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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凰斗全文阅读

作者:风挽琴     重生之凰斗txt下载     重生之凰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06 二少爷探亲

    雪千舞说:“二弟虽然过继到淮安雪家,但毕竟与父亲是亲生父子,听说父亲病了,前来探望也是情理之中。w w. v m)说起来,我有十年没有见过二弟了,他离开家的时候才四岁,我也才五岁,对他的印象都很模糊了,也不晓得他如今生活的怎样。”

    “他是淮安雪家唯一的少爷,自然不会被亏待,”千歌笑道,“只是这十年来,老夫人和父亲病过多次,也没见他来探望,这一次倒是来的快。”

    雪千舞听她话中有话,疑惑的看她。

    千歌道:“姐姐难道忘了,今年的童试结果出来,二哥考中了秀才,前几日淮南雪家还派人来报喜了。”

    雪千舞立刻想起这事,老夫人和父亲得到这消息,虽然高兴,可是见大弟和三弟都名落孙山,又难免生气,狠狠的训诫了他们一顿,把他们闭门思过的时间又延长了。

    “当初把二哥过继到淮安雪家,是不是娘做主的?”千歌问道。

    雪千舞点了点头:“范姨娘去世后,娘就把二弟放到身边养,只是娘身体不好,你也还小,所以不能时常照顾他,几次差点意外死了,现在想来多半是陆氏和水姨娘见不得娘膝下有子,暗中下的手,后来淮安雪家请求从父亲这过继一个儿子,娘就做主把二弟过继去了。”

    “娘是好心,只怕有人不领情,反倒心里记恨。”千歌冷笑道。

    难怪前世他那么对她,一个姨娘生的庶子,有幸成为主母膝下的嫡子,却突然被过继了出去,从一个官家少爷变成普通百姓,心里就生出了怨恨,却不想想娘是为了保护他,否则他哪里能长大成人,更别谈考上功名了。

    雪千舞眉头一皱:“你是说他来者不善?”

    “岂止是不善啊,”千歌把拜帖往桌子上一扔,“不过该愁的不是我们,而是水姨娘和大哥他们。”

    前世雪上斌回来雪府,对付她只是因为迁怒,下手还算轻的,主要目的是对付陆氏和水姨娘这两个害死她生母的凶手。

    雪上斌的生母范姨娘,与当初还是姨娘的陆氏同样受父亲宠爱,两人差不多时间生下儿子,后来陆氏又有孕,无法侍候父亲,父亲就多往范姨娘房里去,陆氏唯恐范姨娘恩宠过大,就从远亲家把姿容上佳的水姨娘弄进了府,两人合伙把范姨娘害死了。

    范氏若不死,今日坐上继室之位的还不定是谁,雪上斌自然也不会过继到普通百姓家,他怎能不恨极了陆氏和水姨娘。

    回复了雪上斌的拜帖后,第二日一早,他便带着礼物登门了,可见他果然是有备而来,探病只是借口,他早到丹阳了。

    孙管家热情的接待了雪上斌,一路将他领到东院,按着千歌的吩咐,将他安排在雪上诗和雪上书旁边的院落。

    “堂少爷,您对这云隐轩还满意吗?”孙管家堆着笑道。

    雪上斌看了一圈,笑着点头道:“不错。”这院子位于东院中央地段,只有嫡子才能住的地方,他自然是满意的很。

    “那奴才这就命人把堂少爷的行礼送进去了。”孙管家得了雪上斌点头,立刻吩咐下人搬行李。

    “堂少爷在这住着,若是短缺了什么,尽管派人去吩咐奴才,奴才立马给堂少爷送来,”孙管家道,“或者派人去告诉大小姐一声,大小姐也会为堂少爷准备齐全的。”

    “怎么?”雪上斌奇怪道,“现在府上是堂姐管家?”

    “是的,夫人病重不能出门,老夫人身子也有些不爽利,所以就让大小姐管家了,”孙管家道,“老夫人的意思是,大小姐明年就及笄了,要嫁入京城高官家的,现在学着管家,以后才能撑得住场面。”

    雪上斌目光一闪,笑道:“据说堂姐自小就与姨家表哥定了亲,便是这门亲事吗?”

    “正是。”孙管家答道。

    雪上斌眼中立刻多了一抹异彩,他如此年龄就能考中秀才,老师都夸他聪颖,以后考中举人想必也不是难事,若是有幸在京城会试考个进士,有了堂姐夫家的支助,做不成京城高官,也能做个一州知府,最不济也能同伯父一样做个县令。

    雪上斌当即在心中决定与雪千舞交好,对孙管家道:“那我回头必要亲自向堂姐道谢才行。”

    下人们进进出出的忙碌,雪上斌在周围转了一圈,官家就是官家,淮安雪家虽然富甲一方,但是到底没有官宦人家厚重的底蕴,比不上这里威严大气。

    想到自己曾经是这里的嫡少爷,现在却只是一个客人,雪上斌心里就一阵阵的往外冒酸气和怨气。

    望见旁边两处挨在一起的院子里有下人进出,雪上斌道:“那里便是堂兄和三堂弟的住处了吧,我应当去拜访一下。”

    “原应该是两位少爷来迎接堂少爷才是,”孙管家道,“可是老爷让两位少爷闭门思过,等晚点得了老爷同意,奴才再带堂少爷过去。”

    雪上斌眼珠一转,暗道伯父肯定是怪罪他们童试未中,心中不由有些得意:“那便下次吧。”

    下人收拾好东西,雪上斌沐浴梳洗一番,便去拜访老夫人。

    四位小姐给老夫人请安后,就一直等在怡心堂,半个时辰后,雪上斌就进门来了。

    只见他白色交领刺绣中衣外,穿着一件秀才常穿的笔墨纸砚涂鸦修身直缀,头上一顶秀才常戴的灰纱书生帽,身姿挺拔,五官端方,年龄与大少爷雪上诗相近,却比之更多了一股书卷气,也更英俊一些。

    “老夫人!”雪上斌一进门就望见坐在主座上,神色略带激动的老夫人,当即双膝跪地行了个大礼,“孙儿多年未给老夫人请安了,老夫人一切安好?”

    “好!好!快起来!”老夫人高兴的说,“你如今已经功名加身,怎的还给我行如此大的礼。”

    “孙儿虽然功名加身,但也是老夫人的孙儿,尊敬老夫人是应该的。”雪上斌站起来笑道。

    老夫人仔细的端详他,果然学问大的就是不一样,斯文有礼,越看越是满意。

    “堂姐,”雪上斌看向雪千舞,笑容亲善的说,“一别十年,我还记得小时候堂姐带我玩儿的情景,没想到堂姐竟出落的如此端庄大方了。”

    雪千舞也亲和的笑道:“我也记得娘带着我们认字的情形,现在堂弟竟已经是秀才了,我深感与有荣焉,娘和范姨娘在天之灵,也会为堂弟高兴的。”

    提到雪千舞的生母傅氏,雪上斌眼中闪过一丝怨恨,脸上笑容却不减的点头称是。

    与其他小姐打过招呼,雪上斌目光在千歌身上多停留了一会,眼底暗藏不善,对雪千舞不能得罪,但这个雪千歌,傅氏该得的报应就由你代受吧!

    众人正寒暄着,雪敬仁过来了,后面跟着四位少爷。

    “伯父!”雪上斌想再次下跪行大礼,却被雪敬仁一把托住了。

    “你如今是秀才了,就算在大堂上见了我,也不需要下跪,更何况这是在家里,”雪敬仁这些日子来脸上第一次有了笑,上下打量了雪上斌一番,“小时候我就觉得你最聪慧,果真你们兄弟五个,就你最是有出息,我脸上也有光啊,呵呵。”

    雪上斌很好的把得意藏在谦逊的表情下,“伯父谬赞了,堂兄这次想必只是一时大意,堂弟他们也还小,以后的成就定然在侄儿之上。”

    雪敬仁笑着又夸了他几句,心中有点懊悔,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把这二儿子过继出去,如今得了功名也是人家门楣光耀了。

    一家人坐在一起其乐融融的交谈,雪上斌口齿伶俐,尽挑老夫人和雪敬仁喜欢的话说,逗的两人皆开怀,没多久就消了彼此的隔阂,真像是一家人一样了。

    “伯父,其实这次来,除了探望伯父和老夫人外,父亲还让侄儿带了一样礼物送给父亲,”雪上斌笑着说,“本来这种礼物不该由侄儿敬上,只是父亲最近忙得脱不开身,只好让侄儿代送了。”

    “贤弟真是太客气了。”雪敬仁笑呵呵的道,眼中露出一丝期待和好奇。

    雪上斌对着书童吩咐一声,书童立刻出门去,不一会儿,领了一名大约十八九岁的女子走了进来。

    这女子穿着玫红色抹胸石榴裙,胸口一大朵刺绣牡丹色彩艳丽,凸显出比例夸张的丰胸瘦腰来,外面罩着单薄贴身的深领月白色半臂,纤巧的锁骨下深如沟壑的乳线若隐若现,狐狸细眼顾盼娇媚,殷桃小口红若朱丹,行走间身姿袅袅,柔若无骨,一进来就吸引了所有男人的目光。

    “奴家伍媚儿给诸位主子请安。”女子娇滴滴的开口,声音既甜又媚,只怕一屋子男人骨头都酥了一半,软了一半。

    千歌眼中盈满凉凉的笑意,这个伍媚儿果然如期来到了雪家,雪上斌的意图很简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伍媚儿抢了水姨娘的宠,让她尝一尝失宠的滋味。

    只是雪上斌自己恐怕都没有料到,伍媚儿是个多么不安分的主,以后的雪家,才真正是要热闹了!

    雪上斌见雪敬仁看得几乎失神,满意的笑道:“这位伍媚儿小姐,曾经是邻国罗丽国的官家小姐,后来全家获罪流放,被父亲无意中买下,所以并不是出身低贱的女子,父亲想到伯父这些年来身边没多少人侍候,就带来送给伯父,还望伯父不要嫌弃才好。”

    “这,”雪敬仁露出为难的样子,“贤弟好意相赠,本不该犹豫,但是收妾之事多由母亲做主,还要看母亲的意思才行。”

107 媚姨娘

    老夫人皱了皱眉,对这个长相狐媚的伍媚儿不喜,可是总不好一见面就驳了孙儿的面子,只好点头:“官大人身边侍候的人的确太少了,还是贤侄考虑周到,官大人你就收下吧。 ”

    雪敬仁忙就点头应好。

    “奴家谢老夫人,谢老爷收留。”伍媚儿深深蹲了一礼,正好把衣襟下的沟壑给雪敬仁看了个清楚。

    雪敬仁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道:“看在贤弟的面上,就赐你做姨娘,以后就住在莉香院吧。”

    伍媚儿再拜谢了雪敬仁,当即给老夫人和雪敬仁都敬了茶,算是正式进了雪家的门。

    雪上礼和雪上义还小,女色对他们的诱惑还不大,见到伍媚儿就知道是娘亲的劲敌,又气又怒,一离开怡心堂就去了芝兰院。

    把伍媚儿的事对水姨娘一说,水姨娘更是气的喷火了:“那个该死的雪上斌,他是来报复我的!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手软,应该早弄死他的!”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雪上礼急道,“看父亲的样子似乎很中意那个伍媚儿,若是被她吹了枕头风,娘成为主母就更艰难了!”

    水姨娘咬牙道:“老爷不是安排她住进莉香院做姨娘吗,我这个老人自然要去给新人添点东西,我倒要看看,她是个什么狐媚样子!”

    水姨娘带着礼物往莉香院去,正好在半路上碰见也来送礼的千歌和千舞。

    水姨娘一见千歌,眼中就闪过怨毒,恨不得立刻杀了她为女儿报仇,面上却只能扯出个笑来,道:“大小姐,二小姐,这么巧啊,也是去给新进门的姨娘添喜吗?”

    雪千舞笑道:“正是,看来水姨娘和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

    “没想到水姨娘也这么积极去添喜,”千歌笑眯眯的说,“我还道水姨娘现在心里该难过狠了,得过几日才会过去呢。”

    “二小姐真是想太多了,”水姨娘假笑道,“老爷身边的姨娘就婢妾三个,好不容易多了个姐妹,婢妾高兴还来不及,当然连忙就赶来见见新妹妹了。”

    “水姨娘愿意和媚姨娘和平相处,那真是父亲的福气,”千歌道,“我和姐姐正打算送媚姨娘一尊送子观音,期盼媚姨娘明年能给我们添个小阿弟,水姨娘觉得,这个喜头好不好?”

    “两位小姐的心意自然是好的,”只怕那个狐媚子没那个福气!水姨娘在心里恨恨的补了一句。

    “那我们就放心了,”千歌笑道,“既然遇到,我们便一同前往吧。”

    水姨娘笑着点了下头,三人继续往莉香院去了。

    媚姨娘倒是个会做人的女子,三人还没到地方,她已经等在门口迎接了,礼数一点儿也没有差错,收了媚态后竟显得有几分端庄,倒真符合了雪上斌说的官家小姐出身。

    “大小姐和二小姐婢妾已经见过了,”媚姨娘看着水姨娘道,“只是这位,婢妾看排场像是夫人,形容却像是姨娘,婢妾实在眼拙,就不知究竟是什么了。”

    千歌一笑,媚姨娘当真是厉害,一来就给了水姨娘一个下马威,形容像姨娘,岂不就是说她天生就是一副姨娘的长相么。

    水姨娘立刻就气白了脸,她还没找这个狐狸精的麻烦,她倒先来挑衅了,就要出口狠狠的反击她一顿,院子里传来雪敬仁的声音:“怎么都站在门口说话,还不进来?”

    水姨娘立刻吞下将出口的话,气白的脸憋红了,想到老爷竟然这么迫不及待就到这狐狸精院里来了,红脸又转青,脸色当真是精彩的很。

    “老爷,”媚姨娘娇滴滴的唤道,只是两个字就让她念出了好几种调儿,“媚儿愚钝,不知道这位到底是夫人还是姨娘,所以不知该怎么称呼,就问了一下,不是故意让两位小姐在门口站着的,失礼之处还请老爷莫要怪罪媚儿。”

    “你这么懂礼数,我怎么会怪罪你呢,”雪敬仁宠溺的说,“这是姨娘水氏,你们以后姐妹相称就行。”

    “原来是水姐姐啊,”媚姨娘走过去拉住水姨娘的手,“妹妹初来乍到,不懂府里的规矩,还希望姐姐多多提点,还有老爷的喜恶,也希望姐姐能够告知,妹妹感激不尽。”

    “那是自然,”水姨娘亲切的拍拍她的手道,“正好姐姐那儿的七小姐还小,每天照顾七小姐忙得很,不得空侍候老爷,还要劳烦妹妹代姐姐好好侍候老爷,姐姐也感激不尽呢。”

    “姐姐太客气了,”媚姨娘娇笑,“老爷是妹妹的夫婿,妹妹自然会好好侍候,哪有什么代劳不代劳的,姐姐这么说真是太见外了。”

    水姨娘和媚姨娘两人明褒暗讽,雪敬仁对她们能融洽相处一脸欣慰,千歌和千雪在一旁笑眯眯的看好戏。

    “这是姐姐送给妹妹的见面礼,”水姨娘从丫鬟手里拿过一个盒子,打开来露出里面一只白玉梨花压海棠篦梳来,“梨花虽然比不上海棠娇艳,但是胜在可人,又能结得出果实,是海棠万万比不上的,正好送给妹妹添妆,不知妹妹觉得如何?”

    “真是太谢谢姐姐了,”媚姨娘巧笑道,“其实妹妹更喜欢海棠,比梨花开的久,开的美,养花的人养梨花只是为了梨子,养海棠却是为了欣赏,养的更精致更用心呢。”

    水姨娘冷笑道:“海棠开的再久,也终有败落的一天,梨花结了果实,子子孙孙无穷尽也,才是真真的花开之道。”

    这时候,荷姨娘和兰姨娘带着千荷千兰过来了,媚姨娘立刻停止和水姨娘斗嘴,亲热的迎接她们,言语间倒没有为难,姐姐妹妹的叫的热乎。

    众人各自把礼物送了出去,媚姨娘眉开眼笑的招呼众人到屋里坐。

    水姨娘开口道:“老爷,媚姨娘刚进府,应该多做些衣服才是,夏天快要过了,秋衣和被褥也要做几套,婢妾想做主为媚姨娘筹备,老爷觉得怎样?”

    “你一向最是细心周到,便由你安排吧。”雪敬仁点头说。

    水姨娘立刻顺势道:“还有丫鬟仆妇,媚姨娘身边只带来一个丫鬟,是肯定不够的,婢妾也做主添置吧?”

