼神……
极其古怪,难以言喻的眼神……
“轰!”一声巨响,太史慈猛感船身一震,一面单手挥枪将几名曹兵扫入江中,一面回身喝道,“稳住,把好舵!”
“是……是,将军,”在船舵处的四名江东兵带着几许慌乱,点点头,随后,其中一人犹豫一下,为难说道,“可是将军……船只已被曹军走舸团团围住,这……不管我等的事啊!”
“……”太史慈皱皱眉,快速扫视一眼四周,果然,他坐下船只已被曹军走舸围住,那些曹兵正争先恐后窜上船来。
“该死!”低骂一句,他望了一眼身后船队,却见自己麾下数十船只,亦差不多是处于与自己同样的处境之下,被曹军走舸团团围住。
“曹军又登上来了!”船首的一名江东兵惊呼一声,一个‘又’字,将他心中慌乱表露无遗。
若是在平时,太史慈自是要训责几句,然而眼下,他却是没有那个闲工夫,不顾左臂、左肩的伤势,抽出腰间宝剑、一手持剑、一手持枪,伫立在船头,将一名名意图登船的曹兵击入江中。
可惜,就算是猛将如太史慈,亦无法挡住四面八方袭来的曹兵,更何况他左臂遭受重创,无法聚力,仅仅半柱香之后,终于有一名曹兵登上了船头……
“反正要死,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还有得赚……”口中咬着长刀趁船头的那名敌将不注意,登上敌船,陈二狗握了握手中长刀,一脸狰狞。
“若是能杀一名敌将,那可就赚大发了……”
“该死!”一枪将欲登船的一名曹兵戳死,太史慈猛然脑后一真恶风袭来,心下一警,当即一侧头,但听一声清脆铁器之响,他脑袋上的头盔早已被击飞,劲道之大,连带着太史慈左耳‘翁翁’耳鸣不已。
“好胆!”一回头,见是一名曹军伯长偷袭自己,太史慈勃然大怒,一时间竟是忘了左臂遭受重创,一剑挥出。
“叮!”但听一声兵戈交击之声,太史慈顿感左臂一嘛,手中宝剑竟是被那曹军伯长挑了去,面上愕然一愣。
好机会!
陈二狗一咬牙,得理不饶人,几步上前连连劈砍,一时间竟是迫地太史慈节节后退,心中大喜,面色狰狞喝道,“敌将,纳命来!”
“汰!”陈二狗的逼迫,终于惹怒了太史慈心中怒焰,只见他右臂一聚力,大吼一声,竟然硬生生撞上对方重重劈下的长刀,只听一声脆响,长刀当即迸碎,溅了陈二狗一脸。
“区区伯长,亦敢对阵我东莱太史慈?找死!”一声携带者怒火的巨吼,太史慈一枪点向对方,却见那伯长就地一滚,竟是躲了开去,心下一惊,正欲细想,忽然眼角余光瞥见一道寒光闪过,一个侧身,挥枪一扫。
“锵!”
一声闷哼,王二横枪后退数步,嘴角溢出些许血色,吐出一口血水,抹了抹嘴对陈二狗说道,“这家伙警觉得很,不好对付啊!”
“废话!”说着,陈二狗俯身从船上拾起一柄长枪,与王二站在一处,望着太史慈虎视眈眈,看这模样,他二人明显是看到了太史慈左臂重伤,不欲放过。
确实,眼下大批曹军涌上太史慈坐船,这条船上人人自危,太史慈寥寥数名近卫,早已被一干曹兵杀得精光,只有船尾处仍有江东兵苦苦支撑着,显然是忙不了太史慈丝毫。
望着眼前这两名敢于向自己递刀递枪的曹兵,太史慈似乎看出了什么,皱眉喝道,“胆敢找上我,好胆量,且叫你等知晓杀你等者乃是何人……我乃东吴大将,东莱太史慈!”
“西征军,陈二狗,伯长!”
“西征军,王二,什长!”
陈二狗与王二喝了一声,紧紧握着手中长枪,同时,附近曹兵亦是隐隐围了过来。
西征军?
难不成是那征西将军曹仁、曹子孝麾下士卒?
此人不是在襄阳么?
太史慈皱皱眉,他显然不会明白这个称号的含义。
所谓西征军,此名始于当初天下诸侯伐曹,江哲率军西征、郭嘉率军东征,事后,江哲麾下本部兵马,便逐渐开始称呼自己为西征军,而郭嘉麾下兵马,则称呼自己为东征军,并非是指代征西将军、征东将军的意思。
不同于陈二狗,王二是在官渡之战后,曹军整编之时编入江哲麾下的,而这所谓的‘西征军’,则是江哲西征之后才成了曹操帐下一个常备军的番号,郭嘉的‘东征军’亦是如此。
丝毫不顾左手的淋漓的鲜血,太史慈撸了一下发束,冷眼望着围在自己身旁的数十名曹兵,右手一握,冷笑说道,“要取我太史慈性命,可不是那么容易了……”
“废话少说,今日便是你授受之时!”大喝一声,陈二狗与王二对视一眼,当即发难强攻。
“锵!”
而与此同时,同太史慈处境丝毫不差,韩当、程普、黄盖三人亦是陷入苦战,三人所率船只皆被曹军走舸围得水泄不通,别说突破,就连抽身而退,亦成问题。
“真的老了……”望了眼鲜血直流的左臂,黄盖从铠内的内衣上撕下一条布来,草草包扎一下了事。
回想起方才那名曹兵临死前的反扑,黄盖不由低头望了一眼脚边的尸首。
“西征军,孟武,裨将……唉,区区一个裨将,便叫老夫如此狼狈……”
正喃喃说着,黄盖忽然感觉脚下船身一震,随即左右晃动,急忙大呼道,“下锚!下锚!”
身旁亲卫赶忙前去下令,不久时,船身终于渐渐平稳下来。
皱眉望了一眼邻近的大船,黄盖心中有些恼意,然而待他望见邻近船上的旗帜,面生却是一愣。
“德谋?”
喃喃自语一句,黄盖细细一瞧,只见那邻近船上的那员大将,不是程普又是何人?
“德谋!”
“唔?”正在邻近船上喝令麾下将士的程普回过头来,见是黄盖,招手喊道,“公覆!”
左右一望,打退了曹军一拨进攻的黄盖跳到程普船上,正与开口,却见船舷一侧一人喊道,“公覆!”
黄盖转首一望,见是韩当,大惊失色说道,“义公为何在此?”
似乎被说到了痛处,韩当自嘲一笑,摇头苦笑说道,“别提了,与曹军走舸一番狠撞,船舱漏水……总之是一言难尽,也不知那帮曹兵究竟是怎么回事,一个个悍不畏死,这下好,连带着我船上数百人,皆一同落于水中喂了鱼蟹,若不是德谋旗船恰巧经过……唉!”
说着,他好似瞧见了黄盖手臂上的伤口,惊异问道,“公覆,何人竟能伤你?”
被老友这么一说,只感觉面上无关,抚了抚受创处,黄盖苦笑说道,“区区一名西征军裨将而已,不得不服老……”然而,他话音未落,却见韩当惊疑说道,“西征军?你亦遇到?”
“难不成……”
“别提了,那百十个混账东西,为首的,好似叫……哦,西征军,程良,牙将,真该死!”说着,韩当一脸恼意的摸了摸额头,黄盖侧目望去,却见上面隐隐有些血痕,显然是挨了一记。
“眼下可不是叙旧的时候,”排开二人,程普凝神说道,“义公、公覆,曹军反扑甚是厉害,此战难打啊!”
正说着,忽然船上一名江东兵大声喊道,“将军,将军,曹军走舸围上来了!”
“什么?”程普面上神色一紧,几步走到船舷,望了一眼远处喝道,“起锚,给我撞过去!”
“诺!”
同时,黄盖亦走到另外一面船舷,对自己坐下旗船以及附近寥寥十余艘大船喝道,“起锚!跟着此船作战!”
“诺!”旁边船上传来黄盖麾下将士的呼声。
一回头,还不待程普开口,黄盖便出言说道,“我等说率船只皆被曹军走舸冲散,眼下唯有汇兵一处了……”
“说的是,”程普点点头,感觉船身一阵,大呼道,“撞过去,狠狠撞过去,曹操区区走舸,比不得我等大船!”说着,他转头对黄盖说道,“周公瑾言曹军爆发疫兵,不堪一击,好一个不堪一击,眼下他曹军若是叫不堪一击,那我等算什么?想必是周公瑾贪功冒进,待此战之后,我定要到主公处狠狠告他一状!”言语中颇多震怒。
与韩当苦笑对视一眼,黄盖摇头说道,“眼下说这些又有何用……”正说着,他好似忽然听到了什么,几步走向船舷,向后方一望,待见数十艘大船,数百条走舸浩浩荡荡而来,大惊说道,“德谋,主公所在后军动了!”
“前军、中军、两翼皆被曹军所阻,主公身旁又无劝说之人,岂会不下令进兵?”摇摇头,程普苦笑说道,“不过主公此举亦属无奈,即便是叫我为帅,如此情形之下,也唯有叫后军上前,汇合此间战船,重组阵势,方可与曹军一战……”说着,他冷冷一声,怒声喝道,“不说我倒是还忘了!我等前军、中军、两翼大为受创,就连身处后军的主公亦不得不驱船上前,此等情形之下,他周公瑾身在身处?难不成要坐视我军大败?若是如此,老夫定不与他干休!”
而就在程普咒骂周瑜的同时,周瑜却是好生生立在船头,抬眼望着天色。
在他左手边,是一脸急躁的鲁肃、好几次望着周瑜想要说些什么,却有作罢;而在周瑜右手边的,则是一脸幸灾乐祸的陆逊,他素来与孙策不合,说句不好听的,陆逊投身孙策,不过是为他陆家兴衰之事,他本人对那主公孙策可没半点好感,相对的,陆逊倒是很是看重孙策之弟,孙权,认为孙权性格沉稳、器量宏大,不像其兄,稍稍惹他不快,便是大怒。
“眼下,曹军与我军大战,恐怕已经打响吧?”
负背双手站在船首,周瑜喃喃说道。
“公瑾,”或许是实在忍不住了,鲁肃急切说道,“肃不知,公瑾究竟在等什么,主公麾下不过六、七万兵马,而曹军有四十万之众,倘若再不去援救,公瑾!”
