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 请出陆氏
千歌捏了一块天香蚕丝帕在手上,带着青扇青枝,和亦步亦趋的流萤,到了千舞的回雪阁。
千舞一见千歌的面,就为难的问:“父亲让所有姐妹都去前院用膳,三妹妹那里该怎么办才好?”
昨日老夫人亲口下的令,把三妹妹禁足在婉柔阁,也没说什么时候才会放出来,今天父亲却下这样的令,她才第一天掌家,总不好就拿这种事去问老夫人。
千歌眸光微转,笑道:“既然是父亲下的令,那便让三妹妹一起去好了,不只如此,让陆氏也一起去,不管自家人怎样,在外人面前,总要显出一家和睦的样子。”
“外人?”雪千舞略一想,恍然道,“怪不得父亲竟然让我们去前院用膳,原来是来了客人,莫不就是昨日搭救我们的公子?”
“可不就是他么。”
“父亲让我们去见外男做什么?”雪千舞奇怪道,“难道父亲知道他救了我们,让我们去答谢吗,但也不该让所有姐妹都去啊。”
千歌淡淡冷嘲:“谁知道呢?”
雪千舞笑骂道:“你这鬼丫头肯定知道,不说拉倒,走吧,我们去霞阳院请母亲。”
到了霞阳院,便看到满院的荒凉,只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墙角就已经有野草冒头,院子里铺了一地的落叶无人打扫,门墙上也积了一层灰尘,不见了往日下人来来往往,只有两个粗使仆妇守着院子,一个劲对她们谄媚的笑。
雪千舞惊讶道:“母亲这儿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下人都不打扫的吗?”
千歌眼神有片刻的空茫,而后不带笑意的笑了一声,女人一旦失宠,可不都是这个光景么,前世她的宫殿那般荣华,却只是一夜的工夫,就破败的仿佛从未有人居住过一样。
听到院子里的动静,赵嬷嬷连忙打开门走了出来,见到千歌和千舞,再也没有以前的趾高气昂,连连作揖的行礼,期盼的问:“大小姐和二小姐过来,可是老夫人和老爷气消了,要放夫人出去了吗?”
千歌瞥了眼房间门纸上映着的人影,道:“祖母病了,我们姐妹便自作主张来请母亲出去,父亲今日设宴,料想母亲表现的好,事后再向父亲求求情,也许就解了这门禁呢。”
陆氏再也忍不住的冲了出来,激动的问:“你们愿意让我见老爷?!”
“我们这不是来请母亲了吗,母亲还怀疑什么,”千歌道,“赵嬷嬷,还不带母亲去梳洗打扮一番,父亲已经在前院等着了。”
赵嬷嬷忙扶着欢喜的陆氏进房去了。
一炷香的时间,陆氏妆扮的光鲜亮丽的出来了,连声催促她们快走。
出了霞阳院,又去婉柔阁叫上雪千黛,雪千黛脸色有点憔悴,更显得楚楚可怜了,抱住陆氏一叠声唤娘,想念啊不孝啊说了一堆,母女俩垂泪了好一会才停下来。
雪千黛擦干眼泪,乖巧的唤了千舞和千歌姐姐,神色很平静,倒是把怨毒都藏进了心底。
几人离开婉柔阁,一路行到垂花门,正好遇见水姨娘和五小姐雪千月。
垂花门在院内延伸成一座卷棚方亭,北面封闭用作影壁,东西两边用以通行,水姨娘拉着雪千月就站在西门口,神色兴奋的叮嘱着什么。
千歌看了眼雪千月,她上身一件彩蝶双飞胭脂缎半臂,下面穿着玫瑰红五彩绣花抹胸束腰百裥裙,腰间系着五色丝绦,更显细腰纤纤,身姿婀娜,头上绾着飞仙髻,妆点金篦绒花,眸若秋水,唇若花瓣,真真是美人胚子,娇柔之态比之雪千黛丝毫不逊色。
千歌微微勾唇,昨夜父亲宿在水姨娘那里,水姨娘必定是听了什么消息,才将五妹妹这般精心的打扮。
水姨娘见到陆氏,有点惊讶,而后讽笑道:“哟,这不是夫人吗,半月不见,夫人怎的苍老了这么多,婢妾一下子都没认出来呢。”
陆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怨恨的瞪着水姨娘:“我再怎样都是夫人,你就算再年轻貌美也是妾侍,有什么好得意的!”
“那也要老爷承认你这个夫人才行啊,”水姨娘娇笑,“夫人今日是私自出门吧,等下被老爷见到,夫人的禁足不知道又要延长多久了呢。”
“水姨娘可别冤枉了娘,”雪千黛柔柔的开口,“如今是长姐掌家,长姐和二姐姐亲自请母亲出门,母亲才破例出来的。”
水姨娘看了千舞和千歌一眼,皱了皱眉,皮笑肉不笑道:“既然是大小姐和二小姐的主意,婢妾自然无话可说,只要老爷待会不怪罪就好。”
千歌却是笑道:“五妹妹今日竟比往日更漂亮了,父亲传膳,五妹妹这样盛装出席,倒将我们其他姐妹比下去了。”
水姨娘眸光一闪:“二小姐谬赞了,这是五小姐这个月刚得的新衣,每位小姐都有一套,五小姐不过是贪新鲜,才拿了出来穿,哪有什么盛装不盛装的。”
陆氏转头看自己女儿,雪千黛刚惹了老夫人厌,今日只低调的穿着素缎长裙,陆氏就是一皱眉头。
不多会,荷姨娘和兰姨娘也送四小姐和六小姐过来了,见到陆氏都有点惊讶,不过什么也没说,按规矩给她请了安,陆氏脸色这才好看许多。
一群人站在一起说了会话,垂花门外响起小厮的声音:“老爷传各位小姐过去了。”
水姨娘连忙又给雪千月整了整衣容,低声叮嘱了她几句,雪千月绯红着脸点了点头。
六位小姐跟着陆氏身后出了垂花门,在小厮的引领下,往前院去了。
三位姨娘在垂花门里望着,一直到看不到了,才各自回去了。
到了前院正厅外,孙管家在外面等着,先给夫人小姐们行了礼,小声道:“今日宴请的是京城来的贵人,老爷特意嘱咐,请诸位小姐谨言慎行,切莫失了礼仪。”然后快步进去通报了。
几位小姐脸上都露出吃惊之色,陆氏刷的把目光移到雪千月身上,嫉恨道:“怪不得水氏把你打扮成这个狐媚样子,倒是打的好主意!”
雪千月微微仰起下巴,与水姨娘一般的秋水杏眸露出一丝得意:“母亲若是早些知晓,想必会把三姐姐打扮的更娇美,谁让母亲没有姨娘得父亲喜爱,不能早些得知消息呢。”
陆氏气的脸色涨红,想到马上要进去见老爷和客人了,又生生把怒气压了下去,冷笑道:“麻雀也敢奢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姨娘都能变正室,麻雀怎么就不能变凤凰了?”雪千月反唇相讥。
孙管家这时走了出来:“老爷请夫人和各位小姐进去。”
陆氏顾不得再跟雪千月吵,高兴的就往厅里走,六位小姐紧随其后也走了进去。
092 二小姐斟酒
千歌一进门,就看见了端坐在主座上,闲适安然的君习玦。
他今日穿了件象牙白右衽刻丝长衫,外罩玄色对襟云海初阳杭绸阔袖锦袍,宝蓝色的镶领和袖边上云雾缭绕,模糊了他唇角浅浅噙着的笑意,剑眉,长眸,暖玉似的瞳,泼墨似的发,浑身上下只有腰封上一只麒麟踏云玉佩装饰,却给人威仪天成,贵气难言的感觉。
一众女眷踏入门内,君习玦的目光就落在了那一片秋香水色上,其他女眷都只把眼神偷偷朝他身上瞟,只有她大胆的直视自己,依旧是昨日冷淡疏离的浅笑,斜云髻上只簪一朵金累丝丁香花钗,小巧耳垂上一对琉璃滴水坠儿,秋香色的团花齐胸襦裙扎紧在水色竹叶纹半臂外,将窈窕的身段掩去了大半,却凸显出少女的娇俏可人,芬芳清新。
陆氏领着六位小姐,先是给雪敬仁请了安,再向君习玦行了个福礼。
站在一旁的四位少爷也按礼给陆氏请了安。
雪敬仁看到陆氏的时候眼中露出不悦,转念一想,在二皇子面前显出后宅安宁的样子,也好给二皇子留下个治官齐家的好印象,心里暗道大丫头果然是个懂事的,竟把他忽略的地方都想到了,心里又高兴起来。
“公子,这些便是微臣的妻女了,”雪敬仁堆着笑对君习玦道,“公子不嫌弃寒舍简陋,屈身下榻,但凡有任何吩咐,微臣一家赴汤蹈火,也会为公子办成!”
君习玦目光在六位小姐身上扫过,似笑非笑的勾起唇,最小的一位看起来才十岁的样子,雪敬仁竟也拿出来给他看,让他收去做端茶丫头吗?
“雪大人客气了,”君习玦淡淡说了一句,微笑看着千舞千歌,“两位小姐,我们今日又见面了。”
千舞拉着千歌上前一步敛衽福礼:“多谢公子昨日搭救小女子与舍妹之恩,昨日未能禀明身份,还请公子恕罪。”
“无妨,两位小姐对陌生男子防备一点也是应该的,”君习玦瞥了千歌一眼,玩笑似的说,“只要小姐没把我当成恶人歹徒,我便庆幸了。”
“公子多思了,”千歌勾唇一笑,“公子这般尊贵不凡,小女子身份低微,自然诚惶诚恐,只能敬而远之了。”
君习玦挑眉:“你怎知我尊贵不凡,难道你知晓我是谁不成?”
“小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会认识公子,”千歌笑道,“只是有些人一见便知是尊贵之人,昨日小女子一见公子便惊为天人,今日见家父尚要对公子道一声微臣,可见小女子没有猜错。”
君习玦轻声一笑:“二小姐倒是位慧眼聪颖的女子。”算是接受了千歌的解释。
千歌微微松了口气,昨日自己初见他的震惊定然让君习玦起了疑心,这份疑心不消,君习玦的注意力只怕要一直盯在她身上。
雪敬仁得知君习玦竟然救了两个女儿,自然又是一阵千恩万谢,赴汤蹈火万死不辞的话,开席后,也是君习玦坐在主位,雪敬仁敬陪客座。
四位少爷、陆氏和几名小姐又是惊异又是敬畏,行为举止小心谨慎的不得了。
雪千月眼中异彩连连,她只听娘亲说这位客人位居高位,却没想到竟是这般温雅俊朗的美男子,一颗芳心怦怦跳个不停。
雪千黛咬着唇,心中不由有点后悔,谭佑与这位公子相比,无论哪方面都被比下去了,这位公子虽未穿金戴玉,却浑然天成的富贵,她心中不由打起算盘,反正无人知道自己与谭佑的事,或许可以得了这公子的亲睐也说不定。
众人心思各异的在席位上坐下,下人忙进忙出的在桌子上摆满精致佳肴、陈年美酒。
雪敬仁道:“大人既然救了大丫头和二丫头,你们俩便为大人斟酒以作报答吧。”
这个主意倒是合他心意,君习玦笑看向千歌:“斟酒一人即可,昨日我亲手救下的是二小姐,便劳烦二小姐了。”
雪敬仁眼中露出喜意,他本想着就算二皇子看中了大丫头,他毁了云家的婚事也要把大丫头送上去,现在看二皇子似乎对二丫头更感兴趣,岂不皆大欢喜,当即连忙点头:“二丫头,快来给公子斟酒!”
千歌顶着几道羡慕嫉妒的眼神站了起来。
雪敬仁谄媚的道:“二丫头是微臣的嫡女,名唤千歌,学得一手好绣活,若是公子短缺了衣物,尽管使唤二丫头缝制。”
君习玦看着莲步轻移走向她的千歌:“如此,少不得真要劳烦千歌小姐了。”
千歌还没出声,雪敬仁就已经满口代她答应了,只恨不得把她塞进君习玦房里任他使唤。
雪千月忍不住说:“父亲,女儿闲来无事,愿意帮着二姐姐一起为公子缝制衣物。”
这句话真是再大胆不过,雪敬仁脸色一下就难看起来。
君习玦却温雅的微笑道:“五小姐好意,我便先谢过了。”
雪千月羞红了脸,抬头偷看了他一眼又连忙低头,柔声细气的说:“公子不必客气。”
“那不如三妹妹也一起帮忙吧,”千歌笑吟吟的开口,“三妹妹最是会绣云纹花样,我这做姐姐的可是万万不及的。”
雪千黛正嫉妒的不行,暗恼刚才自己怎么不开口,闻言立刻答应道:“二姐姐有命,妹妹岂敢不遵。”巧笑倩兮的瞄了君习玦一眼,小女儿态十足。
君习玦微微眯起眼,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将他的恩宠分给别人的女子,她是真的如此宽容大方,还是没把他放在眼里?