    雪敬仁满意的道:“难为你这么大方体贴,那你便多操心一点吧。”

    “这是婢妾应该做的。”水姨娘笑着说,斜眼瞥了媚姨娘一眼,凭你再狐媚,还不是要被我掌握在手中。

108 堂少爷送礼

    媚姨娘笑道:“姐姐如此关心妹妹,妹妹真是太感激了,妹妹原本想着与大小姐年龄相仿,眼光和喜好更贴近一些,想劳烦大小姐担待一点的,姐姐别误会,妹妹不是说姐姐老了,只是妹妹到底还是女儿家,眼光肯定比不上姐姐成熟,更小孩子气一点嘛,现在有姐姐操心,妹妹真是省了很多工夫呢。 ”

    水姨娘自认已经得了上风,懒得再与她口舌相争:“妹妹放心,姐姐一定把什么都给妹妹安排的妥妥当当的,让妹妹绝对不费一点儿工夫。”

    当天晚上,雪敬仁便宿在了莉香院,第二日一扫之前不豫的脸色,满面春风得意,后面几天依旧宠幸媚姨娘,除了去衙门办事,否则走到哪带到哪,宠爱的不得了。

    水姨娘又与她对阵了几次,无一不败下阵来。

    这天刚下完雨,天气微微凉爽,千歌被夜凤邪掳出府去玩了一趟回来,刚沐浴完换了一套衣裙,外面彩云来报,堂少爷派人送礼物来了。

    “传进来吧。”千歌在黄梨木雕花椅子上坐下,吩咐道。

    珠帘打开,一个捧着小盒子的大丫鬟领着两个抬箱子的婆子进来了,一起给千歌行礼。

    千歌免了她们的礼,笑道:“今儿又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堂哥怎么会送礼物过来?”

    “这是我们少爷来从淮安给诸位堂小姐带来的礼物,”大丫鬟笑着说,“因为心念老夫人和老爷的病体,少爷轻车简行先过来了,装礼物的车子行的慢,今儿上午才到,少爷忙就把礼物分送给各位堂小姐了。”

    “堂兄真是太客气了。”千歌笑着说了一句,“回去定要代我好生谢过。”

    大丫鬟把手里的小盒子打开,露出一套包含步摇,耳坠,项链,手钏的四喜梅花妆掐金银丝首饰,两个婆子也把箱子打开,露出里面各色款式新颖的衣裙,旁边小抽屉里还有几样衣饰腰佩,具是丹阳少见的样式。

    “二小姐,少爷说这些东西都是京城今年最流行的款式,淮安的小姐们都这么穿戴,”大丫鬟道,“少爷想着,堂小姐们在丹阳想必是很少见到,所以给每位堂小姐都准备了一大箱呢。”

    千歌一笑:“果然都是些新奇东西,早听闻淮安很是富庶,今日可见一斑。”

    大丫鬟脸上露出几许得意,领了千歌的赏,带着婆子喜滋滋的走了。

    青扇走过去看了看箱子里的衣裙,学着刚才那大丫鬟的语气道:“这是京城最流行的款式,淮安小姐都这么穿戴,丹阳想必很少见~~什么嘛,我看这些东西也就一般般!瞧她那得意的样儿,淮安雪家再有钱也只是百姓,哪比得上我们丹阳雪家官宦出身,哼。”

    说是这么说,但是眼睛还是忍不住盯在上面,女儿家没有不喜欢漂亮衣服的。

    千歌失笑道:“许你得意出身高贵,就不许人家得意身家富裕了?”

    “小姐!”青扇跺了跺脚,“奴婢帮你说话,你怎么反而帮着人家啊。”

    “好了,我的错,我谢谢你哪,”千歌笑道,“把那套首饰拿过来。”

    青扇把首饰送到千歌面前,还有点不服气的道:“这首饰的花样也太简单了,京城的小姐们怎么可能穿戴这么普通的东西。”

    千歌不理会她的碎碎念,取出那只镶着紫红色玉石的步摇。

    还没待千歌细看,一只手突然从旁边伸过来,一把夺过那只步摇。

    “流萤,你干什么!”青枝惊讶道,“你怎么可以对小姐无礼?”

    千歌也有点惊诧:“流萤,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毒物。”流萤只简单的吐出这两个字。

    千歌欣喜的问:“你学过医术或是毒术?”

    “毒术,”流萤回答道,顿了下又补了一句,“六堂必学。”

    六堂?千歌略一想便恍然,好奇的问:“你原本叫六一,是不是因为你是六堂最厉害的?”

    “是。”流萤回答的倒是毫不谦虚。

    难怪一眼就看出那里面有毒物,想到把她派到自己身边的夜凤邪,千歌心中不由一暖。

    “前面是不是还有五个堂?”千歌又问。

    流萤闭口不言了。

    千歌原本就是随口一问,也不勉强,只是对夜凤邪的身份,又多了几分猜想。

    “小姐,这步摇里面真的有毒物?”青枝惊奇又惊讶的问,如果说有毒她还可以理解,毒物不就是蛇、蜈蚣、蝎子之类的东西吗,怎么藏在一只小小的步摇里。

    “淮安地处漕运要道,南来北往的人多,奇特的东西自然也就多,”千歌避开那颗紫红色玉石,从流萤手中拿过那只步摇,道,“西南之地有一个小国,名叫苗国,苗人擅养一种毒物,称之蛊虫,大者有丈长,小者如毫毛,以五毒之虫为食,喜欢钻入人体,轻则病痛重则惨死,一般的医者根本无法救治。”

    青枝和青扇听的惊奇,流萤也惊异的看了千歌一眼。

    “世上竟然还有这种东西,”青枝惊恐的盯着步摇,“这步摇里面难道就是那什么蛊虫?小姐快放下啊!”

    “放心吧,不碰到中间这颗紫红玉石,它不会出来的。”千歌道,“否则我怎敢用手拿着。”

    “堂少爷怎么会送这种东西给小姐!”青扇又惊又怒,“小姐才和他见几次面,又没有得罪过他!”

    千歌笑了一声,这世界上无故伤人的人何其多,以德报怨的人也不少。

    前世她首饰少的可怜,突然间得了这样珍贵的步摇,高兴的每天都戴着,里面的蛊虫钻入她头内,以血液为食,让她经常头痛头晕,看了不少大夫都说她只是血气亏损,需多食补血之物。

    直到后来到了京城,成为二皇子侧妃,御医才诊出她是中了蛊毒。这支步摇因是她第一次收到的珍贵之物,一直妥善收着,被御医查出,这颗紫红色玉石正是蛊虫寄居的蛊玉。

    雪上斌出手算是轻的,这种蛊虫只会让人头痛虚弱,并不会致死,当然更大的可能,是以他的能力,只能弄来这种最低等的蛊虫。

    “小姐,让流萤把这东西毁掉吧,”青枝道,“这东西听着都吓人。”

    “这么难得的东西,毁了多可惜,”千歌把步摇放回盒子里,“青扇,把这套首饰小心收起来,别让任何人碰到。”也许,以后还能给京城的某人一个教训呢!

    青扇两只手捏着盒子边沿,脸上怕怕的把盒子塞到柜顶里,上了锁后才呼了口气,完成一件天大难事的表情。

    “啊!堂少爷这么害小姐,会不会也害大小姐!”青扇突然想起来,惊慌的喊。

    “笨蛋,”青枝道,“若是会,小姐早告诉大小姐了,还用你这时候才瞎担心。”

    青扇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也觉得自己真是瞎担心。

    千歌听着她们的对话,感觉有点窝心,又有点寒心,只是对两个丫头善待,她们就对她如此关心,明明是血缘相亲的兄弟姐妹,却要彼此操戈相向,相煎太急。

    这念头只在千歌脑中一闪,就抛掷脑后,有些事情她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想要好好的生存下去,就只能拿起武器自卫,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小姐,”彩霞忐忑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奴婢有事想要禀告。”

    “进来。”

    彩霞打帘进来,往地上一跪,道:“奴婢刚才从外面回来,不小心与堂少爷的丫鬟撞到一起,把堂少爷送给媚姨娘的礼物撞到地上沾了灰尘,奴婢给擦干净了,那丫鬟说没关系,会帮奴婢隐瞒,奴婢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有点不妥,便来禀告小姐,求小姐恕罪。”

    千歌眯起眼睛:“礼物是何东西?”

    “奴婢看盒子,像是燕窝之类的东西。”彩霞道。

    千歌沉吟片刻,问:“当时有没有其他人在场?”

    “没有。”彩霞道,“只有我和那个丫鬟两个。”

    “嗯,我知道了,”千歌对她道,“既然你能勇于认错,这件事我便替你担着,下次再遇到这类的事情,一定要告之于我。”

    “谢谢小姐!谢谢小姐!”彩霞连连谢恩道,“奴婢记下了!”心里不由生出感激,还是彩云说的对,小姐一向宽容,果然没有怪罪她,还愿意护佑她,有这样的主子真是做奴婢的福气。

    彩霞退出去后,青枝问:“小姐,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我也不能肯定,”千歌道,前世她身边没有这些丫鬟,自然也没有发生彩霞这件事,她不能肯定是意外还是阴谋。

    想了片刻,千歌低声吩咐了青枝几句,青枝点了点头,领命去了。

    过了几天,就到了七小姐三周岁的生辰了,女儿三岁取名,算是一个重要的生日,加上老爷病好了,老夫人这几天身体也有好转,还有一个过继出去的少爷回来探亲,家里又多了一个姨娘,算是连连有喜,老夫人与雪敬仁一合计,就打算办个大的宴会,请本县的几个小吏和家眷来添喜。

    水姨娘自是欣喜万分,除了大丫头和二丫头这两个嫡女,取名的时候请了外客,就算是三丫头这个后来升上去的嫡女,小时候都没这个待遇,现在她的女儿能有这份殊荣,怎不让她倍感脸面有光,心里不由浮想联翩,老夫人和老爷或许都中意她做主母,要不了多久她就能坐上那个位置了。

    县太爷宴客,本县的所有小吏当然都要给面子,这一天,客人络绎不绝,一些自觉有些体面的员外县绅,都备了厚礼来贺喜。

109 官燕变白燕

    男客宴请在前院,女眷都请入后院观景楼,由老夫人亲自主持。

    水姨娘穿的喜气洋洋,抱着七小姐坐在老夫人左下手,听着下面女宾客对老夫人说恭维话,不停的夸七小姐,脸上不禁眉开眼笑,掩不住的春风得意。

    “老夫人,贵府七小姐真是可爱,粉雕玉琢的玉人儿一般,不知取了怎样尊贵的闺名呢?”县丞夫人笑着问。

    “七丫头爱笑,就随便取了名儿叫千欢,哪里谈得上尊贵。”老夫人笑呵呵的说。

    “这名儿好啊,欢喜万千,好听又吉利,”县尉夫人恭维道,引得大家一同点头称是,七嘴八舌的称赞,只差没形容成天上有地下无。

    坐在水姨娘旁边,一脸甜笑的媚姨娘道:“老夫人,婢妾还从未见过像七小姐这样爱笑的小孩,真是讨人喜欢的不得了,婢妾明年一定也给老夫人添个这么可爱的孙子。”

    老夫人一听,顿时笑得更欢畅:“好!好!那我可就等着抱孙子了!”

    “这还是婢妾第一次见到七小姐呢,理应送上见面礼才是,”媚姨娘道,“婢妾入府不久,还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正好前几日堂少爷送了一盒官燕来,婢妾就转送给七小姐,聊表心意。”

    “这也太贵重了,”老夫人说,“小孩子吃不了这么好的燕窝,你留着自己用好了。”

    “就是,这太贵重了。”水姨娘道,“妹妹有这个心意,七小姐就很高兴了。”

    “七小姐正长身体,才应该吃好的,婢妾吃普通的就好,”媚姨娘说着吩咐贴身大丫鬟春桃,“快把燕窝拿过来。”

    春桃忙捧出一个盒子来。

    “堂少爷把这官燕送过来,婢妾还没拆封过呢,”媚姨娘笑道,“只听送过来的丫鬟说,里面有两对官燕,都是精挑细选的极品,比进贡到皇宫里的都不差呢。”

    “这么好的东西,妾身见都没见过,媚姨娘也舍得拿出来,真是太大方了,”主薄夫人说道,“果然县令大人府上的就是不一样,姨娘都格外大气。”

    老夫人顿时觉得有面子,却听水姨娘笑道:“真若这么好,堂少爷应该送到老夫人那里去了,怎么会送到妹妹那里,难道有什么特殊原因,堂少爷才如此看重?”

    媚姨娘目光一闪,笑道:“哪有什么特殊原因,还不是因为婢妾来自淮安雪氏,那里算是婢妾的娘家呢,堂少爷自然会多照顾一点,该不会姐姐娘家从没给姐姐送过好东西吧,这怎么也说不过去呢。”

    水姨娘笑容一僵,她出身小门小户,因着和陆氏的远亲关系才进到雪府做姨娘,娘家偶尔还靠她接济,哪有能力送好东西给她。

    “好了,话题都扯远了,”老夫人见她们当着外人面斗嘴,不悦的道,“堂少爷给我送了不少好东西了,送一两样给媚姨娘也是应该。”

    老夫人发话,水姨娘和媚姨娘顿时不敢吭声了。

    “妾身还没见过官燕是什么模样的,不知老夫人能不能让妾身开开眼界?”主薄夫人讨好的说道。

    “妾身也没见过,”从事夫人也道,“也想开开眼界呢。”

    其他众夫人不管是真没见过,还是假没见过,都一一跟着附和。

    老夫人颜面大长,笑呵呵的说:“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比普通燕窝也就好上一点,”谦虚过后吩咐春桃,“快打开来,给各位夫人看一看。”

    春桃忙小心的解开绸带,把包装撕掉,打开盒子露出里面的东西来。

    众夫人伸长了头朝里一看,脸上或疑惑或古怪的面面相觑。

    老夫人看出他们神色不对,奇怪的问:“怎么了?”

    “没什么,”县丞夫人笑着说,“她们都没见过官燕,妾身有幸得过一对,官燕里也有这种白燕的,虽然看起来差不多,但是味道要比普通的好多了,也更养身呢。”

    “原来如此,”主薄夫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妾身等实在孤陋寡闻,今日才长了见识。”

    其他夫人也都笑着应和,只是许多人面色还是有点不自然。

    “什么官燕,不过就是普通的白燕,”从进门来,就一直默不吭声的参将夫人嗤笑道,她一向是个正直脾气,为此得罪过不少人,没少被夫婿责怪,这次出来前参将千叮咛万嘱咐,所以她一直忍到现在没出声,现在见她们指鹿为马的谄媚做派,终于忍不住出口讽刺,“瞧你们这副讨好的样子,说什么没见过官燕,你们哪个月不吃好几对,真真是睁眼说瞎话!”

    一时间,满屋人不管是主是客,脸上都有些挂不住,心中暗骂若不是这贱嘴的有后台,谁愿意跟她来往!

    老夫人恼羞不已,呵斥春桃道:“把燕窝拿来给我看!”

    春桃垂着脸把盒子捧到老夫人面前。

    老夫人仔细看了看,又让身边的王嬷嬷仔细看了,确定果真是普通的白燕,气怒道:“媚姨娘,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这么糊弄我!”

    “婢妾冤枉啊!”媚姨娘软声喊道,“堂少爷送来的时候明明说是官燕的,婢妾珍惜,连包装都没有拆,不知怎么就变成了白燕,婢妾绝不敢糊弄老夫人啊!”

    水姨娘双眼发光,满是幸灾乐祸的快意,道:“淮安雪家富裕的很,堂少又爷是饱读诗书的秀才,怎么会对几对燕窝做假,妹妹,你拿不出官燕这样好的东西,就直接说是白燕好了,老夫人和七小姐又不会嫌弃,现在这样可如何是好啊。”

    “婢妾真的不知情,”媚姨娘落下眼泪来,“但没查清楚就拿来送七小姐,的确是婢妾的错,婢妾愿意接受责罚。”

    她没有极力狡辩,而是认错担罚,老夫人的神情反倒没有那么愤怒了。

    水姨娘见状连忙说:“哎呀,妹妹你这么说就太严重了,不过是一件小事而已,事情还没查清楚,老夫人就罚你岂不是显得不公正,老爷知道了也该心疼了,妹妹这岂不是让老夫人和老爷不和么,老夫人就是看在老爷的面子上,也不会责罚妹妹你的。”

    老夫人目光顿时就一厉,官大人对媚姨娘宠信的很,这个媚姨娘平日里可不像这么好说话的样子,现在岂不是恃宠而骄,拿准了她不会处罚她?!

    “姐姐误会妹妹了,”媚姨娘弱声说,“婢妾只是区区侍妾而已,老爷再宠爱婢妾,心里最看重的还是老夫人这个亲生母亲,岂会因为婢妾就与老夫人生隙,婢妾再无知,也不敢在老夫人面前托大。”

110 都有嫌疑

    媚姨娘这番话令老夫人通体舒畅,眼中厉色稍缓,带着思索和探究的视线在水姨娘和媚姨娘身上扫视。

    下面的夫人看了这一会儿雪府内斗,眼底都藏着看好戏的兴奋,最为八卦的县尉夫人推波助澜的说了一句:“老夫人,妾身觉得此事有些蹊跷,或许是有人见不得媚姨娘受宠,设计陷害她,应该拿收管燕窝的奴婢拷问一番,看看是不是被人收买,调换了燕窝。”

    众人的目光立刻移到了春桃身上,春桃慌忙跪下道:“奴婢冤枉!奴婢绝没有调换燕窝!求老夫人明鉴!”