“是咯,”陆逊面上露出几许冷笑,嘲讽说道,“依我看来,此战怕是有一两个时辰了,眼下出兵前去,到时来得及为他收尸……”
“为何人收尸?”周瑜瞥了一眼陆逊,眼中的冷意叫陆逊背后一凉,讪讪说道,“自……自然是为曹操收尸了!”
望着陆逊暗暗一叹,周瑜转过身来,对鲁肃微笑说道,“子敬可莫要小觑了我等主公,主公之勇,虽项羽亦不及也……”
“话虽如此……”
“子敬莫要担忧,”轻轻拍拍鲁肃肩膀,周瑜凝声说道,“眼下我等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没了那东南风,我等可是什么也做不来呀!”
“咦?”鲁肃惊疑地一抬头,好似欲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都督!”就在这时,不远处的船舷处传来一声呼唤。
周瑜一回身,见是吕蒙,淡笑说道,“子明,何事?”
只见吕蒙急急一指旗帜,欣喜说道,“当……当真起东南风了!”
“什么?”周瑜猛一抬手,但见旗帜向着西北风缓缓抖动,面色一席,抚掌大呼道,“好!下令下去,全军起锚,帆桨并用、赶赴下游作战,一切按计心思!”
“诺!”
“传令至关云长,与我等一道进兵,不得有误!”
“是!”周瑜身后一名亲卫抱拳一颔首,蹬蹬跑至后方,用手中令旗传令周瑜命令。
“子敬,劳你介时待瑜调度船队,与主公汇合!”
“肃明白!”鲁肃拱拱手,心中大石终于放下。
“子明,叫你麾下解烦军将士做好准备,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日,定要叫曹操饮恨长江!”
“末将明白,启禀都督,解烦军早已整装待发,只等都督一声令下!”抱抱拳,吕蒙凝声喝道。
“好!”喝了一声,周瑜转过身来,望向陆逊,却见他亦是望着自己,犹豫一下,周瑜抬手迟疑说道,“伯言……在我身旁听用!”
撇撇嘴,陆逊无奈说道,“是是!”
一切就如蔡瑁所言,周瑜终究是选择在曹军将注意力放在孙策之上的同时,下令起锚!
整整三百余艘战船,近千艘走舸,关羽麾下两万兵,以及五、六万江东兵,在周瑜一声令下,帆桨并用,顺着长江,俯冲而下,行船速度越来越快。
尤其是冲在最前的那数百艘走舸,在船上江东士卒卖力划桨之下,速度更是快得惊人。
只不过短短一盏茶功夫,周瑜便已隐隐望见远处横于江上的那庞然大物了……
连环船!
“点火!准备弃船!”一抬手,周瑜一声令下。
有时候,浅显的计谋,并不代表不好用……
浅显的计谋容易被他人看穿,这不假,然而可莫要忘了,浅显的计谋操作起来,同样是更为便捷……
周瑜知道,知道曹军之中,恐怕有不少人会看穿他图谋,而他,赌的便是曹军来不及应变!
正如周瑜所料,周瑜船队一出现,便早早便曹兵看到了,然而,还不等曹兵将此事传至江哲、曹操处,周瑜那三百艘熊熊燃烧着的走舸便一头撞了上来……
三百艘走舸,每条走舸之上,皆是载着火油、干草等燃火之物,在曹军尚未作出应对之策时,便一头撞在曹军外围的走舸船队上,只见一阵轰轰巨响,曹军外围走舸船队的阵型,顿时被撕开一角。
别说曹军船只,就连江面亦在火油的影响下熊熊燃烧、蔓延开来。
“嘿!”嘴角一勾,周瑜抬手喝道,“传我令,前队艨冲,给我撞过去!”
“诺!”
在周瑜一声令下,在三百艘走舸之后的数十艘,排成数列,对面着曹军船队阵型,丝毫不曾减缓速度,竟是直直撞了过去。
仿佛是自杀式一般的攻击……
要知道,艨冲虽是水战的主力,论起耐撞,自然远远不是走舸能力,但是可别忘了,处在曹军船队外围的走舸,数量是何等的巨大?!
如此硬拼之下,就算是艨冲,恐怕也是承受不住的吧?
果然,周瑜的艨冲在撞碎了众多曹军走舸之后,速度明显被遏制,船身亦是大为受创,恐怕难以在江面久战……
不过嘛,说到低,周瑜也没打算着叫这些艨冲支撑多久……
“后队艨冲,继续给撞我过去!”
在周瑜发令的同时,稍稍落后前队的后队艨冲,竟是直直撞在前队艨冲,硬生生在遍布曹军走舸的江面中,划开一条道路。
而看那些迸裂的艨冲出淌出的火油,便不难得知,就算是身为大船的艨冲,眼下在周瑜心中,亦不过是问路的石子……
江面之上,曹军船队南面的走舸,几乎被周瑜一通自杀式攻击摧毁殆尽,无数曹兵惨叫着跌入江中,稍稍扑腾几下,便沉了下去,仅留下一连串的气泡。
匪夷所思的,周瑜剩下的两百艘大船、六百艘走舸,竟是大模大样的靠近了曹军大船……连环船!
只要烧了这连环船,那么此战便是江东胜、曹军败!
不过,要烧着连环船还不容易么?那些用铁索紧紧钉住的船队,不过是……等等!曹军用来连接船只的铁索,是不是有些过于长了?
在周瑜等人凝重的眼神中,曹军船只变换阵型了……
远远看去,确实是连环船,还是那种连环船,然而待靠近一看,便不难发现,曹军的大船,并非仅仅用铁索连接着,而是以十艘为一个基准,近千艘大船分成数百份,中间用长条的铁索连接,只要拉动两个‘巨船’中间的铁索,那么,两者,自然也就靠近了,不怪周瑜瞧不出其中蹊跷。
也是,一来江哲防地严,二来远远相望,靠在一起的连环船,确实是那种历史中的连环船……
而曹军外围的走舸船队,亦并非毫无目的围在四周的,一来是隔绝了看破的可能性,二来嘛,便是制约了其中的连环船……
随着外围走舸船只的越来越少,曹军的连环船,终于渐渐散开了……
“怎么回事?”一脸惊愕打量着远处曹军的连环船,鲁肃喃喃自语着。
望了眼四下,饶是周瑜,心中亦有些坎特不安。
“果然如此啊,”望着隐隐陷入自己月牙阵包围中的周瑜,江哲喃喃说道,“没有黄盖献书诈降,你周瑜要烧我军战船,那么唯有借助水力、风力,叫我军不及应变……不过凡事有利有弊,你借水力,毁我军战船,那么,我亦可借水利,叫你自投罗网……烧了我诸多战船,眼下便要叫你付出代价了……”
说着,江哲转身望向蔡瑁说道,“德珪,方才起风时我叫你让孙策等船只入内,你可是照做?”
“姑父所命,侄儿岂敢不从,孙策,在我军瓮中尚不自知,犹欲乱我军阵型,可笑!”
“好!”微微一笑,江哲抬手喝道,“传令张颌、曹洪、李典、于禁、张辽、许褚、曹纯、夏侯惇八将,变阵!八门陷军大阵!”
在江哲言语之时,江上熊熊大火犹是燃烧着,伴着微红的江水,渲染得天际一片血红,宛如赤壁……
第三十二章 赤壁(三),横江铁索
从古至今,战场局势变幻莫测,胜败转换,有时仅在瞬息之间……
谁能想得到刚才势如破竹、将曹军阵型南面走舸战场毁得七七八八的周瑜,仅仅数息之间,却反而陷入了江哲的陷阱呢?
其实,早在东南风堪堪吹起之时,江哲便有所行动了,一面叫蔡瑁传令,故意将东面江上孙策船队放入,一面则下令曹军连环船不动声色、徐徐改变阵势,就好像是张开了口袋,只等猎物上门……
在江哲想来,历史中是用火烧连环之计击溃了曹操数十万大军,此事不假,但是眼下,他周瑜仍然会用火攻之计么?
历史中周瑜的火攻,功劳全在献苦肉计的黄盖,没有黄盖,便没有数十万曹军的毁于一旦,便没有东吴大都督此战的赫赫功勋!
然而,江哲寄以厚望的苦肉计,却没有实施,或许周瑜心中顾忌着江哲,毕竟,黄盖是东吴老臣,是当初在其主孙策之父孙坚帐下听用的大将,可不是随意可以抛弃的棋子,万一被江哲看穿,那黄盖显然是回不来了……
最终,周瑜还是选择了浅显的计谋,浅显却而难以叫曹操及时应对的计谋,借助诸葛亮六丁六甲之术,改西北风为东南风,将曹军战船南面外围的千余走舸烧得所剩无几;而同时,借由东南风的吹起,江哲也肯定了周瑜的计策!
火攻!唯有火攻!
算计他人者,横被他人算计……
借助水力的周瑜,看似捞到好处的,眼下亦反受水力之害,一头撞入了曹军战船阵型之中……
其实,比起面色大变的鲁肃来,周瑜要更早发现曹军阵型的变换,只是出于其军顺流而下,所行速度极快,哪里是说停就停的?
是故,周瑜心想赌一赌,在难以停下船只的情况下,与其被曹军包围,不如自己冲过去,冲乱曹军战船阵型,趁机火攻,然而,待他望见曹军连环船真面目之时,面色却是大变。
的确是连环船不假,的确是用铁索死死连接船只,这也不假,不过仅仅是以十艘大船为基准的连环船罢了,其中多以极长的铁索贯穿,比起连环船来,或许,应该称呼为,横江铁索!
对,横江铁索!
面对着江哲督造的连环船,就算周瑜侥幸点燃一处大船,亦无损于其他大船,毕竟,木船会燃烧,铁索可不会燃烧,如此一来,就算是借助东南风,亦无法将火势波及全数曹军战船……
棘手,甚为棘手!
此事,可比深陷曹军战船包围更为棘手啊!
不过嘛,显然周瑜是小看了江哲,而他身旁的陆逊,却是隐隐看出些不妙来……
“糟了!”
“什么?”周瑜闻言转过头来,皱眉望着陆逊说道,“伯言可是看出有何蹊跷来?”
