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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沐还刃     白神花店txt下载     白神花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五十五章:现实

    很多人都说过汉城很小,因为在街上随便走两步就能遇上明星、偶像、演艺人,对于这一点艾炳贤再认同不过了,他现在可不就整天跟大明星住在一起么,还相看两厌呢。

    今天,他情愿汉城大一些,因为这样就不会遇到简世京了。

    姐姐闹着要利用假期组织全家一起出门野营,追逐一下最近的户外风潮,顺便搞一会儿Ins直播,给粉丝证明一下自己一切安好,不要被外面的节奏带得晕头转向。

    家里的父母还要工作,姐姐又是个大懒虫,所以购买装备的重任就交到了艾炳贤手里。本来他是不愿意来的,但艾悠大手一挥直接给他转账了一千万,并且表示清单中的东西买完之后,无论剩下多少都是他的跑腿费。

    当然了,艾悠作为涵国歌谣界的顶流之一,肯定是比较在乎自己脸面的,绝不可能弄点杂牌子的东西出现在直播画面里,所以再三叮嘱艾炳贤挑贵的好的名牌的买。即如此,他敲打计算器后也觉得最终能揣个两三百万进兜,对于大学生来说这已经是巨款了。

    花别人的钱肯定不心疼,明明走几分钟路去坐地铁就可以直达的,但艾炳贤还是在家门口打了一个出租,从清潭来到了钟路区钟路5街的Nordisk专卖店。

    虽然在这个领域里SnowPeak更出名,有户外路易威登的称号,但尼本人的产品在涵国是什么定位懂得都懂,如果被民众发现艾悠用尼本的东西,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她。

    千万别觉得给一千万KRW夸张了,户外产品的价格对于不了解的人而言是很难接受的,比如摆在Nordisk专卖店最显眼位置的那顶帐篷,标价就高达三百多万。能来这种店里消费的顾客,只在乎东西值不值,不在乎东西贵不贵,觉得贵那肯定是你自己的问题。

    野营用具似乎有种魔力,艾炳贤对露营没有半点兴趣,可进了这家店的们之后也跟中了巫术似的,不管看到什么都想买。这营地灯很有氛围感?买;这卡式炉很方便携带?买;这焚火架是钛合金材质?买!

    结账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自己一不小心买了八百多万的装备,幸好消费得多人家免费帮忙送回家里去,不然他都不知道这么多东西怎么往回运了。

    就在他刷卡付账的时候,隔着玻璃看到街边一辆S450停下了,然后惊讶地发现从副驾驶的位置上走下来的竟然是简世京。

    整天哭穷的女人,从一辆印着MM标志的车上下来就够让艾炳贤震惊的了,看到驾驶席上的男人下车后无比自然地搂过她的肩膀,接着有说有笑地走进了旁边的一家餐厅,他就更不好了。

    本想走过去质问简世京,为什么要把他当猴来耍,但这样无疑太过败犬了一点,于是艾炳贤决定偷偷地跟踪这一男一女,万一两人不是他想的那种关系呢?

    抱着这样的态度,他进入了旁边的咖啡店找了一个临街的座位,确保能够看到那辆S450,然后点了杯咖啡坐下来。接下来的整个下午,艾炳贤就跟在两个人的后面远远监视,看他们分别去吃了饭,又到大学里的公演场看了演出,最后走进了一家快捷酒店……

    这一刻,艾炳贤终于感受到了车神的痛楚,AE86就算开得再快也是AE86,怎么可能追得上带MM的奔驰呢?其实他不是没有钱,但想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过只属于自己的人生,就必须做好面对这些事的准备。

    尽管一直以来都以朋友的身份相处,可没有那种心思他难道钱太多咬手不成,否则怎么可能给简世京那么多钱?对方显然也知道这一点,否则不会一年多了始终保持若即若离的态度。

    艾炳贤生气不是因为自己被当了凯子,而是气自己眼瞎了会看上这种物质的女人,要知道那个男人胡子都是斑白的,年纪可能比她爹都大。

    各种委屈涌上心头,艾炳贤就随便找了个练歌房去K歌,大学路别的不多KTV是真的多,然而他刚开好了单人包厢就听到隔壁鬼哭狼嚎地在唱他姐姐的歌,唱得还是《好日子》……

    晚上本来都快回家了,可他觉得肚子饿狠了,就去了京城元祖羊肉串开撸,并且点了一瓶水井坊借酒消愁。后面的事情艾悠就都知道了,他喝了个酩酊大醉才回来,要不是多给了小费,司机都不肯让他上车。

    “失败总是贯穿人生的始终,这就是人生。”艾悠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弟弟,因为她从来都是掌握主动的那一方,这辈子都没尝过当英梨梨是什么滋味。

    吐过之后艾炳贤的状态比起之前好了很多,至少脑袋不再是晕晕沉沉的了,只是还是有点犯困而已,“我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好男人就要受欺负?”

    “这你就问到人了,可能是因为好欺负吧。”艾悠说的是大实话,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是老古人传下来的智慧了,“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当然是离她远点了。”艾炳贤无奈地回答道。

    “物质是正常的,咱们这个社会,要是女人不物质才有问题。”开玩笑,涵国可是资本国家,只要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李家父子按罪行够判几千年徒刑了,可他们有进去蹲过一天号子嘛?法院下了判决不是照样在自己的别墅里住着,老李甚至还能在被监视的情况下叫全鸡外卖吃。

    “我其实还好,就是过不去心里这道坎。”二十岁,正是年轻人对纯洁美好的爱情心怀幻想的年纪,真心付出却喂了狗,换在谁身上都要怀疑人生。

    “哼,世界就是这个样子的,与其想东想西还不如顺应现实,你想要的难道是什么狗屁爱情而不是女人?”艾悠比弟弟大了好几岁,而且很早就进入社会闯荡了,自然比他成熟得多,“如果你真要追逐爱情,那就当我没你这个弟弟,可你如果想要的只是女人,那还在乎手段干什么,砸钱有用就砸钱,写歌有用就写歌。”

    “我再想想。”观念哪是那么容易就能转变过来的。

    “欢迎来到现实世界。”艾悠拍了拍弟弟的背,转身退出了他的房间。

第二百五十六章:封面

    这两天终于不用半夜出去干活了,白冬却没有享受到多么优质的睡眠,因为他自己给自己定了一个早上八点的闹钟。人的生物钟一旦紊乱,想要再恢复正常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现在夜里睡不着早上醒得早,整个人都有些萎靡不振。

    按照惯例,早上起床后白冬先去简单洗漱了一番,然后给自己做早餐,这儿摸一下那弄一下,随随便便就是一个小时过去了。等他在重新在沙发上坐定,打开电视准备看看新闻的时候,才注意到楼下似乎已经吵闹了有一段时间了。

    一开始他以为是等着去对面咖啡店占位置学习的学生在聊天,高考临近的这段时间每天都有很多人在外面自习,但听了一会儿似乎又不太像。打开窗户探出头瞧了一眼,居然全是在他花店门口排队的,差不多有十个人。

    九点四十分,韩敏熙就挽着一个编制挎包出现在了花店门口,比上班时间提前了二十分钟,先挨个跟客人们道歉赔罪,然后才打开了店门走了进去。她把暖气和加湿器打开,又仔仔细细把店里的卫生打扫了一遍,一切都收拾妥当才将门口的看板摆了出去。

    门口排队的女人们并没有不耐烦,等到花店营业后开始有序“入场”,然后迅速占据店里的各个角落,开始了她们的打卡活动。

    白冬开启特殊视觉是非常消耗精神的,如果没有太大的必要,他不会因为可以隔墙看人的这点便利而折磨自己。想知道下面发生了什么披上外套直接下楼就可以了,他倒要看看花店里怎么了,居然大早上就能让客人排队。

    “社长,早安。”因为店里都是女人,忽然来了个高大的男人就非常扎眼,韩敏熙注意到进来的人是老板之后,立刻鞠躬问候。

    她对白冬是发自内心地感激,要是没有这个男人,她现在可能已经因为失去儿子而疯掉,或者干脆在盘浦大桥上找个好位置跳下去了。

    “早,今天店里怎么这么多客人,你搞促销活动了?”再过两天就是农历新年了,而涵国人的正月初一其实是清明,回乡不是为了团圆而是为了祭祖。既然要祭祖,肯定得买点鲜花带过去的,所以白冬才觉得她是乘这这个机会搞促销了。

    “我只是个员工,哪敢不跟您商量一声就搞促销啊。”什么店长不在,亏本甩卖半小时,这种鬼话连幼稚园的小朋友都不会信,大家虽然喜欢小便宜,可脑子都还是正常的。

    “没搞活动,那怎么大清早就来了这么多人?”前阵子他和艾悠绯闻闹得罪厉害的时候,确实有很多不理智的粉丝千里迢迢来他花店门口叫嚣抗议,可店里这些顾客连谈话都很小声,完全不像是要来谋害他的样子。

    “来拍照片啊。”韩敏熙理所当然地说道。

    “来花店里拍照片?”白冬扫视了一下店里的情况,发现确实有点奇妙,进来的没个女人都是脸上画着全妆,而且穿着和外面温度格格不入的春装,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而且其中有两个是挂着卡片机进来的。

    “这就是您不懂行了,再外面租一个过得去的拍摄场地,得花多少钱您知道么?一个小小的房间就要三万到五万一个小时,不是专业人士根本不可能拿这么多钱用于场景。”韩敏熙的儿子上小学了,可她自己才刚刚三十岁而已,比白冬也大不了多少,对这些还是很有了解的,“咱们的花店跟别家不一样,内部空间非常大,给她们拍照提供了很大的便利。”

    汉城乃至全世界的绝大多数花店都是一个画风,里面永远都被挤得满满当当的,这是因为鲜花不能叠放,一旦受到挤压就全毁了。白冬的花店不同,这间店铺是他房子自带的,而且他也没指望过卖花赚钱,所以里面布置得非常宽松。

    门口靠橱窗的地方是铁艺桌椅,收银台的旁边是明信片展架,面向车库一侧的玻璃墙被改造成了陶艺花瓶和马克杯的展示柜,只有最里侧是鲜花保鲜柜。

    女人都是爱美又自矜的,她们拍不出美照只会觉得是布景问题,是光线问题,是手机像素问题,但绝对不会承认是自己的脸有问题,所以一个网红打开点被开发出来之后,总会在短时间内爆发巨大的人气。

    “就算这样,也不至于大早上过来排队吧。”白冬挠了挠头,但他很快就自己找到了答案,因为店里的客人在十点之后越来越多了,而找角度拍美照的女人角度也越来越难找。

    追求小布尔乔亚情调的人,是不允许把自己置身于一个拥挤嘈杂的环境之下的,可现在店里的人越来越多,一不留神就会把别人拍进画面,与她们追求的宁静恬淡的感觉格格不入,而那些十点之前就来排队的人,好歹都拍了几张让自己满意的作品。

    “老板,您难得来一趟,给咱们店的官方Instagram账号拍个封面照吧。”韩敏熙拿出了手机,准备给白冬拍张照片。

    这话说得白冬老脸一红,他明明是花店的老板,可现在店里的生意都是两位员工在照看,他自己很少会出现了。为了掩饰尴尬,他把话题岔开,“我们什么时候还有官方账号了?”