    “这些奴婢被人收买,肯定是不敢承认的,”县丞夫人也插嘴道,“只有用刑才能撬开她们的嘴。”

    春桃吓得面色一白:“真的不是奴婢!求老夫人相信奴婢啊!对了,除了奴婢,还有春杏也碰过那个燕窝!”

    躲在一边的春杏暗恨的瞪了春桃一眼,跪出来道:“ 奴婢只在堂少爷身边的丫鬟白莲过来送礼时接了一把手,之后就交给春桃拿去收管了,奴婢绝对没有时间做手脚,老夫人明鉴啊!”

    “老夫人,这两个奴婢都是水姐姐安排给婢妾的,”媚姨娘说道,“婢妾相信姐姐安排的人,肯定不是手脚不干净的人。”

    老夫人看向水姨娘,眼中阴晴不定。

    从事情指到丫鬟身上,水姨娘就暗觉不好,此时心里慌张,面上却镇定道:“春桃和春杏都是府里的老人了,一直在绣房做针线,婢妾听了绣房嬷嬷的推荐,说她们绣活做的最好,人也老实伶俐,才调去给妹妹用,婢妾对她们并不熟悉,她们为人究竟如何,婢妾也不清楚。”

    春桃和春杏嘴巴动了动,想到外面的家人,终究什么也没说。

    “这些个没养熟的奴婢都是见钱眼开的东西,”主薄夫人道,“谁给了她们银钱,她们还不就给谁办事,妾身看就该狠狠的打到她们说。”

    “随意责打奴婢,岂不是有伤天和,传出去还以为咱们雪府苛待奴婢,”千歌这时笑着开口道,“祖母,这件事往复杂了想,便觉得复杂的很,往简单了想,其实也很简单,只需派人去问一问堂兄,送给媚姨娘的究竟是官燕还是白燕,或许只是丫鬟传错了话也不一定。”

    “妹妹说的对,”雪千舞也道,“先确定堂兄送的究竟是什么,再追究其它,万一是误会,冤枉了这些奴婢就不好了。”

    “大小姐和二小姐真是仁慈,”县尉夫人不以为然道,“不过是两个奴婢而已,冤枉了她们又如何。”

    “也许在县尉大人家里,两个奴婢不当一回事,”千歌轻笑道,“但是我们雪家在祖母的教诲下,人人都是宽容仁慈的,祖母常说要以德治家,处事公正,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轻饶一个坏人,家里才能和乐安泰。”

    县尉夫人一听是老夫人,忙堆了笑说:“老夫人仁厚宽和,治家有方,妾身果然是万万比不上的,以后定当向老夫人学习。”

    老夫人赞许的看了千歌一眼,道:“王嬷嬷去前院问一问堂少爷,速速回来回话。”

    王嬷嬷答应一声,脚步匆匆的去了。

    没一会,王嬷嬷带着一个丫鬟回来了,道:“老夫人,堂少爷说送给媚姨娘的的确是官燕,让奴婢把白莲丫鬟带回来,给老夫人问话。”

    白莲忙给老夫人和众人行礼。

    老夫人先免了她的礼,问:“那日是你去给媚姨娘送的燕窝?”

    “回老夫人话,是奴婢,”白莲恭敬的回答道,“少爷还叮嘱奴婢,说礼物是极好的官燕,让奴婢一定要送到媚姨娘面前。”

    老夫人眉头皱紧。

    “老夫人,可见媚姨娘是没有撒谎的,”媚姨娘带来的丫鬟招喜顿时抱屈道,“媚姨娘进府这些天来,对所有主子都尊敬恭顺,处处谨小慎微,却还是有人欺负媚姨娘初来乍到,奴婢求老夫人为媚姨娘做主啊!”

    媚姨娘用手帕沾了沾眼角,道:“婢妾有老夫人和老爷的宠爱,受这点委屈也不算什么,婢妾不想因为自己闹得后宅不宁,老夫人,此事不如就这么算了吧。”

    “果然是老夫人教导出来的,媚姨娘真是忒大方宽容了,”县丞夫人道,“不过这次如果就这么算了,有些人定然心存侥幸,下次做出更大胆的事,才真的是后患无穷,家宅不宁呢。”

    “是呀,”县尉夫人唯恐天下不乱道,“妾身建议老夫人一定要彻查到底,让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得到教训!”

    老夫人对这些煽风点火的人不悦,冷着脸道:“不用诸位夫人说,我也自然会彻查到底,这是我们雪府的家事,诸位夫人还是不要多管了。”

    几位夫人这才唯唯诺诺的噤了声,眼中闪过一丝不服气,看好戏的神情更浓了。

    水姨娘看到现在,早明白这是媚姨娘设计的一场阴谋,生怕再追查下去,火会烧到自己身上,连忙呵斥春桃和春杏道:“我听了绣房嬷嬷的好话,才给你们安排了侍候媚姨娘的好差事,你们快说出实情,到底是不是你们欺负媚姨娘初来乍到,偷了她的官燕拿出去换了银两,贴补了外面的家人?!”

    春桃和春杏不可置信的看向水姨娘,只见她眼里满满的都是威胁,冲到嘴里的冤枉立刻顿住了。

    不管事实如何,老夫人也不愿给外人看了好戏,顺势道:“你们若是招出实话,还可以从宽处理,不追究你们家人,否则定严惩不贷!”

    春桃和春杏咬住唇,话语几次在唇边打转,最终还是慢慢的垂下了头。

    众夫人见老夫人有息事宁人的意思,无趣的撇了撇嘴。

    就在两个丫鬟要认了罪,水姨娘松了口气,众夫人觉得失望的时候,白莲一脸犹豫的说:“老夫人,奴婢突然想起一件事,可能与燕窝被调有关,不知该说不该说。”

    老夫人不豫的看向她,暗道这个丫鬟怎么这么没眼色,但是底下坐了两排的夫人都睁大眼睛看着呢,只好道:“说!”

    白莲往千歌的方向看了一眼,道:“奴婢那日往媚姨娘院里送燕窝,路上与二小姐身边的丫鬟彩霞撞到了一起,燕窝盒子掉在了地上,彩霞拿去擦干净才还了回来,奴婢不敢妄自揣度此事,还请老夫人明察。”

    彩霞面色一白,又惊又怒的瞪向白莲,这个白莲那日明明说要帮她隐瞒,让她自己也不要告诉任何人,今日却主动的告发出来,心里不由万般庆幸,若不是她觉得不妥禀告了小姐,今日在这么多人面前被说破,她将百口莫辩,还要连累到小姐!

    水姨娘眼睛一亮,她现在是恨毒了千歌,见到有机会害她,立刻把息事宁人的念头抛到脑后,开口道:“婢妾帮着管家,看管事簿上的记录,二小姐最近可爱吃燕窝了,就算府里的白燕比不上官燕味道好,二小姐可以让大小姐专门买来,反正大小姐一向对二小姐疼爱的很,必定不会拒绝的,怎么可以把主意打到堂少爷和媚姨娘身上呢。”

    “瞧水姨娘说的,”千歌浅笑道,“府里每人的用度都是有规矩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姐姐处事不公,专为我这个妹妹徇私呢,姐姐管事的记录每月可都呈给祖母看的,祖母都夸姐姐处理的好呢,水姨娘这么说,莫不是经常对亲近疼爱的人徇私,才觉得这么理所当然?”

    “婢妾万万不敢,”水姨娘道,“婢妾只是辅助大小姐,没那个权力也没那个心思徇私,二小姐莫要转移了话题,现在要处理的是媚姨娘的官燕怎么变成了白燕,还得二小姐身边的彩霞出来好好解释一番才行。”

    “水姨娘既然知道需得彩霞出来解释,怎的她还没出来说明,水姨娘就急着咬定是我喜爱吃燕窝,对媚姨娘的官燕打了主意呢?”千歌笑着说,“水姨娘这么急着推到我身上,不知是什么缘故呢?”

    “二小姐多心了,婢妾只是就事论事,”水姨娘道,“还是先让彩霞出来,听听她怎么说吧。”

    千歌一笑,对老夫人道:“祖母,白莲说起彩霞与她撞到一起的事,倒让孙女也想起一件事来,彩霞,出来把那日你看到的说一遍。”

    彩霞立刻站出来跪下道:“老夫人,那日奴婢把燕窝盒子撞到地上,擦干净后见没有损坏,大大松了口气,便想着去向媚姨娘认错也不会被责罚太重,但是白莲却主动说为奴婢隐瞒,免遭惩罚,奴婢当时满口答应,心里却想着自己与她才第一次见面,她怎么就肯为奴婢担错,因为觉得蹊跷,就悄悄的跟在白莲后面,后来就见她在假山后偷偷与媚姨娘身边的招喜见面,奴婢离得远没听到她们说什么,而后她就带着燕窝去莉香院了。”

    “祖母,彩霞回去就把此事与我说了,”千歌道,“因为彩霞并没有见到白莲做什么坏事,孙女想也许她只是与招喜说说话,便没有在意,此时突然想起,方觉得不对劲来。”

    “彩霞撒谎!”白莲叫道,“奴婢和招喜在淮安就相识了,若是说话可以在莉香院说,何必躲到假山后面!”

    招喜也喊冤道:“奴婢从来不离媚姨娘左右,几曾去过假山后面见白莲,彩霞在诬陷奴婢!”

    媚姨娘有点惊疑不定,二小姐突然来这么一出,难道是看破了她和堂少爷的阴谋?可是她平日表面上对二小姐恭敬友善的很,一丝敌意也没露出来,二小姐怎么会怀疑她?

111 迷雾重重

    水姨娘没想到千歌竟然把矛头指向媚姨娘,在心里权衡了一下,还是对媚姨娘的嫉恨占了上风,对付雪千歌这个贱人,她心里已然有了计划,不急在一时,却是媚姨娘今日分明是想设计她,不除了这个心腹大患,她睡觉都不安稳。

    当即就道:“说了这半天,又是怀疑婢妾安排的丫鬟,又是怀疑二小姐身边的彩霞,倒是忘了妹妹身边的招喜,更容易接触到燕窝呢,还有这个白莲,无缘无故的主动替彩霞遮掩,实在可疑,她与招喜既然是旧识,两人若合起伙来贪了东西也不是没可能。”

    “婢妾不才,二小姐和水姐姐怀疑婢妾身边的丫鬟,婢妾无话可说,”媚姨娘道,“可是堂少爷是饱读诗书、功名在身的秀才,身边的丫鬟自然是素行优良的,决计不会做这种手脚不干净的事。”

    招喜跪下大声道:“奴婢愿意接受搜查,证明奴婢是清白的!”

    “燕窝又不是金银首饰,吃下去就什么都没了,”水姨娘嗤声道,“而且这么长时间了,被盗卖出去更是什么都查不到。”

    “但现在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媚姨娘说道,“不如就先搜查一下可疑之人,也许她还没来得及处理呢。”

    媚姨娘越是说搜查,水姨娘就越觉得可疑,上次陆氏陷害她偷手钏,那只手钏怎么出现在她房里的,她到现在都没查出来,生怕这次又被栽赃,道:“官燕还不都是差不多的,就算是在别人院里搜出相似的来,也不一定就是妹妹的。”

    事情到了这里,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老夫人眉头深锁、面色冷凝,众夫人目光发亮,看的津津有味。

    “孙儿的官燕与其他官燕不一样。”这时候,外面突然传来雪上斌的声音。

    众人转头,但见雪敬仁和雪上斌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

    水姨娘、荷姨娘和兰姨娘忙拿起巾帕遮住脸,伍媚儿虽然是雪上斌送来的,如今也是姨娘了,也慌忙取出丝巾掩面。

    雪上斌给老夫人见了礼后,道:“孙儿见白莲来了这许久还没回去,就知是事情出了差错,所以请了伯父一起来看看,前院由堂兄主持,还请老夫人放心。”

    老夫人点了点头,道:“一点小事闹成这个样子,让你看笑话了。”

    “老夫人言重了,”雪上斌在丫鬟搬来的椅子上坐下,笑道,“孙儿知道老夫人仁慈宽厚,不愿意错怪了好人,才审查的如此仔细,孙儿敬佩还来不及,怎会笑话。”

    老夫人脸色稍霁,问道:“你刚才说你的官燕不一样,是什么意思?”

    “孙儿的官燕是从淮安带来的,出自淮安城百年老店,盒底有店家的标记,是一只红嘴黄雀,”雪上斌答道,“想来府里是不会从那么远的地方买进官燕的,诸位姨娘和小姐房里就算有相似的官燕,也不可能有那个标记。”

    雪敬仁路上已经得知了事情经过,进来后就先看了媚姨娘,见她没有受到委屈的样子,才放下心来,怒视着跪了一地的丫鬟道:“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敢欺负媚姨娘初来乍到、乖巧心善,我今日不狠狠惩治你们一顿,你们的胆子都能装天了!说!到底是谁盗了她的官燕!”

    几个丫鬟顿时都连声喊冤。

    雪千舞开口道:“父亲,既然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不如就照媚姨娘的意思,先搜查一下这些丫鬟再说。”

    媚姨娘眼眸一转,细声细气的说:“之前水姐姐怀疑是婢妾做假,婢妾也愿意接受搜查,也好让水姐姐放心。”

    雪敬仁瞪向水姨娘:“既然如此,水氏的院子也派人搜查一番,以示公正。”

    水姨娘又气又怕,却丝毫不敢反驳,想到以前老爷总是护着她的,如今却偏帮这个狐狸精,恨不得把媚姨娘碎尸万段。

    “那女儿那里也查一下吧,”千歌道,“这样也免得两位姨娘对女儿留下疑虑。”

    老夫人冷着脸道:“王嬷嬷,带人去查!”事情闹到这地步是不可能简单善了了,被这么多外人看了笑话,若是处理的还不让人信服,不知道她们出去会怎么败坏雪府的名声。

    王嬷嬷立刻带了丫鬟婆子出去了。

    一屋子人都安静的坐等,水姨娘面上镇定,心里却忐忑不安,媚姨娘和雪上斌偷偷对了眼神,表情暗藏得意,千歌悠然自得的与千舞坐在一起喝茶,其他人也都神情各异。

    半个时辰后,王嬷嬷带人回来了,手里捧着一盒燕窝拿给雪上斌看:“堂少爷,您送给媚姨娘的是不是这一盒?”

    雪上斌查看后道:“不错,正是这盒,大家看,盒底有一只红嘴黄雀的标志。”

    王嬷嬷展露给众人看,众人都一一点头。

    雪敬仁当即就喝道:“这是在哪个房里找到的?!”

    “回老爷的话,”王嬷嬷道,“这是从招喜的衣柜里找到的,奴婢还在春桃和春杏的房里找到这个。”王嬷嬷说着从袖子里取出一对雕琢精细的绞丝纹嵌珠玉银镯子来。

    媚姨娘和雪上斌皆错愕,水姨娘刚松了口气,看清那对银镯子后,脸色刷的就变了。

    招喜惊慌的大叫道:“这不可能!它明明……”顿了一下,道,“奴婢冤枉!这肯定是有人栽赃嫁祸的!”

    千歌笑了一声,冷冷道:“刚才彩霞说看见你和白莲在假山后鬼鬼祟祟的说话,你说彩霞冤枉你,现在有了证据,你又说是栽赃嫁祸,你的意思,是我这个堂堂的二小姐,去陷害你一个小小的奴婢吗?”

    “奴婢不敢!”招喜叫道,“可是奴婢真的没有调换媚姨娘的燕窝!奴婢是冤枉的!”

    “说着不敢,却还在狡辩,”千歌俯视着她道,“我雪府一向处事公正严明,你既要喊冤,就把你和白莲在假山后面说了什么,还有这盒燕窝的来历,都解释清楚。”

    招喜着急的说:“奴婢没有和白莲在假山后面见面,更不知道这盒燕窝哪里来的!”

    “奴婢不敢撒谎,”白莲一见又牵扯到她,也急切的跪下道,“奴婢敢发誓,真的没和白莲偷偷见面过!”

    千歌冷笑道:“你们这番说辞,就算我愿意信,祖母和父亲都不会信,在座的夫人们更不会信。”

    县尉夫人立刻点头说:“就是!证据确凿,还非说自己冤枉,分明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应当狠狠惩罚!”

    “也就是贵府主子们都是宅心仁厚的,”主薄夫人道,“换做妾身家里,哪还能容她们在此狡辩,早拖出去杖责了,非打的她们说出实话来!”

    憋了这一会儿没说话的夫人们,立刻七嘴八舌的发言,有雪敬仁亲自坐镇,她们这会儿倒是不敢再说煽风点火的话了,生怕给自家相公惹来灾祸,都纷纷说要狠狠责罚招喜和白莲。

    看不了雪家主子们的笑话,奴婢偷窃也能落了她们的面子,宣扬出去也是一项不大不小的丑闻,茶余饭后可以拿来消遣消遣。

    招喜和白莲吓得面色惊惶,招喜膝行到媚姨娘脚下:“媚姨娘,奴婢真的没有!求媚姨娘救救奴婢啊!”