深深望着四下曹军船队,陆逊抬头凝声说道,“趁我军还未被曹军包围,速速掉转船头,离开此地,否则……”他没有说下去,只是面上表情,却不是那么好看。
“说得倒是轻巧,”周瑜淡淡一笑,摇头无奈说道,“江面水流湍急,掉转船头,谈何容易,还不如就这么冲向中央……”说着,他抬手指着一处,更是江哲、曹操所处的地方,在那里,是几乎有近百艘大船组成的连环船,只不过嘛……
“冲过去?”愕然望着周瑜,陆逊指着远处大船附近的众多护卫走舸,冷笑说道,“说得倒是轻巧!”他将周瑜的原话完璧奉还。
“是啊,谈何容易……名知是不可为而为之,是为愚蠢!不过眼下,却是不得已了,”左手虚按腰间佩剑,周瑜正色说道,“今日若能击溃曹军,诛杀曹操,我江东便可趁势取荆州、豫州、徐州,进而取天下,成不世霸业,此乃千载难逢之事……曹操一死,其治下八州必定人心大乱,此乃天赐我江东成事也!今若不取,遗憾终身……”
“那你可说我没提醒你,”打断了周瑜的话,陆逊忧心忡忡说道,“我心中隐隐感觉有些不对……”
“伯言何时变得如此畏首畏尾?”周瑜轻笑着打趣道,顿时,陆逊面色一变,冷哼说道,“哼,既然如此,你便只管下令,休要中了曹军诡计才好!”
“诡计?”周瑜淡淡一笑,微叹说道,“曹军图谋,不过是想将我等围而诛之……若不是不得已,亦不想叫我军将士与徒然待死的曹军死战,罢了,子敬,传令全……子敬?”正说着,周瑜传头望向鲁肃,却见他望着一处愣神,心怀不解唤道。
“啊?什么?”被周瑜一唤,鲁肃醒觉,一脸茫然。
“子敬做什么呢?”周瑜有些疑惑,在他想来,鲁肃可不是会在战场上走神的人物。
摇摇头,鲁肃指着东面曹军船只密集处说道,“彼处厮杀声不断,在下猜测,主公与太史将军,以及三位老将军,或许亦突破了曹军阵型外围,倘若如此,我等不如趁曹军还未逼上前来,与主公等船只汇合一处,岂不是更添胜算?”
“子敬说的是!”周瑜深以为然,细细望了东面半响,忽而大喜说道,“果然是义兄!”说罢,大声喝道,“传我令,众船只向东面……”
“且慢!”周瑜正要下令,却被陆逊一口喝断,在周瑜与鲁肃面露疑惑之时,陆逊指着不远处曹军战船,对周瑜厉声说道,“周公瑾,我劝你趁着曹军尚未将我军完全包围,掉转船头,速速撤军此地,难不成你没发现么?对面曹军离我军不过两、三箭之地,却不曾逼上前来,难道你就没感觉其中蹊跷之处?或许,曹军本意是想借孙伯符为诱饵,叫我等与其汇兵一处,好一网打尽……”对没有几分好感的孙策,陆逊在周瑜面前向来是直呼其名。
“唔?”经陆逊这么一说,周瑜心中亦起了几分惊疑,深深望了一眼不远处的曹军,果然见那些曹军艨冲只管固守,不曾逼上前来。
“曹军统帅可是那江哲?”
“这个……”被周瑜一问,鲁肃略有迟疑,点头说道,“传言,虽曹操身在军中,不过却是江守义为四十万曹军统帅,此人历经战事无数,曹操十有八九托他调度此战事宜!”
“唔,若是如此的话,伯言所言不可不虑,”低头深思一下,周瑜抬起头来,淡然正色说道,“不过,义兄乃江东之主,眼下正处危境,岂能不救?!便是顺了江哲意思,那又何妨?传我令,向东面靠拢!”
“你!”陆逊气结,恨恨一挥衣袖说道,“待曹军将我等团团围住之后,江哲必有所图,介时你可莫要后悔!”
周瑜淡淡一笑,算是回复了陆逊的话,只不过他眼中,却不经意得闪过几丝凝重与忧虑。
江哲,究竟想做什么?
正如陆逊所言,对于欲图向东面孙策船只靠拢的周瑜麾下水军,曹军并无丝毫异动,竟是眼睁睁望着周瑜与孙策汇兵一处,而同时的,那些正向两面迂回包围的曹军大船,可是没有闲下来……
就当周瑜战船与孙策战船靠拢之时,曹军终于将十万江东水军、两万刘备军完完全全包围在其中,也就是说,十余万孙、刘兵马,已经确确实实处在江哲八门陷军大阵之中……
显然,陆逊能明白的事,周瑜自然也明白,不过事况却是不容他做主,仅孙策麾下六万兵马,岂是此间十余万曹军的对手?
前军太史慈、中军程普、两翼黄盖、韩当,近四万人马,竟是一一受挫,冲入不能,反被曹军走舸围在其中,此等境况之下,孙策亦不得不动用后军,那原本只是为四将掠阵用的。
“竟不想传言是真,曹军在经疫病之后,亦是如此虎猛,叫人不得不为之动容呐!”
一脸淡笑站在船头,江东小霸王孙策抱着手中铁枪喃喃说着,观其眼神,无丝毫惧色,相反的,却是正跳跃着几许期待战事的热焰。
孙策之勇,比之其父孙坚,有过之而无不及,以区区十八之龄,率三千士卒打下偌大江东,丝毫不弱于当初霸王项羽,是故,江东人盛传孙策乃霸王复生。
不过说起来,孙策的个性,与霸王项羽确实有几分相似之处,喜好战事、厌恶书籍,又兼天赋异禀,鲜有世人能及。
就算是东吴猛将太史慈、甘宁,亦要逊孙策一筹,怪不得孙策曾言,“惜我当初身在曲阿,以至叫吕布成名!”
吕布的勇武,天下皆知,不管是关羽、张飞、亦或是许褚、典韦,皆是逊吕布一筹,就算是赵云,亦差半分,可想而知,孙策对自己的武艺有多少自负。
也是,孙策向来厌恶文史,就算是政务,亦是交付二弟孙权、以及张昭,自己是草草应付了事,每每沉浸在练武之中,江东诸多猛将,皆曾败北于孙策手中,可不是那诸位将军刻意放水,而是孙策却是有扬言的资本。
“主公,”船上的士卒大呼道,“望见太史将军坐船了!”
“好!”孙策点点头,凝声说道,“速速靠过去!”
“是!”那士卒抱拳应喝一声,忽而好似望见了什么,大惊呼道“主公小心!”话音未落,他面色大惊,在他看来,那一支流矢竟是正中孙策面门。
“主公!”船上将士惊呼一声,随即笑容顿时有些古怪。
只见孙策仍是抱着铁枪站在船头不假,全身姿势亦是未变,只不过牙关处,却是多了一支箭矢……
“呸!”轻描淡写将口中箭矢吐出,望着它噗一声落入水中,孙策面上表情丝毫未变,淡淡说道,“不过流矢而已,休要大惊小怪,速速驱船靠过去!”
“是……是!”船上众士卒对视一眼,暗暗吞了吞唾沫。
不怪他们如此,只怪孙策方才这一手实在是太过于震慑人心,其中,众士卒震撼的并非是孙策咬住了那支箭矢,而是孙策的面容,从始至终,不曾有半点惊慌失态。
似乎是被孙策的气定神闲影响,船上众士卒心中稍有的些许临战前的紧张,隐隐消逝无踪。
忽而,孙策面色变了,眼中少有地闪过一阵焦急,原来,随着坐下战船徐徐向太史慈战船靠近,他竟是望见不远处战船之上,自己帐下爱将太史慈深陷曹军重围,竟是区区孤身一人,抵挡着数十名曹兵,处境岌岌可危。
“子义!”孙策大呼一声,转身怒声喝道,“靠过去,速速靠过去!”
“是!”见主公发怒,船上江东兵一阵唯唯诺诺,只不过随着曹军走舸越来越多,哪里能加快速度?
“该死!”也不知望见了什么,孙策怒骂一声,猛然将手中铁枪投出。
但听一阵破空之声,那柄铁枪竟是直直飞到太史慈身旁,将其中一名正欲挥刀的曹兵刺了个透心,此后余力仍是未消,连人带枪暴退数丈,深深陷入一处船栏……
“主……”被孙策救了一命的太史慈,眼下几乎是被逼入了死角,不说那两名难缠的西征军伯长、什长,就算是其余数十名曹兵,亦不是身受重创的太史慈可以对付。
说时满那时快,就当太史慈被孙策投出的铁枪救了一命,转身而去时,王二看准时机,一枪刺出,竟是直直贯穿太史慈左腹……
“子义!”孙策瞪大眼睛一声疾呼,右手竟是硬生生从船上栏杆处抓下一块碎木,随即一挥手,眼睛赤红,怒声喝道,“靠过去!速速靠过去!”
“是!可……”众江东兵很是为难,随着曹军走舸越来越多,他们可以说是寸步难行。
“子义……”
在孙策痛心大呼时,不远处船上的太史慈,就好似是一头受伤的猛兽,大吼一声,不顾身上创伤,左手竟是直直抓起身旁一名曹兵头颅,一发力,狠狠将他砸在地上,但听一声轰响,红白之物四溅,那名曹兵竟是倒载在厚实的木板之中,四肢一阵抽畜,显然是已气绝身亡。
“那家伙左臂不是受了重创么?”与其余曹兵一样,受惊的陈二狗暴退几步,惊异不定问着身边的王二。
“谁知道啊,那家伙就是个怪物!”望着那名死象极惨的同泽,王二不禁缩了缩脑袋,要不是他方才感觉不妙,后退两步,眼下躺在地上抽畜,就说不定是他了。
“不是要取我太史子义性命么?来啊!”忍痛缓缓抽出身上的长枪,太史慈双目赤红,犹如一头被激怒的凶兽,竟是持枪一步步逼向众曹军,每走一步,地上便留下一个血红的脚印……
望着眼下气势鼎盛的太史慈,反而是众曹兵心中大惊,连连退后,就连陈二狗与王二两人,亦不免有些畏惧,畏惧于眼前这名猛将……
身受重创之后,仍前前后后与近百名曹兵厮杀,将其中大半斩杀,此间地上的尸首,便足以证明太史慈的勇武。
“砰!”孙策坐船终于靠拢了太史慈战船,正当他要登船前去助太史慈一臂之力时,一抬眼,面色却是大变,惊呼一声,“不!”