    “我注册的啊,咱们好歹也是做生意的,肯定得利用一切平台宣传自己。”韩敏熙注册之后才过去短短两天时间而已,这个帐号就已经有好几千粉丝了,可别小看这个数字,在涵国很多出道好几年的艺人都没这么多关注者。

    这些人里面很多都是几个女偶像的极端粉丝,关注账号是为了骂人,但有句话不是说了么,黑红也是红。

    “用我的手机吧。”白冬看韩敏熙手里拿的还是盖乐世手榴弹,便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尽管他感觉自己跟不上时代了,还是听从了自家的建议。

    套上挂在墙上的围裙,坐在桌子后面一手拿花一手拿剪刀,努力做了个专注的表情,而这一刻被镜头永远地截取下来,成为了“白神花店”这个账号的封面。

第二百五十七章:扯谎

    “这里阴气也太重了,我现在站阳台上抽个烟,按半天打火机都打不着火。”白冬嘴里叼着一支烟,看着外面越来越赛博朋克的夜景说道。

    “有没有可能是你的打火机里没有丁烷了?”权恩菲的手上也夹着一支烟,涵国女性烟民占总吸烟人口的百分之三十九,比男人少不到哪里去。

    “我用的之宝,烧煤油的。”白冬掏出口袋里唐草纹的之宝转了两个花,这是“在我心”系列的烧金色宗国特供版,看着非常漂亮,“不是跟你开玩笑,这房子真的越来越阴了。”

    “难道这样不好么,多少人做梦都想过你这样的生活。”权恩菲并不觉得这对他会是个困扰,一个连鬼都不怕的人,住在阴气重点的房子里怎么了。

    白冬摇了摇头,家里住着一大一小两个女鬼,小的那个还整天挂在他身上,楼下的花店两位员工也都是女人就算了,来的客人也几乎全是女性,他怕自己过段时间要被带跑偏,“难怪你们涵国人的审美会越来越娘化。”

    “别说这个了,你东西都买好了没有?”权恩菲的烟是细支的,所以抽起来很快,明明跟白冬一起点的,白冬嘴上还有三分之一,她已经把烟头按灭了。

    “已经买了,正官庄的红参礼盒还有M9的韩牛套装,够有诚意了吧。”白冬指了指客厅,东西他都放在冰箱里了,光是这两盒礼品就花了他好几百万。

    “那明天你表现得老实木讷一点,我妈喜欢这种风格的男人,我爸就是。”明天就是农历二十八,按照涵国的传统女方会在这一天回娘家,跟家里人一起吃饭聚会,所以权恩菲也要带白冬回去。

    “我是给你去帮你圆谎的,没必要让你妈喜欢我吧……再说我是个什么货色,网上不是都有么?”给别人当挡箭牌白冬没那个心情,但权恩菲是冒着生命危险跟他一起上过战场的好兄弟,这个忙他无论如何也要帮的。

    “别煞风景好吧,我话都放出去了,再说网上那些人是什么尿性普通家庭不懂,我家里人还能不懂?”权恩菲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要是跟普通人说,网上的东西都是胡编乱造的,那人家肯定也有话说的,为什么不造别人的谣就造你的谣?无风不起三尺浪!权恩菲的父母就不会有这种想法,因为网上也造过她的谣,说她幕后操纵选秀才当上队长的,还说她父亲是市府高官母亲是电视台领导,给她爹妈直接看蒙了。

    真要是有这家庭条件,会蹉跎到二十好几岁了还出不了道,非得去跟一群小妹妹同台竞争?事后证明一切都是姓赵的那位搞的鬼,但造谣的人也没给权恩菲一个道歉。

    “客房我已经收拾好了,待会儿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去你家呢。”白冬抽完了烟收起烟灰缸,准备去浴室洗澡了。

    “那么早去我家做什么,去也没什么事儿,只会徒增尴尬。”权恩菲可不想呆在家里,主要她受不了父母那种期盼中又带着点失望的眼神。本来她决定走偶像这条路两人就已经有很大意见了,后来好不容易答应了她却又半途而废,父母的心情可想而知。

    “可不得给你父母留点好印象么?”白冬无奈地说道。

    权恩菲前段时间被灵魂附体,把自己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家人担心得要死,现在她虽然恢复了过来,却还是让人觉得不稳,父母要求她必须回家去住,以防发病的时候身边没个人照顾。她为了呼吸自由的空气,就旧事重提说自己有男朋友照顾,而这个男朋友当然就是白冬了。

    为人父母的,肯定无比关心下一代的未来,当权恩菲跟白冬出入汽车旅馆和度假酒店的新闻被曝光之后,她爹妈就觉得女儿将来很难嫁出去了,因为周边街坊邻居都在议论这事儿,还在他们的背后指指点点。

    权恩菲被问得烦了,就撒下弥天大谎,说她跟白冬不仅是男女朋友关系,还已经订婚了过段时间就去领证,因为是跨过婚姻手续复杂才一直拖着。至于某人身上的其他绯闻,都是被坏女人蹭热度了,其实他是清白的。

    父母一听那感情好,虽然他们对白冬完全不熟悉,可将来就是一家人了,完全可以慢慢熟悉。主要是年前得把人叫回来一趟,最好跟街坊邻居们见见面,省得他们老在背后乱嚼舌头根子。

    整这种狠活,放在小破站上怕不是点击量分分钟破十万,考虑到权恩菲的前一流偶像身份,这个数据还能番个两番,再考虑到她的国籍,又能番个两番。然而活整出去了,就轮到她受难了,这两天母亲每隔半个小时就要给她打一次电话,问问新姑爷喜欢吃什么,喜欢喝什么,抽什么牌子的烟……

    权恩菲有理由怀疑,如果她告诉父母自己都是扯的,她跟白冬只是关系比好的哥们,可能当场就要被押送去精神病院接受治疗。不得已,她只能来这里寻求帮助了。

    这边坐在阳台上悠闲地抽烟闲聊,那边的衿川区老旧公寓里有个男人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他的名字叫权恩尚,是权恩菲的亲哥哥。因为兄妹俩的年纪只差了一岁,所以从小到大磕磕绊绊居多,亲情温情居少,但得知妹妹即将嫁人而男方明天要上门来吃饭后,他忽然睡不着了。

    “我一定是太过喜欢雪贤了,没错,就是这样。”九零初半的这一代,都是经历过王牌天使巅峰期的,权恩尚就是金雪贤的忠粉,当初听说妹妹跟别人传绯闻时他没多大反应,但是听说金雪贤跟同一个男人也传了绯闻,他就开始难受了。

    衿川区说是汉城市内的一个区,实际上偏得不能再偏了,到了晚上一点声音都听不到,比釜山还要安静。这样的环境下,一点动静都能传出去很远,而权恩尚忽然听到了头顶的楼板上出来了一阵急促的哒哒声。

    “西八,都这个点了还不睡觉,在房子里乱跑。安容齐这有爹生没娘教的混小子,要不是已经把衣服脱了不想出门,我上去直接就是一个巴掌。”住了十几年的老公寓了,楼上楼下住的人家肯定都很熟悉了,权恩尚之前上学的时候就被楼上的熊孩子气得不轻,因为工作搬出去住才好一点,没想到难得回来一次还是要受折磨。

第二百五十八章:搬走

    忍受着层间噪音躺在床上,好不容易等来了一点睡意,以为可以安然入眠了,可头顶上忽然传来了“咚”的一声巨响,就像是有人摔倒在地似地。权恩尚这回是彻底恼了,咬着嘴唇爬了起来,抓起床头的公文包就往天花板砸了过去。

    “西八,凌晨两点多了还不睡,在家办丧事守灵是吧,要不是看在多年邻居的份上,老子明天就拿把菜刀把你们全砍死。”也别怪权恩尚脾气大,打工人的睡眠十分珍贵,他一年也没有几次安稳睡觉的机会,本以为今天能好好休息一晚,结果遇上这种破事。

    老小区没有地暖甚至没有地板,都是铺一层木地板模样的橡胶垫敷衍了事,所以隔音效果非常差。权恩尚这么大喊大叫,别说楼上一层了,估计整栋楼都能听得见,他这通火出去还是很有效果的,楼上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房间里安静下来,权恩尚也终于没有那种心慌慌的感觉了,闭上眼睛睡意很快袭来,然后顺利进入了梦乡。第二天早上,他是被客厅里父母说话的声音吵醒的,看了看床头柜上的闹钟,竟然已经上午十点钟了,一觉睡了八个小时。

    难得睡了个饱觉,他的心情非常不错,不过想到今天是妹婿上门的日子,又有点不爽起来。推开门,果然看到妹妹和那个家伙坐在沙发上,陪着父亲说话,而他母亲不出意外应该正在厨房做饭。

    “哥。”权恩菲虽然跟哥哥不对付,但一年难得见几次面,还是要打声招呼的。

    “哥。”白冬演戏演全套,也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喊一声哥。

    权恩菲的父亲权建嵘看到儿子这个点还睡眼惺忪的,忍不住狠狠瞪了一眼过去,看看一表人才的女婿,再看看不修边幅的儿子,他的心理落差不是一般的大,“混小子,不知道喊人吗?”

    “哼,我去洗漱了。”权恩尚斜着眼睛瞥了白冬一眼,扭头钻进了卫生间。

    “白冬啊,恩菲她哥的性格就这样,有点不擅跟人交际,不是有意要针对你的。”权建嵘尴尬地帮着解释道。

    白冬很想说,不擅交际的人明明是你啊岳父大人,本来没什么特别想法的,听了你的话之后也知道这是大舅哥对自己有意见了。当然了,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就好了,没必要放在明面上说。

    “您别担心,我都理解的。”因为只是来帮权恩菲渡过难关的,又不是真的新姑爷上门,所以他根本不在乎“未来大舅哥”对自己的看法,反正以后也成不了家人。

    “这次上门本该由我们尽力招待的,还要你破费买一堆东西过来,太不好意思了。”很多做长辈的喜欢收礼,并不是真的在乎那点儿东西,只是想挣个脸面罢了。

    过完年了走在小区里跟街坊邻居打招呼,肯定是要好好攀比一番的,你家女婿只送了两罐奶粉一箱饼干,我家女婿送来了红参礼盒跟韩牛套装,那我就是比你高出一等。

    “第一次上门,如论如何都不能空着手过来,在说我给您两位买东西是理所应当的事情。”白冬已经在李家呆出心得了,知道怎么对付未来丈人和丈母娘最妥当。

    “就是,您以后想要什么了,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跟偶吧说一声就好了。”权恩菲也在旁边帮腔,其实今天带过来的东西她都想给钱的,但白冬觉得她最近经济状况不健康,坚持没要她的钱。

    “孩子他爸,过来帮一下忙。”权恩菲的母亲吴美娟忽然从厨房门口探出头来,向客厅呼唤道。

    “来了。”权建嵘站起来先向白冬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才走进的厨房,“怎么了,有什么忙要我帮的?”

    涵国社会普遍是女人做饭,哪个男人要是会做个辣炒猪肉,都会被当做珍稀动物。权家也是一样的情况,除了蒸海鲜的时候端不动锅会让他搭一下手,其他的时间吴美娟都不让他进房间,“傻子,谁让你真进来帮忙了,咱们新姑爷咋样?”

    “唉……”老权闻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用一股充满不甘的语气发起了感慨,“长得帅就算了,关键还有才华,人比人真是气死人,你说咱们的儿子怎么就没这么优秀?”

    “人家是富二代,你是什么?”吴美娟嗤笑一声,富二代的爹那自然是富一代了,你老权普通工薪阶层一个,儿子要多天赋异禀才能跟人家同样优秀?