    白莲也向雪上斌哭喊自己冤枉,苦苦哀求救命。

    媚姨娘楚楚可怜的看着雪敬仁:“老爷,婢妾相信她们不会做这种事的,其中肯定有误会。”

    “媚姨娘,”千歌一脸心疼的说,“招喜虽然是姨娘带来的,可是人心隔肚皮,枉姨娘平日里对她厚待,她却手脚如此不干净,害的姨娘差点被大家误会了,我知道姨娘素来心软,但为这种奴婢发善心太不值得了,还是让祖母和父亲做主,再为姨娘挑个忠心的丫鬟吧。”

    媚姨娘转头看向千歌,只见她神色诚恳,眼里满是关心,听她刚才言语中有为自己开脱的意思,一时大感迷惑,分辨不清她是真心还是假意来。

    千歌又道:“媚姨娘,你来到府里这些天,对我们几个小姐都亲善的很,我早把姨娘当做除了祖母、父亲和姐姐外最亲近的人,看到姨娘受了委屈,我比谁都生气,万不能让心怀不轨的丫鬟在姨娘身边继续侍候。”

    媚姨娘看着她诚切的表情,细细一想,自己从没在二小姐面前露出过破绽,这个二小姐平时又是和善不惹事的,她不应该陷害招喜和白莲才是,难道彩霞没有撒谎,招喜和白莲真的背地里起了别样的心思?

    媚姨娘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官燕是自己交到招喜手里,让她买通库房的嬷嬷,混在二小姐的月例里送去的,结果没在二小姐房里,却从招喜房里找出来,不是她心生了贪念,难不成二小姐还能未卜先知,反过来陷害她吗!

    “二丫头说的对,”雪敬仁一脚把招喜踢开,道,“这种脑生反骨的奴婢放在身边也是隐患,府里多得是忠厚老实的丫鬟,我让大丫头明日把最好的丫鬟都带去莉香院,你亲自挑几个自己喜欢的。”

    “是,父亲,”雪千舞立刻答应道,“女儿明日一早就把此事办妥。”

    招喜和白莲一听,顿时哭求的更厉害。

    雪上斌目光冰冷的看着白莲,她与媚姨娘想的差不多,心里也生了怀疑,对这种可能有二心的奴婢,是绝不能再用了,“老夫人,孙儿没想到身边的丫鬟竟会做出这种事来,孙儿实在惭愧,白莲就任凭老夫人处置了。 ”

    媚姨娘一听,也一脸不忍的道:“婢妾也愧疚的很,虽然舍不得,但也不能包庇招喜,一切听凭老夫人发落。”

112 家法处置

    招喜和白莲不可置信的瞪大眼,一时间连哀求都忘了。w w. v m)

    这个结果老夫人也算勉强满意,道:“既然如此,那就按家法处置吧!”

    “老夫人,”王嬷嬷问道,“对胆敢偷窃财物的奴婢,家法处置是视情况砍去一只或两只手,这两个奴婢要砍去几只呢?”

    “砍去两只!”老夫人冷冷的道,让雪府今日大丢颜面,岂能轻饶了她们!

    “饶命啊!老夫人饶命!”招喜和白莲连连哭求。

    王嬷嬷吩咐下人道:“还不把她们拖出去,堵住她们的嘴,省的惊扰了客人!”

    有两个婆子立刻上前,就要拿帕子堵住两人的嘴时,招喜叫道:“奴婢招了!是媚姨娘让奴婢把官燕栽赃给二小姐,奴婢没有偷窃!”

    白莲往雪上斌那看了一眼,也咬牙道:“奴婢也招了!是……”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雪上斌一脚踹倒在地,这一脚踹的毫不留情,白莲呕出一口血来,一时半会儿都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你这贱婢,偷窃东西不算,竟然还想跟着招喜一起诬陷媚姨娘!”雪上斌凶狠的道,“我今日若不狠狠处置你,淮安雪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来人,把她的嘴塞上,拖出去杖毙!”

    白莲是雪上斌带来的奴婢,他要这样处置,谁也没法说什么,白莲就这么被堵上嘴拖了出去。

    雪千舞想开口说情,被千歌拦住了,雪上斌摆明了要杀人灭口,说了也是白说。

    媚姨娘只慌了片刻就镇定下来:“招喜,我平日待你不薄,没想到你竟然这样诬陷我,二小姐视我为亲近之人,我也视她情深意重,我和二小姐从来没有产生矛盾,我何必陷害她,你要撒谎,也要说的靠谱一点。”

    “奴婢没有诬陷媚姨娘,真的是媚姨娘命奴婢陷害二小姐的!”招喜叫道。

    “你非说是我的命令,那你便拿出证据来。”媚姨娘说道,她与堂少爷密谋的事,招喜根本不知道,她自然有恃无恐。

    招喜急道:“这是姨娘口头吩咐的,奴婢哪里拿得出什么证据啊!”

    “平口白话,还不是任你胡说,”媚姨娘含着眼泪看雪敬仁,“老爷,婢妾现在才知老爷说的对,这种脑生反骨的奴婢,婢妾是万万不敢要了,婢妾与二小姐这么亲近的关系,她竟也能扯出这等谎言来,婢妾真是要伤心死了!”

    雪敬仁按压下心底的怀疑,怒瞪那几个婆子道:“你们还看着她胡说,还不快把她的嘴堵上,拖出去杖毙!”

    几个婆子诺诺应错,连忙照做了。

    老夫人心里信了八成,但也不想把事闹大,没吭声的由着婆子把挣扎不休的招喜拖出去了,只是看向媚姨娘的目光冷到了极点,私底下自家人关起门来怎么闹都成,她竟然闹到外人面前来,真是个不上台面的东西!

    半途里冒出来的这出好戏看的满座夫人暗暗咂舌,意犹未尽,县尉夫人忍不住道:“王嬷嬷不是还从另外两个丫鬟房里搜出一对贵重的银镯子么,这又是怎么回事?”

    一直躲在一边不敢吭声,恨不得所有人都忘了这一茬的水姨娘,眼底的慌乱几乎藏不住,心里直把县尉夫人骂的要死。

    其他夫人们都是眼睛一亮,虽然没附和,但也都睁大了眼睛,一副等着解释的模样。

    老夫人狠狠皱眉,这对镯子她再清楚不过,是水姨娘进府时,官大人赏给她的,以前几乎天天带着,后来有了二皇子赏的金镯子,才换了下来。

    在座的雪府之人也没有不知道的,都把目光投向水姨娘。

    “大胆春桃、春杏!”水姨娘怒喝道,“枉我听了绣房嬷嬷的推荐,提升你们俩在媚姨娘身边做大丫鬟,你们竟然不知感恩,还偷了老爷赏给我的银镯,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

    “奴婢冤枉!”两人一起喊道,刚才招喜和白莲的下场她们都看在眼里了,若是她们真的认了偷窃的罪,这么贵重的镯子绝对会让她们被砍掉双手,两人刚才已经悄悄合计了主意,异口同声的道,“那镯子不是奴婢偷的,是水姨娘为了收买奴婢监视媚姨娘,赏给奴婢的!”

    “闭嘴!”水姨娘惊慌的喝道,“你们休要诬陷我!”

    “奴婢所说句句属实!”春杏道,“水姨娘威胁奴婢,若是不听她的话就要对奴婢的家人不利,奴婢不得已才屈从的,收下镯子也只是安水姨娘的心,奴婢绝对没有做背叛媚姨娘的事!”

    “奴婢也是家人受到威胁,才假意答应水姨娘的!”春桃也道,“还求老夫人和老爷看在奴婢是迫不得已,又没背叛媚姨娘的份上,救救奴婢的家人吧,奴婢愿意受到责罚!”

    “好你个水氏!”雪敬仁暴怒的站起来,“我还当你是大方贤惠,才会主动要求给媚姨娘安排奴婢,原来竟是打的这个主意!”

    媚姨娘眼中露出得意,面上不敢相信的说:“水姐姐,妹妹敬你是姐姐,一心想与姐姐一起服侍好老爷,姐姐为何要这样待妹妹?”

    “没有,婢妾没有,”水姨娘慌乱的说,“老爷您别听这两个贱婢胡说,她们肯定是受了媚姨娘的收买,才这么诬陷我!”

    “你还敢反过来诬陷媚姨娘!”雪敬仁吊起眉眼,怒不可遏的道,“你这个妒妇,我真是错看你了!”

    “父亲,您先息怒,”千歌开口道,“依女儿之见,此时颇有蹊跷,这对银镯是父亲送给水姨娘的,镶珠嵌玉,很是贵重,水姨娘平日里珍爱的不得了,怎么可能赏给两个丫鬟,真要赏赐,几锭银元,几支银簪,几张银票都是绰绰有余的。”

    “二小姐说的是!”水姨娘忙说道,“老爷就算是送给婢妾一根针线,婢妾都珍惜的很,更何况是这么贵重的银镯,万不可能赏赐给两个丫鬟,可见她们是诬陷婢妾,婢妾真真是冤枉啊!”

    雪敬仁听之有理,怒气稍降,眼里露出怀疑和思索之色。

    媚姨娘和雪上斌惊诧的对视了一眼,他们之前都在奇怪,放在两个丫鬟房里的银票怎么没搜出来,反倒搜出水姨娘的镯子,还以为是对方后来重新安排的,此时看到对方眼中的惊讶,才知道彼此居然都不知情!

    两人心中大骇,竟然还有第三者在他们不知情的时候参与设计,目光在所有人脸上仔细观察了一圈,却一点也看不出这个人是谁来,心下不免又怀疑,难道这两个丫鬟真的那么大胆,偷了水姨娘的镯子?

    春杏见势不好,眼珠一转,道:“水姨娘每次都让玉梅来传话,她贴着奴婢耳朵小声说话,奴婢偶然看见玉梅后脖根有一颗黑痣,老夫人和老爷若不信,可以检查玉梅,就知道奴婢没有撒谎!”

    玉梅眼中闪过一丝慌色,“和奴婢挨的近的都能看到奴婢后脖根的黑痣,难保你不是听别人说的,然后来诬陷奴婢!”

    “吴嬷嬷和你都贴身侍候水姨娘,那吴嬷嬷见过你后脖根的黑痣吗?”春杏问道。

    “当然见过!”吴嬷嬷立刻道,“不止奴婢,芝兰院里其他奴婢不少都知道这一点,你打听出来也不足为奇。”

    水姨娘的其他丫鬟顿时都点头,说见过。

    “你们都撒谎!”春杏高兴的叫道,“玉梅后脖根根本没有什么黑痣,被奴婢一诈,你们就心虚了!”

    千歌讶然的看了春杏一眼,没想到这丫鬟竟然是个聪明的,随即便有点惋惜,她这般狡慧,就算是过了这一关,也没哪个主子敢用了。

    雪敬仁怒道:“王嬷嬷去检查玉梅,看看她后脖根到底有没有黑痣!”

    王嬷嬷答应一声,走过去检查后摇了摇头:“回老爷的话,没有。”

    “你现在还有什么可狡辩的?!”雪敬仁瞪着水姨娘,“若不是心虚,你院里的奴婢怎会一起撒谎?!”

    “老爷,是奴婢的错!”吴嬷嬷忙跪下道,“奴婢是担心水姨娘被诬陷,才多此一举撒了谎,其他丫鬟都听奴婢的意思办事,才一起撒谎的,与水姨娘无关!”

    “吴嬷嬷,你怎么可以这样做,”水姨娘沾着眼泪说,“我身正不怕影子歪,自然不怕春杏的诬告,你这样做才是真的让人误会。”

    “奴婢知错,”吴嬷嬷叩首道,“奴婢甘愿受罚,求老爷不要怪罪水姨娘!”

    雪敬仁冷哼一声,对吴嬷嬷的话半信半疑。

    “老爷,婢妾不才,身边的丫鬟一个个都包藏祸心,婢妾能安然活了这么久,都是多亏了老夫人和老爷的厚爱,”媚姨娘哭道,“婢妾肯定是太受老爷宠爱了,才会惹得姐姐嫉妒,婢妾不愿惹得姐姐不快,还是回淮安去吧。”

    “你说什么胡话,已经是我的人了,当然要留在我身边!”雪敬仁哄了她一句,对水姨娘更加生气,“老夫人让你帮着大丫头管家,你倒是会滥用职权,给我滚回芝兰院去,以后后宅的事不准你再过问半点!”

    水姨娘一张脸瞬间惨白,她没想到老爷以前对她百般宠爱,现在竟然听了这狐狸精的几句话,就定了她的罪,原以为离主母之位更近了一步,却不想连辅助管家的权利都没了,伤心气怒之下,只觉得眼前一团团的发黑,就快要撑不住倒下去。

    “吴嬷嬷,还不带水氏回去!”雪敬仁喝道。

    吴嬷嬷连忙爬起来,和玉梅一起扶着水姨娘就要离开。

    “等一下,”千歌唤道,从桌案上拿过那对银镯子,交给吴嬷嬷道,“这是水姨娘的珍爱之物,吴嬷嬷拿回去好生看管,万不可再遗失了,否则水姨娘该伤心死了。”

113 女人的宿命

    “谢谢二小姐,”吴嬷嬷接过镯子,连连称谢,“都怪奴婢没有收好水姨娘的镯子,奴婢这回一定仔细看管,再不敢大意了!”

    雪敬仁看着吴嬷嬷把镯子套到水姨娘手腕上,想起水氏往日的柔情似水,又有点后悔刚才说的重了,道:“水氏脸色不好,吴嬷嬷回去请刘大夫来给水氏看看,她一向娇弱,别是又生病痛了。w w. v m)”

    吴嬷嬷连连点头答应,水姨娘心里这才微微好受了点,含泪看了雪敬仁一眼,由吴嬷嬷和玉梅扶着离开了。

    雪敬仁被那一眼看的更加不忍了,心里想着这些天都没去水氏那里了,莫怪她对媚儿生了嫉妒之心,今晚就过去陪陪她吧。

    媚姨娘见水姨娘就得了这么轻的处罚,心里有些不甘,可是老爷心里对水氏只是怀疑,没有全信春杏和春桃的话,她也不好再多说,否则老爷该对她怀疑了。

    偷偷往雪上斌那一瞟,雪上斌给了她一个满意的眼神,媚姨娘这才有点高兴了。

    雪上斌冷冷的望着水姨娘远去的背影,他本就没指望一次扳倒水氏,反正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报复,只是这次原本想顺便让雪千歌堕了名声,挨一顿训斥,可惜被她逃掉了,不过有了那只蛊虫,足够她疼痛一辈子了!

    千歌眼底波澜不惊,这个结果她满意至极,让媚姨娘和水姨娘都尝到教训,又都屹立不倒,她们才没工夫来谋算她,她也好坐山观虎斗。

    雪敬仁对媚姨娘心疼,又对水姨娘生了怜惜,再看春杏和春桃这两个背叛两方主子的丫鬟时,目光冷酷到了极点,道:“水氏若真收买两个丫鬟,是不可能赏赐那么贵重的银镯的,这两个丫鬟偷窃东西竟然还敢诬告主子,实在罪该万死,拉出去剁掉双手,再杖毙!”

    “饶命啊!”春杏和春桃连连磕头求饶,“奴婢冤、不,奴婢知罪了,求老爷饶命啊!”

    这次婆子的动作飞快,上来就把两人的嘴堵上,快速的拖了出去。

    千舞看向千歌,千歌冲她微微摇了摇头,千舞虽然于心不忍,但还是忍下了求情的念头。

    春桃和春杏被水姨娘收买,固然有家人被拿捏的原因,但又何尝不是因为自己贪财,她曾让青扇暗示过她们,她们却愿意一条路走到黑,那就要承担事情败露的后果。

    “多谢老夫人今日款待,时辰也不早了,妾身府里还有点事情,就先告辞了,”县丞夫人站起来说,“妾身谨贺贵府七小姐取名之喜。”

    其他夫人也都站起来告辞,今天看了这连番的好戏,众夫人都兴奋的嘴角止不住往上翘,迫不及待想回去把今天的好戏好好宣扬一番了。

    “今日府里出了这样的事,让诸位夫人看笑话了,”老夫人勉强扯出一丝笑,“我也不多留诸位夫人了,王嬷嬷,送客。”

    将所有夫人送走,老夫人嘴角的强笑立刻消失了,狠狠瞪了媚姨娘一眼,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一瞥见旁边站着的雪上斌,又忍了下去,只道:“官大人,事情忙完后去我那里一趟。”

    “是,母亲。”雪敬仁恭敬的说。

    等老夫人一走,雪敬仁立刻搂着委委屈屈的媚姨娘离开了,其他姨娘和小姐也都各自回去了。

    千歌从台阶上走下,笑看着雪上斌道:“小妹多谢堂兄今日送的礼物,尤其是那一套首饰,当真是漂亮的紧,小妹非常喜欢,堂兄对小妹的恩情,小妹记下了。”

    “二堂妹客气了,”雪上斌儒雅的笑道,“区区礼物,二堂妹不嫌弃,做哥哥的就放心了。”

    雪千舞也走过来谢了雪上斌的赠礼,雪上斌脸上的笑容立刻变得灿烂了许多,言语间说不出的热情,时而追忆一下小时候姐弟相处的情景,直说的比亲兄妹还亲密。

    与雪上斌寒暄完,回去的路上,千舞对千歌感叹道:“我以前一直觉得府里安乐平和,这半年才知道,府里只是表情平静,内里波涛暗涌,每个人心里想的和表面看到的都不一样,若是以前,我一定看不出堂弟热情表面后的心思。”

    千歌看着千舞一笑:“这说明姐姐成长了。”

    “我倒宁愿永远做个小女孩,”千舞忧郁的道,“再过半年我就要及笄了,入了姨母家的门后,是不是也要像这样,算计夫君,算计妾室,算计子女,岁岁年年如此下去?”