原来,就当太史慈一步步逼向众曹兵时,忽然又有十余名曹兵登上船来,而这十余名曹兵,是弓手……
“放箭!放箭!”陈二狗厉声呼道。
听闻陈二狗厉声呼喝,那十余名曹兵当即举弓搭箭,死死对准太史慈,期间距离,不过数丈……
数丈之内,十余支弓箭,就连赵云也没有把握全数拦下,更何况身受重伤的太史慈?
待望见那十余名曹兵弓手之后,太史慈脚步不由一顿,倒不是他心有畏惧,仅观他双眼,便足以证明。
他双眼之中,流露出的,是遗憾……
“汰!”深深吸了口气,太史慈眼睛一瞪,抡枪几步上前,而同时,但听几声‘噗噗’之响,他胸中已是明明白白中了数箭,不过数丈距离,箭支深入身体……
“不!”随着一声大呼,孙策终于带着麾下江东兵从船尾登上,三下两下便将此间众曹兵杀得大败,期间,王二见势不妙,急忙拉过陈二狗,暂且退船,意图召集同泽,再行进攻。
毕竟,就算是明摆着要死,王二仍期望多活一刻,哪怕是一刻……
“子义!”几步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太史慈,孙策面上,流露着难以表述的悲哀。
自从脱离袁术,他太史慈可是孙策收复的首名猛将,武艺高超、善于统兵,与孙策是不打不相识,一直是作为孙策帐下直属将领,孙策对于太史慈的信任,不下于周瑜。
“咳咳,”在孙策的搀扶下,太史慈缓缓躺在船板上,感受着胸口的剧痛,他抬眼勉强笑道,“抱歉了,伯符……”
听着那久违的称呼,孙策脸上挂起一丝惨笑,摇头说道,“莫要再说了,子义,待养好伤之后,我还要子义与我练手……”
“啊,”明显可以听出孙策言语中的悲伤,太史慈咳嗽两声,微笑说道,“一言为定,上次输给伯符,我亦有不……咳,亦有不服呢……”说着,他茫然地望了一眼天际,自嘲喃喃说道,“想我太史慈自诩武艺过人,眼下却被区……区区几名曹兵所害……痛哉!”
“子义……”
“叮铛”一声,太史慈松开了右手的长枪,猛吸一口气,向天举着右手厉声呼道,“大丈夫生于乱世,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今所志未遂,奈何死乎!”喝罢,他右手重重砸在船板上,更像是砸在孙策心口。
“子义!”孙策悲痛地大呼一声,颤抖着伸手探了叹太史慈鼻息,却发觉他早已气绝。
轻轻合上太史慈双眼,孙策缓缓起身,一脸漠然望着身旁众士卒说道,“将太史将军好生抬到我坐船,派人严加护卫,若有差池,定斩不饶!”
“诺!”一干江东兵对视一眼,点头应命。
一脸悲痛地望着几名江东兵将太史慈尸首抬回自己坐船,孙策深深吸了几口气,缓和着心情,忽然瞥见船首有数些曹兵鬼鬼祟祟欲登上船来,勃然大怒。
“找死!”
壮士一怒、血溅五步;那么霸王一怒呢?
半个时辰之后,程普、黄盖、韩当三人终于杀到孙策身旁,却见孙策空着双手漠然站在船上,船板之上,尽是曹兵尸首,堆积得严严实实,几乎无立足之处。
“主……主公!”感受着孙策身上慑人心神的浓烈杀意,三名老将硬着头皮,抱拳唤了一声。
“唔!”点点头,孙策拾起地上自己的披风擦了擦染着鲜血的双手,淡淡问道,“你等麾下伤亡如何?”
“伤亡惨重……”犹豫一下,韩当面色羞红说道。
“惨重吗?”孙策喃喃说了一句,脑海中不由又浮现出太史慈中箭的景象,摇摇头,沉声说道,“今日之战,事关我江东存亡,眼下曹军虽暂且退去,不过保不定何时便会攻来,与其等他来攻,不如我等强攻,搅乱曹军战船阵型,或有可胜之计!”
“是!”程普、黄盖、韩当三人一抱拳,忽而,黄盖感觉面上一阵微风拂过,一抬头,忽然面色一喜,急声说道,“主公,东南风起了!”
“当真?”孙策亦是面露欣喜之色。
东南风起,便是周瑜领军进攻曹军之时,这时早早便商议好的。
“主公,”望着孙策,黄盖急声说道,“既然东南风起,想来大都督即刻便至,我等当速速重组阵势,与大都督夹击曹军!”
“唔!”正满心沉痛望着船上那‘太史’字样的旗帜,孙策点点头,淡淡说道,“黄老将军,此事便交与你了……”
“是!”黄盖抱拳一礼,忽而想起一事,望了望左右,疑惑问道,“怎得不见太史将军?”
只见正走向船首的孙策脚步一滞,顿时,黄盖与韩当、程普二人对视一眼,面上有些戚戚然。
三位老将军、比如程普,对于太史慈、甘宁等江东年轻将领,虽说多有指责,然而心中却是极为看好他们的,程普只不过想叫他们稳重一些,莫要过于贪功冒进罢了。
毕竟,程普等人年岁已高,日后江东,还得靠太史慈、甘宁等一干年轻将领,谁能想到,反而是寄以重望的太史慈率先战死辞世呢……
带着浓浓可惜之色,黄盖重重叹了口气,当即着手重组阵势事宜,几近半个时辰,仅剩的近两百艘大船,终于再行重组阵势。
“主公!”黄盖等三人走到船首复命。
“可是办妥?”
“我等所剩战船所剩无几,全数在此,观曹军动向,恐怕要对我等用兵了……”
“唔!”轻哼一声,孙策冷然说道,“曹军等不及了,我亦有些等不及了……”说着,他厉声喝道,“今日定要斩下曹操首级,以祭奠子义在天之灵,传我令,以此船为旗船,给我杀!”
“是!”三员老将凝声一喝,程普转身走前几步,扬手喝道,“擂鼓!”
“咚咚咚!”随着太史慈坐船战鼓响起,孙策麾下近两百艘战船,鼓声隆隆响起。
“杀!”
好似有些出乎黄盖等三人意料,不同方才,此次,他们竟是轻易便杀退了曹军外围走舸,冲入曹军阵中,是的,太过于轻易了……
“主公,”老将程普迟疑劝道,“曹军如此轻易便叫我等杀入,主公需防其中有诈!”
“便是有诈又如何?”立在船首,孙策怒声喝道,“今日誓杀曹操!不是曹操死,便是我孙策亡,我与他不共戴天!杀过去!”
“是……是!”程普还想说些什么,不过见孙策一脸怒容,终究还是放弃了,一转头,却见韩当一脸惊疑地环顾四下,纳闷唤道,“义公?”
“不对呀,”喃喃说着,韩当手指一处,皱眉说道,“曹军好似想将我等包围其中,好一网打尽……”
“什么?”黄盖惊呼一声,当即走到船舷放眼远处,果然见远处曹军战船,正迂回包抄。
“何必惊慌!”孙策面色如常,淡淡说道,“我等意欲取胜,曹军亦是,古来胜战,哪有唾手可得之事?斩下曹操首级,我等便是胜!”
“……主公的是,”韩当讪讪笑了笑,瞥了眼远处,沉声说道,“主公,曹军杀过来了!”
只见孙策眼眉一挑,沉声喝道,“来得正好!”
子义,暂且莫要去那幽冥地府,你且等着,等着我斩下曹操首级,以告慰你在天之灵……
果然,正如韩当所言,曹军一面派船纠缠住了孙策大军,一面则迂回包抄,显然是打算将孙策等人一网打尽。
而此时,他们也望见了周瑜所率的船队,在经过一番厮杀之后,孙策与周瑜,终于汇兵一处,而同时,江哲的包围圈,亦是成功部署……
将督战事宜交与了鲁肃,周瑜带着陆逊登上孙策坐船,一见周瑜,孙策便大笑说道,“公瑾,今日可定要取下曹操首级!”
“啊!”周瑜点点头,正欲开口,却见身旁陆逊嘲讽说道,“还不知授首的是谁呢!”
“唔?”当即孙策面色便是一沉,皱眉喝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望望四下不就明白了么?”
将信将疑望着四下,孙策倒是没看出有何蹊跷来,他身旁黄盖却是犹豫说道,“观曹军阵型,颇有章法,好似是……”
“颇有章法?”陆逊冷笑一声,回头望着周瑜,哂笑说道,“依我看来,此乃江哲八门阵法之一,有大麻烦了!”
想起方才陆逊的劝话,周瑜皱皱眉,犹豫问道,“伯言,你亦精通阵法,可知如何破阵?”
“很抱歉,”冷笑一声,陆逊淡然说道,“我精通阵法不假,不过精通的却是九宫阵法,而不是江哲八门阵法,在下还以为,都督是胸有成竹呢……嘿!江哲起阵了!”
“什么?”船上众人对视一眼,正心中不解,却猛然感受到一阵肃杀之气,隐隐从四周曹军之中传来。
哼!好言相劝,你却不从!