    “你还别说,他虽然有钱,但一点有钱人的脾性都没有。”作为未来的老丈人,权建嵘有一万个理由看白冬不爽,但坐下来聊了半个小时之后,他实在说不出半点不好来,网上那些离奇的绯闻,他现在也觉得多半是在胡言乱语了。

    白冬跟权恩菲之间,放在武侠小说里那就是过命的交情,他再有性格也不会在她的父母面前表现出来。而金钱在涵国社会中发挥着不容忽视的作用,如果他家世一般那这番表现只是正常,可他非常有钱就显得平易近人了。

    “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吴美娟朝外面看了一眼,见女儿和未来女婿在说悄悄话,心里又轻松了不少,锅里菜好了立刻扯着嗓子喊儿子一起来吃午饭,“恩尚,别摸秋了,吃午饭了。”

    白冬已经被方敏荷的热情融化过一次了,今天来权恩菲的娘家感受到了更夸张的热情,吴美娟疯狂往他面前的碗里夹菜,“这是蒸排骨,听恩菲说你喜欢吃,特意做的。”

    “谢谢姨母。”白冬尴尬地笑了笑。

    “哼。”权恩尚吃醋了,他从小到大都没感受过这样的待遇。

    “你哼个屁啊,大中午的才起床,还顶着一对熊猫眼,你昨天晚上做贼去啦?”吴美娟对儿子可就没有那么好的态度了。

    “还不是楼上安家的小兔崽子,大半夜不睡觉蹦来蹦去,头顶上咕咚咕咚乱响我怎么睡得着?他们家的大人也不知道管一管。”权恩尚忍不住抱怨道。

    “那个,安家的老头老太都得肺炎死了,安容齐的父亲因为疫情生意亏损,欠下巨债后跳楼自杀,他已经被他妈搬去安阳的娘家了,现在咱们头顶的房子还空着……”吴美娟小声地说到。

第二百五十九章:认同

    上一次回来,是春天还是夏天?权恩尚已经记不太清了,但他依稀记得当时是看到了楼上安家的老两口的。他们就跟其他衿川区的老居民一样,市侩却又亲切,总为了一点小事斤斤计较,但闹了矛盾转头又会和好。

    如果没有疫情的话,他们一家人也许会在这栋老筒子楼里继续住上十年二十年,直到他们的孙子安容齐成家立业离开这里;如果没有疫情的话,他们的儿媳妇也许依然会在小区门口看到他时洋洋得意打招呼,表示自己的老公又赚了多少个;如果没有疫情的话,安容齐这个小崽子也许会堵着自己,炫耀他刚抽到的奥特曼闪卡,能单换蒙古一套海景房……

    哦,如果没有疫情的话。

    “无意冒犯,昨天晚上我说的那些浑话,你们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权恩尚双手合十,朝着楼上的方向作揖,表情虔诚又带着些许的畏惧。

    什么楼板老化导致钢筋收缩的鬼话,他是断然不信的,那么有节奏的响动,你跟他说是钢筋的问题?而且他拿公文包砸了一下立刻就没声儿了,你倒告诉要他怎么解释。

    “好不容易一家人坐下来吃个饭,你又发的什么颠?”吴美娟一筷子敲在儿子的手臂上,本来女婿第一次上门她不想表现得这么暴力,实在是这小子太不像个样子了。

    “妈,昨天我半夜被楼上的动静吵醒了!你说没有人,可是我清晰地听到了有人走动的声音,还有小孩跳绳的声音。”权恩尚搓了搓胳膊,上面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吴美娟皱着眉头,剜了儿子一眼,“你越说越离谱了,疑神疑鬼也就罢了,还说什么小孩的鬼魂跳神。安家的老头老太和他们儿子确实死了,可小孙子还活得好好的呢,你说那里来的小孩在空房间里跳绳呢?”鬼扯越是具体就越容易被拆穿,所以算命的人总是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

    “难道我还能骗你不成?”权恩尚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楼上那件屋子是真的有问题,因为这是以前作为员工宿舍使用的筒子楼,上下的户型是完全一样的。他房间对应的就是安容齐的房间,虽然不知道一个活着的人为什么会以鬼魂的形式回到老房子里来跳绳,但他敢打包票自己没有听错。

    “你是没骗我,你只是加班加昏了头,出现幻觉了,或者干脆就是把梦里的事情当成现实了。”吴美娟的说法是有科学依据的,很多人都曾在某个第一次到访的地方产生了熟悉感,以至于怀疑自己的前世曾经来过这里。其实这是他们把梦境和现实搞混了而已,专门有个词来形容这种现象:既视感。

    “当时我可是拿东西砸了一下天花板,醒来的时候东西的位置确实变了,总可能是我做梦的同时还梦游了吧?”凌晨权恩尚曾用公文包砸了一下天花板,早上醒来的时候他的包是在地上而不是在床头柜上,说明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还真有可能是梦游。”吴美娟撇了下嘴,她觉得当初没有认真教育儿子,以至于他连四年制大学都没读,跟丈夫有很大关系,“问问你妹婿,这世界上真有鬼吗?”

    “啊?”白冬的胳膊被权恩菲碰了一下,才意识到这是在叫他,而他刚才正集中精神隔着楼板察看楼上的情况,根本没听清楚未来丈母娘问的什么问题。

    斜着眼睛瞥了一眼权恩菲,发现她正在悄悄地摇头,他立刻会意地跟着表态,“没有,绝对没有。”

    “看吧,上过大学院的就是好不一样,你呀,与其想那些有的没的还不如多看点书。”吴美娟以前都是拿小区里其他人家的小孩做例子,来教育这兄妹俩,现在别人家的孩子就在面前,她说的更得劲了,“搞封建迷信的没一个有好下场,你看看前面老郑家,信了那个狗屁李万锡的邪去参加新天地的活动,结果一大家子都感染了,要不是运气好抵抗力强,估计也是全家丧铲。”

    “哼,你能证明它们不存在吗,要是不能怎么可以武断地说没有呢?”这句话是不可知论者常常挂在嘴边的,今天被权恩尚拿出来反驳妹婿了。

    “你呀,要是本事能有嘴巴一半硬,我也不至于四十好几岁了还为你的终身大事发愁。”吴美娟听得直摇头。

    全世界最硬的东西就是涵国人的嘴,其次才是金刚石,不过白冬这一次是认同权恩尚观点的,因为他的视野里清清楚楚地有着两个亡魂的存在,看他们老态龙钟的样子,应该就是安家的老头老太了。

    “偶吧,吃饭呢你发什么呆?”权恩菲平时都管白冬叫哥,但在父母面前不可能还那么叫。

    “啊,我忽然想起来下午还有点事情,正在思考怎么安排呢。”白冬说道。

    “你有事情就赶紧去忙,回来吃一顿饭我们就很满足了,反正小两口以后日子还长着,也不用在乎这一朝一夕的。”在吴美娟看来,有钱人肯定都是很忙的。

    午饭吃完也没怎么聊天,白冬直接带上权恩菲开车离开了,不过他们离开小区之后找了个停车场把车子停好,又走路回了她家的小区附近。

    “卞叔叔,我们家楼上那套房子,有在这里寄售或者招租吗?”毕竟是从小到大生活的小区,权恩菲对这里还是很熟悉的,直接来到了小区门口的不动产,询问那套房子的情况。

    卞庆奎是这家不动产的经理,在这边工作十多年了,自然认识这里的所有老住户,“是恩菲啊,都当大明星了,怎么不搬家去汉城市中心住,还打听起了咱们小区的老房子?”

    “这不是住出感情了么,舍不得您这样的老街坊。”权恩菲笑着说道,对于大明星的称赞照单全收了,“要是可以的话,我们想进去看看情况,合适就买下来,省的以后回来要跟爸爸妈妈还有哥哥抢地方休息。”

    “是安家的那套房子是把,巧了,他们寄售的时候给了我们备份钥匙,我这就带你们过去。”这年头郊区的房子本就难卖,要买的还是知根知底的老邻居,卞庆奎表现得非常热情。

第二百六十章:后事

    受汉城市的保护性政策影响,不动产中介很难连锁经营,几乎都是本地区注册的中介出租或出售本地区的房源。随着霉国资本的大量进入,成本问题已经不再成为决定性的因素,于是汉城热点地区的房价在不到三年的时间里飙升了百分之两百。

    整整两代人的努力在一夕之间化作乌有,全被外来资本收割。

    很可惜,这些和衿川区的不动产中介们没有任何关系,他们这里说得好听属于汉城市内,实际上却是爹不疼娘不爱的三不靠地带。作为最后一个挂靠到汉城的行政区,汉城人根本不认衿川区是汉城的一员,而原本管辖他们的安养市,现在也不可能继续往外市输血。

    衿川区本就是各大工厂的下岗职工们养老的地方,现在经历过产业转型后就更没活力了,走在街上都能感觉到有一股暮气在蔓延。白冬跟在中介的身后,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走到权恩菲家楼下才意识到问题所在,这里人太少了。

    “你们家这一片,怎么都没人的?”早上开车过来比较匆忙,那时候还没觉得多奇怪,可现在走了一阵就觉得诡异了。他们这一路上过来一张年轻的面孔都没看到,老人也只有两三个,还全是坐在自家小商铺门口看店的。

    “人都去汉城务工了呗,跟我哥一样。”旁边就是全亚洲有数的大城市,没必要窝在小小的衿川区里工作,说句不好听的,在很多年轻人的眼里,去汉城洗盘子也比在衿川坐办公室强。

    “是啊,现在这一片就剩下我们这些苟延残喘的老家伙了,肺炎的后遗症那么大,估计我们也活不了几年,将来这里说不定要变成鬼城了。”卞庆奎的耳朵特别好使,听到身后的两人在交谈,他也忍不住插了一句话。

    “卞叔叔,那我们现在买房子岂不是很亏?”权恩菲半开玩笑地问道。

    “在自家孩子面前我肯定不会说假话,亏必然是要亏的,就看你能不能接受了。要是觉得实在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同时又必须有个房子住,你们全租也是可以的。”卞庆奎的话很真诚,他卖一套房子出去和租一套房子出去,佣金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

    “那得等我们看过房子之后,由偶吧决定了。”权恩菲主动揽过白冬的胳膊,左侧的大山立刻压得他胳膊发硬发胀,主要是血液不怎么流通了。

    掏出钥匙打开门,卞庆奎就站到一边去了,人家在这栋楼里住了十几年,根本不用他介绍房子,“恩菲,安家人的情况你应该是知道的吧,老夫妻俩都是得肺炎死的,儿子也跳了汉江,虽然跟房子关系不大,不过你要是觉得不舒服,我们手里还有其他房源,都是从这边走几步路就能到的。”

    “我们不在意的,最重要是离家够近。”权恩菲捅了一下白冬的胳膊,询问他的意见,“偶吧觉得呢?”