    “不会。”千歌肯定的道,她决不会让姐姐进云家的门的。

    “你就不要安慰我了,”千舞笑了笑,“说出来你不要笑话我,今日我见父亲偏宠媚姨娘,对以前捧在手心里的水姨娘怒目相向,突然觉得心寒的很,以后我也要与众多女人共有一个夫君,若是夫君为了别的女人如此待我,我该如何自处?我心里会不会怨恨嫉妒?就算我不会,别人又会不会嫉妒我的正室之位?会不会嫉妒我子女的嫡出之位?思来想去,便觉得我以后的生活大抵也和陆氏、水姨娘她们一般吧。”

    说到最后,语气轻的就像叹息。

    千歌无言,姐姐不嫁入云家,也终会嫁入别的人家,这世上男人皆是三妻四妾,每个女人都要依靠夫君的疼宠过活,你不争,别人也会争,你不自强,就只能被别人踩在脚下。

    接下来的路上,姐妹俩无声的沉浸在各自的思绪里,带着压抑的心情回了各自的院子。

    “小姐……”青扇见千歌回到屋里还是一脸冷凝,忍不住开口唤道,开了口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大小姐和二小姐谈论的是事实,她根本无从安慰。

    千歌抬起眼:“怎么了?”

    “那个,”青扇挠挠头,道,“小姐这么厉害,根本不用怕以后的什么妾侍姨娘的,她们敢使坏,小姐整的她们连东西南北都摸不到!”

    “对对对!”青枝连连点头,“小姐不用怕她们,没人能害到小姐的!”

    千歌扑哧一笑:“你们想什么呢,我还未满十四岁,嫁人的事还早,再说我也没打算嫁人,我只是在为姐姐担心。”姐姐这一世没经历过前世那般残酷的洗礼,不知道以后嫁人后能不能对付得了妾侍。

    两人惊诧的瞪大眼:“小姐没打算嫁人?为什么?!”

    “你们小姐是要嫁给我的,当然不用打算嫁人的事。”夜凤邪的声音悠然的从后面响起。

114 游玩扬州

    “夜公子。 ”两人回过身来,给夜凤邪福了一礼。

    “你胡说什么呢,”千歌瞪着夜凤邪,“你休要败坏我的名声!”

    夜凤邪笑道:“我哪里是胡说,我身上还有你的环佩做定情信物呢,你再问问青扇和青枝,是不是把我当姑爷看待的?”

    “什么定情信物,明明是你抢去的,”千歌恼道,“青扇、青枝,你们别听他胡说八道。”

    青扇和青枝抿唇一笑,小姐和夜公子总是这样吵吵闹闹的,她们还是别参与的好,“小姐和夜公子慢慢聊,有事吩咐的话便唤一声,奴婢就站在门外。”说完笑着走了出去,顺便还关紧了门窗。

    千歌瞪她们一眼,青扇和青枝越来越胳膊肘往外拐了。

    “今日心情不好?”夜凤邪双手支在椅子的扶手上,将千歌圈在双臂之间,俯身与她平视,琉璃凤眸中戏谑的神情下暗藏关心的问。

    夜凤邪高束在头顶的墨发顺着肩膀流淌下来,扫在千歌脸颊上,千歌后仰着避过,“没有。”

    “那为何说不打算嫁人?”夜凤邪追近,带着曼陀罗花香的呼吸轻柔的拂在她唇角,“在下不知哪里惹得小姐生气,还请小姐明示,在下一定任凭小姐处罚消气,只求小姐莫要悔嫁,嗯?”

    千歌微微脸红,用手推他胸口拉开距离:“我从没说要嫁你,何来的悔嫁,你再胡言乱语戏弄我,我要生气了。”

    夜凤邪一手握住抵在胸口的两只柔荑:“我不说了,那你告诉我为何?”

    千歌挣出手,垂下卷长的眼睫,抿唇不语。

    夜凤邪盯着她看了一会,忽而笑着道:“今日七小姐的生辰倒让我想起一件事来,你的生辰是哪年哪月哪日?”

    夜凤邪不再追问,千歌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有点失落,在心里自嘲一笑,这无赖对自己的心思或许只是心血来潮,用不了多久就消退了,他现在这般纠缠自己,日后说不定看也不看自己一眼。

    察觉到心底冒出的哀怨,千歌一凛,忙按压下思绪不愿再想,脸上神情显出几分冷意来:“女儿家的生辰岂会随便告诉陌生男子!”

    夜凤邪微怔,眸光流转间多了一抹若有所思,柔声道:“你不说我也能从青扇那里问来,但我就想你亲口告诉我。”

    千歌撇开了脸不愿理他。

    “你这般闹别扭,我可就当你在与我撒娇了,”夜凤邪低低一笑,“那我当真是受宠若惊了。”

    “你这无赖,”千歌猛的转头瞪他,“谁在与你撒娇!”不知为何,心里竟有点被戳破心思的懊恼。

    夜凤邪哄她:“好了,是我无赖,是我胡说,不生气了,嗯?”

    千歌更恼羞,抬脚在他脚上狠狠踩了一下,听到他吃痛的抽气声,方觉得满意了。

    “解气了?”夜凤邪轻笑道。

    千歌脱口就要说不解气,但一想说出来只怕又被这无赖说成撒娇,干脆哼了一声不理他,心里之前积着的一团郁气经这一闹,却消了七七八八了。

    “你生辰是什么时候?”夜凤邪又问道,“亲口告诉我好不好?”

    千歌沉默了道:“癸巳年辛酉月辛巳日。”不细听几乎要错过。

    夜凤邪唇角高高扬起,琉璃凤眸闪闪发光,“那即是八月初八,很快就要到了,你往年如何过生辰?府里会大肆庆祝吗?”

    “女儿家除了取名和及笄,哪有会大肆庆祝生辰的,”千歌道,“而且娘亲生我时难产,更加不会张扬大办,每次生辰前后三天,我都是去普照寺为亡母诵经度过的。”

    如此正合他意,夜凤邪道:“今年我便带你去扬州游玩三日,为你庆生。”

    千歌吓了一跳:“不行,我要为亡母诵经的,再说扬州那么远,我不可能跟你去的!”平日里偷偷在丹阳附近游玩就已经很失体统了,孤男寡女去扬州,这也太离经叛道了!

    “就这么说定了,”夜凤邪却径自决定下来,“我已经与你知会过了,你若不提前安排好,到时候我直接来带了你走,弄得雪府大乱,你可别怨我哦。”

    “你,”千歌气急,她知道夜凤邪一向是说得出做得到的,“你怎么这么霸道!”

    夜凤邪当作夸奖一样笑笑的应了,“对付你这只狡猾的猫儿,就得霸道才行。”

    没几天,外面就传遍了风言风语,不少人都说雪府先是小姐偷情,后是姨娘争宠,丫鬟偷窃,一片乌烟瘴气,愧为官宦之家。

    老夫人即使有心理准备,得知谣言的严重程度后,还是气得不轻。

    雪敬仁原本被老夫人说了一顿,没当成一回事,这会儿见事态严重,老夫人气得更病了,终于少往莉香院去了,在另三个姨娘那里宿了几晚,还宠幸了几个通房,后院顿时平衡了许多。

    加之媚姨娘被老夫人叫去抄了几天佛经,气焰收敛不少,水姨娘被收了权,又被雪敬仁当众人的面斥责,伤心欲绝,两人都没心思闹事,雪府又能平静些许日子了。

    很快便到了八月初六,千歌向老夫人请示过后,又费尽口舌的说服千舞,才终于得以一个人带着三个丫鬟轻车简行的上路。

    刚出了城没多远,一匹枣红马就从旁边冲到马车旁,千歌不用掀开窗帘,就从微风送进来的曼陀罗花香得知了来人是谁。

    “主子!”赶车的流萤向夜凤邪恭敬的说了一声。

    夜凤邪示意她继续赶车,驱马缓行在车窗旁,笑着道:“小猫儿,乘马车要天黑才能到扬州,不如与我一起策马兜风,岂不快活?”

    车厢内没有任何反应。

    夜凤邪心知千歌还在恼他逼她此行,凤眸中闪过一丝邪气的光芒,附在窗边道:“好千歌,别生我气了好不好?要不我让你打我出气?”

    窗帘唰的打开:“谁是你的好千歌,不准你乱喊我的名字!”

    夜凤邪立刻一脸无辜的说:“我没有喊啊,噢,原来你希望我这样唤你,好千歌,我带你骑马好不好?”

    千歌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这人竟然无赖到这个程度。

    马车里的青扇和青枝都捂着嘴偷笑,小姐不答应,夜公子绝对不会罢休的,到最后小姐还是得同意。

    果然,千歌被夜凤邪闹了一会,半推半就的被夜凤邪抱上了马。

    双腿张开坐在马上,千歌又羞又别扭,幸好她今日为了出行方便穿了窄袖百褶裙,散开来倒也不显得失仪。

    夜凤邪坐在她身后,一手揽住她的腰身,一手握着马缰,展开雪青色开满曼陀罗花的大氅将她圈在自己怀里,道:“昭月国不喜女子骑马,但是东北之地的大齐国,女子也可学习骑射,优秀者甚至能从军入帐,创下一番功绩来,我希望你也能学会骑马,日后与我一同策马逍遥。”

    千歌转头看他,只见他琉璃凤眸中神光湛湛,一片赤忱几乎要顺着视线淌入她眼中,再流入她心里。

    夜凤邪璀然一笑,倏然收紧她的腰身,随着一声轻哧,千里枣红马撒蹄狂奔起来,劲风扑面袭来,吹动两人的鬓发胶着,同是泼墨般的乌发,缠绵在一起便再也分不出你我。

    千歌置身曼陀罗花香包围的温暖中,眯起双眼感受着飞翔一般的快感,感觉所有的恩怨仇恨、尔虞我诈都被风吹得渐渐离她远去了。

    自由,自在,这便是策马的快乐吗?

    只行了一个时辰,夜凤邪便把千歌送回马车里了,坐上马车好一会,千歌才感觉麻木的双腿有了知觉,大腿根部都快要脱皮了,这还是夜凤邪承担了她一部分体重的结果。

    “来日方长,骑马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会的,”夜凤邪抱她上马车时柔声对她说,“以后有机会,我再慢慢教你。”

    千歌这才稍减了遗憾,倚在窗口欣羡的望着悠然飒爽的夜凤邪,惹得他不时轻笑。

    果然是傍晚才到了扬州城,千歌前世入京的时候,从扬州城经过住了一宿,见识过这个江南名城的绝世风采,还能忍得住好奇,青扇和青枝却是第一次来,还没进城,就把两颗脑袋挤在窗边,瞪大眼睛四处观看,时不时发出惊叹声。

    “我们先找个地方投宿,待休整好,我再带你逛一逛扬州的夜景。”城门口排队进城时,夜凤邪在窗边对她道。

    “嗯,”千歌应了一声,“一切由你决定就好。”

    “真是为夫贤惠的好妻子。”夜凤邪低笑着说。

    千歌红了脸,路上夜凤邪说孤男寡女同游会惹人非议,要与她假装是新婚夫妇,然后不理会她的抗议,硬是霸道的决定了。

    进了城,在一处干净舒适的客栈定了两间上房,千歌沐浴洗去一路风尘,换上一件白底粉面宝瓶纹样的对襟浣花半臂,系一条水影红镶银丝柳絮散花苏缎裙,红粉银三色腰封箍出盈盈一握的纤腰,头上绾了惊鸿髻,簪上金累丝玉叶金枝珠花钗,手腕上戴一对宝石串珠手钏。

    千歌对着镜子照了照,确定不张扬也不寒酸,才走出了房间。

    夜凤邪已经在门外等候了,他面上戴上了面具,见千歌出来,眼中露出惊艳之色,笑道:“看来我这面纱准备的对了,你这般走出去,非要让别人看的掉出眼珠子不可。”

    千歌眼底闪过一抹羞涩,伸手拿过面纱遮住脸,问道:“我们要去哪?”

    “等用完膳,我们先去瘦西湖游玩一番。”夜凤邪道。

    于是先用膳,然后驾上马车去瘦西湖。

115 豪华婚礼

    进了扬州城就发现城里挂了许多大红灯笼,装扮的喜气洋洋,越往瘦西湖去,路上的红灯笼就越多,五步一处舞龙耍狮、搭擂唱戏的表演,十步一处布施摊、散财蓬,每个都排了长长的队伍,人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妆点大红喜色。

    放缓了速度听路人的谈话,原来今日是扬州首富沈家嫁女的大喜日子,沈大善人为了给女儿撑门面添福喜,广施善缘,只要说上一句喜庆的话,就能领到米和钱。

    沈大善人膝下无子,年近半百只得这一个独生女儿沈冰心,从小就当做儿子教导,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经商的手腕比乃父还厉害,几年时间,生生将沈家从普通富商提升到扬州首富的位置。

    不少有些体面的人家贪图沈家巨财和沈冰心美貌,派人向沈家提亲,原以为这商家女会迫不及待的答应,结果均被毫不客气的回绝,眼见沈冰心年近十八还未出嫁,不少人都传她嫁不出去,看了不少笑话,却未曾想她今日竟嫁给了一个举人。

    一时间,有人羡慕这举人平白得了巨财又抱得美人归,有人唾弃他堂堂一个举人老爷,竟与低贱的商户女结亲,但都无碍这一场让官家女都羡慕嫉妒的豪华婚礼的举行。

    千歌听着路人的议论,心中一动,扬州首富之女,又嫁给举人,名唤沈冰心的女子,岂不就是前世那个夫君冤死,一头撞死在灵堂棺木上的贞洁烈女?

    因她死前散尽家财也没让君习玦得逞,她对沈冰心的印象尤其深刻,当初对她又敬佩又痛恨,如今想起来,只有满心的崇敬。

    谁说商户女低贱,这世上官家女又能有几个会为夫君殉葬?谁说商户女重利轻德,沈冰心救济的孤寡老弱多不胜数,谁说商户女鄙陋无才,她生时挣得亿万家财,死前能让君习玦的诡计功亏一篑,才智不比任何一个有志男儿差。

    马车在拥挤的人流中且行且停,终于到了瘦西湖。

    瘦西湖人头攒动、摩肩擦踵,路边桌案上摆满各种点心茶水,供游客免费取用,清一色粉色曲裾裙穿着的沈家丫鬟来来往往的忙着添上空盘空壶。

    五彩灯笼挂满枝头,湖岸边有几处都设了灯谜台,奖品或贵重或罕见,吸引了许多人竞相参与;湖边众家姑娘聚在一起,点了许愿花灯羞涩的推入水中,对岸等了一排的青年男子,眼巴巴的等着勾取心上人的花灯。

    灯火映照的光彩潋滟的西湖水面上,老翁撑着一条条乌篷小船扬着声音招客,停驻岸边的画舫里商女抱着琵琶泠泠弹唱,也有那华贵的多层游舫随波漂流,数名穿着华贵的公子小姐在船头上吟诗作对、品茗赏景。

    一派繁华热闹的情景,俨然如十五元宵节般喜庆。

    千歌扶着青枝的手踩塌下车,夜凤邪立在马旁,笑道:“我倒是没想到今晚这里如此热闹,原以为可以带你悠闲的游览一番呢。”

    “热闹一点也挺好,”千歌环顾一圈四周欢声笑语的人群,神情带了一丝缅怀,这种喜庆热闹的感觉真是久违了,她都快忘了未嫁前每年十五游灯会的情形了。

    “小姐,这沈家真是好大的手笔,”青扇赞叹道,“这花灯会办的比官府弄的还热闹,加上一路上的那些舞龙布施,这得花多少钱啊!”

    “奴婢以前总听人说富商家多有钱,今天才真正理解了,”青枝道,“这嫁女的排场,寻常官家的小姐都比不上,恐怕只有皇上的公主才能胜得过吧。”

    千歌笑了笑,可不正是如此吗,一介区区商户,嫁女的排场可比公主,怎不让官员眼红,怎不让皇上忌讳,沈家最后的悲剧,起因正是这一场豪华的婚礼。

    流萤和青扇青枝在前面排开人群,夜凤邪与千歌并肩走在一起,笑问:“女儿家似乎都对那灯谜有兴趣,我陪你过去?”