淡淡瞥了一眼周瑜,陆逊定下神来,望着四下的阵势,欲找寻出破阵之法。
然而,待他细细一望,却是面色大变,越看,额头渗出的冷汗越多……
此阵竟然……
第三十三章 赤壁(四),八门陷军阵
所谓阵法,起源于阵型。
而阵型,最早用在古时军队的野战之时,随后再慢慢演变,是战争发展到一定历史阶段的产物,盛行于冷兵器时代,消亡于热兵器时代。
阵法,乃分幻阵与兵阵。
所谓幻阵,通体说来便是‘藏有幻术的阵法’,而幻术,则是一种虚而不实,假而似真的方术,《列子.周穆王》记载:“穷数达变,因形移易者,谓之化,谓之幻。造物者其巧妙,其功深,固难穷难终;因形者其巧显,其功浅,故随起随灭。知幻化之不异生死也,始可与学幻矣。”
总而言之,幻术亦可称之为障眼法,比如陆逊的纸人,本来纸人没有所谓的杀伤力的,只是利用幻术,令受伤的士卒以为,自己已经死了,从而达到杀敌的目的。
而作为阵法出现的幻术,即便是幻阵,便有诸葛亮在华容道布下的四象雾阵、江哲在汜水关布下的八门炎遁阵,以及陆逊精通的九宫幻阵,这一些,悉数可列为幻阵行列。
除了幻阵之外,阵法仍有兵阵,所谓兵阵,便类似于上文所说的阵势,仅为排兵布将、杀敌求胜而存在。
比如郭嘉手中的《百战奇略》,以及吕蒙手中的《公孙兵图》,此两本天书上记载的,那是确确实实的兵阵,又好比江哲传授给曹仁的八门金锁阵,与幻阵类似,兵阵的排演亦是讲究困敌,其中不同的是,幻阵是利用障眼法迷惑敌军,从而达到困敌的目的;而兵阵却是利用阵中将士的阵型转换,从而将敌军牢牢困在阵中,此乃两者的本质差别。
说到阵法,则不得不提及一句,所谓阵法,除去一些特殊的阵法外,大致分阵门与阵眼,就拿江哲八门阵法来说,那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便是阵法的阵门,而大阵中央排兵布将的便是阵眼,前者是门户,就算叫敌军进进出出也不必在意,而后者却是关键,一旦被敌军捣乱了中央,那么此阵当下便破。
除开诸葛亮四象之阵不谈,陆逊的九宫阵法又确确实实列属困阵,所谓‘困阵’,充其量只能将敌军困在阵中,叫他坐以待毙,仅此而已,谈不上有何等的杀伤力;而江哲的八门阵法却列属‘杀阵’,不求困敌,只求杀敌,当属幻阵之首——诸葛亮的四象阵法乃是操控气象为己用,是故不在此列。
但凡阵法,既然可以布下,那么自然也能破除,其中即便是有诸多门户,大致说来,仅仅只分吉、凶两门,进出吉门、也就是生门,则诸事不遇,全身而退;进出凶门、即便是死门,则非死即伤,伤亡极大。
江哲八门阵法便是其中翘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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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是精通幻阵,虽说不了解江哲布下的八门幻阵究竟,不过陆逊亦可看出一些门道来,然而正因为他能看出,这才明白过来,此阵的可怕之处。
江哲布下的八门陷军阵,竟然没有生门……
环顾四周,不管陆逊望向哪一座门户,望见的,唯有浓烈的死气,也就是说,除了强行破阵之外,否则无法逃离此阵……
然而上文也曾提及,但凡阵法,要破阵,唯有入手阵门与阵眼,既然阵门无法破阵,那么剩下的,只能是阵眼了……
“开什么玩笑!”喃喃自语一句,陆逊转首望向了一眼曹军阵型密集处,头上冷汗频出:阵眼那处至少有十余万、甚至是二十万曹军,在眼下深陷敌阵、敌强我弱的情况下冲击敌军阵眼,那与寻死何异?
不同于的陆逊的暗暗心惊,孙策倒是以为乐观,环首望了望四周,咧嘴冷笑说道,“曹军故弄玄虚,布下什么阵法,在我看来,却是无任何异常……公瑾,今日定要斩下曹操首级!”
此阵玄妙,你这匹夫能看得出来?听着孙策的壮言,陆逊撇头冷笑一声。
“义兄说的是!”周瑜稍稍应和了孙策一句,然而心中,却有几分不详预兆。
即便是周瑜不明幻阵精妙,他亦精于寻常阵法,自然看出来,要破此阵,恐怕不易啊……
皱皱眉,周瑜转首望了一眼陆逊,走前几步,低声说道,“伯言,可有破阵之法?”
若是换做平日,要平时高高在上的大都督屈身询问,陆逊倒是会有几分得志,然而眼下,他却是无闲情嘲讽周瑜,望着周瑜,他缓缓摇了摇头,淡淡说道,“依我看来,此八门俱是死门,也就是说,要破此阵,唯有攻其阵眼!”
“阵眼?中央么?”听闻陆逊之言,周瑜眉头大皱,曹军中央战船极为密集,如何攻得进去?再说了,倘若单单是那些连环船,自己倒是还藏有一计,然而,曹军大船之旁的无数走舸,却是极为棘手啊!
万万不曾想到,他江哲竟在江面之上布下此等大阵……算漏一招!
“都督,”唤了周瑜一声,老将程普口气比之平日更为低沉,“此战事关我江东存亡,都督可要谨慎为上!”
“老将军说的是!”周瑜谦逊有礼地报以一笑,虽程普看似平日里时常与自己为难,不过周瑜也明白,这位老将本性忠厚,仅仅只为江东考虑罢了,是故心下自是不予怪罪。
“伯言言,此阵唯有攻其阵眼,否则无法破除……那么,我等便试试攻其一门!”
“你此言何意?!”显然,陆逊有些不满了,皱眉不乐说道,“眼下何等情形,我岂会骗你?”
“伯言误会了,”拍了拍陆逊肩膀,周瑜一脸淡笑,淡然说道,“先且叫我见识见识他江哲此阵精妙,而后我等再做对策,义兄?”
“明白了!”孙策极为豪气得朗笑一声,转首一望四周,忽而指着一个方向说道,“那便攻此处看看!”
周瑜闻言,转首望了一眼陆逊,陆续会意,一脸不满淡淡说道,“若是我不曾看差,此门乃是杜门,八门阵法中最为特殊的一门……”说着,他面上一愣,有些不敢置信说道,“杜门乃藏觅之门,难不成……”
周瑜何等聪慧,听陆逊这么一说,当下明白过来,一挥手喝道,“传令,攻东南处杜门!”
而与此同时,正凝神望着周瑜、孙策水军方向的蔡瑁,忽而转首对身旁说道,“姑父,周瑜那小儿要逃了!”言语中多有嘲讽不屑。
“唔?”江哲心下一愣,欲眺望远处,却见两边距离实在是太远,是故皱皱眉沉声问道,“他眼下望何处而去?”
“司徒,敌军朝东南面而去!”身旁赵云凝声说道,果然是习武之人眼力过人。
“东南面……”江哲喃喃念叨一句,旁边蔡瑁冷笑说道,“他周瑜也不想想,我等付出何等代价才将他困在阵中,为我诸多九泉之下将士,岂能容他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德珪,”转首望了一眼蔡瑁,江哲微笑说道,“他周公瑾可不是想逃啊……”
“啊?”蔡瑁心下一愣,满脸不解,却见江哲淡笑解释说道,“我布下这八门陷军阵,非是寻常阵法,似乎周公瑾亦看出其中门道……东南角,那处便是杜门,他周瑜想碰碰运气吗?可惜了,寻常阵法,杜门的确属生,不过眼下……德珪,叫将士做好准备,他周瑜不多时便会去而复返,猛攻我军中央,介时……”
“侄儿明白!”蔡瑁抱抱拳,下意识望了一眼身后、船上的庞然大物,面上有些讪讪之色,暗暗吞了吞唾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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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门,乃八门之一。
把守的此处的,正是曹魏大将,张辽、张文远。
说起来,张辽本是吕布麾下将领,待徐州之战后,张辽才投身曹操麾下,论资历,他别说比不过夏侯、曹氏兄弟,就连于禁、李典等老牌将领,也不是他能望其项背。
不过嘛,一来曹操看重此人勇武、仁义,二来此人乃江哲妻室秀儿义兄,于情于理,俱深得曹操信任。
说起来,曹魏之中除夏侯家、曹家两家独大外,在政治上,是荀家紧随其后,叫曹操心中不免有些芥蒂,然而同时,在军中,却属江家影响最大。
除开夏侯、曹氏一干将领不谈,徐州刺史陈登乃是江哲门生,并州刺史张燕亦亲近江哲,荆州别架蒯越在江哲面前自称学生,荆州水军统领蔡瑁乃是江哲外甥,除此之外,赵云、高顺、陈到、贾诩、司马懿、李儒、祢衡,无一不打着江系标签,就连李典、于禁、乐进、徐晃等将,亦久属江哲帐下,此等情形之下,曹操竟然猜忌荀家、却不猜忌江哲,倒也令人有些匪夷所思。
言规正传,不说是有意还是无意,孙策、周瑜十万水军朝着东南角杜门而去。
而杜门那处,张辽得见江东大军首先挑自己下手,心下大乐,仰头朗笑说道,“诸位弟兄,报效国家、便在今日,望诸君奋战,我当为前驱!”
“喝!”船上将士大呼一声,当即擂鼓助威,一时间,杜门方向数十艘战船,鼓声大作。
与此同时,正南面景门方向,立在船头的于禁望着江东军的动向,心中有些苦笑。
“枉费我诸多布置,他周瑜竟然挑文远下手,可惜……”说着,于禁望了眼后方,一挥手喝道,“传令麾下将士,稍稍向东南靠拢,巩固防线,休要叫江东兵马趁乱走脱!”
“喝!”
于此同时,正东方向伤门处,李典环抱双手立在船头,对于江东军不挑自己下手,亦是隐隐有些可惜,摇摇头喝道,“好了,我等也靠过去!”
“是,将军!”
只不过一盏茶功夫,以东南面杜门为首,正南景门与正东伤门,几近十万曹军连成一线,固若金汤,看得周瑜连接皱眉不已。
“看来,不管我等袭哪一扇门户,均免不了三面受敌啊……”
有心不忿周瑜不听自己建议,以至于落到这般地步,陆逊冷笑一声,嘲讽说道,“大都督,心悔否?”
“悔?”周瑜淡淡一笑,不置与否,忽而面色一凛,大喝道,“擂鼓,备战!”
听闻周瑜下令,程昱、黄盖、韩当三人对视一眼,走到孙策面前厉声说道,“主公,容我等再战!”
望了眼三位老将身上斑斑血迹,孙策有些不忍,望了周瑜一眼,咳嗽一声说道,“区区一门而已,又是佯攻试探,不需三位老将军动手,你等还是稍做歇息,若是我军攻此处不成,唯有复取曹军阵眼,介时三位再行出战,岂不是更好?”
程普三人一听,顿时明白,主公孙策是顾念三人老迈,然而他们心中却是不愿如此,抱拳复言说道,“主公,我等……”
然而话还没说完,就被孙策挥手打断,“我言既出,岂有收回之理,程普、黄盖、韩当,我命你等在此船候命,不得再言!”