    “是,楼上楼下的方便一点。”白冬目光扫过客厅和旁边的厨房,这里似乎完全保留着之前的模样,屋主人连锅碗都没有带走,沙发上还盖着白色的蕾丝纱巾,显得十分复古。

    卞庆奎明显误会白冬的眼神了,以为他担心屋子里留下的东西有问题,“白社长尽管可以放心,我们收房之后就立刻全面消杀过了,而且这边已经空了一个多月,病毒活不了那么久的。”

    “没关系,我们不太担心这方面的问题。”白冬的右手边是这套房子的次卧,现在房门都开着,能看到里面被布置成了儿童房的模样。靠墙的位置有一张书桌,能想象得出来曾经有个孩子在这里写作业学习的画面。

    在只有一米二宽的单人小床上,一个老头和一个太正肩并肩地坐着,目光空洞而呆滞。他们应该就是安家老两口的亡魂了,这两位呆坐于此的状态跟崔恩慧不同,崔恩慧是不愿动,他们是没法动,可见维系他们存在的执念就在这个房间里。

    “偶吧,你觉得怎么样?”权恩菲装模作样地在房子里转了一圈,但很快就兴致缺缺地回到了客厅,因为楼上楼下的布局完全一样,根本就没什么好看的。

    “我觉得房子的状态可以接受,就看价格合不合适了,可以的话先租两年。”白冬的手里还剩下一点钱,但未必够买下这套老房子,哪怕这里地处偏远,可毕竟也是百来个平方的三室一厅。

    “全租的话两亿三千万,没有管理费但不包水电,停车位是居住者优先车位。”卞庆奎并不指望这一单能赚钱,报的是他能给到的最低价格了。

    “我们要回去合计一下,等拿定了主意就给您打电话,这次麻烦卞叔叔了。”权恩菲和白冬自然不可能当场拍板租或不租,和卞庆奎一起走回不动产中介的办公室后,如此答复道。

    “行,你们也不用着急下决定。”卞庆奎叹了一口气,这个价位在衿川区算便宜的,但放在这套房子上就贵得离谱了,因为这可是一个月内连死了三个人的房子,谁想入手的时候心里能不膈应?

    现在汉城的房价每天都在疯长,但二手的房子该没人要还是没人要,就是因为死人死得太多,而他们又普遍迷信。

    回到车上隔绝了外界的视线,权恩菲才询问具体细节,“哥,那间房子到底怎么回事儿,我看你从刚才开始表情就一直很凝重。”她现在也能隐隐约约感觉到亡魂的存在了,但和白冬那种可以直视的能力比差得太远。

    “安家老两口的亡魂还在房子里没有离开,一直呆在他们孙子的房间里,说明房间里有让他们挂记的东西。但那玩意儿上没有附着灵魂的气息,所以我光靠看找不到在哪里。”白冬说道。

    权恩菲闻言感觉心里发堵,因为大家是多年的邻居,肯定是有些感情的。之前她听母亲念叨,说老两口的儿子自杀死了,儿媳妇又不愿意掏钱办丧事,最后草草火化连块墓地都没有,骨灰直接撒进了安养川里,“这世道,唉。”

第二百六十一章:洗澡

    如果只是不认识的陌生人,权恩菲即便心中难受也不会想着做点什么,因为这世界需要管的事情太多了,想要改变现实只是折磨自己。但是安家人不一样,他们两家是十多年的邻居,磕磕碰碰确实存在,但更多的还是互帮互助的友情。

    记得小时候的一年中秋节,安家老太太特意给送他们送了一个梨子,那时候梨子可不是一般的贵,到现在她都能回忆起当时又甜又爽脆的梨子的味道。

    “哥,总不能让两位老人家一直徘徊在房子里做孤魂野鬼吧,那也太可怜了。”权恩菲固然对安家的儿媳妇有意见,可法院都管不了的家务事,她更加没法管,只能把期待的目光投向身边的男人。

    “放心好了,就算咱们不管也有人会管的,你只要提前准备好钱就行……对了,下午多睡一会儿,晚上我们还要回这里的。”白冬看了一眼中控台上的钟,已经下午两点多了。

    “我们还回来干嘛?”权恩菲不解地问道。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白冬卖了个关子。

    因为偶像组合的合约本来就差,权恩菲出道进的还是没有钱拿只赚吆喝的限定组合,所以她的经济实力跟艾悠这样的“行走的中型企业”相比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和金世纶这样刚成年的女演员也没有可比性。

    她自己在江南租个房子住就已经很吃力了,根本没有余力支援家里,而权恩尚也从未指望过妹妹,一直都是跟朋友合租房子住。年末这段时间住回家里,他忽然觉得一直看不上的老房子其实挺舒服的,也不怪年轻人总吧那句英文歇后语挂在嘴边:金窝银窝,哪也比不上自己的狗窝。

    当然了,这种感觉是在中午母亲说过那番话之前的,得知楼上安家人的遭遇之后,他就不觉得家里舒服了,总感觉背后凉飕飕的,好像有人盯着他似的。

    “臭小子,赶紧滚去洗澡,也不闻闻你身上的味道。”老房子装修固然老气,但格局都是顶好的,阳台浴室什么的都很齐全,户型也非常周正。

    听到母亲叫自己,权恩尚却没有挪动步子,他实在不想呆在家里洗澡,没有地暖也就算了,连个空调都没有,洗完了出来不给直接冻成冰棍啊?所以他哼哼唧唧的,“别催,我待会儿去汗蒸房洗,晚上就在那边睡了。”

    “哈,有家不住非要去住汗蒸房,你是乞丐吗?”也不怪吴美娟发怒,涵国社会确实对住汗蒸房的人有偏见,觉得只有穷得叮当响才会在那边过夜。

    五千五百KRW就能住一晚,比在网吧过夜还要便宜得多,而且暖暖和和的还能躺着休息,简直不要太舒服。但涵国人觉得面子比舒服更重要,万一被熟人看见了第二天小区里就会传开,说某某人家里连电油汀的电费都给不起,也不知是抠门还是破产云云。

    “我那房间窗户漏风,夜里都快被冻死了,难道您想看着我明天早上起来眼歪嘴斜,变成面瘫吗?”权恩尚开始找各种理由,其实他盖两层被子睡觉还有点热呢。

    涵国人面瘫的几率是比较高,好多人三十岁不到就连笑一笑都做不到了,一方面是因为他们这边冬天很冷,另一方面……懂的都懂。吴美娟并不担心儿子面瘫,她只担心儿子感染,“你以为现在是那么好出去的吗,万一感染了肺炎怎么办?”

    “妹妹不是也得过么,她现在不是一点事都没有?”权恩菲去年就感染了,不过当时她已经转到了新公司,看病的钱并不缺,有惊无险地安然挺了过来,所以权恩尚觉得自己应该也能挺过去。

    “她有公司兜着,自己也有存款,你这个月光族哪里来的钱去住院治疗?可别指望我和你老子。”吴美娟确实有存钱,但那是为了将来给儿子操办婚事准备的,至于买房子她是不想了,她们赚钱的速度还不如房价涨得快。

    “我还年轻,不去医院也没事的,我有个朋友自己在家躺了半个月就好了。”权恩尚不愿意在家洗澡,不仅仅是因为冷,还因为他有些害怕,但男子汉大丈夫是不能把那种理由说出来的。

    “你怎么就没有一点公德心呢?你得了就等于我得了,我得了就等于你爸得了,你爸得了就等于咱们小区的老娘们都得了,你是想要造多大的孽?”吴美娟把眼睛瞪得像铜铃那么大。

    “这明明是我老爸造孽吧……得,我在家洗就在家洗。”看母亲有点要动手的架势,权恩尚赶紧选择了从心,乖乖去自己的房间收拾换洗的衣物了。

    家里的五金件都是当年父亲斥巨资购买的纯铜制品,在母亲的清洁之下十多年了还跟新的一样,放出来的水也没有任何锈迹杂质。唯一的不方便之处在于没有浴缸,只能站着冲淋浴,不过汉城有多少家庭装了浴缸的?权恩尚已经很满足了。

    只花了五分钟,权恩尚就把澡给洗完了,然后站在镜子面前吹干头发。吹头发的过程中,他总莫名觉得身旁有异响,起初并没有怎么在意,但因为浴室非常狭小的关系,这种异响很快变的无法忽视了起来,他扭头一看,才发现莲蓬头居然又开始喷水了。

    “西八,好凉。”权恩尚关掉吹风机伸手去关开关,拧了一下却发现开关本来就是关闭状态,而且喷出来的水落在他胳膊上冰冰凉,“妈,浴室的水管爆了,莲蓬头关不掉了。”

    “鬼叫什么,把马桶旁边的总闸关了不就好了!”老房子这里那里都有问题,浴室和厨房都是重灾区,所以吴美娟对这种情况早就见怪不怪了,明天去买个新的换掉就好了。

    权恩尚依言关掉了浴室里的水管总闸,莲蓬头的水立刻小了很多,但还是淅沥沥地往下滴水。他蹲下来后忍不住抽动了两下鼻子,浴室里的味道似乎有些奇怪,他把刚才被溅到凉水的胳膊放在鼻子下面用力地闻了一下,“这好像是……河水的味道。”

第二百六十二章:双重

    淅淅沥沥的滴水声,不知什么时候忽然大了起来,权恩尚抬起头看了一下莲蓬头,发现本来已经快要停下的水又恢复正常了,只是没有丝毫热气,落下的都是带着昏黄泥沙的河水。

    他整个人吓傻了,如果只是莲蓬头里出浑浊的河水,那根本没有理由惊讶,老城区的房子是这样的,有些地区有些人家的水管里放出来的还是地沟油呢。但他清清楚楚地在莲蓬头下面看到了一个幽蓝色的影子,效果就跟水幕投影一样,清晰得连面孔都能分辨出来。

    “正民哥,我是楼下的恩尚啊。”在巨大的恐惧感次级之下,权恩尚的记忆力变得出奇的的好,今天想了一整个白天都没想起来楼上的大哥叫什么名字,现在张开嘴就喊了出来。

    “咯,咯……”鬼影没有因为权恩尚套近乎而收手,带着水珠猛地扑了过来,一对浮肿如萝卜的手拤住了他的脖子并且越收越紧,“为什么,为什么!”

    权恩尚听清楚了这句话的内容,但他回答不上来,并且也想为一句为什么:你爹妈是感染肺炎死的,你自己是生意失败跳江死的,怎么算都跟自己这个邻居没关系,干嘛要迁怒无辜的人?

    肺部的氧气在一点一点地被耗空,头脑的转动也在渐渐停滞,权恩尚感觉自己就要死了。

    “呼……呵。”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从床上坐了起来,看向了自己的对面。那是一堵发黄发暗的墙,上面挂着王牌天使最后一张专辑的宣传海报,这里是他的房间,而他在睡觉。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并没有任何疼痛的感觉,说明刚才的一切都只是梦境而已,并不是真的遇见鬼了。这让权恩尚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我就说嘛,这世界上哪里来的……”

    “啪嗒,啪嗒。”水珠从天花板上滑落,滴在他的头发上,手背上。

    “妈,我房间天花板漏水了。”权恩尚坐在床上大叫了起来,楼上楼下的关系不和睦,三分之二是因为层间噪音,而剩下的三分之一就是因为漏水滴水。

    吴美娟已经睡着了,被儿子吵醒杀人的心都有了,但她跑过来一看发现确实有漏水,“奇了怪了,楼上已经一个多月没人住了,好端端怎么会满水的?”