    千歌摇了摇头,她内里早过了兴致勃勃猜灯谜的年龄了,比起参与,她更享受于旁观,“我想去湖面上游览。”

    “如此也好。”夜凤邪并不喜欢置身人群的感觉,遂也不勉强。

    两人缓缓往岸边走,周围有不少人都把目光往他们身上投,郎才女貌、比翼鸳鸯之类的议论不时传入耳中,偶尔还有几对你侬我侬的情人,亲密的低语着从身旁走过,还有提着花篮的小女孩,举着红艳的玫瑰花,甜甜的说公子买一朵送给漂亮夫人吧。

    夜凤邪扬着唇角买下,风度翩翩的送到她面前:“香花赠娘子,娘子可一定不要拒绝哦。”

    面纱下,千歌的脸一路红到了耳根,白了他一步往前甩开他。

    夜凤邪笑出声,加快几步追上:“你不收也罢,总不能可惜了这朵花儿,便与你簪花吧。”说着把花簪到她发髻间。

    千歌眼中暗藏羞涩,语气淡然的说:“我只是不想白白浪费了花儿,你可不准瞎想。”

    “嗯,我明白,绝不敢瞎想。”夜凤邪唇角扬的更高,琉璃凤眸中的笑意几乎漫出来。

    到了岸边,穿着粉色曲裾裙的沈家丫鬟捧了一盏莲花灯到她面前:“公子、夫人,有礼了,夫人要放一盏花灯吗?”

    千歌还没回答,夜凤邪已经伸手接过,拿了摆在旁边桌案上的毛笔蘸上墨汁,在花灯上龙飞凤舞的题上自己和千歌的名字,笑着去拉她的手:“我们一起去放。”

    千歌看着那紧挨在一起的两个名字,脸上还没消退的红潮更浓了,一时忘记挣开夜凤邪拉着她的手,当真与他一起推着莲花灯入了湖面,直到花灯摇摇晃晃的随着水波漂远,才反应过来,立刻羞恼的甩开他的手。

    人群突然发出欢呼声,千歌顺着众人的视线望过去,只见一艘妆点大红喜色的五层游舫缓缓从远处漂过来,甲板上站满穿粉色曲裾裙的丫鬟,显然正是沈家的婚船了。

    一对穿着喜服的新人对着岸边挥手,引得众人欢呼恭贺声更盛,新人站了一会儿,又回到船舫里去了。

    夜凤邪见千歌一直望着婚船,笑着低语:“你若喜欢,以后我们成亲时备一艘百丈海船去海上游玩,欣赏海上盛景。”

    “谁喜欢了,”千歌嗔羞的瞪他一眼,“我只是想,明日有机会定要去拜访一下沈家小姐。”

    “何必等明日,”夜凤邪笑道,“你既想与她交识,我们现在就去。”

    说完一揽她的腰身,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纵身飞起,脚尖在湖面上两次轻点借力,便带着千歌稳稳的落在了沈家婚船上。

116 再见故人

    千歌即使被他带着飞过几次,也被惊吓住了,尤其在落向湖面时,以为两人就要掉进去,吓得紧搂住夜凤邪的腰,脸埋在他胸口不敢再看,直到脚踏实地,夜凤邪在她耳边低笑着说到了,她才惊魂未定的抬起脸来,气的狠狠踩了他一脚。

    沈家婚船上一阵骚乱,有家丁拿着武器围过来,大声喝问道:“你们是谁?为何闯入我们沈家的船舫?!”

    “我们是来贺喜的,”夜凤邪拿下面具,对严阵以待的家丁道,“还请你家姑爷和小姐出来一见。”

    为首的家丁犹豫了一下,派了一个人进去通报。

    片刻,一名穿着大红喜服,头戴新郎冠,浓眉大眼、鼻直口方,年约二十一二的英俊男子走了出来,正是新姑爷韩霖。

    韩霖向夜凤邪和千歌看过去,见两人衣着不凡、气质高雅,并不像是来找茬的样子,遂拱手笑道:“在下韩霖,多谢两位前来添喜,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我姓夜,”夜凤邪道,“我与夫人游玩到此,适逢韩举人与沈小姐大喜,特来讨杯喜酒喝。”

    “原来是夜兄,”韩霖见他不肯透露来历,也不勉强,笑着道,“相逢即是有缘,夜兄定要多喝几杯,快里面请。”

    夜凤邪与千歌随着他走进船舫,客厅中央摆着一桌动了小半的酒菜,两名男子坐在桌前,见他们进来,都站了起来。

    左边的一名穿着湖绿色团花暗纹直缀,嵌玉金簪束发,腰佩一只白玉葫芦流苏坠,满身书卷气的男子笑道:“韩兄又有贵客到了?”

    “正是有贵客临门,”韩霖笑着介绍,“这是来扬州游玩的夜兄夫妇,夜兄,这是从京城出门游历的文兄。”

    韩霖又指向另一名穿着月华色竹叶纹杭绸长衫,外套石青色镶蓝襟纻丝褙子,肤色玉白,俊美更胜女子,表情冷漠的男子:“这是与文兄同行的卫兄。”

    三人相互拱了下手,算是认识了。

    自进门看到这两人,千歌的瞳孔就一缩,一个是礼部尚书的庶子文正羽,一个是卫贵妃父亲,也就是君习玦外公的庶子卫寒焰,没想到这两人竟出现在这里。

    冷冰冰的卫寒焰就罢了,他不受卫国公重视,从不参与夺嫡之争,只寄情山水,来到扬州游玩并不奇怪。

    这个形容儒雅的文正羽,是文尚书的宠妾所出,与卫寒焰私交甚好,表面无欲无求,实际却是个野心极大的,暗地里早投靠了君习玦,他不在京城汲汲营营,却跑来扬州参加一商户女的婚礼,目的昭然若揭。

    她还以为是因为这一场豪华的婚礼,君习玦才盯上了沈家,原来更早他就开始谋算了,想来正是这一趟扬州之行,让他发现了沈家这座金山银库。

    许是察觉到千歌的目光,文正羽转头看向她,见她身姿窈窕柔漪,轻纱覆面,露出的一双眼眸形状极美,必是一位容貌绝佳的美人,笑道:“这位便是夜夫人了吧,在下有礼了。”

    千歌冲他回了一礼,道:“韩举人的朋友,想必也是举人了,几位公子这般年纪就如此有才学,当真是令人景仰。”

    文正羽脸色微微一僵,很快又恢复自然,道:“在下不才,比不上韩兄与卫兄的才华,如今还只是秀才,实在惭愧。”

    韩霖忙道:“文兄才学不在愚弟之下,两年后的乡试必定高中。”

    文正羽谦虚了几句,脸上还是笑着,看着千歌的视线却暗藏了一丝阴鸷。

    千歌看向卫寒焰,别人寒暄,他只在一旁独自饮酒,面上毫无表情,眼中也是无悲无喜,就是这样一个冰山似的男子,相传与宫中宠妃珍妃青梅竹马,已到谈婚论嫁的地步,结果珍妃却弃他入宫,卫寒焰为了她一直未娶,身边连一个通房丫鬟都没有。

    卫寒焰冷冷的瞥了她一眼,眉峰皱了皱,又径自转回头自斟自饮去了。

    这时有个丫鬟走了过来,行了礼后说:“少夫人听说贵客到,请夜夫人去二楼赏景。”

    “少夫人有请,自当遵从,”千歌笑着道,“诸位公子,妾身先告退了。”

    “夜夫人请便。”三人皆道。

    千歌与夜凤邪对视一眼,冲他微微点头,而后随着丫鬟去了二楼。

    到了二楼,先是听闻一串悦耳清泠的笑声,然后一袭大红喜色迎面而来,沈冰心笑吟吟的看着她道:“这便是夜夫人了吧,单看眉眼就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

    千歌细细打量这位奇女子,只见她头上戴着珠玉遍地七彩尾羽紫金凤水晶串旒凤冠,双耳缀着镶红珊瑚双喜灯笼坠儿,脖子上一只两重八宝嵌和田软玉如意紫金项圈,手腕上一对双股缠旋西番花纹紫金手镯,明眸大眼,琼鼻艳唇,精致瓜子脸上笑容和曦,富贵荣华比之她见过的那些京城贵妇半点不差。

    “沈姐姐才真是难得的美人,”千歌拉下面纱,笑着道,“妹妹雪氏千歌,只为出行方便,才称是夜公子夫人,其实云英未嫁,沈姐姐唤妹妹一声千歌便是。”

    沈冰心眼中掠过一丝惊讶,脸上的笑容立刻变得真诚亲近了几分:“原来如此,我还道妹妹看起来还未及笄,怎么这么早便嫁人呢,妹妹快与我来这边坐。”

    沈冰心拉了千歌的手到菱花窗下的紫檀木牡丹花开椅子上坐下,命丫鬟换了一壶新茶和几盘点心来,笑问:“听妹妹的口音,也是扬州人吧?”

    “正是,”千歌笑着道,“家父乃丹阳县县令,或许姐姐听说过。”

    “自然听说过,”沈冰心道,“我沈家在丹阳有不少产业,都承蒙雪大人照顾呢,我一见妹妹就知出身不凡,果然是官家小姐,是做姐姐的高攀了。”

    “姐姐说的哪里话,”千歌真诚的道,“出生不由我们自己决定,再说官家小姐又如何,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知柴米油盐酱醋茶,还不如姐姐这般活的随心所欲,更能闯出一番基业来,比之男儿丝毫不差。妹妹对姐姐钦佩之极,才是真的高攀了。”

    沈冰心从不以自己的出身为耻,刚才的话也只是客套,此时听千歌说的毫不作假,眼底还暗藏一丝向往,不由觉得逢上知己,对千歌更生亲近之心。

    两人渐渐的越谈越投机,沈冰心与千歌说她经商所遇的奇闻异事、异域风情,千歌对她说官家后院的明争暗斗、尔虞我诈,两人皆对对方所说的感到新鲜惊奇,大感相逢恨晚。

    “姐姐,有一件事我本没打算多说,但是与姐姐一见如故,不愿见姐姐受到伤害,即使非常冒昧,我也不得不说了。”千歌肃了表情,语气郑重的说。

    “何事?”沈冰心见她表情严肃,也端正了神情道,“妹妹但说无妨。”

    “妹妹曾经听身边丫鬟说过,贫苦人家养鸡,因为母鸡日产一蛋,所以养的精心,非不得已都不会杀之,但是不会产蛋的公鸡,只留一只最瘦弱的打鸣,其余肥硕者全部杀之取肉,”千歌水晶黑眸深深的看着她,道,“姐姐冰雪聪明,想必对妹妹欲说之事,已有所猜想了吧?”

    沈冰心略一沉吟,道:“沈家商铺极多,每年都要缴纳巨额赋税,不正如那产蛋的母鸡么?”

    “若是母鸡长得太肥硕,比之那小小一颗蛋来更有吸引力,而主人家生蛋的母鸡很多,姐姐觉得如何?”

    沈冰心神色一凛。

    “即使那只母鸡能一时安然,”千歌又道,“若恰逢主人家红白喜事或遭遇灾祸,急需钱财渡过,姐姐觉得它还能幸免吗?”

    沈冰心面色已然大变,猛然站起来,对着千歌深深一鞠:“若非妹妹点醒,沈家将大祸临头,如此大恩,请受姐姐一拜!”

    千歌忙拦住她,道:“妹妹与姐姐相知一场,岂有见危不救之理,姐姐若这么客气,真是把妹妹当外人了。”

    沈冰心这才停了下跪:“好,我们自己姐妹就不说客气的话了。”

    拉着千歌又在椅子上坐下,沈冰心急忙问道:“不知妹妹可有良策,助沈家逃脱这一场劫难?”

    “母鸡太肥硕,那便减减肥,”千歌眨了眨眼睛笑道,“只要比别的母鸡苗条了,那便安全无虞了。”

    沈冰心想了想,道:“沈家家大业大,散些家财也无碍,我听闻南方有水灾,不如就把钱财捐过去吧,正好解了灾祸又救助了百姓。”

    “万万不可。”千歌阻止道,“你若把大批钱财捐出去,只会让人更觉得沈家富有,拿出那么多钱财也不痛不痒的,那才是真真的糟糕!”

    “那可如何是好?”沈冰心焦急道,“我对朝廷之事不甚了解,还请妹妹多多指点。”

    千歌道:“姐姐难道从来没想过皇商?”

    沈冰心眉头微皱:“我以前也考虑过,但做皇商有太多规矩要守,且家父与我都不善与官员打交道,最后还是放弃了。”

    “有失才有得,”千歌道,“沈家生意做得这般大,想必没少在官员那里打点,可见姐姐也不可能完全不与官员打交道的,再者,姐姐今日嫁给韩举人,他来日入京会试,若是高中就会入朝为官,少不得要与其他官员共事,妹妹虽不觉得姐姐身份有何不妥,但皇家朝官可不一定这么想,沈家若是有了皇商的身份,闲话必定要少许多,对韩举人的仕途也会有所助益。”

    沈冰心沉吟片刻,道:“妹妹说的不错,我回头与父亲和夫君商量一番,尝试参与年底新一轮的皇商竞选。”

117 钟情卫寒焰

    千歌压低了声音道:“若是参加竞选,姐姐只需把沈家明面上的产业列个清单,交到皇上手里,表示愿意以一半财产充入国库,日后每年的收入也上缴一半,皇商之位必定是沈家的,只要皇上还在,沈家就绝对无忧,以后新皇登基,再沿用此法,沈家便可世世代代无虞。 ”

    沈冰心一惊,沈家一半的财产,即使只是明面上的一半财产,也不是小数目,心里不由有些犹豫。

    “姐姐不用急着决定,回去可以好好想一想,如此大事也应与沈伯父和韩举人商量,上缴的数目不一定要一半,只要能让皇上满意即可,具体多少姐姐还需仔细斟酌。”千歌顿了顿,又道,“若是姐姐不愿,我也有其他办法可以助沈家逃过一劫,但都不是长久之计,一切但凭姐姐如何抉择。”

    沈冰心点点头,又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千歌一遍,笑道:“妹妹还说官家小姐不知柴米油盐,我以前也是有些瞧不起那些做作的官家小姐的,今日才知道,官家小姐里也有妹妹这般豪爽聪慧的,姐姐不才,但也敢说在商之一道上远胜常人,妹妹却是对皇家官场看的透彻,以后我们姐妹多多往来交流,必定能双双更上一层楼!”

    “姐姐瞧得起妹妹,妹妹定当倾尽绵薄之力。”千歌笑着说。

    沈冰心极力挽留,当天晚上,夜凤邪和千歌留宿在了沈家,卫寒焰和文正羽也被韩霖挽留了下来。

    安排房间的时候,夜凤邪想与千歌“夫妇俩”歇在同一院落里,千歌当然不肯,而且沈冰心已经知道他们的关系,自然没让他得逞。

    至于夜半无人时,某人会不会大摇大摆的溜进去,那就另说了。

    第二日一早,昨夜洞房花烛的新人还没起,千歌和夜凤邪闲来无事,由沈府丫鬟带领着逛一逛沈府后花园。

    花园名唤瑶仙园,亭台楼阁、雕栏玉柱、假山曲水、奇花异草,包罗万象,无一处不精致,尽显江南温婉之美,当真如九天灵霄上的花园一般。

    千歌和夜凤邪从一处太湖石假山后转出,便到了一条玉带河,一座狮雕拱桥对面,有两人漫步而来,正是卫寒焰和文正羽。

    双方在拱桥中间相遇,文正羽当先笑道:“夜兄请了,贤伉俪也出来散步吗?”

    “正是,”夜凤邪道,“沈府瑶仙园好景致,不过来游览一番岂不可惜。”

    “夜兄说的是,”文正羽笑道,“愚弟在京城游览过不少王孙贵族的花园,还没几个比得上这瑶仙园呢,就如我们脚下这座拱桥,钰芗石为身,白汀石雕狮,只有卫国公和夜国舅这样显赫的重臣家,才有这么大手笔。”

    夜凤邪淡淡道:“文兄见多识广,我等自叹弗如。”

    “哪里哪里,夜兄太谦虚了,”文正羽盯着他道,“愚弟观夜兄尊贵不凡,想必亦是出身显赫,没少出入夜国舅家的花园吧?”

    夜凤邪笑了一声,这文正羽昨晚几番试探未果,今日倒是直言不讳了,“文兄谬赞,我以四海为家,闲云野鹤度日,哪里像文兄一样能经常出入官邸花园。”

    文正羽暗怒,这姓夜的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当真是滴水不漏,丝毫探不出究竟是不是大皇子的人。

    二皇子秘密派他接近沈家,他邀请了爱游山玩水的卫寒焰做掩护,以出京游玩为由,兜转了一圈才抵达扬州,大皇子应该不知道才是,但他前脚刚到,这姓夜的就来了,出现的未免太凑巧,再加上他竟然姓夜,昭月国除了夜皇后的母族,还没听说过有其他夜姓之人,让他不得不心生怀疑。

    文正羽不由把目光投到千歌身上,这姓夜的带出来的女子也不简单,他费了几天的劲才与韩霖熟稔了,她却只用了一晚上,就和沈冰心亲如姐妹了。

    文正羽越想越觉得可疑,这一对夫妻搭档似乎就是针对着韩霖和沈冰心来的!