093 目眩神迷
千歌一手敛袖,一手执起细颈长喙青花瓷酒壶,为君习玦满满的斟了一杯酒,清浅一笑:“公子请用。 ”
君习玦端起,一饮而尽,空杯置于桌上,目光灼灼的盯着千歌。
千歌神态自若,半垂着眉眼,慢慢的再往杯里添酒。
少女的侧脸近在眼前,瓷器似的细腻无瑕,卷睫,琼鼻,嫣唇,无一处不精致,无一处不完美,耳垂上的琉璃滴水坠儿轻轻晃动着,折射出细碎的光点洒在颈边,令人目眩神迷。
君习玦再次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不着痕迹的把空杯稍往左边放了放。
千歌站在他右边,只得微微探前了身体,才能往酒杯里斟酒。
少女身上淡淡的芬香便充盈在了他鼻尖,清淡馨雅的处子香,竟比这陈年的佳酿更加醉人。
“早晨不宜过多饮酒,小酌怡情为好。”千歌为他斟满这第三杯酒,笑着说。
“也好,”君习玦暖玉眸子微转,“可否劳烦二小姐布菜?”
千歌目光一闪,笑意加深:“自当愿意。”
“这一道蜂蜜珍珠烩乳鸭是扬州的特色菜,”千歌夹了一大块鸭肉到莲纹翡翠碟中,“公子可不能错过。”
君习玦唇角笑意微微一僵。
“还有这道虾籽冬笋,”千歌又夹了一块到碟子中,“公子尝尝?”
君习玦笑容淡了。
千歌笑得更灿烂:“这道陈皮兔肉极美味,公子也尝尝看吗?”
侍立在君习玦身后,一身黑衣劲装的晋安暗暗捏把冷汗,爷最讨厌吃鸭肉,竹笋和陈皮,这位二小姐竟然好巧不巧的挑了这三样菜推荐给爷。
“不劳烦二小姐布菜了,”君习玦敛了笑道,“二小姐归席吧。”
千歌也不客气,冲他福了一礼,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了。
晋安连忙上前为君习玦布菜,生怕再有人夹了爷讨厌的菜,更惹爷不高兴。
雪敬仁有点忐忑的观察着君习玦的脸色,暗怪二丫头不该自作主张推荐菜,二皇子吩咐什么就夹什么便是了!
陆氏、雪千黛和雪千月眼中则闪过一抹幸灾乐祸,心里高兴的不得了。
早膳寂静无声的用完,君习玦似乎忘了之前的不悦,看着千歌道:“我观雪府好景致,二小姐指引我赏游一番如何?”
“非小女子不愿,只是祖母卧病在床,小女子须侍疾在侧,”千歌歉意的说,“想来三妹妹和五妹妹很愿意为公子引路。”
千歌话音刚落,雪千黛和雪千月就急忙点头:“小女子愿意!”
君习玦淡淡的瞥了眼雪敬仁。
雪敬仁立刻开口道:“二丫头陪公子赏玩去吧,老夫人自有儿媳侍疾。”
陆氏惊喜不已,终于敢开口说话:“是!老爷,妾身一定好好侍候老夫人!”
雪敬仁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他口中的儿媳是水氏,对于他看了就厌恶的陆氏,二皇子一走,她还得禁回霞阳院去!
“二小姐还有何话说?”君习玦似笑非笑的看着千歌。
千歌微笑道:“母亲照料祖母,小女子便安心了,自然愿意为公子做一回引路人。”
“如此,”君习玦拂袖而起,“二小姐请吧。”
094 木槿花开
雪千黛和雪千月嫉羡的看着千歌与君习玦一前一后的离开,狠狠捏紧了手中的巾帕。
“不知公子想去哪里游赏?”出了正厅,千歌停下步子,侧身问君习玦道。
君习玦不答反问:“二小姐似乎不喜欢与我在一起?”
“公子误会了,”千歌道,“先前已经说过,公子身份尊贵,小女子惶恐,不敢不自量力的妄想。”
君习玦轻笑,盯着她的暖玉眸子里圈圈温柔涟漪:“若是我允许你妄想呢?”
千歌淡淡勾唇,缓声道:“小女子不才,但也知道妄想自己不该得的东西,是不会有好下场的。王孙贵胄自有将侯淑媛相配,公子说是与不是?”
看见他眼底的惊异,千歌忽而又笑起来,小女孩般天真无邪:“小女子如今尚未及笄,还想多过几年女儿家无忧无虑的日子呢。公子若没有想要游赏的地方,不如小女子带公子去后花园一游如何?”
“便依你,我便去欣赏一番这江南之花,”君习玦深深看她一眼,温雅轻言,“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我们雪府的花儿可多着呢,公子可别晃花了眼了,”千歌瞥见身后隐在拐角的人影,轻笑道,“公子这边请。”
两人进入垂花门,穿过抄手游廊和穿山长廊,不一会便到了后花园。
此时已是盛夏,青石小道两旁开满了各色的木槿花,白的纯洁,粉的娇嫩,黄的可爱,红的似火,紫的妖娆,在晨风中微微摇曳,此起彼伏,走在花丛中,恍似走进了一片花的海洋。
君习玦伸手摘下一朵粉心白瓣,半开半合的木槿花,笑着递到千歌面前:“香花赠美人。”
千歌神情瞬间变得恍惚,前世今生似乎在此刻重叠,当年京城侯府不期偶遇,满园木槿花开的百般娇艳,有人玄衣蓝带拈花而笑,黑玉长眸暖过当空的骄阳:“再见便是有缘,谨以香花赠美人。”
后来一顶花轿进了府门,侧妃殿里木槿花一日胜过一日美艳,那人眉眼温柔深情款款,却是对着后院里一日多过一日的娇妾美眷。
最后己身被囚幼儿病死,满殿木槿花衰败凋零,一地落芳任人践踏,那人龙袍加身皇冠束发,一双黑玉眸子温暖依旧,吐出的话却冰冷无情胜过隆冬寒雪。
千歌自君习玦手中接过木槿花,拈在手里细看,“公子或许不知,木槿花有一种温柔的坚持,朝开暮落,但每一次凋谢都是为了下一次更绚烂的绽放,就像是爱一个人,也会有低潮,也会有纷扰,但仍会温柔的坚持下去,爱的信仰永恒不变。”
“如此说来,木槿花倒是一种贞爱之花。”君习玦笑了笑,道。
千歌笑着将花递还给他:“所以这朵花公子还是留待送给那个真正值得的女子吧。”
君习玦不以为然道:“我送出去的东西,从没有收回的道理,你若不要,扔了便罢。”
“花本无罪,摘了她何苦又扔了她。”千歌转身对跟在身后的青扇道,“拿回去压在我的书里,做一片花签吧。”
095 花园相遇
两人继续往前走,渐渐出了木槿花海,花卉品种越来越多,一种胜过一种的灿烂,让人目不暇接。
从栀子花丛中转出,前面便是一汪莲花池,池边站着一名弱柳扶风的女子,烟笼纱七色彩虹间色裙包裹着她玲珑有致的身材,朝云近香髻绾在发顶,垂下一只三股莲花蕾串珠玉步摇,正侧对着她们,低头轻嗅开在池边的白莲花。
千歌唇角一勾,扬声唤道:“三妹妹,真巧,来赏莲花呢。”
雪千黛转过头,好似才发现他们似的,脸上露出惊讶之色:“公子,二姐姐,你们也来花园赏花吗?”
“是呢,既然遇上,我们不如结伴同行吧。”千歌笑道。
“这,”雪千黛偷看了君习玦一眼,“妹妹只怕会打扰公子与二姐姐。”
君习玦温雅而笑:“三小姐客气了,便一起吧。”
雪千黛眼底闪过喜色,娇羞的轻轻点了点头。
“三妹妹这一身装扮可真漂亮,满池的七色莲花,也比不上三妹妹裙角的风情,”千歌轻笑道,“公子说,是与不是?”
“二姐姐惯会开妹妹玩笑,”雪千黛红着脸说,“这条裙子是去年的旧衣了,哪里比得上姐姐新做的襦裙,才真是让满池莲花失色呢。”
“两位小姐各有千秋,都是人比花娇。”君习玦轻笑着道。
雪千黛脸上更红了:“公子谬赞了。”
“咦?公子,二姐姐,三姐姐,你们怎么在这?”不远处传来惊喜的声音,五小姐雪千月笑着朝她们走过来。
“是啊,当真是巧了,”千歌笑眯眯的说,“今日姐妹们约好了似的,都来花园赏花呢。”
雪千黛皮笑肉不笑:“五妹妹不是说要去看望祖母吗,怎么出来赏花了?”
“妹妹正是看望了祖母,从这里路过呢,”雪千月假笑道,“倒是三姐姐,不是说有事情么,怎么倒有空陪着公子和二姐姐游玩?”
雪千黛眼中闪过一丝怨恼:“我也是事情做完了,随便出来走走。”
雪千月可不像雪千黛那么委婉,直接道:“妹妹也想逛一逛花园,与公子和两位姐姐同行可好?”问的是千歌,一双水眸却不断往君习玦身上瞄。
“姐姐自然是愿意的,”千歌笑看向君习玦,“公子说呢?”
君习玦笑着回她:“你决定就好。”
雪千月也加入了她们,四人继续往前走。千歌走在前面,千黛千月一左一右的伴在君习玦身旁,绞尽脑汁的与他搭话。
君习玦随便应付着她们,目光时不时就往千歌身上瞥。
千歌突然停下来,回身对千黛千月笑道:“我刚想起出门前给祖母煲了鸽汤,现在也该送过去了,两位妹妹便代姐姐先引公子游玩,姐姐去去就回。”
“姐姐放心去吧,妹妹一定好好招待公子。”雪千黛和雪千月巴不得少个对手呢,连忙说道。
千歌又冲君习玦道:“公子,请容小女子先告退一会,下回再向公子赔罪。”
君习玦点头笑道:“无妨,二小姐自去便是。”正好他也想从她们身上问点消息,这位二小姐看起来便不是可以套话的人。
千歌又告罪一声,抬步往来路走,与君习玦擦身而过时,他忽然抬手向她脸颊伸来。
千歌猛然就往旁边一躲。
修长玉指从她鬓发边一擦而过,君习玦两指间多了一片火红的木槿花瓣。
千歌才知他是为自己拂去落花,笑着道了声谢,毫不留恋的移步往回走。
君习玦望着千歌越走越远的背影,他原还以为她是欲擒故纵,现在看来,她是真的没有攀附自己的心思,倒是一名奇特的女子。
远离了君习玦的视线,千歌才深深的呼了口气,即使情爱不再,前世的记忆却不会消失,刚才那一刻,她还以为他会像前世那样,捧起她的脸吻她。
“小姐不喜欢那位公子吗?”青枝问,“那位公子仪表堂堂,家世肯定也很不凡,三小姐和五小姐都对他那么中意,怎么小姐却要借口离开呢?”
青扇道:“小姐离开才好呢,才显得小姐矜持,像三小姐和五小姐那样不知羞耻的倒贴人家,人家公子能看上才怪!”
千歌顿时哭笑不得:“你家小姐才十三岁,你们就这么怕我嫁不出去?”
“奴婢这不是怕好的男子被别人先抢走了嘛。”青扇道。
青枝也点头:“那位公子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好男子。”
“好男子,的确是好男子啊,”千歌讽笑一声,道,“他是再好的男子也与我无关,以后别再提他了。”
青扇和青枝对视一眼,虽然有些不解也有些遗憾,但都听话的点点头。
刚才还是晴空万里,这会儿却突然起风了,木槿花海里清风拂动,五色花瓣纷纷扬扬,或升或落或转或旋犹如赛舞,姿态翩跹香风阵阵。
千歌不由驻足观赏,眉眼染上一层欢喜。
淡淡冷香中却突然袭来一股曼陀罗花香,一片阴影罩来,千歌就已经被抱了满怀。
身后青扇和青枝吓得要大叫,被流萤捂住嘴,带着杀意的冷喝道:“不许出声!”
“你竟然和别的男人逛花园。”带着淡淡醋意的抱怨在耳边响起,呼吸拂过耳垂,引得一阵酥麻。
“你放开我!”千歌抬手推他胸口,她已经气的没脾气了,这无赖是越发大胆了,青天白日就这么闯进来,还当着丫鬟的面抱她。
夜凤邪把脸从她颈间抬起,手却仍箍着她腰身:“不放!”