    “大概是水管冻裂开了,您能联系到物管么?”权恩尚问到。

    “你以为这是汉城的高级公寓么?还物管呢,别做梦了。”这老房子是以前某大厂的职工宿舍造成而成,后由衿川区政府转接承包,最终廉价出售给有资格购买廉价房的家庭,从来都只有居民委员会,没有物业管理。

    “那怎么办,总不能放着不管吧?”这水滴下来没发睡觉还是小事,再过一会儿他们家的天花板可就全完蛋了,肯定要想个办法把水给停掉的。

    “别急,我先给安家的儿媳妇打个电话问问。”吴美娟掏出电话拨了个号码,但听筒里却传来了“您拨打的号码不存在”的提示音,“唉西,这女儿为了过新生活把以前的手机号都给注销了,真狠。”

    “问问附近的地产中介呢,他们总有安家嫂子的联系方式吧,不然房子卖掉了怎么联系?”权恩尚显然要比自己的母亲更冷静一点,哪怕他刚遭遇了灵异事件。

    “你自己上去看看不就行了,他们家的钥匙在卫生间窗户的格子下,你去了就能打开。”老街坊邻居,对别人家藏钥匙的地方都很清楚,反正也就那么几个地方能藏。

    权恩尚瞥了一眼天花板,上面滴水的势头一点都不像要停下来的样子,反而越滴快欢快了,他只能挣扎着起床穿衣服,亲自去楼上看看究竟怎么回事儿。

    老式公寓里的门窗都朝向走廊,而走廊有都是半开放式的,所以卫生间的窗户也会开在这一侧。权恩尚走到透气窗下踮起脚,摸了两下果然摸到了一把钥匙。

    捻了捻手指,上面沾了一层的黑灰,钥匙上也浮现出了一层斑驳的铜绿,确实很久没有人用过这把钥匙了。打开大门之后,他穿着鞋子走进了房子里,虽然这样做很不礼貌,但现在客厅的地上已经积了一层的水,他可不想把自己的脚冻坏。

    “有人吗?”这种问题很蠢,真要是有人绝对不会放任这种情况出现而什么都不做的,但权恩尚还是坚持这么叫了一声,此时的他就很慌,比廉价恐怖电影里的女主角还慌。

    没有应答,有的只是哗啦啦的水声,循着声音走到了厨房,发现水槽上的龙头漏水了,而水槽已经是满溢的状态。凑近一看,水槽的底下有一团黑色的东西堵住了下水道的管道口。

    “诶,不会是头发吧,这样的桥段也太俗套了。”恐怖类作品里跟水有关的场景,百分之百会出现一团头发,仿佛这两个东西是固定的套装,就像是下雨天和德芙一样。

    权恩尚大着胆子用料理台上的夹子伸下去搅了一下,拿上来才发现并不是他所想象的头发,而是一截破损的碎布头,应该是从谁衣服上撕下来的。

    堵住下水口的杂物被移开,水槽里的水立刻就下去了,虽然厨房的这个龙头还是漏的,但至少不会再漫道地板上了,“唉,明天早上再报修吧。”

    转身走向玄关,推开了进来时的门,但权恩尚惊恐地发现他并没有从房子里出来,而是莫名其妙进入了一间卧室。看布置陈设,应该是安容齐的房间,但楼上楼下的布局完全一样,照理来说他怎么走都不可能迷路才对。

    挠了挠头退出这个房间,再次穿过客厅打开门,又是安容齐的房间!这下权恩尚完全确定了,他是真的撞到鬼了,不是累过劲弄混了方向,“正民哥,放我我吧,我都快三十了还没结婚呢,你忍心看着我老权家绝后么?”

    啪嗒,啪嗒,鞋子踏在水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就好像有个人踩在客厅潮湿的地板上向他走过来似地,但权恩尚转过头去什么都没看到,紧接着就听啪的一声,他变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二百六十三章:变量

    “臭丫头你敢打我,妈妈都没这么用力打过我的脸。”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权恩尚看到了一张无比熟悉的脸,所以清醒过来后第一时间就骂开了。

    “妈妈是没有打过你的脸,她只会用拖鞋抽你的屁股。”兄妹俩都是学渣,但男孩子和女孩子本就不同,当妈的肯定都对儿子要求严格对女儿要求宽松。

    权恩菲自己只有高中文凭,后来凭借偶像身份和经济公司的努力勉强挤进一个专门面向艺人的野鸡大学,结果拿不到学分没法毕业,最终肄业了事。权恩尚的学习再不好,起码是正规四年制毕业的,不然也不可能在汉城找得到工作,但当妈的就是看儿子不爽,动不动就要收拾他一顿。

    “呀,人家被姐姐打就算了,你是我妹妹也能这么蛮横么?”权恩尚摸了摸自己的脸,左边高高地肿起来一块,可见刚才这一巴掌有多用力。

    “谁让你是我哥呢,我可是在救你。”权恩菲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

    她在粉丝面前一直都是温柔大姐姐的形象,仿佛无时无刻不在关心周围的人,所以有时候做了错事公众也会给她很大的宽容度,有节奏了也不会觉得是她问题。但哪个女孩在家里不野蛮的,这是属于她们的特权。

    “我们现在在哪儿……哦对,在一场诡异中。”权恩尚被亲妹妹一巴掌干蒙圈了,这时才终于想起来,自己是上来查看房屋漏水问题的,他们正在安家的客厅里坐着,“你们怎么会来的?”

    “我把钱包和证件落在家里了,赶回来拿的时候听到你在楼上鬼叫,就过来看看怎么回事,谁知道你就跟被鬼迷住了心窍一样,一直在客厅里转圈圈。”权恩菲总不能说白冬有特异功能,可以看到他们家楼上闹鬼吧。

    这番话完全经不起推敲,再怎么重要的东西落在家里,也不用大半夜的跑回来拿,打个电话高速母亲一声就可以了。其次是声音,权恩尚记得他当时人都被吓傻了,连叫都没有叫又哪来的听到动静上楼查看这一说。

    因为心灵上受到的冲击实在太大,面前的人又是自己的亲妹妹肯定不会害自己,权恩尚也就没有多想,非常轻易地选择了相信她,“咱们得赶紧出去,这房子里闹鬼,安正民的魂回来了。”

    “真的假的,我听说他老婆卷着最后的家财回娘家去了,连后事都没给安家人办,太惨了。”权恩菲嘴上这么说着,脚步却一点都没挪动,“我要是他,也肯定会心有不甘化作厉鬼的。”

    “我没跟你开玩笑,说的都是认真的,你看这一地的水就不觉得不对劲么,没有人住的地方水槽里怎么会有衣服的碎片,水管怎么好好的会裂?肯定是闹鬼了。”权恩尚很想说自己洗澡的时候还看到了安正民的鬼魂,但转念一想那是梦里的场景。

    “都什么年代了还相信有鬼存在呢?当年你非告诉我圣诞老人不存在,礼物都是爸爸妈妈买的,害我哭了一整天,都忘记了?”权恩菲环保双臂,生气地说道。

    “一码事归一码事,圣诞老人确实不存在嘛。”权恩尚越说声音越弱气,以前他确实坚信圣诞老人不存在,都是可口可乐公司为了营销创造出来的角色,但现在他不敢那么武断地说一定不存在了。

    “好了,你要是真的觉得楼上闹鬼,就请法师过来做个法事超度一下呗。”权恩菲这一招是来的路上白冬教她的,是《孙子兵法》里的第十六计:欲擒故纵。

    明明清楚地知道这里就是闹鬼,但她故意摆出一副就是不信的样子,让自己的哥哥权恩尚主动提出来要采取应对措施。这样父亲母亲就没里有再说她神神叨叨的,要把她往精神病院送了。

    不知道那些黑粉的脑回路怎么长的,尽写一些不着调的东西,还有理有据的,说她现在的精神状态跟自杀的那两位很像,尤其是在欲望上特别放纵这一点,简直一模一样了。

    天地良心,她跟白冬在一起睡觉那就真的只是睡觉,其他时间都在想着怎么惩治坏人,怎么就能跟欲望扯上关系的?偏偏自己的爹妈还真信,总在找机会旁敲侧击,想知道她是不是真的不想活了。

    “你说得挺轻巧,知道一场法事做下来要多少钱么,他安正民的老婆都不愿意出,为什么觉得我会愿意出啊?”权恩尚虽然有点积蓄,但都是为了给自己买新车而攒的,没有理由花在这种离大谱的事情上面。

    “人家不愿意出,所以逃回娘家去了,咱们的爹妈可没有搬家的想法,要不你去劝劝他们?”权恩菲翻了个白眼。

    “你不是,嗯……现在挺滋润的,失之桑榆收之东隅。”权恩尚朝妹妹一阵挤眉弄眼,还朝旁边的白冬努了一下嘴,这暗示的意味已经非常明显了。

    权恩菲当然懂自己哥哥的意思,无非就是说她找了个有钱的男朋友,完全让白冬这个冤大头来出钱做法事,“我活得滋润跟你有什么关系啊,我走了。”

    “诶,别呀,好歹也是一家人,你总不能看着咱爸妈遭殃吧,万一他们出点事情,你后悔都没地方后悔去。”权恩尚这就是耍赖了,理论上不管什么事情,都应该他这个做儿子的来兜着,因为按照涵国的传统,女儿是不参与分家的。

    “妹婿,你说是这个道理吧?”权恩尚并不知道,他先前的灵异体验,其实都是白冬先前对他进行了暗示的结果,否则根本不会做那个洗澡的梦,但进入这间房子后遭遇鬼打墙,就是真的撞到鬼了。

    “大舅哥,这笔钱我可以出,但是有个条件。”白冬做了那么多表情,为的就是这一刻,“做法事的时候,你必须全程在场。”

    根据便宜大舅哥所说,昨天夜里他听到楼上有小孩子在走动玩闹的声音,但无论下午还是现在,白冬都只看到了两个老人的亡魂。前后对不上的地方,可能就是这屋子闹鬼的关键,而他一个拥有灵魂是觉的人都找不出问题出在哪里,只能把希望放在权恩尚这个唯一的“变量”上。

第二百六十四章:莲心

    建阳多庆,立春大吉。

    这副对联并不是立春这天贴的,而是除夕这天,传统的涵国家庭几乎每家每户都会贴。白冬常年练习画符,写得一手好软笔字,所以这副对联是他亲自写的。

    “白冬你真不愧是文化人,这一手字拿出来,就跟普通人完全不一样。”其实就是两张纸而已,但吴美娟却很开心,当即贴在了自家的大门上。

    “姨母,我是学医的……”面对如此夸奖,白冬尴尬地挠了挠头,估计这时候要是有个书协的老头在旁边,肯定要说他写出来的都是江湖字,没有一点价值了。实际上他们自己写的字像乌龟乱爬,不是因为退休前当过高干,哪有那么多人愿意捧他们的臭脚,还真以为自己进个书协就是书法家了。

    “学医怎么就不是文人了,你们国家最伟大的那位,不就是学医出身的?”吴美娟并不觉得学医有什么不好,她已经决定了,新年走亲访友的时候,一定逢人便说自己的女儿找了个学医的男人。

    树人先生在全世界很多地方都被当做伟人来崇拜,尼本和珐国的文人、教育者格外推崇,很多大学里都能找到他的半身像。涵国遭受尼本七十年的殖民统治,自然也是深受其影响,一个五十岁的家庭主妇都知道他弃医从文的故事,影响力可见一斑。

    可悲的是,这样一位文坛巨匠,在国内并不怎么受待见,正规高校一共有三千零十二所,里面找得到几所给他塑像的?

    这些和新年没有任何关系,白冬只是在心里发发感慨,“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提前祝你们新春快乐。”

    “等等,要不你把她也带回去吧。”按理说还没结婚之前,女人怎么都得留在家里过年的,但吴美娟居然主动把女儿往外推,“反正她留在家里也没事做。”

    “妈,我一顿也吃不了你家多少大米啊,居然赶我走?”权恩菲哭笑不得,她跟白冬又不是真的那种关系,过年不在家里呆着,难道一个人在出租屋里睡大觉么?虽然说涵国人对春节并不重视,可好歹也是能放三天假的主要节日。

    白冬最终也没带权恩菲一起离开,吴美娟转头就在女儿的后背上拍了两巴掌,“你这丫头真是不上路子,这种时候就应该多在他身边赖着,你看艾悠还好不好意思往边上凑!”