    文正羽在那一个人猜来疑去,一旁的卫寒焰有点不耐烦了,冷冰冰的开口道:“夜兄与尊夫人既要游园,我等就不打扰了。”

    夜凤邪对卫寒焰的态度要比文正羽好多了,笑道:“卫兄请便。”

    卫寒焰就要走,旁边雨花石小路上突然走出来一名女子,向众人福了一礼:“小女子见过诸位公子,雪姐姐早。”

    千歌转头去看,只见这女子梳着十字髻,千叶攒金牡丹半扇篦插在头顶,垂挂耳畔的双髻旋绕着孔雀蚕丝带,一袭累珠叠纱撒亮花笼裙扎在粉霞刻丝蟹爪菊半臂外,黛眉弯弯,杏眼盈盈,巴掌大的脸蛋上飘着粉霞,虽是向众人行的礼,眼睛却含羞带怯的瞟着卫寒焰。

    这女子正是沈冰心的小姑,韩霖的胞妹韩胭。

    千歌心里暗笑,昨儿晚上她就发现韩胭对卫寒焰多看了许多眼,今日一早就在这里巧遇,小女儿家的心思尽显无余。

    这倒也不奇怪,韩胭不过十二三岁,一直养在深闺中,乍然见到英俊不凡、家世显赫的男子,很容易春心萌动,这三名男子中,夜凤邪俊美的邪魅,最是有吸引力,但却已经“娶亲”,文正羽儒雅斯文,与韩霖是同一类型,只有卫寒焰,俊美更胜女子,气质独特,又是皇亲国戚出身,韩胭对他有意也是情理之中。

    千歌能看的明白,在场的三名男子自然不会看不出来,夜凤邪事不关己,文正羽眼神有点微妙,卫寒焰还是一脸冷冰冰的样子,眼神都没往韩胭身上瞥一眼。

    “韩妹妹这么一大早,也是来游园的吗?”千歌笑着问。

    韩胭又看了一眼卫寒焰,按下心底的失望,柔声细语的笑道:“妹妹原本是打算去找雪姐姐,邀请雪姐姐一起来游园的,没想到雪姐姐已经先一步来了,妹妹便来园子里找雪姐姐,没想到能巧遇各位公子。”

    “韩妹妹有心了,”千歌道,“正好姐姐觉得少个说话的人呢,那我们便一起吧。”

    韩胭点点头,目光不由又往卫寒焰身上瞥去。

    夜凤邪可不想与千歌分开,凤眸一转,唇角勾出一丝邪笑,道:“卫兄,文兄,人多也热闹些,不如我们一起结伴同行如何?”

    “如此甚好!”文正羽自然愿意,他巴不得与他们多处一会,看看能不能探出蛛丝马迹来。

    卫寒焰眉头微皱,但见文正羽都同意了,也不好再说反对的话。

    韩胭眼中露出喜色,莲步轻移的走到千歌身边,五人于是结伴同行。

118 午膳风波

    走了一会,其他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几番把卫寒焰与韩胭坠在后面。

    韩胭几经犹豫,终于找到一个机会喊住卫寒焰:“卫公子请留步,小女子有些话想与公子说。”

    卫寒焰停下脚步,看着娇羞的垂首站在自己面前的韩胭,脸上神色更冷了。

    韩胭磨磨蹭蹭的从袖子里掏出一只浅青色绣并蒂莲花的转珠香囊,送到卫寒焰面前:“现在天气虽然有点凉了,可是还是有些许蚊虫,小女子昨夜特意为公子绣了一只驱虫的香囊,还请公子不要嫌弃。”

    “不必了,”卫寒焰冷淡的道,“我不需要。”

    似乎没料到他会拒绝的这么直接,韩胭脸上露出一抹难堪,青葱纤指捏紧了香囊。

    “小姐若无事,我便先走一步了。”卫寒焰说完就要走。

    “公子等等!”韩胭忙喊住他。

    卫寒焰站定,眼中露出不耐之色:“还有何事?”

    这次韩胭抬着头,把他的神情看的清楚,脸上更难堪,红着眼眶嗫喏道:“小女子只是想问一问,公子会在扬州逗留几日。”

    “尚未决定。”卫寒焰冷冷道,“小姐尚未出阁,就来询问一名男子的私事,不觉得过于唐突吗!”

    “我、对不起……不打扰公子了,小女子告辞。”韩胭终于忍不住难堪,捂着脸掉头快步走了。

    卫寒焰转身,就见一袭胧月色妆花裙角从假山旁飘过,冷道:“没想到夜夫人还有听墙角的喜好。”

    千歌本打算要走,闻言又转了回来,她并不是故意要听两人说话,而是发现腰封上的玉佩掉了,这种贴身私物若是被别人捡去,说不定就会造出一系列麻烦来,只好回头来找。

    “卫公子的话好没道理,”千歌看着他道,“花园本就是公用之所,公子与韩小姐说话没有避开的意思,我也没有掩藏行迹,公子怎能说我是听墙角?”

    “倒是伶牙俐齿会狡辩。”卫寒焰冷笑道。

    “比不上公子冷言冰语能伤人,”千歌道,“韩小姐不过是对公子有意,公子若无心,婉言拒绝即可,何必对一名才十二岁的小姑娘恶言相向。”

    “这是我的事,”卫寒焰道,“夜夫人管的太宽了!”

    卫寒焰这副随意践踏她人感情的事,让千歌打心眼里的厌恶,出口便多了几分不客气:“公子似乎对女子比对男子要冷漠许多,若非曾被女子所伤,我倒想不出什么缘由来。”

    “你!”卫寒焰目光倏然一厉,周身隐隐显出杀气来。

    “这世上的男子有人痴情有人薄信,女子自然也有忠贞和负心之别,”千歌缓缓道,“公子要怨要恨都是自己的事,但是牵扯到无辜之人,实非君子所为。”

    卫寒焰惊疑的看着她,目光仍是冷厉,但身上的杀气已经收敛了。

    “小、夫人,”青扇快步走来,“公子与文公子说完话了,问小姐东西找到了吗,怎么还不回去。”

    “还没有,”千歌对她说了一句,然后冲卫寒焰道,“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说完转身走了。

    卫寒焰立在原地,若有所思的看着千歌消失在转角,才抬步离开。

    刚走了几步,卫寒焰足下就一停,弯腰从雨花石缝隙间捡起一只木槿花青璧玉佩,缀在下面的相思如意编织结中间,一枚尾指甲大小的转珠上,刻着一个小巧娟秀的“歌”字。

    卫寒焰往千歌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冰雕雪琢的眸子里光芒微微一闪,把玉佩收进了袖子里。

    韩胭竟是个执着的,早晨刚被卫寒焰恶言伤走,午膳的时候就已经振作了精神,继续向他展开柔情攻势。

    卫寒焰冷着一张脸,眼中神情仍是不耐和厌烦,却不知是对千歌的话听进去了,还是顾忌其他人在场,自顾自的用膳,没再向韩胭口出恶言。

    文正羽看着殷勤为卫寒焰布菜的韩胭,眼底暗藏阴沉,他们三个外男,夜凤邪已经娶妻不算,自己与卫寒焰这个冰块相比,除了家世略差,其他各方面哪个不比他强,韩胭这女人看上卫寒焰,还不正是因为他的家世!

    文正羽捏紧筷子,终有一天,自己会做出一番功绩,站的比他们任何人都高!

    “娘子,来,吃一块芙蓉玉脑。”夜凤邪嫌桌子上不够热闹似的,可着劲的给千歌夹菜,一声声娘子叫的欢快的不得了。

    碟子里不一会就堆满了菜,千歌吃的赶不上夜凤邪夹的,最后忍无可忍的瞪了他一眼,无声说:“你给我适可而止一点!”

    “娘子说什么?”夜凤邪一副没听清她说什么的样子,而后恍然大悟道,“你想吃醋溜凤爪筋?呐,为夫给娘子夹。”

    满满一筷子醋溜凤爪筋把菜山堆的更高了。

    千歌眼皮使劲一跳,桌子下的脚伸到对面狠狠踩了一脚。

    夜凤邪没事人一样,旁边的卫寒焰身体微微一僵,抬眼看了对面轻纱覆面、眸中冒火的千歌,又垂下眼继续用膳。

    沈父沈万山正觉得韩胭太大胆,心里有些尴尬,借机活跃气氛道:“夜公子和夜夫人的感情真好,夜公子很疼爱夫人呢。”

    “那是当然,”夜凤邪立刻笑眯眯的说,“娘子可是我好不容易才娶进门的,自然要百般疼爱才行。”

    千歌面纱下的脸红的发热,脚下又狠狠的踩了对面一脚。

    卫寒焰若无其事的饮了一杯酒,韩胭连忙执壶满上。

    沈冰心抿唇一笑,眼神揶揄的笑看着千歌:“妹妹真是好福气,姐姐羡慕的不得了呢。”

    “娘子这么说,为夫可要伤心了,”韩霖连忙也给她夹了一只鸡腿,“这是娘子最爱吃的炒珍珠鸡,娘子多吃点。”

    沈冰心娇嗔的白了他一眼:“这会儿再献殷勤,晚了。”

    满桌的人不由都笑了起来。

    沈冰心对千歌道:“这珍珠鸡是从遥远的墨国引进来的,味道极为鲜嫩,昭月很是少有,沈家难得才吃一只,妹妹也尝尝。”

    千歌笑着点头,前世她在二皇子府也很少吃到珍珠鸡:“这么珍贵的东西,那我还真得尝一尝呢。”

    千歌还没动筷,夜凤邪已经伸了筷子去夹盘子里另一只鸡腿,与此同时,另一双筷子也对准了鸡腿夹过去。

    见是韩胭,夜凤邪收回筷子,笑道:“我原还想夹给娘子,既然韩小姐想吃,便让给韩小姐了。”

    “多谢夜公子。”韩胭红着脸道了声谢,夹了鸡腿却不往自己碗里放,而是递到了卫寒焰的盘子里。

    卫寒焰一皱眉,未及细想,手下已经夹起鸡腿递到了千歌的盘子里。

    桌上的气氛顿时一僵。

    千歌惊讶的看了卫寒焰一眼,转眼去看韩胭,她原先因害羞和难堪而涨红的脸,瞬间变得一片苍白。

    夜凤邪眸中降下一层寒霜,似笑非笑道:“卫公子这是何意?”

    卫寒焰眉头皱的更紧,他刚才只是下意识的行为,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做了这么失礼的事,“我是男子,怎好与尊夫人争抢。”

    夜凤邪眼中寒意这才稍降。

    千歌笑着道:“公子谦让,妾身感激不尽,但这是韩妹妹赠予公子,算不得公子争抢,妾身万万不敢接受。”说着重新夹回卫寒焰盘子里。

    卫寒焰受了,沉默片刻,道:“在下多谢韩小姐了。”

    韩胭顿时受宠若惊,连声道不用谢,脸上重新红起来,眼中闪着亮晶晶的光彩,用筷子将鸡肉一块块的撕下来放进盘子里,卫寒焰没像其他菜半点不动,而是一点点夹起来吃了,更让韩胭欣喜的不得了。

    文正羽惊异的看着卫寒焰,又看了千歌和韩胭一眼,目光微微闪烁,玩笑的语气道:“还是夜夫人的话管用,夜夫人一说,卫兄就接受了韩小姐的好意,可真比我这个朋友还管用呢。”

    韩胭脸上笑容一滞,目光移到了千歌身上。

    “文公子真会说笑,妾身与两位公子昨日才认识,话都没说过几句,卫公子怎会听妾身的话,”千歌笑道,“妾身倒是觉得,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冰山雪峰也会被温暖骄阳一点一滴融化了。”

    “娘子所言甚是,”夜凤邪勾起唇角,“娘子起初也对我不理不睬,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抱得美人归~”

    这下轮到千歌笑容僵住,恨不得把面前的菜都掀到他脸上去。

    “夜兄还真是风流痴情种,”文正羽笑道,“尊夫人的确国色天香,已经嫁为人妇,看起来还如同十三四岁的少女一般,夜兄真是好福气,不过尊夫人脾气好像很烈,居然不肯与夜兄同宿呢。”

    文正羽的话虽有些无礼,但的确说中了其他人心里的疑惑,众人不由都看了千歌一眼。

    韩胭转头去看卫寒焰,见他也正看着千歌,冰雪雕成的眸子里有怀疑和探究之色,想到这么久他都未正眼看过自己一眼,咬住唇垂下了头。

    “娘子年轻自然是保养有方,”夜凤邪夹了一块珍珠鸡翅膀到千歌盘子里,漫不经心的道,“夫妻间的情趣,不足向外人道也,文兄这种没有娶亲的外行人,还是别胡乱揣测的好,有失读书人的体统。”

    文正羽神色一阴。

    沈冰心给韩霖打了个眼色,韩霖立刻圆场道:“是啊是啊,偶尔分房也是夫妻间的情趣,小别胜新婚嘛。”

    “呵呵,饭桌上就不谈这些事了,”沈万山也打圆场道,“大家吃菜,千万别客气!”

    尽管如此,接下来的气氛还是冷凝了许多,人人眼中都多了一抹若有所思。

119 生日初吻

    半夜里突然开始下起小雨,第二日早晨转成大雨,气温骤然就下降了。

    夜凤邪到了千歌的房间,就见她浣花棉襦裙外套了一件双层锦棉褙子,正在镌刻铭文的铜盆里净手,见他进来,随口问道:“你来这么早,用过早膳了吗?”

    “还没有,”夜凤邪凤眸里漾出笑意,站在门口等身上的湿气散去,才走到千歌身边,把一只曼陀罗花纹盘绕的紫金手镯套到千歌手腕上,柔声在她耳边道:“千歌,生辰快乐。”

    千歌脸唰的一红,小声道:“谢谢。”

    夜凤邪把她的手腕捧起来,笑道:“这手镯是我一点一点雕琢的,可还入得了你的眼?”

    千歌惊讶的看向手腕上的镯子,花纹雕琢精细,紫金色泽纯粹,样式古朴大方,比一些名师雕制的丝毫不差,千歌心中霎时流过一股暖流,要雕琢成功这一只,前面不知要雕坏多少只。

    “谢谢你,夜凤邪。”千歌轻声道。

    夜凤邪一笑:“你若能唤我一声风邪,我就更高兴了。”

    千歌心中的感动立刻消了大半,瞪了他一眼,把手腕从他手中挣出来,又放进铜盆里。

    夜凤邪笑道:“扬州雨景也别有一番情致,今日是你的生辰,我们可要好好出去游玩一番。”

    “还是不要了,雨太大了。”千歌摇头道。

    夜凤邪略一犹豫,今天天气骤冷,他也担心千歌出门会感染风寒,遂道:“也罢,既然不能出门,那我们便在家里庆祝。”

    “这里是沈家,总不好麻烦人家,”千歌道,“往年这时候我应该在普照寺为娘诵经的,昨日还是晴天,今天突然就下这么大雨,可见上天也不愿见我兀自玩乐,我今日还是去沈家佛堂里待一日吧。”

    千歌说着已经净好了手,接过青枝递来的帕子擦干。

    这时候,门帘打开,青扇从外面走了进来,讪讪的道:“小姐,奴婢已经向少夫人请示过了,少夫人说佛堂任小姐随意用,但是奴婢说漏嘴,把今天是小姐生辰的事说了出来,少夫人很高兴,说晚上要替小姐办一场生日宴呢。”

    “我就知道你是个嘴巴不牢靠的,”千歌轻斥道,“早说要让青枝去,你还非要揽下来。”

    青扇吐了吐舌头:“奴婢不是故意的嘛。”

    “我亲自去一趟吧,”千歌道,“否则沈姐姐肯定要破费了。”

    青扇连忙拿来缎面撒花披风给千歌披上,笑得一脸讨好,千歌拿手点了下她的额头,笑道:“这次就算了,下次不许再多嘴多舌的。”

    青扇连连点头:“嗯嗯,奴婢记住了!”