“你真当我是好欺负的吗?我……”
“你知道!”夜凤邪打断她,琉璃凤眸直直盯着她水晶黑眸,“你知道我的心意,别用这样的话糊弄我。”
096 琴瑟和鸣
被他凤眸中的认真慑住,千歌不由移开了眼:“就算我知道,也不代表我就要接受。 ”
“那我就等到你接受,”夜凤邪声音中有温柔,有邪气,也有霸道,“总之你是我的,别人想也别想!”
“无赖!”千歌骂他一句,脸微微有些红,“既然要等我接受,那我没接受前,你不准再如此轻薄于我。”
“谁说是轻薄了?”夜凤邪扬着唇角,“我这是惩罚,你下次再与别的男人亲近,我就一直抱着你不放!”说着收紧手臂,将千歌搂的更贴近。
青扇和青枝瞪大了眼,看着在花雨中相拥细语的两人,清风吹拂着他们的裙角衣摆,秋香水色和紫棠朱色便融成了一片化不开的旖旎,男子长身玉立衣带当风,剑眉凤眸笑意邪魅,女子身姿柔漪鬓发飘飘,粉腮玉肤神色恼羞,两人立在一起就如一对璧人。
现在不用流萤捂着她们的嘴,她们就已经失声了,小姐什么时候与这般俊美的男子认识的?为何她们一点都不知道?小姐难道就是因为钟情这名男子,才对那位公子冷淡疏远的吗?
似乎是察觉到她们的视线,紫衣男子转脸看向她们,薄如刀锋的唇角勾起,“你们说,我与刚才那公子,谁更仪表堂堂,风度翩翩?谁才是你家小姐的良配?”
青扇和青枝于是更目瞪口呆。
“你够了!”千歌嗔恼的捶了他一下,这人真是,让人实在无语。
“若是让她们常常在你耳边念叨别的男人的好处,难保你改变了心意,”夜凤邪理所当然的道,“我当然要让她们看个仔细分明,让她们知道谁才更胜一筹。”
不依不饶的又问了她们一句:“如何?”
青扇和青枝看看他,又看看千歌,一起说:“公子更胜那位公子一筹。”
夜凤邪这才满意了,对千歌道:“你陪他逛了半个时辰,就得加倍的陪我,否则我就赖在你这不走了。”
他一向不达目的不肯罢休,千歌无奈道:“那你想怎样?”
夜凤邪手一挥,一朵紫色木槿花便落在了手中,将花插在千歌的斜云髻上,脚尖轻点,带着千歌飞身而起,独留轻笑声在花雨里回荡:“你们小姐我带走了,两个时辰后归还。”
青扇和青枝呆呆的站了会,才反应过来自家小姐就这么被劫走了,转头去看流萤,她仍旧一脸冷冰冰的站着,丝毫去追的意思也没有。
千歌在被夜凤邪带着飞起时,小小的惊呼了一声,随着他一起一落的在房顶上飞跃了会,才敢低头往下看。
一排排房舍高低错落,红墙绿瓦看的分明,往日只能仰视的飞檐翘角都踏在脚下,檐下垂铃叮咚,比在下面听的更清脆悠远。
房前屋后成荫绿树的树冠原来竟和伞一个模样,偶尔惊起枝杈间的飞鸟,露出圆形鸟窝里,羽翼还未丰满的雏鸟挤在一起,张大嘴巴嗷嗷待哺。
夜凤邪见她看的惊奇,身形一转停在树枝间,顺手抄出那只鸟窝来,受到惊吓的雏鸟挤成一团惊恐鸣叫。
近距离看着这些尖叫的丑陋雏鸟,千歌也受了惊吓,不自禁的往后一躲,就缩在了夜凤邪怀里。
夜凤邪凤眸一闪,更把鸟窝往她面前递,直把她吓得脸埋进他怀里,气恼的咬了他一口,才得逞的邪笑出声,把鸟窝放回树上,带着千歌继续往前飞跃。
千歌被风吹的微冷,紫棠色开襟褙子便展开半裹住了她,曳地广袖掩住她另一半,带着曼陀罗花香的温暖整个将她笼住,挡住了外面呼呼的凉风。
千歌抬头看了他一眼,正撞进他琉璃凤眸中,唇角梨涡便盛开了。
终于停下来时,已经到了城外的碧庭湖,此时风刮的更大了,湖水波浪起伏,漂在湖面上的船舫随之左摇右曳,不时有鱼儿跃出水面,带起一串水波粼粼,远处有渔歌在风中传唱,语调欢畅高昂。
夜凤邪带着千歌落在一条霞顶游船上,甩了一块碎银给船夫,船夫眉开眼笑的撑了船往湖中央行。
船舫里架着琴瑟,夜凤邪在琴架前坐下,笑看千歌:“你我琴瑟和鸣一场如何?”
千歌脸一红:“谁与你琴瑟和鸣!”却也在瑟前坐了下来。
夜凤邪拨弦起音,千歌听了几声,连耳朵也红了一半。
素手轻抬,在一个节点跟上他的节奏,当即一曲琴瑟和鸣《凤求凰》,在潇潇风雨的湖面上飘扬开来……
虽然一路有夜凤邪护着,回到鸣玉阁时,千歌的裙角也湿了一片,赶走了还不愿离开的夜凤邪,在屏风后换上了一件蜜合色浣花锦面丁当裙,外面的细雨就哗啦啦变成了大雨。
千歌不由想到刚离开的夜凤邪会不会被雨淋,意识到自己在担忧他时,千歌羞恼的低骂了声:“那个无赖有什么好担心的,挨淋了也是活该。”
瞥见了一旁欲言又止,满脸好奇的青扇青枝,千歌又在心里加了句,最好淋的他生病不能出门,省的再来祸害她。
接下来的几日都是雨天,君习玦便在雪家住了下来,每日总要有一两个时辰找千歌下棋,从雪千黛和雪千月口中没有问出任何有用的东西,在千歌这里,也是半点信息都没有。
两人这样频繁的接触,满府都在传言二小姐将要花落富贵了,雪敬仁每天乐的合不拢嘴,老夫人在病中,也是红光满面的样子,直夸大丫头和二丫头都是有福气的。
自然,有些人就坐不住了。
给读者的话:
这几章过渡,想看美男滴亲满意了咩?
097 各自筹谋
雪千黛、雪上诗和雪上书借着给母亲请安的由头,聚在了陆氏的霞阳院。w w. v m)
兄妹三人先是陪着陆氏说了会体己话,雪上书最先耐不住性子说:“母亲,过两天雨停了那位京城来的公子就要离开了,难不成真的让他把二姐带走啊,那姐岂不是白白损失一个好机会?”
“是啊,”雪上诗也道,“母亲,我们得想个办法,为妹妹谋划一下才是,凭什么好姻缘都让她们姐妹两个占去!”
雪千黛没有出声,但脸上的表情充满了希翼。
“我也不是没有想过,”陆氏为难的说,“但你们也知道,老夫人和老爷对我还没消气,连近身都不让,我哪里能有什么办法啊。”
这些天她愁的不得了,好不容易终于能走出霞阳院,可是看老夫人和老爷的样子,恐怕那位公子一走,又会把她关起来,她担心自己还来不及,哪里有闲情为女儿操心。
雪千黛眼底精光一闪,道:“娘,如果女儿能得了这个好姻缘,父亲看在公子的面子上,肯定会对娘既往不咎,而且有了这个靠山,哥哥和弟弟以后入仕更加容易,这是全家都有好处的事情,还请娘多多费心才好。”
陆氏眼睛一亮,她怎么没想到这一茬,女儿说的对,以老爷对那位公子的热切劲儿,只要公子开了口,老爷一定会听从的!
雪上诗和雪上书也是一脸神往,他们这么积极于此事,正是为了以后入仕考虑,只要妹妹得了公子的欢心,让他们入仕还不就是一句话,省了他们再苦读十数载的工夫。
陆氏压下心中的激动,问:“你们有什么好主意吗?”
“儿子倒是有个主意,只是恐怕委屈了妹妹。”雪上诗说。
“先说出来听听。”陆氏忙道。
雪上诗当即压低了声音,把办法说与三人听。
雪千黛红着脸说:“大哥,这是不是,是不是太大胆了。”
陆氏也犹豫的道:“这能行吗?会不会不太好?”
“非常时候就要用非常手段!”雪上书道,“母亲、姐,你们就别犹豫了,等你们犹豫好了,公子已经带着二姐走了!”
陆氏这才一咬牙:“那便如此办吧。”
雪千黛也娇羞不已的点了下头:“一切听从母亲和大哥安排。”
“还有二妹和张家的事,”雪上诗道,“张家少爷病的越发重了,已经派人来问过一次,被我打发回去了,我们得尽快想办法把二妹嫁过去,免得张家少爷死了,我们就一分钱都拿不到了。”
说到这个雪千黛就咬牙切齿:“雪千歌这个贱人太狡猾了,每次都被她逃掉!”
经历过普照寺的事,雪上诗也开始有点相信,这个二妹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现在外面再也没人传她被采花贼玷污的谣言,全都唾弃妹妹与人偷情还诬赖亲姐姐,只差没把妹妹说成人尽可夫的娼妇。
雪上诗私心里觉得,妹妹姿容不比二妹差,却不得公子青睐,恐怕就是因为谣言的缘故,换做是他,也不愿要一个丢了贞洁,名声丧尽的女子。
雪千黛压下胸中怨恨,道:“大哥和弟弟为妹妹谋划,妹妹自然也没闲着,早想好了对付雪千歌的法子,我就不信,这次她还能躲得过!”
夜深人静,暴雨哗啦啦下着,一顶油纸伞悄然进入芝兰院。
水姨娘看着面前湿了半身的青扇:“让你给二小姐下的药,已经下了?”
“回水姨娘的话,就在二小姐睡觉前给她喝下了,”青扇面上讨好的笑着,“二小姐明日起来,脸上肯定会长满红痘,没个十天半月肯定消不了。”
“做得好,这是给你的赏银。”水姨娘扔了一串铜钱给她。
青扇感激的收下,心里却在撇嘴,还是老爷最宠爱的姨娘呢,平常穿戴比小姐光鲜多了,出手却还没小姐一半大方,“奴婢有一件事想禀告。”
“什么事?”水姨娘问。
“二小姐最近总爱在身上抹瑜兰花香粉,说是公子喜欢。”青扇道。
“果真?”坐在水姨娘旁边的雪千月一听,身体立刻就坐直了。
青扇信誓旦旦的说:“奴婢不敢欺骗水姨娘和五小姐。”
“瑜兰花,瑜兰花,”雪千月嫉妒的说,“这种香粉要百两银子一盒,二姐姐哪来的钱买,肯定是公子送给她的!”
青扇从袖子里拿出来一只描花盒子:“奴婢趁着二小姐不注意,偷偷藏了一盒带出来送给五小姐。”
雪千月忙欢喜的接过来,打开一闻,清香扑鼻,果然是比普通的香粉好闻多了。
“难为你如此忠心,”水姨娘也很高兴,这次拿了一块碎银子打赏青扇,恩赐似的说,“只要你以后好好为我们办事,有什么事立刻来报,好处少不了你的。”
青扇把银子接过去,连连点头称谢,讨好道:“明晚的十五家宴,五小姐精心打扮一番,再抹上这香粉,定然艳压群芳,公子肯定喜欢。”
雪千月爱不释手的捧着香粉盒,闻言脸上更是欢喜。
第二日,过了晌午,断断续续下了十多日的雨终于停了,天气半阴半晴,天气凉爽,正好适合出门散步。
一座六角小亭孤零零的立在莲花池中央,四面都是水,不用怕有人藏在一边偷听。
“爷,普照寺那边来报,疑似有大皇子的人跟谭佑接触了。”晋安禀报道。
“我还道他们能忍到何时,”君习玦勾唇一笑,道,“让他们盯紧了,一旦东西落到大皇兄手里,立刻动手,若是办砸了,让他们提头来见!”
“是!”晋安严肃的应道。
“还有事?”见晋安站着没走,君习玦问。
晋安犹豫着说:“贵妃娘娘派人来问爷什么时候回去。”
君习玦眉头一皱,若只是这么简单,晋安不需要犹豫着不敢说:“宫里出事了?”
098 夜探公子
“徐昭仪娘娘有喜了。 ”晋安低声说。
君习玦眼中厉光一闪,饶是有心理准备,也没想到是这样不好的消息。对于皇子来说,没有比又多了个竞争对手更坏的消息了。
父皇已近不惑之年,皇子却只有三个,比之前朝十六个皇子,实在稀少的过分。后宫已经几年没有好消息了,徐昭仪这一胎父皇定然看重的很,谁想动点手脚前都要仔细掂量掂量。
片刻,君习玦已经平复了情绪,唇角噙了一丝冷笑,此事该着急的不是自己,而是皇后和皇兄,徐家一直与他们交好,如果徐昭仪真的生下一个皇子来,徐家还能全心全意的帮他们吗?