    “妈,您就别瞎操心这事儿了。”权恩菲翻了个白眼。

    “你是我闺女,我不操心谁来操心?”吴美娟双手插腰。

    “那您怎么不也得先操心我哥的事情啊,他比我还大呢,也没见您着急啊?”权恩菲最不理解的就是这一点,她又不是家里的独身女,干嘛全盯着她不放。

    “有事说事,别带上我,再说男人二十八岁和女人二十七岁能一样么?”男人三十四十不结婚都无所谓,到时候该有市场还是有市场,女人前面挑别人,后面就是被人挑了,社会现实就是如此,女拳师的咏春即便打出花来也改变不了客观事实。

    “我们还是说说你撞见鬼的事情吧,跟妈妈也讲一遍,说不定她也能支援你一点。”权恩菲知道说不过这娘儿俩,于是把话题岔到了别的事情上。

    早上权恩尚就已经联系过附近的神婆了,但人家是农历新年的前五天都不适宜做法事,最早也得等到初六之后再谈,最迟那就没数了,说不定元宵过后都没时间。

    因为法定假期只有三天而已,前面还调休了一天,所以初二他就得回汉城上班去了。楼上闹不闹鬼的,他自己根本无所谓,但想到父母要一直住在鬼屋下面,心里不可能没一点不安都没有。

    白冬从衿川区开车回家后,发现楼下的花店居然还亮着灯,推门进去一看韩敏熙居然还在,“韩店长,不是说新年这几天放假么,怎么你还来店里?”

    “人可以放假,可是花放不了假啊,只要两三天放着不管就全完了,社长您忙得没时间管店里的事情,那我肯定要来看看的。”韩敏熙系着围裙,拿着剪刀,在给门口的盆栽修枝。

    “提前说好,主动加班可没有加班费拿。”白冬觉得有些好笑,以前他看新闻里说什么主动加班,总觉得是天方夜谭,没想到现实里还真有这种人。

    “不用,我就是来蹭蹭暖气,您不会让我交天然气费吧?”韩敏熙笑着回道。

    “那不至于。”白冬挠了挠头,总不能真让员工贷款上班吧,他可干不出来那么不要脸的事情,“对了,新年你们有什么打算,要去老家扫墓吗?”

    韩敏熙脸上的笑容一滞,这个问题对于她而言太沉重了,“不用的,只要给我丈夫扫一下墓就可以了,他的墓地就在市内,也不需要太折腾。”

    公公婆婆和丈夫都死了,但夫家的亲戚还是有不少的,只是这些年韩敏熙已经完全不跟他们来往了。那些人对家族遗传病闭口不谈,张口就说是她克死了老公,放在谁身上都接受不了。现在儿子的身上又显现出了不好的苗头,有时候她自己都怀疑是不是真的有天煞孤星这一说。

    “难得全面开放,趁着假期带孩子多出去玩一玩吧,实在不行可以再给你提前预支一个月的薪水。”孙成河那种情况基本上是玩一次少一次,将来未必还能有机会和母亲一起出门,但白冬不可能把话说得如此直白,太残忍了。

    “我知道了。”韩敏熙点了点头,死死地咬着嘴唇。

    “对了,昨天我打电话预定了一批菊花和康乃馨,你在店里的话就帮忙接受一下吧,我先上去洗个澡。”春节要扫墓,所以菊花卖得非常好,白冬就算不想赚钱也不能对顾客的需求置之不理,所以还是定了一批菊花过来。

    “嗯,您去休息吧,我下午都会在这边。”韩敏熙点了点头,目送白冬出去之后,无力地坐倒在了门口的椅子上,什么都做不了的那种无助感,比莲心还要苦涩。

第二百六十五章:欺骗

    除夜之夜白冬没有回家,不过他跟父母打了两个多小时的视频电话,相当于也吃了年夜饭。小时候总觉得过年是件大事,等到长大了感觉也就那么回事儿,也许不光是因为他长大了,还因为时代也在变化吧。

    “你可真是够狠的,连家都不回了。”崔恩慧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一包好丽友的薯片,她当然吃不了这东西,只是不断地捏着塑料包装,发出咔啦咔啦的声响。

    正常人看到沙发上一袋薯片自己在动,恐怕会怀疑袋子里钻进了老鼠,但白冬对这一幕早就见怪不怪了,他也是认识了崔恩慧之后才知道原来鬼也要解压的,“不是我不想回去,是因为他们都不希望我回去。”

    “你做过什么让他们丢脸的事情吗,被逐出家门了?”崔恩慧扭过头看着他,旋即又摇了摇头,“听你们在电话里说得很开心的,关系应该很和睦才对。”

    “他们都是为了我好,才不让我回去,怕我睹物思人作出不理智的事情。”白冬耸了耸肩,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深入展开。

    “呵呵,这种理由你也信?”崔恩慧撇了撇嘴。

    “我没有选择。”白冬难道不知道这种理由很牵强么?他当然知道,他还知道自己的父母和葛青青的父母都有事情瞒着自己,但他从未在四个人身上用过灵魂视觉,或者他自己也知道现实的模样,只是想留下最后一份念想。

    电话在客厅里诡异的沉默中响起,白冬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便接通了,“徐小姐,新春大吉。”

    “白社长新年好,今天有空赏个光么,来我家里吃个便饭。”徐瑞芝在电话那头问到。

    “还是不了吧,大年初一您不需要去拜访亲戚朋友么?”白冬对徐瑞芝的邀请并不奇怪,现在很多年轻人都会在年初一的下午聚会,谁让每年的假期就过年这几天最稳定呢。

    “我的朋友都是娱乐圈里的人,今天哪怕没工作大家也都会装作有工作的,我可请不到她们。”年末这段时间活动与特番很多,无论红与不红起码都会有通告接,如果连这几天都没工作,那就只能证明自己是边缘人中的边缘人,非常没面子。

    “吃饭就免了,心意到就行了。”白冬并不想出门。

    “白社长,那我也就不兜和您圈子了,其实是我们家那位有点小心眼,同事还有点自卑,上次您来家里帮我渡过难关,他却产生了一点小误会。今天大家一起吃顿饭,既是对您的帮助表示感谢,也和他把话说清楚。”徐瑞芝的声音很真诚。

    白冬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时间,“那也行吧,我几点钟过去?”

    “您下午六点之前来都可以,如果想带个女伴过来也没问题,很期待看到艾悠前辈,或者权恩菲,或者崔瑞娜,或者……”徐瑞芝开起了玩笑。

    “打住,我一个人过去就可以了。”即便真的有女朋友,也不太可能带着一起过去,毕竟是开解人家男朋友去的,何况白冬有真正的女朋友,还在家里躺着呢。

    因为去过一次的关系,白冬轻车熟路地来到了蚕室洞的那处公寓,一楼大堂的官家碰巧就是上次给他开电梯的那位,老远就跟他鞠躬打招呼,“白社长新春大吉,您请。”

    “新年好。”白冬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抽了张申师任堂递过去,涵国也有新年给压岁钱的风俗,只不过都是直接给钱没有红包。当然了,一般都是长辈给晚辈,前辈给后辈,他既不比这位大也不是这位的前辈,单纯不想让他多嘴多舌罢了。

    电梯抵达了楼层后,官家目送白冬离开,在电梯门即将关闭之前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这位一周来两回,比金演员来得还勤呢。”

    白冬的感官何其敏锐,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这一句,而对方说的金演员就是金正秀,徐瑞芝的男朋友。不过他只是摇了摇头,还不至于跟一个物业官家较真,只要别在媒体面前乱说话,他就不会有任何意见。

    “叮咚。”门铃只响过一声,徐瑞芝就打开了门,然后站在玄关上给他拿拖鞋,“白社长您来得可真准时,快里面坐。”

    “男朋友不在么?”白冬不需要朝里面走就能知道家里有没有人,灵魂视觉之下一个大活人是藏不住的。

    “哦,他今天还有通告,不过很快就会回来的。”徐瑞芝似乎正在做牛排,她的身上套着围裙,烤箱里传来了迷迭香和黑胡椒被牛油包裹加热的香气。

    “是么。”白冬点了点头,没有多做纠结,连被公司放了大假的艾悠今天也有通告要跑,可见农历新年这两天对艺人确实是很重要的活动窗口,“那晚点叫我过来也没事的。”

    “这不是给您留了提前量么,谁知道您的时间观念这么强,要知道我以前跟朋友聚会,约在晚上六点到了九点人都凑不齐。”徐瑞芝笑着摇了摇头。

    白冬很清楚涵国人的时间观念有多奇葩,所以一开始并没觉得徐瑞芝约得这么早有问题,但她着重强调反而让他察觉到了一丝不妥的地方。

    问题在于她的用词,说是六点“之前”来,这显然不是一个留有提前量的说法。不仅如此,在家里请客跟在外面请客是完全不同的,主人家只会说“六点之后”这样的话,一方面是在家里没有场地时间上的困扰,一方面是希望留出时间打扫屋子准备茶水。

    “您想喝点什么?”徐瑞芝把一盘猪颈肉用酱料腌好放进冰箱,擦了擦手过来招呼白冬。

    “你欺骗了我。”白冬忽然说道。

    “您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徐瑞芝瞪大了眼睛。

    “你不是徐瑞芝,你是她的姐姐,也可能是妹妹。”白冬无比肯定地说道。

    “您在开什么玩笑,我已经把她封印了,在您的指导之下,难道才过去三四天的时间您就忘记了吗?”徐瑞芝问道。

    “是三天还是四天,不确定了是吗?呵。”白冬笑了一声,但凡脑子正常的人都不可能说出三四天这样的话,因为三天跟四天很难搞混,而对于有些只能在每天特定时间活动的人来说,情况就不一样了。

    “您别说这些奇怪的话了。”徐瑞芝皱起了眉头。

    “咖啡,是咖啡让你暴露了,如果是徐瑞芝,无论我想喝什么她都会给我咖啡。”就像是象棋高手见到另一位高手就要谈棋艺,乐器达人见到另一位达人就要谈音乐,徐瑞芝这样的咖啡中毒患者见到他这个咖啡行家,不可能不技痒,所以她一开口就暴露了自己不是徐瑞芝的事实。

第二百六十六章:无罪

    白冬终于发现,原来自己的灵魂视觉也是有局限的,因为没发分辨出两个灵魂模样上的区别,所以他并不能通过简单的“看”,来区分徐瑞芝和她的姐妹。

    幸好他的逻辑思维能力和谨慎的性格补足了这一点,不然今天还真要着了这女人的道,“看来你的男朋友今天不会过来了,你也不是真要请客感谢我,而是想置我于死地。”

    “没错,我确实耍了一些花招,但要说想杀了你却太夸张了。”徐瑞芝摇了摇头,她是个天生的演员,连专业的心理医生都分辨不出两个灵魂分别做主时的区别,可千算万算都没算到居然因为一杯咖啡漏出了马脚。

    注入灵魂这种说法看似荒诞,实则是有道理的,她很清楚,即便自己真的进门就给白冬做咖啡,大概率也会被察觉到不妥,手冲咖啡需要的可不仅仅是技巧。

    “徐小姐,不要尝试对我说谎,我虽然没法分辨你们姐妹之间模样的不同,却能看得出你是否真诚。”白冬抬起右手,做了个两指插眼球的动作。

    徐瑞芝沉默了一会儿,用力地盯着白冬的脸,似乎他的脸上长出了花一样。好半天之后决定放下伪装,又恢复了她冷若冰霜的正常样子,“我想要杀你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既然你跟我的好姐姐可以合谋要我的命,我自然也可以要你们的!”