“这……”程普三人面面相觑。
不得不说,比起孙权来,其兄孙策在江东,确实有无可比拟的威信,就算是类如程普等老将,亦不敢过多违背孙策的意思。
望着孙策跳上一条走舸,周瑜上前打着圆场说道,“三位老将军莫恼,义兄乃是顾念三位年事已高,本来叫三位出战已属不仁,岂敢叫三位在此战有何损伤?”说着,他见程普、黄盖等人面上有些不服老之色,笑着说道,“正如义兄所言,此次不过佯攻,倘若攻杜门不成,我等还需复攻曹军阵眼,介时还需三位老将军鼎力相助……”
“但愿非是都督托词……”黄盖虽心中不渝,亦唯有抱拳应命,程普与韩当对视一眼,嗟叹不已:廉颇老矣、难复盛勇!
担任佯攻的,是孙策!
毕竟,自负武力的江东小霸王,可不愿站在后方,看自己麾下将士与曹军厮杀,早前留守后军,是在黄盖、程普、韩当三人以及太史慈的苦劝之下,方才应允。
孙策,与其说是留守阵中的主帅,不如说是冲锋陷阵的猛将,孙策之勇,冠绝江东!
领着两百余走舸,孙策在曹军箭雨中穿行,难以想象,其余江东士卒皆用盾牌躲避着曹军的箭矢,然而孙策,却仍是站在船头,丝毫无视自己岌岌可危的处境。
有一种人,叫自不量力;也有一种人,叫艺高胆大。孙策,无疑是后者,他对自己的实力有着难以言喻的自信,不,是自负!
“好家伙!”显然,张辽亦是看到了孙策那看似挑衅的作态,一挥手指着驾舟而来的孙策,厉声喝道,“放箭!放箭!”
但听张辽一声令下,船上数百曹兵弓弩手当即挽弓射箭,片刻之间,此间数十艘大船,数万兵曹兵箭如雨发,如飞蝗一般射向孙策一行。
“主公,小心!”船上一名士卒大呼一声。
“哼!”只见孙策冷哼一声,抽出腰间佩刃古锭刀,一刀挥出,只听一声破空之响,竟是将射向他的诸多箭矢纷纷吹开。
“好家伙!”曹军船上张辽望着分明,心下暗赞一句,忽而展颜一笑,回顾身旁曹兵道,“借弓箭一用!”
“将军说的哪里话!”那名士卒当即将手中弓、箭交与张辽。
只见张辽接弓搭箭,挽了一个满月,仅仅稍一瞄准,便听‘嗖’的一声,箭矢好似一道惊鸿,横空而去,数息之间,便至孙策面前。
“唔?”听着那一声极为凛冽的破空声,孙策一抬头,便见一支箭矢闪着寒光、飞至自己眼前,眼睛瞥了一眼对面漠然挑衅的张辽,冷哼一声,看准时机,竟一把抓住射来的箭矢。
“还给你!”只听孙策一声大呼,左手用力甩出,劲道竟不下于弓弩。
“嘿!”对面的张辽嘿嘿一笑,也不在意,稍稍用枪尖一挑,便挑了开去。
“轰!”
随着一声巨响,江东军走舸已是撞在了张辽所率大船上,随后,周瑜亦率大军赶来,两面箭如飞蝗,惨叫声缕缕不绝于耳。
猛一发力,孙策孤身一人跃上张辽战船,无视此间众曹兵震惊的面色,指着张辽淡然说道,“方才可是你向我射箭?”
挥挥手叫那些欲围上去的曹兵退后,张辽明白,此人不是区区士卒便可以对付的。
“是又如何?”
“好胆!”孙策冷哼一声,手握古锭刀,指着张辽说了一句,语气颇有些狂妄。
“既然有胆向我射箭,可有胆量与我一战?”
“有何不敢?”张辽淡淡说了句,将指挥事宜交与副将,提枪上前,面色一凛,厉声喝道,“雁门张文远,敌将何人,报上名来!”
只见孙策瞥了言身旁蠢蠢欲动的曹兵,一字一顿淡然喝道,“孙策!”
“什么!”
竟然是他?张辽眼眉一挑,确有几分错愕,也是,除了孙策之外,有哪一位人主会冒着箭雨冲杀在前呢?这已经不是身先士卒可以表述的,而是不智!
作为人主,那可不是仅仅关系一场战事胜败的关键,就算是向来亲自披荆斩棘、指挥作战的曹操,也不会冲在最前,除非是像当初与袁绍作战那样背水一战。
可是,说句不恭的话,张辽认为,即便是那时的曹操,也有几分自暴自弃、破罐破摔的意思,然而眼下望着这人,他却是看不到有半分的自暴自弃,有的,是浓浓的自信……
“原来你便是孙伯符,”淡淡望了一眼杀上船来的江东兵,张辽走前几步,持枪笑着说道,“若是杀了你,那么此战便是我军胜了吧……”
“你说的不错!”孙策随口应付一句,随即轻蔑说道,“不过,也要你有本事杀我才行!”
“……”顿时,张辽的面上变得很是难堪。
他是谁?他可是张辽、张文远啊!曹军之中首屈一指的将领,智不下于曹仁,武不下于夏侯,然而仅观孙策口气,却是丝毫不将张辽放在心中。
“我当斩你!”
“哦?”听着张辽沉声的喝话,孙策轻蔑一笑。
“杀!”二人身旁,江东兵与曹军爆发出一阵厮杀声,场面顿时变得极为混乱,同一时间,张辽与孙策亦是趋身上前。
“锵!”一声兵戈交击巨响,孙策身子一晃,傲然不动,张辽力退三步。
感受着右手中传来的阵阵反震之力,孙策不动声色,改用双手持刀,冷笑说道,“口气倒是大得很……”就算是自负,然孙策可不是不自量力的蠢蛋。
“该死,”低骂一句,张辽皱眉望了一眼手中的长枪,深吸一口气,冷笑说道,“江东区区一偶,妄自挡我大军,自取死路,今日便是你等授首之时,看枪!”
“锵!”
挡住张辽一记横扫,孙策猛一发力,竟是将张辽硬生生逼退。
“何人授首,犹未可知!”
“锵锵锵!”
连接几次硬拼,张辽气喘不已,而孙策面额头亦是露出一层薄汗。
怎么回事?惊异不定地望了眼手中战刀,孙策倍感诧异。
仅仅数个回合而已,自己便气力不支?
虽说天赋异禀的孙策仅仅是稍显脱力,然而这种事情,亦叫他心中有些不解。
曾几何时,就算是太史慈与甘宁两人联手,自己亦可与他们斗上硬拼十余回合而力气不减,今日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孙伯符?”对面持枪而立的张辽嘲讽说道。
“休要猖狂!”怒喝一句,孙策几步上前,一阵挥刀,逼得张辽连连后退。
这家伙……
苦苦支持着,张辽望了眼孙策,仿佛望见了吕布……
这家伙,臂力不下于奉先,好生难以对付!只不过嘛,无论怎样,此处便是你等葬身之地!
“看枪!”
“锵!”反手挡住张辽一枪,孙策心不在焉地望了望身旁,皱皱眉,左手一拳击出,张辽一见,当即提枪一挡。
单听一声轰响,张辽连人带枪倒退三步,然孙策亦是倒退一步……
怎么回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脸惊愕地望着自己左手,孙策面生表情极为凝重。
不可能,只不过是稍稍一战,自己力气便降到如此地步,怎么可……等等!
忽然,孙策猛地抬起头来,望着面前持枪而立的张辽,眼神惊愕不已。
那家伙武艺明明不及自己,为何却有这等压力?隐隐压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
“不对劲啊……”周瑜船上,吕蒙望着远处的战事,喃喃自语着。
“确实不对劲!”鲁肃点点头,皱眉望着前线的将士,沉声说道,“我军将士,动作越来越迟缓,怎么回事?”
确实,正如鲁肃所言,眼下正与张辽麾下曹兵交战的江东兵,动作愈加迟缓,眼神闪烁,好似在畏惧着什么……
畏惧何事?难道畏惧他们面前那些饱受疫病之苦的曹兵?畏惧那些已无多少战力的曹兵?
不对劲!确实不对劲!
“感受到了么,大都督?”虽然口气略有几分轻佻,然而陆逊的面色,便是极为凝重。
“是啊,感受到了,”周瑜点点头,望着远处,喃喃说道,“在江哲布成此阵时便感受到了,这种难以言喻的压力,只感觉曹军势大,我军势弱……仿佛是我孤身一人对面着这数十万曹军一般,胆战心惊……”
“再这么下去,我军恐怕要……”
“全军覆没么?”淡淡接上了陆逊的话,周瑜望了一眼曹军阵眼处,眼中闪过一丝决断。
“试探已是足够,依我看来,江哲不会在杜门留下生机叫我等走脱……
兵法云、虚虚实实、实实虚虚,阵门看似防守相对薄弱,不过在我看来,不过是江哲故意消磨我军实力,关键,应该还在那阵眼!鸣金叫义兄回来,全军突袭曹军阵眼,此战关系我江东生死存亡,我军是退无可退,不成功,便成仁!”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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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江哲说的,周瑜会去而复返,其实蔡瑁心中有些不以为然。
想想也是,此阵阵眼处,可是聚集着十余万的曹兵、数百余大船、千余艘走舸,岂是周瑜区区近十万水军可以应对的?
然而事实却出乎蔡瑁意料,周瑜果然回来了……
在集合了江东所剩的八、九万兵马,周瑜回来了!
“看出来了么,”江哲的口气隐隐带着遗憾,摇头喃喃说道,“知道不妙,悬崖勒马,反冲我军阵眼,难不成周瑜亦精通幻阵,还是说……诸葛亮与陆逊身在其中?
唔,诸葛孔明要起阵借东南风,十有八九不在军中,那么……陆逊,唯有此人了!”
说着,江哲转首对蔡瑁说道,“德珪,传令全军,待东吴兵马与我等交战之时,叫把守八门的诸位将领收拢阵型,从后包夹,务必要将江东人马悉数围死在阵中!”