“宫中发生如此大的喜事,我自然是要尽快赶回去的,”君习玦道,“去回母妃的话,三五日内我便启程回京。”
“是!”晋安答应一声,这才快步离开办事去了。
君习玦独自立在六角亭内,看着脚下水面快要漫出的莲花池,水满自溢,物极必反,父皇最近一段时间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对母妃太过恩宠了,有徐昭仪转移一下众人的视线,对母妃和自己也有好处。
突然想起雪千歌,过几日自己就要回京了,她却一直对自己不冷不热的态度,当真让他惊异了,若是带她同行,她未必心甘情愿,但就这么放过她,又觉得有点可惜。
君习玦哂然一笑,再怎么奇特也不过是个女子罢了,而且还只是县令之女,他竟然如此费心起来。
“公子。”池边传来一声轻唤。
君习玦转过身,就见千歌带着丫鬟朝这边走过来,只远远的站着,并不靠近,“公子也是在房里待的闷了,出来走走吗?”
“正是,”君习玦笑了笑,目光在她戴着白色勾花面纱的脸上停了停,“二小姐这是?”
千歌摸了摸自己的脸:“小女子一觉睡醒,脸上突然长出许多红点,大夫说是吃错了东西过敏了。”
君习玦看着她面纱下隐隐露出的点点红痕,不像是过敏,倒像是中了毒。心念一转,便猜到应该是那两位小姐心里嫉妒,暗地里下的手,女人之间这种争风吃醋的事他见得多了,那两位小姐下手倒算是轻的了。
“我那里有上好的药膏,能够祛痕消疤,等会便让丫鬟送几瓶给你。”君习玦道。
“多谢公子,”千歌弯着眉眼笑道,“雨后的花瓣洁净,我正要带丫鬟去采一些回去泡茶,回去送公子一些作为答谢吧。”
“那我便不客气了。”君习玦笑着说。
下午的时候,青枝果然送了一包新鲜的金盏莲花瓣来。
晋安用开水沏了一壶,往鸟笼里的水槽中倒了一小杯,金丝雀跳下来喝了几口,清脆的鸣叫几声,又蹦回枝头上去了。
过了一会,见金丝雀无恙,晋安才把花茶端去给君习玦。
君习玦尝了尝,味道清新,入口先是淡淡的苦,而后渐渐转为甘甜,比之茶叶别有一番风味,“这几日便泡这个茶吧。”
晋安应了声,把花瓣仔细的包好收了起来。
第二日便是十五,晚上的家宴没有设在老夫人的怡心堂,改在正院的迎客楼。
雪敬仁亲自去请君习玦,一路赔笑的送到迎客楼。
除了三个姨娘不能见外男,雪府的主子都已经在客厅里等了,一见君习玦忙都站起来行礼。
君习玦目光在众人身上掠过,问道:“怎么不见二小姐?”
雪千黛和雪千月眼中都闪过一丝嫉妒,雪千黛抢先回答道:“二姐姐病了,不方便与大家一起用膳,便在鸣玉阁自己吃了。”
君习玦料想可能就是因为她脸上的红斑,便没有再问,在主座上坐了下来。
“公子,今日没有二姐姐斟酒,便让小女子代劳吧。”雪千月一向是个大胆的,直接开口就说道。
“小女子愿意为公子布菜。”与雪千月争斗这些天,雪千黛知道再委婉下去只能吃亏,也厚着脸皮说。
老夫人和雪敬仁虽然觉得有点难堪,但也没有吭声,二丫头脸上突然长出红斑,难保公子不对她生厌,还是多两条后路比较好。
君习玦温雅一笑,风度十足:“那便劳烦两位小姐了。”
两人露出喜色,连忙一左一右的走到君习玦身后,暗地里互瞪对方一眼。
一阵幽香飘入鼻端,君习玦微讶的看了雪千月一眼,香味虽然差了些,但的确与母妃经常使用的瑜兰花香味道相似。
雪千月见他看向自己,喜不自禁,忙执了酒壶给他倒酒:“公子请用。”
君习玦笑了笑,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雪千黛不甘示弱,也忙为他布菜。
雪上诗和雪上书连连向君习玦劝酒,恭维的好话说了一箩筐。
君习玦虽没有都喝,到最后也有点微醺了,回到房间就由丫鬟伺候着躺上.床。
正闭着眼睛养神,房门打开,轻轻的脚步声传进来,以为是晋安拿解酒汤过来,君习玦便没有在意,直到一双纤纤细手放到他腰上。
君习玦猛然睁开眼,待看清眼前之人是谁时,眼底的杀意才转为怀疑,坐起来道:“二小姐怎么突然到我这里来?”
“我,”少女咬了咬唇,“你喝醉了,我来看看你。”
君习玦眸光一闪:“二小姐脸上红斑好了?”说着伸手去摸。
少女虽然羞涩,却也没有闪躲,任他的手在脸上细细摸过。
确定了不是别人假扮的,君习玦脸上才有了一丝笑意,托着她的下巴道:“这么晚来找我,只是来看看我?”
少女脸上红了一片:“我真的只是来看看你,我要走了。”
说是要走,少女却没有动,水润润的眼睛盯着他看,红唇半开欲语还休。
君习玦心中微动,半个月没有纾解了,今日又喝了点酒,看着面前这个有好感的少女,只觉得欲望蠢蠢欲动。
拇指缓缓移到那两片粉唇上,抚摸了两下就探进了她口中。
少女似乎吓了一跳,脸整个烧红了,颤抖着呢喃了一声:“公子。”
君习玦眸色变深,手指拨弄着她柔软温热的舌头,另一只手揽上她的腰,轻笑道:“我还道你真的对我无意,欲擒故纵的把戏连我都骗过了。”
少女软在他怀里,眼神羞涩的不停闪躲:“我,我喜、喜欢公子。”
君习玦顿时觉得欲望更浓,低头含住那两片粉唇,搂着她就往床上倒去。
层层衣衫纷飞,墨蓝色的云纹轻纱帐飘下,遮去了一室春光。
099 二女失贞
漆黑的房间里,传出阵阵奇怪的呻吟声。
“嗯~,啊嗯~,公子……”雪千黛跪趴在床上,承受着身后男子奋力的冲刺,双手紧紧抓住床单,吟哦声既痛苦又甜腻。
男子精瘦的腰身频率极快的在雪千黛身后拍打着,双眼微微发红,脸上神情迷醉,如在梦中。
“公子,我受不住了~~”雪千黛低声尖叫道。
男子大手在她挺翘白嫩的双丘上用力揉搓了几把,噗的一声拔出利器,乳白色的j液汩汩的从交合处流出,男子握着她纤细的腰身将她转过来,双腿架在肩膀上,从正面再次攻入。
雪千黛双眼失神,十指扣着男子肌理分明的胳膊,随着他的攻势起起伏伏,她已经不记得到底承受了身上男子几次索取了,只觉得浑身酸软,只能由着男子随意摆弄她的身子,对她为所欲为。
一夜纵欢,活色生香。
早晨的时候,老夫人和雪敬仁得到下人的密报,带人踹开房门时,见到的就是床上交缠在一起睡熟的两人。
雪敬仁一声暴喝:“你们这两个孽障!”
沉睡的两人猛然惊醒,男子转过头,过度纵欢让他的脑袋有点昏沉,疑惑的看着突然闯进他房里的众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雪千黛抓过散落在一旁的衣服盖住自己,眼底闪过喜色,面上却惊慌的道:“祖母,父亲,你们怎么来了?”
老夫人刚好的身体,差点又被气昏过去,指着雪千黛骂:“你这个不要脸的贱女,你,你……”气的一阵猛咳,说不出话了。
“三小姐啊!”看清了床上的景象,陆氏惨白着脸色嚎了一声。
一旁的雪上诗和雪上书也是面如土色。
雪千黛疑惑,这个时候娘和大哥他们不是应该帮着她说话,让公子对她负责的吗?
顺着他们的视线转头往旁边一看,雪千黛倏然瞪大眼,失声尖叫:“怎么是你?!”
原本还有点迷茫的晋安此时终于清醒了,不可置信的看着半裸着身子,躺在自己身边的三小姐。
晋安猛的低头往自己身上看,竟也是赤.裸的,胸口和胳膊上全是抓痕和咬痕,晋安一下就愣住了,难道昨晚不是做梦,自己真的在和女人交欢,而且还是府里的三小姐?!
晋安慌忙就往身上套衣服,脸色蒙上一层蜡白。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雪千黛不愿相信的尖叫,她明明进了公子的房间,她明明是和公子欢好,怎么可能变成了这个奴才!跟这个奴才苟合的应该是雪千歌才对!
雪上诗和雪上书脸上又惊又疑,下人明明回报说,已经把雪千歌迷昏了送到晋安的床上,怎么会变成了妹妹?!
陆氏悔的肠子都青了,原本是为了抓住二小姐与晋安偷情,顺便发现三小姐和公子有私,正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儿,所以才把全府上下的人全都喊上了,没想到这会儿却成了这个样子,这可如何是好啊!
“去请公子过来!”雪敬仁黑着脸对站在远处的下人道。晋安毕竟是公子的奴才,要处置也要由公子出面才行。
下人连忙领命去了,过了没多久,只听主屋那边传来一声惊叫。
雪敬仁以为二皇子出了什么差错,慌忙跑过去,晋安也是脸色一变,施展轻功就飞了过去。
到了主屋,两人就见君习玦披着单衣,脸色冰冷的站在床边,床上一名少女拉着被子掩住自己,正是府里的五小姐雪千月!
紧随其后被嬷嬷架着赶过来的老夫人,直接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雪敬仁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既愤怒又羞耻,若是可以他也想晕过去,不用面对这两个让雪府丢尽颜面的不肖女,也不用面对脸上快要有冰渣掉落的二皇子。
“微臣教女无方,”雪敬仁跪下连连磕头,“微臣罪该万死,请公子责罚!”
后面的人吓得呼啦啦跪了半院子。
“公子,属下该死!”晋安也给君习玦跪下道,“属下之前神志不清,坏了三小姐的清白。”
君习玦脸色顿时更冷。
“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门口传来惊诧的声音,千歌和千舞快步走了过来,见雪敬仁跪着,忙也在一旁跪下。
君习玦冷厉的目光移到千歌身上,她和昨日一样带着面纱,面纱后的红斑小了一圈,并没有痊愈,看来他之前看到的真的不是她,而是中了会产生幻觉的迷药!
君习玦的目光在所有人身上扫过,好!真是太好了!这一府的人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敢算计到他身上!
愤怒的同时更加惊惧,他竟然不知不觉被人下了药,幸好只是迷幻药,若是致命的毒药,他岂不就这么栽在这个小小的县令府了!
君习玦越是愤怒,表情就越是平静,片刻脸上就褪去了冷厉,“都起来吧。”
“谢公子!”雪敬仁胆战心惊的站起来,不敢去看君习玦的脸色。
其他人也跟着站起来。
“我与府上五小姐既有了夫妻之实,自然会对她负责,”君习玦道,“等带她回京见了我母亲,再给她定下名分。”
雪敬仁惊喜的抬起头:“这、这真是……”忙又给他跪下,感激不已的说,“微臣谢公子大恩!微臣定当铭记于心,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雪千月也高兴的不知如何是好,暗道娘的主意果然好,否则她一个庶女哪能得来如此大的福缘。
“至于三小姐和晋安的事,”君习玦缓缓道,“依雪大人的意思,该如何处置?”
雪敬仁忙就道:“一切听凭公子做主!”
“若让三小姐这样的嫡女嫁给一个奴才,恐怕雪大人也不愿意,”君习玦道,“不如就当做没发生过,责罚晋安一百大板给三小姐出气。”
“是!”雪敬仁答应道,除了如此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总不能杀了公子的人。
这时候,突然一个家丁跑过来报:“老爷,奴才们在东院抓住了一个行迹鬼祟的人!”
雪敬仁看向君习玦。
“带过来吧,”君习玦道,“我倒想知道他为何而来。”
100 真相大白+上架通告
一个年近半百,做管事打扮的男人被带了过来。
“县令大老爷,抓错人了,”那人一见到雪敬仁就喊,“是小民老张啊!”
“张管家?”雪敬仁惊讶。
“雪大人认识他?”君习玦问。
“是,”雪敬仁解释道,“他是富商张家的管家,张家在丹阳很有名,微臣见过几次。”
君习玦瞥了眼他心虚的表情,自古官商勾结屡见不鲜,他也没有闲情去追究。
雪敬仁微微安心,喝问道:“张管家,你偷偷摸摸到我雪府做甚?”
“这是误会,”张管家道,“小民是来拜访大人的!”
“撒谎!”雪敬仁现在是一点不敢跟张家沾上关系,“若是来拜访本官,怎么跑到东院去了!再不说实话,本官拿你去大堂!”