    “难道我跟大飞老师一样被人打失忆了吗?不然怎么不记得跟你姐姐合谋害你的事情,我清楚地记得那天晚上我说的是合理分配你们的时间,让你们有一个统一的形象来面对这个世界,不至于让身边的人困扰。”白冬可不会平白接受污蔑。

    “按你们的意思,就是她活在阳光下我活在阴影里,一辈子都接触不到外界,认识不了新的朋友,对自己的所谓人生毫无参与感,只在独处的时候才能出来顾影自怜,这跟死了有什么区别?”徐瑞芝愤恨地问道。

    “不要偷换概念,你自己觉得和死了没区别,跟我们合谋杀害你可不是一码事。”白冬发现冷酷的女人钻起牛角尖来,比那些病娇女还要可怕,“与其编一些自己都圆不了的谎话,还不如告诉我你真实的理由。”

    “她在挣扎呼救,把你当成唯一的救命稻草,如果你不在了,我想我会生活得更轻松一些。”徐瑞芝身体里的妹妹只是借着上一次的意外暂时压制住了姐姐,但没有了白冬的精神加持之后,双方的强弱平衡在渐渐恢复。

    徐瑞芝身体里的妹妹,真正害怕的是姐姐再把白冬找来,将她永远地封印起来,这样将来的美好生活就跟她全无关系了。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自己不想消散,又为何要把这命运强加到你姐姐的身……灵魂上呢?”如果白冬觉得消灭其中一方是个好的选择,他上一次就会提出来,不会等到现在了。

    “帮我杀了她,你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在涵国女偶像的地位可远远比不上女演员,我觉得自己无论长相还是身材都不必那些偶像差。”妹妹的话说得非常露骨,她就是这样的性格,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以及该如何换取。

    “你显然误会了什么,我不是那些集邮控,对你的身体也完全不感兴趣。”且不说白冬一直很爱自己的女朋友,单是徐瑞芝复杂的情史就让他接受不了。

    她公开过的恋情就有很多,对象包括两位国民级的演员,两位国民级的制作人,一家经纪公司的老板,一家体育用品公司的老板,还有现在的小鲜肉年下男演员。二零一二年以模特身份出道后,十年时间换了七个男朋友,比白冬换衣服都要勤快。

    她确实长得漂亮,身材更是冠绝韩娱圈,但有些女人是不能接近的。把徐瑞芝的职业生涯和情史摆在一块儿,就能看得出来她完全把男人当做工具,当做自己在娱乐圈平步青云的进身之阶。

    “我可以给你钱,杀死一个不存在的人,无需承担任何法律上的风险,就可以得到五亿,十亿!”徐瑞芝见色无法打动他,便提出了用金钱收买他,“你需要付出的,只是克服内心的道德洁癖。”

    白冬肯定是没有道德洁癖,在确保自己不会被惩罚的情况下,他的手底下已经有两条人命了,虽然都是万死难赎其罪的恶棍,但不能否认他杀了人的事实。

    虽然不可能帮助妹妹杀掉姐姐,但他忍不住开始思考一个问题,一个灵魂杀掉另一个灵魂,在法律上真的有罪吗?跟多重人格不同,这可是一个完整的、正常的、可以为自己行为负责的“人”,去夺取另一个“人”的生命。

    “很抱歉,虽然这么说很像是在炫耀,但钱对我来说只是数字而已。”仅仅是为了寻求一个可能重要也可能不重要的真相,白冬就把三千万USD捐了,不管是五亿还是十亿KRW显然都无法打动他,“你完全可以跟你自己的姐姐心平气和地谈一谈,我相信一定会有解决的办法。”

    “那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了,你回去吧。”徐瑞芝冷着脸说道。

    “好……”白冬站起身来,假意要离开却一把抓住了徐瑞芝的手臂,用力一拧将她按在了沙发上,“我没有干掉你姐姐的理由,却有干掉你的理由,该不会以为在表露了对我的杀心之后,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他的两只手以“思维窃取”的姿势抓住徐瑞芝的头,尝试跟她身体里被压制的另一个灵魂建立联系,因为没有第三只手,又不能让她乱动,所以只能用身体压住她。

    徐瑞芝奋力挣扎起来,她知道现在不拼命可能就真的要完蛋了。

    “嘀嘀嘀”,门口处又响起了输入密码的声音,而沙发上的两个人正在分高下也分生死的紧要关头,都没听到这声音。就和上次一模一样,金正秀打算在农历新年给女朋友一个惊喜,上了门却发现女朋友给他准备的惊喜更大。

第二百六十七章:突发

    “那个,白社长,您能从我女朋友的身上下来么?”金正秀感觉爹妈给自己起错名字了,他应该叫金被秀才对,换个心理承受能力差的这时候已经推开窗户跳下去了。

    “不能,我们还没完事。”白冬要是这时候起来可就前功尽弃了,想再找个能让徐瑞芝放松警惕的就会,必然难上加难。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放任一个对自己有杀意的女人在外面晃悠,他睡觉都会睡不安稳的。

    “啊,这……”金正秀万万没想到居然会听到这样的回答,难道这就是彼氏目前犯么?因为过于出乎意料,他最大的情绪竟然不是愤怒,而是不知所措。

    差不多过去半分钟,白冬从沙发上站起了身,而徐瑞芝也扶着沙发靠北站了起来,“你怎么在门口傻站着,去厨房帮点忙啊,总不能什么事情都让我做吧?”

    “哦,好的。”摄于年上女友大半年来积累下的威严,金正秀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但他立刻反应过来情况不对,“努纳,你们刚才是在干什么呢?”

    “我端烤盘的时候姿势不对背后大筋扭了,白社长帮我矫正肩背来着,不然你以为在干什么?”反客为主,是强势型的女人在日常生活中的必备技能。

    金正秀看了一眼两人身上的衣服,确实都穿得好好的,除了头发稍微有些凌乱之外,一切都很正常。也许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吧,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作为被PUA的那一方,他在这段感情中是逆来顺受的。

    白冬听徐瑞芝帮他说谎替他打掩护,就知道刚才的偷袭成功了,两个灵魂中的妹妹没有必要帮他,如果在金正秀进来之后呼救,他现在已经被扭送派出所了。

    对付普通人,白冬分分钟就可以要了他们的命,但他毕竟不是恶魔,不可能随随便便把能力用来杀人。压制徐瑞芝的时候,他担心伤害到她的身体,就没用封冻的能力,否则哪儿会那么麻烦。

    “是啊,我们家祖传的老中医,推拿正骨针灸拔罐样样精通,还有珍藏多年的秘制海马酒,喝一口龙精虎猛,喝两口延年益寿,喝三口神仙带你走……”白冬只能顺着徐瑞芝的话瞎编了。

    “那么哪里可以买到呢?”金正秀现在正当红,每天拍电视剧都累得要死,周末还要面对三十出头如狼似虎的年上女朋友,总感觉十分疲软。

    “三无产品还是别买了,等有机会回老家我拿点送你。”白冬全是鬼扯的,他们家哪来的海马酒,金正秀真的想要等下次回去随便找个药店给他打一点。卖是不可能卖的,到时候以三无产品的理由索偿十倍怎么办,他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正好正秀也回来了,我们一起先吃饭吧。”牛排已经提前熟成好了,只需要放进烤箱就行,这期间正好吃她已经做好的前菜,从餐前的小食到餐后的甜点,乃至第二轮的夜宵她都有准备。

    徐瑞芝能够成为PUA大师拿下那么多大众男神,各项技能肯定都没话说的,光是这一手厨艺就能让那些营造贤妻人设的前辈们羞愧到钻地缝。

    半个小时前还针锋相对谋算着杀死对方,半个小时后却坐在一起优雅地吃着晚餐,前后的转变让白冬都感觉有些突兀,但这不就是人生么,“干杯,为了健康。”

    “干杯,好胃口。”徐瑞芝拽了一句法语。

    “干杯,努纳今天为什么要请白社长吃饭?”金正秀今天有化身十万个为什么的趋势,他的脑袋里问题实在太多了,不弄清楚的话晚上连觉都没法睡了。

    “请别人帮了忙,当然要表示感谢了,现在外面那么危险,还是放在家里比较安心,而且无良记者的德性你也是知道的,我可不想再被他们带节奏了。”徐瑞芝耸了耸肩,她跟媒体的关系一直很紧张。

    晚餐还是挺不错的,算不上多正宗的法餐,但胜在食材新鲜,哪怕厨艺差一点也不会难吃,而徐瑞芝的技术明显是在及格线以上的,明显是专门学过。

    白冬因为开了车子过来,所以没有喝一滴酒,反倒是金正秀这个意外加入的一直喝个不停,一瓶干红不够他喝,又去酒柜拿了一瓶香槟。可能已经有几分醉意了,他拿着餐刀当香槟刀用,嘴里还念念有词:“开香槟咯,好死。”

    饭吃完了酒还剩一些,徐瑞芝主动起身帮白冬手冲了一杯咖啡,留他在家里多坐一会儿,聊聊娱乐圈里的秘闻。反正家里也没什么事情,他就没有推辞,坐下来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果然是充满灵魂的味道。

    只坐了一会儿咖啡都还没凉,白冬裤兜里的电话又响了,他拿出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本想直接挂断的,但觉得今天是大年初一,搞电信诈骗的人应该都放假休息了,于是给接通了,“喂?”

    “喂,是白社长吗,快来救命啊!我姐姐要被打死了。”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小女生的声音。

    “小姑娘别慌,你姐姐是谁,现在人在什么位置?”白冬立刻做正了身体,他可不觉得有人会用这样的方式跟他开玩笑,即便真是开玩笑也会认真对待。

    别人为什么不报警不叫救护车?那肯定有对方的理由,这不是他应该最先关心的问题,万一因为他的敷衍塞责导致出了大事,后悔都没地方后悔去。

    “我是金亦纶啊,姐姐是金世纶,因为您的关系她被妈妈打了,现在已经快不行了。”金亦纶的嗓子很沙哑,明显是刚刚哭过的。

    “等我,你先保护好自己,不要刺激你母亲。”白冬没有贸然让年纪很小的金亦纶去阻拦母亲,因为很容易受到附带伤害,小孩子家庭冲突中很容易被迁怒,进而受到伤害。

    “嗯,您快点来,姐姐真的不行了。”金亦纶说了重复的话,说明她是真的这么认为的。

    “嗯,我马上就到。”白冬一听是金世纶出了事情,就明白为什么不报警也不叫救护车,反而把电话打到他这里来了。公众人物事事都要考虑影响,因为她们自带关注,金亦纶不报警很可能是金世纶不让,她这是在保护自己的母亲。

第二百六十八章:红龙

    徐瑞芝还想让白冬坐下多聊一会儿,开解她的小男朋友来着,却见他接了个电话之后神色变得特别严肃,站起身来就要走,“什么事情这么火急火燎的?”