    到了沈冰心的院子,沈冰心一见她就拉住她的手道:“妹妹真是的,今日是妹妹的生辰也不提早告诉我,若不是青扇说起,我岂不是要错过妹妹的好日子了,今晚的生日宴上,一定要罚妹妹三杯才行。”

    “妹妹给姐姐告罪了,”千歌笑道,“姐姐好意,妹妹却有难处,之所以未告知姐姐,是因为妹妹出生之时陷母亲于危难之中,大办宴会实在不孝,所以生日宴就请免除吧。”

    “这,”沈冰心犹豫片刻,母难日大肆庆祝的确有违孝道,只好道,“既然不能大庆,那晚膳时就准备丰盛一些,稍稍为妹妹添些福喜吧。”

    “那就麻烦姐姐了。”千歌笑着点头。

    沈冰心虽说是小庆,但是沈府下人还是忙碌了一天,满府的双喜灯笼中又添了许多福寿灯笼。

    千歌从佛堂出来,就被请到了膳厅,沿路的下人纷纷堆着笑脸贺喜,到了膳厅,满座的人也都拱手相庆,沈万山更是笑呵呵的说:“小女刚刚成婚,又逢贤侄女生辰,当真是双喜临门,沈府今后一年肯定顺风顺水的。”让千歌心中生出许多感动来。

    沈冰心第一个拿出礼物来,是一套包含篦梳、花钗、华胜、耳环、项圈、手钏的六喜珠宝摺丝雕花赤金首饰,华丽贵重非常。

    “这太贵重了,妹妹不能收!”千歌被吓了一跳,这一套六喜首饰,前世她嫁入二皇子府时,卫贵妃赏她的也不过如此了。

    “这是我和夫君一同送你的,”沈冰心笑着说,“两人份的礼物才这么多,我还担心少了呢,妹妹快别客气了。”

    千歌推辞好一会儿,直到沈冰心有点恼了,才慎重的收下。

    沈万山在一边看着,确定这少女毫无作伪,是真的没有贪婪之心,心里暗暗点了点头,赐了她一只厚厚的红包。长辈赐不可辞,千歌心里觉得太重了,也只好恭敬的双手接过。

    文正羽也送上红包,笑着说了几句祝福的话。

    轮到卫寒焰,按理也应该是红包,他却开口问道:“夜夫人昨日的腰佩是否找到了?”

    千歌一怔,而后道:“多谢卫公子关心,还未寻到。”

    卫寒焰从袖子里取出一只双面刻福喜莲花玉佩,道:“昨日若非在下耽搁,夜夫人或许已经寻到,这只腰佩赠给夜夫人,作为赔礼和贺礼。”

    冰冷少言的卫寒焰突然说出这么长一段话,就足够人惊讶的了,话中的意思更让人惊疑浮想。

    韩胭一双眼睛大睁着盯住千歌:“雪姐姐,卫公子说的是什么意思,你们昨天做什么了?”

    “妹妹!”韩霖喝道,“不得无礼!”

    千歌对韩胭质问的语气微微皱眉,道:“我只是寻找腰佩的时候遇见了卫公子,说了几句话而已。”

    夜凤邪道:“昨日我一直同娘子在一起,她去寻腰佩也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卫兄说话还是注意措辞,别让人误会为好!”

    “正是,夜夫人寻找腰佩只是一小会儿,在下可以作证。”文正羽笑着说,只是那样子怎么看都有点打圆场的感觉。

    “我只是为昨日对夜夫人口出不逊赔礼,”卫寒焰锁着浓眉,道,“若是让各位误会了,我道歉。”

    “卫公子客气了,妾身对卫公子说话也有诸多无礼,妾身也该对卫公子赔礼才是。”千歌道,“这腰佩妾身愧不敢当,谨谢卫公子好意。”

    卫寒焰无所谓的收回袖子里,拿出一只红包放在青枝托着的盘子里,显然是早料到千歌可能不会收,另备了贺礼。

    其他人听千歌和卫寒焰的对话,才知两人昨日发生了冲突,卫寒焰赠腰佩是赔礼的,这才释然了。

    唯有韩胭紧紧咬着嘴唇,手里的帕子都快被她揉烂了。

    接下来便是用餐,晚膳准备的异常丰盛,众人推杯换盏、觥筹交错,沈冰心竟是个女中豪杰,酒量不比几个男人差,盛情难却下,千歌也被劝着喝了几杯,这是她第一次喝酒,三杯下肚就昏昏沉沉了,出了膳厅,一脱离众人的视线,夜凤邪就横抱起她,往住的院子飞去。

    进了房间,将千歌轻柔的放在床上,夜凤邪坐在床边看着她。

    不少次夜晚趁着她睡着,他偷偷潜入房间看她,有时她睡的很熟,脸上神情如婴孩一般恬静,有时却不知陷入什么样的噩梦里,神色惊恐,紧闭的眼眸不安的转动,偶尔模糊的梦呓也只能辨出姐姐两个字,他试过唤她,却怎么也唤不醒,只能拍抚着她,让她慢慢平静。

    他知道她心里藏着秘密,就像自己也有秘密一样,他愿意等到坦诚相对的一天,但令他介意的是,有一次他竟模模糊糊的听到了君习玦的名字。

    第一次,他感到深深的嫉妒。

    君习玦身份高贵,相貌英俊,给人的感觉也如沐春风,是很多少女心中的如意郎君,他知道千歌对君习玦无意,但是她梦里究竟为何会出现君习玦?他从未听她喊过自己的名字,这让他怎么不嫉妒,有一瞬间,他甚至想把自己真实的身份告诉她。

    随后便失笑,千歌并不是会在意身份的女子,若真告诉她,才是徒添彼此的烦恼,等他羽翼丰满之日,再把她带入世人面前,才能保护她不受伤害。

    “唔,”千歌不舒服的动了动,“青扇,水。”

    “没有青扇,只有相公。”夜凤邪笑着捏了捏她红彤彤的脸,去倒了一杯水,扶起千歌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小心的喂她喝水。

    一个半睡半醒,一个从未侍候过别人,结果一杯水千歌只喝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全顺着下巴流进脖颈,缓缓滑过锁骨,最后没进衣领里。

    夜凤邪顺着水珠滚动的轨迹看下去,眸光蓦的一深。

    “嗯……”千歌难受的抬手去扯湿了的衣领,露出肩头大片莹白肌肤和一根玫红色肚兜系带,红与白的强烈对比袭人眼球,夜凤邪抱着千歌的手臂不自觉的收紧了。

    千歌只是半醉,扯了衣领后就模糊的意识到不对,又往回掩上,可是湿了的衣襟太难受,让她不自觉的扭动身子。

    夜凤邪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被怀里动来动去的千歌弄的身体一僵。

    “夜、夜凤邪……”千歌呢喃出声,想让夜凤邪找青扇和青枝来给她换衣服,可是叫了他的名字后,后面的话就没力气说了。

    夜凤邪一双凤眸瞬间璀胜星光,他对千歌珍惜,一直不愿唐突她,但此时此景,他再也忍不住的低头吻住了那两片半开的唇瓣。

    相贴的唇瓣如意料中一样柔软温香,夜凤邪情不自禁的托起她的下巴,吻得更深更浓。

    带着曼陀罗花香的湿热滑入口中,勾住她的舌头缠绵,这味道让她安心,千歌朦朦胧胧的吮吸了一下,便感觉那湿热一顿,而后纠缠的更绵密,几乎让她不能呼吸。

120 汤药有问题

    温香软玉在怀,丁香软舌在口,夜凤邪渐渐吻的不可自拔,抱着她的手臂越收越紧,要把她揉入自己身体里似的。

    “嗯~”被这么激烈的拥吻,千歌慢慢清醒了大半,又惊又恼的瞪大了眼,手按在他胸口,想要推开却暖绵绵的使不出力气,一抓一挠更刺激夜凤邪的情欲。

    直到千歌快要窒息的时候,夜凤邪终于放开她,轻柔的舔着她唇角来不及咽下的口涎,情动的唤她的名字,“千歌,千歌,千歌……”

    “你……你,你混蛋!”千歌别开脸深深的喘息,口中生气的骂着,心中升腾的怒气却不自觉的在这一声声轻唤中渐渐消淡,脸上火烧了一片。

    夜凤邪追过去咬着她的唇,喑哑低语:“你还说心中没有我,明明也是喜欢我的。”

    “是你趁我醉酒欺负我,我才不喜欢你!”千歌想躲开,夜凤邪却不允许,捧着她的脸又深深的吻住。

    千歌的挣扎推拒在夜凤邪霸道又温柔的吮吻中逐渐软化,感觉自己就像在波浪起伏的湖水中的小舟,只能随着他的波动而摇曳……

    翌日一早醒来,千歌揉着有些昏沉的脑袋,想起昨夜的事,再看看空荡的房间,脸唰的一红,昨晚莫非是自己做了荒诞的梦?

    听到屋里的动静,青扇和青枝进来侍候她起床。

    青扇多看了千歌几眼,奇怪道:“小姐,你脸怎么这么红?酒还没醒吗?嘴唇怎么也又红又肿的?昨晚没吃辣椒啊。”

    千歌这下连脖子都红了,摸了摸自己的唇,心里惊恼的想,难道昨晚夜凤邪真的对自己……

    “咳咳,”青枝从小在雪府长大,可不像青扇这么单纯没见识,挤眉弄眼的给她使眼色,“你不是给小姐准备醒酒汤了吗,快去端来吧。”

    “哦。”青扇对青枝的暗示莫名其妙,转身去端醒酒汤了。

    回来时千歌已经洗漱好,正坐在水银镜前梳妆。

    “小姐,奴婢一大早就去厨房端醒酒汤,正好遇见少夫人身边的点秋和韩小姐身边的紫雀了,”青扇边说边走过来,“说起来少夫人昨晚喝的可真多,奴婢看着都吓人哪。”

    千歌挑选首饰的手一顿,问:“紫雀也是去端醒酒汤的?”

    “不是,韩小姐又没有喝酒,紫雀去端养容汤的,说韩小姐每日都喝呢,”青扇咂舌道,“也就是沈家,否则哪个能支撑的起她每日喝养容汤啊。”

    千歌不理会她的嘀咕,又问:“紫雀碰过醒酒汤吗?”

    “小姐,是不是有什么不妥?”青枝是个敏锐的,一听千歌的问话就意识到有问题。

    “我也说不准,”千歌犹疑道,“只是昨晚她看我的神情一度充满敌意,防人之心不可无。”

    青枝忙对青扇道:“你快想想,紫雀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举动?”

    青扇认真的想了想,摇头道:“没有,她只是给其他人都打了招呼,端着养容汤就走了。”

    “流萤,查一查这碗汤。”千歌道。

    流萤接过青扇手中的碗,仔细检查了一遍,道:“小姐,没问题。”

    千歌一笑:“看来是我多疑了。”

    “我们在人家的府邸里,小姐小心一点也是应当的,”青枝道,“小姐快把醒酒汤喝了吧,头就不痛了。”

    千歌点头,接过汤碗一勺一勺喝了。

    “啊!奴婢突然想起来了,”青扇看着千歌用勺子药汤,叫道,“紫雀碰过少奶奶的送子汤!”

    千歌顾不得被青扇吓得差点呛住,神色一凛:“说仔细点!”

    “少奶奶这几天每日起床都要喝一碗送子汤,今天去的时候刘妈妈正在看火,”青扇说道,“奴婢觉得稀罕,就蹲在一旁看了会,紫雀也过去看,还拿勺子搅了搅药汤,叮嘱刘妈妈注意火候,别熬过了,然后与奴婢说了几句话,养容汤一熬好就端着走了。”

    千歌随手从梳妆匣里拿出一只玉簪递给青枝:“快绾好头发,我们去沈姐姐那!流萤,你去厨房检查送子汤的药渣!”

    一直用送子汤精心的养着,沈姐姐前世一直到去世,都没生下一儿半女,她一直在想要怎么开口提醒他们夫妻去看大夫,此时不由怀疑,莫非就是这送子汤有问题!

    青枝不敢怠慢,忙手脚麻利的绾好灵璧鬟,青扇也给千歌拿来披风,三人脚步飞快的出了门。

    到了沈冰心的院子,点秋说姑爷和小姐还没起床,千歌一直吊着的心才稍稍安定。

    在偏厅坐下,千歌一眼看到桌子上放的两碗汤药,一碗是醒酒汤,另一碗必然就是送子汤了。

    没一会儿,沈冰心就过来了,进门就笑着道 :“妹妹今日怎么过来的这样早?倒是我起晚了,脸都不知往哪儿放了。”

    “是妹妹宿醉不舒服,起的过早了,”千歌笑道,“看姐姐神色清明,一点儿也没有宿醉的样子呢。”

    “多喝几次就习惯了,”沈冰心轻描淡写的说,没提起少时刚接触生意,与人谈判时喝酒,几次吐得昏天暗地的艰难,“妹妹稍等,待我把汤药先喝了。”

    沈冰心接过点秋递来的醒酒汤喝下,就要去接送子汤。

    千歌伸手拦住:“姐姐,妹妹曾涉猎过几本医术,喝完醒酒汤要等半个时辰才能喝别的汤药,否则就没有效果了。”

    “原来还有这回事,”沈冰心笑道,“那便半个时辰后再喝吧。”

    两人说了一会话,外面突然传来韩胭焦急的声音:“大嫂!大嫂!”嘴上叫着人已经闯了进来。

    “怎么了?”沈冰心连忙站起来,“发生什么事了,你先别慌,慢慢说。”

    “大嫂,我……”韩胭刚要说什么,突然瞥见旁边的千歌,就是一愣,“你怎么在这里?!”

    如果之前只是猜测,此刻看到韩胭以这副做派出现,千歌已经确定,送子汤绝对有问题!

    “我在这里自然是找姐姐的,”千歌眼中闪过一丝寒光,笑着道,“倒是韩妹妹,一大早发生什么事了,这么慌慌张张的?”

    “送子汤!”韩胭脸上重新变回焦急,“大嫂,你喝了今天的送子汤了吗?”

    “还没有,”沈冰心眉头一皱,心里掠过不好的预感,“怎么了?”

    “那就好!”韩胭大松一口气的模样,“大嫂,我怀疑今天的送子汤有问题,还是先让大夫查看一下吧!”

    “为什么这么说?”沈冰心沉下脸道。

    韩胭瞥了一眼千歌,为难道:“还是等大夫查看过后再说吧,我只是怀疑,若是没问题,冤枉了好人就不好了。”

    沈冰心也随之看向千歌,眉头皱的更紧,小姑是怀疑雪妹妹?

    “竟然有这种事,那还真的好好查一查,”千歌看着韩胭,似笑非笑道,“别是送子汤变成了绝子汤,那就真的糟糕了。”

    被千歌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韩胭竟有点被看穿的感觉,随即暗自摇头,不可能的,这事除了自己和紫雀,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韩胭怨恨的回瞪她一眼,这贱人有了那么俊魅的夜公子还不知足,竟然还想勾引她的卫公子,她今日一定要让卫公子看清这贱人的真面目,把她赶出沈家!

    “雪姐姐说的是,今天一定要查清楚不可,大嫂可不能让心怀不轨的人给害了!”

    千歌一笑,在椅子上坐下,不再理会她。

    三人安静的等待,沈冰心心里惊疑不定,韩胭眼中不时闪过迫不及待,千歌面上淡然,心里则在不停思考可能面对的局面和对策。

    流萤先于大夫过来,走到千歌身边,冲她微微摇头。

    药渣的问题被排除,那剩下的几种,最可疑的就是紫雀搅药汤的勺子。千歌略一沉吟,手转到身后,在流萤手心写下一行字。

    流萤点头表示知道了,转身要离开房间。

    “等一下!”韩胭喊住她,“你出去干什么?”

    流萤道:“公子早晨没见到夫人,让奴婢出来找,奴婢现在要去回公子的话。”

    “不用了,”韩胭道,“我来之前已经派人去请大哥和公子他们了,他们很快就到。”

    “胭儿,”沈冰心不赞同的看了韩胭一眼,“还未确定的事,何必劳师动众的请大家过来,万一只是误会,岂不让大家白白担心一场。”

    “大嫂,我也只是谨慎起见嘛,万一汤有问题,大家都在也可以做个见证,”说着瞪了千歌一眼,“免得有人说我们诬陷了她!”

    沈冰心一想也有道理,大家都在的话,出了问题也好及时找出黑手。

    “奴婢要去回公子的话,”流萤见她们说完话,道,“公子不知道夫人下落之前,是不会到这里来的。”

    “夜公子的确是以妻子为重,”沈冰心道,“你快去吧,也好让夜公子早点放心。”

    “谢少夫人。”流萤说完转身走了。

    韩胭哼了一声,道:“雪姐姐果然是官家小姐,身边的丫鬟都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胭儿!”沈冰心声音多了几分严厉,歉意的对千歌道,“胭儿只是心直口快,没有恶意的,还请妹妹不要介意。”

    “无碍的,”千歌道,“流萤身世可怜,导致性格孤僻了点,也难怪韩妹妹觉得她无礼。”

    这时候,沈万山和韩霖急匆匆的来了,韩胭把事情与他们一说,两人皆是又惊又怒,若不是事情还没确定,肯定要大发雷霆了。

    没一会,卫寒焰与文正羽也来了。

    夜凤邪最后一个过来,他前脚进门,后面大夫就来了。

    给读者的话:

    炸丸子的时候竟然睡着了,﹏b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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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凰斗是风挽琴写的短篇综合类小说....前世,她为了爱情付出一切,却在失去价值后悲戚惨死,重来一世后,她决心扭转乾坤,改变命运,让所有仇人付出代价!嫡妹外表柔弱内心狠毒,她扯去她的面具毁去她的美梦;继母两面三刀心怀毒计,她将计就计破她财路断她生路;姨娘心思狡猾野心勃勃,她耍弄利用或捧或贬游刃有余。姨母一家笑里藏刀口蜜腹剑,朝廷内外争权夺利硝烟弥漫,宫廷后妃阴谋不断诡计不歇,皇子王孙真情假意手段重接,还有一只身份不明神秘难测的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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