张管家眼神慌了一下,“小民,小民……”
“说!”雪敬仁喝道。
这般带着官威的厉喝,吓得张管家一个战栗,忙喊道:“小民是来找府上的大少爷的!”
“你胡说!”雪上诗一见到张管家时脸色就变了,现在见他扯到自己身上,更是吓得心惊胆寒,“我根本不认识你,你怎么可能是找我的!”
张管家一听急了:“大少爷怎会不认识小民,明明是你……”
“住口!”雪上诗打断他的话,“公子,父亲,我真的不认识他,这厮分明就是想诬赖我,应该重重罚一顿关进大牢里!”
君习玦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对张管家道:“说下去。”
张管家这才发现雪大人身前立着一位器宇轩昂的公子,看情形似乎比雪大人地位还高,忙就说:“这位大人请为小民主持公道啊,雪夫人和大少爷、三少爷答应要把府里的二小姐嫁给我家少爷的,可是收了礼金快一个月了,还没任何消息,小民这才来找大少爷问问的。”
满院的人都是表情惊愕,目光齐刷刷的移到千歌身上。
千歌睁大眼,惊讶非常的说:“母亲何时给女儿许了人家,女儿怎么半点不知情?”
陆氏脸色发白,对瞪着他的雪敬仁道:“没有!妾身没有!他在撒谎!张家是商贾,妾身怎么可能把二小姐嫁进那样的门第!”
“就是,官商不结亲,母亲和两位弟弟岂会做这种事,”雪千舞对张管家道,“你休要胡说八道诬赖人,否则定不饶你!”
“女儿也觉得不可能,”千歌对雪敬仁道,“女儿是嫡出的小姐,再怎样不肖也不可能嫁入商户,母亲和大哥他们不可能这么做,定是这张管家撒谎。”
雪敬仁露出怀疑之色,面色不善的盯着张管家。
君习玦目光流转,眼中若有所思。
陆氏和雪上诗、雪上书更加在一旁喊冤枉。
张管家一见所有人都不信他,陆氏他们更是一个劲与他撇清关系,着急道:
“小民没有撒谎!我家少爷体弱多病,有个道士说二小姐的生辰八字能旺我家少爷,老爷才派小民厚着脸皮来求亲,雪夫人说同情我家少爷一根独苗,所以答应下来,要了二十万两聘礼,三个月前付了五万,一个月前三少爷又要去了五万,老爷手里有雪夫人和三少爷亲手写下的收条,大人若是不信的话,可以传老爷来问!”
雪上诗盯了心虚的雪上书一眼,没想到这个弟弟竟然瞒着他偷偷从张家要了银子!
“简直荒谬,”千歌道,“你非说是母亲许下的亲事,还收了你一半的礼金,那我且问你,祖母和父亲对此事都不知情,就算母亲真的答应了张家,你们张家也该知道这亲事成不了,怎么可能白白拿出礼金来,十万两可不是小数目,商户人家怎么会做这种亏本的生意。”
“这,这……”张管家吞吞吐吐。
雪千舞对雪敬仁说:“这个张管家满口胡言,父亲还是把他抓到官衙大堂上,好好审一审为好。”
“我说!我说!”张管家一闭眼,喊道,“是雪夫人和我家老爷商量好,先破坏了二小姐的闺誉,让大人和老夫人不喜,然后趁机撮合,就能把二小姐嫁给我家少爷!”
张管家豁出去道:“先前二小姐偷发钗的事,就是雪夫人和三小姐合伙陷害的,还有外面传言二小姐被采花贼玷污了,也是我家老爷帮着雪夫人做的,半个月前在普照寺,大少爷和三少爷就是要陷害二小姐与那个吴六偷情的,这一回也是,三少爷说要把二小姐迷晕放进一个奴才屋里,小民今天来就是来打探情况的!”
一院子的人都听傻了。
陆氏、雪上诗和雪上书脸色惨白,没想到他们为了取信张家,安张家的心,才把这些阴谋告诉他们,结果竟成了指证他们的人!
“你,你们!”雪敬仁脸色涨的黑红,点指着陆氏三人,怒吼道,“他说的可是真的?!这一切都是你们做的?!”
“不是,没有,我们是冤枉的!”陆氏三人还在否认。
“母亲!”千歌叫了一声,眼泪争先恐后的落下,“女儿到底哪里惹了母亲生厌,母亲要这般对待女儿?”
“母亲,女儿和妹妹虽然不是母亲亲生的,但是一直对母亲恭顺孝敬,母亲您怎么忍心这样对妹妹?”雪千舞也在一旁哭道,“昨夜若不是女儿心疼妹妹脸上过敏,硬是将妹妹留在回雪阁过夜,是不是妹妹就遭了你们的暗算,今天被撞破私情的就是妹妹了?母亲你心疼三妹妹,怎么就对千歌如此狠心呢?”
雪千荷和雪千兰一向是不说话的,这时也忍不住哭道:“父亲,二姐姐好可怜,父亲要为二姐姐做主啊!”
四少爷雪上礼想开口,被五少爷雪上义一把拉住了,现在还不是时候,若是不能一举将大哥和三哥击倒,这个时候与他们翻脸,他们兄弟俩以后的日子就难过了。
君习玦的神色莫测,晋安的表情就很精彩了,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卷到雪家后院的阴谋诡计中,当真是飞来横祸。
雪敬仁气的头顶都快冒烟了,在二皇子面前暴出这样的家丑,他的颜面全部都被丢光了,期盼的升官升禄只怕也成了泡影!当即额上青筋毕露的怒吼一声:“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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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琴第三本上架的书了,说起来很巧,上本太子垫下也是十月一号上架的。这是琴第一次写言情小说,开文之前查了很多资料(结果大多数都是木有用的,汗~),作为资深腐女,其实开文时万般忐忑,怕写言情木有激情哪,不过还好,除了偶尔遇到思路卡住,写到现在还是蛮顺利滴,激情也是大大的有滴,后面的情节设定也是蛮丰富滴。
上架后连续七天日更万字,希望亲们继续支持琴的创作,后文精彩不容错过哦~~
雪敬仁会怎么处置陆氏和雪千黛?千歌此次设计君习玦、雪千月、晋安和雪千黛的过程是怎样的?
雪千月能如愿嫁入二皇子府吗?君习玦这次会轻易放过千歌吗?以后会不会爱上她?千歌又会怎么对他?君习玦今生还能登上皇位吗?
水姨娘和千歌之间又会发生什么纠纷?雪府的二少爷在哪?四个少爷夺嫡之争会有什么结果?
雪千舞的婚事会有什么变故?千歌和云仙芷的首次对阵何时发生?
千歌和千舞入京选秀,住进雪宁府后,与雪宁府的小姐会发生什么摩擦?和京城的贵妇小姐们能和平相处吗?和王孙公子会发生什么情感纠葛?与朝官宫妃之间会有什么争斗?
千舞今生还会入宫成为宠妃吗?结局是幸福生活还是悲剧惨死?
夜凤邪的真正身份是什么?他四处游历的目的是什么?他和千歌能一帆风顺的走下去吗?
千歌最后的结局是什么?是母仪天下?是常伴孤灯?还是逍遥江湖?
给读者的话:
宽面条泪求个霸王粉丝啊,空荡荡滴好桑心哇~~~~~~~~~~~~~~~~~~
101 惩罚母女
立刻有一个小厮走上前来。
“拿纸笔来!”雪敬仁盯着陆氏道,“陆氏贱妇,为媳不孝,为妻不贤,为母不慈,加之持家自盗,犯了七出之逆德、反义两条,今日我便休了她!”
院子里倏然沉寂,休妻是天大的事,非到万不得已,都不会休妻,尤其是官宦人家,休妻会成为毕生的污点,对以后的升迁会产生很大影响。
雪敬仁现在是气急了,也对升官不抱什么希望了,只想把罪魁祸首狠狠处置了。
“老爷!”陆氏吓得亡魂皆冒,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老爷,妾身知错了!妾身这次真的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求老爷给妾身一次机会,妾身一定改过自新,求求老爷别休了妾身啊!”
“父亲!”雪上诗和雪上书也吓得跪下,母亲是继室就罢了,如果再被休了,他们这嫡子的身份就真的名不正言不顺了。
“父亲息怒啊!”雪上诗叩头道,“母亲和儿子都只是一时糊涂,如今已经知错了,求父亲饶恕一回,母亲和儿子一定改过自新!”
“儿子也知错了!求父亲饶恕!”雪上书头叩在地上不敢抬起,他也收了张家的钱,暗地里已经花了大半了,只怕比大哥更惹父亲生气。
“你们两个逆子闭嘴!”雪敬仁冲雪上诗和雪上书吼道,“再求情你们俩也一起滚出雪家!”
两人顿时噤若寒蝉。
“都滚回东院去!”雪敬仁越看两人越生气,“这么多年的书都白读了,竟然掺合进后院女人的事情里,没出息的逆子!滚回去闭门思过!”
雪上诗和雪上书不敢有异议,只能惴惴不安的回东院去了。
这时候,小厮用托盘盛着纸笔,屏着呼吸小跑到雪敬仁面前,双手捧上。
雪敬仁提了笔,刚要落下,老夫人的声音传来:“住手!”
“母亲,”雪敬仁看着被几个嬷嬷抬过来的老夫人,“母亲不是休息去了吗,怎么又过来了。”
老夫人脸色病白,听到官大人要休妻,她哪里还能安心休息,“官大人,这休书你不能写啊!”
雪敬仁马上就愤恨的说:“母亲,此事您就别管了!”
老夫人抓住他的笔不让他写,“官大人,你已经死了一个妻室,如果再休了一个,外人该怎么看你,该怎么看我们雪家啊!几个哥儿和丫头都要娶妻嫁人的,到时候还有哪个好人家会与我们雪家结亲啊!”
雪敬仁怒气一滞,道:“不管外人怎么看,这样恶毒不贤的主母是不能要了!”
老夫人苦口婆心的劝了一会,雪敬仁还是不肯松口。
千歌却是看的分明,父亲虽然看起来还是盛怒坚决的样子,但心里已经动摇了,只是碍于面子才一直坚持罢了。
“父亲,祖母说的是,还请父亲再饶恕一次母亲吧,”千歌拭去眼泪,道,“女儿虽然受了些委屈,但到底没有真的损失什么,母亲受了这番惊吓,三妹妹也变成那样,都算受过惩罚了,父亲就别生气了。”
“二丫头!”雪敬仁一副又心疼又无奈的样子,“为父知道你心善,可是这次她们这样害你,为父怎能不为你讨回公道!”
“父亲就听祖母和妹妹的吧,”雪千舞也劝说,“否则祖母不能安心,妹妹心里也会难过的。”
雪千荷和雪千兰见状,也跟着求情。
老夫人顿时老泪纵横,一个劲儿夸她们孝顺懂事儿。
“罢了!”雪敬仁叹了口气,“来人,把陆氏永生幽禁霞阳院,任何人不得探望!”
陆氏脸上露出绝望之色,张口想说什么,最后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就被下人拖走了。
雪敬仁敛了怒容,躬着身对君习玦道:“微臣无能,让公子看笑话了。”
“笑话倒谈不上,”君习玦淡淡道,“雪大人平时就是这么办案的?主谋惩罚了,从犯呢?”
“自然要罚!自然要罚!”雪敬仁忙说道,心里立刻明白二皇子是在为二丫头出头,连忙吩咐下人道,“去把三丫头带出来!”
立刻有两个婆子进屋去把雪千黛带了出来。
雪千黛在屋里听了这么久,一直躲着不敢出来,此时知道逃不过,满脸都是惊恐之色,张口就说:“父亲,这事情都是娘一人做的,跟女儿无关!女儿毫不知情!”
“你这个不肖女!”雪敬仁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又窜了上来,“到现在还推卸责任,死不悔改!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孽障出来!”
雪千黛双腿发抖,一方面是因为昨夜承欢太多,一方面是害怕的,“真的和女儿无关,父亲相信女儿,女儿真的不知情!”
“住口!”雪敬仁怒不可遏,“死不悔改,罪无可恕!你和你娘不是想谋害二丫头,让她去冲喜吗?好!我就让你尝尝冲喜的滋味!张管家,回去对你家老爷说,择个良辰吉日就来把三丫头抬进府里冲喜!”
张管家哪敢不答应,现在他只求雪家别追究张家参与谋害二小姐的罪就行了,当即点头如捣蒜。
“不要!我不要嫁给一个病痨!”雪千黛立刻尖声喊道,“公子,公子救救我啊!我是喜欢公子的,我要嫁的是公子啊!”
君习玦露出一丝厌恶,眼中冷光一闪:“三小姐慎言!”