“侄儿明白!”蔡瑁抱拳一礼,当下取出怀中令旗下令。
“司徒,”江哲身旁的赵云好似仍有几分不解,疑惑问道,“司徒为何得知江东军动向……”
只见江哲淡淡一笑,微叹说道,“其实很简单,在八门中,杜门属藏觅之门,方向又处东南,也难怪周瑜一开始找上此门,只不过嘛,此阵却属另类,唯一的生门,乃是在我等所处的阵眼,也就是说,要破阵,唯有击溃我等……”
“末将明白了,”赵云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微笑望着赵云,江哲回首望向远处江东军方向,忽而凝声说道,“子龙,恐怕你亦无法消停了……”
赵云微微一愣,当即明白过来,抱拳沉声说道,“愿听司徒将令!”
“唔!”点点头望了一眼赵云,江哲的视线转到身旁无数曹兵上,望着他们,江哲长长一叹。
“诸君,不说日后我等是死是活,然而今日此战,我军必胜无疑!”
“必胜!必胜!必胜!”船上不计其数的曹兵齐声大呼。
“叫江东军见识见识我军勇武!擂鼓,一决生死!”
“喝!”
“喝!”
第三十四章 赤壁(五),战
势,在古时战事中,是作为一个极其重要的因素存在,通体说来,便是指‘表示出来的的情况’。
‘借势’,是古时谋士时常挂在嘴边的名词,大致的意思便是提高己方的‘军势’,叫敌人心生畏惧,从而达到制胜的目的。
而军势,总体说来便是指一支军队的气势,其气势的强弱直接制约着最后的胜败,是故,一支军队的强大,并非只是单单体现在该军的作战能力之上。
说起来,势,不过是一个飘渺无影的名词,或有人认为,它作为关系战事胜败的关键,颇有些夸大其词,其实不然。
势,又可以理解为压力!
俗话说,能忍受压力的军队,才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众所周知,人在承受压力时,差不多都是数倍地产生疲劳,从而影响战局……
势,他看不见、摸不着,然而却是确确实实存在的,而江哲在此布下的‘八门陷军阵’,说到底便是一个借势的阵法,将四十万曹军的气势,整合一处,从而对敌军施压……
就如周瑜所言,处在江哲‘八门陷军阵’的江东兵在作战时,他感到的压力,并非仅仅是眼前的曹军,而是四十万曹军气势的集合……
承受着如此巨大的压力,一众江东兵的体力自然在所难免,从而远远达不到他们应有的水准,这便是江哲八门陷军阵的真面目。
不同于诸葛亮的四象阵,亦不同于陆逊的九宫阵,亦不同于郭嘉的兵阵,江哲的八门阵法介乎于兵阵与幻阵之间,大多都是一些以杀敌为目的的阵法,也就是所谓的‘杀阵’!
既然是杀阵,自然便有杀气,整合四十万曹军的杀气,那将是何等场面?
一时间,或许有些不可思议,但是处于阵法中的曹军几乎是确确实实、全面压倒一众江东兵,令人匪夷所思。
曹军勇武,冠绝天下、不逊秦师,此事确实不假,但是,眼下的曹军,不过是身患重疾、不知明日的曹军,能有几分战力?
西征军,乃江哲麾下本部兵马,随江哲南征北战数年,方才铸成此军,虽人数仅仅两、三万,却不是寻常军队可比,然而在眼下,这支所谓的曹军精锐也仅仅只能作为消耗……
十分可悲的,这些精锐曹军,在承受了疫病之痛后,有的仅仅是一颗敢于同敌军同归于尽的心,但是说到底,他们眼下,不过是堪堪能提着刀、枪作战的弱兵罢了……
江东兵,并非是乌合之众,不管是孙策帐下兵士,还是周瑜帐下兵士,早前时常与袁术、以及刘表作战,大多亦是精锐,要击败这十万江东兵,单单只靠那四十万‘弱兵’,最后的结果,恐怕不会叫曹操与江哲等人满意……
兵贵在精,而不在多!
一日前,得知曹军感染瘟疫,诸葛亮与周瑜弹冠相庆,他们几乎已经认定,曹军已败!
在周瑜心中,眼下最大的敌人,已不再是曹操,而是刘备,亦或是诸葛亮,作为东吴大都督,他不想也不愿,叫这位‘劲敌’助其主刘备成事,他已在打算着,在战后如何不动声色除去刘备这一支兵马;而同时,诸葛亮亦是如此,他亦在盘算着如何借曹军打击东吴兵力,叫其无力西进,荆州,四战之地,那可是诸葛亮最想得到的一块地盘……
然而,就在周瑜与诸葛亮认为此战无忧,相互算计之时,战局,却是完完全全出乎了二人意料,尤其是周瑜……
“那便是曹军阵眼所在,”站在船头,眯着眼睛凝神打量了不远处良久,周瑜转身问陆逊道,“伯言,依你之见,我眼下下令进兵,其胜算几何?”
“嘿!”陆逊闻言撇嘴,耸耸肩,颇有些玩世不恭地说道,“敢问大都督,除此之外,大都督可是另有良策?”
“啊,”被陆逊说得面上有些讪讪之色,周瑜长叹一声,颇有些无奈说道,“确实,眼下我军是别无他法,不想他江哲竟懂此等妖阵……若非是此阵,曹操虽有四十万之众,我亦要叫他饮恨长江!该死!”最后一句,隐隐带着几许怒意与恨意,显然,周瑜深恨布下了此等妖阵的江哲。
妖阵啊……确实是妖阵!
可以想象么,作为周瑜帐下、东吴精锐,对面着那些‘弱兵’,伤亡率竟达到一比二,换而言之,便是一名江东兵,仅仅只能换两名曹军,甚至更少!
要知道,那些都是感染了瘟疫,连枪都提不稳的‘弱兵’啊,眼下犹然如此,倘若曹军不曾感染瘟疫,那自己麾下江东兵岂不是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何谈攻伐中原、进取天下?
随着周瑜旗船离曹军阵眼越来越近,周瑜已经能隐隐望见那随风飘扬的‘江’字旗号。
那与曹操一般无二、黑底白字、外镶金边的旗帜,在周瑜眼中,分外刺眼。
“江哲……”
喃喃念叨一句,周瑜有些恍惚,恍惚之间,他回想起当初助其义兄孙策攻下严白虎之后,许绍颁布那所谓的《谋臣榜》……
古人云,但凡有才之士,大多心有傲气,毕竟,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嘛,那时的周瑜,对于这位居首位的江哲,并不是十分看重。
说实话,周瑜对于江哲的认识,来自陈登、以及诸葛亮,论其究竟,这是周瑜首次与江哲交锋,真正的交锋……
“公瑾,”对周瑜努努嘴,鲁肃望着远处凝重说道,“似乎那位大人早早便算到我等会全军返回……”
“啊!”点点头,望着远处曹军一干战船紧密有序地排列着,一片肃杀之气,周瑜淡淡一笑,附和说道,“此人知兵,实乃劲敌……”说着,他转身对身后的吕蒙说道,“子明,传令众将,准备冲阵……另外,通令全军,战胜之后,犒赏三日,免全军家中赋税半年……”
“……是!”吕蒙显然有些不明就里,而周瑜身旁的鲁肃,却是暗暗摇头一叹。
自周瑜掌军以来,可是首次在开战之前,用犒赏之事激励军中将士士气,这代表什么?代表着今日之战,将是一场血战……
“呜呜呜……”两军的战号相继响起,这是作为开战的讯号,虽两军眼下颇有默契地不曾交兵,然而江面之上仍是一片肃杀之意。
“都督,”周瑜亲卫徐盛走上前来,抱拳低声说道,“东面、南面、东南面的曹军围过来了……”
“收拢阵型么?”鲁肃皱皱眉,转头对周瑜说道,“公瑾,在这么下去,恐怕对我军而言,只会愈加不利,当速断!”
“速断……”如何速断?周瑜心中苦笑一声,他江哲分明是排好阵型、以逸待劳,要击溃如此密集的曹军船队,谈何容易?
不过周瑜也明白,正如鲁肃所言,若是再这么僵持下去,只会对自己麾下兵马愈加不利……
“咕,”暗暗咽了口唾沫,丁奉面上露出几分古怪神色,转身望了一眼身旁徐盛,低声说道,“文向,你可有感觉……”然而还未说完,便被徐盛低声打断,“大战之前,休要胡言乱语乱我军心,都督若是怪罪下来,我可帮不了你……”
丁奉闻言讪讪一笑,有些畏惧地望了一眼背对着自己站着的周瑜,低头不语。
然而这一切,却是落在鲁肃眼中,心下暗暗一叹,走前一步,低声说道,“公瑾,当断则断,否则……”
“……”聪慧如周瑜,自然明白鲁肃的意思,回头望了一眼身后船上东吴将士,眼神有些莫名之色,凝神望着不远处的曹军战船,周瑜缓缓抬起手,却是迟迟不落。
罢罢罢!
“传令全军……杀!”周瑜右手重重落下。
随着身旁丁奉、徐盛二人用令旗将周瑜将领一传,一时间两百余艘东吴大船扬起一片杀喊声!
周瑜,不!东吴终究还是选择了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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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作为督战的水军统帅,蔡瑁一时间便发现了江东兵的异动,转身对江哲冷笑说道,“姑父,那周瑜坐不住了……”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他如何坐得住?”
蔡瑁转头一望,见来人是贾诩,忙抱拳一礼。
拱拱手回了蔡瑁一礼,贾诩走到江哲身旁,细声说道,“司徒此阵,真乃空前绝后……”
“呵,”江哲淡淡一笑,稍稍一皱眉,正色说道,“不过是为我军稍添胜算罢了,德珪,谨慎调派,休要小觑那周公瑾!”
“侄儿明白!”收起面上冷笑之意,蔡瑁当即发令、变换阵型。
“……”凝神望了眼越来越近的江东兵,江哲轻声问道,“文和,孟德呢?”
“曹公?”贾诩楞了楞,当即明白过来,拱手恭敬说道,“曹公仍在船舱内与祭酒饮酒作乐,门下这便去请曹公来此……”
“哈哈,不必了!”贾诩话音刚落,背后传来了曹操爽朗的笑声,江哲与贾诩、蔡瑁一回头,正见曹操、郭嘉、荀攸、司马懿、祢衡一干人等走上前来。
对曹操、郭嘉、荀攸三人一拱手,贾诩笑呵呵说道,“曹公倒是来得巧……”
“哈!”抚了抚下巴上的细须,曹操朗笑说道,“这阵喊杀声如此之近,操还会不明?”走着,他走到江哲身旁,依着船栏凝声问道,“守义,战局如何?”