    “朋友家里出了点事儿,我得赶紧过去调解一下。”白冬也不好说是金世纶家里出事了,毕竟他不知道这两个人是不是大喇叭,万一转头就把消息告诉媒体,他还怎么做人。

    “你可真够忙的。”徐瑞芝话里有话地说道。

    “没办法,能者多劳么。”白冬也很无奈,可能他就是面相太亲善了,大家有事情都愿意找他。

    “那赶紧过去吧,我也不留你了,等下次有机会换个地方好好聚一次,我们四个。”徐瑞芝冲白冬挤了一下眼睛,显然认定家里出事了的那个“朋友”是女性。

    “好,我今天先走了,对不住啊。”白冬再次表示歉意后,飞快地穿上鞋子离开了,连嘴都没来得及擦一下。

    “你看看你,再看看人家白社长,都不觉得羞愧么?”徐瑞芝目送白冬的背影离开门廊,转头就狠狠瞪了男朋友一眼。

    金正秀大感无辜,他目前为止什么错也没犯,好端端的怎么又要被她批评?而且要羞愧也应该是白冬羞愧才对,没事儿就往别人的女朋友家里跑,哪怕是被邀请来的也不该来。

    “挺着脖子给谁看,觉得我说得不对是吧?人家白社长都长得那么帅了还要做个努力派,从汉城大学的大学院毕业出来自己创业。再瞧瞧你自己,每次都要别人在背后催着才肯走两步,一点上进心都没有。”不管哪个灵魂做主,徐瑞芝都是那个PUA大师,男德名句张口即就来:“女人要的不光是安全感,还要能看得见未来。”

    白冬只要去过一次的地方都不会记错路,更何况那是朴明俊暂住的地方,更不可能记错了。两边距离不是很远,他十分钟不到就赶到了那栋大楼的地下车库。

    为了节省时间,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金亦纶已经站在地库的门口等着了,但从这一个细节就能看得出来她比绝大多数同龄人都要成熟,而且是成熟得多,“白社长,您可算是来了。”

    “对不起,路上堵车不好开。”白冬已经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可能地快了,但他知道这十分钟对于一个家里发生了那种事情的女孩子来说很难熬,所以一句辩解的话都没有,只是道歉。

    说一千道一万,金家的事情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即便不来也算不到他的头上。

    “我们赶紧上去吧,我和二姐都不敢拦着妈妈,不然也要一块被打的。”金亦纶的眼角边还有泪痕,我见犹怜。

    “好,能说说你们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白冬对一个小女孩很难升起提防的心,也不觉得对方有任何骗他的理由,所以本能地选择了相信那些话。

    “三两句话说不清楚,您去了就知道。”金亦纶因为着急,主动拉起了他的手。

    下了电梯冲进房门,只见金世纶跪在圣母玛丽亚像的面前赤果着上半身,双手环抱在胸前护住自己的正面。从白冬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她雪白的背和上面交错的鞭痕。

    沈秀彬柳也跪在圣母玛利亚的陶像面前,手里捧着一本圣经,手腕上缠绕着一串十字架,嘴里不断地念诵着经文,而藤鞭就在她的手旁放着。

    “你疯了吗,她可是你的女儿!”白冬小时候也挨过打,最惨的时候在学校都不敢上厕所,因为身上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怕被同学看了笑话。然而正因为他挨过打,所以能分得清惩戒性质的打,和伤害性质的打之间的区别。

    “恶魔,你还敢找上门来,我就说世纶她好好的为什么变得这么不听话,原来是受到了你的蛊惑!”跪在地上的沈秀彬转过头来,通红的双眼瞪着白冬,那目光就像在看生死大仇一般。

    白冬冤枉得很,他跟金世纶拢共就见过一次面,跟艾悠说过网络电影的时候就再也没管过问过了,“你在说什么疯话,恶魔明明是你自己。”

    “离开这里,离开我的女儿!”沈秀彬似乎真的把白冬当成了恶魔,把右手上缠着的十字架举在身前,嘴里念诵经文的声调又高了一个八度,“兄弟战胜它,是因为羔羊的血和见证自己的道。他们虽至于死,却不爱惜生命!”

    这是《启示录》里约翰描述大天使长米迦勒与大红龙撒旦化身作战时说的话。

    白冬的心里没来由一阵烦躁,总感觉眼前的十字架碍眼得很,一把抓住了沈秀彬的手腕,“清醒一点,不要把自己的罪责强加到别人的身上!”

    “我没罪,她们三个才有罪,每天浓妆艳抹去外面抛头露面,靠着勾引男人赚钱,这是主所不能容忍的,坐视这一切的我也要跟着下地狱!”沈秀彬大喊道。

    白冬摇头,这是信教信得走火入魔了,但不可否认的是,涵国很多老一辈的人确实保持着类似的观点。光鲜亮丽的明星,在他们的眼中是做下贱工作的懒人,不懂劳动只知道卖弄风姿。

    “妈妈,您怎么能说这样的话!”母亲口中的“她们三个”显然就是指的自己姐妹仨,金亦纶也是有自尊心的,这种话从黑粉的口中说出来都会让她刺痛,何况是自己的亲生母亲这样讲?

    白冬没有心思和沈秀彬争辩,她的精神状态已经很不正常了,要不是灵魂视觉中没发现有奇怪的东西,他都觉得这是被恶鬼控制住了心神,“给你姐姐披上衣服,扶她到我的车上,以她现在的状态不赶紧救治要出大问题。”

    趴伏在地上的金世纶已经没有任何反应了,这是疼痛感超过阈值而触发了自我保护机制的表现,她现在身上都是伤还没有上衣,很容易失温。

    “不行,她在认罪并得到救赎之前,哪里也不能去!”沈秀彬挣扎起来,想要阻止三女儿把大女儿带走。

    白冬迫不得已,一指头戳在沈秀彬的大腿上,寒气入体后她直接坐倒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了,“动作快点,我们没有很长时间了。”

第二百六十九章:盐水

    沈秀彬只打了金世纶的后背,其他地方一概都没有碰过,所以哪怕出去接活跑通告也没问题,只要不穿露背装就不会被看出来。白冬对此格外愤怒,因为这样的事情显然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比起一时意气的动手要恶劣得多。

    金亦纶的个头还没有她姐姐高,把人抱到门口就已经没什么力气了,而且姿势也有问题,把晕过去的金世纶又给弄醒了,“白社长您抱着姐姐吧,我抱不动她。”

    “你在家里看着你妈妈,如果她对你动手就逃跑,不对你动手就盯着她,可以做到吗?”白冬本来想让金亦纶跟他一起走,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不是个好主意,一个发疯的女人能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是很难预料的,得有个人看着点才行。

    “嗯,您照顾好我姐姐行吗,她已经受了太多的苦。”金亦纶的年纪已经不算小了,该懂的事她都懂,知道谁在这个家里付出的最多,也知道谁最需要关爱。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她的,我保证。”公主抱的方式最轻松,但金世纶的背后皮开肉绽,碰都碰不得,他不得已只能用抱小孩的方式环住她的腿,让她伏在自己的肩头,“你也要保护好自己。”

    进来的时候需要官家帮忙按电梯,出去的时候就没那么费事了,直接在地下车库拿了车就能离开。白冬把后排车门打开,让金世纶趴在后座上,然后赶紧开车往三成洞的方向赶。

    夜深了,再加上农历新年很多外来者都要回老家扫墓,所以街道上一个人都看不到,这让白冬松了一口气。金世纶现在的样子,实在不能被别人看到,且不说她公众人物的身份,单纯作为一个女人也肯定不想被人看到自己这副凄惨的样子。

    黄惠娟也回家去过年了,晚上花店压根就没开门,防盗卷帘门是落下的状态。白冬扫视了一下四周,发现没有奇怪的人在附近徘徊,才把金世纶抱下车,开门进了屋子。

    “大叔你不是去朋友家吃饭么,怎么还抱回来一个女人?”刘恩智非常不开心,因为她被留在家里单独面对可怕的大姐姐,好不容易等到他回来,接过带着个外人,这样她就没法自由活动了。

    白冬没有搭理刘恩智,把金世纶放在沙发上让她平趴下来,因为衣服已经被结成痂的血液固定在了背上,根本就脱不下来,他只好去找了一把剪刀把衣服剪开。

    “谁能下的去这种狠手,把她打成这个样子?”粗糙的藤条跟皮鞭不一样,打在身上是真的皮开肉绽,光是看着就让人心颤。崔恩慧本来只是在一边观望的,看到这伤痕累累的后背便忍不住了,“不会是她老公吧?”

    涵国女人被家暴完全是常态,连长公主都被丈夫打过,普通家庭的女性过的是什么日子可想而知,也难怪崔恩慧第一时间就往这方面去想。

    白冬摇了摇头,“她还单身呢,这身上的伤都是她母亲打的。”

    “后妈么?”崔恩额皱眉道。

    “亲妈。”有些后妈确实不当人,但也有不少真心对继子继女好的,不能因为少数案例就一竿子打翻一船的人。

    “白社长,您在跟谁说话?”金世纶刚出家门的时候,还有在车上经过路口的时候,各醒过一次,所以知道自己此时的状况,也知道是谁把她从家里救了出来。

    “我自言自语呢,你趴好别动,我去给你拿药。”白冬常年在外一个人生活,药箱是时时刻刻准备好的,翻找了一下从里面拿了一板罗红霉素胶囊,然后又拿了一瓶双氧水过来,“忍着点。”

    “啊……”因为今天路上没有行人,环境难得的安静,所以半条街的人都听到这声惨叫。有些人出于好奇探出头察看,发现声音是从花店的方向传出来的,又赶紧缩了回去。

    住在这一片的人都知道那栋房子有问题,夜里传出一两声惨叫很正常,反正他们不敢管,那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双氧水的刺激性不如酒精那么大,但冲洗开放性伤口的时候那股剧痛也不是轻易就能忍受的,被母亲打的时候金世纶忍住了没叫出声,但现在被冲洗伤口时实在忍不住了,“太疼了,我要死了。”

    “疼就咬着抱枕。”白冬有点庆幸,金世纶没学玛丽苏神剧里那些女主角,自己疼了就咬男人的胳膊,不然这一口下来他也得去医院缝几针。

    家里没有生理盐水,但白冬的厨房装了净水器,用奶锅接了过滤水之后加入食盐烧烤,然后把奶锅放在冷水槽里冷却,很快就有了一锅简易的生理盐水。这样做出来的盐水肯定不如医用的生理盐水可靠,但用来处理伤口够用了,古代没有条件的时候都是这样做的。

    “白社长,要不盐水还是算了吧?”双氧水就已经去了自己的半条命,看到白冬又端了一锅盐水来,还没沾到伤口金世纶就已经小腿肚子发颤了。

    “双氧水虽然清洗伤口有奇效,但它会影响肌肉的生长,不冲洗掉你的背上会留下清晰的疤痕。”白冬以前是学校足球队的队长,经常在球场上挂彩,所以对伤口的处理很有经验。

    “那好吧。”金世纶也不顾的男女之间的尴尬了,光着后辈站了起来,挣扎着往浴室的方向走,把人家的沙发弄得全是血就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冲盐水的时候总不能还在客厅里。

    “你扶住浴缸的把手,我数到三就把盐水冲下去。”白冬打开暖气后说道。

    “嗯,您数吧。”金世纶跪在铸铁浴缸里,双手死死抓住两边的把手,指节都因为过度用力而失去了血色。

    哗啦一下,白冬根本酒没有数数,直接将奶锅里的盐水对着她的伤口冲了下去。刺耳的尖叫声在浴室里回荡,因为空间狭小的关系,比在客厅里还要夸张。

    “谢谢。”半饷之后,几近虚脱的金世纶终于缓过了一口气,“给您添麻烦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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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神花店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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