被那道冷光一扫,雪千黛顿时全身骤冷,只觉得往日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公子立刻变得冷酷无情,充满杀意,还想再求的话就卡在了嗓子里。
“把三小姐带回婉柔阁严加看管!”雪敬仁道,“出嫁前不准她出门半步!”
“不要!我不要!”雪千黛突然想起来,抓住救命稻草一样高兴的叫道,“父亲,我要嫁给辉山县谭县令家的大少爷谭佑,我跟谭佑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他答应要娶我的!”
院子里再次陷入沉寂,比听到雪敬仁说休妻更静,众人脸色古怪的看着兀自高兴的雪千黛,连下人的目光都充满鄙夷和唾弃。
晋安神色已经不能用古怪来形容了,本来他还因为破了三小姐的贞洁,多少对她有点怜惜,现在一点怜惜都没有了,还觉得十分恶心,这么不知廉耻的肮脏女人,也敢肖想爷这么尊贵的皇子!
“父亲,我说的是真的!”雪千黛还不知死活的叫着,“我跟谭佑两情相悦,我房里有他给我的定情信物,他一定会娶我的,我……”
“你给我闭嘴!”雪敬仁暴喝,一口气险些上不来,辉山县谭家!现在所有人都对谭家避之唯恐不及,这个孽障竟然还敢与谭佑有私,还当着二皇子的面说出来!“把这个孽障的嘴堵起来!”
立刻有个婆子掏出手帕就塞进雪千黛嘴里,帕子上的汗臭味差点把雪千黛薰翻过去。
“微臣该死!”雪敬仁回身给君习玦跪下,背后的衣襟这么片刻就被冷汗浸透了,“微臣没想到竟然养出这样的不肖女,为了不嫁给张家冲喜,竟撒出这种弥天大谎来,微臣全府上下绝对与谭家没有任何关系,还请公子明察!”说完重重一个头磕在地上。
满院的人,知情的人脸色大变,不知情的人一脸疑惑,都跟着雪敬仁跪下了。
君习玦垂目看着五体着地的雪敬仁,雪宁侯看中的这个人倒是谨慎小心,半点消息从他嘴里都套不出,却养了一个自以为是的女儿,有心计够狠毒,就是愚蠢了点。
既然知道雪敬仁舍出女儿靠近谭佑,是受了雪宁侯的指使,雪宁侯又是替父皇行事的,他自然不会为难,“我看三小姐是有点神志不清了,需要找大夫看一看。”
雪敬仁一喜,忙不迭的说:“公子说的是!公子说的是!微臣马上就派人请大夫!”
“都起吧。”君习玦道。
雪敬仁只觉得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双腿发软的差点站不起来。
君习玦看向千歌,道:“二小姐留下,其他人都走吧。”
雪敬仁忙答应一声,带着众人快速退出了院子,生怕晚一步君习玦就改变了主意,追究雪家与谭家瓜葛的罪过。
待所有人都走完了,千歌疑惑的问道:“公子留下小女子,不知所为何事?”
君习玦盯着她的眼睛看了片刻,只看到两汪干净纯粹的黑,水晶一般晶莹剔透,“今天的事与你有关?”
“公子刚才也听到了,为何还有此一问?”千歌微蹙秀眉,有点低落的说,“今天的事的确都是因小女子而起,虽然小女子自问没有过错,可是终究惹的全家不宁,心里实在不安。”
君习玦看着她眼里淡淡的哀愁,这双纯净的水晶黑眸里看不出一丝作假的神情,这个少女不是真的单纯,就是心机太深,连他都摸不出深浅来。
今日的事太过蹊跷,那个张管家来的时间未免太凑巧,陆氏四人既然要陷害她,最后出现在晋安房里的怎么会变成三小姐,整件事后面没有人操纵,他是绝对不相信的!
“公子,五妹妹她,”千歌似乎无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马上又放下,道,“五妹妹是真心喜欢公子的,才不惜用了这种法子,希望公子以后能够善待她。”
君习玦微眯起眼,二小姐暂时毁了容貌,三小姐与晋安有了私情,最后得利的便是五小姐,五小姐是没有那个脑子的,倒是听说她生母水姨娘是个手段厉害的,与陆氏是宿敌。
能够在他都没察觉的时候,就给他下了药,操纵整件事就没什么奇怪了,这个水姨娘,当真是厉害!
君习玦眼中闪过一丝冷光,笑道:“当然,五小姐这般费尽心机的成了我的人,我自然会好好待她。”
102 全盘皆输
“再过几日我便要回京了,”君习玦说道,“你与我同行,如何?”
“公子的好意小女子心领了,”千歌浅浅一笑,道,“一来,小女子与公子同行,名不正言不顺,以后不知该如何自处,二来,小女子从前与公子所说句句是真心话,实在不敢妄想高攀。w w. v m)”
即使早料到她可能会这样回答,但真正被拒绝,君习玦还是很不悦:“你该知道,此事轮不到你做主。”
“小女子知道,但既然公子问了,小女子便据实相告,”千歌垂眸,“如此而已。”
君习玦皱眉:“你先回去吧,此事我自会与你父亲商议。”
“小女子告退,”千歌轻轻蹲了个福礼,转身离开。
君习玦望着她身姿窈窕的背影,黑玉暖眸里蒙上一层凉意,一个县令之女而已,两次三番忤他的意,不管她是真的不愿也好,是欲擒故纵也罢,没有他想要而得不到的东西!他倒要看看,成了他的女人后,她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无欲无求的样子。
千歌背着君习玦缓缓的行走,唇角噙一丝嘲讽的冷笑,前世她对他百般钟情,恨不得把心也挖出来给他,他却把她当做与其他女子一般无二的棋子,今生她对他避而远之,他却反倒硬是凑上来。
君习玦,我雪千歌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傻傻的把你当做生命中的阳光,崇拜爱慕的雪千歌了,想要强迫我,小心别崩坏你的爪子!
千歌走出院子,远远的看到千舞在前面等着她,脸上立刻有了笑,快步的走上前去。
雪千舞迎过来,担心的问:“公子单独留下你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问点关于五妹妹的事情。”千歌笑道。
雪千舞怀疑的看她,哼了声说:“不说拉倒,你这鬼丫头整天就知道糊弄我。”
“哪能呀,我可不敢糊弄姐姐,”千歌挽着千舞的胳膊撒娇,两人说笑着一路走回了鸣玉阁。
在房间里一坐下,千舞就认真的问千歌:“今天的事是不是你设计的?”
千歌早猜到姐姐要问,笑道:“是她们自己设计的,我只是推波助澜了一下而已。”
“小姐就喜欢卖关子,让奴婢告诉大小姐吧,”青扇在一旁兴奋的插嘴,看了一早上的好戏,她早就忍不住了,“小姐就是让人告诉五小姐,三小姐想要勾引公子,还想把五小姐配给晋安,庶出配奴才正正好,五小姐自然就怒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咯。”
千歌由着青扇兴致勃勃的跟千舞说,其实哪里有那么简单,挑拨雪千月是一方面,给君习玦下的迷幻药,给晋安下的春药,让流萤装成自己被迷昏瞒过陆氏和大哥、三弟,都是需要精心算计的。
让青扇交给雪千月的瑜兰花香粉,配上几种引子,便成了强劲的春药,这个药方还是她前世无意中从君习玦的母妃卫贵妃那里得知的,卫贵妃能深受皇上恩宠,这个药方功不可没。
瑜兰花香粉抹在五妹妹身上,雪千月和君习玦接触,就势必会和形影不离跟在君习玦身边的晋安接触,他闻多了这个香味,回房接触到薰炉里点燃的药引,春药立刻就发作了。被雪千月买通的丫鬟将雪千黛带进晋安房里,房间漆黑一片,雪千黛把晋安当成了君习玦,晋安又神志不清,两人立刻就成就了好事。
至于君习玦,金盏莲花喝起来味道是不错,但它却是一种迷幻药的主药,把其他几种药下进晚宴的饭菜里,与吃下迷幻药没有多大差别,再加上他喝了酒,就更容易产生幻觉。
“大小姐,你不知道水姨娘和五小姐多可恶,”青扇愤愤的说,“她们让奴婢把药下到小姐茶水里,说只会让小姐生几天红斑,结果让刘大夫一看,哪是生几天啊,分明是毁容的药,她们是想毁了小姐的容貌!”
千歌冷笑一声,她原本对这个五妹妹没有任何恶感,可是雪千月却因为嫉妒,就要毁了她的容貌,自己岂能轻饶了她!她不是不惜失贞也要攀附上君习玦吗,那自己就成全她,有了迷幻药,君习玦绝对不会拒绝她,只是这后果,就看她能不能承担的起了。
“夫人和三小姐一直陷害小姐,现在也遭了报应了,”青扇高兴的说,“还是小姐聪明,让人往张家传消息,把三小姐她们的阴谋告诉张家,张家立刻忍不住派管家向大少爷问消息,被小姐安排好的人逮个正着。这个张家也忒是可恶,现在还能把三小姐娶回去,真是太便宜了他们了,照奴婢说,小姐应该再想个法子,好好惩治他们一顿才是!”
雪千舞听的心惊,这么多人都处心积虑的想害妹妹,若是妹妹稍微大意一点,立刻便会万劫不复,自己这个做姐姐的却什么也不知情,让妹妹一个人孤军奋战。
千歌一看千舞的表情,就知道她想什么,当即好一阵安慰,连连保证以后什么事都与她商量,才终于平复了千舞的情绪。
三日后,正院内。
“你再说一遍!”茶盏被重重的放在黑檀木茶几上,啪的一声碎成几瓣。
晋安垂着头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乙一他们失手,玉龙望天被半路冒出的一伙人劫去,大皇子的人全部被杀,没能捉住活口。”
好一阵沉寂后,君习玦冷声问:“查出那伙人的来历吗?”
晋安头垂的更低:“属下无能。”
“也就是说,”君习玦几乎是咬着牙说,“玉龙望天是不可能追回了?!”
晋安整个人都快趴在了地上。
君习玦忽的笑了一声,父皇要的东西没到手,皇兄的把柄没抓到,这一趟扬州他是白来了!
“继续查!”君习玦道,“一个月内查出是谁的人手,竟然敢暗中扯本皇子的后腿!”
“是!”晋安宏声应道,而后小心翼翼的问,“乙一他们,爷要如何处置?”
“让他们戴罪立功,”君习玦冷道,“若是查不出结果来,两罪并罚!”
两罪并罚,那就绝对没有生还的可能了,不过还好,至少有戴罪立功的机会。晋安松了口气,正要下去,君习玦又道:“等等!”
晋安又在地上跪好。
君习玦坐在椅子上沉吟,想了一圈排出绝对不可能的人,定下可疑的人选让晋安去查,最后道:“把雪宁侯仔细查一查,一丝疑点都不能放过!”
晋安忙领命去了。
君习玦脸上这才露出沉凝的表情,若真的是雪宁侯的人,那便是父皇怀疑他了,他就绝不能再把矛头往皇兄身上指,还得自己担下这办事不利的罪名。
原以为这一趟是美差,不仅能得父皇的好感,还能让皇兄狠狠喝上一壶,结果却一着不慎全盘皆输,他现在只能盼着父皇因为徐昭仪有喜的事,心情不错,不要太怪罪他。
“公子,老爷求见。”外面有丫鬟传报说。
“让他进来。”君习玦道。
片刻,雪敬仁顶着一张笑脸走进来了。
君习玦看着他脸上谄媚的笑,心里怒火中烧,他整日摆出一副巴结的德性,心里还不知在想什么,若真是雪宁侯做的,与这雪敬仁也脱不了关系,他还真是小看了这人。
“二皇子殿下,您找微臣有何事吩咐?”雪敬仁躬着腰问,没有外人在,他才敢暴露君习玦的真实身份。
找他来原是要说带走雪千歌的事,但现在出了这事,别说带上雪千歌了,就是那个雪千月,恐怕也要被皇兄参一本,说他只顾着美色风流,才把父皇的事情办砸了!
“我明日一早便要启程回京,”君习玦压下怒气道,“你去安排一下吧。”
“这,”雪敬仁吃了一惊,慌道,“是不是微臣招待不周?还请殿下恕罪!”
“雪大人多心了,我总不能一直待在这里,”君习玦盯着他道,“这里的事办完了,我自然要回京的,只可惜事情办的不妥,只怕父皇要怪罪了。”
“殿下睿智,办事定然会让皇上满意。”雪敬仁讨好的说。
君习玦不带笑意的笑了一声,“那就承雪大人吉言了,雪大人为官贤能,想来升官指日可待,本皇子可就在京城等着雪大人了。”
雪敬仁以为君习玦要升他的官,顿时喜出望外,忙道:“多谢殿下!多谢殿下!微臣若能有幸朝见天颜,定当为殿下驱使,万死不辞!”