“五五之数吧!”江哲微叹着说了句,叫曹操眉头微皱,见此,蔡瑁急忙抱拳说道,“曹公,姑父所言,太过自谦,依末将看来,眼下局势对我军有利……”
“哈,”随意地挥挥手,曹操望着蔡瑁朗笑说道,“我与守义相识多年,岂会不知?他向来是未言胜、先算败……”说着,曹操眼神一紧,凝神说道,“看样子,江东要死战了!”说罢,他望了蔡瑁一眼。
蔡瑁会意,点点头,一扬手,厉声喝道,“擂鼓助威!”
“咚咚咚!”
随着曹军旗船阵阵鼓声响起,数息之间,近千艘曹军战船相继响起鼓声,响彻天宇。
“杀!”随着一阵暴喊,作为周瑜得力猛将,凌操与蒋钦各率一支船队,就好似两柄利刃,重重一记戳在曹军阵型之上。
猛的跳上一艘曹军战船,凌操当即便遭受到无数曹军围攻,只见他枪法凌厉,硬是顶住了此间无数曹军,在他之后,众多江东兵亦是争先恐后抢登战船。
“敌将休要猖狂!看枪!”随着一声怒吼,一柄长枪直直向凌操面门而去。
“锵!”
双手荡开来犯之枪,凌操虎目一扫周边曹兵,厉声喝道,“本将军不杀无名之辈,来将报上名来!”
“西征军曲长李蓦!”那员曹将大喝一声,长枪一指凌操,回顾身后曹兵喝道,“放箭!放箭!将敌军逼下船去!”
船上曹兵搭弓一阵激射,只见船首响起一连串的惨叫声,登时有数十名江东兵中见箭落水。
糟糕!
早在李蓦下令之余,凌操心中便暗道一声不妙,急驱长枪荡开射向自己的箭矢,朝着李蓦怒声喝道,“那曹将,休要逞弓弩之强,可敢与我一战?”
面对着凌操的激将,李蓦冷笑一声,厉声喝道,“沙场厮杀,岂同儿戏?给我放箭!”
随着李蓦的将令,船上箭如雨发,登时将抢登上船的众多江东兵射杀,就连凌操,亦是被逼至船首。
啧!
凌操暗啧一声,一面挡着箭支一面喝道,“又是个西征军的无胆匪类!”
当即,李蓦眼眉一挑,眼中隐隐有些怒意,猛的上前一步,却好似又想起了什么,握了握手中长枪,皱皱眉指着凌操喝道,“给我先射杀了此人!”
啧!
激将不成,凌操暗骂一句,眼见面前不远处众多曹军举弓,正欲暂时跳船避退,忽然听到身后一声大喝,随后便有一将跳上船来。
“凌将军,我来援你!”
随着此人上船,东吴战船之上当即射来一阵箭雨,一时间,船上曹军一阵惨叫。
凌操定睛一望,见是自己麾下骁将王臣,大喜呼道,“王臣,守住船首!”
“末将得令!”王臣厉喝一声,而于此同时,凌操不顾来来往往的箭石,几步上前,孤身一人杀入曹军之中,竟是视船上数百曹兵于无物。
“该死!”李蓦暗骂一句,一面指挥发令,一面望着杀之而来的凌操,权衡一下得失,皱眉低声说了一句。
“司徒,恕末将违令了!”
说罢,李蓦几步上前,一杆长枪直取凌操,对面着东吴大将,竟是丝毫不惧。
“来得好!”凌操冷笑一声,他早早便看准了这曹将是此船的主将,只是见他藏身于众多曹兵之中不好下手,如今见他冲上前来,自是心喜。
然而一交手之下,凌操心中便是一沉。
那李蓦枪法极其简单,甚至可以说是毫无章法,仅仅是刺、扫、劈等区区几招而已,然而与他对战的凌操显然能感受到,眼前此人,恐怕是历经战事的老兵……
“汰!”大吼一声,李蓦一记重劈。
“锵!”
凌操猛感手中一阵巨力传来,心下皱了皱眉,暗暗打量着面前的这员曹将。
此等武艺,竟只是区区一曲长?
“战场分神,找死!”似乎是看出了凌操破绽,李蓦大喝一声,一枪扫去,厉声喝道,“给我死来!”
“哼!”只见凌操淡淡一哼,长枪一挥,便将李蓦攻来的枪尖荡开,口中冷笑说道,“你武艺确实不错,不过……对本将军而言,仍是不够看啊!”说罢,凌操全身气势顿时散开,上前几步一阵抢攻,逼得李蓦连连退后。
“该死!”处于弱势的李蓦皱皱眉,死死抵挡着凌操的攻势,忽然,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然,竟是伸出手来朝着凌操长枪抓去。
但听一声闷声,李蓦左手顿时鲜血淋漓,血肉模糊,但是在付出了此等代价之后,他着着实实抓住了凌操手中长枪。
竟然……糟!
望着眼前一道寒光越来越近,凌操发狠般抽着长枪,至于弃枪……作为武将,岂能丢弃随身兵刃?
“将军小心!”随着一声大呼,旁边一柄战刀横向而来,一刀劈在李蓦左臂上,只听李蓦一声闷声,凌操终于得以抽回长枪自保……
“王当……”凌操皱眉望了眼偷袭的王当,想说些什么,然而摇摇头,终究没有说出口,便转身望向那曹将。
只见李蓦望也不望落在脚边的断臂,确实甚为可惜的望着凌操,嘲讽说道,“叫你逃得一命!”
老脸一红,凌操也不解释,犹豫着望了眼李蓦,忽然横枪在前,正色说道,“我乃东吴大将凌操!”
“……”李蓦眼中有些意外,似乎明白了凌操的心思,淡然一笑,单手提枪,厉声呼道,“众将士听令,誓死不退!”
“好胆识!”凌操由衷赞叹一句,忽然大喝道,“那曹将,我上了!”
“噢!”
一炷香之后,江东兵终于夺下了一艘曹军战船,不,是一艘漏水将沉的战船……
在凌操、王臣的奋力搏杀下,船上曹军自是无法抵挡,相继战死,然而,在此之前,却是有一两名曹兵趁机来到了船舱,将船底给凿穿了……
“仅仅只是连环船外围,不过是区区一艘艨冲,”摇摇头,凌操望着船上众多江东兵的尸首,心下暗叹,忽然,他望见了船舷方向的一具尸首,看其服饰,似乎曹军将领。
“曹军人人如此,此战要胜,恐怕不易……西征军……”
“将军,”骁将王臣走上前来,抱拳说道,“此船将沉,将军还是速速换船吧……”
“唔!”凌操点点头,神色复杂望了王臣一眼,朝前走去。
的确,正如凌操所言,此战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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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公,姑父,”转首望着曹操、江哲,蔡瑁抱拳凝声说道,“江东兵已突破我军外围护卫艨冲,逼近我军连环船……”
“唔,”曹操眯了眯眼打量着眼下局势,忽而拍着船栏朗笑说道,“那周瑜小儿不简单啊,守义,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我等可不能坐视小小江东如此嚣张!”
“孟德说的是,”江哲点点头,忽而转身对郭嘉说道,“奉孝,眼下,便看你的了!”
“嘿!”把玩着酒葫芦上的绳节,郭嘉哂笑一声,目测了一下距离,忽而笑道,“守义,那你可要看好了!”说着,他转头望了蔡瑁一眼。
蔡瑁顿时会意,一挥手朝身边传令官喝道,“传令下去,动用霹雳车,给我狠狠地砸!”
“是,将军!”那曹兵一抱拳,蹬蹬跑到船后,手中令旗。
顿时此艘旗船之上曹兵得令,走到船身处,抬头望了一眼那五座庞然大物,伸手将罩在上面的五块巨大的幔布拉开,只见幔布之下,竟是整整齐齐并列着五座霹雳车。
“有意思!”曹操饶有兴致走上前来,打量着那五座霹雳车,朝附近曹兵说道,“装弹!”
“诺!”只听一声应喝,几名曹兵搬起一旁的巨石,放在投口之上,随后对曹操说道,“请主公下令!”
在江哲、郭嘉、荀攸等人微笑的眼神中,曹操目测了一下距离,一抚细须,重声喝道,“放!”
“砰!”
但听一声闷响,江哲顿觉船身有些摇晃,忙下意识抓牢身边船栏,引来郭嘉哈哈一笑,揶揄说道,“守义可莫要小看了嘉近两月的操劳……”话音未落,忽然远处传来一声轰响,一道水柱冲天而起,细细一看,竟有一艘江东战船被这一发石弹打得支离破碎。
“壮观!”曹操抚掌大笑。
见此,蔡瑁挥手喝道,“继续投放!”
“诺!”
朗笑着,曹操走回船首,双手扶船栏,身子半倾于外,眺望着江上船队,忽而伸开双手畅言说道,“此等利器、此等勇武之师,天下岂会不平?”
身旁一干文官纷纷拱手大赞,期间,蔡瑁望了江哲一眼,终究没将那种种赞誉说出口。
凝神望着远处,望着那冲天的火光、蔽空的箭矢,感受着那浓浓的血腥味,江哲长微微一叹。
确实勇武之师无疑……
只可惜……唉!
就算……
就算此间四十万将士相继折损于此,亦不能叫江东、叫刘备好过……
“德珪,传令子龙,叫其趋船上前,遏制江东攻势,一待阵型收拢,八门守将系数到齐……”
“侄儿明白!”蔡瑁抱抱拳,然而心中却有些不以为然。
他周瑜,当真能冲破外围护卫艨冲、直捣此地?
感受着船身不时不自然地摇晃着,蔡瑁回首望了一眼船上的霹雳车,随即又放眼远处,望着那不时扬起的水柱,心下冷笑。
一待连环船收拢,那江东船队便如搁浅的船只,不管是那孙策、还是那周瑜,唯有死路一条!
似乎,一切都照着曹操等人的谋划演变着……
Ps:这两天调休,去了宁波给我那位不幸的兄弟扫墓,顺便去了趟他家……感觉生命真的很脆弱
明天……唔,今天回家,欠的章节慢慢补吧==
哦,对了,对于给我提建议的读者大大们,最好加我QQ,评论最近不是很经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