君习玦无声冷笑,道:“雪大人可要记下今日的话才好。”
鸣玉阁。
千歌看着放在面前的玉龙,玉龙通体由青玉筑成,龙鳞龙爪栩栩如生,立在白玉形成的云雾上,龙头高昂向天,怒目圆睁,长须喷张,不过两个巴掌大小,竟显得无比威严。
“这就是玉龙望天?天降神物?”千歌怀疑的说,“这不像天然形成的,更像是人为雕琢而成。”
“它是从地下挖出来的,周围又不见墓穴,所以不是陪葬品,随便吹嘘个名头,不过是想要媚上邀宠。”夜凤邪倚在摇椅上,一晃一晃悠闲得很。
千歌释然,天降神物也不过是人说的,谁又真的见过。可笑谭家以为得了宝贝,邀宠不成反落个满门抄斩的结果。
夜凤邪见她一直盯着看,笑道:“你若喜欢这东西,便送给你了。”
“这种东西我可不敢要,被查出来便是满门抄斩的罪过。”千歌敬谢不敏。
“既然你不要,那我可否一问,”夜凤邪看着她道,“你为何要我把它抢来?你与那个男人有仇?”
千歌惊异于他的敏感,笑看着夜凤邪道:“他想享齐人之福,难道我就任他欺负?”
“当然不行!”也没见夜凤邪动作,千歌就被他一把抱进怀里,面对着面,脸都快贴到她脸上,“你是我的,谁也不准肖想!”
103 君习玦离开
“谁是你的,我可没答应。 ”千歌避开他的呼吸,哼道。
“你早晚会答应,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夜凤邪却是自信满满,“今日还有事吗,我带你出去游玩?”
千歌有点心动,可是一看夜凤邪笃定她会答应的表情,立刻打消了念头,不能让这无赖太得意,否则他定要得寸进尺:“不去!”
“百果山现在的梨子都熟了,还有蜜桃,葡萄,杏梅,石榴,枝杈上挂的满满的,新鲜的摘下来可好吃了,”夜凤邪引诱她道,“就当陪我去,我们只玩一个时辰,嗯?”
千歌依旧不为所动的样子,别过头不理他。
夜凤邪眼眸一转:“你整日喊我无赖,那我便无赖一回。”
“呀!”猛然被带飞起来,千歌惊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攀住夜凤邪的肩膀,恼羞不已:“快放我下去!”
“别急,等到了地方,自然会放你下去。”夜凤邪轻笑一声,加快速度,掳着佳人飞出了雪府。
青扇和青枝在下面淡定的看着,已经见怪不怪,该干嘛干嘛去了。
第二日一早,雪府的主子齐聚在大门口给君习玦送行。
雪敬仁不停的跟君习玦说吉祥送行话,老夫人则在一旁拉着雪千月的手,千叮咛万嘱咐,眼泪婆娑极其不舍的样子。
君习玦由着雪敬仁说话,目光却落在千歌身上,她今日依旧打扮清新,面上戴着面纱遮去了容貌,在几位如花似玉的小姐中,却尤其吸引人的眼光,与他目光对上,便弯着眼点了下头,仍是疏离冷淡的模样。
对这个有点奇特的少女,他谈不上多喜欢,但也有不少好感,更多的是一种征服欲,想看她褪去冷淡疏离的表情,期盼他恩宠垂怜的模样,如今却不得不放弃,总归是一场遗憾。
今日一别,数年之后,眼前的少女或许就成了少妇,一想到这种可能,君习玦心里就更加不舒服。
“爷,时辰不早了,该启程了。”晋安在一旁说。
君习玦点了点头,登上由四马拉动的裹黑色云纹防雨杭绸,垂白玉四喜如意穗的马车,进入车门之前,不由回头又望了一眼。
少女立在众人之中,在一张张或谄媚或遗憾的表情中,独显的无喜无忧,朝阳的暖辉洒在她身上,衬的她身形尤其缥缈,那双水晶似的黑眸,瞬间清可见底,瞬间又深若寒潭,诡异又神秘。
君习玦微微眯眼,深深的看了她最后一眼,弯身进入马车。
等君习玦的马车远去,雪敬仁才带着众人回府,小姐们跟在老夫人身后进了垂花门,回到后院。
水姨娘等在垂花门内,一见众人就红着眼睛问:“公子和五小姐已经走了?”
“走了,没想到五丫头也是个有福气的,这一下真的飞上枝头变凤凰了!”老夫人是知道君习玦的身份的,眉开眼笑的说,“你这做姨娘的,不该难过,该高兴才是。”
水姨娘拿手帕沾了沾眼角,露出手腕上一对两指粗的刻花缠枝赤金镯子,笑着说:“老夫人说的是,婢妾不该难过,婢妾该高兴。”
千歌勾了勾唇,水姨娘哪里是舍不得女儿,不过是得了君习玦给的礼金,拿出来炫耀罢了。
老夫人接连两次被气晕,现在身体已经大不如以前,与水姨娘说了一会话,红光满面的脸就有点发白了,由王嬷嬷搀扶着回怡心堂去了。
水姨娘立刻没了刚才嫁女不舍的表情,走到千歌面前,皮笑肉不笑道:
“二小姐,真不好意思啊,大家本来都传二小姐要花落富贵,被公子带回京城享福去呢,结果却是我们五小姐得了这个福气,本来嘛,男人哪个不爱美人呢,二小姐的脸突然变成这样,也不怪公子突然改变了主意,看上我们五小姐了,二小姐可千万别因此迁怒婢妾才好。”
“五妹妹有这个福气,我这做姐姐的为她开心还来不及,怎会迁怒水姨娘,”千歌笑道,“五妹妹与公子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回到京城或许就有喜了也说不定,那样就有机会给婆母和主母敬茶,做一个有名分的姨娘了呢。”
本来还生气的千舞立刻抿唇笑了一声:“千歌说的是,五妹妹那么有福气,说不定真能有孕成为姨娘,若是生下儿子,也能像水姨娘这般,恩宠不衰呢。”
水姨娘顿时气白了脸,往日一个牙尖嘴利的二丫头就罢了,今日竟连大丫头都变得尖牙利齿了,不仅讽刺五小姐是没有名分的通房,还讽刺她是因为有儿子才得了老爷恩宠!
“五小姐自然是有那个福气的,”水姨娘冷笑道,“只可惜了二小姐,脸上长了这吓人的东西,想做公子的通房,公子都未必答应呢。”
“我是嫡出的二小姐,再不济也是妾室,何必自贬身份去做什么通房,”千歌笑道,“水姨娘可要记得母亲的教训,别随便对我的婚事指指点点哦。”
“婢妾不敢,”水姨娘咬着牙道,“婢妾还有事情,就先告辞了。”说完转身就走。
“自从五小姐跟了公子,水姨娘的眼睛就长到了头顶上,”青扇嘟囔道,“小姐再不给她点颜色瞧瞧,她以后更不把小姐和大小姐放在眼里了。”
“先不去理她,”千歌道,“以后她自会尝到恶果。”
千舞转身对千荷和千兰说:“四妹妹,六妹妹,你们要记住,女儿家必须自珍自爱,不能学三妹妹和五妹妹那般招数,知道了吗?”
两人连连点头:“知道了,长姐。”
夜半无人,一个人影从墙角翻入,早等在那里的丫鬟立刻领着他一路躲藏着到了一处院落。
守门的婆子正倚着墙打瞌睡,两人很容易的进了院子,闪进主房内。
“小姐,谭公子来了。”蜜儿点亮一盏小灯,对躺在床上的雪千黛说。
雪千黛猛的坐起来,惊喜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谭佑:“佑郎,你真的来了!”
“我来晚了,让你受苦了。”谭佑过去抱住雪千黛。
雪千黛顿时委屈的趴在他怀里哭起来,谭佑好一阵哄劝,才止了眼泪。
谭佑忙就问:“蜜儿说你怀了我的骨肉?是真的吗?”
雪千黛压下心虚,大夫说她有一个多月身孕了,她与谭佑和晋安半个月内先后发生关系,她也不知道孩子究竟是谁的。还有几天她就要嫁到张家冲喜了,现在只有谭佑能够救她了,所以这孩子只能是他的。
“当然是真的,”雪千黛道,“佑郎,我有了你的孩子,父亲却要逼我嫁给别人,不如你带我私奔吧!”
谭佑眼中满是欢喜,私奔当然是不可能的,现在谭家正是生死存亡之际,这个孩子来的真是太及时了!
“我听说府上的五小姐被二皇子看中,带到京城去了,是真的吗?”谭佑急切的问。
104 不能要这个孩子
雪千黛先是一愣,而后失声道:“什么?他是二皇子?!”
“难道是假的?”谭佑看她震惊,有点不确定的问。
雪千黛放在被子里的手狠狠握紧了,二皇子!公子竟然是二皇子!她差一点就成为二皇子的妃子了,都怪雪千歌这个贱人陷害她,她才落得这个下场。
一边的蜜儿也很震惊,道:“五小姐确实被一个京城来的贵公子带走了,但是不知道那位公子是不是二皇子。”
谭佑连忙问了蜜儿那位公子的长相特征,高兴的拍手道:“正是二皇子!正是二皇子!哈哈,我们谭家有救了!”
雪千黛奇怪的看着他:“佑郎,你们谭家出什么事了吗?”
“黛儿,这次你一定要救我们谭家!”谭佑握住她的肩膀激动的说,然后把谭家的事挑了些能说的告诉了她,“黛儿,只要你请五小姐向二皇子求情,我们谭家就有救了!你现在有了我的骨肉,我马上就上门提亲,你过府就是少夫人,我们以后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
雪千黛不可置信的瞪大眼,不愿相信自己最后一个救星竟然也自身难保,那她该怎么办?难道真要嫁进低贱的商户,给一个快死的病痨冲喜?
不!她不要!雪千黛心里尖叫着,凭什么她机关算尽,到最后却什么都没得到,她不甘心!她不甘心!
“好,我替你向二皇子求情,但你要先为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你说,我一定为你做到!”谭佑高兴的道。
“帮我杀了张家那个病少爷!”雪千黛说,只要张少爷死了,她就不用嫁过去了,以后就还有机会翻身,嫁入一个富贵人家。
谭佑二话没说就同意了:“敢觊觎我的女人,那家伙就该死,我明天就派人杀了他!”
“佑郎,你对我真好。”雪千黛甜笑着伏进谭佑怀里,心里却在暗恨,谭家早就出事了,他靠近自己根本就是利用自己,她会帮谭家求情才怪,谭家人全去下地狱吧!
谭佑顿时有点心猿意马,手不规矩的在她身上抚摸,蜜儿立刻知趣的退下了,雪千黛推拒了一会,半推半就的随着谭佑倒在了床上,已经尝过情欲滋味的她,多少有点食髓知味了。
第二日,张家传出噩耗,唯一的独苗被人毒死了,张家哭声震天,一家子几乎都哭死过去。
千歌听到这个消息,然后才从喜鹊那里得知昨夜谭佑去婉柔阁与雪千黛私会的事。
“二小姐,奴婢该死,”喜鹊跪在地上说,“那天普照寺的事情发生后,奴婢虽然对三小姐解释奴婢被人打昏了,三小姐也信了,可是明显不像以前对奴婢那么亲信了,画眉也遭了三小姐的厌,现在什么事都让蜜儿去做,蜜儿太奸猾,奴婢很难从她那打探消息,还是靠着收买她手下的小丫鬟才知道的。”
千歌抿了口茶,淡淡道:“你有难处,我自然不会怪你,不过这种事我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
“是!”喜鹊忙道,“奴婢一定尽快重新取信三小姐!”
打发走了喜鹊,青扇就说道:“小姐,张少爷死了,那三小姐就不用嫁过去了,岂不是太便宜了她。”
青枝道:“张少爷一死,三小姐就成了寡妇,必须要给张少爷守孝的,以后想再嫁都难。”
“奴婢还巴不得三小姐嫁出去呢,”青扇说,“三小姐那么狠毒的心肠,还是去祸害别人吧,别再留在家里害小姐了。”
青枝觉得也是,问千歌道:“小姐有什么好主意吗?”
千歌捧着茶盏不做声,张少爷的病是绝症,前世姐姐嫁过去没到半年,张少爷就死了,张家人一起责怪姐姐没给张家留下后代,却不想张少爷哪有能力让姐姐受孕,他们却不论青红皂白的给了姐姐不少苦头吃,最后把姐姐赶了回来。
她本来打算让雪千黛尝一尝那滋味的,现在张少爷却被毒死了,不过也好……
千歌唇角缓缓勾起:“父亲这个时候想必正在为此事头痛,青枝,你去把孙管家叫来。”
孙管家在鸣玉阁待了半个时辰后回去,没多久雪敬仁就带着刘大夫到了婉柔阁。
“父亲,您怎么来了?”雪千黛一脸吃惊,心里却高兴的很,她已经知道张家少爷死了,父亲肯定是来告诉她不用嫁过去了。
雪敬仁冷冷的看着她:“刘大夫,给她把脉!”
雪千黛顿时一慌,她哪里敢给刘大夫把脉,强笑着说:“不用了,女儿身体好得很,不需要把脉。”
雪敬仁直接吩咐下人:“抓住她!”
两个婆子立刻上去抓住了雪千黛,不顾她的惊叫挣扎,强迫她伸出右手。
刘大夫对这情形有点吃惊,等给雪千黛把了脉,就更吃惊了,瞥了眼雪敬仁的脸色,小声道:“三小姐有喜了。”
雪敬仁神色古怪,似愤怒又似高兴,最后丢下一句:“给她安胎!”就转身离开了婉柔阁。
雪千黛原以为要受到处罚,已经吓出一身冷汗,却不想竟然就这么逃过一劫,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惊疑不定,父亲知道她有孕,不是应该下令落掉胎儿吗?怎么反而要保住他?
刘大夫开了药方,叮嘱了雪千黛一些注意安胎的细节,就背着药箱走了。
“恭喜小姐,”蜜儿此时才松了口气,刚才还真被吓了一身冷汗,“看来老爷还是很疼爱小姐和小姐肚子里的外孙的。”
雪千黛摇头道:“不,我不要能这个孩子,父亲的反应太奇怪了,肯定有蹊跷。”
“这,”蜜儿吓了一跳,道,“可他是小姐的骨肉啊,小姐怎么舍得?”
雪千黛摸了摸自己的腹部,现在这里依旧一片平坦,感受不到里面有任何生命的迹象,想到他只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孽种,她最后一丝母爱情结也没了,必须拿掉他,否则自己以后就没法嫁人了。
雪千黛目露寒光的道:“父亲突然带着刘大夫来给我把脉,肯定是有人告的密,知道我有孕的人就只有你。”
蜜儿吓得连忙跪下:“不是奴婢,奴婢对小姐忠心耿耿,绝对没有出卖小姐!或许,或许是那个给小姐看病的大夫,对!肯定是他!他肯定是被人收买了!”
雪千黛盯着她看了一会,这个丫鬟她用的还不久,难保不是看她失势,投奔了别人,喜鹊和画眉上次虽然办事不利,但总归是从小就侍候她的,对她更忠心一点。
雪千黛道:“去把画眉叫来。”
蜜儿暗中咬牙,又是画眉,好不容易把她打压下去,小姐竟然又想到她了!蜜儿眼珠一转,道:“小姐,奴婢刚才见画眉出门去了,不知去干什么,现在应该还没回来。”
105 千黛阴婚
雪千黛眼神一厉:“等她回来让她过来见我!去把喜鹊叫来。 ”
“是。”蜜儿这才带着一丝得意出去了,喜鹊这个不争不抢的闷葫芦可比画眉好对付多了。
“小姐要落胎?”喜鹊进来,听了雪千黛的吩咐后,大吃一惊的说,心里却暗道二小姐果然料事如神。
“这事不准给任何人知道,”雪千黛叮嘱她道,“对外就说是给我抓的安胎药。”
“小姐不考虑一下吗,”喜鹊劝道,“老爷想让小姐保住小主子,小姐若是落胎的话,老爷会生气的。”
雪千黛犹豫了一下,还是咬牙道:“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父亲已经对她够生气了,就算更生气一点又怎样。
喜鹊这才领命去了。
当天下午,一担担扎着黑绸的礼担从张家抬出,礼担足足排了十里长街,浩浩荡荡的抬进了雪府。
百姓们惊异的相互询问,才知道原来与张少爷定亲的雪府三小姐,已经怀了张少爷的骨肉了,这会儿正准备举行阴婚,把少夫人和小少爷抬进府里呢。
整个县城都传的沸沸扬扬,对这个不知廉耻的雪府三小姐更加唾弃,又嫉妒张家好运气,一个商贾人家竟然能娶到管家小姐,虽然是个名声败坏的小姐,但也够让人眼红了,更别说还给他们张家留下了一条血脉,没让张家断了根,还有羡慕雪家得了丰厚的彩礼的,那么多东西加起来,绝对值好几十万两。
婉柔阁里却是在第二日早上,迎亲的队伍到了府门,丫鬟喜娘来给新娘上妆时,才得到这个消息。
雪千黛刚喝了落胎药,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群人强迫着上了妆换了喜服,灌了一碗散力的汤药,堵上嘴,押上了轿子。
张家外面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喜堂里却寂静的显得阴森,只有张家自己人在场,张少爷已经僵硬的尸身被换上了喜服,用十字架支撑着立在中央,雪千黛由两个丫鬟撑着站在张少爷旁边,从喜帕下瞥见旁边的尸体,吓得双眼圆睁,脸色煞白,若不是堵住了嘴,早已经尖叫出声了。
被压着拜了堂,正要把雪千黛送进新房时,一个丫鬟突然惊叫出声:“血!少夫人出血了!”
张家一阵兵荒马乱,等从大夫口中知道,雪千黛是喝了落胎药才致滑胎,张老爷狠狠的拍了下桌子,怒红着脸道:“雪府实在欺人太甚!”
“老爷,依奴才之见,雪大人既然愿意结这门亲事,就不会这么做,这对他没有任何好处,”张管家压低着声音说,“奴才觉得,少夫人没了这来历不明的孩子也好,以后张家就不用担心被雪家钳制,反正少夫人已经娶回来了,倒不如找个同宗的人来让少夫人受孕,那才是我们张家真正的血脉。”
张老爷顿时眼睛一亮:“不错!就这么办!”
到张家探听消息的婆子回来把事情报告给青扇,青扇又眉飞色舞的转告了千歌,末了拍拍胸口,大大松了口气的模样,“总算是把三小姐给嫁出去了,看她以后还怎么害小姐,那个张家也都不是好人,正好去祸害他们家!”
千歌一笑,眼中幽光闪动,前世姐姐受到的苦,这一世终于加倍还到了陆氏和雪千黛身上,从此以后,她们就只能不甘心的生活,满怀的野心再也不可能达成,没有什么比这更让她们痛苦了。
雪千黛出嫁后第二天,谭佑托的媒人才带着厚礼抵达丹阳县,一入城就听到昨日那场冥喜,抱着拿钱办事的心态到雪家一说,立刻就被雪敬仁乱棍赶了出去。
谭家又派人来连求带威胁的,想让雪敬仁为他们说情,最后被雪敬仁反咬一口,告他们企图拉拢官员,蓄意谋反,最终满门抄斩,株连同族,辉山百姓额手相庆,大快人心。
只一个谭佑,竟然逃过了通缉,不知藏到哪里去了。
天气渐渐更热,主子们都恹恹的躲在房里避暑,雪府后宅安泰了不少,除了水姨娘越来越趾高气昂,俨然以主母之态自居,辅助雪千舞管家也变成了包揽大权,独裁决断,丝毫不把雪千舞放在眼里。
老夫人身体不好了,再加上雪千月的原因,对此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雪千舞又是个没什么权利欲望,不爱争抢的人,对她能忍则忍,几个贴身丫鬟有时看不过去,会愤愤的说上几句,千歌却只是噙着冷笑,她现在越是高调,以后摔的就越惨。
七月酷暑,房里摆着冰块都消不了暑热,青枝拿着扇子对着印花荷叶盏里的冰块扇,把凉风送到千歌身上,青扇指挥着小丫鬟往房里洒上水,趁着空档儿抱怨:“今年夏天真是太热了,这都七月末,快入秋了,还热的能烤死人。”
“你在小姐的房里还抱怨热,那她们呢,”青枝一指屋外,“她们岂不是要被烤干了。”
千歌这才注意到外面院子里几棵树下,几个婆子正顶着太阳,举着网兜去捉树上嘶叫的蝉,道:“晌午太阳这么大,让她们回去歇着吧,等傍晚凉快了再捉。”
“就是晌午知了才叫得欢,会吵到小姐午休的,”青枝说,“而且现在捉了,下午处理一下,晚上正好给小姐做菜。”
“小姐,要不让流萤去抓吧,”青扇眼睛发亮的说,“流萤会飞,肯定几下就抓完了。”
青枝也眨巴着眼睛期待的看向流萤。
流萤面无表情的站着,就像没听到她们说话一样。
千歌笑道:“流萤从早上到现在,一动也不动的,现在去活动一下也好。”
流萤立刻走出房间,从一个婆子手里拿过网兜,然后在一片惊呼中轻飘飘的于树枝间辗转穿梭,没一会儿,所有的蝉鸣声都消失了,流萤落在地上,把装满蝉的网兜扔给婆子,又回到千歌身后站着,面不红,气不喘,身上的劲装没汗湿一点儿。
饱了眼福又完成了任务的婆子对流萤称赞欢呼,青扇兴奋的围着流萤打转,一院子人正欢声笑语时,雪千舞步履匆匆的走进来。
“千歌,出事了!”雪千舞脸色沉重的说,“京城传来消息,五妹妹因为水土不服,生病去世了!”
满院的笑声顿时消失了。
千歌缓缓站了起来,道:“这还真是天大的不幸。”
雪千月死的比她预料的还早,看来君习玦比她想的还要厌恶雪千月。也是啊,没有哪个男人能够容忍被女人设计,更别说君习玦这个皇子,他不需要动一根手指,只要对雪千月冷淡一点,后宅的女人们就能把她吃的骨头渣都不剩。
雪千舞对雪千月没多少感情,可终究是相处了十几年的妹妹,突然就这么殁了,心里有点闷闷的难受,“老夫人听到这个消息,恐怕要病的更重了,水姨娘只怕也要伤心死了。”
芝兰院里,水姨娘哭昏过去一次,被嬷嬷掐着人中唤醒,又哭的差一点晕了。
“我苦命的女儿啊!”水姨娘的妆容哭的全花了,“姨娘明明是送你去享福的,天大的富贵摆在眼前,你怎么就这么去了啊!”
一屋子的丫鬟嬷嬷也都拿手帕点着眼角,哑着声音劝慰。
水姨娘哭了半天,终于平静下来,想到没了女儿这个靠山,这段时间在府里的风光也要没了,好不容易终于过了把主母的瘾,又被打回了原形,这么下去,她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坐上正房的位置啊!
吴嬷嬷擦了擦眼泪,说:“我们五小姐身体一向很好,从小到大都没生过病,怎么会一到京城,就病的没了呢,老天爷太不开眼了啊。”
吴嬷嬷原是安慰的话,却一下子触动了水姨娘,水姨娘哭声一停,惊疑道:“你说的没错,五小姐怎么可能因为水土不服,就病没了,肯定是有人害她!”
“水姨娘慎言啊!”吴嬷嬷吓了一跳,忙压低了声音道,“那可是京城的富贵公子,这话要是传到他耳里可怎么得了啊!”
吴嬷嬷说着把一屋子的下人都赶了出去。
“没错,那是京城的富贵公子,后宅娇妾定然比雪府还多,”水姨娘恨道,“五小姐一定是被那些女人给害了!”
“可是五小姐从小跟在姨娘身边,见识并不少,”吴嬷嬷犹疑道,“怎么可能到京城还没两个月,就被那些女人给害死呢?”
水姨娘握紧手帕思索了一会,突然厉声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五小姐再有见识,也抵不过夫婿不宠爱,公子肯定是记挂着雪千歌这个贱人,才不宠爱五小姐,那些女人才敢害死她,一定是这样的!都是雪千歌这个贱人害的!”
水姨娘越想越愤怒:“都怪这个贱人,若不是她长得一脸狐媚样,公子怎么可能看不上五小姐!那天若不是她给陆氏求情,陆氏早被休了,我已经成为主母了!都是这个贱人害的!”
“姨娘说的有道理,”吴嬷嬷附和道,“本来那包毒药能把二小姐的脸毁容的,是公子给了她几瓶极好的药才治好的,公子对她那么上心,最后却只能带五小姐走,说不定就迁怒五小姐了。”
主仆俩越想越觉得罪魁祸首就是雪千歌,越说越觉得雪千歌罪该万死,水姨娘恨的快把手帕撕烂了:“这个贱人,我一定要她不得好死!让她给我的五小姐陪葬!”
雪千月死了,雪敬仁自觉二皇子承诺的升官,只怕也没可能了,几番希望几番失望,雪敬仁情绪起伏太大,又加上天气炎热,一下病倒了,加上怡心堂里病着的老夫人,雪府的两个主子都卧病在床了。
这天,一张帖子递到了雪千舞手里,打开一看,是淮安雪家的少爷雪上斌请求探病的拜帖。
千歌把帖子接过去瞄了一眼,暗道也的确是这个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